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反戈

2025-03-26 02:59:43

天上的乌云越积越厚重,雪花飘散下来,一开始只是零星散落的细雪粒儿,后来逐渐变成了鹅毛一样大小,从灰暗的天际洋洋洒洒飘落。

片刻间地面上就积了薄薄的一层,散发着阴冷地寒气。

还只是下午的时辰,天色已经阴郁如同夜晚了。

天地间一片寂静,只余下簇簇的雪声回荡在长街上,万簇俱寂地时刻,却有一辆马车打破了这暗淡的气氛,从深远地街道上急急驶过。

车外是清冷寒意,车内却是一派温暖如春,清淡的龙井茶香逸散在空气里,初春新雨般空灵,灯台上圆润的明珠给这个狭小的空间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一切恍如梦境般纤尘不染。

这样的气氛中,车内相拥的两人,更美得像一幅画,一副只能出现在梦中的画。

一个俊逸英郎,如旭日东临,一个清雅秀美,如芝兰玉树,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两人竟然都是男子打扮。

陆谨低头看着怀中的叶薰,神色间深沉复杂,也看不出在想些什么,正出神的时候,马车忽然一晃。

怎么了?姿势不动,陆谨淡淡地问了一句。

殿下,是前面有人接近……车夫低声回道。

陆谨挑了挑眉,依然未有动作,耳中听闻到马蹄声正在迅速接近,来人只是单人单骑。

待来人走近,仔细看了两眼,车夫顿时松了一口气:殿下,是咱们府里的人。

一边说着,停住了马车。

陆谨这才将叶薰放到一旁,起身前开车帘。

来人见了马车,一把勒住马,匆匆翻身跳下马,窜到车前,行了个礼,急声道:殿下,杜先生派属下前来请殿下回府。

发生什么了?陆谨沉声问道,杜先生是他地心腹谋事。

是前几日太子殿下派去前线的探马已经回了府。

一边说着,来人递上一封信件。

这是杜先生命属下交给殿下的。

陆谨跳下马车,接过信笺展开。

纸上不过寥寥数语,却如福神逾,让他心情刹那间豁然开朗起来,笑意不自觉地蔓上嘴角。

好!好!好!一连叹了三个好字,说到最后一个,声音里竟然有了抑制不住的颤抖。

身边地两个属下忍不住有些疑惑,自家主人一向沉稳冷静,是什么消息,竟然会让他有这般欣喜到失态的表现?陆谨却对周遭一切恍如未觉,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真切切听见了心脏中的硬壳在碎裂,然后有压抑了许久的什么东西喷薄而出的感觉。

没有人知道,他耗费了多少心机,筹划了多少布局,才终于盼来了今日的这个结果,这个他等待了多年地日子,这个他一直隐忍的理由……然而心神的激荡也仅仅是一瞬间,随即他压抑翻涌而上兴奋,继续沉声问道:太子如今人在哪里?知道这个消息了吗?太子殿下如今还在领着兵马搜索芳月阁一带呢,前来报信的人也只是刚刚抵达太子行宫。

属下如实禀报道,说罢问道,殿下您是现在即刻1启程回去,还是等……他的眼神往马车里闪过,等此地的事情处理完毕再……当然是即刻回去。

陆谨脱口而出,却又微一迟疑,忍不住转头看了马车一眼。

隔着轻轻晃动的车帘,车内的一切恍如在眼前,竟有一种恋恋不舍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强忍着掀开车帘再多看一眼地冲动,定下心神。

不必心急,反正人已经再他掌握之中了,日后还多的是机会,他轻笑一声,一切都会顺利起来滴,最关键的一步已经成功了,一切都会如同他安排的那样,不久之后,整个天下都会知道,谁才是这莫测局的真正棋手。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他理智地收回视线,吩咐属下道:你立刻回禀杜先生,替我安排入宫求见的事宜。

我这就动身回去。

说着,语调轻松起来,略到调侃地感叹道。

盼了这么久地这一幕,怎么能不亲眼见识见识成果呢?属下领命而去,陆谨又转身对车夫低声吩咐了几句。

车夫肃然躬身道:属下一定不负所托,将人平安送到,请殿下放心。

一边说着,为陆谨解下随车所带的坐骑。

陆谨飞跃上马,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风雪中。

目送着主君远去,车夫又重新坐回车座上,扬起马鞭,马儿嘶鸣一声,车轱辘转动起来,向前方走去。

已经是黄昏时分,天上的雪不见丝毫消停,暮色渐深,深远的长街越发寂寥,凄厉的狂风卷起地面的雪花抛向天际,与洒下的新雪交融参杂。

马车在风雪中穿行了不久,车夫拿起手边的一壶酒,正要喝一口暖暖身子,却哗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风声,夹杂在这漫天便地的呼啸狂风声中也格外尖锐。

不是自然吹过的风……有人?!刹那间他心神俱震,连忙向旁边闪避。

可惜为时已晚,身体不过挪移了半寸,一阵剧痛在后脑勺轰然炸裂,闪电般蔓延开来,带着火星四溅的晕眩感。

勉强转过头去,他眼中映入地最后一幕,是一张清秀如玉的容颜,和一个翡翠纹狮的香炉。

怎么可能?!殿下不是说她至少要过十二个时辰才有可能清醒吗?……带着不敢置信地疑惑,他身体晃了晃,终于没有支撑住,软软倒了下去。

看着眼前的车夫不倒翁似的左摇右晃,叶薰也提心吊胆惊惧不定,差点就要举高了香炉再来上那么一记。

好在人及时地摔倒在坐上,随着那碰地一声,叶薰也长长松了一口气。

蹲下去试试车夫的鼻息,确信已经晕过去了,叶薰才敢放下手里的香炉,然后提高缰绳,停下了马车。

如果陆谨见了眼前的这一幕,纵然以他素来的镇定沉稳,只怕也要目瞪口呆了。

其实叶薰压根儿就没有中他的迷药。

就在上车不久,叶薰打量着车内摆设的时候,她就发现了那个香炉,拜上次误中撒兀干的春药陷阱所赐,现在的她每见到香炉这种东西忍不住条件反射地打喷嚏,然后情不自禁地疑神疑鬼。

所以在车里她一直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同时不易察觉地向车帘处靠拢,尽量使自己吸入的是新鲜的空气。

而至于陆谨给她的茶水,她更加不敢喝下了,趁着咳嗽的空挡,大半都吐进了袖子里面。

但是两人对坐交谈那么久,无论是香气还是茶水,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些,使得她很快感觉到有莫名的困意涌上心头,这也恰恰证明了那里面,至少有一样东西是确实有问题地。

意识到这一点,自己再清醒着只怕真要引起他的怀疑了,叶薰干脆顺势假装昏迷,一来可以拜托这个尴尬的局面,同时也可以降低他的警惕,看看这小子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只是没有想到……也忍不住抱住胳膊,又扯了扯衣角,回忆起刚刚某人坚实的手臂环在自己腰间的感觉,还有那温凉的手指轻轻擦过自己额头时候带起的细腻颤栗……一种难以言语的滋味涌上心头。

这家伙……叶薰狠狠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