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传音海螺

2025-03-25 21:56:00

我和司马晦重新以同窗身份坐好,只不过,我如今穿着女装,司马晦的目光始终流连在我身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个没完,让我很不自在。

我要赶紧说点正事,把话题从今天的游船上扯远一点才行。

而且,看今天的样子,我是出不去了,得等到一楼的谭少迁把那几人都送走才能换回学堂的衣衫走出去,这时候只好先与司马晦坐在这里闲聊打发时间。

斋长,过几天就是学堂的第一次对抗赛,你觉得咱们四斋有几成胜算啊?我问司马晦。

对于即将要举行的比赛,我一直怀着十二分的热情,准备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的。

所以,我给周夫子提交了许多建议,那里面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总之就是只有他们没听过、没看过的,没有我常锦心想不到的。

周夫子最后从中慎重选择了几项备选活动方案,又报给了祝夫子审查,祝夫子又从中挑选出了最后的几项内容,这就是敏斋学堂从七月到十二月这半年时间里的所有活动计划,具体详细内容属于学堂的最高机密,只有我们三人小组知晓。

不过,七月底的这一项比赛内容是已经向五个斋通报过的,因为要提前准备,又是对抗赛,所以大家都很积极,都希望能在对抗赛中崭露头角、显出与众不同之处,有机会被夫子们选中、晋身到最后与昭通的决赛,能在皇帝面前露脸,这是最重要的目的。

所以,这一阵子,几乎每个斋都摩拳擦掌,只等最后决一雌雄呢!当然,我是四斋的一份子,自然更关心四斋的司马晦及所有的二十名斋生是不是做好了准备。

你希望我赢吗?司马晦忽然问我。

我不知道司马晦为什么这么问,以他的能力和才学,若想在学堂内取个头三名是轻而易举的。

斋长此等人才不必问也必是稳操胜券,将来在御前大显身手、博取个功名是小菜一碟了!司马晦垂下眼脸、半低着头没吭声。

半天才抬头对着我说:四斋不会落于人后的,你瞧着就是了!当然当然,我对斋长有十足的信心!我和司马晦又东拉西扯了一会,无外乎都是不着边际的话。

我想着一月份是新年伊始,不知道皇城那边气候怎样?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到底需要带多少银子?皇帝是个老头还是个小孩,厉不厉害?等等这些事情,便顺口开河地和司马晦讨论。

司马晦对我的问题感到啼笑皆非,他说:锦心,敏斋是去和昭通书院比赛,不是学子们结伴出游,你怎么尽想这些东西?你该想怎么赢了昭通才是!我撇撇嘴、抬抬眉,很有范儿地甩了甩自己的脖子道:不就是昭通嘛,有我常锦心出马他们必定人仰马翻、狼狈不堪、屁滚尿流、不堪一击,到时候我们敏斋得胜凯歌高唱、胜利的锣鼓敲响,人人尽开颜!司马晦略为惊诧地看看我,说道:怎么上天竟给了你这样一张嘴,学了男人的油嘴滑舌、不牢靠不说,还学会察言观色、信口开河?我瞬时满脸委屈,斋长,你怎么如此贬损锦心呢?锦心是当丫鬟的,若学不会察言观色、讨主人欢喜,早就被人家赶出门、上大街讨饭吃了?哎,最命苦的人就是我!司马晦近一段时间被我严重地影响了,不但能分得出我说话时哪句真、哪句假,还能根据我说话的环境、语气、氛围、腔调判断出我是不是夸大其词、是不是无中生有,这套本事他居然是自学成才的,我丝毫都没给他提示过任何线索;所以,他现在对我故作悲苦、满脸怨尤的表情根本就没有反应,不像我刚开始进四斋那会子了,我若说个什么,他便立刻去认认真真地访查、询问,必要弄个答案出来。

比如,我说两千年以后的人类能发明四个轮子、不用马拉的铁车到处跑,比现在的四匹马的快车跑得还快,他不相信,私下里就命人亲自动手制做了一辆铁车,结果四匹马也拉不动,沉重得像个大铁疙瘩房子。

后来,司马晦就找到我说,我那些话都是胡说八道,没有半点根据,没有马、牛、驴等这样的大牲畜拉着,那些车根本就不可能走动。

我也解释不清楚,我又不是发明蒸汽机的瓦特,我的物理知识学得又差,动力原理和机械学这些玩意怎么解释嘛?!于是,索性承认自己是天马行空在胡乱想象而已,所以,在司马晦的头脑里,我——常锦心,大约相当于脑袋里缺根弦、喜欢到处吹牛皮、说大话的半神经质,我常从司马晦的眼神里看出一种错觉:我若是头上顶着草帽、身上披着麻袋、腰上悬根海带、脚指头不剪指压盖肯定就是女犀利哥混古代了。

还好还好,我现在穿着学子服、戴着学子帽,还是敏斋学堂的府理,便是司马晦,也得拿府理先生的话当话,不能随意批评。

当然,我也不是任何时候都这样随便,我在其他斋的学子和诸位夫子面前还是相当检点并保持一贯的勤政、廉明、伟岸、庄严的形象的,而且,我也经常挑灯夜战,努力为敏斋学堂的大好前程奉献出自己的光和热,所以,除了司马晦,没有人看出常锦心的学子服里面裹着什么样的光怪陆离的皮囊。

斋长,你别老用那么深情脉脉的眼光看我,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司马晦再次定睛注视我的时候,我赶紧正颜厉色,表达自己的观感。

想入非非?你刚才是想到红烧肉了,还是想到脆皮鸡了,我看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司马晦摸起身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嘿嘿,还是斋长英明,我今天为了大家的业余休闲节目作准备,连早饭都没吃啊,现在都到中午了吧?可不是饿了呗!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今天虽是休息日,可我为了早点上游船,一大早就起来了,连梳洗、打扮等等花了近半个时辰,肚子的确唱空城计了。

司马晦左右看了看,问我:你这间房里没有茶点?我摇摇头,没预备点心,都在一楼大舱里呢!我也不能出去拿呀?!司马晦立刻掀起了窗帘,抬头向外看了看,柔和的光线斜斜地打在他脸上,使他的面庞看上去像渡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此时反射在我眼中,格外的亮丽。

我先下去把他们几个唤走吧,你稍等一会换了衣服速速回学斋!司马晦不再停留,很利落地起身出去,出门时将这间雅仓的门紧紧关上了。

我浑身一松,伸开腿脚、胳膊仰面倒在了床上,在松软的被褥上扭了扭。

没人的时候我一向对自己放任自流,还没等我踢鞋子、往床上滚,司马晦的话忽然钻进耳朵来了:心有所系、身有所属,希望你是锦心的时候,我也有机会听到!我赶紧爬将起来,惊讶地发现房门是关着的;蹦下床去打开一道门缝向外看,司马晦的身影已经拐过了楼仓的通道,已然打开二楼的舱门下去了。

速度还真快,难道他跟旋风式的刮过去的?不对呀,那也没这么快吧,我回过头赶紧仔细搜罗房间,忽然发现木几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海螺,那是刚才司马晦掏出来给我玩的,我确信:声音就是从这海螺内发出来的。

先时我曾听说过一种稀有的海螺能寄送人的声音,并不断地复述寄送人的话,我只当是个新鲜事在学堂上和四斋的人说了,却没料到,这种稀少的海螺品种,司马晦居然也找到了,还专门拿出来给我。

只是刚才,他说是送给我玩的,却没说这就是传音海螺。

我稀奇地拿起那个海螺,口很大,纹络十分清晰,它有尖尖的角,把耳朵贴在敞开的那道口上,立刻就能感觉到海风呼啸的轻吟。

心有所系、身有所属,希望你是锦心的时候,我也有机会听到!我又被那声音吓了一跳,苍天啊大地,这个可爱的、漂亮的海螺以后就会不定时地发出这种魔音来吗?这个司马晦还真是无孔不入!我有心将那海螺扔出窗外、抛进洛水河里,却有些不舍:挺漂亮的东西,人家费劲巴拉地找来的,我姑且忍受一时,看它能说上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