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总管正在门边候着,忽地望见太子出来, 后面跟着小皇后。
仔细一看, 可不得了。
小皇后一双桃花眼又红又肿, 显然刚大哭过一场。
至于为何要哭, 那就不得而知了。
外间就只站着一个小皇后,太子殿下又不让人通传皇上,能惹哭小皇后的,也就只有太子殿下一人了。
大总管叹口气,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如何活得下去。
若再得罪太子, 那就更不用活了。
史上最憋屈的皇后, 大概也就是现在这位了。
日头晒, 太子命人拿来牛皮大伞,吩咐大总管:待会你进去和父皇说一声,就说我有事先走,不陪他老人家了, 让他注意着身体, 切莫太过劳累。
年迈的皇帝早已失去权力的把控,真正的天子,是太子殿下。
大总管听出话里的意思,是让他早些扶皇帝回寝殿休息呢,大总管连忙应下,眼神往太子身后瞄。
小皇后看着怪可怜的。
大总管怜香惜玉, 暗悄悄地给怀桃递上一块丝帕想让她擦擦眼,怀桃接下,含笑道:谢谢大总管。
太子拿了伞,并不让宫人执伞,撩袍迈入阳光中。
偏生在这个时候回过头,如鹰锐利的眼神盯在怀桃手间丝帕,丢掉。
大总管吓得弯下腰,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小好意竟会被太子殿下厌恶。
小皇后撅嘴嘟嚷:不就是一张手帕吗。
犹豫半晌,最终还是选择听从,不舍地将手帕重新塞回大总管怀里,再次感谢他的好意。
这一回,大总管可不敢应了,生怕小皇后再多说一句,太子殿下动起怒来,恨屋及乌,罢了他的总管职务。
骄阳烈烈,太子撑伞立于檐下,目光看向前方,仿佛在等着谁自己靠过来。
怀桃看看天空晒得发白的太阳,又看看旁边的遮凉伞。
她来的时候,太阳还不怎么晒人,现在要回去了,空气却像是火烤一般。
昨夜刚洗的羊奶浴,白白嫩嫩的肌肤,可不能被这么大的太阳糟蹋了。
她本该为着刚才手帕的事,控诉他不讲人情胡乱发脾气,可是这会子,却什么话都不能说了,只能咬咬牙,选择小步挪过去。
她刚一挨着他,太子便道:走远点,别凑过来热着孤。
美人细着嗓子哼一声,一边往外去,一边委屈道:说话不算数,明明说要送我回殿的……脚刚移开一步,腰间便多只大手,滚烫的手心,将她拽回去。
太子将她的手握住摁在凉玉伞柄上,低声问:还要不要别人的帕子了?美人摇头:不要了。
太子满意地丢下一句,像是惩罚她似的,牛皮伞太重,你来撑。
说话间,他便携着她往外而去。
说是让她撑伞,但他摁在她手背上的手压根就没移开过,实际还是他在撑伞。
两人回椒殿,本该一炷香的路程,却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他没有选宫人熟知的阴凉小路,而是专挑无人行走的烈阳大道。
待走回椒殿时,美人已经累得浑身无力,软绵绵的,想要将衣襟松开些透气,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阿琅出来接人。
美人喘着热气,下意识朝阿琅张开手臂:阿琅,快抱我进去,我渴。
话音刚落,太子将伞递过去,同阿琅吩咐:收好伞,在外面候着。
美人皱眉,阿琅,别听他的,快抱我进去。
下一秒,她啊地一声,回过神已被人拦腰抱起,太子抱着她大步流星往殿里而去,面容冷漠:娇气。
阿琅怔怔地看着,想要跟过去,最终还是没这胆子,抱着被日头烤过的伞,浑身烫得直发抖。
殿内。
太子迟迟未将人放开,他抱着她坐下,面无表情地看她在怀里挣扎抵抗:热啊,你快放开我。
太子充耳未闻,一手抱着她,一手去拿桌上的茶壶。
满上一杯凉茶,喂到她唇边。
美人扭扭身子,渴望地盯着唇边的诱惑。
实在是太渴太渴了。
他带着她在大太阳底下走了整整半个时辰,她如何受得住。
如今见了凉茶,恨不得喝上七八壶。
美人温顺地张开嘴,顺着他的动作咕噜咕噜喝茶。
喝了一杯,他又喂她一杯,整壶都喝完了,她舔舔嘴角,糯糯地说:还要。
太子没有搭理她。
他的手从她腰间移开,不动声色地落在她的小腹上,再喝,就要撑坏了。
汗水黏黏的,她不自觉伸了伸脖颈,细微的动作落在他眼里,就像是猫咪舒展着身子撒娇求蹭。
刚才走路过来,走到一半就看她一瘸一拐地咬着唇,愣是没有开口求他,只是不停地轻声低喃:脚好疼啊。
她要是开口求他,哪至于走这么多冤枉路。
太子的手隔着布料,捏揉脚腕,再往下,便是她的一双莲足了。
他语气淡淡地交待:从今天起,你找个借口装病。
她喝了茶,稍微缓过来些,歪头趴在他怀里,微微闭着眼,问:为什么要装病,我明明就没有生病。
太子不太耐烦,手下的动作稍微重了点,她颤得脚一缩,他连忙放轻些揉,目光触及她一张享受陶醉的小脸,仿佛很喜欢他的力道。
太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很舒服?她仍然闭着眼,害羞地点点头:这样揉着很舒服。
太子松开手。
再揉揉,我真的脚好疼。
她贪心地求他,做戏做得像模像样,使劲地想要挤泪水,却怎么都挤不出来。
都被晒干了。
哪还有泪。
太子讪笑:你倒惯会求取好处。
她张开眼,天真无邪看他: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难道殿下不想让别人对你好吗?太子眼角一跳,手重新搭上去,你脑子灵光了许多。
她自信满满地同他道:我才不是那些空有美貌的女子,我不但长得好看,而且还聪明。
太子眸中簇了笑意,哦?那你倒是说说,孤为何要让你装病。
美人眼波一转,风情万种:因为殿下不想让皇上见我,皇上刚好了些,最忌讳旁人渡了病气给他,我若称病,皇上就算再怎么想见我,也只会望而止步。
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看得人心头又痒又酥。
太子低头凑近,鼻尖蹭着她的,小东西,你再说说,孤为何不想让父皇见你。
美人怔怔地望着他,抿抿丰泽红润的朱唇,声音里透出明朗灿烂:因为太子殿下心悦我。
太子冷笑:自作多情。
美人委屈地蹙起细眉,怎么,你不喜欢我吗?你若是不喜欢,为何又要让阿琅来问我那样的话。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坚定,你都想娶我了,怎么会不喜欢我。
太子呼出滚烫的气息,面上气定神闲地问:你有什么好让孤喜欢?美人:我美,天底下再也没有比我更好看的女子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殿下看上我,情理之中。
太子闭上眼,轻轻嗅了嗅她肌肤传来的粉脂香气,她香得很。
像是脱光了衣服在花丛堆里打过滚,以盈盈月光为罩衣,恬不知耻地诱惑人。
太子埋得更低,伸出舌尖自她的下颔角滑过:皇后,你记清楚了,孤不喜欢你。
美人试图避开他:你撒谎,你要是不喜欢,为何又要像现在这样亲我。
太子不让她躲,抽出抱她的那只手攫住她的下巴,焦灼的舌转移阵地,挪到她唇瓣下浅浅凹进去的地方。
他舔了舔,自她的唇线擦蹭而过:孤何时亲你了,嗯?他的手仍然没有停下替她揉脚的动作,加之他舌尖的挑衅,空气中有什么一触即发,美人终是忍不住低吟出声。
甜美的一声娇呻,自她唇间溢出,像是烈药一般,听得他蠢蠢欲动。
太子终究是理智的。
没有再继续。
他刚一松手,她便从他身上爬起来,又气又怒,想要往榻里去,离他越远越好。
美人背对着他往里爬,太子饶有兴趣地看了数秒,而后淡然地伸出手,扼住她的脚,往自己这边拖。
不费吹灰之力。
她又重新跌入怀中。
太子低头,好一个大逆不道的皇后,嫁入宫中不足一月,满脑子想的竟全是腌臜事,身为未来的天下之主,孤得好好罚你。
美人娇喘连连,很快服软:你别罚我,我下次再也不说这种话了。
大概是他说要罚她的时候语气太过冰冷,她被吓到了,这会子求起情来,知趣地圈住他的腰,我会很听话的,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从今天起,我就装病,好不好?她说着话,故意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膛。
这个愚蠢的小东西,竟想用美人计对付他。
太子没有应话,目光往四周瞄了会。
刚才进殿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偌大的椒殿,除了阿琅,再无第二个宫人。
冷清至极。
她仍然沉浸在该如何同他撒娇的事情上,忽地听见太子问:伺候你的那些宫人呢?怀桃一愣,继而答道:她们都走了。
太子:走了?美人声音一低:我只是个冲喜的皇后而已,她们原就不愿意伺候我,我也不想耽误她们的前途,跟着其他的娘娘,比跟着我有出息多了,再说了,我有阿琅。
提起阿琅,她的语气愉快起来:阿琅说,没有其他人也挺好,我和她在殿里待着,清清静静的,无人打扰,关起门来也好过日子,反正我习惯被她伺候了,椒殿就只我们两人,反倒轻松省事。
太子眉心紧皱。
这阵子他忙于江北的旱情,心思没放在宫里。
太子又问:就她一个,怎么轻松省事?其他嫔妃拜见你时,你哪来的宫人端茶递水。
美人怏怏道:不会有人来拜见我的。
她委屈地揉揉鼻子:反正我也不在乎。
太子哼一声,成天说着自己是皇后的人,竟会不在乎这个?只怕你做梦都想让全后宫的人对你三跪九拜。
她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揉鼻子。
鼻子都揉红了,他替她拿开手,瞧仔细了,原来小巧秀挺的鼻尖上沾了一根细细的白絮,他小心拂开,她不痒了,也就不想着继续揉了。
她闷闷地接过他的话:她们中很多人都有子嗣,压根用不着对我这个没有皇子的皇后卑躬屈膝。
皇子?太子咬着她的耳垂问:怎么,难道你也想要个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