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腾的热气很快充满了净房,带着甜涩的郁香,无孔不入沁满所有的角落。
华箬无奈的劝着:太太,你快别闹了,醒酒汤马上就好,奴婢先给您洗吧。
回应她的是雨竹的呵呵傻笑,然后一捧水兜头而下……本就湿淋淋的裙子更加水灵了,华箬欲哭无泪,抹了把脸,对在浴盆里嘻嘻拍水玩的主子实在是有些无从下手了。
心中后悔不已,她怎么就没看住主子,她怎么就让主子碰了二爷的酒……早园垫着脚尖缩在门口,恨不得有把伞能挡着,饶是如此也没能幸免,她最喜欢的这条湖绿色的裙子也溅了不少水。
见华箬又遭了殃,头发都湿了,只能狼狈不堪躲着雨竹的追击,动起来的时候那袖子上还在滴着水,忍不住笑出声来,华箬姐姐,咱们去寻把伞吧。
你还躲着……快,还不快过来帮忙,万一水凉了把主子冻病了怎么办?华箬急急的跑到屏风后头,探出来叫道。
早园望了望水里又叫又闹的主子,咬了咬牙露出一个英勇就义的表情,正要跑过去,忽然门口传来一道突兀的男声。
这是怎么了?早园僵硬着转过身来,果然是二爷完蛋了,主子这个样子要是被看到,以前的形象不是全毁了……华箬也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福了福身,二爷,没事,是奴婢不小心洒了水,马上就收拾好。
我没醉……程巽勋……你个混蛋一滴冷汗爬上了华箬的额头,眼前一花差点没晕过去,主子啊,您可知道您在说什么程巽勋眼中幽芒一闪而过,负在后面的手缓缓撑上了门框,你们下去吧。
二爷,太太不是故意的。
早园脑子灵活,马上就反映了过来,急急解释道:太太从小不擅饮酒,哦,不,是从未饮过酒……下去。
程巽勋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成功的堵住了早园接下来的话。
无奈,两人只好先下去寻找对策,在门口的时候碰到了去取热水的琴丝和银链,便将热水留在了房内,满是担忧的退了下去。
程巽勋静静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水中雪塑粉捏的小人儿旁若无人的玩着水,兴之所至便噼噼啪啪拍着水面,激起无数的水花纷飞,细密的水滴落在她身上犹如在玉石上滚动,淅淅沥沥,旖旎缭乱,衬得凝脂般的肌肤晶莹如玉,有种不可思议的水嫩粉腻,湿亮的乌黑长发如同一匹黑色的绸缎,自肩部分成几股蜿蜒而下,宛如蛇行白玉,更是凸现骨瓷般晶透的白皙肤色……胸前一点樱色,在黑白的水墨中仿佛是唯一的色彩,惑人心神……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上前,站定在浴盆的旁边。
雨竹只觉得浑身热哄哄的,头也晕沉沉的不清楚,她努力睁大了双眼,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忍不住伸手要抓……程巽勋伸手握住那只手,微微用力让她站稳,声音已经带上了沙哑,刚才喊我什么?好烦啊,雨竹皱了皱眉头,撅着嘴又喊了一遍,程巽勋,你个王八蛋。
嗯?这丫头酒量居然这么浅,喝了那么点就撒酒疯……程巽勋生平第一次挨女人骂,想气但是看到那张粉霞晕染的小脸,他训斥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只得恶狠狠的威胁:再说一遍程巽勋……程巽勋……程巽勋……雨竹瞪着眼睛,目光迷离着,音却发的极准,嘴唇撮成一个小圆。
想想还是不过瘾似的,刷的站了起来,叉腰继续喊,顷刻间,一头吸饱了清水的乌黑青丝如同散开的水幕,覆在了她的身上……满屋子融融甜香勾的人醺然。
程巽勋屏住了呼吸,咕哝了句什么,勾起她的下巴索吻,却遭到雨竹张牙舞爪的反抗,故技重施的掬水欲泼。
啊……轻松的被捉住双手,雨竹挣了挣,发现半点动不了,干脆耍起赖来:你又欺负我,打人了……程巽勋试了试水温,发现已经温中偏凉了,便将她从水中拎出来,揽在胸前,去屏风后寻找毯子。
雨竹被冰了一下,脑子清醒了些,手又胡乱摸上了程巽勋的脸:多好看的眼睛……漆黑如夜的眼眸在灯光下仿佛有漫漫华光浅浅流转,静静的看着自己,诡谲又恣意却自有一番纵容……忍不住凑上去,亲一下,越看越喜欢,再亲一下,好喜欢……程巽勋健硕的身躯一震,搂着她的手紧了紧,暗哑道:别动。
雨竹不理他,她感觉从来没这么开心过,什么都不用想,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轻松的像要飞出去了,浑身都如同飘着一样……张开五指,从扣子间伸进去,贴上了那壁垒分明的结实胸肌,于凸起的地方揪了一把,还在程巽勋耳边吐气如兰:硬邦邦的……这个磨人的小东西,程巽勋咬紧牙根,加快了步子,随手抽出一条棉布巾子,将雨竹团团围好,这才松了一口气……简直是成何体统可是……可是……嘻嘻,你怕我。
雨竹只感到前面的男人一副秀色可餐的模样,脸颊还有些红,真是好看啊。
不等脑子发出指令,身体就做出了行动——顽皮的伸出舌头,试探着舔过那温热的脖颈,呆呆道:你出汗了……程巽勋低哼一声,猛地吐出口气,用力抱起她回到内室……第二天,雨竹一天都有些抬不起头来,悔之不跌,酒色害人啊害人看到阮妈妈她们含笑的眼,更感到无地自容,程巽勋很少在她面前喝酒,她真不该看他喝的轻松就偷喝的……谢氏招了雨竹过去,告诉她:周家大*奶的胎安稳了,你要是没空去探望,就派个得力的妈妈去看看吧,总要尽到心意。
是。
雨竹回道,您放心吧。
谢氏点头,这媳妇不愧是大家嫡女出身,除了娇气了一些其他都是好的。
雨竹看见侧了大半个身子站在门口。
她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什么事?华箬低声道:大小姐发烧了,还吐奶吐得厉害。
发烧?雨竹很是惊讶,怎生不去请大夫?虽说最好报与自己这个管家的知道,可是一点点大的小孩子发烧已经算是很严重的事情了,她们昨天去了宫里,季氏完全可以先请大夫,随后告诉她一声。
算了,去看看吧。
见谢氏没有什么反应,雨竹只好自己去。
门前早等候着一个妈妈,雨竹认得这是谢氏派给大小姐的乳母古妈妈,劈头便问:你跑这儿来了,大小姐怎么办?古妈妈低头哈腰:太太,放心吧,奴婢叫丫鬟看着呢。
华箬皱眉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隔开她,笑道:妈妈还是快随我们进去吧,太太请的大夫也快过来了,照顾大小姐还是要靠您才好。
不敢,老婆子只是还能动罢了。
古妈妈笑容更胜。
……进了屋,略微环顾了一下,只见房间当中放着一个如意圆桌,墙脚边靠着一个样式普通的雕花榉木顶柜,上面刻着流彩飞花额花纹,周围杂乱的放着几个圆墩方凳。
细细小小的婴儿哭声从床上传来,听的人心里揪着疼。
二太太安。
见雨竹进来,坐在床头的小丫鬟忙起身上前行礼。
这屋里怎么成了这样,雨竹目光扫过桌上凌乱的碗碟,桌面上居然还有些点心渣子丫鬟竟然大刺刺的坐在小姐的床头……还有哭的小脸青紫的小女婴,在襁褓里抽抽噎噎的好不可怜,脸色缓缓的沉了下去。
古妈妈打量着雨竹的脸色,终于松了口气,小姐能不能过点好日子就要看二太太肯不肯发点慈悲了……小陈姨娘呢?雨竹看向那个丫鬟,面露不愉。
怎么说也是程府的大小姐,便是心里再不喜,面上也要一团和气才是。
季氏有着身孕,而且当初这个孩子早在还未生下来的时候就被小陈姨娘磨到要自己养……错也怪不到她头上,不过小陈姨娘这样子可决不能姑息,雨竹微微眯起了眼,说来这个小陈姨娘她还没见过呢,是叫九儿的吧……姨娘……姨娘去大厨房了。
小丫鬟见雨竹声音虽不高,却自有威严之色,有些瑟缩。
是吗,可是大小姐这会儿才几个月大,能吃厨房做的东西么?雨竹有些不信。
小丫鬟嘴角微翕,犹犹豫豫地朝古妈妈望去,得了鼓励,这才小心的开口:大小姐自然是吃不了,姨娘要做些大少爷爱吃的菜,早早就去准备了……雨竹怔了一下,忍不住冷笑一声:果然是小陈姨娘啊。
走近床边看了看襁褓中的小婴儿,很清秀的孩子,却如此不受人待见。
暗叹一声,虽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总归是一条小生命,于情于理她都该帮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