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2025-03-22 07:07:43

珍宝阁千金,傅芸秀,近几日觉得心神颇不宁,坐在窗前愣愣地盯着一株芍药出神。

侍女荷香见了不免担忧,小姐这些日子看着面色更不好了,老是蹙着眉头,很不舒坦的样子。

也不知是因为心情不好,还是身子更差了,又或者两者兼有。

恰巧在这时,茶行千金费姑娘携着绸缎庄王姑娘来了。

荷香欣喜地将她们迎进来。

傅妹妹,好些日子没见你,身体怎么样?傅芸秀露出一个笑容,好多了。

费初喻坐到她身边,环住她肩膀,嗔道:好什么好,我一见你就知道,跟我你还假客套么?见傅芸秀欲开口说什么,伸出食指点在她唇上。

嘘,不许你说,今天我要带你去一个好地方,走走走!傅芸秀无奈笑着被她拉起身,随她上了马车。

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马车里傅芸秀问。

带你去王娉婷遇见她姻缘的地方呀。

费初喻对着她眨眨眼,狡黠一笑。

王娉婷,也就是林昭第一个解签的女子,知道她在打趣自己,扑上去和她们笑闹成一堆。

这间寺庙挺灵的,芸秀你多来拜拜,说不定身体很快就好了。

进了寺庙,王娉婷引着两人进了天王殿。

一跨进门,傅芸秀就闻到若有若无的清幽花香,循着望去,发现两边摆放了陶罐轻荷,荷叶翠绿,荷瓣娇嫩。

即使是白日,殿宇里也亮着烛火,两边四大天王拱卫着,傅芸秀不安的心神突然就静了下来。

不仅是她,她发现旁人都是如此。

怀揣着虔诚的宁静,傅芸秀跪坐到又软又厚的蒲团上,在嘴角含笑的弥勒佛像注视下,闭上眼睛。

回想起五日前发生的事。

那天祥安堂的学徒和往常一样,在诊完脉,留下来和她聊天逗乐。

这名学徒叫刘瀚文,原是名童生,后来自觉没有读书天赋,便从医了。

他怜惜傅芸秀父母身亡,年纪轻轻不得开颜,又因为体弱,患有先天不足之症,时常稍一动作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在一次上元灯会时,被师父叫去给傅芸秀送药,被傅芸秀叫住问了一句外面热闹么后,就常常跟她讲外面看到的风景,遇见的有趣的人和事。

也时常跟她讲游记,冒险的故事,傅芸秀十分向往外面的世界是常常听得入迷。

两朝以来,社会风气开放,对男女之间来往并无多加约束,所以年轻男女独自相处也不会有人置喙。

那天也是如此。

哪知在外面处理生意的义兄裴文德在这时回来了。

他一向很不喜欢刘瀚文,时常说刘瀚文这个人不值得相交。

还曾言刘瀚文这人目的不纯身上没有一处值得夸赞的地方秀才都考不上,跑去学医,话里话外都是不屑。

还苦心劝傅芸秀,自己不放心她和这种人来往,如果刘瀚文是个有志气的自己一定赞同他们来往,但他觉得刘瀚文不是。

又道傅父傅母将她交给自己,一定会看好她照顾好她。

傅芸秀对这个向来爱护自己的义兄很是信任,但也觉得刘瀚文不是那样的人,只是义兄误解罢了。

常常在他面前说刘瀚文的好话,裴文德却不置可否。

当天不知怎的,一向在外人面前和气有礼的义兄却突然对刘瀚文恶言相向。

甚至说他故意靠近傅芸秀,欲图哄骗傅芸秀,谋夺家产。

傅芸秀又惊又怒,不知道义兄听信了哪个小人的话,说出这样伤人的言语。

刘瀚文平日也不喜欢傅芸秀义兄,当时听他这么说自己,甚至还牵扯出他爹,说什么子不教父之过,又提及刘瀚文爹被流放,说刘瀚文娘和离也无用,刘瀚文骨子里就流着和他罪犯爹一样的血。

刘瀚文哪里忍得了,直接冲上去揍裴文德,将他压在身下狠狠揍,直到傅芸秀连连惊叫喝止才停下手。

在这时,裴文德擦掉脸上的血,对着傅芸秀说了句,看,他就是这样只会动粗的小人,根本不值得来往。

傅芸秀心中情绪翻涌,即使知道刘瀚文不是义兄话里意思的人,但也觉得他今天这样的行为太过冲动,不知怎的脱口而出,就说了那句伤人的话。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蛮横?这句话一出,落在别人的耳朵里就相当于在认可裴文德那句小人的话。

刘瀚文的背影当时就僵在原地,良久后,塌下双肩,走出门去,离开前丢了句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傅芸秀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说出那句话,简直像被蛊惑了一样,好像自己站在义兄那边攻击刘瀚文赶他走。

想到这,她长叹一口气。

佛祖,你若真有灵,就帮我化解心中这烦忧吧。

她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后,捧起求签筒摇晃,啪嗒——掉落了一支签,她捡起看。

——下下签。

傅芸秀面色一白,费初喻和王娉婷瞅见了过来安慰她,又带着她到林昭那解签。

鼑沸起风波,孤舟要渡河,巧中藏却拙,人事转嗟跎。

①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姑娘近来身边会有风波变故,还颇为难避。

住持,可有解决之法?傅芸秀面色大变,急切问道。

尽职尽责根据手册念签文的林昭面色一僵,正斟酌怎么开口。

旁边的王娉婷急得直接道:住持,不如让芸秀在寺里住一段时间避避祸吧!王娉婷亲身验证过签文的可靠性,对此深信不疑,她是真怕傅芸秀出什么事。

费初喻在一旁笑着将她拉住,宽慰两人。

事情还没发生呢,怕什么。

住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就当是寺里静心修养,还有我们陪着你呢。

于是便让小厮丫鬟下山去收拾衣物,当天就在寺庙住了下来。

十几天后,傅家家丁传来一个噩耗。

裴文德被指控□□,抓进大牢了!傅芸秀听了这消息,当即差点晕厥过去。

之所以是差点,这些天在寺庙喂养滋润得太好,又时常被王、费两姐妹拉着到处转,身体和以前相比,已经大好了。

她都不相信从小吃药,因先天不足之症,多走几步路都会气喘的自己,身体会有这么健康的一天!听闻义兄深陷牢狱之灾,她赶紧下山。

来到县衙,去发现指控义兄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江瀚文!傅芸秀心中大惊,可接下来江瀚文的话更是激起了惊涛骇浪。

我撞见他密谋谋害珍宝阁千金,对方发现了,便想要□□灭口!刘瀚文站在堂下,一字一句,如吐钉子一般坚定有力。

傅芸秀不敢相信,向来爱护自己的义兄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可有证据?堂上县令道。

有人证。

当天我去采药,在山坡密林撞见他和一个山贼密谋,当时我身边还有一位路过的和尚。

那名和尚可在?在的,就在堂下。

传上来。

一名形容落遢的和尚走到堂前。

他留着乱糟糟的胡子,遮住了半张脸,脑袋上也顶乱糟糟的短发,蓝色的僧衣因为沾了灰尘污渍有些发黑。

和尚,刚刚刘瀚文所言可属实?回大人,确实属实。

贫僧正带发修行,到处云游游历,那天正好在小山坡后面的一棵树下午休。

你身上可有度牒和路引证明?有的。

落遢僧人从怀里掏出两张纸,由师爷递了上去。

嗯,上面的确有你三日前到府城的证明,这说明你的确只是偶然路过。

且你度牒上挂靠的寺庙是北边的,这说明你与刘瀚文的确素不相识,绝无串谋的可能。

大人,在下还有一人证!刘瀚文又道。

哦?带上来。

一名大汉被五花大绑带了上来。

大人,这就是裴文德花一百两银子买的杀凶,那天三更半夜溜进我屋,欲杀人灭口,还好有长毛大师相助!哦?这半夜三更,和尚这么巧在你家?是这样的,大人,那天我与长毛大师在山坡被裴文德和那名山贼发现后,山贼欲杀我们灭口,是长毛大师带我逃脱。

长毛大师居无定所,念着救命之恩,我便让大师在我家中暂住。

嗯……县令沉吟了一会。

大人若不信,可请四邻作证。

且这杀凶就是山贼手下,大人可严刑拷打,问清事实真相。

若大人还怀疑这杀凶是我自己雇来自导自演的。

可以到傅宅查验。

傅家千金房中有一盆菽罂草,散发的花香本身无毒,但傅家小姐长年喝人参养荣汤,两者相冲反而会导致身体越来越虚弱!说来惭愧,从医学习,却认不出那花草,还是在密林听得这裴文德狗贼亲口说了才知道真相!傅芸秀听到这心中震惊!那盆菽罂草长得美艳娇俏,义兄当年去闽南经商特地带回来,说是给她的礼物。

原来,原来如此!为何!傅芸秀哄着眼,逼问被打了三十大板的裴文德。

裴文德见事情已经败露,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为何?他冷笑,那是因为我不想珍宝阁落入你这样无用的人手中!傅芸秀面色青白。

刘瀚文见了,虽心中不忍,但还是上前叱喝,道出真相。

事到如今,裴文德你竟还想瞒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