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大叫:我绝不允许你这么做。
另一个冷笑,一字一顿时地说:没有任何人能阻挡我。
这两句她们用的是中文,十分清晰。
我心中一动,感觉出两个声音好相似,虽然说话语气不同,但是语音十分相似。
其中一个应该说是叶浅翠的,可是我没有办法判断是哪一个。
这两句话后,两人又沉默了。
但是传来了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就像两头猛兽对战时发出的声音。
隔了良久,一个骂了声:SHIT.然后沙沙的脚步声响起,往我所在的方向走来。
我赶紧蹑手蹑脚退到一旁的树后藏好。
虽说我不是有意偷听,但被人逮着太失颜面。
沙沙的脚步声近了,一个女孩子昂首阔步地走过。
我浑身一震,几乎喊出声来:叶浅翠。
不过我马上意识到她应该是叶浅翠的姐姐,她穿的衣服跟叶浅翠上午穿的衣服不一样,但是容貌一模一样,只是姐姐的目光要冷峻一些。
她眉毛纠结,嘴巴努着,看得出来还在生气。
沙沙的脚步声一路远去,直至消失。
叶浅翠并没有跟着出来,林子安静极了,除了松叶落下发出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了。
我心生狐疑,叶浅翠在干吗呢?怎么还不出来?有心想要去看一下,但又怕与她撞了个正着,落了个偷窥的罪名。
寻思再三,我还是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松林。
走到岔路口,我在路旁的椅子上坐下,点燃一支烟慢慢地吸着。
在我的身后是一株高大的台湾相思树,树干笔直地向天空延伸,树冠如伞。
天空呈现明亮的深蓝色,云层很薄,丝丝缕缕、若无若有地飘浮着。
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有一对情人相偎相依,旁若无人地亲热着。
我羡慕地看着他们,心里痒痒的,像是春风拂过大地。
咦,陆林,你怎么坐在这里?眼前人影一晃,叶浅翠已经俏生生地站在面前了。
她看起来很平静,面容如水,只是眉间隐约的一丝忧色,就像飘在碧空里的那缕薄云,总是不够透彻。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花了?她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是花,看起来真是一朵花。
她一怔,片刻明白我是夸她,顿时晕生双颊,目光微垂,眼神柔和如春水。
坐会儿呀。
我拍拍椅子。
她听话地走过来坐下,一眼看到旁边椅子上亲热的情侣,不好意思地别转了头。
陆林,你怎么在这里呀?我散步,随便就走到这里了,今天的天气真好呀。
是,我最喜欢这样的秋天了。
叶浅翠仰起脑袋朝着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呢?你怎么也在这里呢?我?叶浅翠一顿,我也是散步。
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呀,连散步都选了一样的地方。
叶浅翠莞尔一笑,不接我的话,瞥了旁边椅子上的情侣一眼,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我垂下眼睑看她,肤如凝脂,脸颊泛着自然的粉红。
脖颈柔软,像天鹅般优雅。
她的肩膀盈盈不堪一握,叫人情不自禁地想揽入怀里。
撂在膝盖上的小手洁白无瑕,如同象牙雕成……她瞟我一眼,说:你在看什么?看你。
她的双颊腾地升起一团红云,本来随意撂在膝盖上的双手握到一起。
我有什么好看的?声音透出一丝平常没有的忸怩。
当然好看。
我喃喃地说,脸微微凑近她的脸,呼出的气息吹拂着她耳端的发丝。
她的脸更加红了,扭动着身子。
片刻,她忽地站起身来,也不敢看我,说:我走了。
我慌不迭地伸手拉住她的手,恳切地说:再坐一会儿。
她犹豫了一下,又缓缓地坐下。
我一直没有松开拉着她的手,她也没有抽手。
我太高兴了,心里如同揣着只小兔,怦怦直跳。
我们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阳光静静地照着我们。
旁边椅子上的情侣嘴对着嘴亲吻着,我推了推叶浅翠示意她看,她瞥了一眼,轻轻嗔了一声:讨厌。
右手打在我胳膊上。
我顺带着抓住了她的这只手,哈哈大笑。
空气似乎胶住了,软绵绵的要将人融化掉。
这是一段惬意的午后时光,在我往后的岁月里经常回想起,充满甜蜜的苦涩。
手机响了,又是一串阿拉伯数字,我意识到不妙,迟迟不敢接。
怎么不接?叶浅翠问。
我摇摇头,松开她的手,站起身来四处张望,离我们最近的电话亭大约有一百多米,此时正有一个人掩头掩脸地离开。
我的手机铃声也同时停了。
叶浅翠站起身来,往我视线方向张望,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
我坐回椅子上,可是气氛已经变了,刚才凝胶状的空气开始流动。
甜蜜是世界上最娇弱的东西,经不起半点折腾。
我想起了段瑜,想起了段瑜的父母,飘在半空的心落回了原处。
叶浅翠也意识到了,说要回宿舍,我尽管内心依依不舍,但还是送她回宿舍。
一路上都没有将段瑜以及段瑜父母想见她的事情告诉她,那是我私心在作祟,怕破坏眼前难能可贵的和谐与宁静。
我在害怕什么呢?我究竟在害怕什么呢?我的心从来没有这般地不踏实过,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让我疑神疑鬼。
叶浅翠的手是如此的柔软,我只想紧紧地握住,一辈子不松开。
送走叶浅翠,我回到向日葵办公室,太阳已西斜了,办公室里光线暗淡,十分冷清。
余晖斜照着秀拔的向日葵,半秆灿烂半秆阴森。
我抽着烟,呆呆地看着阳光一点点在顺着向日葵的秆子逃逸,而阴森顺着秆子往上爬。
最后,整秆向日葵完全地落在阴影的掌控下,圆圆的脸盘茫然地垂着,如同我此刻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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