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醒来的时候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犹记得那时候, 南长征很多年前就退休了,这些年来他一直陪在她身边。
不管去哪,都会带着她。
悠悠半生,她再未为失眠而心烦过。
甚至她早已忘记她还有个失眠的毛病。
可洛芊芊来了, 她说, 洛雪死了。
洛雪也是命硬,在牢里那么多年。
当时她还感慨, 史上最悲摧理疗师,非洛雪莫属。
等洛芊芊走了, 她就躺在阳光下的躺椅上, 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年纪越来越大, 她的精神也就越来越不好。
经常动不动就睡着,只是这一次睡着,醒来却回到了现实。
心里有些酸, 有些痛, 更多的是不舍。
舍不得孩子们,更舍不得——南长征。
最初嫁他无关爱情,可相伴几十年的感情,又岂是爱情能比的?他早已是她的半身,是她不可或缺的一部份。
如今他突然从她的生命中消失,让她心裂开般的疼,好疼。
疼着疼着也就习惯了,慢慢的似乎就淡了。
她低头看向心脏的所在, 那撕心裂肺的感觉渐渐淡去,那些记忆也随之消散。
半晌,她抬手抚向自己的脸颊,有点莫名,有点恍惚:我为什么要哭?心中怅然若失。
起身去浴室,好好的泡了个澡,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
昨夜一场酣睡,今天身体精神都不错。
难得来这风景优美的地方度假,她决定好好玩玩,不辜负这一场度假。
吃喝玩乐一天,晚上回酒店休息。
才进大堂,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叫她:秋秋。
阮秋心里翻滚着仇恨,面上却能掩饰的滴水不露。
她想,她的调节能力还是不错的,昨天她还怕见到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没想到今天居然就能直面她了。
齐玉燕。
她眉头微皱:你怎么在这里?秋秋,我是来找你的。
齐玉燕迎了上来: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阮秋静静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齐玉燕显然有备而来:我问你们部长的,他跟我说你到这里来度假。
可是我们部长并不知道我在这里。
她万分讽刺的看着她:我还从来都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能手眼通天,直接查出我的个人行踪。
齐玉燕脸色微变:秋秋,我真是从你们部长那里问出来的,不信你去问他。
她直接打开她自己的通信栏,外现给她看:你看啊,确实是你们部长跟我说的。
她外现出来的确实是一通信息交流记录,与她对话的看起来确实是部长的名字。
可这种东西只要技术过硬,造假不难。
这只能说明,她确实准备充份,那你找我到底做什么?就,就还是之前的事情,我知道我说的你不信,可我真的被人讹上了,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秋秋,你帮帮我好不好?讹?阮秋笑了下,许家虽然不如司徒家那么厉害,可身为许家子弟的许克蒙,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她的这点小钱?她又有什么值得人家用讹的?你想我怎么帮你呢?秋秋,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齐玉燕一脸感动:你借我点钱好不好?只要两千万。
阮秋垂眸,她对她的家当还真是了如指掌,半点不多,半点不少,恰好是她的所有家当。
给了她这笔钱,她就只剩下不到十万,以后得节衣缩食了。
可惜:我没钱。
齐玉燕显然是不信的:你怎么会没钱?我记得你……虽然她及时收了口,可阮秋又如何不懂。
阮秋: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度假吗?啊?为什么?因为我的精神力出现了问题,我已经不能再做理疗师了。
她看着她,见她不但没有丝毫担心,反而透着一股幸灾乐祸,心里便轻嗤一声。
话题一转,道:我想着平时回馈社会太少……所以,我把我的存款都捐了。
什么?齐玉燕急了:你怎么能捐了呢?你捐了多少?两千万。
那不是全捐了?那你以后怎么办?不生活了?我怎么办?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现在这状态有没有以后都不好说。
阮秋垂下眼睑:我就孤孤单单一个人,哪天要是死了,留下这些钱又有什么用?不如捐了,还能给自己积点德。
情况有变,她还是得重新考虑:那什么,我还有事,要先回去了。
回头再聊系你啊。
阮秋却一把拉住她:玉燕啊,你看我的钱全都捐了,手里没什么钱。
你以前借了不少,你看什么时候还我?齐玉燕一把将袖子拉了回去:秋秋啊,你看我现在正被人讹上,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等我这边事情处理好了再说行不行?你知道我工资不高,一下子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
不等她再说话,又急道:我先走了,我还得去别的朋友那里想办法,看能不能借到钱。
阮秋这次没再留她,只等看不到她了,她才走向电梯,回她的房间。
钱当然是没捐的,但既然提到了,她也不介意真的捐出去。
一为感谢上天给她这一次重生的机会。
二便真的是回馈社会了。
以前的她没有这样的念头,实在是有些自私。
想她阮秋是幼育院养大,受社会之恩才得以成长至今。
她有能力了,不思去回报,却全给了齐玉燕这个白眼狼,何其的傻。
至于三么,说出去的话自然要兑现的。
回到房间,将钱通过正规渠道捐了出去。
简单泡了个澡,倒了杯红酒,她又坐到阳台上的躺椅上。
她琢磨着,她得想办法弄明白齐玉燕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是白眼狼这一点无疑,但很多事情确实违和。
她要弄明白……她想到了跟踪,只要跟死了她,总能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但这活她做不了,得找专业的。
她以前是一个再普通寻常不过的普通人,并不认识相关人士。
但是……她眯了眯眼,有一个人也许能帮她。
翻找自己的通讯录,很快找到想要找的人。
秋秋,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啊,这么长时间了,终于想起我了。
阿来。
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阮秋勾起一抹浅笑:我找你有事。
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没有事你可想不起我。
行吧,什么事你说。
见面聊。
阮秋报上自己现在所在的地址:你悄悄的过来。
齐玉燕既然能找到她,谁知道有没有让人盯着她呢。
等你过来了,我们再想办法见面。
阿来那边立刻感觉到不对劲,严肃起来:你遇到麻烦了?行,你别说了,等我过来找你。
好。
挂了通讯,阮秋一口将杯中酒饮尽,起身回房睡觉。
这一夜,她的睡眠依旧很糟糕。
但她非常乐观的发现,睡眠时间又变长了。
虽然只增加了不到半个小时,但相对于刚回来的那会儿,已经是极大的好转了。
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她一定能完全痊愈。
第二天一早,房门被敲响,你好,客房服务。
她没叫客房服务,但她还是开了门。
熟悉的脸印入眼帘。
她将门开大,让人进来。
阿……嘘。
阿来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女士你好,这是您叫的早餐。
阿来松开手上的餐车,拿了个东西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两分钟后,他从房里搜出几个监视眼出来。
与之相对的,是他的脸色非常非常难看。
怎么回事?阮秋脸色也很难看,我不知道。
她将齐玉燕的事说了:我觉得她很不对,还有那个许克蒙也有些奇怪。
但是他们到底在谋算什么我根本想不出来……我从来没得罪过谁……这里不能待了,你跟我走。
阿来站起来,来回走了两圈:你这里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带走,如果没有,就直接离开。
其他东西以后再说。
没有。
那走吧。
他直接将餐车底层打开,里面空荡荡的,勉强能挤下一个人。
委屈你了。
阮秋摇头,直接蜷了进去。
餐车平缓的移动,进了电梯,往上,进入另一个房间。
她出来,他拖出一个箱子出来,她又被他装进箱子里。
被他一路拖着下到酒店的地下车库,被运上他的车子里。
车子驶出酒店,她才从箱子里出来。
车子开出去十来分钟,他才道:那些监视眼都是军中最新的设备,一般人弄不到。
盯上你的人不简单,你真的一点原因都想不出来?阮秋摇头: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齐玉燕,我根本察觉不出来有任何问题。
不着急,之前你在明,对方在暗。
可现在你在暗,对方虽然也在暗,可齐玉燕这根瓜藤却被抓住了,只要顺着这根藤,早晚都能摸出它的根在哪。
然后连根拔起。
阮秋不急,但有些担心。
之前的她只以为,一切是齐玉燕带来的。
单纯的骗她的钱,最后又为钱将她卖了。
这挺能说得通……她甚至想着也许一开始她并没有那样的想法,只是后来被诱惑了。
但现在看来,全不对。
齐玉燕撞上许克蒙也许就是设计好的……可她真的想不出来,她到底是怎么招了别人的眼。
没有怀任何壁,怎么就招来了罪呢?而现在她更担心一点:会不会连累你?会信任他、会联系他、会向他求助,是因为上辈子,欧阳雪曾说过,阿来在找她,而且寻找的力度很强。
期间曾有过两次,他们被阿来逼的紧急转移。
直到最后一次,也是因为他,实验室里的能源被切断,她才有机会自爆,彻底解脱。
之前她光顾着恨,完全没想到阿来。
因为哪怕他做了那么多,可是她都不曾真正看到过。
只有那么几次,欧阳雪在她的耳边说过,咒骂过。
不然,她怕是早就忘记这么个人了。
这次找她,也是因为她真的以为,只是跟踪调查这些简单的事情,她的目标是齐玉燕。
她没有丝毫背景,不怕得罪她。
可万万没想到,他只来绕了一圈,就扯出这么大的大鱼来。
军方,那是最不能得罪的存在。
嗤,开什么玩笑?还连累我,你也不想想你来哥是什么人,是怕连累的人吗?可你说了,那是军方出来的。
军方出来的东西多了。
阿来一点不在意的样子,可阮秋在意。
她没想到事情会复杂到如此地步。
阿来见她神思不属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放心吧,你来哥可不是好欺负的。
有什么事你来哥都顶得住,我要是顶不住了,我上面还有老大呢。
老大?你老大是哪位?阮秋依希记得,阿来不只一次说过他老大。
但是,她跟阿来的关系论起来就不算特别亲近。
如果不是后来欧阳雪提起,她从来都不敢想像,这么一个跟她不太熟的人,会为她做到那种程度。
所以,在联系阿来之前,她就认真的回忆了跟他有关的一切。
记得他每一次跟她聊天时,总要提一提他的老大的。
但是,她对那位老大的所有印象就只有他嘴里的老大二字。
似乎是个很牛B的人物,但叫什么,做什么的,他却从未说过。
我老大啊,那可厉害了。
就这么一句,再多就没有了。
阮秋见他不说,也就不再追问。
认真说起来,她对阿来也并不是特别熟悉,会找他只是因为,她别无选择。
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会背叛,陌生人会伤害。
她不知道该相信谁,确切的说,她现在谁都不信。
阿来她也并不全信的,只是此时的阿来比别人更加可信罢了。
人活到她这份上,其实也挺可悲。
但既然活着,就得继续下去。
车子行驶的很平稳,阮秋没问他到底要去哪里,既然坐上了这辆车,去哪里其实也不那么重要。
到了后面,阮秋睡着了。
行驶的车子上实在适合睡觉,虽然依旧睡不稳,不一会儿就惊醒,但睡得也容易。
等到她不知第几次醒来,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到了?到了。
阿来打开车门:走吧,欢迎来到柏拉图。
所谓柏拉图一座独立的海岛,有山有林有湖有泊。
秦伯,我回来了。
一进别墅里面,阿来就叫了一声。
一个中年男人从厨房走了出来,腰上围着白围裙,手里拿着锅铲。
看到他们就笑了起来:来弟回来了。
然后看向阮秋:阮小姐,欢迎来到柏拉图。
这里的人知道她。
您好,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早就听说了阮小姐,一直没机会见。
您能来真是太好了。
秦伯笑得十分开心:来弟,你带阮小姐去安置,三楼最大的那个房间。
然后又对阮秋道:阮,说起来叫阮小姐实在是有些生疏,您不介意我叫你阿秋吧?不介意。
阿秋啊,你先去你房间看看,要是有哪里不喜欢的就说,咱们岛上有施工队,修改特别容易。
您先休息,饭马上就好,您记得下来吃饭。
阮秋有点慌,这么热情,怎么就觉得怪怪的。
木木的跟着阿来到了楼上,三楼最大的房间,有两个很大的阳台,一个朝阳,一个背阴。
房间的色调以浅紫为主,一张公主床,超大SIZE。
衣帽间里满满的衣物,从衣服鞋帽,到配饰包包,应有尽有。
最主要的是,全都是她的尺码。
阮秋看向阿来。
阿来趴过去一看,笑了:秦伯动作挺快的,我才说你要来,这东西就全都准备好了。
你要体谅秦伯,岛上没有妹子,你是一枝独秀,秦伯可能有点激动。
理解理解,哈!阮秋有点发囧。
阿来把她带到地方就走了,阮秋梳洗一番,就又下来。
秦伯那边饭正好端上桌,而吃饭的人却只有她跟阿来两个人。
阿来解释道:秦伯要跟老大一起吃。
顿了一下,又道:老大现在忙,不出来吃饭,秦伯会给他送过去。
等以后有机会,介绍老大给你认识。
虽然心还飘着,可阮秋暂时还是在这里安定了下来。
…………某军区精神护理中心。
司徒夫人问道:阿晋怎么样了?欧阳雪呢?她出来了吗?夫人,欧阳小姐的精神力受到了创伤,她的精神力有面临崩溃的迹象。
直接转入治疗室……她不能再继续进入理疗世界了。
司徒夫人眉紧皱,还以为她真的能治好阿晋,没想到也是个没用的:那阿晋呢?将军的情况有些奇怪。
司徒夫人急了:怎么个奇怪法?将军的精神力没有暴动,已经平稳的过渡到了另一个世界。
目前看来,还算稳定。
没有明显的好转,但也没恶化,就目前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
那你所谓的奇怪是什么意思?……将军的精神力在减弱。
犹豫了许久,医生还是说了出来。
什么?怎么可能?司徒夫人彻底急了,不是说精神理疗绝对不会……精神力减弱,意味着实力的实力下降。
司徒晋是年轻一代实力最强者,如果失去了最强这个光环,对他无疑是一件极度糟糕的事情。
也许只是错觉,我们会继续观测的。
医生顿了一下,又道:而且,我们不知道欧阳小姐在理疗世界到底做了什么。
按系统反馈,两次的任务都是失败的。
而且系统对欧阳小姐的评价是极差,恶劣。
建议永久禁止欧阳小姐成为理疗师……所以,我怀疑,将军的情况很可能跟她有关。
司徒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戾色,我知道了。
阿晋还要麻烦你们多辛苦些。
欧阳雪那里,她会知道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的。
阿晋的事情最好跟她没关系,不然她会让她知道 ,什么叫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