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126章

2025-03-25 21:48:48

秀瑶又去给周四奶奶送鲤鱼,周四奶奶家在村东头。

周四奶奶是个个子不高,肤色白净,目光炯炯的老太太。

见到秀瑶来,笑嘻嘻地让她屋里坐。

秀瑶笑道:四奶奶,这是四眼井村徐家姑姑让我娘给你带的鱼,我还得回家帮忙呢,就不坐了。

周四奶奶笑呵呵地抓了把瓜子给她,你二姐在那里还好吧。

秀瑶笑道:多亏了四奶奶帮我二姐找活儿干,挺好的,徐婶子还给了我弟弟几件他家小子的衣裳呢。

周四奶奶也挺高兴,又道:难为你们记着我老婆子,来,我这里有几个咸鸭蛋,腌得厉害,我年纪大了,吃不得咸,你带回去吃吧。

说着就去端。

秀瑶忙道:四奶奶不用了,你留着吃吧。

周四奶奶立刻不乐意道:怎么,不稀罕我老婆子的东西?怕吃了我老婆子的东西招惹晦气呀。

秀瑶赶紧笑道:哪里会呢,我们是无功不受禄呀,四奶奶帮了我们忙,我们都还没回谢呢。

周四奶奶这才笑了,你二姐在家的时候时常帮我挑水呢,你们要是有空,和你三姐得空来帮我抬两桶水就行了。

周四奶奶因为是年轻守寡,为了避嫌不跟男人们打交道,家里有活儿也尽可能找女人干,时日已久,至今还留有这个习惯。

如今年纪大了,周家想让年轻小子来给她帮忙她都不肯,一直还是一个人。

秀瑶只好将六个咸鸭蛋收了,又去看了看她家水缸,看那水缸比她还高呢,里面还有大半缸水。

不过可能时间久了,那水缸里面都生了滑腻的东西。

她微微蹙眉,这周四奶奶是个好强要干净的人,不过现在年纪大了,做针线做的眼睛也昏花,根本看不见这水缸的东西。

可能为了不麻烦别人总挑水,所以就用这么个大缸。

她对周四奶奶道:四奶奶,你家有没有小点的水缸?周四奶奶道:这个好,这个装的多。

秀瑶笑道:不是呀,四奶奶,这个缸太大,我和姐姐够不着。

而且这个缸这么大,你一个人好久吃不完,那水就不干净,不如这缸水你留着洗衣裳,另外换只小缸装水吃,我和姐姐每天帮你送一担好不好。

一担水足够老太太一个人吃了,加上刷锅洗脸洗脚也够了。

周四奶奶还不信呢,过来摸了摸,那缸里面果然是滑腻腻的,她叹了口气,老了,不中用了,不中用了。

秀瑶又安慰她,可周四奶奶不是个喜欢让人安慰的,她就采纳了秀瑶的意见,又找了个小灰瓦缸出来做水瓮,恰好能装一担多水,每天刷一刷也不费劲。

秀瑶回去把四奶奶的事情跟柳氏说了一下,柳氏道:他们周家那么多人,我们去会不会不大好。

柳絮听见了道:姐,有什么不好的,人家老太太乐意找谁就找谁。

那么多人,她都不找,说明不贴心呗。

要是你们家那些,我也宁愿找外人。

秀容笑道:小姨,你一针见血。

柳氏轻斥道:别乱说。

秀瑶道:娘,周四奶奶找我们也不是随便找的,之前二姐在家的时候就总帮她挑水,她是喜欢二姐才让我们去帮忙的。

柳氏道:那也行,你们就每天去帮她抬一担水,不过别要她的东西了。

免得人家说闲话。

柳絮又道:你们就是顾忌多,她乐意给,又不是咱们抢的,有什么说闲话的。

难道给他们就不会说闲话了。

柳氏嗔了她一眼,回头你去了孙家,这个性子也得改改,上头有婆婆,就不能这样直性子。

柳絮撇嘴,他们早就知道我是什么人,要是找虚伪的,就别去咱家提亲呀。

柳氏摆摆手,行了,我说不过你,总之你要记得,做媳妇不是那么容易的就好。

柳絮不以为然,如果嫁人就意味着好日子到头了,要去做媳妇被人**,那还不如不嫁人呢,一个人过也比那样强百倍,哼,孙大成他娘要是敢欺负她,看她会不会让他们好过!秀芹替换秀容烧火,让秀容和秀瑶去帮四奶奶抬水。

秀瑶和秀容来到他们这边的井亭,将水桶拴在绳子上,又坠上压桶石头,用辘轳将水桶下到水里,水桶歪了打了水再摇动辘轳将水桶提上来。

秀瑶就和她两人用扁担抬着两桶水费力地往周四奶奶家去,走一段路就停下来歇歇,也好一会儿才到周四奶奶家,路上还碰见了三婶秀美几个,两人也没理睬,礼貌性地打了招呼就走了。

到了周四奶奶家,秀瑶和秀容又把那水缸刷干净,然后把水倒进去,虽然古代的水源没有污染,可生出来的水垢和细菌什么的却是一样的。

所以秀瑶决定以后每一次来都先帮周四奶奶把水缸刷干净再倒新水,免得吃了不干净水再生病什么的。

周四奶奶对姐妹俩的表现很满意,笑道:像你们这么好心的小姑娘一定会有好福气的。

秀瑶笑道:多谢四奶奶夸奖,借四奶奶吉言。

说着就和三姐告辞离开,两人又去抬了一担水回家。

晚饭时候,柳氏又让秀瑶给张氏那里送肉汤和骨头去,秀瑶也就不再拒绝,提着汤罐就去了。

她看老秦头在堂屋门口抽烟,就笑着走过去,爷爷,俺娘把骨头熬好了,让我送来给爷爷和嬷嬷吃。

老秦头吧嗒着烟袋锅子,笑着应了,让张氏赶紧拿小盆给孩子把汤罐倒出来。

现在他坚信自己分家是对的,当初粮食不够吃的,一大家子在一起,都要饿死,分开了大房能从娘家得帮助,家里的粮食也能养活剩下的人。

看看秀瑶,这丫头分家之后,明显的吃得好营养跟上了,个头抽高,身上也见肉,小脸白净净的,看着比其他孩子都好看。

秀丽见秀瑶过来,就跑出来找她玩儿,瑶瑶姐,你都不带我玩。

秀瑶笑道:姐姐忙着干活呢,你跟姐姐去吃饭吧。

秀丽一听很开心,就去看张氏,张氏巴不得都去吃呢,她道:去吧,吃得饱饱的再回来。

老秦头问秀瑶:瑶瑶,你姥爷家秧了好几亩地瓜?秀瑶嗯了一声,是呢,都晒了地瓜干。

张氏听了道:不是说喂猪的吗?也拉车来给咱们喂猪。

秀瑶的脸就沉下来了,真是忍不住想发飙骂人呀,她就不吱声。

老秦头吧嗒了吧嗒嘴,之前秀瑶让他秧地瓜他不舍得地,后来听秦显说那地瓜产量挺高的,晒了好多地瓜干,姥爷家存了好几座粮囤,用来养猪呢。

丫头,来年也弄点地瓜,咱们家也秧上两亩。

老秦头忍不住道。

虽然自己不觉得这地瓜多好,可看到老柳家竟然真舍得地秧地瓜,老秦头又觉得这也可能真的是好东西,要不老柳家怎么就舍得呢?秀瑶嗯了一声,行呀,我回去跟俺姥爷商量商量。

说完就领着秀丽走了。

张氏骂道:你看这个死丫头,真是有了姥爷忘了爷爷,还跟她姥爷商量商量,她家不是有地瓜老秦头叹道:分了家,你说那么多做什么?张氏道:分家怎么啦?那地瓜可是分家之前的吧?要是这样都应该把她姥爷家的地瓜拉过来,我们分一半才行。

三婶几个听说有好吃的送来,都从屋里出来。

三婶听了张氏的话,笑道:娘,你还真说对了。

现在我看俺大**可了不得,咱们叫她做点什么,她都说没空。

我倒是看秀容和秀瑶那俩丫头,还去给周四奶奶家抬水呢,可勤快了,一口一个嬷嬷叫着,可比亲嬷嬷还亲。

张氏的脸拉得比鞋拔子还长。

三婶又笑道:娘,俺大**家生活真是越来越好,这一分家,突然就有钱,我听说俺大**今天去买了肉呢。

一听说柳氏花钱卖肉,张氏一下子急了,不是她姥爷送来的?三婶摇头,娘,前些日子,大**娘家哥哥侄子倒是常来,也不知道送什么来的,柳大爷却没来呢。

那骨头是俺大**买的。

张氏狐疑道:你怎么知道?三婶道:宝金家说的,她赶集碰到的。

张氏心里那个火儿呀,这家里还吃不起呢,大儿子家竟然开始买肉吃,趁着自己的儿子孙子都不在家,她们娘们儿倒是大方,就在家里吃吃喝喝。

哼,她儿子孙子累死累活的,竟然养着她们娘们在家里吃肉不干活,真是气死她了,他爹,你也不管管?老秦头磕打了磕打烟袋锅子,想吃肉,你就去买,你管人家干什么?咱们不是分家了吗?我可告诉你们,分了家就少去颠仙,别让人家说不好听的。

当初说的好好的,现在家里的东西分成四份,他们老两口也占一份,等干不动了,他们就让三个儿子养老。

既然他没给大儿子多一点家业,那就不能有更多要求。

再说如果自己说不干了,就让儿子们养了,那大房也不会推诿的,现在自己还和二房三房在一起,人家自然不肯。

见老秦头那么说,三婶撇撇嘴,给二婶使了个眼色,看吧,我怎么说来着,咱爹就是偏向大房呢。

张氏见老秦头那么说,就不乐意跟他说话了,转身进了屋里,三婶又跟上去,对张氏道:娘,俺大**家柳大哥和侄子,还有外甥这些日子总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呀。

张氏哼道:我怎么会知道。

柳氏不让柳絮出门,冬天又冷,连天井里都少待,所以别人家也不知道柳絮来。

农村没秘密,可有时候眼皮底下也是秘密,尤其是柳氏这种不喜欢串门,也不喜欢说别人闲话的人,自己的闲话也就少。

素日里有人来串门,柳絮就躲去另外一间屋里,所以也没人知道,要是付氏那样的人说点闲话,人家还要替柳氏辩解两句,是以三婶也就打探不来什么。

等夜里秀丽吃了饭玩了一会儿由秀容和秀瑶送回来的时候,三婶几个悄悄问她大娘家有没有来人。

秀丽道:没有,就我们几个。

三婶又问她大娘家现在什么样。

秀丽道:屋里黑洞洞的,窗户都漏风,破桌子破凳子的。

三婶几个心里就觉得痛快,秀美笑道:看秀瑶和秀容两个还整天假仙呢,比咱们差多了。

听说他们那炕都不结实,不定什么时候就掉下去。

秀婷也吃吃地笑,那小屋子,进来出去都碰头呢。

实际上老秦家的屋子,只要个子差不多的,进来出去也会碰头,不过总比秀瑶家住着三爷爷家破屋子好多了。

秀丽撇撇嘴又道:可大娘家暖和多了,炕上热乎乎的,人家吃东西也不打架,爱吃多少吃多少。

说着转身就爬上炕睡觉,没一会儿就睡得香甜,还吧嗒着嘴巴似乎在回味吃过的美味。

秀婷嫉妒起来,对秀美道:你妹妹个叛徒。

说着一扭头也上了炕,不肯再理睬她们,只呼哧地喷气。

秀美也生气回骂道:你妹的才叛徒呢。

也不理她,扭头朝另一边睡。

三婶听见就训道:孩子家家的胡说什么呢,你们有时间也多去大娘家走走,她有好吃的还好意思藏起来不给你吃。

孩子几个觉得也是个事儿,秀美又立刻扭头过去和秀婷商量怎么骗吃的,两人叽叽喳喳说得不亦乐乎。

而秀容还在担心秀丽会不会回去出卖了她们呢,瑶瑶,你说秀丽会不会说小姨在咱家啊。

因为秀丽是孩子,她们叮嘱了一下而已,对于小姨在这里的事情也没瞒着。

秀瑶道:不会的,秀丽可懂事的。

秀芹听了道:也没什么,要是回头有人问,咱就说是姨家姐姐来住,谁能知道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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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市井田园婴儿穿,开头有点细碎,嘿嘿,可以跳过去两章也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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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坝上惊险过了两天,又攒了几副手套,柳氏一大早去托周强给秦业送去。

周强父亲和周大爷周二爷是兄弟,虽然是丫头生的,连妾都不算,可总归也是周家人。

就算没有周家的那样风光,也比普通人家好一些。

同样是出力赚钱,他们机会就多点。

农闲的时候出夫,桃源村的一些事情就由他组织,会代替里正和周大爷去探望之类的。

周强赶着马车去,同去的还有同村的两个年轻媳妇,去看新婚的男人,送点吃食和鞋袜什么的。

秀瑶对柳氏道:娘,我也想跟着去看看俺大哥。

她想去看看大哥干活的地方什么样,条件怎么样,她估计不会好的,就想要更努力赚钱,让大哥以后不用出夫了,家里也有钱请别人代替出工就好了。

柳氏道:你一个小丫头去干什么,天怪冷的,还是在家里呆着吧。

秀瑶道:那那俩嫂子也去呢。

柳氏忍不住笑,这个丫头,那俩嫂子一个是梯子的媳妇曹月莲,一个是同村另外一人的,人家入冬刚成亲,才没多久就分开了的,人家去当然也有别的意思。

小夫妻的,自然比别个要想念一些,去看两眼也是好的。

周强媳妇笑道:嫂子,让瑶瑶去也没啥,反正就是当天去当天回,不住下的,就当去玩儿了。

周强也说没事的。

秀瑶就坚持,娘,让我去看看大哥吧,我想去看看他。

柳氏见她如此,又觉得反正没什么事就答应了,将包袱递给她,让你大哥保重身体,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该吃的时候就吃。

秀瑶一一答应了,柳氏又给她紧了紧外面的棉袄,是秀芹之前小了的,那是家里她和秀容两人共穿的大袄,谁出门谁穿。

秀瑶答应着,让她放心,然后就跳上马车朝柳氏挥手。

周强和她们告辞就带了人,赶着车走了。

马车上的车厢不是木头的,也是像姥爷家那样,弯了几根棉槐条子当支架,上面搭着席子挡风,前面挂着厚帘子。

大冬天的,一个劲的透风,冷飕飕的。

那俩新媳妇都挺害羞,使劲地搂着包袱,脸颊红扑扑的不说话,梯子媳妇生得尤其俊俏,脸白白的很水灵。

秀瑶跟她们说了两句,她们不知道为什么脸颊更红,秀瑶就觉得没意思,自己又不是男人,也没打趣她们,不过是觉得路上不说话多闷呀,有个人说说话也好呀。

谁知道这俩嫂子愣是将害羞进行到底,微微低着头,一个字也不多说。

周强赶着马车路上也不停留,一径朝着服力役的水塘子去了。

路上他们带了干粮,饿了啃两口,另外还带了萝卜,渴了就啃萝卜,也能解渴。

晌天的时候就到了水塘子,周强赶着马车过去,有士兵设了卡子,他报了名号,出示了桃源村里正签发的联络人员名牒就被放行过去。

秀瑶撩开车帘,探出头来,就见四下里也不荒凉,周围有村落,炊烟被北风刮得支离破碎的,还能听见狗叫的声音。

很快就看到了一片片的草棚子,应该是给出夫的人住的,近了看出来草棚子都是用秫秸、麦草、谷秸以及一些灌木枝子等搭建起来的,非常低矮。

除了他们,另外也有别村的人赶着马车来联络信息的,他们的马车停在一处,然后去负责人那里报备,就可以带人去他们村子所在的地段探亲。

有人看到周强还领着个小女孩,不禁大声喊道:周强,怎么你们村这是来了个童养媳呀!周强回道:别胡说八道,人家是来看哥哥的。

有人笑起来,妹子哥哥,好呀。

另外的人就哄堂大笑。

这些以常年在外干活为生的汉子,平日里除了干活就是干活,一个赛一个的粗鲁。

到了桃源村负责的地段,周强跟负责监工的说了一声,就有人去喊:秦梯子、秦业、周民,家里人来看,另外有信的我就发过去,谁要是有信我就给捎回去。

秦业正和秦二贵搭伙一个用大镢刨土,一个用铁锨铲土,听见人喊,秦业诧异道:二达达,谁来看我?秦二贵道:是你爹吧。

秦业摇头,要是我爹,难道不看二达达吗?秦二贵想想也是,那可能是你娘吧。

别瞎猜了,快去看看。

秦业就放下铁锨跑过去,跟着监工去了,一到窝棚那里就见周强旁边一个小丫头,穿着厚厚的棉袄,圆滚滚的跟只棉花团一样,秦业惊喜道:瑶瑶?秀瑶跑过去,朝他挥手,大哥,大哥,快来!秦业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将秀瑶举起来转了一圈,又把她放下,瑶瑶,你怎么来了?秀瑶拉着他去避风的地方坐着说话,她将小包袱放在膝盖上,大哥,你什么时候回家啊,我们都想你呢。

她拿出一副棉线手套,大哥,你戴上试试。

秦业诧异道:这是什么?秀瑶让他赶紧戴上,大冷天的,戴这个干活就不那么冻手了。

她看大哥的手背肿起来,手指也结了冻疮痂,因为冷风吹着干活用力又裂开了口子,正流着血。

她看得一阵心酸,寻思要是有冻疮膏就好了。

可这个时候那些护肤品都是富人们用的东西,除了去县城也没地方买,再说了就算是有什么面药口脂冻疮膏类的,乡下人也不舍的花钱买,就算有也是成色一般的东西。

还有一点就是既然已经冻了,冻疮膏也未必管用的。

现代社会里,好多人手脚耳朵冻了,都没什么办法的,冻疮膏也不好使。

只等着冬去春来,天气转暖慢慢好起来,不过这东西一到冬天还是会犯的,痒痒起来也要命。

秦业把手套戴上,感觉厚厚的一层包裹住了手掌,但是手指头不受束缚,果然很方便。

他欢喜道:这个好,干活不妨碍。

虽然有棉手套,可干活的时候,尤其是需要动手,棉手套不方便,妨碍干活,他们都只能光着手,一来二去就冻得厉害。

现在有了这样的手套,就方便多了。

这几副手套比之前的还厚,是柳氏用六股线织出来的,比之前的厚实得多,又不至于妨碍干活。

秀瑶又拿出一块桃酥递给他,大哥,点心。

秦业看她竟然还给自己带这个,忙道:瑶瑶,这个大哥不爱吃,你吃吧。

秀瑶非给他吃,他就掰了一小块,剩下的让她带回去,秀瑶只好道:那这里有福豆,给你吃。

说着从小布口袋里抓了一把递给秦业。

他吃了一个,嘎嘣酥脆细细一嚼很是香甜,好奇道:什么东西?秀瑶小声道:大哥,这是咱们的地瓜呀,晒了地瓜枣,然后炒成了地瓜豆,你可保密呀,我们还卖这个赚点小钱呢。

秦业欢喜道:真能赚钱?秀瑶点点头,大哥,今年做完,以后出夫你就不要来了,我们来年要和姥爷家一起养猪,得有人去帮忙喂猪,娘想让你去。

秦业倒是乐意,可咱们也没钱免杂役呀。

秀瑶道:哥,咱爹娘会想办法的,养猪赚了钱,比你出夫受累赚那点辛苦钱好多了。

秦业嗯了一声,那咱们跟不跟爷爷他们一起呢?爷爷跟二叔三叔,要是养猪也挺好。

秀瑶却不以为然,她道:爷爷家没秧地瓜呢,他也不想,这时候要是姥爷家出地瓜也不合理。

秦业觉得也是,笑道:回家再说吧,还得一个多月呢,差不多腊月十五左右就能回家。

这么晚哦,秀瑶盘算着那不是都要过年了,还真是辛苦呢,大哥,你们伙食还好吗?秦业笑道:好的,冬天都是大白菜炖豆腐,要不就是菠菜豆腐,还能吃炖吊瓜,隔几天还有肉吃,咸菜管够,不差的。

这样的话秀瑶就放了心,这么说这里的监工人还不错呢。

秦业道:是呢,听说也要看的,是我们这里的一个小头目心肠好,我听人家说另外几个地方就克扣差夫们的伙食,他们从中渔利得钱,每天就喝稀饭吃咸菜黑面卷子根本没有肉和菜的。

做什么都不好干呀。

两人正说着,那边开饭了,秦业让秀瑶过去一起吃。

他领着秀瑶去找二叔,秀瑶又给了二叔手套,和二叔说两句话,然后等着他们去打饭。

秀瑶无聊,就站在土坡上看原野风光,冬日的阳光在蓝天下显得格外清透温暖,如果在背风的地方还会觉得暖洋洋的。

远处冰雪覆盖的野地里,有飞鸟在自由地飞翔,几匹马散了缰绳,在那里随意地走动用鼻子嗅着雪底下匿藏的那一点点的绿色。

一只飞鸟落在马背上,来回溜达了两步,马一动,它又振翅飞了,朝着一片山坡掠过去。

秀瑶仰着头,拿双手框出一个框架,将飞鸟框在里面,目送它一直远去,轻轻地念着:咔嚓,咔嚓!画面定格,咦?那人怎么有点面熟?她眯缝着眼睛,从手指组成的框格里看到一队身穿布甲戎装,披着玄面大红里的披风,腰间跨刀的兵士齐刷刷地走过去。

旁边一人昂首阔步,神情冷肃,让人几乎不敢逼视。

等他们站定的时候,秀瑶凑近一点,确认那人是齐风,诧异道:他怎么在这里?难道当兵了?不是什么长枪帮还是金刀帮的吗?那边坡上人在训话,之后便散开,三五一组列队走去,秀瑶看齐风落单,她就想跟他打招呼。

突然,不知道哪里响起一声巨响,轰的一声,地面都晃动了一下,把秀瑶震得耳朵嗡嗡的,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

地震啦?秀瑶忙飞快地搜寻大哥和二叔,想跟他们赶紧逃跑。

她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却听见有人喊:炸死人了,炸死人了!就看到那些差夫们都朝爆炸的地方飞奔,她就大喊,大哥,大哥,二叔,二叔!生怕人流踩到她,她赶紧爬到一块大石头上去站着。

这时候一人挤开人群跑到她跟前,喜道:咦,你不是秦秀瑶吗?你怎么在这里?秀瑶一看他那张笑嘻嘻的脸就想起来,小七哥?小七笑嘻嘻的,是我呀?你是来找我六哥的吗?秀瑶忙摇头,急忙问道:我是来看我大哥和二叔的,这是怎么啦?她看着人流往那边涌去,这里瞬间空下来了。

小七看她眼睛里有泪花,就道:你别害怕,估计是那边炸石头开路有问题吧,你别过去,说不定会怎么着呢。

没事的。

秀瑶听见人家喊死人了,心里就很难过,就算素不相识,可听说人死了,也会心酸落泪的。

那边秦业也跑过来,瑶瑶,瑶瑶,你没事吧。

秀瑶道:大哥我没事,二达达呢秦业方才被人群冲散,跑得很急促,喘了口气他道:没事呢,那边炸石头出事了,好像炸到人,还有附近的人被石头打了。

秀瑶一听顿时觉得慌慌的,难道二哥他们干活的地方这么危险吗?她还以为就是挖路修水渠呢,竟然还有炸药,然后还会出现操作失误的状况吗?秦业看她小脸煞白,一双大眼瞪得圆圆的,忙安慰道:没事的,我们只负责挖土,专门有人管炸药,可能没操作好走火了。

正说着,那边有个青年和一个少女跑过来,那青年还没到跟前就喊道:秦业,秦业,你们村梯子出事儿了,快去看看!秦业几个一惊,忙迎上前问怎么回事。

那青年急促地道:他,他在那边……他指了指远处的方向,恰好,被炸飞的石头,被尖石头砸着,砸着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2971114,LF亲的地雷。

今天还会双更啊,为了强推榜单,俺会尽可能的每天双更,真滴好累~~~~☆、128喀嚓一刀秦业一听对那青年道:许二哥,这是我妹子,你们待在这里,我去看看。

说着他把包袱塞给秀瑶,瑶瑶,这是许二哥,是我认识的兄弟,他人很好,你且待着我去看看梯子。

说着就急忙走了。

那许二哥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黑脸膛,一双大眼睛深邃有神,他对秀瑶道:这是我妹子,你叫二妮姐,不用怕。

那少女立刻对秀瑶道:你是秦业的妹妹呀,长得真漂亮,你别怕,我们呆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秀瑶看她有二十岁的样子,肤色微黑,模样周正,见是大哥的朋友,就忙问好,又担心梯子。

那青年当日为了救他还下过水呢,是个善良热心肠的人。

小七看他们认识,对秀瑶道:出事那边肯定很乱,你在这里别乱走,我去告诉六哥呀。

秀瑶道:你打听到了回来给我说一声呀。

小七答应着就跑了。

许二哥其实是许二妮的大哥,按照堂兄弟排行二。

他也想去看看,就让妹子照顾秀瑶,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走,他妹子应了让他只管去。

少女就跟秀瑶自我介绍,她叫许二妮,今年十八岁,又拿桃酥给秀瑶吃。

秀瑶忙道:二妮姐,我不吃,我也给哥带了呢。

她担心梯子,就一个劲地往那边看。

许二妮朝她笑道:你是叫瑶瑶吧,我听你大哥说起过你的。

秀瑶嗯了一声。

许二妮又问她家里的事情,爹娘都好吧之类的,秀瑶都回答了,却也是漫不经心的。

许二妮看秀瑶一副担心的样子,道: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你大哥厉害着呢,上一次出夫他跟我哥打架,可是不打不相识,跟头小老虎似的呢。

秀瑶被她说的吸引了注意力,二妮姐,我大哥还打架呢?她一直觉得大哥那么宽厚的人,才不会打架呢。

许二妮笑道:是啊,我都被吓坏了。

那一次我是来看我大哥的,其实说起来我大哥和你大哥都是给人帮架呢。

我们许家甸子一个青年跟你们村的那个梯子打架,然后各村的就帮架,打了一场群架,然后我大哥和你大哥就认识了。

秀瑶听得神奇,怎么就不打不相识了?现在两村的人还打吗?许二妮笑道:早不打了,今年我听我大哥说还有人闹事,结果被一个小齐爷都给狠狠教训一顿,一个个比兔子还老实呢。

不过说真的,你大哥人真好对你也真好,他够义气,仗义。

我大哥问他为什么为梯子那么拼命,他说梯子是他同村兄弟,最主要的是他敢跳冷水救你呢。

瑶瑶,你去年掉河里了是吧?秀瑶嗯了一声,去年过了年二月吧。

听许二妮这样说,秀瑶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又为梯子担心,梯子哥不会有事吧。

许二妮劝道:别担心,一定没事的。

开石头的地方离这里远着呢,就算有石头打过来,也不会那么厉害就把人打死的。

秀瑶听她这么说就松了口气,安心地等。

过了一会儿,大哥跑回来,看了许二妮一眼,许二哥呢?许二妮道:我大哥说过去找你们了。

秀瑶看秦业脸色不大好,忙问怎么啦,秦业抹了一把眼泪,沉声道:瑶瑶,梯子哥,死了。

死了?秀瑶愣住,许二妮也愣了一下,几个人都没说话。

秦业道:周强叔在那边劝梯子媳妇呢,回头你赶紧跟他们家去,以后可别来了。

秀瑶更担心,大哥,那你和二叔要小心呀。

秦业道:其实本来没事的,是梯子哥越界跑去那里,恰好炸药出事,就给他崩了。

正说着许二哥也跑过来,喊道:不好了不好了,那边打起来了。

秦业一听立刻对秀瑶道:瑶瑶,走,我去请假送你家去。

这里出了事,周强就得忙着处理梯子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只怕回不去。

秀瑶不能在这里呆着,他就想去请假。

许二妮一听,立刻道:大业弟,要不我去送瑶瑶吧,我赶着驴车来的。

许二哥一听,立刻道:秦业,我妹子送你保管放心,我妹子厉害着呢,打小她就干活一把手,大晚上的一个人往家挑麦子都不出一点差错。

许二妮脸色一变,二哥,你就别自己夸自己妹子不害臊,我早就不干重活了。

许二哥立刻道:是是是,不过我妹子赶驴车你放心,我们家都是她赶车呢。

秦业一听倒是也放心,现在天还大亮,大家也就是擦黑。

而且他和许二哥去年就认识,听他说了许多家里的事儿,这个许二妮也来过好几次,每次都是自己赶着驴车来的。

听说许家以前非常穷,都是儿女们能干,这个许二妮比她爹还能干呢,如今日子好了,许二妮去哪里都能赶着辆驴车。

秦业道:瑶瑶,你知道路吗?许二妮笑道:秦业你放心,我知道呢。

说着就招呼秀瑶走。

秀瑶就跟大哥告辞,让他和二叔一定要注意安全,她可没想到修个河道挖个水渠,还能有这样危险的时候。

两人朝外围走去,许二妮的驴车拴在坝上那里,来探亲的人都有登记的。

两人刚到坝上,就听见有人喊:那边,那边滢河沟子的人闹乱子呢,快,快告诉小齐爷!立刻有人喊道:小齐爷去那边处理爆炸的事情了。

秀瑶听见说齐风不禁停下来,想他小小年纪,怎么就在这里?出了事还都找他?站了一会儿,许二妮道:瑶瑶,咱们走吧。

秦秀瑶,秦秀瑶,你等等。

秀瑶跟着许二妮正要去驴车那里,小七跑过来,对她喊道:我六哥让你等等,那边路这会儿不好走呢,你等等,回头他送你。

秀瑶愣了一下,许二妮也诧异道:秀瑶,是你村的?秀瑶摇头,对许二妮道:二妮姐,咱们还是等等吧。

她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闹得人心惶惶的。

许二妮想了想就同意了,小七就领着两人去监工们办公的地方,也是临时盖起来的平房,低矮却宽敞,窗户宽大,里面挺亮堂的。

为了取暖,屋里生着炭盆,炉火熊熊,烤得人一下子热起来。

小七领她们进了一房间,道:你们在这里,这是我六哥的地方。

秀瑶打量了一眼,房内就一桌一椅,后面拉着一道帘子,估计里面是床。

小七给她们倒了热水,放了一勺糖,放在桌上让她们喝。

秀瑶问道:小七哥,到底怎么回事啊?小七挠了挠头,其实本来没什么事,不过我六哥说是滢河沟子那边赵财主家怪修了河渠断了他们家的财路,以后没人再买他们家河渠里的水,所以就带人闹事。

秀瑶嗯了一声,许二妮愤愤道:这些地主老财,真是黑心肠子,为了自己赚钱就要害死那么多人。

每一次械斗,绝对都要死人,不管死哪一方,反正赵财主不会死,他就会站在后面煽动事故。

小七冷笑道:那这次他可倒霉,这条河渠,可不是县里要修的,这是朝廷下发到济南府的命令,他赵老财敢挡我六哥的路,那就是死定了!秀瑶看本来笑嘻嘻的少年突然目露凶光,不禁有点心神不定,他们是些什么人,竟然这么厉害,年纪轻轻就敢做那样的事情。

同时她又唏嘘梯子就那么死了,一个好好的青年,就那么没了,一时间她也没心思说什么,就静静地坐在那里。

她不说话,许二妮和小七不认识,自然也不说什么,气氛一时间更加沉重起来。

小七犹自不耐烦地出去走来走去地看,可惜隔着远什么都看不到,他喊了一个士兵过来,问了几句,道:快去打探,有什么事儿过来跟我说啊。

那士兵立刻跑去侦查。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秀瑶等得有点急了,她问道:小七哥,那边路能走吗?我们想还是自己走吧,一会儿天该黑了。

小七摆摆手,你别急,一会儿安全了再走。

我六哥很快就来的。

说着,小七看那打探消息的兵从外面跑上来,赶紧问他事情怎么样。

那兵跑得气喘吁吁,脸上却喜滋滋的,喘了口气回道:齐小哥,没,没什么事儿了。

小齐爷厉害着呢,我听说那边闹得厉害,小齐爷唰一刀砍了一个,就把事情摆平了。

秀瑶在窗下听见,忽得一下子站起来,小七听见忙道:没事没事。

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会事?那士兵笑嘻嘻地摆着手势道:那边闹得厉害呢,呼啦啦黑压压的都是人呀,有人借着炸药的事儿闹,说是有人故意要炸死人的,要朝廷赔什么的。

还有人说监工们借机欺压百姓,圈占百姓的土地。

正闹得不可开交,小齐爷嗖得一声,把披风一撩那么一掖,然后大步子一迈,嗖得就闪进了人群,那士兵说得得意,连说带比划地唾沫横飞,他嗖嗖嗖几下,根本没人看见他怎么跑得就冲到了对方人群后面,然后手起刀落,‘咔嚓’就把那个带头煽/动的人给砍了。

小七哈哈大笑,好,痛快,不愧是我六哥,我三哥就说我六哥是我们几个最有本事的。

那士兵立刻恭维,那是那是,小齐爷出马,谁敢不从。

小七又问:后来呢?那士兵道:后来,后来小齐爷喊‘再有煽/动民/乱着,与造/反同罪,一律格杀勿论!’秀瑶忍不住道:他有权力格杀勿论吗?他又不是钦差。

小七也意识到问题,拍了他一巴掌,胡说八道呢。

☆、129深夜相送小七也意识到问题,拍了他一巴掌,胡说八道呢。

虽然小七人不大,可在这里地位高,跟着齐风做了监工的头儿,一来就打了几架处理了几伙地头蛇打群架的,树立了威信。

现在可没一个人不服气,没一个人敢当他是孩子的。

那士兵嘿嘿道:我记不住说的什么话,反正很有气势的,那些人就不敢闹事了,还有人说是受赵老财蒙蔽,要去找他算账呢。

很快,小七就看一人骑马飞奔而来,立刻大喜道:我六哥回来了。

他跑到坝下,大喊道:六哥,六哥!到了近前,齐风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看了他一眼,你去县衙走一趟,给知县送封信,让县里再给济南府送封信去。

小七连声嗯嗯,六哥,你猜谁来了。

齐风看了他一眼,三哥?小七摇头,三哥去灵山卫怎么会来这里呢。

齐风也不猜:我还有事,得先去一趟,不用等我吃饭。

小七忙喊道:六哥,是秦秀瑶。

听他说秀瑶,齐风顿住脚步,回头诧异道:她来做什么?小七笑道:她大哥和二叔在这里呢,呶,就是那边桃源村。

齐风嗯了一声,她怎么来的?时候不早了还不回去?小七嘿嘿道:我给拦下了,我说那边不太平,六哥要送她呢。

齐风蹙眉,瞪了他一眼,胡闹。

小七噘嘴,不满道:六哥,你干嘛总装个大人样训我?三哥都说我办事牢靠呢。

齐风神色冷肃,你牢靠个屁!时候不早了,你不让她赶紧回家,让她呆在这里干什么?小七哼道:我怎么知道,反正你去送。

说着他一伸手,信呢。

齐风道:算了,你去找黄精,让他写吧。

小七嗤道:让黄鼠狼写?齐风凉凉道:他不写,难道你写?三哥说他可靠,再说你给我安排了事儿,我哪里有时间写。

说着就撇下小七独自上了坝上。

小七恨恨地跺脚道:哼,还嫌我把人留下,回头怎么跑得比什么都快?怪道三哥说你贼心眼子多,人家还是小姑娘呢就惦记人家。

说着就跑了。

齐风径直去了营房,几个士兵看见他,原本还歪歪拉拉地在说闲话,立刻站得笔直。

齐风进了院子,去了正屋,恰好秀瑶和许二妮听到声音也忙出来。

看齐风左肩上濡湿一片,因为面料是黑色的,所以血也像是水。

他方才真的是将人砍死了?秀瑶疑惑着看了他一眼。

齐风看出她眼中的瑟缩,又探寻地看向许二妮。

许二妮忙道:我是瑶瑶的朋友,本来要送她回家的。

齐风嗯了一声,对许二妮道:时候不早了,你要是回家赶紧走吧,我去送她。

许二妮和大哥找到秦业和秀瑶的时候,就看她和小七在说话,之后小七又找她们说路上危险,将她们领到这里来。

她就觉得秀瑶和他们关系不错,现在见齐风这么说,她更确信无疑。

许二妮长这么大还没怕过什么,从前为了生活去偷别人家的吊瓜,被大狗追着咬她都不怕,可看到齐风,对上他那双清冷沉肃的黑眸,她心里有点发怵,想还是赶紧走吧。

她就跟秀瑶告辞。

齐风招呼了一个士兵送她出去。

看许二妮走了,秀瑶才看齐风,这次见他跟以往的感觉又不同,上次采草种子的时候,她还觉得他挺随和的,人也不难相处,这一次突然觉得他很遥远,做朋友都是让人惊讶的事情。

你,真的砍死了人?她想起那士兵说的。

齐风淡淡道:没呢,就是砍了一刀,给他点颜色看看。

只不过是砍掉了指着他吼的那只手而已。

秀瑶松了口气,自嘲地笑笑,听见杀人我有点害怕,胆子太小让你见笑了。

齐风眼梢露出一丝笑意,没什么好笑的。

你见着大哥了?秀瑶点点头,见到了,本来要吃你们这里的饭,结果就爆炸了,又出了乱子。

想起梯子死了,她难得过道:我们村的梯子哥死了,我掉下河的那天,他还下水救我呢。

齐风看着她,轻轻道:人都会死的,他只是到了日子罢了。

秀瑶抬眼看着他,他眼神清亮,同时也有点清冷,就好像没有阴翳却也没有阳光的地方,有点矛盾,有点神秘。

齐风,如果是你自己的死,你也会这么坦然吗?可能她只是普通人,所以对于齐风这样异于常人的人,她觉得很神秘。

齐风点点头,是。

秀瑶嗯了一声,轻轻地喃喃道:我就不能。

死过一次,她对死亡还是难以释怀。

这句话让齐风想起了当日的一个场景,那春寒料峭的风里,春水是很寒冷的,他沉到水底找到她的时候,看到的是冰冷僵直的一具小女孩的尸体,他都想过不再伸手将她捞起来的。

反正已经死了,救起来也没用。

可那时候她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在冰冷而清澈的水里,那双眼睛,纯粹的像是无瑕的水晶,在水里那么明亮。

于是他伸出手,将她抓了上来。

她有着很强的求生**,这点他深有体会,很好,很好,真的很好,让人能感觉到一种对于生命的敬畏和感动。

这是他之前不曾体会过的。

我送你回去吧,时候不早了。

齐风看了她一眼,然后进屋又拿了一件厚厚的羊皮大袄递给她,要不要去跟你大哥说一声?秀瑶摇摇头,不用了。

齐风,他们会很安全的对吗?齐风嗯了一声,是的。

秀瑶就笑起来,对了,我还带了东西给大哥呢,结果一时间慌慌张张地竟然忘了。

给大哥的包袱还在她手里呢。

她从中掏出小布袋,递给他,这个是地瓜炒出来的地瓜豆,挺好吃的,送给你吃吧。

她看他光着手,没有戴什么保暖的,那细长的手指冻得通红,便掏出一副手套,这个也送给你,骑马的时候就不冷了,包袱麻烦你帮我交给我哥哥吧,桃源村的秦业。

反正娘给大哥带了好几副过来,一个月的时间大哥用不完这么多。

他虽然比大哥小,可个子差不多,长手大脚的,这手套戴着也差不多。

齐风没有拒绝,应了一声,接过去,谢谢。

然后勾起手指吹了声口哨,他的马就自己小跑过来,齐风朝她伸手,走吧。

要跟他骑一匹马?虽然她是小姑娘,在别人看来没什么,可她自己心里却有点别扭,齐风也是青春少年,男孩子女孩子,总归是不那么方便。

齐风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开视线,道:你等等。

说着,他去那边让人赶了一辆马车来,骑马太冷了,坐车吧。

秀瑶为自己之前的犹豫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有什么打紧的呢,他送她,她还那么多毛病,真是要命。

她道了谢,然后上车,因为没有上车凳子,他就伸手插在她腋下将她直接提了上去,那感觉,跟提只小鸡差不多。

秀瑶立刻抛弃了所有的别扭,不满道:喂,我自己能上,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提来提去。

齐风笑起来,看着她,眼睛亮亮的竟然含着笑,你不就是小丫头嘛。

秀瑶嘟囔道:我才不小呢。

齐风跃上车坐在面前赶车,走了一会儿,秀瑶探头出去,发现不是来时候的路,忙道:喂,你走错了。

齐风道:没错,这条路近,走官道半夜也到不了家。

秀瑶围着羊皮大袄静静地坐着,马车走得很快,却不怎么颠簸,一是车好,另外这条路上枯草遍地,减轻了震动,当然,也可能是齐风赶车技术好。

秀瑶胡思乱想着,身子跟着车有节奏地左晃右晃。

就算是近路,冬天的夜还是来得早,申时末就已经黑了。

一路上秀瑶没怎么说话,齐风也没开口,快到桃源村的时候,齐风才道:一会儿就到了。

秀瑶嗯了一声,掀开前面的车帘,天已经黑了,清冷的夜,月亮却异乎寻常的亮,雪光反射了月光,这夜就有点清光盈盈的非常清爽。

她看齐风坐得笔挺,风吹着他的披风,呼呼作响,那少年身体的剪影就好像是印在这朦胧的雪光中似的。

那个草种子,你帮我打探到了吗?秀瑶问道。

齐风还以为她不会跟自己说话呢,他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有啊,来年和树苗一起给你。

秀瑶又道:能麻烦你再问问,他们有没有其他树苗吗?像油桐、核桃、乌桕什么的。

齐风嗯了一声,我问问看。

秀瑶道:谢谢你。

她总觉得他是个神秘而又狠辣的人,跟她绝对不是同一类人,可为什么他们会有这样的交集,而他竟然还帮她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她觉得既然他对她一点都不坏,她也不该有太多的疑虑,能多交个朋友当然是极好的。

对他们这种做大事的人来说,树苗草种子,估计比鸡毛蒜皮还小吧,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几乎无法把面前这个少年跟那士兵口里说的那个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小齐爷联系起来。

那个人贩子是你抓住的?秀瑶忍不住还是问出来。

齐风嗯了一声,那种人贩子,死不足惜。

这个秀瑶同意,拐卖一个孩子,就破坏了一个家庭,多少人受苦?听说他还敢拐卖官员的女儿,真是活腻歪了。

如果不是拐卖了某官员的女儿,估计也不会那么快就落网。

齐风道:我不是因为他拐卖陈知府的女儿才抓他的。

秀瑶笑了笑,不过,救了知府家的千金,肯定能获益匪浅。

齐风没有否认,这倒是。

他有了今日,三哥也去了灵山卫。

齐风赶着马车一路进了桃源村,在秀瑶家旁边的街口停下,齐风跳下车,伸手扶着她下来,这次没有用提的。

秀瑶道:多谢你,你回去路上要小心。

齐风应了一声,目送她家去敲门,很快院子里有亮光透出,脚步声快速响起,门被拉开,秀瑶和出来的人说着话往他站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就家去了。

齐风松了口气,他还怕秀瑶跟家人说他送来的,然后人家让他过去坐坐,他最怕应酬的。

不过显然小丫头意识到他的问题,替他想到这一点没有提他,可看着关上的门,他似乎又有点失落。

马顾自走了两步,车晃起来,齐风回过神来,笑了笑,赶着马车离开。

秀瑶回到家,柳氏等人担心坏了,一个劲地问她,原本不是说当天就回来吗?秀瑶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也还是今天呢。

柳絮斥道:少打哈哈,你娘说天不黑就能回来的,就去送个东西,哪里要这么晚?秀芹和秀容也很担心,真是的,你一个小丫头去干嘛。

秀瑶享受着这种甜蜜的责问,她道:我不是想大哥了,想去看看嘛。

柳氏赶紧又捅开了火灶,没吃饭吧,还给你留着呢。

秀瑶看着亲人的脸,热气腾腾的锅灶,心里都是幸福和甜蜜,只是梯子的死还是让她难以释怀,怎么就那么没了。

她忍不住哭起来。

柳氏等人都吓坏了,以为她被坏人欺负了,丫头,到底怎么啦?你不是跟你周强叔他们回来的吗?柳氏自然不知道那里的事情,以为周强他们有事耽搁,所以回来晚了,之前去过周强家几趟,他媳妇也担心呢,只说没事让他们不用担心。

秀瑶忍不住扑在柳氏怀里,抽泣道:娘,梯子哥,他死了。

☆、130柳絮出嫁秀瑶忍不住扑在柳氏怀里,抽泣道:娘,梯子哥,他死了。

柳氏一愣,不敢置信地将她扶住,瑶瑶,你说什么?秀瑶擦了擦眼泪,忍着酸疼把河渠的事情说了一下。

柳氏几个怔怔的,她抹了把泪,作孽哦。

梯子家知道了吗?秀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呢,我是别人送回来的。

她又说了一下那里监工的差役等,说齐风在那里,他送她回来的。

柳氏叹了口气,你这个孩子,人家齐风帮了那么多忙,你怎么也不让他家里来坐坐?这大冷的夜,走夜路多难过。

那次路上遇到的老黄历柳氏早不害怕了,加上齐风有李存久给他出主意,事情早就压下去,外人自然也打听不出什么。

他又和老柳头家有了租地的关系,老柳头打听说他人不错,柳氏自然也就有好印象。

秀瑶道:他们忙呢,要不是出了这样的事,人家也不管的。

柳氏道:早知道真不该让你去。

只是谁也没料到会这样,以前秦大福也会去看秦业和秦二贵,给他们送点东西,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也不知道梯子家知不知道呢。

柳氏叹了口气。

晚上秀瑶睡得不踏实,梦见大爆炸啦地震了,再不就是梦见齐风一脸血,还梦见大哥被石头砸了,吓得她一下子醒了,不明白为什么会梦见齐风。

睁开眼一看,天都亮了,小姨几个人坐在炕上织手套呢。

为了让她多睡会儿,大家都没叫她,看她醒了,秀容道:我给你端饭。

秀瑶忙起身,不用了,我要起来的。

她看了看,娘不在,问道:娘去梯子哥家了?秀容点点头,一早送回来的,梯子媳妇哭得都要疯了。

秀瑶想起许二哥说梯子越界了去了那里才被石头砸到的,如果他媳妇不去,不避开众人,会不会就不那样了呢?他媳妇肯定后悔自责得要死。

到晌午柳氏才回来,看起来很疲累,她在梯子家帮了一上午忙,吃了饭还要过去。

梯子家忙乱乱的,哀哭声一片,他爹娘骂新媳妇是扫把星,才过门就把他们儿子克死了。

老夫妻俩商量着要把媳妇赶走,后来又改变主意要她给儿子守寡,闹得不可开交。

本家的以及要好的乡邻都去帮忙,周大爷、周素仁、周强等人也都去了。

据说原本梯子没有工伤费,他不守规矩越界去爆炸区,被炸死也是因为自己私自乱闯。

不过齐风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将他报成了工伤,要到了二十两银子的工伤费,以县衙和河道的联合名义发下来的。

等梯子家灵堂搭好了,秀瑶跟着柳氏去给磕了头,梯子下葬那天,又下了大雪,柳氏就不许她去免得着凉生病。

秀瑶回来脚有点冻了,木木地疼,热乎过来就痒得难受。

好在只是冻了一点点,柳氏就用茄子茎和根,切碎了放在锅里煮,煮得烂烂的给她烫脚。

连着烫了几次,幸亏照顾周到及时,倒是就好了没有继续厉害,也没有留疤。

想起大哥的手,秀瑶就有些心疼,那么厉害,只怕一时半会治不好的,来年还会犯。

所以必须要努力赚钱,让家人不再受苦。

过了几日,柳大舅和柳起赶着驴车来接柳絮,冬至月十九是黄道吉日,那天再让柳絮上花轿去孙家。

孙大成回家都商量好了,就以他之前生病为由推迟了新娘子过门,如今将婚礼补上。

不过观礼的人自然就少了许多,反正柳絮也不在乎。

柳氏寻思秀瑶可能被吓到,这几天心神不宁的,所以让她跟着小姨去姥娘家,等小姨上花轿过了门再回家,让秦扬继续在姥娘家念书,等家里有钱了,再想着让他回家念。

反正这么大的孩子回家也帮不了忙,不如让他跟着读书,打好底子。

而且回了家,少不得要被张氏找了去,整天挑唆这个那个的。

秀瑶自然乐意去姥娘家,因为小姨的事情姥爷姥娘都憔悴很多,不过好在事情解决了,他们又开心起来,女儿的婚事总算是解决得不错!老两口长舒了一口气。

原本老柳头和李氏还想帮衬一下秦家,不过秀瑶拒绝了。

他们又是盖磨坊、又是儿女亲事的,家里的积蓄也折腾的差不多了,只能等养了猪再打算。

秀瑶帮姥爷算了笔账,年初嫁了柳霞,十月初嫁了柳芸,冬至月嫁了小姨,又得给柳升表哥定亲送聘礼。

这些林林总总的,就亲事也得花好些钱,对于普通人家,这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姥爷又好点面子,不肯人家看轻,孙女孙子的都一样,那就更要花钱。

而且据柳飞悄悄地跟她说,姥爷还是借了钱的,如今家里只怕也没啥钱。

所以姥娘给她钱让她拿回去给娘的时候,秀瑶果断拒绝,说过来年要在磨坊那边一起养猪,已经算帮衬了她家,不必再帮钱,李氏和老柳头也只得如此。

小姨出嫁之后,秀瑶让柳飞送她回家,顺便再带一些晒干的地瓜枣回家,如今姥娘家鲜地瓜也没多少,都按照秀瑶的要求晒成了地瓜枣,其余的都是地瓜干,大半也磨成了地瓜粉,等来年喂猪用。

秀瑶一回家,秀容就激动地道:瑶瑶你可回来了,咱们有生意来,你没在家,我们都没敢接,等你呢。

秀瑶笑道:干嘛非要我呀,你和娘还有大姐就做主呗。

秀容道:那可不行,这次可是大生意呢,你猜是谁?秀瑶猜了几次都不对,最后摇头道:那我哪里知道呀。

那边柳飞也很好奇,听他们说地瓜枣能换钱,他也替他们高兴。

秀容见逗得差不多了就揭开谜底,是我们赶集那次,你还记得不,有个穿着棉布袍子的男人,是他,你知道他是谁吗?又来了!秀瑶头疼道:三姐,你一次性说完吧,我又不是太白金星,哪里能掐会算的呀。

秀容笑嘻嘻地道:那个人是县里冯家的掌柜呢,就是咱娘去过的那个冯家,给他们绣鞋垫的那家。

秀瑶笑道:三姐,我知道了,就是那个冯家。

除了他们,还有几个冯家呀,看起来三姐高兴坏了呢。

秀瑶也想起那个人,在集上是第一个买福豆的人,不过买了一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所以秀瑶也就没有再注意,如果不是他第一个买,而且买了一斤,秀瑶也就不会记得他了。

他说什么时候再来了吗?秀容道:他说如果你回来,就去周大爷或者周强家送个信,他接到信就会过来跟我们谈的。

周大爷家,秀瑶不想去,所以就选择去周强家。

她去周强家送了信,回来吃了饭,柳飞就要走。

柳飞走的时候,柳氏也收拾了几副手套给他带回去,推磨的时候戴正好暖和。

第二天早饭后,秀瑶帮着大姐纺线,其他人织手套,这时候有人来敲门。

秀瑶跑去开门,见来人穿着棉袍儿,披着大斗篷,头上戴着一顶厚厚的遮耳帽子,她笑道:是冯掌柜吧。

冯掌柜笑了笑,正是呢,秦四小姐,你可回来了。

秀瑶忙请他进去,冯掌柜,你叫我秀瑶就好,可千万别那么叫。

她不过是普通农家女,哪里需要用小姐来称呼,再说了,她觉得叫名字更亲切。

冯掌柜从善如流,秀瑶,那你叫我冯叔,咱们亲近点。

要来谈生意,打感情牌也是有好处的。

秀瑶就甜甜地叫了一声冯叔,然后请他屋里暖和。

冯掌柜笑道:请你和柳嫂子去周强家说话,他们家更热乎,还有茶点吃。

秀瑶就知道他是为了避嫌,感激他的体贴,就进屋去跟柳氏说。

柳氏笑道:人家冯掌柜是厚道人,我还想请他去你爷爷那里呢。

说着解了围裙,又对秀芹道:秀芹,你看家,我们过去看看。

秀芹应了,让她们只管去。

柳氏就带着秀瑶和秀容两个女儿去,见了冯掌柜,几人问了好寒暄着就去周强家。

周强家自然比不得周大爷家,但是比起秦家这种贫寒人家,那就是好得多,比起一般人家来也要殷实些。

他们是一座小四合院,庭园宽敞,影壁高大且长,就将南屋隔成了外院。

平日里乡邻来串门,都是去正屋炕上坐的,娘们儿爷们儿的大家亲近。

但现在是冯掌柜,县里来的客人,周强就请他南屋会客室喝茶。

几个人互问好,寒暄着,又说起了河渠那惨事,都唏嘘不已。

冯掌柜道:不瞒诸位,我们老爷老太太还派人去查看了呢,我们二奶奶更是心善的,打发我们去送伤药。

也就是在那里,看到有人戴手套,所以呀,就打探到这里了。

他之前在集上转悠的时候看到了秀瑶的福豆,但是当时对这种小零嘴儿没什么兴趣,虽然好吃,可卖起来也不过尔尔。

再后来他又随意地逛逛,发现不少地方的集上都有,大家还挺爱吃的,价格也稍微有点贵,销量受限,而且也只是孩子的玩意儿,所以没有什么大动静。

不过他带回去之后,二奶奶他们倒是喜欢,说可以过年的时候招待孩子么,而且自己家也有铺子,可以放在铺子里卖。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铺子平时主要做批发生意,那些邻村的摊贩都去铺子里拿货,然后再去赶集或者沿街叫卖的。

如果他们能跟出货的人商量一下,以后将货都交给他们,那销量会更大,大家赚的也会多点。

另外一件事,就是他去河渠的时候,恰好看到齐风戴着副手套,看了看觉得很好,想借回来研究一下如何制作的,齐风却不舍得给,只介绍他是桃源秦家一个叫秦秀瑶的女孩子做出来的。

☆、131生意合作冯掌柜双管齐下,打探福豆和手套同时进行,很快就得到了同一个答案,所以他就马不停蹄地来了桃源村找秀瑶她们谈生意了。

听他说了原委,秀瑶笑道:当日我们在集上碰到,我就觉得冯叔不是普通人呢,果然是大掌柜。

冯掌柜摇摇头,惭愧惭愧,冯某也看走了眼,不知道两位小姑娘是小老板。

又说了两句,他就开始商量合作方式,我们是生意人,所以把丑话都说在头里,免得以后有什么误会。

我们铺子是大铺子,做的是大笔生意。

咱们县里的各村的集市以及一些走贩,都会去我们那里拿货,所以我们走的量大,不过我们的价格也会低点。

所以想跟几位商量,能不能把那个福豆以后全部发给我们,不再给别家了。

这样自然好的,不用跟好多人打交道,而且他们秦家自己做批发,就算多也就是批发个五家十家的,而且这个受商品性质限定,也不可能那么神奇的各地都来批发,所以有一家大铺子肯要货,这是最好的出路。

柳氏和秀容都觉得好,就看秀瑶。

秀瑶笑道:这个当然好,不过我也有个条件的,如果冯掌柜答应,那就成,若是不答应,那我也就没办法。

冯掌柜早就想好了,人家肯定要坐地起价谈条件的,他笑道:秀瑶你只管说说,我们再商量。

秀瑶笑道:冯叔,是这样,之前我发过几家的货,他们都是小本买卖,也是这附近的。

因为他们一直找我拿货,而且价格也都定好了,我也不忍心再让他们跑去县里。

所以,如果冯叔接受他们几个还从我这里拿货,那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冯掌柜一听,就这么简单?他哈哈笑道:当然行,当然行,这样好了,桃源为中心的十个村,就到你这里拿货也好的,反正近嘛。

秀瑶道:反正除了那几家老主顾拿货是八个钱一斤,其他的人若是来,我都要至少十二个钱。

所以,这价格冯叔也能接受吧。

冯掌柜略一沉吟道:咱们直说,这个福豆虽然好吃,毕竟就是个小玩意儿,会受限的。

目前的零售价还能卖到十八二十的,过段时间就不行。

那我们铺子的发货价就要定在十个以内。

所以秀瑶你这个八文是不是再降点?秀容道:冯掌柜,要是太便宜了,那我们都不如不做,也很累的。

冯掌柜笑道:这是自然,我们也省得,所以五文一斤,如何?柳氏不懂生意,这个东西具体怎么谈她不是很懂,所以也不插言,就和周强媳妇在一旁低声说话。

秀瑶看了娘一眼,见她不管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想让自己做主,她看了秀容一眼,三姐,要不咱们各退一步,咱家多辛苦一下,毕竟人家冯掌柜也要赚钱,赶集的也要赚钱,咱们就六个钱好了。

秀容掰着指头算,片刻,她道:倒是也行,就是没什么赚头。

秀瑶笑道:反正我们也就是赚个辛苦钱。

很快人家就会知道是地瓜做的,以冯家的势力,估计要弄点地瓜也容易。

而且她目前掌握着地瓜的种植技术和秘密,但是只要人家有心也就学到了。

况且秀瑶也没想过要保密,不过是做个一年,养猪了她也就不爱弄这个东西的。

六个钱,冯掌柜也同意,到时候他发货九个十个,也是有的赚的。

而且,这个生意也就是图个货全,不为了赚什么钱,他总不能让人家来进福豆,冯家那么大的铺子却没这种货吧,那可是名声的损失。

谈完了福豆,他又开始商量手套,这个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秀瑶,这手套,你看咱们能不能两家合作?冯掌柜道:我们可以出钱,然后你雇人买棉花、纺线、编织,到时候直接给我们手套就好。

秀瑶笑道:好呀。

这样最好,不用自己家出本钱,说实在的,就他们家现在这个状况,可没有钱去买那么多的棉花,雇那么多的人来织手套。

纯手工,又不是机器,那手套织起来,还是很慢的,她一点都不看好,觉得赚不上大钱。

当然,除了买手套的是朝廷,给军队或者差夫们用,那是大批量的,自然能赚钱。

冯掌柜笑道:那小老板算算价钱?秀瑶便一本正经地从袖中掏出一支自制柳条炭笔又管周强要了一张白纸,然后煞有介事地算起来。

冯掌柜看得好奇,笑道:秀瑶还识字,真是了不得的。

秀容笑道:不过我小妹不会用笔,只能用烧火棍划拉。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家里没钱买纸笔,秀瑶平日里用烧火棍学惯了,所以就不会用毛笔。

秀瑶自然会用毛笔,不过用自己做的这种炭笔更方便罢了,用块布头一包,口袋里随便一塞,用的时候就掏出来,快捷方便。

秀瑶在白纸上列了个单子,上面写着所需要的物品:轧好弹松的棉花、纺线车子、竹筷或者竹耙齿、另外就是一些小物件。

如果冯掌柜提供一切所需物品,工价就是十二文一双,如果只要成品,二十文一双。

冯掌柜看了看,道:秀瑶,咱们开着铺子,总归有方便之处,这收棉花,我们比你们有优势,你们收个百十斤可能便宜,可随着需要量越来越多,几百斤的时候只怕就要贵了。

秀瑶笑道:我们也料到了呢,所以希望你们全供,我们找人加工。

冯掌柜想了想,又算了算,才道:量大,能不能控制在十五文一双?他们跟县衙采办谈的是三十文到三十五文,自然是想能赚更多,这东西现在新鲜,以后普及了就要便宜得很。

而县衙采办层层往上报,肯定会更贵,按照冯掌柜的估计,说不定会一百文一双还多。

如今河道有钱,上头卯足了劲要将河道疏通,对差夫们也算善待,管吃还给一点工钱,不过冬天出工毕竟是苦差事,那些差夫们没有一个不动手烂脚的。

有了这手套,能保护一下差夫们的手,有没有效果不管,但是这就算此地县衙和河道的政绩,到时候都是能露脸的事儿。

当今圣上可是以仁爱孝道治国的。

所以,他回家跟二爷一说,这事儿就成了。

二爷让他先定一批,到时候送去县衙和河道给他们瞧瞧,若是成了,那他在老爷面前也就是露脸的事儿。

冯家的铺子,到时候多半都是要他管的。

秀瑶猜到里面有猫腻,不过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么多,她只管能自己赚到钱、找来的妇女能赚到钱就好了。

她想了想道:冯叔,这个很抱歉,大批量的话最低也只能十八文。

你看这手套,密密麻麻全是一针针织出来的,偷不得懒。

白天晚上的织,也要好几天才出一副呢,咱们就算接了这个活儿,时间还得算得宽裕点呢。

如果不是现成的皮棉,还得轧棉花,一天一个人工作十来个小时,也就是轧个六斤多,出两斤多皮棉。

一个熟练纺线的妇女,一根线的话一天也就是纺个二两线,还得再纺成按要求的几股线,之后才能织手套。

她出主意道:所以,冯叔,我看你最好能买现成的皮棉,另外,如果能买纺好的线那是最好了,这样能让那些不来织手套的妇女也忙活起来呢。

冯掌柜觉得不错,那咱们就这么办。

说着他掏出一份文书来,上面已经写好了一些内容,只要把价格等填进去。

秀瑶虽然认识一些字,不过却不能更好的理解意思,就让冯掌柜念给他们听。

听完以后,秀瑶发现他们准备很充分,竟然还有要求保密一项。

秀瑶笑道:冯掌柜,这个我们也想要求保密呢,我们和你一样的想法,不过有个问题不好控制,那就是来干活的人,这不是什么太复杂的东西,要让他们做,就肯定要让他们知道,所以如果真的走露了,只怕……冯掌柜道:这样,每个来上工的,我们都要求她们也按手印,如果谁走露了就需要赔钱坐牢,她们肯定就不敢了。

他不是怕秀瑶,而是防着其他铺子的人呢,不说别的,县里时常跟他们竞争的也有几家呢。

秀瑶同意了,原本她还想让那些妇女回家织,这么一看还是来她家的好,不过她家那么个小地方,只怕又不成。

周强媳妇听见了,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来我家好了,我家地方大,还灌热水,烧着热炕呢。

冯掌柜笑道:那周娘子要多少?周强媳妇笑道:什么多的少的,咱们打交道这么多年了,我们给冯家做了多少针线活儿了,可是老关系。

你们看着给点柴火钱就行了。

冯掌柜一听,捋髯笑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也做主了,买烧火草的钱、茶水钱、灯油钱什么的我们出,一天七文如何,做一个月,过了年再一个月。

周强媳妇算了算,一天七文,一个月就是二百一十文,她笑道:中,我也让一让,两百文好了。

这时候柳氏问道:那来上工的人晌饭怎么办?周强媳妇笑道:让他们自己带。

这年头想直接赚点钱哪里那么容易,尤其是女人们,听见有活儿干,哪个不抢着来,不用管饭,让她们自己带了我们负责给热热,管点咸菜好了。

秀瑶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不是所有人都有二姐那样的运气,像娘如果冯家不要鞋垫,就算她针线好,也是没地赚钱的。

乡下跟城里不一样,城里靠手艺吃饭,乡下人都种地呢,若不是大事也没有人会去花钱买别人家的针线。

秀瑶道:成,那就这样。

婶子有威信,不如我们就和婶子合伙,有钱大家赚。

周强和他媳妇一听,立刻大喜,也不拒绝,周强媳妇笑道:要真是那样,那我可恭敬不如从命。

你放心,我保管帮你找妥妥的人,不会有一个敢来捣乱的,更不会有人敢泄露出去。

秀瑶就是冲着她在媳妇们群里有威信,时常找人干活,给人赚点钱,大家都听她的,自然要比秦家威信高。

要是都去秦家,秀瑶可保不准会发生什么。

这样拉了周强媳妇入伙,她也乐意张罗,又能赚钱,而自己也不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只能是暂时赚一笔,这样算是皆大欢喜。

为了保密,免得惹起麻烦来,秀瑶还请周强说这是她揽得活儿,秦家就是来帮工的。

周强媳妇领会,自然都应了。

冯掌柜抚掌笑道:好好好,这样好,秦家姐妹心灵手巧,周家媳妇能管住人,你们合作,我可就放心了。

说着把文契推过来,咱们就签了吧,另外还有一份给来上工的人按手印的。

秀瑶又和柳氏、秀容商量了一下,大家都同意,柳氏就代她按了手印。

冯掌柜先从褡裢里提出两吊钱来,对周强媳妇和秀瑶几个道:这是两吊钱,你们可以先找人,棉花呢明儿让人送来,纺线车子就用各家的,可以吧。

周强媳妇笑道:成。

她去搬了只手箱子来,又拿了一沓子纸,对秀瑶道:秀瑶,既然你识几个字,那这钱箱子你管着,每天记账用。

说着将钥匙交给她。

秀瑶也不拒绝,毕竟谁拿钱箱子,谁有发言权。

这本是自己家的买卖,如果什么都让周强媳妇管,那她们教会了人家之后,意义可就不大了。

所以秀瑶没拒绝把钥匙接过去,柳氏见周强媳妇主动如此,也松了口气,免得以后有什么争执,还是一个人拿钱箱子的钥匙好。

既然一切都商定好,便各人就回去准备,秀瑶还让冯掌柜也一起准备织毛线的针。

来的时候秀容带了一副的,拿出来给他们看过,秀瑶表示金属的、竹的都可以。

冯掌柜愿意帮忙打制一部分金属的,再找人削磨一部分竹的应付过去,毕竟金属的不能一下子做好。

商量完冯掌柜也不耽误时间,带了小厮赶着马车就走了。

周强媳妇张桂芳也去找四外村以前给她做过活儿的,信得过的媳妇们来。

离开周强家,秀容激动地道:娘,没想到咱们也要雇人了。

柳氏笑道:这也是人家冯掌柜给机会,你婶子肯帮忙。

虽然张桂芳也是为了赚钱,可柳氏还是念着人家之前帮的忙,觉得这样甚好,自己家赚点,也能还人家从前的人情。

她对秀瑶道:你这个婶子是个实在人,有心眼,但是心眼好,咱信得过。

☆、132加油赚钱秀瑶笑道:娘,我也觉得呢。

三人路过梯子家的时候,听见家里又吵吵嚷嚷的,梯子娘在骂媳妇,你个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男人不算,还想克死我不行?你嫌我活得岁数大了是不是?秀瑶就想起了张氏,他们在家里吵吵嚷嚷的时候,其实人家外面的人也都听得见,只不过贫寒人家,谁家都这么过,所以也就没多少人笑话了。

那媳妇带着哭腔委屈道:娘,你别生气,我再给你重做。

重做什么?家里有那么多粮食让你祸害?真是个笨婆娘。

柳氏听见叹了口气,示意秀瑶几个赶紧过去,秀瑶却道:娘,咱们让我嫂子也跟着织手套吧。

那媳妇是个手巧的,秀瑶看过她给梯子做的鞋,当时她还想呢梯子出夫呢,肯定要穿旧鞋,好鞋留着以后穿,她怎么还给送新鞋呢,针线那么好。

秀容也说让她跟着织手套,柳氏道:那行,我们去看看,不过你大娘要是不许,咱们就没办法了。

柳氏走到门口,叫道:嫂子,吃饭了吗?说着就进去。

梯子娘一听,忙迎出来,笑道:哎呀,是大妹子呢,快进来吧,刚做呢。

说着瞪了儿媳妇一眼,还不去给你婶子倒水喝。

那媳妇穿着一身黑色的袄裙,脸冻得青紫的,低着头叫了人就赶紧进了屋。

柳氏也不罗嗦,进了屋跟梯子爹娘寒暄两句,就道:大哥,大嫂,我们是有点事儿想请媳妇子帮忙呢。

说着就说了在周强家找妇女帮忙是织手套的事情。

梯子娘一听有钱赚,立刻眼睛都亮起来,她还有个小儿子没成人,家里净等着花钱呢,以前梯子赚钱,现在梯子死了,她就觉得天塌了一样。

大妹子,真有这么好的事儿呢?俺那个笨媳妇能行?梯子娘有点不敢相信,俺那个笨媳妇可没有大妹子你那好手艺。

秀瑶撇撇嘴,这些个婆婆,都是看自己媳妇不好,嬷嬷一有事也说娘哪里做的不好不入人家眼呢,出了门,人家都说娘做的针线活儿好。

这个梯子娘,也是那个心理。

柳氏笑道:嫂子你就放心吧,明天吃了晌饭就让她去强子家。

梯子娘立刻乐了,要留柳氏吃饭,柳氏客套了两句就领着孩子告辞。

第二天一大早,张桂芳就来敲门,见了面道:嫂子,冯掌柜送棉花来了,还有一大麻袋棉线呢,我也找了人,咱们先纺棉花,早点纺了线,然后明天就能织手套。

以后边防线边织手套。

柳氏赶紧做了早饭吃完,秀瑶先过去。

张桂芳已经找了十个媳妇子,说过两天还有十个人过来。

有几个和张桂芳熟的已经在那边帮着搓花眼子纺线了,另外的都坐在一边等着问话呢。

秀瑶让张桂芳把手箱子搬出来,她掏出纸笔,趴在手箱子上写字。

张桂芳按照秀瑶的要求道:真正发给你们钱的呢,这次可不是我,我也只是给人家帮工,是这位秦小姐。

那些媳妇子立刻问秦小姐好。

秀瑶不好意思地道:你们就叫我秀瑶好了,什么秦小姐呀。

她晃了晃手里的纸道:我把咱们做活的内容以及规矩给大家说说,大家都好好听听,有什么问题,一会儿问。

说着她就把那合同内容说了一遍,为了让人容易接受,她都是用浅显的话复述的,大家表示都听懂了。

之后秀瑶道:咱们呢没有多少要求,一个是干得快干得好,我们是计件不是计时,你什么时候织完一副就算一副的钱,不按天数算。

另外,最重要的就是你们必须保密,不能把从这里学的回去告诉别人,谁走露了消息,那谁就要负责。

冯掌柜已经在县衙备了案,到时候一旦有人泄密,那咱们就拿人,抄家坐牢。

她知道他们家里也没多少钱,说罚钱的话不好使,只有跟他们说坐牢抄家,他们才会害怕当回事。

果然她话一出口,就有人面色一凛。

秀瑶继续道:咱们这是小本的生意,一副手套给六文钱的工钱,一般来说只要你会的话,两天轻松一副,要是熟练三天也能两副的,就看各人的手脚麻利不麻利了,一天一副也有的。

秀瑶知道六文钱不算多,如果对比现代的工钱,那就是很低有压榨嫌疑,但是古代不同。

古代你空有力气,赚钱的门道却少,你有力气要去给人家干活,人家还不需要呢。

所以,就算是工钱低,可女人也能赚钱,再低她们也是乐意来的。

对她们来说,平均一天三文钱,不低了,一个月下来就有九十文呢,何况张桂芳说这个是长久的活儿。

冯掌柜已经送了信来,说他当家的已经跟上头谈妥,就算朝廷以后不要,每年他们也会要的。

每年至少做三个月,十月农闲开始到腊月十五,然后正月十六到二月十六,差不多三个半月。

尤其是那些平日在家里也不织布就做针线活儿的,能赚钱的针线活儿可不常有的,都要看机会。

宣布完了,大家都乐意干,多少的都能给家里添补一下。

张桂芳道:大家伙儿可都听见了,咱们按了手印,都来发个毒誓,谁要是敢把咱们的这些事儿说出去给别人知道,那就被自己家男人休了,一辈子没个出头日。

媳妇们神色立刻严肃起来,一个个挨个上前按手印,然后去张桂芳那里对着观音像发毒誓,再去另一边等着。

等她们都按了手印发了誓,张桂芳就领她们过去安排活计。

这里要的都是女人,没有男人,这也让女人们在家里扬眉吐气了一把。

很快柳氏就留着秀芹和秀容来,当众教她们如何织手套。

农家的媳妇子,除了特别笨的,一般人针线活儿都过得去,毕竟家里都靠着一双手呢。

这织手套,只要简单的反正针,没有要求花型,所以一个个很快就能上手。

秀瑶看冯掌柜连夜让人打制出来的毛线针,粗细正合适,表面还镀了一层其他的金属,不至于会把白色的棉线擦黑,她很满意冯掌柜办事的效率和质量。

秀瑶让这些人先用收上来的线织手套,先拿出一点时间来拐线,按要求将几股线拐在一起,然后再织。

为了节省时间,秀瑶就让周强媳妇找另外的人纺线。

反正村里那些妇人,年纪大的也纺得很快,冬天她们在家闲着,一两线给两文钱的加工费,就有很多人愿意帮忙。

张桂芳笑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这样一来,就不用她们专门花时间来纺线。

晌饭后梯子的媳妇曹月莲也来了,照例走了那套程序,就跟着大家忙活,她上手快,没一会儿就熟练起来,织得又快又好,让秀瑶都惊讶。

当天秀瑶又把两百斤福豆让冯掌柜的人捎回去,六文钱一斤,一共是一千二百文钱。

一连做了四天,秀瑶发现这些人真是让人惊讶,才这么短的时间,已经没有超过两天完不成一双的了。

快的如曹月莲等人几乎一天一夜就能织一副,那速度看得秀瑶都眼花,她怀疑如果不是需要加针减针分叉收针的,她们可能更快。

为了奖励她们,秀瑶决定每五天发一次工钱,所以第二天一早,她就把之前四天已经完成的手套工钱算给她们。

大家看竟然四天一结工钱,她们更乐意干,一个个份外卖力,不到三更都不想歇息,第二天五更就跑了来。

好在来的基本都是一群人,每天都有男人轮流接送,也不会有安全问题。

有了事情做,大家劲头足,就连秀芹秀容几个都是匆匆吃了饭就往周强家跑,为了以示公平,秀瑶也没让娘和姐姐拿回家做,都是和人一起在周强家的。

不过给周四奶奶家抬水的事情依旧坚持着,只是再也没有时间闲聊,秀瑶和秀容两个匆匆地给抬了水,刷了缸就走,不像以前那样还留下说会话什么的。

周四奶奶知道她们忙,倒是也没挽留。

秀瑶觉得这样可不好,夜里她对柳氏和姐姐们道:娘,咱们家可不能这样。

咱们又不是靠织手套赚钱的,就不要累死累活的忙活。

那织手套时间长了,手指头也疼呢,尤其是柳氏眼睛还疼。

柳氏却劲头十足呢,一副手套白赚四文,另外她也织手套,速度还不慢,秀芹也织,这就能赚更多。

攒点钱,到时候大业娶媳妇,秀芹出嫁,就不会太寒酸。

秀瑶道:娘,咱家可不能靠织手套赚钱,这活儿我觉得干不长久,来年咱还得收拾咱们那几十亩地呢。

秀芹道:瑶瑶,冬天咱们织手套,来年还得三月里才种地呢,不急。

秀容也道:织了手套有肉吃呢,以后我也赚钱,免得二姐总说她赚钱,我们在家里不赚钱。

第二天一早,柳氏早早的做了饭,打算吃了就走。

☆、133、看上秀瑶133、看上秀瑶这时候就有人来咚咚地敲门,柳氏让秀容去应门,发现竟然是张氏,她气呼呼地冲进来,一边走一边道:你们这都是干嘛呢?怎么好几天来了都不见人影?看她这么早就来,这天还黑着呢,秀容道:嬷嬷,你有事啊?张氏哼了一声,这几天你们都干嘛呢?我来好几趟了。

秀容道:我们去强叔家帮忙呢。

帮什么忙?张氏问道,她听三婶说这几天大**家鬼鬼祟祟的,一早就没了人,晚上很晚不回来,可别背着大哥干点啥事。

对于柳氏的妇道张氏是信得过的,不过她也怀疑老大家肯定在弄什么,所以也亲自上门来问,结果问了几次,竟然都锁着门,她就急了。

今天一大早她就冲过来,正好将柳氏几个堵在了家里。

秀容不想说,就让娘对付嬷嬷。

柳氏笑着将张氏让进来,他婶子来请我们去做点针线活儿,我说在那里热乎乎的,就让孩子也去,省的家里冷,又没那么多柴火烧。

张氏冷哼道:没柴火烧,让秀容秀瑶俩去搂草,在家里干呆着算什么。

秀容撇撇嘴,不乐意了,转身就去了屋里,都分家了还来指手画脚,讨厌。

张氏看秀瑶还在炕上没下来呢,立刻就骂道:真是好吃懒做的蹄子,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来。

秀瑶嘟囔道:我有点头疼。

昨儿周强家烧得热乎,她出来进去的吹风有点着凉,夜里就开始咳嗽流鼻涕。

张氏哼了一声,懒的,娇气得你。

说着对柳氏道:我给你说点事。

柳氏就让秀芹做饭,她陪着张氏进了西间,西间没烧火,冷嗖嗖的。

张氏道:上一次你大姑姐说的那个事儿,你和孩子爹商量怎么样了?我看着不错,要不年前就定下来吧。

柳氏忍不住皱眉,笑道:娘,大业还小呢,我看再等等,家里攒攒钱再说。

张氏道:等什么等,早点定下,让秀芹先过门,回头把媳妇娶回来,咱们不用出聘礼嫁妆,人家还补贴咱们,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儿?柳氏只好道:娘,孩子爹不同意,说儿女亲家,最好是别换亲,一换就麻烦,以后一家有事,两家忙。

张氏斥道:你这个当娘的说的什么话。

大福还不都是听你的?换亲怎么啦?换的更亲,到时候亲家还能亏待了你们家?大业有了媳妇,人家还陪送那么多东西,到时候你这个婆婆脸上都有光彩。

柳氏可不稀罕这种光彩,一说换亲,而且对方条件那么好,她就怀疑那儿子有问题,儿子女儿都是自己的心头肉,她不可能让女儿去给儿子换亲,然后一辈子跳进火坑里出不来。

不过张氏是婆婆,是长辈,她不会直接顶撞的,只能推给孩子爹了。

娘,我看还是等他们爹回来再商量吧。

张氏闻言,便道:那大福一定会听我的,就这么说了,把他们的亲事定下来。

先下定,来年二月让秀芹过门,秀芹来年都十六了不能拖。

大业晚两年不要紧,秀芹也不能太晚,过了十七就不好找人家。

外面正做饭的秀芹听见,手一抖,啪的一声,手里的一个碗掉在地上,打碎了。

张氏听见,皱了皱眉,忍住了没骂,对张氏道,就这么着吧,我让人给你大姑姐家捎个信。

说是让人捎信,哪有那么好的,她不过是要三顺亲自跑一趟。

柳氏心冷了几分,道:娘,这事不能这么草率,一个是孩子爹不在家,另外一个就是我不想换亲。

张氏一瞪眼,你说了不好使。

柳氏道:娘,咱们都分家了,当初不就是不想管大业秀芹他们的亲事,所以才把我们分出来,现在又来管,算怎么回事,俺爹也是这么说的?张氏恼羞成怒道:你眼里还有你公爹?别让我说出不好听的来,你眼里要是有,你能这么几天不朝面,找都找不到你?柳氏道:真要是定下也行,我今儿就去那户人家看看,他儿子要是个好的,我保管欢欢喜喜地把秀芹嫁过去。

张氏一下子火了,骂道:你想怎么着呢?难道我还能坑害我孙女?他大姑还能害孩子?还不是为了孩子着想?柳氏就是不同意,这时候秀容跑进来道:娘,外面有人找。

柳氏就出去应门,片刻黑着脸回来,气冲冲地道:秀容,以后这个人来,直接打出去,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们还没到卖女儿的那个地步上。

说着也不跟张氏说话,对几个闺女道:我去做活儿了,整天累死累活的干活,还得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让不让人过了。

说着转身就出了门。

气得张氏差点被噎死,柳氏这是指桑骂槐地骂她呢,她揪着秀容问怎么回事。

秀容气道:是北边周家,真混蛋,竟然说要瑶瑶去给他家小胖子做丫头子,他们怎么想得那么美,真是恶心死了,谁要去他家做丫头。

说着就去吃饭了。

张氏看秀芹站在那里发呆,就过去笑道:秀芹,你都要十六老大不小的,该拾掇拾掇了,吃了饭到嬷嬷家里来,嬷嬷跟你说说话。

说着就走了。

张氏刚到门口,三婶就在外面等她呢,笑着道:娘,怎么样?张氏气道:能怎么样,你大**现在分了家,抖擞起来了,我看她有点挲。

三婶笑道:娘,那你还不好好骂骂她。

让她知道谁是长辈。

张氏哼道:他们现在可拽得很,去周强家帮忙呢,哪里还看得上咱们。

说着就往家走,这时候一个人自对面跑过来,到了跟前就作揖行礼,秦家老太太,这厢有礼了。

张氏看那人穿着墨蓝色长袍,带着瓦楞帽子,四五十岁的年纪,颌下三缕山羊胡子,诧异道:你是哪个?那人笑道:我是后村的周大年,老太太贵人多忘事,不认识我了。

张氏左看右看,笑道:有些年头不往后头去,还真是眼生了。

周大年笑道:也是,大家都忙着糊口,哪里还有时间走动呀。

这要不是有人托到门上,我都没有借口来找老太太说说家常呢。

张氏越发诧异,什么事?周大娘又作揖道:其实也不是大事,只是――我说出来,老太太可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张氏嗯了一声,你说。

周大年道:周二爷家小孙子,看上你家小孙女秀瑶了,想让她去周家当个……呸!我呸!放你娘的屁,放他周二混儿的硫磺屁!我们秦家再穷,也不会卖孩子。

张氏一边说,一边从墙边捡了根花柴就抽周大年。

周大年疼得抱头鼠窜,老太太,老太太,有话好好说,干嘛打人呀!张氏骂道:我打的就是你,你这个混账东西,你不知道俺两家的仇是怎么着?还敢来挑事,你是活腻歪是不是,你信不信我老婆子抽死你。

周大年一边蹦Q着,一边躲,三婶子,三婶子,你快拦着老太太。

三婶忙拦着张氏,笑道:娘,就算有仇也是周小利家,又不是人家周大年。

周大年虽然也姓周,可跟周大爷周二爷家不是本家,所以那辈分自然还是按照以前来论的。

张氏冷笑道:还想让我们秦家去给他周家当丫头,他做美梦呢。

周大年笑道:老太太你也太偏激了,这是两回事呀。

你们老大还有其他的孩子,去年不还都在周大爷家做活儿吗?那和做丫头也没分别。

你们不是还佃着大爷家的地吗?张氏呸道:那能一样吗?周大爷家是周大爷,周二混是周二混。

三婶给周大年使了个眼色,对张氏道:娘,人家还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呢,大年就是来传个话的。

再说了,娘,这不正好说明周二爷家示好了,对咱们示弱了嘛,咱先听听他怎么说的也不迟。

张氏哼了一声,三婶示意周大年快说。

周大娘又作揖,道:老太太,你真是冤枉我啦,我是向着你呀。

周家可炸锅了,那宝贝小孙子,要死要活的,非要咱们秦家一个叫秀瑶的小姐去作伴儿呢,正在家里不吃不喝地寻死觅活的。

这个时候,说是让咱们去当丫头,那还不是周二爷他有点拉不下脸来。

秀瑶小姐进了周家,那可不是做丫头的,表面对外说是丫头,实际上可就是周家的小姐呢,锦衣玉食,绫罗绸缎,每天是山珍海味,还能一个月给两吊钱拿回来呢。

一听说还有钱,三婶眼睛立刻大亮,娘,你听听,哪里是去做丫头,哪里是羞辱咱家,简直是供着咱们。

咱们瑶瑶不去,他孙子就得死了。

那边周大年道:可不是怎的,现在说是丫头,大一大,那是铁定的小少奶奶。

整个周家都是咱们秦家的,老太太,你还有什么吃亏的?三婶立刻对张氏道:娘,你先稳住,稳住,咱们好好合计合计,这个周小利可就一个儿子呢。

周小利二十六七了,之前好几个孩子都死了,现在就一个周小胖周沐。

所以一家子拿着跟宝贝似的,那可真是戏文里说的那样,含在嘴里生怕化了捧在手里真怕摔了,不知道怎么宝贝好的一个宝贝疙瘩。

他要什么东西,家里肯定想办法给他弄来,不弄来他寻死觅活,谁也受不了。

三婶给周大年使了个眼色,周大年就悄悄地离去。

三婶对张氏道:娘,你想想,咱跟周家那么大仇,咱们能放过他们?可咱们现在一没有钱二没有权,咱们靠什么报仇?我看倒不如让秀瑶去了周家,以后做了少奶奶,整个周家都是她管,生了孩子还有咱们秦家一半的骨血呢,他周家还能怎么着?咱要想报仇,把周家的钱都拿到咱家来,咱们秦家再光耀起来,难道这不是报了仇?张氏沉吟不语,她道:我头有点晕,有点晕。

这个计划太庞大了,对她来说有点摸不着边,接管整个周家,那是太大的事儿,她跟做梦似的,云里雾里的。

三婶扶着她,低声道:娘,我给你好好合计合计。

如今张氏倒是喜欢听三婶的,觉得三婶有见识,虽然有些奸猾,但是起码对自己尊重,有事情都跟自己说,也不会跟自己抢当家权。

你得给我好好合计一下。

张氏由她扶着家去。

☆、134挑拨离间转眼到了腊月初,冯掌柜亲自来看了看,一共完工了二百双手套,基本都是男人用的。

他抽查了几双,很是满意,秀瑶和桂芳做事情,真是让谁都满意。

行,我们先把这二百双拉走,这是二百双的钱。

他拎出两吊钱,另外又拿出一串,一共是两千四百文,之前说好的价格。

算完了这些工钱,冯掌柜又拎出一串来递给秀瑶,这是六百钱,是留着应急用的。

他知道他们按天结钱,而且还得雇人搓花眼子、纺线、拐线,手里应该有点钱预备着,反正总数对就好。

秀瑶也没推辞,反正这都是给冯家做事,他们也不会多拿一个铜板的。

因为女工们的钱之前都按天结了,所以这个钱就是秀瑶和张桂芳的,另外剩下的还放在钱箱里留着做女工们的工钱。

两百双,秀瑶有提成八百文,另外柳氏和秀芹也一直在织手套,各自有钱拿。

张桂芳虽然只有四百文,却也高兴得了不得,毕竟这算是白得的。

她只管着帮秀瑶找人,管管人,烧火烧水热饭的,就能白拿钱,另外还有每天七文钱的柴火钱和油灯钱呢。

一下子拿了这么多钱,柳氏手都有点发抖,毕竟是自己家赚的。

拿到钱,柳氏就先回了家,把钱放在一只带锁的小木箱子里,然后照旧藏在一只刷干净没有用过的马桶里,又把马桶放在墙角。

收拾好了,她继续要去做活儿,结果就看见有人推门进来。

竟然是秦大福和秦显,两人背着铺盖,秦显手里还拎着一条鱼一条肉,秦大福夹着一领席子。

柳氏诧异道:你们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到十六吗?秦显见状有些不高兴,觉得娘嫌他回来一样,撇撇嘴,闷声闷气地招呼了一声就进了屋。

秦大福笑道:娘让三弟去叫的我,说家里有事,让我回来商量。

家里有什么事儿啊?秦大福说着,把东西递给柳氏,又问:咦,丫头们呢?怎么都不在家?柳氏道:去强子家帮忙了。

秦显问道:帮忙有钱赚?柳氏嗯了一声,有哇,今儿才发了工钱,你们吃饭了没?我给你们做。

秦大福道:我们吃了回来的,娘说回来了过去趟,走吧,去看看。

秦显就先过去了。

柳氏道:你们过去吧,我这里还有事呢,还得过去帮忙,不能给人家耽误了活儿。

说着她又低声道:要是娘说换亲的事儿你可小心了呀。

我是不会答应换亲的,秀芹的亲事是秀芹的,大业的是大业的。

我们正攒钱呢,咱们大业条件也不差,肯定能说个好媳妇的,你快去吧。

说着,她匆匆地就走了。

秦大福看着她的背影,挠了挠头,还真是干活的样儿呢,这么忙。

这么一想,女人们也不少赚钱呢,大冬天的也不歇着。

他看天有点阴沉,就把晒着的草赶紧收拾了抱进屋里去,省得下雪烧火没引火草。

拾掇完了,他又进屋,把捎回来的东西打开盘点了一下,拎出两封点心,一包糖,拿着去爹娘那里。

秦大福过去的时候,张氏正拉着秦显在里间说话呢,他叫了两声,张氏才出来,看大福还带了东西,乐滋滋地接过去收起来。

秦大福上炕坐下,张氏从里间出来,寒暄了两句,问问横湾村老陈家的事儿,聊了几句,张氏问道:他娘呢,怎么没过来?秦大福笑道:忙着去给人家帮忙了,晚上吧。

张氏冷笑:哎呀你可不知道,你那个媳妇可牛气起来了,整天不着家,还晚上呢,我看半夜也找不到她。

我要是见她,还得跟见官家夫人似的,得递帖子了。

秦大福哈哈笑道:娘还真能说话。

张氏笑道:你这个憨厚的孩子,咱们家这么多人,就你和大业老实憨厚,一点心眼子也没有。

你好好管着你媳妇点,别一分了家,就让她欺负到头上。

秦大福呵呵道:娘,怎么会呢,你大媳妇可好了。

张氏冷哼,你呀,就是实心眼子。

我问你,秀芹和大业的亲事你打算怎么办?秦大福道:娘,慢慢来,秀芹好找人家,大业的话,咱家现在穷点,反正他还小呢,二十岁成亲也不晚。

过两年,咱家条件就好点。

他才十七呢,还有三四年呢,不急。

张氏讥讽道:三四年?你以为三四年你就能发财?咱家从你们结婚我们就再说过两年就好了,过两年就好了,这都过了几十年了,好没好?饭都吃不起了。

秦大福就闭了嘴不吭声。

张氏道:我看就那么办吧,石横村老佘家,家境好,闺女模样好,嫁妆多,人家陪送十亩地,还有家什儿,闺女的衣裳,被褥子的,来了什么都不用置办,咱就是白赚个媳妇。

有什么不好?秦大福问道:那秀芹呢?张氏道:秀芹就更好说的,人家家产都给儿子,难道还能亏待媳妇?人家体谅咱们没有钱置办嫁妆,聘礼给三十吊钱,让咱随便置办。

秀芹只等着过去就直接当家,等有了孩子,老太太就把家里的东西全部交给她管,人家老两口就什么都不管。

这哪里不好?秦大福喃喃道:娘,那你有没有问清楚,那个儿子,到底有没有毛病?张氏不悦道:你大姐还能害孩子,早打听清楚的,这是你大姐婆婆揽的事儿,那孩子有点轻微的羊癫疯,不厉害。

秦大福一听,登时心里一咯噔,这个病厉不厉害外面可看不出来。

再说一般这样的事儿人家都不爱说,就算说也是说轻的。

只怕除了羊癫疯,说不定还有别的。

张氏看他犹豫,就道:你大姐她婆婆那个人你还不知道,是个要强的。

她办事,你只要放心就是了,她保管里里外外都打听好地。

那个人模样好,脾气好,身体也好着呢,没有什么事儿,就是有点羊癫疯,不想在附近找就托人远远的打听。

秦大福道:娘,要不再跟秀芹娘……秀芹娘,秀芹娘,你就知道秀芹娘,我还是你娘呢!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亲娘,难不成我说话还不好使?不如你媳妇说话好使?张氏怒了,这个大儿子越来越不像话,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不对,他是分了家就忘了娘,只想着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管这头大家了,真真气人。

秦大福忙赔小心道:娘,你别生气,我不是这样的意思。

我是说儿女亲事,毕竟是大事。

怎么都得都满意才好吧,俺爹呢?我去地窖子里看看俺爹,顺便问问他的意思是什么样的。

说着就要下炕。

张氏一把将他按住,看什么看,你爹忙着呢。

这事就这么定了,你点头了是不是。

秦大福把头梗得硬硬的直直的,生怕点一下的样子,娘,得问问秀芹和大业。

放屁!张氏骂道:儿女的亲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同意就行,你们就跟着点个头好了,明儿我让三顺去跟你大姐说说,让他们赶紧定下来,这么好的事儿可别让别人捡了去。

秦大福还要争执,张氏立刻不耐烦地道:好了好了,你是越来越不听话不孝顺。

一被说不孝顺,尤其是自己的娘,男人们就有些蔫半点脾气也没有。

张氏看秦大福不吱声,就道:另外还有件事我得和你说说,周家想让秀瑶去帮忙,一个月给两吊钱。

秦大福一听乐得道:娘,秀瑶能干什么,给那么多钱?张氏道:她不是识几个字吗?给小少爷当伴读的。

秦大福哈哈笑道:娘,哪里有这样的事儿呀,还伴读呢,秀瑶就是个小丫头。

别是弄错了吧。

张氏压低了声音道:弄什么错,我跟你说一点错都没有。

咱们老秦家就指着秀瑶。

秀瑶去了,把那小胖子捏在手里,让他乖乖地听话,到时候他周家都是咱们的。

秦大福迷惑的看着她,娘,我没懂。

张氏急了,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还不懂。

我跟你说,你回去也不用跟你媳妇说,就把秀瑶带过去好了。

秀瑶只要一进门,那可是吃香的喝辣的,享清福去了。

快点,去周强家把秀瑶找过来,早点给人家送过去。

秦大福皱眉,娘,这是什么跟什么,怎么糊里糊涂的。

周大爷家要是找伴读,当然是找识字的小子,真要是需要,咱家扬扬就行,要是想大点的,咱们二显也行呀。

张氏低吼道:人家就要秀瑶,我跟你说,是周小利他那个儿子,周小胖子。

什么?秦大福彻底愣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她不是疯了吧,竟然让秀瑶去那户人家做丫头?就算不是卖身是帮工的,也不可能去他家,还说什么以后整个周家都是秦家的,这是做白日梦疯魔了不成?秦大福转身就走,娘,我可没听见你说啥,你跟俺爹商量了吗?我去问问俺爹。

张氏急了,一把拉住他,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能跟你爹说,你爹那脾气,那么犟顶什么用?秦大福都要哭了,娘,你说谁给你出这个骚主意呀!张氏骂道:胡说八道,什么骚主意,我跟你说。

不是让秀瑶去受苦,是去享福的,你不知道,那个周家小胖子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非看上咱们秀瑶,死活要秀瑶去家里作伴,寻死觅活的,人家周家不好意思,就找人来说合,说是只要秀瑶去就当小姐养着,每个月还给两吊钱。

而且,我和你说,以后大了说不定还有好事呢。

秦大福一听,话也不说,转身就往外走。

恰好三婶和二婶一直在下面堂屋里偷听,秦大福出来她们一个不查,三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秦大福满脸尴尬,连声说着捂着脸忙躲开就走。

三婶急得顾不得,一把拉住他,大哥,大哥,你听咱娘说完。

秦大福道:我还有事,得先回去。

说着急匆匆就走了,他很想对张氏大声说不行,可作儿子的,对娘吼不起来。

他一直觉得张氏对他的心,一如他对儿女的心,将心比心,他也知道娘是为他好,所以他吼不起来,可他委实不能答应,所以只有落荒而逃。

秦大福走了,秦显从里间出来,张氏骂道:你看看你爹,让你娘挑唆的成什么样子了?让秀瑶去周家,我都忍了,她还有什么不能忍的?有了钱,你就能去读书,以后也考个秀才举人的,也是光耀门庭的事儿。

你娘真是榆木脑袋,还净说我们古板。

三婶也劝道:娘,别生气。

她又对秦显道:二显,我前儿还跟你嬷嬷和二娘娘商量,要不我们凑钱给你去读书。

二婶也冷笑道:大嫂也真偏心,难不成二显不比扬扬大?我看二显读书更好,非叫扬扬在他姥娘家读书,不让二显留下。

三婶叹了口气道:二嫂,你不知道大嫂的心思,大嫂是怕扬扬在家里,咱娘总叫了来,扬扬和娘亲就不和大嫂亲了,大嫂那个人精明着呢,一分家就把扬扬送去娘家不许回来,还不是对娘有意见,不许娘看小孙子。

张氏阴沉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

三婶得意地给二婶使眼色,如果秀瑶去了周家,对他们只有好处,当然不去对他们也没有坏处。

而且让公婆和大房闹翻,她更乐意。

要是没有好处,她干嘛不分出去,非要和这么个脑子有点抽筋的婆婆一起住?三婶冷冷地想着,大房越不安稳,她越高兴。

☆、135当家自主重生农家乐-正文 135当家自主☆、136、当家自主136、当家自主夜里秦大福一家踏着寒月往家去,北风呼啸,可大家却不觉得冷,因为喝了点酒热乎乎的。

腊月十四的月亮虽然不那么圆,却也亮得逼人,明晃晃的,映着墙根树底的积雪,泛着幽沉的光。

秀瑶和三姐、大姐,三人手挽着手,一边走一边低声说笑。

秀芹因为得了母亲暗示,绝对不会让她换亲,而秀瑶和秀容,因为对未来的日子有盼头,都心中充满了欢喜。

秀瑶笑道:我今天真高兴,咱们一个月就赚了这么多钱呢。

秀容捏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说了,免得被二哥听见,那样的话嬷嬷也就知道。

要是嬷嬷知道他们赚那么多钱,还不得来抢呀。

秦显似乎知道了秀容的意思,气得重重地走在前面。

柳氏道:二显,先回家开门,这么晚了不要去你嬷嬷家,大家都休息了。

秦显闷闷地道:知道了。

回家,秀容烧水,大家都泡了脚,秦显跟柳氏道:娘,我能不能跟你商量点事情。

柳氏道:行呀。

秦显就道:娘,我想读书。

柳氏看了他一眼,二显,读书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年纪不小了。

秦显道:那柳飞比我还大呢。

柳氏道:你姥爷又不指着他考秀才中举人的,无非是家里有个识字的就好。

秦显忙道:那我也行啊,我也可以识字,还能去考秀才中举人呢。

柳氏道:二显,娘还是觉得扬扬小,反正不干活,去识点字也行。

你都这么大干两年活儿就该娶媳妇的。

再读书都晚了。

再说,咱们家现在没有那个条件读书呀,扬扬能在你姥娘家跟着读书,你就不行了。

你大哥要娶媳妇,你大姐也要说人家。

秦显不满道:咱现在不是有钱了吗。

柳氏叹了口气,是有点钱,但是你也不看看咱们家现在什么都没呢。

没地没房子,连牲口农具都没,这些钱就是要来年置办农具,攒着养猪养鸡买牲口的。

二显,你也体谅一下家里,读书的事情暂时就算了吧。

秦显咬着唇,想说秦扬能读为什么他不能,却又说不出来,只觉得无限委屈。

这么个穷家,什么时候是头?爹娘没有魄力,如果有魄力,让他读书,就算再穷读上几年,可等他考了秀才,中了举人,一切都好起来了啊。

柳氏看他不说话,以为他同意了,道:你看你大哥,不也没读书。

咱们庄户人家,有几个能读书的。

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咱们家,现在是吃饱穿暖睡得踏实还没呢。

你要和小飞那样读书识字能记账,娘也同意你的。

等过两年,咱们家条件好了,不愁吃喝,就让你去。

秦显赌气不说话,去西间和衣睡下,秦大福叫他,他都不肯听。

东间炕上,秀瑶几个女孩子却兴奋得睡不着,秀瑶低声道:今年咱们卖福豆,赚了有两吊钱,手套有三吊钱,来年可以买小猪崽养猪呢。

姥爷家有那么多地瓜干,养猪足够了。

来年一定要多秧地瓜,多养猪。

第二天秦业却没回来,柳氏让秦大福去打听了一下,别人也没回来,又过了两天,周强来说要腊月二十才歇工回来,今年任务多,天又冷冻得厉害进度慢。

大家也没办法,只好等。

冯掌柜回县里就打发人替东家送来了年货,一些点心、糖、瓜子,另外还有几块花布给孩子做新衣裳,还有一些碎布头留着做鞋,另外竟然还有十斤猪肉,二十斤猪骨头,一副猪下水。

看到这么多东西,柳氏和秀瑶以为送错了呢,柳氏让秀瑶去周强家问问,让他们来拿一半。

结果张桂芳说他们也有,送给谁家就是谁家的,只管拿了就是,还说以往冯家也给他们家送的,绝对不会错的。

柳氏放了心,欢喜地回去收拾。

秦大福道:要不给爹他们送一半去吧。

柳氏低着头摆弄东西,头也不抬地道:不用那么多,咱切一半冻起来,过年的时候慢慢吃,给他们两斤肉三斤骨头就好了。

以前柳氏不会这样,秦大福要说给一半,她绝对会给一半还多的,但是自从柳氏从秦大福那里套出张氏找他去逼着应承换亲,更可恶的是还逼着秦大福把秀瑶送去周家当丫头给周小胖作伴,柳氏简直是要疯了,要不是被规矩束缚着,真想去砸破张氏的锅,还给她送肉吃,美得她。

秦大福笑道:闺女是咱的,都分家了,咱不答应,别人谁也强迫不了地。

柳氏冷笑道:娘逼你呢?大姐逼你呢?不答应以后不认你了呢?秦大福道:那也不答应。

不能让孩子受罪。

柳氏看着他,严肃地道:你可记住了,别事到临头,到时候就忘了。

秦大福应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忘的,我就是再无能,就算饿死也不会卖儿卖女。

柳氏松了口气,朝他笑道:这就好。

我收拾一下,你给送去吧。

秦大福道:让二显去送吧。

柳氏看了一眼,道:还是你去送,记得给爹过目。

回头她又进屋收拾了一下,拿出三百钱来,用麻绳穿着一并递给秦大福道:这个给爹过年吧。

秦大福想了想道:还是算了吧,咱们什么都没有呢,还得给大业娶媳妇,这钱就留着吧。

另外拿五十钱好了。

柳氏听他那么说倒是很高兴,这可是他第一次为自己这个小家这么打算。

她道:也好,反正现在他们也没分家,不如等爹娘分了家,咱们再好好孝敬他们。

说着就去换了钱给他。

秦大福就拿去给张氏。

张氏早得了信儿,说有人到大娘家给送东西呢,她就在家里等着,看柳氏给不给送过来。

现在见儿子过来,却不见媳妇,便问道:你媳妇呢?秦大福笑道:她在家里忙着拾掇呢,娘,这是肉和骨头,都是帮人家做活,人家给的过年节礼。

另外这是五十钱,我们孝敬爹娘的,没得多,只能这样了。

五十个钱对张氏来说自然不少的,可她惦记着柳氏他们去周家做活的钱呢,之前绣鞋垫一个月还有一百多个钱呢,这会儿怕不是得更多?否则人家干吗还送过年的肉来?大福,就这么点啊?张氏把脸一沉,就瞪了秦大福一眼,还想逼他换亲和做丫头的事情呢。

秦大福见状立刻道:娘,我去看看俺爹啊。

说着转身就走出去下了地窖子,老秦头除了睡觉吃饭,没日没夜地几乎都在里面编席。

秦大福下了地窖子,爹,这都要过年了,你就别编了,上来歇歇吧,整天见不着太阳也不行呀。

老秦头道:没事,我都这么大年纪,也就做这几年了。

你去老陈家编席还行呀?秦大福嗯了一声,还成,爹,要不你也把席卖给他们家,虽然稍微便宜点,但是能一下子都卖掉。

老秦头道:不用,我一年才编这么几张席呢,还是去集上零卖的好,换点粮食回来也行。

秦大福又问:爹,咱家粮食够吃的不?老秦头低着头继续飞快地编席,一双长满老茧的手上都是席篾割出来的口子,一道重一道的,一次次不好,都成了茧皮。

老秦头道:过年粮食不够啦?去问问你娘,让她给你匀两斗。

我说大福,你别拉不下脸来,该让孩子去他姥娘家借就去借。

以后再还就是了。

秦大福道:他姥娘家今年嫁了三个闺女,来年还得给柳升娶媳妇,家里也不宽裕。

我们从二大爷、三大爷还有里正家借了一些,够了。

我是说爹这里要是不够,我就拿些来。

老秦头叹道:不用,都分了家,你们就好好过你们的日子,自己都借的呢,还要给这里送什么。

带着孩子们好好干。

秦大福应了,上前道:爹,我给你编会儿,你歇歇吧。

他想起小时候爹手把手地教他编席,那时候席篾割破了他稚嫩的手,爹就说没事,过两年磨出茧子来就好了。

那时候爹的手还是强劲有力的,而现在都有点微微发抖了。

看着老秦头那双手,秦大福眼睛发酸发胀。

老秦头却不用,他道:不用,我自己编就行,你家去帮着拾掇吧,来年也挖个地窖子编席,不用总去别人家。

男人们不在家,就几个女人,怪吓人的。

秦大福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爹,那个,俺大姐给大业和秀芹说的亲事……他犹豫了一下看了老秦头一眼。

老秦头头也不抬,继续道:咱们分了家,儿女的亲事就你们夫妻自己做主,你们是孩子爹娘,怎么为孩子好,是你们的事儿,别人能说什么。

有了爹这句话,秦大福就松了口气,笑道:那俺大姐说的那门换亲,我看就算了。

毕竟人家比咱们好太多呢,而且换亲,也不那么得劲。

老秦头嗯了一声,你和孩子娘拿主意就成。

一边说话,手下不停,似乎不舍的耽误一点时间似的。

秦大福就起身告辞,爬上来,就看见张氏堵在门口,他笑道:娘,你要下去呀。

张氏哼道:我找你呢。

说着就拉着他进屋。

地窖子里老秦头重重咳嗽一声,喊道:快让他家去忙活吧,要过年了怪忙的。

见老头子发话,张氏就不敢强留,只得道:让你媳妇有空过来趟,现在我都见不着她。

秦大福嗯了声就往外走,秀丽跑出来,大爷,我去找姐姐玩。

秦大福就领着她走了。

☆、137欢乐时光137欢乐时光恰好秀瑶和秀容去给周四奶奶家送水回来,虽然忙着织手套,可这项活儿一直都没放松,后来柳氏让秦显去她们才以为有人接班。

哪里知道一直都是爹去挑,姐妹俩现在不织手套就又接过来,照旧给周四奶奶把水缸刷得干干净净的,摸上去内壁一点都不滑溜才行。

周四奶奶很高兴,谢了她们一斤烧肉,其中一大块烧肉肠。

姐妹俩推辞不过,也知道周四奶奶的脾气,要是不要她就翻脸,她不喜欢的人,你怎么要她也不会给一根烧火棍,她喜欢的人,大肉大鱼的给,你要是不要,她还不乐意。

秀丽来了,柳氏就让秀瑶拿糖和瓜子给她吃,让她掖在兜里。

秀丽笑道:姐姐,我就在这里吃好了,回家她们就翻我的兜,说我吃过就一个也不许我吃。

秀丽虽然是二婶的女儿,可跟她一点都不像,而且比较听秀瑶的话,几次吩咐她的事儿,她都照办,一点都没泄漏秘密,比如说柳絮那件事。

秀瑶就更加喜欢她,每次都给她好吃的。

秀瑶笑道:那你就常来好了。

秀丽突然道:瑶瑶姐,我能不能住在你家呀。

我不想跟我姐姐一起睡觉。

秀容听见了插话道:你姐姐欺负你啦?秀丽嘟着嘴,一脸忧郁地道:她整天骂我,还跟三娘娘家姐姐们一起说你们的坏话,让我也必须说,我不喜欢。

秀容气道:这两个挨揍的,看二姐回来不让二姐收拾她们。

因为秀丽不说她们坏话,秀容笑道:行,你就住我家,跟我们一起好了。

秀丽听了欢喜道:我家去跟嬷嬷说。

秀容招呼她道:你来,我教你一招。

秀丽凑过去,侧耳倾听,秀容笑道:你就跟嬷嬷说,‘嬷嬷,我去吃大娘家的饭好不好。

’然后你跟你娘说‘娘,我去大娘家,去看他们干什么,说什么好不好。

’你这样说,保管她们就要你来住。

秀丽一脸疑惑,真的吗?我上一次说,嬷嬷说我要偷懒,俺娘说我吃里扒外。

秀瑶笑道:你听姐姐的,保管能成,去吧。

秀丽将信将疑就跑回去说了。

柳氏听了,嗔几个丫头,别把秀丽教坏了,秀丽可是个实诚好孩子。

秀容撇撇嘴,娘,咱家实诚是好的,他们家实诚那不是受欺负么。

没一会儿,秀丽又跑回来,兴高采烈地道:俺嬷嬷和俺娘让我来住,哈哈。

扑通!太高兴了,一不留神被院子里的小石头绊倒了。

秀瑶忙去扶起她来,给她拍了拍身上的土,笑道:丽丽不哭呀。

秀丽虽然摔得很疼,还是笑道:我不哭,一点都不疼。

秦大福看见了,笑道:咱们回头把院子拾掇拾掇,两边种菜,中间甬路就捡石头铺铺,免得下雨的时候太泥泞了拔不出脚来。

夏天雨水多,院子里被泡得软软的,一踩脚就陷进泥里,都是隔一步垫块石头来解决问题。

一家子说干就干,第二天秦大福就拿大镢刨地,又让秦显拿铁锨平地,秦产在家里闲着没事,搂完草也过来帮忙,和秦显两个平地。

秀瑶几个就把早些时候捡回来堆在墙角的石头挑了挑,把那些不带棱角,比较平滑的捡过来留着铺在地上。

从影壁墙到门口,也没有多大的距离,不过是十来步。

他们把两步多宽的地方刨开,然后坷垃都打碎,里面的小石头捡出来,将土踩得碎碎的。

差不多了,就把那些石头按照边边角角地对着铺起来,一边铺一边用砌墙铲敲敲,让它们尽可能地靠近,然后撒土进缝隙里,这样就不至于太容易就被踩出来。

早点铺好,再下大雪的时候就不怕了,免得下了大雪,化成水地上黏哒哒的,尤其是冻地,一踩就是一脚泥非常不方便。

正忙活着,秀娴从外面背着铺盖回来,她见状笑道:哎呀,大过年的,爹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怎么还翻天翻地的,找宝贝呢。

见她回来,一家人自然高兴,秀瑶和秀容赶紧帮她把铺盖以及带的东西拿下来。

徐寡妇病好了,感谢秀瑶多照顾这些日子,送了一只鸡、三把鸡蛋、另外还有一大罐子虾酱。

一些点心糖之类的吃食,此外还有徐振宜送的五条大鲤鱼。

要不是秀娴有劲,别个都拎不回来。

秀娴把东西放下,脱了大袄就过去帮秦大福干活。

秦大福道:秀娴,你快歇歇吧,我来弄就好了。

秀娴笑道:爹,你是怕我弄的不好,你放心,我在徐婶子家还帮他们铺了呢,我干这个熟练着呢。

秦大福就由着她忙活。

那边柳氏又清点秀娴的东西,把她的衣裳都拿出来放好,将铺盖抖擞了一下放去炕上。

然后她又拾掇了一下,看那鸡是只活鸡,还不是专门冬天杀了吃肉的公鸡,摸了摸发现那鸡还有蛋呢,就放在院子里养着。

秦大福刚垒起来的鸡窝,备着来年抓小鸡养呢,正好派上用场。

柳氏又拎出一条鱼来,对秀娴道:你别忙活了,这么久没回家把这鱼给你嬷嬷家送去,去给你嬷嬷爷爷磕头。

秀娴嗯了一声,好吧。

起身洗了手,接过鱼就过去。

过了好半天才回来,一回来她就嚷嚷道:娘,早知道我饭点再去了。

秦产笑道:二妹,为什么要饭点?秀娴道:饭点儿去,咱嬷嬷就不能说太多,就该赶着我回来吃饭。

哎呀娘呀,我这会儿才发现,咱三娘娘真是能说呀。

赶上前头儿的包打听了。

柳氏忙道:你这个孩子,说什么呢。

秦产抿着嘴,笑了笑,又低头帮着铺石头,秀娴只怕还是看着自己在这里没有说二娘娘。

这几天大娘家往那头送东西,本来是好事,可娘和三婶非要背后嘀咕说大房显摆,要么就说给少了,要么就说……反正没有一点是能合他们心意的。

秦产觉得很尴尬,呆在这里就有点锋芒在背的感觉,就好像娘和三婶背后骂的那些话大娘他们都知道了似的,看他一眼,他都觉得浑身不对劲。

过了一会儿,终于晌天要吃饭了,他起身道:大爷,我家去吃饭,回头再过来。

柳氏忙喊道:大产,别家去你就在这里吃吧,秀娴回来,咱们做条鱼吃。

秦产不好意思,他道:不用了,我回去吃就行。

说着就跑了。

结果一到家,二婶就在门口堵着他,骂道:就这么闲得抖擞,非去给他们干活?秦产道:娘,我就是去玩儿,那么多人,根本不用我干什么。

二婶冷笑:不用你干,你一手泥巴。

让你干活,就不知道管你吃顿饭?是不是吃饭了就把你赶回来?走,我领着你去评评理。

秦产急了,喊道:娘,你干嘛呢,俺大娘叫我吃饭,我自己要回来的。

二婶急了,你干嘛呢,脑子进水了,叫你吃饭你不吃?秦产气道:我为什么不吃,你还不知道?说着就进了院门,气得二婶直跺脚,骂骂咧咧地道:真是赚了几个钱不知道怎么挓挲好了,要不是分了家他能那么抖擞,再抖擞小心抖擞出病来。

秦产听见,气道:娘,你让俺爷爷听见。

二婶冷笑,死老头子开始耳背,听见个屁,好几次她和他说话他都没听见呢。

柳氏晌饭把大鲤鱼拿一点肥肉炖了,知道张氏肯定不舍得吃那条,就把这一条盛了一碗让秀娴送过去。

秀娴不肯,柳氏就让秀瑶去送。

秦显起身道:我去送吧。

柳氏道:二显你吃饭吧,让瑶瑶去送。

秀瑶真无奈,看来娘是铁了心想让她做专门的邮差了,秀瑶笑道:娘,你就不怕我在路上偷吃了。

秀容笑道:你没吃咱嬷嬷都以为你吃了呢,你先漱漱口,到时候好给她看看。

秦显斥责道:胡说八道什么。

秀容撇撇嘴,就不说话了。

秀瑶赶紧去送了鱼,然后也不多说话,张氏本来还要罗嗦怎么就送一碗,送一碗这么多人够谁吃的,结果秀瑶真是好像这家的地皮有定时炸弹一样,拿了碗飞快地说了声爷爷嬷嬷你们吃饭,我家去了。

转身就跑。

气得张氏骂道:你看这个小蹄子,整天见了我就好像见了鬼似的,我还能吃了她?老秦头闷声闷气地道:她为什么这样,你还不知道?张氏气得闷头吃饭。

秀瑶一口气跑回家,秀芹忙提醒道:慢点,别磕了。

秀丽咯咯道:磕了把碗打了,嬷嬷就得骂。

秀瑶嘻嘻道:她骂不着了。

看她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大家都笑起来,只有秦显,阴着脸,嘟囔道:别那么颠仙,一点也不稳重,嬷嬷是长辈不是你随便笑话的。

气氛一时有点冷,秀娴看了二显一眼,他倒是跟嬷嬷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以前不是还抱怨嬷嬷对他不好吗?她笑道:快吃饭,都让小容抢光光。

秀丽立刻道:我给瑶瑶姐留着呢。

大家乐呵呵地吃了晌饭。

秀瑶道:要是小羊儿在家就好了。

虽然住在姥爷家很好,可还是在自己家更好,等攒够了钱,就让他回来读书吧。

秀瑶想着,等晚上睡觉就跟娘商量。

因为秀娴回来,夜里大家就围坐在炕上说话,都讲讲自己知道的新鲜事,让大家乐一乐。

外面北风呼啸,屋里欢声笑语,把秀丽乐得一直笑个不停,巴不得一直住在大娘家里。

睡觉的时候,秀丽和大娘一个被窝,让柳氏搂着睡。

秀瑶几个分别把被子铺好,她对正在缝补围裙的柳氏道:娘,要不咱把小羊儿接回来,让他去周大爷家的私塾读书吧。

那私塾虽然是周大爷家的,但其实也跟任家那个一样,并不在他们大院里,先生为了方便,就在另外的小院里,独门独院,更方便。

私塾里,周家子弟,村里其他子弟,以及四外村的,想来的都可以来,只要送上束修就好。

像秦扬那么小的孩子,不用费多少心思,就让他背书识字好了,还不必讲书,所以束修要便宜的。

柳氏道:还是让他在你姥爷家吧,咱们虽然今年挣了点钱,可到底还是贫寒人家,就这么去读书,太招摇了。

而且二显还有意见呢,到时候更厉害。

秀瑶想了想,也行,反正来年还得和姥爷家一起养猪呢。

☆、138、意外受伤138、意外受伤腊月二十日一大早,秀瑶几个就起来,洒扫庭除,把门前也打扫干净就等着大哥回来。

柳氏还特意让秀瑶几个女孩子包了大白菜的饺子,虽然是粗面的,可里面有肉有油,自己家的大白菜又鲜美无比,这水饺也是老秦家从前不舍的吃的。

可到了晌午也没见人影,秀瑶就去周强家问,周强说可能人多磨蹭,怎么也得快天黑才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秀瑶有点心神不宁的,想起了梯子,想起了出夫那些人的艰辛生活,只觉得心口有点堵得慌。

等到天黑下来,月亮都老高了明晃晃的,人也没回来,最后柳氏道:别等了,快先吃吧,给你大哥留三十个,等他回来再下。

秀瑶就先关了门,大家正下水饺呢,听得有人急促地拍门,秀瑶一惊,立刻跳起来去开门。

她看门外有亮光,显然是有人带着灯笼,还听得陌生人说话的声音,顿时有点踯躅,问道:谁呀!瑶瑶?我是二达达,快开门!说话的是秦二贵,声音急促嘶哑。

秀瑶听得真切,忙开了门,就见一堆人抬着一个躺在担架上的人往里走。

秀瑶心里一咯噔,顿时有点上不来气的感觉,吓得她一个踉跄,差点倒了。

一人伸手扶了她一下,道:别怕,没事的。

那声音清冷的,却异常的冷静,好像不管什么情况,他都是这么冷静的。

秀瑶声音颤抖:大哥,我大哥怎么啦?秦二贵招呼人抬着赶紧往屋里走,齐风把秀瑶拉住,低声道:没事的,你大哥就是被石头挤了一下,郎中已经处理过睡一觉就好了。

秀瑶的眼泪哗啦啦地就流出来,你说他们会安全的。

齐风沉默了一瞬,声音依旧那么冷静没有波澜,道: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他。

不,不,你没错,不是你的错。

秀瑶忙道歉,擦了擦眼泪,他们去出夫的人,都是不容易的,都是没有安全保障的,不是你的错。

出夫,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那些挖石头、修河渠的,不是被石头砸了,就可能被水冲走。

不是那么简单的。

院子里没有灯光,屋子里的人因为秦业的受伤而乱成一团,院门口这里,只有月光清冷地罩着,将齐风细高挺拔的个子渲染得泛着一层冷光。

他轻声道:郎中也跟着来了,你不放心就去问问。

秀瑶忍住了泪,谢谢你。

齐风道:没什么,你家去吧,我还有点事,得去走一趟。

秀瑶点点头,齐风便从她身边走过去,他的斗篷擦在她的脸上,有一种冰雪寒凉的气息,那股冷气都呛进了她的鼻腔里,让她有点不舒服。

秀瑶回到屋里,大哥已经被抬到炕上,他伤势虽然重但是不危险,有经验的郎中已经给他处理过,他还应齐风的要求跟着过来。

郎中姓孙,六十来岁,看起来仙风道骨,目光坚定,满是自信。

他对柳氏和秦大福道:两位莫要担心,令郎是吃了我的麻沸散现在睡着了。

知道是睡着不是昏迷不醒,大家都松了口气,却还是揪着心。

柳氏擦了把泪,看向秦二贵,二叔,以前出夫都没这种危险,这次是怎么啦?怎么接连出事?秦二贵满脸的歉疚,难受,大**,都怪我,大业是为了救我,被石头砸了的。

救出来的时候,手被砸断了。

说着他低着头,捂着脸呜呜地哭。

柳氏心里有点空,有点慌,忙去看秦业被被子盖住的手,果然是被绑着的。

那边孙郎中忙道:别怕,别怕,我都给接好骨头了,只要好好养着,三个月别用力,包好,包好。

这孙郎中说话就有股子让人心定的信服感,大家忙道谢。

孙郎中又道:令郎就是胳膊断了,别的我看过没有大碍的,没有大碍,令郎好造化,没有大碍,这胳膊好好养着,年前五天换一次药,年后半个月换一次,连着三个月基本就好了。

柳氏忙问:请问哪里换药去?孙郎中道:县里,找半吊子医馆就是了。

这名字好笑,可谁也没笑,柳氏忙记下了。

秀瑶问道:孙郎中,换药很麻烦吗?我们能不能把药抓回来,自己给大哥换。

去县城那么远,我怕我大哥的胳膊冻着。

孙郎中看了她一眼,笑道:也好呀,来的匆忙没带药,回头我打发小药童来送药,顺便告诉你们怎么敷药。

秀瑶又问:那,那我大哥算不算工伤,有没有赔偿?孙郎中摇摇头,道:可惜,你大哥这个不算。

小齐爷倒是想帮你们报个工伤,可上一次报过一个,这次上头怎么都不肯,他也没有办法。

秦二贵在一边懊悔得只抓头,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混蛋,都是我,非要去坡上干什么。

当着外人的面,柳氏也不好意思问他,她对孙郎中道:几位吃了饭没,我这就去准备。

孙郎中摸了摸肚子,我倒是有点饿了,他们不饿。

同来的抬担架的那四个兵,是齐风的手下,他们不敢随便打扰秦家,孙郎中可不怕,他是真饿了。

柳氏忍着伤痛,忙去下了水饺,孙郎中闻得香气,喜道:真香真香,你们给我吃这么香的kl,放心吧,令郎的胳膊包好,包好,一点问题都没有。

柳氏把饺子端上来,孙郎中又道:有没有蒜?秀瑶忙道:有捣好的蒜泥。

孙郎中立刻乐道:来来来,最好了。

秀瑶忙给他端上来,孙郎中就在炕上吃,一边吃一边啧啧称赞,真好吃,真好吃,手艺真不错。

又问那几个兵,你们吃不吃?四人立刻摇头,孙郎中自己用吧。

孙郎中笑道:我知道你们怕齐风那小子,有什么好怕的,那小子不过个半大孩子,真是的,你们这么些大老爷们,整天怕他。

没劲,没劲。

那四人也不吱声,任由他说,他不知道齐风的性子,当然这么说了。

让他跟着小齐爷试试,他保管两天就被冻成冰棍。

敢不听话,扒光了去冰地里站着,看你听不听话。

当然,听话也有好处,这趟送了秦业,回去就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和小齐爷一起,那是荣耀。

别人自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看他们四人一个赛一个的表情严肃,身形笔直,像四尊雕塑一样。

孙郎中吃完了,又喝了两碗饺子汤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一连串的饱嗝,道:明儿我就打发小童来送药,你们不用担心,别愁眉苦脸哭哭啼啼的,那样对病人可一点都不好。

不能让他有恐惧感,得让他开心,相信他就是小伤,没事儿的他很快就好了。

可记住了。

柳氏和秦大福忙道:多谢郎中,都记住了。

孙郎中对秀瑶道:嘿嘿,小丫头,听说你有福豆,给我吃两个,我也沾沾福气。

秀瑶没心思跟他开玩笑,不过也不拒绝,立刻就去提了一小口袋,大约有十斤给他,请你们回去闲着没事的时候嚼嚼。

孙郎中一看那么多,立刻乐得两眼开花,哼哼,小齐爷?让你舍不的给,那么几个福豆不舍的给我,说什么可贵了呢,哼哼,我这次一下子就十来斤,我看看你馋不馋,哼,我一个也不给你吃。

待了一会儿,他道:行了,咱们该走了。

说着就下炕,穿上棉靴子,又跟柳氏道谢,这kl,真好吃。

柳氏强颜欢笑,郎中说好,以后常来。

孙郎中笑呵呵地道:好好好。

说着就往外走,又对秀瑶道:丫头,不送送咱。

秀瑶忙上去送他,孙郎中又对柳氏等人道:你们留步吧,留步吧,好好守着孩子。

说着就和秀瑶往外走,到了门口,孙郎中笑道:你不用担心,你哥哥没事的。

你那个福豆真好吃,齐风说好吃,不过没来得及跟你说吧。

这种场合,想他也不好意思说,哎,他这个操心不嫌老的老头子,就替他说了吧。

你说这是造的什么孽呀,人家才这么小个小丫头,真是的。

孙郎中腹诽着,带了人就上车走了,秀瑶目送他们走远,然后闭上门回去屋里。

秦二贵正跟柳氏和大哥讲事情的经过,其实很简单,就是他看着一只坡兔子就去追,想打了改善改善,哪里知道路过的山坡上有石头滚下来,朝着他砸过来。

秦业为了救他,就把他推开,结果秦业就被石头压住。

他扑通就跪下,大哥,大**,我,我……他说不出话来,要是秦业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没脸见大哥一家子。

秦大福把他扶起来,他二达达,郎中都说了没事,咱们不能让孩子担心,咱们就说他没事,好好养着胳膊就行。

都得乐呵呵的,别让他有压力。

柳氏也道:是啊,二叔,别内疚了,要是大业那样,二叔也会抢过去救的不是。

秦二贵嗯了一声,这时候秀丽蹭过来,爹,你别哭了,俺大哥哥没有事的。

秦二贵抱过小女儿,亲了亲,嗯,大哥哥没事。

秦大福又道:快家去吧,咱娘咱爹,还有孩子们都惦记你呢。

秦二贵虽然不想走,可也不能这么守着,他只好起来,秦大福几个把他送出去。

秦大福替他拎着行礼铺盖,一直把秦二贵送到家,秦大福道:二贵,我就不进去了,你也不用说太多,什么都不用说,就说大业干活的时候磕了点,没什么事。

秦二贵感动得说不出话,大哥,我,我知道了。

秦大福转回家,关上门,进了屋看孩子们都围在西间守着大业,他道:都去睡吧。

柳氏就让孩子们去睡觉,她道:都给我乐呵呵的,你们大哥没事,别愁眉苦脸的,记着郎中说的话。

秀瑶等人都应了,然后去东间睡觉。

秦大福对柳氏道:你也去睡,我和二显守着就行。

柳氏又去把灶坑捅开火,添了两根木头,让它慢慢地燃着,这样炕上就能一直热乎。

这些木头,都是要过年的时候蒸大饽饽才会用的,现在也顾不得了。

秦大福看秦显不知道在想什么,便道:二显,你脱了睡吧,我守着就行,你大哥可能夜里醒了要水喝。

秦显嗯了一声,爹你困了你就叫我,我和你换班。

说着就睡了。

半夜时候秦业醒过来,浑身火烧火燎的疼,尤其是那只右手,木木的,没有任何知觉。

难道是手废了?他脑子里一个激灵,挣扎着就要起来,昏暗的油灯下他看着爹靠在墙上打盹,面色憔悴,头发凌乱,难掩那份悲痛难受,心里顿时一酸,又老老实实地躺住。

他要是起来,这一家子就睡不好,肯定得起来照顾他,与其折腾他们,不如安静地躺着。

他睁眼闭眼都是那一幕,那千斤重的大石头砸下来,他来不及想就只能扑上去救二叔了。

并不是他不怕死,而是他不能忍受至亲的人血肉模糊的死在跟前。

现在他血肉模糊了吗?会不会让爹娘伤心欲绝?让弟弟妹妹吓坏了要是死了就算了,可非没有死还落得个残疾,那可怎么是好?不但不能担负起照顾家的责任,反而拖累弟弟妹妹,让爹娘伤心那又如何是好?秦业胡思乱想着,身上疼痛难忍,禁不住嘶了口气。

秦大福一下子醒了,忙倾过身子来看他,看儿子眼角有泪,慌忙道:大业,你没事的,人家郎中亲自送你回来的,都说了,你这个好好养着,每天好吃好喝,乐呵呵的,三个月包好,包好!看着爹睡梦中还是伤痛满面愁容的,转眼立刻笑呵呵地来安慰自己,秦业哪里还敢再有什么伤感,忙强颜欢笑,爹,我没事,我也觉得很快就好了。

你看――他说着就要起来。

☆、139、包好包好139、包好包好秦大福忙扶住他,小心翼翼地拖着他的右臂,轻轻地道:别动弹,别动弹,好好躺着,好好躺着吧。

饿不饿,我给你热饭吃。

秦业摇摇头,爹,我不饿,我有点渴。

秦大福立刻去灶下给他找水喝,这屋里有动静,东间柳氏几个也就听见了。

秀芹要起身,柳氏道:你们且睡吧,我去看看。

她原本也没脱衣裳,这就起来下地穿上鞋子出去。

热汤在锅里焐着,现在还是温乎的,柳氏拎出来,用勺子舀了一碗,给秦业端过去。

秦业看娘也起来了,内疚道:娘,又折腾你们。

第二天一早,秀瑶几个起来赶紧先去看大哥,就见大哥已经醒了,垫高了枕头,乐呵呵地看着她们。

几个丫头纷纷叫大哥,秦业笑道:原本还想顺路给你们买点零嘴的,这下不成了。

秀瑶大声道:大哥,我们不要零嘴,就要你好好的。

咱家有零嘴。

秀芹忍不住低头抹泪,秦业看见了,忙道:你看你们,别难过,大哥这不是好好的嘛。

人家郎中都说,包好的。

秀芹几个又笑起来,秀容道:大哥,你想吃什么,只管说了我们给你做。

秀娴也道:大哥,你放心吧,家里有活儿我都能干,你不用操心。

看妹妹们这么懂事,秦业笑起来,道:你们一个个都那么能干,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很放心。

见大哥精神很好,没有半点低落,更没有颓废不堪,秀瑶几个都很开心,想方设法地让他更高兴,秦业自然很是配合,绝对不让人失望。

早饭后,大家商量着怎么过小年,这时候孙郎中打发的小药童来送药。

小药童说话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把那药如何使用如何换药等等都说很仔细明白,秀瑶几个都听懂了。

最后他道:这里有两吊钱,是给秦业的。

柳氏忙问,是县衙发的赔偿吗?那小药童笑道:大婶子,县衙怎么那么好呢,这是小齐爷给的,他也没钱,就管我们孙爷爷借的。

柳氏一听不是朝廷给的,反而是别人借了付的,忙推辞道:那这个我们不能要,你回去谢谢你们小齐爷和孙郎中。

她又问药钱多少。

那边秦显道:娘,大哥在那里做工受了伤,当然他们该给钱,你就要着吧。

柳氏看了他一眼,小孩子不要多管。

秦显一听嘟着嘴一边生闷气去了。

柳氏不但不要那钱,又问药钱多少,她好数钱来。

那小药童道:我们孙爷爷说了,他也很想给你们免了药钱的,无奈那医馆药铺不全是他的,他只能帮你们出一半。

年前和正月里必须用他的药了,若是换别人的怕有冲突,过了正月,你们要是愿意找别的郎中看也可以的。

药钱一共是两吊钱。

秦业一听竟然要两吊!!!家里就是一年累死累活,把粮食都卖了也弄不到两吊钱,这不是逼着家里要去借高利贷了嘛?秦业忙挣扎着起身,着急地喊道:娘,咱,咱不用那么好的药,自己去采点草药敷敷――他话还没说完,那小药童嗤道:自己采点敷敷?你当是割破了个口子,弄点萋萋猫呢?你那是断了骨头,我们孙爷爷除了给你接骨,还特意给你配活血生肌,续骨顺筋的药呢。

他鄙夷地瞥了一眼,真是土包子,道:我们孙爷爷的药,你只管用,三个月是包好的,你可别乱动,到时候坏了我们半吊子医馆的名声呀。

我们孙爷爷的医术,只要你不死,我们孙爷爷就给你治好了,你可别逞能用那只手,要是残了我们还要找你赔名声呢。

说着就接过钱放进褡裢里扛着跟柳氏和秦大福告辞。

秦大福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县里的药童都这么厉害,那孙郎中自然是神医了,儿子的胳膊定然是能好的。

为了救儿子,柳氏也不能舍不得钱,除了那两吊钱,她还拿了三百钱递给那小药童,小师傅,这么老远的,烦你跑来送药,我们确实是穷苦人家,没有太多车马费,这里就三百钱,你拿了买点零嘴儿吃。

那小药童看柳氏这么懂事,忙摆手道:这个就不用,我是来送药的,我们孙爷爷都给你付了那么多药钱,我哪里能要车马费。

你们记着呀,那个外敷的年前五天一次,年后十天一次,内服的就要每天熬药晌饭后服,别忘了。

柳氏几个忙应着,小药童就拱了拱手,告辞出门上马回县城。

虽然一下子去了两千三百钱,可儿子的胳膊包好的,柳氏心里也踏实。

钱没了还能赚,儿子没了可如何是好。

她又觉得幸亏冬天她们几个赚了这几吊钱,否则儿子这一出事,家里一个钱都没,这药费都出不起,不是儿子手残了,就是得去借印子钱。

很快老秦头张氏和秦二贵等人呼呼啦啦地来看秦业,二婶三叔和几个丫头没来。

昨夜他们也听二贵讲了大概的事情,知道秦业被石头砸了,想来看,秦二贵说大业睡了让他们第二天再来。

看大家都来,秦业就想起来,老秦头按着他,大业,你快躺着吧。

你是个好孩子,你二达达要不是你就没命了,你不只是救了你二达达,你还救了咱们一家。

要是秦二贵死了,那二房老婆孩子的,可怎么办秦业笑道:爷爷,咱是一家人,说这种话干什么。

要是我遇到这样的事儿,俺二达达也会救我的。

他一点都不怀疑,在那样的情况下二达达会救他的。

秦二贵深深地内疚道:你这个蠢小子,我宁愿你别救我。

柳氏忙道:大业没事,县里郎中送药来,人家说包好的,都别说难受的话了。

张氏立刻问道:县里给了多少赔偿?梯子家给了三十吊钱,三婶跟她说,秦业这个,怎么也得给一半才行,那她可得来问问。

柳氏懒得理她,假装没听见,爹,你坐坐,我给你们烧水喝。

秦大福忙对张氏道:娘,没赔偿的,人家说这不是工伤。

另外药钱都是咱们自己出一半呢,人家孙郎中好心,给咱们出了一半。

张氏嘟囔道:这可不对劲。

梯子怎么给了三十吊钱呢。

老秦头道:不给就不给了,咱孩子能好了就行,药钱自己出就自己出。

说着又对老婆子道:你也送两百钱来,好给大业抓药。

那边秦显插嘴道:爷爷嬷嬷,俺大哥药费可贵呢,就算是免了一半还两吊钱呢!张氏几个一听,惊得都张大了嘴,瞪着眼不敢置信,两吊钱?他们一年辛辛苦苦地种地养猪才能赚多少钱?两吊钱!!!乡下人还真是生不起病看不起郎中,平日里不舍的吃不舍的喝的,一场病就把所有的家当都拿走了!张氏像见了鬼一样瞪着柳氏,你哪里来那么多钱?借的?柳氏摇头,娘,这个你不用担心。

三婶笑道:娘,俺大**肯定是从俺柳大爷家拿的呗。

秦显道:不是俺姥爷家的,是俺娘她们自己赚的。

秀容立刻道:周强家俺婶子找人干活,我和俺娘还有俺姐姐瑶瑶都去了,是俺们赚的。

三婶立刻问道:干什么能赚这么多钱?有这么好的事儿,怎么不让我们也去?秀容撇嘴道:那人家找不找,找谁,又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言下之意,你够不够格,咱们说了不算,得人家周强媳妇说了算。

三婶顿时没面子,却还是笑着,讪讪道:也是,俺们笨嘴拙舌,笨手笨脚的,针线活人家看不上眼。

老秦头立刻道:大业也需要休养,没有什么事儿你们都快回去忙活吧,都杵在这里也没用。

他一发话,三婶只好走了。

秦产对柳氏和秦大福道:大娘大爷,俺哥哥得好好养着,家里要是有什么事,你们只管叫我来呀,我力气大着呢,什么都能干。

秦大福笑了笑,嗯,大产也大了,有事大爷就叫你。

张氏却还沉浸在那两吊钱带来的震惊里,大媳妇家也太能藏着呢,竟然赚了两吊钱,说不定还多。

竟然一点风都没透,赚了那么多钱,竟然就给了那么五十个钱,呸!真是好算计!她扭头去看张氏和秦大福,寻思着家里还能藏着几吊钱,刚要开口,老秦头道:快家去吧,别在这里添乱了,孩子得静养。

说着就催着她赶紧走。

张氏想留下,大业娘,我那会儿说让你过去,你怎么没去呢?柳氏道:娘,我本来要过去的,家里一摊子事拾掇了一下,然后大业就回来一直耽误了。

娘有事就说吧。

张氏哼了一声,看老秦头看她,便道:算了,回头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grace亲的地雷。

终于强推要结束了,坚持了半个月的双更,手指头疼得要死。

谢谢大家的支持,群抱。

关于亲们的批评,我也觉得了,琐事太多太多(怒哦,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我和朋友总结过了,关键的原因,是因为我对农村的生活太过熟悉,因为熟悉就会里吧嗦的没完没了,如果写自己不是很熟悉的,就会专注于故事情节。

我十二万分赞同!我尽量改……不能一下子改,但是我会慢慢改(抽你哦……)这文的由来其实是当初市井田园没写尽兴,我一直觉得那文言情成分太多,女主都不能大展宏图一把,我知道是我龟毛了,总有个致富梦,如果不尽兴地写一次,自己就会忍不住,不管什么时候写什么文,都会想要掺一脚这种情结,所以就有了这个文,泪,我坚持在这个文写尽兴了免得自己觉得不满意要推翻重写,过把瘾以后我也就老实了。

所以,俺不是不会写那些节奏快的,俺就是毛病太大,特此跟亲们道歉,你们竟然能跟着大桃花一路追下来,我真佩服你们哦(你去史一史吧……)其实是感激啦,毕竟自己写文寂寞,有亲们陪伴会觉得幸福的。

请允许俺挨个么么一下,下午继续双更。

☆、140又是一年过年是农家人的大事,忙活了一年,就为了这么一个月能好好享受享受,就算是家里没有钱的,都想尽办法借钱过个年。

秦家虽然有秦业这档子事,但好在他精神好,郎中也说身体包好,就算花了钱,却也放了心,一家人乐呵呵地准备过年。

要过年了,老柳头让柳飞把秦扬送家里,让他过了年再去读书。

秀瑶就带着秦扬去地里剜菠菜。

去年那片荒地,翻好了地,收拾了石子,因为节气晚了就没种别的,全是菠菜。

当初也没想着能长多少,就多撒了一些种子,结果还长得挺好。

除了自己吃,还送给乡邻们好多。

秀瑶挎着篮子,小羊儿给她拎着小铲子,他在前面唱着秀瑶教他的童瑶,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长大要赚金元宝……两人到了地里的时候,小羊儿眼尖,立刻大喊道:小偷!姐姐,偷菜的!秀瑶就看有几个小孩子在地里剜菠菜,看他们来,立刻拎着篮子一哄而散了,秦扬就去追。

有个小孩子跑得慢,结果一下子绊倒在地,被秦扬按住,小贼,抓到你了。

那小孩子哇哇地哭,别打我,别打我。

秀瑶看他比秦扬还大点的样子,一张小脸脏兮兮的,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脚上的蒲袜都破烂不堪露着脚趾头。

她把秦扬拉开,道:你别怕,我们不打你的。

那小孩子狐疑地看着她,慢慢地爬起来,秀瑶就把他摔在一边的小篮子拎过来,笑道:你小伙伴们跑了。

小孩子们一起偷东西都这样,来了人了就赶紧跑,谁也顾不上谁。

那小孩子咬着唇,我们说好了的,有人来了就跑,跑一个是一个的。

扑哧秀瑶笑起来,这帮小孩子,还挺有计划,秦扬听了,嗤道:那是他们不管你不仗义,要是我和姐姐,才不会丢下人家呢。

那小孩子鼓着腮帮子,被抓住了都要挨打,我们才没那么蠢呢。

秦扬大声道:没义气!就一点菠菜,人家能打死你们呀!那孩子又不说话了,却还是不服气。

秀瑶笑道:行了,你叫什么名字?那小孩子道:地蛋。

秀瑶瞪大了眼,地蛋?那不就是土豆的方言?这里也没土豆呀,他怎么能叫地蛋呢?铁蛋也行呀。

地蛋看她一副见了怪物的样子不满地问:我就叫地蛋,地蛋怎么啦,地蛋多好听,你们叫什么?秦扬咯咯笑道:你还叫地蛋,你怎么不叫泥蛋、铁蛋、鸡蛋。

地蛋挺着脖子道:我娘说了,地蛋踏实。

秀瑶道:时候不早了,你再挖点菜就回去吧。

地蛋挺意外的,你让我挖菜?秀瑶点头,秦扬道:你个地蛋,我姐姐让你挖就是让你挖,你以为我们骗你呢。

地蛋犹豫着,看了看满地的菠菜,忍不住就跑过去,又拨开一些麦糠然后去挖地下的菠菜。

这个时候菠菜还没有彻底返青,但是有麦糠和麦草盖着,并没有冻坏,有些已经泛出了鲜绿之色。

他手脚麻利地挖了一小篮子,然后又飞快地挖了一些,道:我帮你们挖菜。

秀瑶挖得慢,就笑道:那多谢你了,我们也够的。

她把菜装起来,又把多了的都放在他的篮子里,道:这样吧,你跟你的小伙伴们说,要是想吃菠菜可以过来挖,但是不要挖太多了,多了你也吃不完。

就挖当天的,第二天再来挖。

地蛋诧异地看着她,嘴巴都闭不拢了,真的?秀瑶笑了笑,当然是真的,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

地蛋愣愣地看着她,觉得这个姐姐真好看,虽然也是乡下人,可不像他们村那些姐姐脸蛋子都被冻得红红的裂口子。

秀瑶笑道:你们挖了菜,就把挖过的地方翻一翻,就算是帮我们翻地吧。

中!地蛋爽快地答应,俺们答应了。

秀瑶笑了笑,就对秦扬道:好了,咱们回家吧。

地蛋看着他们的背影,还有点不敢相信呢,看看那片菜地,看看自己的菜篮子,自言自语道:这是真的吗?她是不是俺娘说的田螺姑娘呀。

回到家秦扬跟家里人嚷嚷抓了小贼,有人偷菠菜,秀娴道:明儿我跟你们一起去。

秀瑶道:二姐,咱们那菠菜本来就是随便种的。

种子钱早收回来了。

咱们自己吃不完,卖也不值钱,他们要吃就给他们挖一点,我说了,让他们帮忙翻地。

乡下人家,基本都有个菜园子,菠菜是必备菜,要去卖也不值钱的。

要说运去县里,人家县城附近本来就有固定卖菜的,她再去也只会被人排挤,到时候全部烂掉,根本卖不了几个钱的。

秦显听了,道:这也太装大方了,咱家都吃不饱呢,再说了,他们帮你翻地才怪呢。

秀瑶笑道:二哥,那咱们也不能就在那里呆着,他们要偷你有什么办法,而且我也没指望他们翻地,不过是那样一说罢了。

结果第二天秀娴和他们去挖菜,发现北边一片挖了菜的地方竟然翻好了,麦糠都堆在了其他的菜上,也没有浪费。

秀娴笑道:瑶瑶,这些人还怪有意思的。

秀瑶道:二姐,本来就是,他们跟咱们以前一样,吃不饱罢了。

现在也没地方挖野菜,看到地里有菠菜就来挖了。

咱们要是打骂的,也看不住,倒不如就让他们来挖,总比吃不完浪费了强。

秀娴点点头,这么说也对。

他们挖了菜回家一说,大家都啧啧称奇,觉得那些小孩子还挺懂事的。

二十三小年、二十四扫屋、之后做大饽饽、包包子、买豆腐,转眼就过年。

原本分家后的第一个年,柳氏想好好过过,结果老秦头要求大房都去他们那里一起过,张氏趁机让柳氏把准备了年夜饭的肉鱼菜之类的拿去大家一起吃。

再加上秦业的伤,所以,秀瑶穿来的第二个年,又是极为简略地过了。

过了年就要走亲戚、串门,关系好的,路途近的,就会互相走走,拜拜年。

一般初一自己村里本家拜拜,从初二开始就女儿回娘家,姑家姨家这样走。

不过老秦家张氏要求尽可能地俭省,除了走娘家,什么姑家姨家就算了。

毕竟出门就得带礼品,老秦家可没有什么礼品好带。

而闺女们回门,总能给她带点东西,柳氏回门则能从老柳家带回东西来。

因为过了年还得织手套,而席地瓜也还早,到时候孩子们可以去姥爷家长住,学堂也放假没开课秦扬就没事儿,所以初三那天柳氏秦大福领着孩子去了老柳家,当天就赶回来,没有让孩子住下。

加上正月里老柳家来往亲戚多,闹哄哄的,秀瑶他们也没空跟姥爷几个商量正事,只等着出了正月再去。

因为初三三个姑姑也回来的,大家也没碰上,柳氏也是有意要躲开秦大姑的,免得再纠缠秀芹换亲的事情。

经过大家的精心照料,秦业也乐观开朗,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只有右手还得吊着,仔细保护着,定时按要求换药。

而秦扬,读了一年的书,虽然才六岁,可比起秀瑶刚穿越来的时候见的那个小屁孩,简直有脱胎换骨的变化。

如今抽了一点个子,那双大眼黑亮亮的不再是懵懂无知和任性,眉宇之间也有了淡淡的书卷气,说话行事,自然和从前也不同。

在人前落落大方,又懂礼,博得了所有人的赞扬。

当然,在自己家人面前,他立刻就能恢复本来面目,嘻嘻哈哈,尤其是跟着秀瑶。

哪里还是个彬彬有礼的小学生,分明就是个狡猾调皮的捣蛋鬼。

初三那天秀瑶其实想让娘把小羊儿留在姥娘家,因为回来嬷嬷总是找藉口把他叫了去想给他反洗脑,灌输一些奇怪的想法。

例如:要亲嬷嬷不要亲娘和姐姐,姐姐以后就是嫁出去的人,就是泼出去的水,一点用都没的。

要管姥娘姥爷要钱回来给嬷嬷花,他们给他是该当的,不给不对等等。

不过秦扬想回家玩几天,跟家里人亲近亲近,而柳氏也想儿子,就说等过了二月二就让他回去,秀瑶也只好同意,只能想办法看着他,免得张氏又见缝插针挑唆他。

初六这日,张桂芳来找秀瑶,秀瑶正拖着秦扬洗手洗脸,这小子自诩长大力气大以为不怕她了,竟然敢吃得油乎乎的手也不洗就去她身上蹭,一边蹭,还一边假装不知道,跟她嘀哩咕噜地说话呢。

秀瑶摁着他的脖子,逼着他洗手,教训他道:小坏蛋,你以为大了姐姐收拾不了你是吧。

难道你就不知道你长大了姐姐长得更大吗,收拾你只有更轻松!秦扬立刻求饶:哎呀哎呀,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快饶了我吧。

婶子来找你呢。

秀瑶却还是不肯放过他,这小子读了书就开始心眼儿更多,以前是耍横的心眼,现在可真是小腹黑。

秦扬只好捏着鼻子,咩!学了一声羊叫。

秀瑶一乐,松开他,笑道:你这个小滑头。

看到张桂芳来,秀瑶放开小羊儿,笑着招呼张桂芳,请她屋里坐。

张桂芳看他们小院虽然小,却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秫秸扎绑的影壁墙,北边是一畦子菠菜。

中间甬路铺得平平整整的,甬路西边是一畦子韭菜,因还没立春,菜畦用麦草帘子盖着。

她笑道:她们让我来商量商量,咱们今年是不是早点开工,这还没立春,要闲着也是闲着了。

媳妇们走完了娘家,也没有多少门子好串,都想着来干活儿呢。

要是从正月十六开始,到二月十六,只有一个月,如果现在开始,岂不是更好。

秀瑶听了笑道:婶子,我还跟俺娘商量说要去跟你说早点呢,再晚了大家也忙春耕春种的,只怕也脱不开身,倒还是早点好。

张桂芳就跟她们说好了,她查了黄历,初八那天宜动工,她们就开始。

她笑道:明儿是小人儿日,给你们孩子过节了,让你们多休息一天,咱们初八再开工。

小人儿日就是小孩子日,初七谓之栓小人儿,家里给孩子们煮面条,取义长长久久、顺顺溜溜,健康长寿的意思,让孩子们更加聪明健康,无病无灾。

吃了面孩子们就可以不干活儿,跑上街吆喝栓小人儿喽,吃面条喽……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张氏是不会过这样的节日的,说浪费粮食浪费时间,有那点功夫不如好好歇歇,回头就好干活了。

秦扬听见了,跑过来笑道:正月里节令多,活活喜煞懒老婆,不压碾,不推磨,抱着孩子胡聒啰。

聒啰就是闲着没说说闲话,基本都是东家长西家短没正事的意思。

惹得大家笑起来,张桂芳笑道:扬扬知道的真多,以后婶子给你找个勤快的媳妇。

秦扬一听娶媳妇又来精神了,偷看了秀瑶一眼,见她跟娘说话呢,他拉着张桂芳小声道:婶子,你可别忘了多给我说几个呀。

张桂芳一听,乐得哈哈地大笑,中,中!秦扬乐得就跑了。

大家又说了一会儿话,张桂芳道:嫂子,你们忙吧,我这就让强子送信给冯掌柜,让他门早点把棉花送来,咱们好开工。

商量好了,张桂芳就告辞走了,秀瑶和柳氏几个商量,接下来家里怎么安排。

毕竟除了织手套,还有其他的事情。

到二月二之前,还会卖一气福豆,这是秀瑶格外留着的,过些日子人家就要来提货。

家里的地也要开始准备春耕,租种的地简单些,那些荒地却得花大力气。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计划了很久的养猪也要开始了,她预订的一些树苗也要到位,这么算起来,秀瑶觉得自己今年很忙很忙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可愛莫 亲的地雷。

☆、141磨坊新况初八那天上工,有两个媳妇家里有事儿不能来,另外又加了几个,如今一共是三十。

张桂芳照旧让他们按手印发誓,讲清楚规矩,然后大家上香敬了菩萨就开始干活。

敬菩萨是张桂芳的主意,虽然论理应该拜七姐神,不过张桂芳说菩萨大,反正她们这就是小本买卖,也不是什么大作坊,不用拜行业神,一切都拜菩萨即可。

柳氏和秦大福商量了,她领着秀芹、秀容去织手套,他领着二显、秀娴照顾地里和家里。

虽然家里不用割草喂猪,不过没有牲口也要搂草割草沤肥用。

秦业的手还没好,就不要让他出门,只家里看家即可。

忙活了两日,这边织手套那里的工作已经步入正轨,秀瑶要计划其他的事儿,她就把发钱的工作交给三姐办,反正三姐脑子好使,有时候比她转得还快。

过两天就立春了,秀瑶对柳氏道:娘,想去俺姥爷家一趟。

柳氏知道她要去商量养猪什么的事情,便道:行呀,让大哥陪去。

秦显听见道:娘,陪小妹儿去吧。

柳氏道:还得去搂草沤肥,早点沤肥开春还得种地呢。

大哥现不能干活,送送瑶瑶就行了。

秦显不乐意道:娘,还得去找柳飞借本书看,再识几个字呢。

柳氏没再理他,转身就出门去织手套。

秦显就不高兴地发牢骚。

秀娴听到了道:二哥,咱爹不是说这两天要挖圈好养猪吗,还是家里让大哥去好了。

秦显气道:怎么那么多话。

秀娴见秦显骂她,不禁也不高兴起来,道:说的哪里不对了,本来就是,现这么忙,还想去姥娘家,哪里有时间呀。

秦显哼道:忙,们都忙,也不见赚多少钱回来。

说着转身出去了。

秀娴也大声道:明明不是读书的料,还总想能中状元,真是好笑。

说着也搂草去了。

秦业见状叹了口气,又握了握自己的右手,根本没有什么力气,这才不到一个月,什么时候才能好?秀瑶看见他叹气的模样,忙上前劝道:大哥,可不能用力呀,那手得三个月呢,要是不小心,一时着急,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家孙郎中说包好的呢。

秦业笑道:没呢,就是试试,没用力。

咱收拾一下走吧。

秀瑶对秦扬道:小羊儿,们学堂什么时候开课,是不是得去了?秦扬却不想那么早,他道:还早着呢,起码得过了二月二。

和们一起去姥娘家。

三一路到了杨柳村,姥爷家正热闹,正月里不推磨,柳家磨坊正歇着,前院宽敞,附近的就愿意来坐着大家说说闲话。

一见有客来了,那些来闲聊地闲话着,笑呵呵地就告辞走了。

姥爷家一年嫁了三个闺女,家里一下子空荡了不少,李氏觉得闪,就盼着外孙外孙女们来呢。

看秀瑶几个过来,她把秦扬抱起来,笑道:初三叫们住下,们也不住,们小姨第二天就回来又走了,说过两天们来了她再过来呢。

柳絮年前过了门,孙家过得舒舒服服的,公婆待她和气,又把家交给她管,孙大成恨不得将她供起来,她家里基本是说一不二的,别提多自了。

不过李氏和老柳头也每每都叮嘱柳絮,家公婆待她好,那是她的福气,是家会做,让她切不可对公婆有任何疏忽。

就算孙大成听她的,怕她,她也切不可当着家父母的面对他有顶点的不尊的,免得家父母心里不舒服。

柳絮倒也听话,虽然很想住娘家,不过回来一趟就回去了,帮着孙大成打理铺子管着后宅,伺候得公公婆婆舒舒服服的不用操心。

听姥娘他们说小姨婆家过得舒服,秀瑶几个也替她开心,原本秀瑶害怕小姨太要强,到时候和公婆相处不好呢,这么看,倒是她多心了。

大家又关心了一下秦业的胳膊,又拿了点心、炒瓜子、花生之类的出来吃。

过年嘛,就是个吃,什么都不做,吃的还管够。

秀瑶都上火了,秦扬也舌尖生疮,都不敢多吃。

闲话了一会儿,李氏领着媳妇们去做饭了,柳起、柳升也找秦业过去说话,柳飞就拉着秦扬去看他新得的好东西。

秀瑶对老柳头道:姥爷,明儿立春了,这两天咱该拾掇一下栽树、盖养猪的大棚了。

南河边那几亩地,已经计划为盖磨坊、养猪、秧地瓜、种菜、栽树的试验田了。

老柳头吸着烟袋锅子,笑道:年前和说了,就记着呢,跟小姨说过,让他们这几天就给咱们送树苗来,又从老孙家买了一些树苗。

秀瑶笑道:姥爷,真好。

老柳头嗨嗨地笑着,听完下面的,觉得就更好了。

秀瑶催道:姥爷,什么好事,快说。

老柳头吧嗒了两口,眼睛亮亮的,拿杨家斜的三亩地和六姥爷家换了四亩多南河边上的地,离咱那些地不是很远,沙化的不厉害。

秀瑶喜道:姥爷,咱赚了呀,反正秧地瓜不差那一点。

以后咱栽树挖淤泥,还能改善一下土壤的。

老柳头得意道:姥爷聪明吧,六姥爷还可感激咱们了呢。

吃了饭,大舅去换二舅看南河边的磨坊,老柳头就领着秀瑶和秦业几个去看看。

那片磨坊建得更加宽敞,为了方便以后扩建,没有堵死,只有一间间的磨坊立那里,并没有围墙。

这片地并不是直接大清河边,而是距离几丈远,然后又是高出河堤一丈多的斜坡,下雨的时候,地头斜坡的土经常会随着雨水流失掉。

秀瑶就跟姥爷商量这边种树和一些灌木可以防止水土流失,还能收获一些果实和木材。

去年秋天,他们已经斜坡下面疏疏地栽了一排梧桐树,虽然梧桐树冠大,但是因为地势低加上挨着磨坊,所以不会对地里的作物有什么影响。

如今地里主要栽了一些枣树,株距丈许,行距三丈有余,另外还栽了几棵柿子、肥桃、樱桃,除此地边还有一两棵杏树、梨树、海棠。

今年老柳头已经跟女儿女婿说好了,让他们帮忙再送几棵山楂树和一些枣树过来,尤其是枣树,有各种品种的,他甚至还专门弄一些生命力旺盛的枣树当砧木,到时候可以嫁接其他的果树。

老柳头比划着给秀瑶看:丫头,那片地就按说的,留着盖大棚,南边那里接着菜园子,其他地方咱还秧地瓜就行。

秀瑶笑道:姥爷,考虑地真周到。

老柳头得意道:那是,三姥爷都说这两年越活越年轻,脑子也更活泛,他嫉妒着呢。

秀瑶就笑,祖孙俩去看磨坊,磨坊从一条自北往南流入大清河的小河取水,引入磨坊的一个大水池子里。

而水池的周围就是一圈磨坊,水轮水池里,带动磨坊里的水磨和水碓,就可以自动地磨磨了。

此磨坊根据地势来安排水轮,有两座是一个大卧式水轮带动三四盘石磨,还有一座是一个水轮带动四个水碓,另外还有直接立旁边小河水流湍急处的水磨,这是专门用来给稻谷大麦等脱壳的。

除了水磨还有水打罗,这几架水打罗还是三姥爷先照着书上做了小模型,然后又几经琢磨调试,直到没有差错才做出来的。

秀瑶跟着老柳头参观了一圈,佩服道:姥爷,真厉害,如今咱家的磨坊,可是磨面、去壳、罗面、磨盐、磨浆子、磨糊糊等一体的了,到时候说不定咱还能加开一个磨坊直接榨油了。

老柳头笑道:榨油也不简单呢,年轻的时候姥姥娘家见过的。

他们家就自己榨油,然后几户家分,一年榨一次就够吃的。

秀瑶又好奇地问老爷榨油的工序是怎么样的,老柳头就慢慢地给她说,一边说,两一边走,查看磨坊和地。

商量着后面的事情怎么弄。

最后秀瑶感慨道:姥爷,咱家还有钱吗?不说姥爷家里连着嫁了三个闺女,就单说这座磨坊,只怕也花了老本了,不只是姥爷家,只怕三姥爷家都被姥爷给拖空了。

毕竟这些木工费都没给钱赊账呢,也幸亏三姥爷家近两年没有红白喜事,所以还能支持得住。

看来还是得加快赚钱,到时候帮着姥爷把钱赶紧还给三姥爷呢。

老柳头手里捏着烟袋杆,轻轻地转着,也不和秀瑶报喜不报忧,他道:家底可都拿出来了。

除了这些,还欠了三姥爷家的木匠活十来吊钱,另外六姥爷、七老爷家也各借了两三吊。

这么说,姥爷家这是花了血本了。

秀瑶觉得压力有点大,不过她不怕,有些东西,付出了就是会有回报的。

她笑道:姥爷,咱今年多秧地瓜,多养猪,争取一头猪至少赚两吊钱,这样一茬猪就赚回来。

老柳头笑道:磨坊也赚钱呢,咱不急,慢慢来。

好欠的都是自己家兄弟的钱,老柳家家底,有盼头,所以他们也爱借钱给他。

这磨坊每个月都可以拿一部分现钱去还,所以老柳头不怕的。

立春那日,李氏带了几个媳妇炸了春卷,还切了萝卜条、白菜丝、葱白、豆腐干、肉丝等,擀了饼卷着吃,大家热闹了半日才散。

第二日还没吃晌饭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铜铃声,秦扬喊道:俺小姨夫来了。

说着就往外跑,骑大马喽,骑大马喽。

☆、142种下希望重生农家乐-正文 142种下希望☆、143人约黄昏秦显不乐意,对秦大福道:爹,小妹儿也太大方了,咱们家辛辛苦苦地翻地种了菠菜,就算便宜,拿去集上也能卖钱,她可好,都白送给人家了。

秦大福道:二显,你小妹做的对,你看咱送了菠菜,人家也都领情的,来帮咱们种树,人家也不是白拿的。

二显,你要记住,只要人家有法子,不会乐意占别人便宜的,总占别人便宜,那也是要厚着脸皮的。

除非太穷,谁会那么好意思,给人点东西让人感激,当然比忝着脸向人求助要东西的好。

秦显还是不以为然,总觉得嬷嬷说的对,分家以后爹娘他们明显得越来越离谱了。

栽完了树,秦业又让柳起几个帮着挖坑在地里搭座草棚子。

秀瑶听见了过来道:大哥,搭棚子干嘛?秦业道:搭座棚子看树,这时候树刚栽上,太小了,要是有人使坏,一把就给撅断了。

城里市井当中,总有一些小混混不务正业,又喜欢惹事耍横的。

不过在乡下大姓家族聚集的地方,因为有乡约乡规,加上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那种流氓反而少。

不过秀瑶立刻就明白大哥是怕周小利让人来捣乱,没人看着,别人随便就能给糟蹋了也不知道,只要有人在这里,他们就不敢来搞破坏。

搭草棚子对于乡下人来说是很轻松的事,基本上都会,关键是在地上埋四根结实能够承重的木棍。

木棍两两交叉,然后绑紧,再放一根木棍在两个交叉处当做横梁。

之后就是覆盖一些草帘子之类的,用来挡风保暖,底下也要铺厚厚的谷秸,上面再点上麦糠,然后再铺草帘子,就不会过凉。

不过毕竟才开春,不管怎么说都是冷的。

秦大福道:大业,你身子没好利索,我来看树苗就成。

柳起笑道:不是还有二显吗,三个人轮班看就行了。

秦显却不乐意,没有接话。

帮他们栽完树,柳起兄弟三个也不多逗留,不吃晚饭就要告辞。

柳氏死活不许,说去年人家给的冻肉冻鱼必须要吃了,否则过几天该臭了,强留他们必须把饭吃了才走。

秀瑶帮着娘把饭做好了,大白菜汆白肉、炒菠菜,又把年前晒得豆角丝和茄干都拿出来泡了炒肉吃。

忙活的差不多了,柳氏又让秀瑶去叫老秦头来喝酒,秦大福听见了道:顺便把你三达达也叫来。

秀瑶不乐意去叫三叔,也怕张氏跟她啰嗦,就对秦扬道:小羊儿,你去叫。

秦扬听了就扔下溜溜蛋让秀丽等他回来玩儿,然后去叫人,在门口碰上秀容。

秀容问道:小羊儿,你干嘛去。

秦扬道:咱爹让叫三达达来喝酒。

秀容骂道:傻呀,他都不帮咱种树还叫他喝酒。

秦扬嘻嘻笑道:三姐,你骂爹。

秀容笑道:去你的,你听我的。

秦扬凑过来,好。

跑了一趟,他回来对柳氏和秦大福道:俺爷爷编席呢,让你们喝吧,俺三达达头疼呢,起不来炕,也不过来的。

秦二贵一听,就张罗道:大哥,行了,快来吃吧。

秦大福又让柳氏收拾点菜送过去。

秀娴道:爹,就这些,你们这么多人呢,这都不够吃的,总不能让俺哥哥和二达达他们累了一天,饭也吃不饱。

秦大福只好作罢。

吃了饭,天还没黑头,柳起三个不肯住下,就赶着骡车告辞走了。

秦二贵帮着送了他们,回来对秦大福道:大哥,你们今年打算怎么种地?那块荒地种棉花谷子怕不收呢。

秦大福道:都是孩子们想呢,我就听他们的,商量着要种什么辣菜疙瘩。

秦二贵诧异道:辣菜疙瘩?那不就是腌咸菜的,那东西能挣几个钱。

秦大福挠挠头,反正是拾来的地,种种试试呗。

又说了一会儿话,天色晚了,秦二贵就告辞回家。

秦业就收拾铺盖要去看树苗,秦大福忙道:大业,你歇着,我去就行。

秦业笑道:爹,我都习惯了,出夫都是睡草棚子,没事的。

柳氏听见了道:大业,让你爹先去看一天,你手还没好利索,别再伤着了。

秦业拗不过,只好让爹去,柳氏又多收拾了一条被子给秦大福带上,又把家里一盏茶壶灯笼也给他拎上。

这灯笼是秀瑶自己做的,里面是一只小茶壶做的油灯,油灯直接坐在一个编好的小藤条筐里。

骨架是用破开的棉槐条子撑起来的,下面插在小筐里,然后外面糊了封窗户的白纸。

结实的麻绳将整个灯笼吊起来,一根棍子提着,也可以挂在墙上。

秦扬立刻抢过去把灯笼提起来,爹,我和姐姐送你去。

秦大福笑了笑,背上铺盖,又卷着一席草帘子,然后去地里看树苗。

乡下人农忙的时候经常在地里睡,天长日久的早就习惯了。

就算冬天,出夫的时候,或者有事出远门,如果没有投宿的人家,多半也要在野外里露宿。

比起出夫的地方的草棚子,自己家搭的要更厚实暖和一下。

白天村里村外都有人走动,自然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来搞破坏的。

正月十五元宵节,一早的时候,秦扬出去转了一圈,跑回来道:姐姐,姐姐,周大爷家在外面街上挂了好多花灯,说是让大家夜里去赏灯呢。

秀瑶正趴在桌子上拿炭笔写写画画,计算那片荒地需要的种子数,听见秦扬喊,便道:白看就去看。

秦扬笑嘻嘻地道:姐姐,咱们也糊灯笼吧。

秀瑶捏捏他的脸蛋,小羊儿,人家有免费的给咱看,咱自己还糊什么呀。

等以后咱们有钱了,姐姐买了好看的彩纸再给你做啊,现在家里什么都没有,就几张白纸,糊出来就跟灯笼一样,没意思。

秦扬只好道:好吧。

天还没黑的时候,柳氏早早地做了饭,让孩子们吃了饭去看花灯。

秀瑶领着秦扬和秀丽,有给两人一人揣了一兜地瓜枣让他们嚼。

周大爷家在村的东南角,宅子大,前后街也格外宽敞,还都用石子铺了路,下雨天也不会太泥泞,不像秀瑶家门前屋后那样难走。

街上两排各式彩灯,下面还缀着谜语,让人猜,然后可以领奖赏。

为了好玩,秀瑶就随便猜了两个,得了点糖果和一个小泥老虎给秦扬和秀丽玩儿,然后就随便走。

突然,一人从后面捅了她一下,秀瑶回头,却不见人。

她以为人多大家不小心碰的,结果走了一圈,又感觉有人戳她。

她回头喝问:谁那么无聊!秦扬眼尖,喊道:姐,是周沐!秀瑶顺着小羊儿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周小胖手里提着一盏小小的花灯,头上戴着一顶虎头帽子,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秀瑶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对秦扬和秀丽道:走,咱们不理他,回家去。

周小胖看秀瑶几个竟然不理他,立刻就跑上来,喊道:秦秀瑶,秦秀瑶,哎,你们别走那么快呀。

他追上来,在前面拦住秀瑶几个,道:这个花灯给你们玩吧。

秀瑶冷冷道:你自己玩吧,我们不稀罕。

说着领着秦扬和秀丽又走。

周小胖又追上来,喊道:喂,你们干嘛这样不理人呀,大家玩不好吗秦扬怒视他,谁要和你玩!秀瑶看着周小胖,这厮那次被齐风打了,难道是脑子打坏了?要不就是打怕了,变乖了?她冷冷道:周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为了避免两家再有不愉快地冲突,你还是少来沾惹我们,省得你爹又来耍横。

周沐大声道:我爹不会啦,他都知道错了。

秀瑶却不理他,领着弟弟妹妹就走,周沐又追上来。

秀瑶不想跟他冲突,免得再导致两家不快,就拉着秦扬和秀丽赶紧走。

周沐打小被惯坏了,犟脾气也厉害,看秀瑶秦扬不跟他玩,他非要跟上去。

突然,他看到前面不远处一个人,正望过来,目光清冷冷的,像早春的月亮,带着一股子寒意。

周沐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下子顿住了脚步,却又不甘心,气哼哼地跺跺脚。

秀瑶见周小胖没跟上来,松了口气,避免了一场冲突,这时候秦扬和秀丽同时叫起来,齐哥哥来了。

秀瑶扭头一看,就见齐风站在一棵松柏树下,静静地看着他们,他头上也有一盏花灯,橙黄的光晕笼着他,让他看起来有几分文静风雅之气,不再那么清冷。

见她看过去,他便朝他们走过来。

秀瑶上前,笑问:你又是顺路过来吗?齐风看了她一眼,顿了顿,点点头,嗯。

秦扬扭头找了一圈,你的马呢齐风道:在村外,还有事呢,回头就走。

秦扬有点失落,齐风从怀里掏出一只小木马,递给秦扬,道:这个送给你。

秦扬欢喜地接过去,是小木马!举着给秀瑶看,那小木马是手工雕的,虽然没有上色,却也很得神韵,竟然还拴着辔头,她不禁笑得眉眼弯弯的,对齐风道:真好看的小马,是你做的吗?齐风点点头,你让我帮忙找的树苗和草种子都问好了,过两天有人送过来。

秀瑶欢喜道:我还在琢磨这事儿呢,真是多谢。

对了,一共是多少钱,我好心里有个数。

齐风略一沉吟道:算我入一半,你们出三吊钱好了。

三吊钱对秦家来说已经很多了,不过秀瑶也知道那些树苗是贵的,银杏、乌桕、油桐这些树木,跟普通的枣树、柳树什么的不同,价格自然要高。

他出一半……秀瑶犹豫着,道:那个,我们能不能慢慢付款,还是我们自己付钱好了,不能要你的钱。

齐风道:不是要我的钱,是我也想做点事情,但是我没时间,所以把钱给你,到时候赚了钱再分。

听他这么说,秀瑶松了口气,笑道:那倒是好的,不过你得把文契拿来按手印才行。

齐风道:柳姥爷那里不是有吗,文契就算了,反正你们也不会赖账的。

他这话说得倒是,秀瑶都巴不得要多给他,免得欠他太多人情呢。

突然,秦扬举着小手,齐风哥哥,我请你吃福豆,是我姐姐做的。

秀瑶忙道:小羊儿,你自己吃吧,哥哥不吃小孩子的玩意儿。

齐风却道:挺好吃的。

说着就接过去,道了谢,慢慢地吃了一粒,嘎嘣一声。

秦扬乐得咯咯的,他也和秀丽两人嘎嘣,嘎嘣地嚼。

齐风又问她秦业的伤势可好了,道:原本想帮你大哥报个工伤的,只是上头不许,不好来硬的。

秀瑶忙道:已经很麻烦你了,我大哥好多了,多亏了你带来的孙郎中,他给我们送了药来,那药真的很好,我大哥的手都快好了。

齐风嗯了一声,钱还够吗,我这里有……够的够的,秀瑶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忙摆手道:树苗的钱你已经入伙,其他的不能再拿你的钱了。

看她一副受惊的样子,齐风愣了一下,顿时回过神来,想起孙郎中说的,不禁脸烫了一下,好在天黑下来,也看不清什么。

他攒紧了拳头,语气变得有点生硬起来,那,你们玩,我先走了。

说着就告辞,待秀瑶几个跟他道别,他转身就快步走了,一边走一边懊悔,自己真是昏了头,这小丫头是个人精,又敏感,树苗子入伙就算了,平白无故地又说给钱,她指定会吓坏的。

看他走了,秀瑶不由得舒了一口气,觉得轻松了似的,跟齐风见面,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点紧张的感觉。

可能是他早先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那满脸血,那深刻的刀伤,让她很难释怀,总是感激和亲近中带着一点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殷尛雨亲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