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了箭的部位并不是要害部位,起初只是一阵痛楚,可后来竟觉得头脑昏沉、四肢麻木,不消一刻钟的功夫就昏厥过去了。
我迷糊中听到身边有学子喊:箭上有毒,然后是纷杂的脚步声和吆喝声……过了许久许久,我清醒过来。
睁开眼,立刻看见对着我的脸的很近的位置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凝神盯着我,一动不动。
她的两条胳膊撑在我的身体两侧,她的脸距离我的脸是如此的近,我几乎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呼吸和一股子女儿家的幽香。
你——我不晓得自己是什么状况,刚要说话,却看到面前的女孩子豁然两眼内露出惊喜的神态,很迅速地坐直身子,扭头朝后面喊:父皇,父皇,御医,御医,快来看呐,他醒了。
我躺着,身体已经能活动。
皇帝慈眉善目的,很稳健地迈步到我床前,道:谭学士真是有造化的,阎王殿里走一圈居然又活过来了,朕甚是欣慰啊!御医把了我的脉搏,沉静地听了一会才向身旁的皇帝禀奏:万岁,谭大人体内的毒气已经祛除干净了。
皇帝点点头,命人赏了御医,之后对刚才趴在我身上说话的那个女子吩咐:玥儿,别胡闹了,你快回去吧。
叫玥儿的女子撅着嘴说:才刚出宫玩一会儿父皇就撵我走,我不回宫,我在这里等哥哥来。
我听说这位谭学士会很多花样,等他病好了,父皇让他做我的教引师傅吧!皇帝不理她,以严厉的口气吩咐身后的人:来人,带兰轩公主回宫!司马玥,兰轩公主,是太子的妹妹,也是老皇帝的嫡亲女儿,皇后所出,所以颇受宠爱。
司马玥虽然不情愿,还是被太监和侍卫们弄走了。
我努力撑着,在床上参拜。
谭锦心给万岁请安了。
你莫行礼了,才刚病愈身体虚弱,好好在这里养着吧。
皇帝和蔼地说。
万岁,锦心惶惑万分,我现在是在宫里吗?我问。
是的。
学士为救朕才受了伤,理当接回皇宫由御医诊治。
那凶手歹毒,竟在袖箭上用了一种奇毒,御医们束手无策。
该当谭学士命不该绝,敏斋学子中有一个名叫冉仲的献了一则解毒的方子才使你起死回生的。
哦?我不禁惊奇,没听说敏斋还有一个擅长解毒的学子啊?于是问:不知皇上可赏赐、重用了此人?皇帝淡笑一声,朕要封赏他,他却不要,只向我推荐了一个叫梁山荇的学子,说如果要封官,可由梁山荇代他入朝,是个奇怪的人。
梁山荇,和冉仲是有过密的交情?还是有其他的情况啊?我心中略作揣摩,便顺势道:皇上,那个梁山荇在上次去南麝驿馆探访时我有过接触,的确是个博学的人才。
哦?皇帝问我,如此说来,谭学士认为那个梁山荇可为良臣?为文施政当绰绰有余。
我如实禀报,没有说梁山荇的老爹就是当朝御史这件事。
好,既然学士你鼎力推荐,朕自当重用。
皇帝说着,挥手让太监上前。
太监恭恭敬敬地站在我的床头,弯着腰从怀中拿出一道圣旨来,宣读道:奉天承运,北陈大同皇帝诏曰,学士谭锦心心怀天下、文采斐然,博学而实干,且能不顾安危、舍身救驾,当为天下朝臣百姓景仰。
今特晋封为正三品御前行走,兼任昭通书院钦命教授大学士,领太子太傅衔,望能感怀圣宠,衷心效命。
太监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念完后把圣旨往我眼前一递,笑眯眯道:谭大人,谭太傅,还不谢恩接旨啊!我翻过身跪在床上磕头,心中澎湃起来:听得出这道圣旨是很有分量的,先不说正三品的御前行走是个官位不高却能握有重大军机的实权派,昭通书院的钦命教授大学士,还有太子太傅,这都是皇帝要把我作为重要力量培养的明证。
皇帝要培养我的目的,和太子不同,太子拉拢我是为了以后自己的未来版图要扩大、并要逐步发展自己势力,而皇帝要提拔我则是为了堂而皇之地让我代表朝廷和皇上待在太子身边——这样太子的任何举动都瞒不过皇帝的眼睛——也就是说,我的作用和那个廖公公一样,只不过,一个是私下的,一个是公开的。
看似突然平步青云,三项重要职位加身,我明白,自己其实不过是皇帝随意布置的一颗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