来来来,美人、爱妃……过来, 让朕好好亲近亲近——坐在软榻上的年轻男子, 抓住旁边一丰腴女子柔荑酥手, 一个用力拉近怀里, 顺势压在身下, 往女子脸面上亲去,那女子惊呼一声, 又娇笑道,皇上, 皇上就会说这些好听的哄着臣妾, 恐怕几天不见,就要把臣妾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殿中舞女舞姿妖娆,丝竹悦耳,好一派靡靡景象。
却突然外边跑进一个小太监,惶惶忙忙连爬带滚的扑到了那男子脚边, 哭丧着脸声音都发着抖, 皇上,您怎么……您怎么……年轻男子正到兴头,见太监一副死了爹娘的面孔, 面色顿时阴沉起来, 一把推开宫装女子,不过片刻又恢复漫不经心的样子,玩着手上的一枚玉扳指,小林子, 你这又是怎么了?这早朝也上过了,朕还不能有点自己的自由吗?小林子眼睛滴溜溜直转,心下更跟猫爪一般难受,若不是顾忌眼前人的身份,他真恨不得给他两耳刮子,看看这位脑子里想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您老人家不要命了,我们这些伺候的可还没活够?小太监急忙爬起来,凑到小皇帝耳边,小声提示道,皇上,您忘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呢?您还是赶紧叫这些伶人都退下吧!小皇帝尤想不起来,什么日子?还不许人玩乐了是吗?是父皇忌日?还是哪里又发大水了,小林子见小皇帝还是没反应过来,只得更加压低了声音,是那位……是并肩王……您忘了,今天……小皇帝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急忙起身,大声挥退了伺候的乐师令人,殿中停下丝竹之声一下子静的可怕,待人都下去,小皇帝才一下瘫坐在软榻上,额上一片冷汗,心中后怕不止——他忘了!他怎么会忘了!哪怕他是皇帝,能够对所有人摆脸色、发脾气,可有一个人,是他如何都惹不得的。
傀儡一般的日子,不仅让他心中充满愤恨,充满了对那人的不满,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他不过就是空有皇帝的名头,甚至连纳妃这等皇家私事,都做不了主!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每天都想怒上一番,可就算他怒气滔天,也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让自己更加可悲——摄政王齐墨,那个乱臣贼子!早晚定要联合忠良,将之除非后快,匡扶社稷!小皇帝狠狠咬牙,满心忐忑静默等着,每年齐贼都有一段时间,心情特别不好,以每年的今天最甚,稍有不好,人头落地。
所以一到这段时间宫中下人、朝堂官员无不风声鹤唳小心翼翼,此事人人皆知,只是其中缘由,到现在依旧无有交待。
小皇帝提心吊胆的等着,直到天黑宫中下钥也没有等到齐墨来问罪,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在宫人的伺候下就寝,如释重负般睡着了。
***此刻,齐王府王爷卧室的密室之中,齐墨沉默的坐在床榻之前,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心下微涩……是成失败,都在今天,如果传说是假的,这个人永远不能睁开眼睛……齐墨打了一个寒噤,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这九年来,从来没有一个决定有现在这样艰难。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什么都不做,那样就不会承担在这以上的任何痛苦,不必体验巨大希望化为灰烬的坠落,也不必接受一个永远没有光芒的明天,在原地踏步,固然没有任何风险可那也永远不会有别的出路。
要么就背水一战,去赌一个传说能否带来奇迹,向前迈出一步,要么柳暗花明,要么就是深渊万丈,一旦跌下去,想要再爬起来……齐墨将脸埋进双手,指腹在眼角摸到一些淡淡的纹路,嘴角无奈勾出一抹浅笑。
是啊,从风华正茂到如今而立之年,他已经不年轻了,希望的火把也只剩下最后的松油,若是什么都不做,这个没有你的世界乏味的生活,也会很快把我折磨的……接受你永远都回不来的名为现实的地狱之中。
嘉嘉,回来吧。
如果你在天有灵,能够听到此刻我说的话,那么就请你回来吧。
齐墨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从腰封之中摸出一个瓷瓶来,小心翼翼拔除封口,将瓶口对准左手手心,轻轻一抖瓶身,一颗黄豆大小的青色果实就滚落到手掌之中。
焰兰青玉,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物,每三十年开花,三十年结果,每次结果只得一颗,每株共能结果三次,之后便再也不会结果。
而无论人受了什么伤死去,只要还留存有尸身,就能令人复生,只不过它并不像神丹妙药,能立即生效,需要每三年服用一次,至多也只能服用四次,就能够令死去之人重返人间。
谁也不知这传说是真是假。
当初齐墨机缘巧合下曾得到一颗,他当时自不当真,可在纪嘉命绝之后,这被他遗忘的东西突然被记起,翻遍书房才把东西找到,当即喂于纪嘉服下,自然什么都没发生,可神奇的是——纪嘉的尸身竟然不染纤尘,更别说腐化了。
自此,齐墨总算是看到了希望,更加快速的策划了一场皇室大刺杀,迅速当上摄政王以后,齐墨就倾尽心力在天下之中寻找,可纪嘉已经服用三次,加上他手上这一颗,就是第四颗。
换句话说,也就是……最后一次,若是纪嘉还不醒来,恐怕就……咬了咬牙齐墨不再往下想,扶起纪嘉靠在自己肩膀,捏着那枚小小的果实,放进纪嘉口中,按着纪嘉下颌使巧劲,就见纪嘉喉头一动,果实便被吞了下去。
轻轻的将纪嘉放在床上。
除却跳跃的烛光在墙壁上印出一明一暗的光,这个密室真是静的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齐墨觉得就连自己的呼吸,听着都如同神龙在打雷一般,太响,太吵,齐墨被这喧闹的寂静弄得心神不宁,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晃动,越来越模糊,终于忍不住噗通一声栽倒下去,手却还是紧紧握着床上纪嘉的手。
为这最后一颗焰兰青玉,他已经几宿没休息了,眼角溢出泪水,齐墨无不悲哀的想,罢了……罢了……就让他最后一次,睡在他的身边吧,如果他醒不了,那皇室的人,一个都别想能安身。
***行宫之中,黑衣的刺客将穿着华丽的皇族们团团围住,侍卫们奋死拼杀,却寡不敌众,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地上,兵刃掉了一地,鲜血漫的到处都是,先前热闹的亲切,充斥着看不见的刀光剑影的小家宴,已经真的刀光闪烁,香醇的美酒洒在地上,进贡的鲜果、宫中特有的糕点也被毫不怜惜的践踏,一切都被浓郁的鲜血味掩盖。
宫人尖叫着逃窜,宫妃和皇子们,一声一声喊着护驾,也不堪如同乞丐,被那些黑衣蒙面的歹徒手刃,魂归西天。
啧啧啧,这可真是……人间炼狱啊。
齐墨坐在自己的位置,放浪形骸的歪着,饶有兴味的观赏着这一出由世界上最尊贵的人们出演的好戏,提着精致的酒壶,往小巧的酒杯之中倾倒着葡萄美酒,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
这等身手——怎么可能是普通刺客山匪!又如何能……看着身边的护卫一个接一个倒下,儿子也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老皇帝目眦尽裂,可是再怎么恨,还是无能为力,被刺客们活捉,明晃晃的尖刀架在脖子上,重新压回那个充满尸体的炼狱。
老三、老六……刘贵妃、心嫔……都被压着跪在地上,老皇帝一个一个辨认过去,心痛无比,就剩这些人了吗其他人难道都已经……跪下!押着他的一声低喝,老皇帝不为所动,直直的看着歪在桌案上喝酒的齐墨,斥道,齐墨!你好大的胆子,你真要造反不成?那刺客见此有些生气,顿时提脚想要强制老皇帝跪下,齐墨却举起手轻轻摇了摇,那刺客便一颔首,退到一边不说话,只身体紧绷,戒备着好随时能做出及时的反应,齐墨悠悠将杯中之酒一口喝进,才摇摇晃晃站起来,笑的格外讽刺,尊敬的皇上,您这是问什么傻话呢?臣惶恐啊……臣对皇上忠心耿耿,怎么会造反呢?老皇帝气的直喘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齐墨却不理,只慢慢悠悠的走到了老皇帝身边,笑道,对,就是这个表情,反正我这么说,皇上您、跟您的好儿子们,也是一个字都不肯相信的,就想着要怎么置我于死地不是吗?我与其指望皇上和殿下们明察还青白这般不可能的事,何不如了皇上的意,做皇上想看到的事呢?狡兔死,走狗烹,非鸟尽,弹弓藏。
他们齐家,总有一天都迎来那个日子,不是栽赃就是污蔑,明察出来的结果,也不就是九族株连?那何不一劳永逸,自己做那个主宰的人?齐墨慢悠悠的走着,他的嘉嘉不也因为那是皇族,即便知道是毒酒,也不得不饮下去吗?可见做别人手心的臣子,永远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而这样的皇族,又有什么资格让他去守护?你——别生气,臣可没有篡朝改代的意思,这天下还是你们南宫家的天下,行宫遇刺,臣九死一生,只带回年幼的十六殿下,皇上临终托孤,立十六殿下为太子,继承大统,令太尉张巍之大人、相国徐萍封大人为辅国大臣,令臣在新帝成年之前,暂为把持朝政,辅佐太子、哦不,辅佐新的陛下,振兴我大宇。
不错吧?老皇帝更是气的脸面通红,一口气喘不上来,连连咳嗽起来,之前退到一边的刺客上前道,主子,时间差不过了,再迟恐怕……嗯,按计划行事。
齐墨点头,那刺客便一扬手,顿时堂中便是一片刀光,而齐墨肩膀也被一刀捅中,鲜血顿时涌出,接着便是逼人的杀招连连而来,齐墨急忙闪躲而去,在离开的时候仿若听到有人在厉声高喊,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齐墨轻轻一笑,乱臣贼子什么的,可不是你们说的,胜者书写历史,我说是救架功臣就是救驾有功。
可这不得好死的恶报,是不是应在了他所爱之人身上,所以才会……齐墨紧闭的双眼之中溢出泪水来,一时间只觉得冷的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嫡庶外篇会很短,因为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正攻,临死前感情线也明了了,没啥好说的,交待一下后续***那么,我们明天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