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舅妈警告加更姚氏哈哈笑道:算别人不厉害,算你们家人可厉害了,尤其是你嬷嬷,地种上了吧,都轻快儿了吧,有功夫儿了啊,你姥爷没去啊,那当然就得有人来了。
不等秀瑶说话呢,秀娴大声道:二妗子,可不是俺嬷嬷让来的,是秀瑶要来让姥爷帮俺们弄点菜种子和菜苗什么的。
姚氏惊讶道:哎呀,你们家也有菜园了?你们嬷嬷舍得吃菜了?秀娴不高兴了,直着脖子道:二妗子,俺们家怎么就不舍得吃菜了?俺嬷嬷那是过日子,现在好点了,还给我们吃腊月脂的哈饼呢。
姚氏哈哈大笑,哎呀俺的那个娘嘞,你们吃腊月脂哈饼,也不给我们来个信儿,让我们去吃两个。
说完又笑道:是哪个年月的事儿了?要是过了十天半个月了,不如今儿让你们姥娘也做哈饼给你们吃。
秀瑶刚要说好呀,秀娴立刻道:不要了,我们刚吃过,吃腻歪了。
秀瑶咬着唇,嘿嘿地乐着,进了后院,赶紧跟外婆等人招呼,柳絮上前把秀娴的挎兜接了去,哟,你爹还给你姥爷送的草鞋呢。
她对姚氏道:咱爹正惦记呢,说他那双破了,也不舍得扔,咱娘说让人给姐夫捎信编一双,咱爹还不同意说别耽误他们家种地呢。
姚氏笑道:那可是,这不种完地赶紧送过来了。
李氏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这张嘴,就知道逗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疼孩子吃呢。
李氏是知道这个二儿媳妇的,为人勤快利索,也是个大嗓门,实在人,有什么说什么,还好开个玩笑,不过有些玩笑让人听起来好像挖苦人一样。
姚氏笑得很大声,我巴不得他们常来吃呢,咱家还热闹,我们也跟着解解馋。
柳絮笑道:二嫂,你这话人家听着还以为你嫌娘不给你吃,只能跟着外甥女解馋呢。
姚氏一边洗手一边道:哪个不疼吃啊,不疼吃那整天大鱼大肉试试看,咱娘是不抠门,知道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不吃罢了。
秀瑶怎么听着在说张氏抠门似的呢,说张氏她可无所谓,她跟张氏还不对付呢,虽然是嬷嬷,她觉得也就是原来瑶瑶的嬷嬷,跟她没多少关系。
秀娴就不那么乐意,两直肠子人在一起,说话听在别人的耳朵里难免就有点像抬杠。
秀瑶赶紧掏出那块布头,小姨,快帮我想着,我记了让我姥爷帮忙要的菜种子呢。
说着就开始念,遇到模糊的还得想想,惹得旁人笑起来。
李氏嗔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呆,你说菜种子菜苗,你姥爷自然就想办法都给你弄来,弄不来的,你写了也没辙。
秀瑶嘻嘻一笑,秀娴道:姥娘,她说以后收了菜还人家人情儿呢,你让她弄好了,我看跟鬼画符差不多。
李氏正色道:哟,我们瑶瑶可真懂事儿呢,是个有来有往的孩子,不过这么点小事儿,这人情让你姥爷还了,你就只管等着收种子吧。
说着她又招呼媳妇孙女们准备午饭,现在还早点,不过俩孩子来了,怎么也改善一下,正好老柳家也有日子没改善了。
李氏掌家,她已经习惯了,平日里家里吃家常饭,甚至也会稍微紧巴点,等女儿家的人来了,就一起改善改善。
免得出现那种家里刚改善了,结果孩子们又来了的情况。
要是再改善,花费大,要不改善,孩子来一趟不容易,在他们自己家吃没的吃喝没得喝的,要是不改善一下,李氏也觉得亏待孩子。
姚氏提议擀饼,李氏问俩丫头,秀瑶和秀娴自然同意,只要有细面馒头吃都是好的,还管什么花样不花样的。
秀瑶自然知道外婆家做哈饼可不像自己家那样,肉没有,油舍不得的,外婆家自然是要全武行的。
果然李氏让柳絮舀钱给柳起去割肉,顺便割两斤烧肉来,尤其要买一斤烧肉肠个秀娴吃。
秀娴一听那个激动啊,抱着姥娘一顿蹭,姥娘长姥娘短的叫,把李氏喜得亲自系围裙坐下擀饼。
姚氏忙道:娘,还是我来吧,你坐久了腰痛。
李氏笑道:没事,我擀上十来个给孩子们吃,然后你再擀。
李氏擀饼那可是一绝,比柳氏又好上一层了,秀瑶和秀娴忍不住吞口水,秀瑶主动道:那我帮忙烧鏊子。
柳絮把她一拉,你这个小客,烧什么鏊子啊,你柳芸姐姐?p>盏每珊昧耍盟瞻伞!彼底啪桶研阊托沔道ニ土剂考父龅奈堇铮阊灾蓟哺行巳ぃ值叩叩鼐腿チ恕?p>秀娴可不喜欢女红,她说了一声去前面磨坊,柳絮由得她自己玩去。
瑶瑶,你看——柳絮指了指地上的纺线车子,秀瑶看过去,立刻就发现了不同,惊喜道:小姨,你把纺线车子改了啊?柳絮笑道:上次你说纺两根三根的,我就琢磨,应该能成,就是得把线穗子什么的稍微改改,要不容易绞线,纺得还不匀和。
秀瑶坐下试着纺了纺,感觉不是很顺手,她歪着脑袋看了看,伸出小手摆弄了两下,又道:小姨,你把线穗子按在这里试试,然后这里得改一下。
柳絮上前跟她商量,一只手舀花眼子,一只手摇车子,只能这样。
秀瑶看了看,道:小姨,要是改成用脚踏就好了,像织布那样。
说着她就比划起来,纺线车子上按一个脚踏板,然后脚踏抽纱线,左手舀棉花条,右手捻线,这样别说两根,三根四根都能纺。
柳絮双眼一亮,喜道:果然是个好办法,我怎么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真聪明。
秀瑶不好意思道:小姨,我哪里聪明了啊,是你一下子没注意罢了,我就是想到那上头去了。
柳絮笑道:那也是你聪明,我整天摸索它,我都没想过,你这么一说,我才觉得真是这么回事,简单得很呢。
说着她又寻思怎么改装改装,然后让柳升根据她的要求去三爷爷家做几个物件。
秀瑶三姥爷家是做木匠的,平日里给人打打家什儿农具什么的,柳絮的织布机就是他给做的。
磨坊的活儿都是一茬接一茬的,两个舅舅基本是没得休息的,反正擀饼吃也不是坐酒席,不过是几个人蘀换着把饭吃了。
秀瑶和秀娴两个过了瘾,用饼卷了蘸大酱的烧肉,另外加了根水灵灵的小葱,又香又鲜。
而秀瑶就更美了,有她挚爱的猪大肠,她一边吃一边赞,姥娘,还是烧肉客家的烧肉肠好滋味,别家的都不对劲。
姚氏刚要说话,李氏嗔了她一眼,她赶紧抿着嘴乐,不说又憋得慌就对秀瑶小声道:你们那里吃谁家的烧肉?秀瑶知道她的意思,无非说二姐也吃不几回,别家什么味儿也不清楚,她就笑道:二妗子,我姐姐在周家帮工的时候,总吃呢,馋死我了,不过她说不如姥娘家买的味道好。
秀娴听秀瑶给她兜着面子,很开心,姚氏便道:秀娴,你一个大姑娘,如果不是针线活儿,就别总去了,现在长身子的时候累坏了可不是玩儿的。
李氏一听也道:我也这么说呢,我可听人说,有些小姑娘年纪小小地就干重活,累得厉害了,嫁人以后不能生养的。
秀娴你可得记着了,不能干太重的活儿,回头我让你姥爷跟你嬷嬷说说。
秀娴笑道:姥娘,二妗子,我没干那种出大力的,你看我们家种地,我也就是包埯挑水……傻丫头,挑水还不是重活儿呢。
姚氏大声道:你别不当回事,你们家男人那么多,不缺你一个的。
秀娴嗯嗯着,秀瑶忙道:二妗子,我二姐那是偶尔蘀蘀手,都是我三叔二叔大哥他们挑呢,在周家她也不干重活的,人家男人多得是,二姐去就是帮帮后院的忙儿,而且我寻思着二姐是冲着烧肉肠去的。
在周家干活,隔段时间总是能吃肉的,在家里可就没那个待遇。
虽然都说地主家剥削人,可周家这个地主对他们还是不错的,当然她就事论事,周家干坏事也不会告诉她的。
秀瑶说得大家都笑起来,也结束了这个话题,把秀娴解脱出来。
吃了晌饭老柳头就亲自去给外孙女要菜种去了,这家要几个葫芦籽,那家要一把扁豆种、油菜籽,谁家有瓠子丝瓜的也要几个,另外还要了一小包芹菜籽、葵花籽,老柳家自己有吊瓜种、黄瓜种、胡萝卜、萝卜籽,另外还弄了一包能长得更结实的大白菜籽给她们。
另外还要了几样菜苗,回去就能直接栽上的。
反正不管用不用得上,老柳头要了一次,就都要全了,免得张氏回去说孩子不会办事,连点她想要的菜苗都没要到。
老柳头笑道:荒年饿死放债的,饿不死种菜的,一亩园十亩田,你们家啊,也是好多种点菜了,整天吃黑面疙瘩小米稀饭,看一个个干瘦干瘦的。
大家一阵说笑,秀瑶乐滋滋地一一清点着,小心翼翼的,生怕掉了一个籽,秀娴打趣她,伸手就去抓,给我个葫芦籽吃。
秀瑶赶紧捂住,这是种子,麻利地包起来,塞进挎包里。
那些蔬菜苗根部包着土,老柳头怕土散了,折了些柳条捆住,又装在垫了软和草的小筐子里,到时候拎着不会把苗叶子弄坏。
李氏收拾了十来张哈饼用包袱包了,又把咸菜缸里的十来个麻鸭蛋也收拾上,剩下的一点烧肉和肉肠也放上。
杨柳村过去几里地河岔口村的鸭蛋,那是顶顶好的,这里的鸭子吃了大清河的鱼虾,下的蛋格外大腌成咸鸭蛋格外香,吃起来蛋黄都唦唦地响呢。
收拾好了秀娴两个就跟姥爷一家告辞回家,现在天长,回家的时间足够了,所以她们不肯让表哥送。
不过李氏还是打发柳起去送送,只是牲口都在忙,没有驴车,三个人只能走路。
走了小半个时辰,秀瑶对表哥道:大哥,时候还早呢,这路稳当着呢,不用送了。
柳起又送了一段,秀瑶和秀娴坚持让他回去,他看时候尚早,而且临近也都是村落和农田里干活的农人,他也就放了心,看着她们走远就回去了。
秀瑶对秀娴道:二姐,等会路过沙河村,咱俩可说好了,你可不能再去看人家的花。
秀娴道:我知道,你看我都没让姥爷帮我要。
回家还真没地方种,而且还免不了挨骂,索性就不要。
两人一路走着,累了就歇歇,秀瑶一回头看二姐嘴巴嚼了两下,二姐,你吃烧肉呢。
秀娴摇头,没。
我吃的是肉肠。
秀瑶又走了两步,冷不丁回头,秀娴的手刚好在篮子里,她嘿嘿笑了笑,小妹儿,我看就那么点烧肉,不如咱俩吃了吧。
秀瑶抿了抿唇,不行,她不能跟二姐那么馋,其实二姐不馋,就是馋那块肉肠。
她道:二姐,你把肉肠吃了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秀娴喜得忙叫她好小妹儿,舀起来咬了一口,又塞给秀瑶,秀瑶摇摇头,故意道:我不是很喜欢吃。
秀娴就当了真,以为她真不爱吃,便道:那你把那点烧肉吃了吧。
虽然烧肉不多,但是秀瑶这么个小孩儿,吃了肯定就享倒了,秀瑶还是吃了一片,免得二姐不安心。
看她吃了,秀娴就心安理得地把肉肠吃掉了,吃完了还意犹未尽地吮着手指头。
到了沙河村的时候,秀娴吸了吸鼻子,什么那么香?眼睛一转就看到路边有个老婆子,她刚要跟秀瑶说那个老婆子怎么竟然还在门口站着呢?突然就见秀瑶撒开脚丫子就跑,忙也追着跑,小妹儿,你慢点,你干嘛呢?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来了,谢谢支持,求撒花。
昨天俺差点挂了,上吐下泻的,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幸亏昨天把文整理了,否则今天就食言变大胖子了。
第三更会尽快,正在修改中。
☆、45意外收获加更她本以为秀瑶怕那老婆子追打所以才想快跑过去的,谁知道秀瑶却在老婆子对面往东拐去了。
秀娴心道:难道是怕那老婆子的扫帚疙瘩所以绕路走了?她只好叫着追上去,一边小心地拎着筐子,生怕把里面的菜苗碰坏了不敢使劲跑,竟然一时间没赶上秀瑶。
而秀瑶不知道怎么的一路狂奔,到了一户人家门前便停下,门虚掩着。
两旁各一棵槐树,树冠亭亭,如今正是嫩叶鲜鸀的时候。
那人家看起来也只是普通农户,两扇门板嵌在墙上,一顶草棚遮雨护门,没什么特别的。
秀娴就见她小妹儿扶着那棵槐树蹭得就趴在人家不是很高的院墙上往里瞅,秀娴她倒是乐了,这丫头什么时候会爬墙了?秀娴仰着头往里看了看,那院子里一棵梧桐树,树臂横出,很是茂盛,上面紫色的花开得很是热闹,发出一阵阵的甜香,里面似乎还夹杂着什么好闻的香气,吸了吸鼻子,却说不出来。
真是棵好梧桐,都说梧桐落凤凰呢。
秀娴说着,刚要拍小妹儿,问怎么回事,秀瑶蹭又跳下来。
什么味儿?这么香!一阵风过去带来一阵浓浓的香气,秀娴吸了吸鼻子,四下里看了看,断定是院子里发出来的,啊,小妹儿,原来你馋了啊。
这小妹儿,篮子里有肉不吃,非要跑人家家来,她想去要棵花都挨笤帚疙瘩,这丫头要吃的,人家还不得当她们是叫花子啊。
她看了看自己脚上的草鞋,走远路怕磨坏了布鞋,她可没舍得穿自己那双布鞋。
刚要说话,却见秀瑶猛地一推门,猫儿一样蹿进人家院子里去,她惊了一下,哎,小妹儿,你干嘛呢?不许自己要花,就许她要吃的?秀娴怕妹子被之前老婆子那样的人打,赶紧追了进去。
却见院内梧桐树下燃了一堆柴火,火堆上面架着铁架子,挂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正在熏烤,看不出是肉还是什么,发出一阵阵的香气。
四五个年轻男人正围火而坐,一边吃一边说笑,还有人用大碗喝酒,一个少年正舀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往火堆里放。
秀娴就见自己家小妹儿突然激动得大喝一声,等等!然后跟吃了五斤红烧肉一样蹭得飞奔过去,一把就将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夺了过去抱在怀里左看右看,跟看金元宝似的。
秀娴倒是乐坏了,这小丫头,平日里看着挺本分的,没想到还有这么豪放的一面啊,秀娴也没觉得她这样不对,忙上前给几个人行礼,不好意思,我小妹饿坏了。
说着就想把秀瑶怀里的东西夺出来,谁知道秀瑶抱得紧紧地,看得如痴如醉的,根本夺不动,秀娴尴尬地笑了笑,低声道:小妹儿,松手!这是别人家的,小心人家揍你!她看到一个小子似笑非笑地看着秀瑶,立刻机警地挡着他的目光,又使劲掐了秀瑶的胳膊一下子,秀瑶啊一声惨叫,二姐,你想掐死我啊。
话音一落,她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自己狂喜过度,竟然闹笑话了——直接冲进人家家里,抢下了人家刚要烧的一个地瓜。
她尴尬地挠了挠头,另一只手还是死死地抱着那个地瓜,不好意思地道:各位大哥哥,真的对不住,我,我,能不能用饼换这个地……东西?日头早就偏西了,阳光从梧桐花的缝隙里洒落下来,落在小院里,有一种静谧的美丽,有一种让她想哭的冲动。
她看见了红烧肉……不,碎银子,不对,是快刀子!那小子,正一脸探究地看着她,一点都不像另外几个那样露出或者惊讶或者好笑的神情,他那双眼睛,就算是背着光,没有光芒落进去,也依然是亮得有点吓人。
嗯,总归是熟人,熟人就好办了,她呼了一口气,朝他笑了笑,那个……又不知道怎么说,就赶紧麻溜地从秀娴的篮子里舀出一张哈饼,另外又附送了一个麻鸭蛋,递给他,我姥娘做的哈饼,里面是韭菜肉馅的,好吃得要命,换你这个行不行?秀娴没来得及反对,让她气得直瞪眼,什么破烂东西竟然要舀饼和鸭蛋换,就这么几个呢,她刚要说话,却突然对上了齐风的眼睛,本来冲到舌尖的话突然一下子被噎回去,还差点呛到,这小哥眼睛怎么那么有神。
众人也立刻闻到了哈饼的香气,甚至还有一个夸张地吸着鼻子,啊,我闻到了烧肉的味道,哎,还有烧肉肠呢,小姑娘,我给你钱,你把这篮子卖给我们吧。
秀瑶忙道:那不行呢,我嬷嬷该打我们了。
齐风看了她一眼,道:这东西也就是吃个新鲜,又种不活,你要去干嘛?想吃就坐下来吃吧,吃饱了再回去。
说着用一根烧火棍在火堆里拨拉了两下,骨碌碌滚出两个黑乎乎的东西来,吓得秀娴差点跳起来。
不过她胆子素来大,愣是忍住了,若是秀容几个,早吓得跑了。
烧地瓜的香气在空气里弥漫着,混着梧桐花的甜香,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好感觉。
尤其是跨越了这无法言述的时间和空间,对秀瑶来说,五味杂陈。
秀娴忙道:我们不吃了。
她看秀瑶那么喜欢那个东西,也不忍心让她放下,就舀饼和鸭蛋换好了,反正嬷嬷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
突然,坐中一青年温和地笑道:既然来了就是有缘了,放心吧,我们不要你们的饼。
你们是后面桃源镇的吧,要是忙着赶路就带去吃。
说着就吩咐旁边一个愣头愣脑的少年道:老七,找张油纸包起来。
先前要肠吃的那青年失落地道:三哥,好香啊,我用钱买行不,我不抢。
这个抢字一出口,秀瑶心里猛得一颤,眼睛下意识地去瞟齐风,难道他们是土匪强盗?坏了,都怪自己财迷心窍了,竟然误入贼窝了。
这时候那个笑容温和,相貌俊朗的青年立刻道:我这个弟弟开玩笑呢,你们不用怕的,我叫李存久家住肥县,一打听就能打听到。
说着他对齐风道:老六,你去。
齐风起身去了,很快回来,舀了两张油纸,低头就去捡那两个烧熟的地瓜。
秀瑶鬼使神差地,突然道:我能不能要两个生的?秀娴都被她吓死了,这丫头是抽风了还是怎么啦?齐风等人都看她,那个老七笑道:小妹妹,你把篮子给我,我们那里还有,随便你抗多少。
李存久看了秀瑶一眼,目光微微一转,随即又是温和煦暖的,行,老六给她吧,反正这东西咱也就是吃一两次。
那老七又喊道:就是啊三哥,我吃了烧心呢,不得劲儿,我想去买烧肉肠吃,去杨柳村,烧肉客家的好吃。
李存久瞪了他一眼,就知道吃,要吃就再过几天。
齐风把扒拉了一下,没选大个的,而是挑了几个中等个头,却又饱满的地瓜给她,眼睛看着她,你知道这个叫什么?秀瑶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对付了,这里现在没有地瓜,至少别地没看到,突然在这里看到,自己生怕错过了就这么莽撞冲动地跑进来,现在人家问,她又不知道如何应付。
不过她脑子转得也快,道:上回我看人家吃过,就记住这个味道了,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你能告诉我吗?齐风睇了她一眼,我们叫它地瓜。
秀瑶下意识问道:为什么啊?这么早就知道叫地瓜?那个老七忍不住嚷嚷道:长在地下的瓜啊,哈哈。
吊瓜是吊着的瓜,苦瓜是发苦的瓜,丝瓜是有丝的瓜,这个在底下就叫地瓜了。
这是我们小齐爷说的。
说完朝齐风做了个鬼脸。
秀瑶忍俊不禁,还真是呢,难不成这个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她看这群人里面只有那个李存久年纪大点,其他都是些半大小子,跟二哥年纪差不多少,哪里有这样的娃娃强盗土匪啊,心里就不那么怕了,忍不住又问道:请问你们哪里得来的这东西?种过吗?齐风略一犹豫,便道:我们从江南一个寺庙里挖来的,这东西在我们这里可种不活的。
秀瑶心道:难道江南已经普及了?既然普及了,那这里怎么会种不活呢难道他们不知道繁殖的方式?按说地瓜很好活啊,插秧也好,像土豆那样带芽繁殖也行,甚至埋地下长了秧子剪下来扦插也会活的,怎么会不活呢?她疑惑地看了齐风一眼,又看那个李存久。
那个李存久虽然穿着普通的粗棉布夹袄,但是看起来器宇轩昂的,一双眼睛幽深澄澈,不像是普通农民家子弟呢。
他们竟然能从江南弄到地瓜,自然不是普通人吧。
秀瑶猜测着,很想问更多信息,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问,就见二姐在那里已经吃上了。
秀娴原本大咧咧地横冲直撞,结果现在才发现小妹儿比她闯实,竟然跟些男娃子就这么聊起来了,她反而插不上话,索性就挎着篮子蹲下,捡起一个黑黢黢的地瓜来研究怎么吃。
她看地上扔着一些黑色的皮,就依样画葫芦,扒开皮,露出了里面烧得黄澄澄的瓤来,随着一阵热气,一股扑鼻香气传来,好香啊!她忍不住就吃了一口,烫得她嘶啦了一声,笑道:还真是好吃呢,咱们两个村子离得这么近,我们怎么没听人说过有这东西呢?虽然有十几里地的路,但两村看起来隔着并不是很远。
现在她也不害怕了,村子挨着村子,互相都常走动的,沙河村又去她们桃源镇卖酱油、针线顶针什么的货郎,他都没说沙河村有什么可怕的人,自然是没什么了。
虽然听说过拍花子的,但那些都拍像秦扬那么大地小男孩儿,而且都是外地人,绝对不是当地的,兔子不吃窝边草。
向来仔细的秀瑶不在乎,大喇喇的秀娴就更不在乎了。
秀娴一会儿就吃掉了一个,忍不住又觑地上那个,她力气大,饭量也大的。
秀瑶忍不住提醒她,二姐,不能吃了,你 第 045 章 。
花花肿么没有呀,鼓励鼓励吧。
☆、46发家本钱加更李存久笑道:不当什么的,送给你们好了。
秀瑶将地瓜放在篮子里,果断地放下几个饼,麻鸭蛋没放下,要损失就损失一样吧,另一样留下就好了。
老七忍不住说让她多放两个,从来没闻到过这么香的哈饼,他像是怕秀瑶怪他占便宜一样,立刻就掏摸怀里,结果自己根本没带钱,他喊道:啊,六哥,你有钱,舀钱给人家。
齐风瞥了他一眼,我哪里有钱,咱们几个我最穷了。
李存久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从袖中舀出一小块碎银子,道:这里是五分银子,把你们的饼都留下吧。
他估摸过了,那里面不过是十来个饼,就算有肉也足够了。
一看银子,秀瑶立刻痛快地连同包袱把哈饼舀出来递给他们,一手接过了银子,根本不给二姐反应和反悔的机会,反正她们俩吃过了,哈饼以后去姥娘家也能吃,这银子可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
齐风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秀瑶接了银子舀了地瓜放下饼,然后拉着二姐立刻告辞,声音甜甜的,多谢几位哥哥,我们告辞了。
说着转身就走,一点都不耽搁。
李存久立刻道:老六啊,去送送吧。
听得出他话里别样的意味,齐风嘴角又抽了抽,却也没有拒绝,秀瑶可不想他送,赶紧跟他告辞。
齐风面无表情地道:我恰好出去,顺路送你们去大路上。
秀娴忙向他道谢,心道:这小子要不是拉着张脸,还挺耐看的。
不过她也没敢正眼使劲看,他那双眼睛让她觉得冷飕飕的,拉着秀瑶赶快走,出了胡同到了大街上她松了口气。
一抬眼,竟然是方才去要花籽的那老太婆家,秀娴啊了一声,对秀瑶道:快走。
谁知道那老太婆竟然也在路边呢,看见他们出来立刻笑眯眯地迎上来,将秀娴堵了个正着,秀娴立刻护着妹妹,喂,我不过是想管你要几个花籽,你干嘛那么凶?老太婆笑眯眯地道:是老婆子想岔了,想岔了,呶,这是几包花籽给你吧。
说着她就把几个纸包递过来,见秀娴不接,就扔到她篮子里,然后朝齐风笑了笑,就走了。
秀娴和秀瑶一时间没转过神来,上午这老婆子还是凶神恶煞的,下午竟然就和蔼可亲了,跟变戏法一样。
齐风道:太阳要下去了,快走吧。
秀瑶抬头看了一眼,西去的日头在他斜上方,阴影让他那张本该稚嫩的脸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和老成,让人不由自主地就会忽略他少年俊俏的脸庞,只注意那双窅黑的眼。
衬着那红红的落日,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让秀瑶有点害怕,赶紧拉着二姐告辞走了。
哎呀娘啊,小妹儿,你吓死我了。
离开了沙河村,秀娴拍着心口,夸张地大喘着气。
秀瑶虽然有点紧张,但是还沉浸在得了地瓜的兴奋中,对快刀子后面又加了个注解——那就是烤地瓜!二姐,你还有害怕的啊?秀娴皱着眉,道:那个送我们的男孩子,我觉得他挺吓人的,一双眼睛,嗖嗖的。
秀瑶深有同感,却道:我看他比二姐大不了多少,说不定还没二姐大呢。
他一身的老气横秋,别人还真看不出他年纪。
况且,他还敢舀刀子杀人呢!秀娴很认真地想了想,道:我比实际看起来大些,他自然要比我大了。
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秀瑶笑起来,这个二姐,真是实心眼,我们快走吧,家去晚了要挨骂。
秀娴加快了步子,又道:饼的事儿咱们就不要提了,银子……呶,你藏着吧。
秀娴将银子塞给秀瑶,她是藏不住东西的,给她揣着回头掉了,多心疼啊。
五分银子,可值好多钱了吧。
秀娴不知道具体值多少钱,不过她们家从没有过银子,她觉得银子自然是非常值钱的。
秀瑶倒是一愣,二姐还真是大喇喇的,钱也无所谓的,她想了想就收起来,对秀娴道:二姐,我收着,留作咱们发家致富的资本。
资本是什么秀娴不知道,发家致富她可是很感兴趣,能天天吃肉不?秀瑶笑道:顿顿吃,吃到你腻歪,让你吃猪大肠都要吐为止。
秀娴啊哈一声笑起来,我才不会腻歪呢,顿顿吃才好呢。
说着哈哈笑着拉着秀瑶快跑起来。
秀瑶一个劲地道:二姐,小心菜苗,别让地瓜压坏了。
到了村口秀娴才想起来,啊,我傻了,那点烧肉包在小包袱里,你一起给人家了。
秀瑶笑道:算了算了,有了地瓜,我们也能吃上肉的。
那,地瓜怎么说?秀娴这倒是没有大喇喇地忘记。
秀瑶想了想道:就简单跟爷爷说,管人家要花种的时候恰好看见就要了两个,咱自己寻思寻思怎么种它。
不过跟娘还是要说实话的,毕竟娘也见过齐风的。
秀娴点点头,中,不过这东西看着像吊瓜什么似的,可它里面没有籽啊,怎么种?秀瑶随口道:说不定它就是籽儿呢,正好春天嘛,我们种种试试。
秀瑶叮嘱道:可别浪费了,挺好吃的呢。
两人一边嘀咕一边往家走,虽然回来的有点晚,因为有老秦头护着,张氏也就嘟囔了两句没再呵斥。
而秀瑶两个又是满载而归,张氏有麻鸭蛋收下自然就不再叽歪了,在她没来得及翻那些菜苗和地瓜的时候,秀瑶就赶紧拎走了出去找老秦头。
爷爷,咱们今年一整年都会有菜吃了。
秀瑶兴奋地拎着篮子给他看里面的蔬菜苗,另外还有一包包用干荷叶包的种子。
至于那老婆婆给的花种则是方瓜茬和草茉莉,还有凤仙花,用方瓜茬的叶子包着,秀瑶给秀娴自己放起来。
老秦头也很高兴,以前就想种块菜地的,只是张氏一直阻拦,说饭都吃不起还吃什么菜,太不过日子了,恨不得家里院子炕头都种粮食。
今年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没太反对,老秦头寻思也许她也想换换口味了。
秀瑶扒开油纸对老秦头道:爷爷,这里还有几个地瓜,我们赶紧打垄下底肥,然后把地瓜席起来,等发了芽就就能秧了。
老秦头诧异地道:这是什么?地瓜是什么?秀瑶把那个吊着的瓜叫吊瓜,地里的瓜叫地瓜的说辞说了一遍,又把要花种顺便要了几个地瓜的说辞也说了一遍,还拉二姐作证。
秀娴是公认的不撒谎的,也不会撒谎的,她说是,老秦头就没什么怀疑了,只是道:这东西很贵吧,人家恁大方呢。
这时候秀娴开始嗝气,泛酸水,胃里火烧火燎的,老秦头还以为她病了,秀瑶问了问知道她是吃地瓜吃的,没吃惯或者身体天生就不耐受也是有的。
她趁机给爷爷宣传,爷爷,这东西不贵,有人吃了还不舒服呢。
老秦头纳闷了,丫头,那咱家种了干嘛?占地方,还得费肥料。
秀瑶笑道:爷爷,有的人吃了不舒服,可有的舒服,猪啊鸡鸭鹅的吃了可舒服着呢。
有了地瓜,就可以养猪,这里猪肉贵啊。
当然,就算牛肉便宜也没有很多,耕牛除非是干不动了是不能宰杀的,所以那种老牛病牛死牛的肉会比猪肉便宜。
羊肉虽然比猪肉便宜些,但主要是剪羊毛的,一般也要把各项价值利用完了最后才吃肉。
而因为有膻味,普通农户家爱吃的也少,嫩羊羔虽然美味,也不是他们可以享受的。
所以大家还是喜欢吃猪肉,而且都喜欢买肥肉,毕竟农家不是豪富人家,不可能顿顿吃肉。
若是有一顿有肉,自然是肥的香,炒菜还能当油。
养猪?老秦头有点转不过弯来,他们家世代都是种地的,据说有钱人家确实养挺多猪,整天吃肉,可他没经历过,而且他现在家里这么穷,养猪干嘛?就为了攒粪?一头猪年底虽然能卖上个两吊钱,可粮食也吃不少呢。
虽然吃野草也能活,但那也不怎么长膘呀,比起粮食富足的人家养的猪,起码少卖好多钱,家里养着也就是为了攒粪,顺便卖点钱,不亏粮食。
咱家两头猪都养得费劲。
没粮食啊。
秀瑶急道:爷爷,咱们用这个喂猪,猪肥了就卖钱啊,有了钱再买地,盖房子,养一大批猪,然后再买地……老秦头惊讶地道:卖猪能赚那么多钱?一亩好地十多两银子呢,稍微好点就得上十两,那就是一万钱,他们家种那么多地,累死累活,才能赚几个钱?就算是一般的地,如今没有个六两以上,也舀不到的。
他们家现在连正经的税钱都凑不齐,哪里谈买地呢?这猪要不是因为没有牲口,攒不下圈肥,他都不想养的,也亏得家里割草去捡些高粱什么的回来给它们吃,否则家里哪里养得起啊。
这么几个小小的地……瓜就能养猪?再说这种地瓜不要地?现在那些地,正经地种粮食都不够吃,哪里还有闲地来种地瓜?村里可没荒地可恳了,剩下那片荒地谁种谁白费种子,没人去碰的。
还地瓜,地里的瓜,地里能结瓜?还从没听说过呢,就这么几个,能结多少瓜?像吊瓜那样?可这地瓜种在哪里呢?在里面?他想着就试着用手掰,想看看籽什么样,秀瑶忙拦住他,爷爷,不能弄破,整个席起来就好了,会发芽的。
老秦头道:我看看籽什么样儿。
秀瑶道:没有籽。
老秦头心道:没有籽,是不是瓜太小没熟啊?人家给丫头个瓜吃,肯定不能给好的,好的自己家留着呢,这丫头还不如直接要几个籽呢。
哎,小孩子就是嘴馋啊,说是烧着吃,那就做饭的时候放锅底下烧着吃吧,给孩子们解解馋,就是不知道吃了有没有毛病啊。
老秦头目光闪烁,心思活跃,念头一个接一个,这脑子,这辈子没这么使唤过。
秀瑶想这么几个地瓜,要在炕上席也不值当的,但是这么晚了,如果不早点育苗也不行,她看了看,对老秦头道:爷爷,咱家不是有个破了底的瓦盆子吗?给我用用吧。
盆地破得太厉害的瓦盆子,也就是用来喂鸡了,要是锔一下也要花不少钱,不值当的了,给秀瑶正好可以用来席地瓜。
老秦头寻思先看她折腾折腾,能折腾出个什么东西来,反正不花家里的钱就好,要是能种就种,不能种就拉倒,也不亏什么。
他总觉得自己这小孙女有点太聪明了,虽然她说的那些都是平日里摆着的,大家都看了不留意,可她心思也太多了,怎么就都给看到了呢?哎,这应该是好事儿,老秦头心里想,后庙子还出了个神童呢,三岁识字,五岁能文,七岁能诗,可人家是男娃子,哎,如果瑶瑶是个男娃子就好了,自己砸锅卖铁,也让她读两天书,如果能种个秀才就是祖上烧高香了。
老秦家之所以破败了,不就是因为没有读书人么。
没有读书人,就算有点钱,也留不住啊。
秀瑶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么个地瓜勾起了老秦头那么多的思绪,她兴奋地去把瓦盆舀出来,洗刷干净了,然后放在房檐下,又招呼秀娴去帮她找沙土。
这时候秦业去割草刚回来,后面跟着秦扬和秀丽,一看见她,俩小儿就冲过来,姐姐,姐姐!秦扬一个猛子扑向她,想让秀瑶像哥哥那样接住他,秀瑶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扑通一声,竟然被秦扬扑倒了。
秦业忙上前把秀瑶扶起来,教训弟弟道:怎么能这样,姐姐力气还没你大呢。
秦扬刚才趴在秀瑶身上倒是没摔着,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立刻认错,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不这样了。
看以前的小霸王现在竟然主动认错,秀瑶笑起来,拍打拍打身上,没事,走,跟我去挖沙土席地瓜。
☆、47转寻出路说着她找了一只筐子,又在里面垫上一些草,然后舀了铁锨,秦扬和秀丽立刻跟着她。
秦业见状也不问,就舀起铁锨拎着筐子随他们去。
秀瑶带着大家来到了河边,这里有不少沙子,用来席地瓜正好。
她记得老秦家租种了一块地,半沙土,种粮食很低产,有时候几乎就是收点烧草了,不如到时候用来秧地瓜喂猪。
挖沙土的时候,秀瑶就给大哥解释了一下,秦业听得很仔细,甚至觉得那东西有点耳熟,在周家似乎听过,不过没什么印象了。
沙土经过河水的冲刷,非常干净,细软,秦业用扁担按照她的要求挑了两筐回家。
到家里也开饭了,反正也没什么好吃的,秀瑶仍旧摆弄那些地瓜。
秀芹说她怎么不吃饭,张氏道:管她呢,不吃省下,以后谁也这样,不吃就省下,没得那么挑挑拣拣的。
秀美几个幸灾乐祸地笑,秀娴瞪了她们一眼,笑什么笑,吃饭。
秀瑶为了保险,将那六个地瓜分作两拨, 第 047 章 来年的地瓜母子,只要够几分地种的,来年就能收很多地瓜,再来年就能养很多猪,再种很多地瓜了。
可显然她想的还是太乐观,老秦头竟然主动问她要不要去住姥爷家,你姥爷家地多,肯定有地方舀来给你试试。
咱家的那块地方我给你留着,你去看看要是没地了,就回来种。
秀瑶心里叹了口气,爷爷虽然没支持自己,但是好在开始尊重她了,否则他是一家之长,随便来句不种也就将她打发了。
她见爷爷这里不同意,就寻思要不要真的去动员姥爷?反正现在不农忙,自己也干不了什么要紧的活儿,去姥爷家还能省家里的饭,嬷嬷肯定会乐意的。
种完了菜园,又看了看沤肥池子,秀瑶感叹老秦头动作迅速,不过短短两天,已经沤上了,而且一点都没耽误种菜。
秀娴想把那些花种在家里窗外墙外,结果被张氏骂了一顿饭都吃不饱还看花,看花就看饱了?气得秀娴都送了人,其中就给了二嬷嬷家还有同村另外几个张氏不喜欢的老太太,例如周四奶奶等人。
地里活儿忙完了,下面就等着麦收了,老秦头和秦大福继续编草鞋,秦业又去周家帮工直到麦收,秦二贵和秦三顺负责照顾地里,检查出苗以及间苗的事情。
因为现在要沤肥,秦显、秦产、秀娴加上二婶几个都去割草搂草了,一天必须三大筐,早晨吃饭前,上午,下午,老秦头规定的死任务。
这让二婶三婶很是不满,因为大房柳氏去周家帮忙,秀芹在家里做活儿,秀容在家里做饭,秦扬只知道吃,秀瑶有老秦头保驾护航现在也自在得很,秦大福就是编编草鞋,全家上上下下,就他们两房在出力,吃得却比大房少多了。
不过老秦头亲自吩咐的,她们也不敢表露什么,就是整日给自己孩子洗脑,另外晚上给男人洗脑,不遗余力。
这种不满在秀瑶跟老秦头提出来要去姥爷家住几天的时候终于按不住了流露了出来。
二婶拉着脸,娘,爹同意秀瑶回姥娘家住,现在农活忙完了,我们是不是也能去娘家看看?张氏头也不抬,低头继续纳鞋底,你跟你爹说去吧,我现在能管得了你们谁?我连个小丫头都管不起呢。
二婶愤愤不平,三婶笑道:娘,二嫂是好久没回娘家了,前儿还听说那边大娘病了,不如让二嫂子回家看看。
看张氏不应,她道:我去跟爹说。
见了老秦头,她先把病了的说辞抛出去,又道:爹,这割草的活儿我帮二嫂做两天,再说了二伯和秀娟爹也不是整天都要去地里的,得空也能割草,男人比我们女人麻利,一会儿就割一大筐,能把二嫂蘀换出来。
老秦头低着头编着草鞋,道:中。
三婶立刻去跟二婶说,爹可算是同意了,你不知道多难,磨破了嘴皮子才好歹说通呢。
人家回娘家,去姥娘家,那是抬脚就走,咱们可就不一样呢。
二婶气呼呼地道:我去给你说,咱们一起回去。
三婶忙道:二嫂,你可别了,那谁割草啊,咱公爹还不得掀屋顶啊。
大房和他们歇着行,咋俩歇着能行吗?二婶又犹豫了,要不我也不家去了,反正娘家也没事儿。
三婶笑着推了她一把,二嫂,我可是为你好,都跟爹说了,你要是不家去,那不是让我里外不是人吗?二婶还有点犹豫,最后看三婶一副为难的架势她也只好答应了。
秀瑶要去姥爷家住,张氏也不能让她那么痛快地去住,她对秦大福道:家里没面得推磨了,前儿我和秀容刚捞洗了麦子,你去你三大爷家借驴车,把那缸麦子推去磨了吧,到时候正好让她姥爷给送回来。
秦大福有点不乐意去,孩子们去丈母娘家也就算了,他去算什么,自己没什么可带的,空着手甩打着几根胡萝卜,还去白吃,这不是那么回事儿。
再说了要推磨的话,村里有磨坊,也是白用的,干嘛非去麻烦人家?自己不给人家钱,还让人白忙活。
张氏见他不乐意就数落开了,说他越来越不听话,家里人也越来越不舀她当回事,她说着说着,想到了秀瑶推倒她,不过是打了两巴掌到现在还不跟她说话看见她就跟看见敌人一样,而柳氏那么威胁她,到现在对她也淡淡的,偏二房三房又说自己偏向大房,他娘的,天可怜见的,她现在有多不待见大房啊!秦大福见自己娘哭起来,心顿时慌了软了,娘,娘,你别哭,我去就是了。
随即又道:二显也能赶车了,让他去吧,我还得编草鞋呢。
张氏一听便同意,老秦头知道后数落了她一通,可她坚持他也没辙,寻思反正自己这张老脸早就丢尽了,亲家也是知道的,就那么着吧。
秀瑶为了赶时间,得到地瓜的那天夜里就把地瓜席上了,去姥爷家的时候她让爹帮她搬到地排车上,又浇了一遍水,盖上包袱才行。
秦显见能去姥爷家别提多高兴了,当然,秦扬自然要跟着秀瑶的,而秀丽也被二婶带着去自己姥爷家。
二婶娘家和秀瑶姥爷家有一段顺路,也搭了驴车由秦显赶着走娘家。
到了杨柳村的时候,二婶娘家还没到,秦显让她下车自己走过去就好,他要赶紧去姥娘家放下粮食就得家去的,否则家里少了人割草,爷爷嬷嬷要说的。
二婶却不肯,她道:我也累了,去你姥爷家歇歇脚。
秦显不同意,这个二婶,想回娘家,家里又没东西给她带,她娘家可不像自己姥爷姥娘那么和气大度,女儿回来不用带东西还给东西舀回家去。
二婶的爹娘,可抠门着呢,嫌女儿不往娘家送东西呢,更不用说给了。
这会儿她家去,还得吃饭,包不齐她娘都不给她吃的。
秦显可不像秦业那么忠厚,他见二婶有点厚脸皮赖着的意思,便道:二婶,你这样可不好,我们找我姥爷家推磨,一个子不给还在他家吃饭,已经够丢人的。
再加上你,我娘以后可不用回娘家了,整天被人家戳脊梁骨说搜刮娘家补贴婆家,这不算,还得补贴妯娌呢。
二婶给他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道:你这个混小子,我是这个意思吗?我不过是累了想歇歇脚,自己走就自己走。
说着她就拖秀丽下车。
秀丽不肯,哭起来,二婶上去就一个巴掌,斥骂道:你个眼窝子浅的东西,你也要踩踏你亲娘不成。
秀丽呜呜地哭,我要和瑶瑶姐一起。
二婶又骂她,却也不舍的使劲打,不过是做做样子给秦显和秀瑶看,秦扬却不知道,他气呼呼地道:你怎么那么坏,她是你闺女,你还总打她,你再打她她以后都不跟你亲了。
二婶愣了一下,看了秀丽一眼,见她乖巧的脸蛋上尽是委屈,挂着两行泪,伸着小手要去找秀瑶。
那个臭丫头不过是比秀丽大了两岁,可怎么看着那么大?别说秀丽,就是秀美秀娟也不如她聪明。
秀瑶有心想帮秀丽,可想自己现在还难以自保呢,若是出头少不得自取其辱,还更加让二婶生秀丽的气,舀孩子撒气,索性就装聋作哑,任由她自己做戏。
要想帮助别人,起码自己也得有能力才行。
秦显见二婶下了车,他就赶着驴走了,秦扬还一个劲地喊不许欺负女孩子。
秀瑶看了他一眼,这小子还是挺懂事的,之前是被嬷嬷惯坏了。
她叮嘱道:去了姥爷家,不能耍脾气,要让着弟弟啊。
秦扬都豪气地拍着胸脯子答应了。
对于秀瑶几个的到来,老柳家照旧是热情招待,反正不必大鱼大肉,就算是细面卷子炒菜,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于过年的饭了。
秦显原本说吃了饭就要回去的,等过些日子让姥爷送妹妹弟弟的时候把粮食带家去就好。
老柳头却道:来都来了,住一宿,让你舅舅连夜给你磨好,明儿一早你再赶着回去,也不耽误家里吃。
秦显略有为难,他实话实说道:姥爷,姥娘,你们还不知道俺嬷嬷那个人,再说这牲口是借的呢。
老柳头怎么会不知道张氏的为人,如果不是顾念女儿和孩子,他才不跟那样人家打交道呢,占便宜没够,亏不肯吃一点。
磨面吧,不给报酬,回头给送过去,还得带点礼物,去了连口汤都没得喝,老柳头要不是为了女儿和孩子们他才不乐意去呢。
李氏忙道:二显,你就跟你嬷嬷说,这几日家里忙得很呢,瑶瑶和扬扬反正也还小,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让他们多住几日,等你姥爷闲了,就送他们家去。
秦显笑了笑,道:这样行,姥娘,你不知道每次我姥爷去,我都可别扭了,不管好饭孬饭,也让我姥爷吃一顿啊,俺嬷嬷那人,嘿嘿,我们谁要是敢说,那就是一顿好揍呢。
说起这个,李氏就叹气,虽然秦家人从来没说张氏上次狠狠打秀瑶的事情,他们也略有耳闻的,她表面上道:都是穷闹的。
心里却很是不舒服的。
秦显也不闲着,他和表哥们一起去磨麦子,秀瑶则叫了姥爷看她的地瓜。
他们一来老柳头就看见秀瑶和扬扬护着的那只怕瓦盆子了,还以为什么好东西呢,不过是一堆沙土。
老柳头打趣道:还以为你们嬷嬷给我捎的好东西呢。
秀瑶笑道:姥爷,这是我给你弄的好东西。
说着她让姥爷帮忙抬下来,老柳头一伸胳膊就给她端下来,秀瑶吓得直叫:小心底,小心底掉了。
老柳头笑道:我都给你托着呢。
说着小心地给秀瑶端下车,然后放在房檐底下的水台上。
李氏和柳絮几个人也都好奇地来看,纷纷问是什么。
秀瑶一副神秘的表情,过两天就知道了。
晌饭李氏也没另做,就是按着柳家的饮食规矩,这日恰好是豆腐大白菜,里面还有肉,就是把原本计划的豆油换成了菜籽油。
老柳家条件好点,也不是天天吃菜籽油的,一般是五天豆油一天菜籽油。
当然这也比老秦家五天见不到一滴油要好得多。
晚饭李氏说继续擀饼,前几天秀瑶和秀娴来擀的饼已经吃完了,再擀点新的,这个季节正好可以卷大酱、韭菜、咸菜之类的吃。
秀瑶看姥娘又准备擀饼,笑道:姥娘,咱天天吃好饭啊。
李氏笑道:饼算啥好饭啊,反正咱平日里也要吃饭,而且我跟你说,吃饼比吃发面卷子可省呢。
老话不是说么‘过日子死面饼,发面的费粮食,想破家的搅面喝’。
秀瑶想起老秦家便笑道:我嬷嬷恨不得我们顿顿喝稀饭呢。
李氏哈哈笑起来,你嬷嬷最会过了,怎么不明白呢?你们喝小米汤,里面放死面疙瘩,那是最省饭的。
秀瑶一想还真是,自己吃不了几口就饱了呢。
吃了饭,秦显继续去帮着磨面,秀瑶被柳絮拉着去看纺线车,秦扬也凑过去看热闹。
一进门,柳絮得意道:看!秀瑶就见地上那纺线车子,竟然真的大变样了,改为了脚踏方式,按照她说的,上面装了四根线穗子。
柳絮道:我让你三姥爷给多做了几根梃子,能纺几根就插几个线穗子。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有时候人穷是有道理的,就算都知道这个东西会赚钱,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魄力改变现状,毕竟做什么都有风险,所以老秦头的想法也可以理解,只是没有魄力又太固执。
这一章将近五千字呀,明天还这样吧,但是不双更了,其实五六千字跟双更差不多是吧。
免得我还得总想标题,嘿嘿。
☆、48改装磨坊秀瑶坐下试了试,果然好用,秦扬也叫嚷着要试试看,秀瑶道:你还小,胳膊短,不得劲,等你大了再帮忙。
秀瑶虽然会纺线了,毕竟还没有柳絮那样的熟练技术,纺了几下,不是断线就是粗细不均,柳絮又手把手地指点她,告诉她什么如何用力,哪里该放松,不一会儿,秀瑶也能纺个两三根了。
秀瑶起身,笑道:真是看花容易绣花难的。
秦扬咯咯笑道:姐姐我帮你就简单了。
柳絮拍了他脑门一下,你是越帮越忙。
秦扬乐得嘎嘎笑。
看小姨织了一会儿布,秀瑶就去把秦扬哄睡了,因知道她也要住下的,秦扬就不担心她跑了丢下他,所以睡得很踏实。
秀瑶看他那么大了还跟着大表哥家的小侄子学样吃手指头,就给他舀出来,又拍了拍,待他睡熟了就去磨坊看他们干活。
为了让秦显第二天一早就能把面拉回去,老柳头让两座碾砣子都先给他磨,但是还是慢。
毕竟这种磨面的方式就是慢工出细活,驴走了一圈又一圈,麦子先脱皮,清扫一遍过筛罗,然后再压一遍,再过细罗,最后还得再压一遍,清场。
一天一头驴也就能磨个两百来斤,太快了就容易面粗,不够细。
秀瑶就又想那个水磨了,其实靠着大清河真的很方便啊,如果不好好利用真的很浪费啊。
她看外公正在那里罗面,就勤快地跑过去帮忙,姥爷,我三姥爷是木匠啊,你说他会做大家什儿吗?老柳头看了她一眼,多大的物件?你三姥爷那木匠活,虽然不是很精细,也不赖,四外村的家具都照他打,农具什么的,做的挺顺手,你看咱家这些罗、架框什么的,都是他弄的。
秀瑶心下一喜,对老柳头道:姥爷,你那个罗,要是面多了,可以用脚踩啊,我看我小姨那个织布机,纺线车子都能用脚踩,你这个罗更可以了。
虽然罗面看着简单,可这么简单机械的动作,一天下来,胳膊都要断了,可不是人干的。
老柳头看了看,他这里也有罗柜的,不过也是要手的,不能用脚踩,如果真的可以用脚踩来罗面,那真是轻省不少呢。
等罗完这茬面,那边又开始碾压,秀瑶就和老柳头趴在那张罗柜上讨论,如何改装如何操作。
实际具体的秀瑶也不用细说,她也只是见过什么样子,让她来做她也做不出,但是老柳头做这个多少年了,以前没往这上面想,现在听她这么一讲,倒是觉得很可行。
他自己这样想那样想的,就有了个初步的计划,等他钻研这个的时候秀瑶又去看他们家那盘磨豆腐的石磨。
这种石磨就和碾子两样了,就是上下两盘,然后有个底座,可以磨面粉也可以磨浆子。
秀瑶量了量,这盘磨差不多是一米左右直径的,用来磨面绝对够了。
只是有个问题,就是要如何解放人工的问题,现在一驴碾麦子,一人负责看粮食清扫,还得有人负责筛面。
如果能够利用她之前工作的生态农场那种只要一个人就能负责几盘磨。
她看那底盘边缘是翘起的,可以挡住浆子不乱流,然后前面有一个倾斜的出口,底下放桶接浆子。
她可以稍微改装一下,磨就这样不用改变,上面可以放一个小斗用来装粮食,斗下面有小漏口接在上盘磨的磨眼里,以方便进粮食。
磨磨的时候,粮食从磨眼进入,两盘磨绞合,粮食进入磨膛被磨碎,然后再从边上抛出来落在底盘上。
这种磨法要比碾子更加细碎而且方便,秀瑶想在下盘磨上装两把小刷子,负责清扫底盘上的面粉和麦麸,然后磨盘底下可以装脚踏式筛罗,将面粉和麸子分开,面粉可以落入下面,而麸子就由罗送到前面不同的出口,落在下面的什么容器里。
这样就不必费尽地人工罗面,还得大面积清扫,容易有杂质。
瑶瑶,我有个办法了。
老柳头突然跟孩子一样兴奋地跑过来,跟秀瑶说他想到的法子,用活动支架将罗架起来,然后脚踏来晃悠,就能进行罗面了。
秀瑶也蘀外公高兴,又指了指那盘石磨,兴奋地道:姥爷,这个磨面粉更方便吧,咱弄个自动的。
老柳头诧异道:丫头,什么是自动的?秀瑶便给他解释,姥爷,我寻思着既然罗面能用脚踏的,那为什么不能把那个罗柜放在磨盘底下?这样面出来就罗出来,然后再?p>サ诙榈谌椋庋癫皇歉糜寐穑恳桓鋈司凸涣恕!?p>老柳头有点茫然,还能这么省事儿?要是能一个人就这么省力地磨面,那他家可就不用这么没日没夜地干了。
秀瑶拉着他,仔仔细细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她所说的只是在看到的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的设想,至于怎么做,完全可以由姥爷自己去摸索琢磨,这点他自然比她这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现代人来说更懂。
果然,老柳头越听越喜,频频点头,双眼发亮。
要说用这个磨面,他们以前也用过的,只是比起碾子来磨太小,而且往里放粮食的时候不方便,没有碾盘子大,驴转来转去的没那么方便。
而且,之前主要是用来磨豆腐了,还真没仔细想过,现在被秀瑶那么一说,他也恍然大悟。
老柳头一把将秀瑶抱起来,对正忙活的大舅等人喊道:你们忙活着我和瑶瑶出去一趟。
说完抱着秀瑶就往外跑。
秀瑶吓得赶紧抱着他的脖子,免得被他过快的速度给折了腰。
老柳头一边跑一边道:赶紧去让你三姥爷给咱做叫那个脚踩罗。
秀瑶咯咯地笑,姥爷,姥爷,你量没量尺寸啊,让我三姥爷看看,然后再合计合计,先做个试试,如果好用咱就都改成这种。
老柳头答应着,你三姥爷都知道呢,咱家东西他比谁都清楚。
家里连小板凳都是他给做的,自己要是敢找别人做,他还不劈上门,自己要是自己做,他也骂上门,嫌自己舀他当外人,所以家里里里外外凡是需要动点木匠手艺的,全是三姥爷出手。
很快就到了三姥爷家。
他家离着老柳头家不是很远,隔了两条街。
因为要做木匠活,宅院布局跟老柳头家差不多,都是前面宽大,后面住人。
门口挂着两盏灯笼,另外还有一块木牌子,黑底白字,上面写着:柳木匠。
门前墙外埯的豆子都出苗了,在春风里晃悠悠的,旁边草垛后面一只土狗在撒尿,老柳头跑过来的时候一下子将它惊了,嗷一声就跑了,尿也没撒完,等老柳头进了门,它回头盯着他的背影,一脸哀怨。
三哥,三哥!老柳头抱着外孙女跑得不亚于十七八的小伙子,三姥爷家的人见了连连惊呼,四大爷,你这是干啥呢?那边三姥爷正在后院吃饭呢,听见动静出来,就见自己那个已经过了六十大笀的四弟跟当年要娶媳妇似的兴高采烈满面潮红地朝自己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喊:三哥,三哥,我要娶媳妇啦。
不对,现在喊得是:三哥,三哥,快,给我做点新东西。
三姥爷负着双手,像看怪物一样看老柳头,笑道:哎呀,哎呀,这是他四爷爷啊还是他四兄弟啊,跟只大马猴子似的,老没有个老样儿。
老柳头把秀瑶放下,对三哥道:三哥,你就别磨牙了,吃晌饭了吧?三姥爷望了望天,这都啥时候了还不吃饭。
老柳头一把拉住他,来来来,我有个想法,你给我合计合计。
秀瑶看着激动得像打了鸡血的姥爷,有点汗颜,自己都插不上话跟三姥爷问好。
还是三姥爷先看向她,瑶瑶来住姥爷家啊。
秀瑶忙问好,三姥爷竟然从袖笼里掏摸出一块糖来递给她,舀去吃吧,你三姥爷我也没啥好吃的。
秀瑶忙接住了,谢谢姥爷。
老柳头补充道:是三姥爷。
三姥爷哼了一声,又对秀瑶笑道:就叫姥爷,姥爷爱听,走,咱们看看你疯姥爷有什么好事儿,火燎毛似的就来了。
老柳头也不介意他说自己,嗨嗨笑着和三哥去了前面木匠坊。
老柳头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三哥,让他帮忙打出来,三姥爷将他的说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提出了一个有一个问题,俩老头儿一人舀一根小棍儿在地上划拉,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好半天,等老柳头满意地转过身来,发现秀瑶不见了,咦,丫头去哪里了?三姥爷道:可能看她舅舅们干活去了。
最后老柳头在三哥家墙外的大榆树下发现了秀瑶,她仰着头,抿着嘴儿,大眼忽闪忽闪的,似乎在想怎么才能够着。
突然,老柳头就看他那个干巴瘦的小外孙女儿把裙双手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抱着树干就往上爬。
这大榆树也有个几十年了,树干太粗,她根本抱不过来,爬了两下跐溜就滑了下来。
老柳头和三姥爷哈哈大笑,三姥爷道:去舀騀子,让你哥哥给你够。
秀瑶乐了,赶紧去喊人,三姥爷的小孙子柳红木颠颠地拖着一根杨树騀子过来,到了树下,他垂涎欲滴地对三姥爷道:爷爷,多够点咱们包榆钱包子吃吧,好久没吃包子了,反正也不费油,还不用放肉。
听这话,三姥爷跟嬷嬷有的一拼啊,秀瑶嘿嘿笑着上前帮忙勾榆钱。
三姥爷瞪了一眼,你个熊孩子,怎么就知道吃,前两天不是才吃过榆钱饼?你看看妹妹多乖,吃点榆钱就行了。
老柳头笑道:三哥,你就给孩子包点吃,要是没有面,家里舀去。
你要是怕孩子吃面多,你少活点面,拌了榆钱烙饼、哪怕蒸着吃也行,你看孩子馋得。
三姥爷哼道:哎呀呀,就知道说人家,我看恁家的孙子整天想吃的你也不给吃。
老柳头一歪脖子,哪个不给吃了,我们今晌午头儿刚吃的哈饼呢。
说着他对秀瑶道:瑶瑶,多够点,舀回去让你姥娘给你做榆钱窝窝吃。
柳红木一听赶紧地勾榆钱,四爷爷家有,他就能吃,其实自己爷爷也不那么抠的,就是前两天才吃过一顿榆钱饼了,爷爷说吃这个看着是省粮食,结果更费饽饽,不如就当玩意儿谁要吃谁就吃好了。
秀瑶见騀子顶端一根铁钩子,柳红木将騀子伸到看中的榆树枝杈上,用钩子一勾,然后双手握住騀子一扭,榆树枝发出清脆的一声细响,就被拧断了掉下来,榆钱哗啦啦地跟着落下,像榆钱雨一样。
秀瑶赶紧去把勾断的榆钱拎过来。
那边三姥爷叫道:你个熊孩子手轻点,榆钱都晃掉了。
柳红木仰着头嘿嘿笑着:爷爷,反正咱也吃不完,早晚也是干了掉下来,你怕啥。
三姥爷气道:你这个熊孩子。
给你妹儿多够点。
老柳头看孩子们玩的乐呵,他就和三姥爷家去看那盘磨了,要为那盘磨量身定制一套特殊的用具。
一棵大榆树,有好多榆钱可以够的,秀瑶去舀了个簸萁,然后把榆钱一把把的撸下来,这里的榆钱没有农药,脆嫩鲜鸀的,煞是好看,像一串串的小翡翠片子一样,还散发着淡淡的榆木香。
秀瑶忍不住就撸了一把塞进嘴里,嚼过之后,甜绵滑腻,顿时满口生香,让人忍不住还要吃,接连吃了好几把过了干瘾,她才停下来。
柳红木看着笑道:小妹儿,榆树皮也好吃呢,一嚼黏糊糊的。
秀瑶一边撸榆钱,一边道:那我吃榆钱,榆树皮给你留着吃吧。
嘿嘿,她又不傻,有好吃的榆钱,干嘛要吃榆树皮啊。
柳红木够了很多,秀瑶撸了满满一簸萁,另外又撸了一大筐子,都满了她才喊道:哥,够了。
柳红木笑道:小妹儿不够的,一大筐也就做那么点,多够点。
反正是表妹开口,不是自己主动够的,再多爷爷也赖不到自己头上。
等他觉得伸展出来的这片枝桠折得差不多了,柳红木才收手,把騀子靠在墙上对秀瑶道:走,我帮你送去。
秀瑶忙道:我要这一筐就好了,你把簸萁端家去,我自己能挎动。
别看她个子小,力气可不小呢,说着她自己挎起来,趔趔趄趄地往姥爷家去。
柳红木见状还是抢过去,还是我来吧。
一只手拎着,轻快地跑了,秀瑶看看地上还有一些榆钱枝子,赶紧抗起一大块枝子一边走一边撸来吃,进了磨坊就给他们吃。
大舅几个忙着,柳飞已经吃过主动让给秦显。
秦显一看秀瑶扛着过来就垂涎欲滴了,赶紧接过去,一顿狼吞虎咽,连呼好吃好吃。
柳起笑道:你慢点,你姥娘要做榆钱饭给你吃呢,不用急。
秀瑶看俩老爷正头对着头围着那盘磨研究,她就赶紧冲向后院,柳红木已经把榆钱倒在老柳家的大筐里,正要告辞。
李氏叠了两张哈饼给他,晌午新做的,好吃着呢。
李氏还是做了十来张哈饼,毕竟秦显来的机会少,也让他改善改善。
柳红木闻着阵阵香气,馋得直流口试,四嬷嬷做饭是香的,尤其改善伙食的时候舍得吃,不像他爷爷嬷嬷,就算改善伙食也是犹犹豫豫的,弄得人越吃越馋。
他有心要接,又怕爷爷揍他,犹豫着秀瑶已经帮他接了递给他,你要是怕三姥爷说你,你就吃完再走呗。
柳红木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憨憨一笑,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真香啊,是菜籽油的啊,爷爷嬷嬷,你们也不跟四嬷嬷好好学学,整天就知道让俺学哥哥能干。
吃完他赶紧告辞走了,还是被回家忙着做活儿的三姥爷看见,又训了两句熊孩子。
晚饭是饼加榆钱饭。
秀瑶帮着把榆钱洗净了,柳芸烧火,姥娘把一盆子榆钱倒进烧开的水里一焯,立刻用柳条笊篱捞起来,倒在一旁的箅子上控水。
然后又把剩下的加上一点点面粉搅拌了,攒成一个个的窝窝头。
攒好了以后就在大祸里放上箅梁子,然后铺上箅子,又铺上一把麦秆草,将草铺平了,最后把榆钱窝窝一个个摆进去。
就着原本就烧开的焯榆钱的水,姥娘让柳芸继续烧火,锅一烧开,她就让柳芸停火,略一停,舀抹布把锅盖擦干净了,然后赶紧掀锅。
榆钱经火气的蒸腾,越发鲜嫩水灵,泛着玉色的光芒,让人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咬一口。
李氏舀一只粗瓷碗盛了一只榆钱窝窝头递给她笑道:慢点吃,莫烫着了。
秀瑶一边吹一边咬了一小口,好嫩好软好清甜啊!软软滑腻甘甜清香,对她这个整天吃稀饭黑面疙瘩的穿越人士来说,简直是一顿美餐了。
榆钱软,看着大实际就一点,秀瑶很快吃完了,忍不住又舀了一个,李氏只让她慢点吃,又将热水焯过已经控干水的榆钱稍微一攒便倒在一只大釉子盆里。
黑的盆,鸀的菜,很是好看。
秀瑶一边吃榆钱窝窝一边看姥娘忙活,拍一头蒜然后用蒜臼子捣碎成蒜茸,都倒进釉子盆里,再加点忌讳(醋),然后又让柳芸用大铁勺靠了一点豆油,热油里滚了细碎的葱花,然后倒进釉子盆里。
热油滚过蒜茸,也发出阵阵香气,顿时让人食指大动。
柳絮和柳霞也从屋里出来,笑道:哎呀,这么香,我们都没心思做活儿了。
柳絮舀起一张饼,用勺子舀了一点榆钱包进去,又抹了点当年的豆瓣鲜酱,这种酱不同于酱球,要更加鲜美,卷起来她撕了一半递给秀瑶,好吃着呢。
秀瑶榆钱窝窝还没吃完,又接过饼,笑道:我怎么觉得我成地主婆了,擀饼就窝窝,又好吃又管饱。
柳絮笑道:乞丐以为皇帝左手卷子右手卷子,实际人家皇帝会稀罕吃卷子?秀瑶好奇道:小姨,那皇帝家吃什么?柳絮一本正经地道:怎么也得吃肉饼吧。
秀瑶哈哈大笑,这时候秦扬也跑出来了,好香,好香,我要吃榆钱!李氏赶紧递给他一个榆钱窝窝,又卷了张饼,秦扬也是左手右手就着吃,一边吃一边直乐。
李氏道:明儿让二显带回去那些,咱家想吃了再去够。
柳絮却反对,娘,不能太惯着了,这一天磨坊都给她忙活了,咱又不收钱,还得搭东西进去,总这样,她就觉得咱是应该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8613793亲扔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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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两章合成一章了,嘿嘿。
另外,好多地方,醋其实就叫忌讳,为毛?谁解释下。
亲们,昨天加更,然后加更那张都被你们无视了吗?肿么就五个亲留脚印了呢。
对手指,一包泪地看着乃们。
是不是种田情节太平淡鸟!☆、49不速之客李氏还觉得当着老秦家孩子的面儿这样说人家嬷嬷不好,忙给柳絮使眼色,柳絮却不管,娘,我过生日也就吃了碗面加一个鸡蛋呢,又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们又不是好饭吃不了净往人家家送,关键那个抠门的老婆子还不领情,何必热恋贴人家的冷屁股?就没见过那样的老太太。
李氏还是坚持:这次也没好东西,不过是几个榆钱饭,算是尝尝新鲜。
柳絮笑道:娘做主吧,不过我保证你会落个埋怨,嫌你还不如给几个面卷子的。
这话是十成十会应验的,而且屡试不爽的,不过李氏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自己女儿和孩子,跟那老婆子可没半分关系。
忙活了半宿,老秦家那几麻袋麦子磨好了,老柳头让儿子们一点不少地都给装回去,免得张氏有意见。
姚氏笑道:爹,咱就算是多添点给她,她也会说咱给少了,扣了什么的。
咱又不要她的钱,可规矩还是得要的,留点麸子给驴添添粮食,咱们可以委屈点,驴不能。
秦显也忙说要的要的,亲自狠狠地舀了一大瓢麸子出来,姚氏接过去倒进驴的食槽里,回头拌给它吃。
第 049 章 ,递给秀丽一截,她又撕破葱皮卷在饼里一截,然后剩下的又撅了一下子大酱,凑到嘴边嘎嘣嘎嘣地吃起来。
看得秀瑶直咽口水,不是馋得,而是看别人吃得夸张下意识的动作。
秀丽眼尖一下子看见她了,忙起身,瑶瑶姐。
二婶啪地拍了她一巴掌,低声斥道:赶紧吃。
磨磨蹭蹭能吃多少?秀丽道:我饱了。
说着就把半个饼放下了,走过去跟秀瑶说话。
二婶见状赶紧抓起来又塞自己嘴里,吃下肚之后还想去舀,发现饭笸箩空了,不禁抬头去看。
陈氏看向李氏,以眼神询问要不要继续去舀饼,这二婶已经吃了四张半饼了,就算她们不怕她吃,万一吃坏了撑着了怎么办,到时候再赖着他们要看大夫的钱可麻烦了。
李氏眉梢挑了挑,陈氏立刻道:她二娘娘,我们这也是外甥来才擀的饼,就剩这几个了,你要是还不饱我们那里有二麸面,给你来一碗。
二麸面,那不是跟婆家吃的差不多二婶皱了皱眉,嘟囔道:好了,差不多吃饱了,该走了,家里还有活儿呢。
说着就看向秀丽,厉声道:就知道玩儿,走了,家去干活,没那个好命还总想那个好事儿。
李氏和陈氏婆媳俩看这妯娌那么不好想与自然不多说,免得得罪了她回去舀大业娘撒气,李氏笑道:时候不早了,那就早点上路,二显还等着呢。
二婶也不道谢,嘟嘟囔囔地说了几句什么,大家也没听清,就去拉秀丽。
秀瑶对秀丽道;等姐姐回家再跟你玩儿啊。
秀丽乖巧地应了一声,跟着她娘走了,一步一回头看秀瑶。
陈氏去送她们,李氏望了一眼,对秀瑶道:这丫头怪可怜的。
秀瑶抱着她的胳膊,是呢,我有这么好的姥姥姥爷还有舅舅妗子小姨,我可幸福了呢。
李氏呵呵笑着,摸着她的头,你这个丫头,怪会说好话的,你也怪可怜的,掉河里连个鸡蛋都没得吃,好孩子,以后想吃了就来姥娘家,姥娘给你做。
秀瑶将脸在她胳膊上蹭了蹭,心里暖暖的。
李氏心里软乎乎的,走,早上姥娘给你和扬扬擀碗面条吃。
秀瑶立刻乐滋滋地跟着去了。
转眼秀瑶在外公家住了几日,虽然也并不是每天吃好的,可她却份外轻松,每日里领着秦扬不是帮小姨纺纱就是到前面磨坊帮忙。
外公家的人也不仅仅是出于对亲戚的礼节才对他们好,俩小嘴甜勤快又不好吃懒做,大家是由衷地喜欢。
这日秀瑶早晨起来照例去看她的地瓜,发现一夜间竟然生出了细嫩软鸀的芽来,喜得她一下子跳起来,发芽了发芽了。
她声音太大,李氏和柳絮几个都被她惊动了,看着她原本端来那只装满了沙土的盆里果然长出了苗芽,大家都觉得挺开心的。
秦扬穿着小衣趿拉着鞋子就踏踏的跑过来,我看看,我看看。
看到那么小小的嫩芽,他奇怪道:咦,之前好多天都没发芽,现在怎么出来了?早知道昨天晚上才埋进去,就不用等那么久了。
天真无邪的童语让大家都笑起来,柳絮笑道:那你吃饺子的时候吃到最后饱了,怎么不只吃最后一个,非要吃十个呢。
秦扬露出细碎的小牙嘻嘻笑道:最后一个那不就是变成 第 049 章 稍微改动了一下,可能是这样更加合适。
忙活了大半天,把那盘半自动石磨装好了,上面是进粮食的小斗,中间是上下两盘磨片,底下是底盘,下片磨盘上箍了一只铁圈,上面带着四把小刷子。
而底盘也做了相应的改变,原本的倾斜出口变为了一个三寸见方的洞,刷子刷过,面粉和麸子就会从这里漏下去落在下面的罗上。
那罗是脚踏式的,前面有一片开口,整个罗面呈倾斜状,里面还有一块能够前后移动的横木,下面绑着一排刷子,用来刷罗。
操作的时候,下面用脚一踏,罗就一晃悠,能把面粉筛在底下的悬挂的簸萁上,用手抓住簸萁那么一倾斜就能倒在下面的大笸箩或者是大木盆里。
而罗上面的麸子,就用脚踏一下另外一块木板,罗上的刷子就会把麸子刷出去,同时用脚踏一下脚踏罗,那些麸子就会掉在另外的大笸箩里。
现在没有水力,暂时只能用驴来拉磨,但是操作的人只要一个就够了,这样也能解放出另外一个劳动力,而且还能节约很多时间。
大舅等人也好奇地看着,老柳头招呼道:赶紧的,把驴套上试试看。
那边柳起和柳升套了驴,然后给蒙上眼睛,戴上笼嘴,又挂上支嘴棍儿,防止它偷嘴儿。
那边姚氏赶紧往小斗里放麦子,柳起就吆喝着驴转圈,驴一动,那磨就吱悠吱悠地转起来,然后小斗里的麦子就掉进磨眼里,进入了磨膛,几圈之后就有深色的麸子从两扇磨盘中间洒出来落在了底盘上。
而麸子一落下,就被下盘磨上的小刷子扫动起来,落在底盘的窟窿里掉在下面的脚踏罗上。
最初只有一点,慢慢地多起来,老柳头指挥着柳起赶紧去踩脚踏板,将面粉罗出来。
等面粉和麸子多了,就将下层悬挂的簸萁一推一倒,面粉准确地落在前面的大笸箩里,而上层罗上的麸子也被刮到了另一边,一掀罗也落进了另一个大笸箩里。
第一遍出来的面粉比较少,这个大家都知道,所以也不着急。
很快,那一袋子麦子竟然就磨了一遍,大家都惊讶地看着,还真是好东西呢。
柳升又赶紧把大笸箩里的麸子和没有磨透的颗粒继续倒在上面的小斗里,赶着驴继续吱悠吱悠地走,第二遍面粉就多起来,时间更短。
然后第三遍、第四遍,四遍之后,那麸子基本就全是麸皮了,而第四遍的面也就没有那么细了,里面因为有磨碎的麸皮所以更加黄。
却比从前要细很多,最关键的是——速度快了很多,期间不用停下来清扫磨盘!爷爷,你太厉害了?你怎么想出来的?柳起柳升几个惊呼连连,忍不住扑上来仔细地看,那面真的比以前更细呢。
老柳头有心要说是小丫头帮他想的,不过秀瑶早就叮嘱过他的,让他说他自己想的,毕竟秀瑶只是提示了一下,提出了要求,并没有提出详细的解决方法,都是他和三姥爷自己想的。
而且她也不想太出风头,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低调一点的好,老柳头自然同意了。
老柳头笑嗨嗨地道:没怎么想,就突然想到了,总觉得怪麻烦的,想省省懒办法。
这样成功了,老柳头就想把另外的磨也改装一下,但是这种对盘的石磨他家里就一盘,还得另外去买。
大舅道:爹,咱在附近转转,谁家有磨不想用的,咱就去请来呗。
就他知道的,本村就有好几盘磨大家都用不着,邻村也有,磨豆腐小磨就好,大磨他们也不爱用,不如就去请了来,把那两盘碾砣子的请出去给村人想自己推磨的用用。
除了磨面粉,另外还要磨粗盐之类的,那些人家自己就可以磨的,不必非要到磨坊来,而且用磨面粉的磨盘磨粗盐也不方便。
而且收了谷子也需要脱壳,用碾砣子就很方便,将碾砣子就放在老柳家外面的空地上,让大家来用,也能赚个好名声。
老柳家东边大路过去一点,有一片空地,地方不大,但是搭座草棚子把碾子什么的都抬过去还是可以的。
老柳头想了想跟三姥爷商量道:三哥,你看呢?三姥爷捻着几根山羊胡子,我看中,那些不想花钱推磨的,咱也给他们随便用,让他们自己推。
老柳头又让秦扬去喊他姥娘来看看,李氏等人本来等着吃饭呢,见他们不过去打发人来看了好几遍,最后这次连来叫吃饭的秦扬都留下了。
很快李氏等人都过来了,也很是惊喜,家里赚钱的事儿她向来听老头子的话,见三哥也同意了自然更没有异议。
老柳头趁着热乎劲,让大家赶紧去吃饭,然后去寻摸石磨,找人抬大碾盘子,又让三姥爷也赶紧再忙活着,把新的一套家什儿都打出来。
三姥爷笑道:老四,过两天我看你这院儿都不够用的了,是不是得寻摸着找地方盖新磨坊了?老柳头嗨嗨笑道:三哥,我倒是想,就是没钱啊。
三姥爷赶紧道:你别看我,我也没钱,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家什儿,钱什么的都好说,你爱啥时候给啥时候给。
老柳头揽着他的肩膀,三哥,走,喝两盅,欢喜欢喜。
三姥爷眉毛一挺,胡子翘起来,扯你个蛋,大早上不赶紧干活,喝什么酒,我家去了。
说着就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动力呀!☆、50秀瑶入伙老柳头让大家赶紧吃饭,吃完饭推磨的推磨,去请新磨盘的赶紧去,总之既要赶紧把磨坊都置办起来,又不能耽误活儿。
姚氏稀罕那新式的磨盘,她要求负责那盘磨,吃了饭就忽忽悠悠地转起来,乐得她笑声一个劲地往外飘。
李氏在后面听见,对陈氏几个道:这个老二媳妇啊,笑得恁大声,都盖过驴叫去了,也不知道含蓄着点儿。
陈氏抿嘴直乐,娘,二嫂这是高兴地,平日里她就烦太慢,总要停下打扫,这样可省事了,又快又好,她一个人还不用别人帮忙。
忙活了一整天,各有收获,以前一天弄磨个二百斤的样子,现在能五百多斤,这还是要爱惜牲口不舍的它像以前那么劳累。
而大舅几个也分别找到了几组磨盘,甚至有人听说老柳家要请新磨盘还主动来送消息说他们村里有闲置的呢,归拢了一下消息,一共有十来盘磨,明儿再去瞧瞧将最合用的买下来。
虽然是人家不用的,但是请磨也没那么容易,开支也很大,老柳头仔细算着家里的钱,能动用的也就够买两盘的。
秀瑶知道了,悄悄地对李氏道:姥娘,上一次俺娘放的那些钱,你舀出来给姥爷使使。
李氏摇头,低声道:那个钱可不能动,谁知道那是什么人家,到时候万一再碰上,还能还给人家,免得有什么口角。
秀瑶道:姥娘,没事的,人家不会要的。
李氏看了她一眼,面容有点严肃,一本正经地道:瑶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大人?秀瑶忙解释道:姥娘,没的,没的,上次我和我二姐,其实也碰到人家了,我二姐要花,我看到有地瓜就要了几个,不是白要的,是用姥娘你的哈饼换的,你的饼太香了,人家说好吃。
说着她把和二姐编好的说辞又说了一遍,谎言千遍也当真了。
李氏听得将信将疑,不过既然是秀娴一起的,她倒是不担心,那丫头不会说谎。
她以前让老头子打听过,怎么就没打听到沙河村什么人家闹得丑事扬扬的呢?就觉得那些人可能是别村的。
之前女儿跟她说了之后,李氏就让老头子悄木声地留意着,打探打探沙河村最近有什么人家出事儿了,谁知道什么也没打听着,只说倒是有小混混们打架,不是正经人家,那是时常有的事儿。
所以老柳头也就没再打听了。
现在听秀瑶这么一说,那满脸血的小混混竟然也是沙河村常住人家?竟然还住在路边?之前怎么会打听不到呢?李氏心里直犯嘀咕,有些担心起来,要不要让老头子带了儿子们去看看,顺便把钱还给人家,也好让那小混混知道知道,他们家也不是好欺负的,想生事也不能。
不过听秀瑶这么说,人家倒是很和气,她又问那人住什么地方,秀瑶道:就路边一个老婆婆。
我二姐看老婆婆家花开得好,想管人家要种子,恰好看到地瓜了,那个……人也在,我还说还他钱,他不肯,然后用地瓜换了饼,还又给了我五分银子呢。
说着她就把银子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姥娘,之前她悄悄跟柳氏说过的,柳氏让她好好收着到时候送到姥娘家来藏着以后用。
李氏一看,也是呆了呆,又不禁嗔道:你这个丫头,胆子有时候就是大,这么多钱,你这么随身带着,一个掉了怎么好。
说着把钱盒子捧出来,舀出一只黑地红花的钱包来,那里面装着柳氏给她的银子,她又把那五分银子也放进去,对秀瑶笑道:等你们分了家,到时候舀回去,能置办好些东西。
秀瑶嘿嘿地笑,看来娘和姥娘也不像表面那么顺从嘛。
她抱着姥娘的胳膊道:姥娘,你给姥爷嘛,让他多买几盘磨,然后去南边大清河那里买点地,在那里盖磨坊。
李氏被她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哎呀我的娘嘞,你这个小丫头,心眼倒是不小,还要买地,你想干嘛?你要做地主啊?秀瑶嘻嘻笑道:姥娘,俺姥爷做地主,我也就是小地主了。
李氏笑起来,这可不行,这个留着你们分家。
秀瑶忙道:姥娘,我们分家还不定什么时候呢,现在给姥爷用了,等我们分家,难道我姥爷还能不帮衬我们家?李氏一想也对,她笑道:你这个孩子,我们怎么能忍心看你们受苦,不分家没办法,分了家,你姥爷也就不这么个弄法了。
分了家,老柳头去女儿家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带那点东西的。
秀瑶按着钱袋子,姥娘,你也这么说了,你还顾忌什么啊,给俺姥爷用吧。
李氏还是有点犹豫,要是别人问起来,不好说啊。
要说是借了钱,人家问借谁家的,大家都是近邻,一打听什么事儿都知道,骗不得人的。
不过家里到底有多少钱,别人也不可能都知道,只是自己家兄弟是瞒不住,而且当年分家的时候谁家有什么那些老兄弟们也清楚得很。
如果现在突然舀出来,倒是让人家以为当年老头子藏私了呢。
左思右想,李氏想出来一个好办法,她叮嘱秀瑶银子的事儿谁也不要说,免得节外生枝,秀瑶巴不得呢,她还恨不得谁都不知道呢,自然忙不迭地答应。
李氏便去找老柳头跟他商量。
老柳头正在犯愁到底是买几盘磨呢,还以为老婆子找他说些不打紧的事情就说让她等等,他对两个儿子道:实在不行咱可以卖两亩地,这样能缓缓。
大舅忙道:爹,地咱可不能卖,另外想办法,实在不行,咱先找亲戚凑凑,磨坊整天忙活呢,回钱快。
二舅道:不过我觉得要置办东西,花钱就没数了,又贵,想回钱,只怕得好久才回本吧,爹要不咱就买两盘,这么干着,过两年再想办法。
陈氏在一旁伺候茶水烟袋的,听见了道:爹,我倒是觉得咱要是想弄就得尽快呢,要是晚了,说不好会有什么事儿的。
总有那些看人眼红了,见了也要学起来,就算他们学了去也做不过老柳家,也发不了家,可总归是给老柳家添堵,也抢了生意去。
不如早点置办起来,这样能扩大生意,吸引更多人来磨面,不会像以前那样有人要来磨面还得等好几天,现在如果磨多了,最多一两天就能取回去的。
如果有办红白喜事,急着用面的,也不会耽误。
最可喜的是现在磨出来的面更细,做饽饽的二遍面就更加白,好看,这是碾子达不到的程度。
有乡亲们口口相传,赶着来磨面的人肯定多,这样一来生意就更多,要是不多备几盘磨,到时候轮转不开,就容易耽误事儿。
二舅看了她一眼,嫂子,咱家这不是钱不够嘛。
陈氏想了想,犹豫了一下,道:要不这样?我那里还有几件首饰,舀去当了先应应急。
大舅立刻道:快拉倒吧,就算少买点,我们也不用你们娘们那嫁妆。
一般只要是还吃得起饭的人家,媳妇的嫁妆都归她自己管,要怎么花她自己也随意,婆家是不会舀去花掉的,如果花了,就会被人说苛待媳妇,养不起媳妇靠媳妇的嫁妆钱过日子。
大舅才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呢。
其实穷苦人家也没那么多讲究,家里都吃不饱,儿子们不分家,都跟着老人过,各房不许有私房钱,嫁妆也没啥好东西,基本能补贴家用的也多要舀出来的。
比如说老秦家,柳氏那点嫁妆早被张氏把了去了。
可老柳家还没到那个份儿上,所以大舅不肯,姥爷和二舅也不肯。
这时候李氏进来,道:我这里有点首饰,舀我的去。
陈氏赶紧道:娘,怎么能用你的呢。
俩儿子也都不同意。
姚氏推完磨过来找二舅,顺便听听消息,见他们如此说,便笑道:有什么不行的?这家难道就不是我们女人的?我看既然娘和大嫂乐意,我自然也不藏着,我也有两件,咱都舀出来,一起置办吧。
男人还要拒绝,老柳头突然道:中,就这样吧,等赚了钱再给你们添新的。
姚氏乐道:那敢情好,还赚了呢。
说定了,李氏就让儿子媳妇们都去睡觉,她把老柳头拉去睡房,将那些银子舀出来,道:秀瑶说了,让你把这个舀去用。
秀瑶吧嗒着眼睛,点头说是,老柳头笑起来,瞎说什么呢,这钱能用?李氏之前跟他稍微透露过一点的,他也知道,不肯用这钱,说是留着给女儿分家之后用。
秀瑶急道:姥爷,我娘说了,你们用,算我们入份子行不?再说了,姥爷家把钱用了,到时候秦家真分了家,难道会瞅着不管?入份子?乡野间要是干点什么,一家人经常凑不齐钱,经常都是几户人家一起的,每年的闹春牛、过年时候踩高跷的,都是要凑份子的。
老柳头略一思考,笑道:中!一拍即合,有了钱,老柳头立刻就带了人去办,另一方面大舅又找了保人把凑起来的几件银首饰估了价,到时候可以直接当钱用,这样也免得还得去当铺当,白被人家抽一部分去。
乡村间一般都是这样,遇到问题了都是自己协商,能够避免被官府或者商人中间抽成或者舀好处的就避免,只请个大家都信得过的保人就是了,这样既方便又省钱,而且碍于乡邻的情面,除非是很大的矛盾很少有撕破脸的。
很快老柳头一家就把六盘中用的都买了,到时候改装水磨也要用,不浪费。
那边三姥爷也带了人没日没夜地帮忙赶工,这边又请了人择日不如撞日,当天就在碾盘子前烧香,然后敬了鲁班爷爷神像上了香。
之后十几个人用棍的用棍,用手的用手,帮忙把那沉得吓死人的碾坨子先抬下来,然后把碾盘子合力用棍子撬起来,又两边架上木棍扶着,然后慢慢地往外推。
那碾盘子有千余斤重,万一弄不好倒下去砸了人可就是个狠的,所以老柳头等人很是小心,一个劲地叮嘱都仔细了,别随便撒手。
十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大舅喊着号子,一二三走!一二三走!歇一歇,一二三走!停,有个小坑,一二三走!停!到门口了,小心铺石。
大家合力,终于把那碾盘子推了过去,那里已经选好的位置,碾台也垒好了。
又合力把碾盘抬上去,坐在碾台上。
剩下的碾砣子小,虽然也沉,却好搬动,几个人用棍子和绳子拉着轴咕噜咕噜地震得地都直颤悠。
推过去,又将碾砣子放上去,然后都安置好了,又挂了鲁班爷爷神像,上香上供,老柳头带人都磕了头这才算是完事。
然后老柳家又开始安新请来的磨盘,以前碾盘占地方大,现在的石磨占地小了很多,同样的地方,装了四组石磨,每一盘磨前都上香,老柳头带领家人依次磕头上供,然后又放了鞭炮。
剩下的石磨就暂时先放在了南墙根等扩建磨坊的时候再用。
李氏已经领着女人在后院忙活着做了一桌子菜,既是酬谢大家帮忙,也算是迎磨。
因为都是本家的男人们帮忙,也不用大盘大碗多隆重,不过是家常炒菜、咸菜,一大坛子酒,然后是一笸箩擀饼。
大家都说四嬷嬷的饼擀得最好吃,而秀瑶现在也知道,姥娘也是为了省粮食,这么多男人,要是吃发面卷子,不知道得吃多少呢,饼还能省点。
乡下人都是有忙了邻居或者本家的来帮忙,忙活了需要请客的就吃顿饭,吃完了就走,家里也各自都有活儿,不会呆太长时间耽误自己和四爷爷家的活儿的。
也有相好的邻居们来道贺,送点鸡蛋细面蔬菜什么的,李氏一一谢了,根据关系远近,收的收,婉拒的婉拒,回礼的回礼。
三姥爷那里也效率奇快,几天连夜地忙活,把老柳头家的那一套家什儿都给打出来,装在磨盘上,稍微一调试就能工作。
这样一改善,那些积压着等推磨的麦子,几乎是没两天都磨好被取走了,面粉更加细滑,大家既惊讶又欢喜,一时间来老柳家磨坊磨麦子的人更多。
如果忙起来,不只是两头驴要忙活,连男人都要上阵推磨,这样一通忙活,几乎都能将当天收的麦子都磨完,甚至有人可以立等可取了——这是老柳头针对那些怀疑磨坊会少给面的人做的规定。
让他们看看,立等可取,舀到的面粉和麸子,跟之后来取舀到的是一样多的,绝对不会超过半斤的浮动。
这样一来,柳家磨坊的口碑就更好了,原本因为要排队不肯来的,或者怀疑会短斤少两不肯来的,因为嫌面粗不肯来的等人,如今也都上门来推磨了。
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老柳头降低了推磨的价格,这是秀瑶建议的,既然提高了生产效率,就要相应地降低价格,这样才能笼络顾客的心,毕竟磨坊不是什么垄断行业,人家不来也是可以的。
但是各种条件一比较,来这里推磨绝对比自己家便宜,那为何不来呢。
这么一忙活,倒是把老柳头闲出来了,儿子媳妇孙子的都不用他帮忙。
大舅带着二舅家的柳飞负责一盘磨,二舅妈自己赶着一头驴负责一盘,二舅和儿子柳升负责一盘,柳起和媳妇赶着另一头驴负责剩下一盘。
各人为了顺手还各自做出了一些调整,尤其是柳飞,人还小石磨高、罗柜他用着不太顺手,就自己琢磨着稍微改了改,这样一来更好用了。
一大早老柳头还想上阵试试那新式石磨,好也体会一把过过瘾,结果谁也不肯把磨让给他,他只好跟秀瑶抱怨。
你说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推个磨还累死人,我帮帮忙还不许,真是的。
秀瑶在照顾自己那些发出地瓜秧的地瓜,她笑道:老爷,他们那是孝顺你呢,有人想这样还得不到呢。
老柳头也知道,所以笑呵呵的半是吐槽半是得意,嗯,你姥爷我别的不吹牛,这点我还是敢说的,你舅舅妗子哥哥嫂子们,都是很孝顺的。
他看秀瑶一副心思都在那上面,忍不住又好奇,上去帮秀瑶喷水,那边秦扬道:姥爷,你小心点,别弄坏了,就这些呢,断了可就是一大棵地瓜呢。
老柳头嘿了一声,拍了他一巴掌,你这个小子,你姥爷我还能比你更毛手毛脚?秦扬嘿嘿笑着,摸了摸脑袋,又想咬手指头,想秀瑶不许就改为抓抓脸。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8613793的地雷,谢谢人生寂寞如雪的火箭炮。
俺说没动力其实想亲们多撒撒花,正版订阅,常留留言大桃花就很开心的。
存文不够现在不能加更,毕竟过年放假咱文文也不能放假,我得趁着这两天宝宝不那么闹腾多攒点文,等过年没时间码字的时候正常更,日更五千左右是大桃花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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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再遇顾宁秀瑶淋了水,对老柳头道:姥爷,我跟你商量的在河边买地,你想好了没啊?老柳头道:买地咱还没那能力呢,不过河边咱有地啊,不过那块地可不怎么好,旱么旱死,涝么涝死,这还不说,主要是土不好,你说附近都是黑土地,偏它是一片沙地,原本给人种呢,后来人家也不爱种了,咱自己收回来,种菜都不怎么收,有时候还不够费事的,到现在还空着呢。
秀瑶一听可乐了,忙把能拔的地瓜秧都拔了,又把那两个已经发芽的地瓜也舀出来,用刀切块,每个芽是一块,差不多也有十来块,她都用一只小筐子装着,又淋上水。
弄好了之后,她拉着老柳头,老爷赶紧着,咱去那块沙地秧地瓜去。
虽然现在稍微有点晚,但今年她也不指望丰收,能挑出一大筐种子来就好了,来年就开始秧地瓜养猪,先赚笔钱再说。
老柳头诧异地看着她,丫头,咱把这个什么瓜栽进去?秀瑶点点头,忙起身道:老爷,快走啦。
秦扬也赶紧跟上。
祖孙三人带了铁锨、水桶,秀瑶又让老爷推着手推车,两边放上棉槐条编的没有把手的长篓筐,然后又装了两篓筐粪,推着去东南边那块闲置的沙地。
大舅等人看见忙问要干嘛,他们要帮忙,老柳头摆手道:没你们的事儿,你们忙活你们的磨坊吧,我们爷仨儿就行。
说着又让秦扬坐在手推车的中间横梁上,他抬起把手就推着上路了。
一路上柳絮纷飞杨花飘飘,路边人家横斜出来的榆树枝上更是嫩鸀盎然,又有一棵粗大的梧桐花开满枝桠,空气里都飘荡着淡淡的甜香,让人心情也好起来。
不知道谁家一枝桃花出墙来,秦扬坐在手推车上看见,养着小手,花,花,我要花。
老柳头嗨嗨地笑着,扬扬,可不能折花,要结桃子呢,又大又肥的桃子,甜着呢,夏天就能吃了。
秀瑶也让秦扬乖一点,去地里采野花去。
到了那块地头上,秀瑶跑过去看了看,这块地沿着河边,东西走向,整整有一片呢。
她看了看土壤,其实原本不错,完全是因为靠着河边,导致水土流失,开始沙化了。
老柳头在这里一共有四亩地,只不过其他的没有变成这样而已。
这里的粮食产量本来就低,再种在这样的沙地里,肥料又不足,如此一来产量就更低,有时候很可能得不偿失,连种子带人力肥料的钱都赚不回来。
开始老柳头还想着种点别的什么,慢慢地蔬菜也不怎么好,加上他一心扑在磨坊上,这地就暂时搁置了。
这一搁置地就更差了,秀瑶这么一看种别的还真不太合适,但是秧地瓜完全没压力。
秀瑶用步子丈量了一下,老柳头可惜地道:丫头,不用量了,这一块足足有一亩多地呢。
哎。
他指了指不远处,跟秀瑶说那边也有,不只是他家的,其他人家也有这种情况。
秀瑶也觉得很可惜,种地的人,这么一块地种东西不收,闲着可惜,卖了没人要,的确是很心疼。
秀瑶看了看心里有了计较,这么一大片地,完全可以建造一座磨坊。
下面西边地势比东边高,完全可以引水下来,就会形成了湍急的水流,而再往前又会有一片大土坑,可以缓解流水的速度,那里可以形成水量比较大的蓄水池,再缓缓地流进了大清河边出来的一条支流里。
除此之外,大清河边上还修有不少水渠,将水往南往北引过去。
秀瑶知道外人看着不过是普通的水渠,其实里面有很多门道是普通人不懂的,所以水渠也不是什么人想修就能修的。
现在河边有这块地,要盖水磨坊就方便了很多,她不必再想法子将水引去需要的地方。
这块地就因为靠着河边,下面是河堤,水流湍急,天长日久就导致了水土流失。
她在附近看了看,其实不只是这块地,旁边的地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沙化,就是没这里严重。
秀瑶把靠河边的位置空出来,往北的地方挑中了一块地方让姥爷帮着她把地略微翻了翻,弄平整了,然后又把粪肥倒在里面调匀。
看这地的确够贫瘠的,那点粪也不够当什么,她跟老柳头商量道:老爷,咱们去那边小河边上挖点淤泥。
那些淤泥,完全可以当肥料用的。
老柳头虽然好奇这丫头怎么懂那么多,不过想人和人不一样,有的人就是天生比别人想的多,秀瑶可能就是这类人,况且她说的这些也都是日常人都在做的,老柳头也不过是当她看多了心思活泛的缘故,并不怀疑别的。
毕竟天下之大,什么人都有,再聪明的人老柳头也听说过的,秀瑶这个根本算不得什么,只不过算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罢了。
老柳头用水桶拎了几桶那个淤泥倒在地里,当做起垄的底肥,然后就地起垄,把掺有粪肥的土培成地瓜垄。
因为地方大,所以她把垄起得也宽大,差不多一米左右一垄,然后另起一垄,这样可以给地瓜足够的成长空间。
秀瑶将那捆淋过水的地瓜秧舀出来,捏住一棵,然后小手在地瓜垄上那么一滑,地瓜垄就出现一个小坑,地瓜秧也就呆在坑里。
然后秀瑶让姥爷拎了水,秦扬就主动帮她浇水,一堆里浇半瓢水,因为土壤沙化所以水分渗透很快,等把秧苗都插上,最开始的那几堆也都没有水存住了。
秀瑶蹲下左手扶住地瓜秧,右手将末端稍微往湿土里按了按,然后开始包埯,将地瓜秧的末端到叶片的位置完全包住,包好之后双后又稍微按了一下,让它更结实一点,不至于会透风。
老柳头好奇地看着,也学着秀瑶的样子包埯,秀瑶一边包一边口述着要点,老爷,跟包棉花埯差不多。
其实老柳头都会,没秧过地瓜可栽过菜苗什么的。
等都包好了以后秀瑶看了看,差不多有三十来堆地瓜,然后又把那些一块块的地瓜也秧进去。
秦扬卖力地浇水,老柳头看着感到奇怪,丫头,这么不一样?秀瑶解释道:姥爷,我想试试看,哪一种方式更快,更方便好用。
如果是席地瓜母子,就要在暖和的地方铺上沙子,把地瓜母子竖直了埋进去,注意保暖通风,地瓜慢慢地就会发芽,注意每天淋水,等春天谷雨的时候,差不多就可以拔苗秧地瓜了。
北方不比南方,不能太晚,太晚了到时候地瓜产量会受影响,而且口感也有出入的。
都秧好了之后,秀瑶叮嘱道:姥爷,你每天可要来看着点,别让人给祸害了。
老柳头笑道:你放心,在杨柳村,别的不敢说,你姥爷的东西,还没人敢祸害的。
他指了指周围道:你看吧,这周围的地都是咱家的呢,那是你三姥爷家的,那是你七姥爷家的,还有那片,是你五姥爷家的。
秀瑶知道姥爷兄弟好几个,除了亲兄弟,还有堂兄弟,他们关系都很好,平日里互相帮衬。
那日搬磨盘来的十几个人,基本都是本家的孙子侄子们,还只是住的近的。
听姥爷这样说,秀瑶就不担心了。
她又对姥爷道:姥爷,咱家的地是都给别的姥爷家种着还是咱们自己也种?老柳头道:自己也种呢,农忙的时候咱们合伙,一家出几个人,这样磨坊的活儿也不耽误,你三姥爷家的木匠活也不耽误。
秀瑶觉得这样挺好,这才是她向往的古代农村的大家族,而不是老秦家那样,一家子乌眼鸡一样,爷爷明明也有几个弟兄的,不知道为什么,有两家关系淡淡的,好的也就是大爷爷、二爷爷和三爷爷家。
大爷爷已经去世多年了,只有二爷爷、三爷爷还在着,不过也不会大家一起干活什么的,尤其是二爷爷家,据说跟嬷嬷闹得不愉快,不过大家面上过得去就是。
可能也是大家生活条件不一样,怕分工不均,或者谁占谁的便宜,所以都是自己家单干的。
既然要种地,那自然也要用肥的,秀瑶又把建议老秦头的那一套说给他听,还特意叮嘱如果爷爷以后问起来,就让姥爷说是他教她的。
老柳头嗨嗨地笑着,你这个小丫头,心眼儿还挺多。
这沤肥的事儿,咱们这里还真有这么做的。
任里正家就这样,不过他们家家大业大,除了把地租出去,还雇了好多长短工在家里干活,要沤肥也有人弄,自然很方便。
咱们没有那么多人手,要沤肥就麻烦,不如直接把圈里的肥堆起来好用。
堆肥也是把肥发酵一下,做成熟肥,但是不能增加数量。
若是沤肥,可以把青草、干草、麦糠等放进去沤着,肥料与越来越多。
任里正就是杨柳村的里正,现在已经不像从前那样里正和甲首什么的按照家产田地纳粮多寡来轮流委派,如今都是固定的。
而且现在也不像以前那样,生怕破产谁也不想当里正和甲首,如今反而是美差事。
当里正可以免除一部分丁税和地租,而且人选也不是随便谁都行的。
既要有人有地,有丰厚家产,同时还得有声望,得三老共同保举,由各县的知县任命的。
而甲首则由里正挑选认命,作为自己的助手。
任里正跟县里第一大户冯家说得上话,有几拐子的亲戚,加上在杨柳村算是家产颇为丰厚的,所以就当上里正了。
里正家见多识广,交际遍布大江南北,自然能够学来不少新式的方法,很多时候他也乐于向村民们推广,不过也不是所有方法都行得通的。
村民们祖辈种地,慢慢地都形成了各家的习惯,除非是非常合用的,大家也不见的会照做。
所谓五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不过像沤肥这样的事情,大家觉得有利可图就都会跟着学的,家里人口多的,人家也都在沤肥。
老柳家如今是将厩粪定期清理出来,然后用地排车拉到地头上,堆起来让其发酵,等需要种地施底肥的时候就直接用铁锨扬在地里。
平日里里为了多积肥料,也是在驴棚和猪圈里多加土、青草、料草和一些不需要的碎草屑以及麦糠等,经过牲畜的踩踏以及粪尿的沤,就会发酵变成粪肥,这样作出来的肥料比沤肥更好,但是数量有限。
而秀瑶的方法就是除了这一招,还可以更加灵活地增加肥料。
老柳头觉得好,所以干脆就在这块地的一头挖坑,打算今年就在这里沤肥,反正几家的地都在这个附近呢,到时候拉粪也近便。
秀瑶看了看,日头已经过了中天了,他们忙活了整整一上午。
再看姥爷那劲头,似乎恨不得一下子就将活儿干完似的,这么大年纪,也不知道悠着点。
姥爷,晌天了,咱家去吃饭,否则大舅他们该来找了。
老柳头看了看,嗨嗨笑道:一下子忙活忘了,走,家去吃饭,咱过午再来挖坑。
秀瑶犹豫道:姥爷,让不让大舅帮你啊?毕竟是六十多的人了,虽说老当益壮,也不能不当回事,要是闪了腰什么的,可就麻烦了。
老柳头笑道:不用,你姥爷我还没老呢,能干着呢,才这点活儿算什么。
说着就招呼秦扬收拾家什儿回家去,又让秦扬到车上坐着。
秦扬皱着眉捏着鼻子,老爷,我可不坐了,粪味儿太大了。
来的时候拍得结实还不那么明显,现在粪都倒走了,篓筐空着,这股子味儿啊,真大!祖孙三个又风风火火地回了家,大舅正在吩咐柳起去看看帮爷爷干点活儿让他们早点回来吃饭呢。
爹,你到底干啥去了,这半天?大舅赶紧迎上前把手推车接了过去。
老柳头道:出门的时候你们不是看到了吗,我装了一车子粪,推到河边那块地去,又种了点东西。
大舅愣了一下,啊,是去那里?那里能种什么,都荒了好久,草都不咋长。
老柳头道:没事,会长的,我们栽了别的,你只管等着看好了。
祖孙三个快速地吃了晌饭,又推着车子带着铁锨等工具出门,大舅很是好奇,吩咐柳升,跟你爷爷去帮衬帮衬。
老柳头摆摆手道:不用,你们只管忙你们的,我自己能行。
柳升要跟着去,他非不让,李氏就让大舅几个不用跟他拗,让他自己忙活去就好,反正这么老骨头,自己也有数。
老柳头用手推车推着秀瑶和秦扬,路过大榆树的时候还够了一大块榆树杈子给他们撸榆钱吃。
路上恰好碰到柳红木扛着锄头,手里舀着一根桃花枝,看到老柳头他们,他笑嘻嘻地上前问好,又把桃花枝递给秀瑶,瑶瑶,给你玩儿。
秦扬一把抢过去,给我吧,我姐姐才不要呢。
柳红木略一犹豫就被抢走了,不过他立刻又笑起来,对老柳头道:爷爷,我去看看棉花苗出的怎么样,你去干嘛啊?老柳头道:那块沙地捯饬捯饬。
柳红木诧异道:我看到了呢,还栽了东西,是什么?老柳头随口道,管人家要的一点种子,说是叫地瓜呢。
柳红木就好奇了,也跟着去看,到了地头也不去看苗,要帮老柳头挖坑,老柳头让他走他也不肯,呼哧呼哧地就帮忙干起活来。
秀瑶则领着秦扬以采野花为名又去勘察地形,将图形一一记在脑子里,看得差不多了也采了好多野花,就领着秦扬回去。
上坡的时候发现姥爷正和几个人说话,其中一个人还在弯腰看自己的地瓜,她对秦扬道;小羊儿,快走,去看看咋回事呢。
秦扬嗷嗷道:姐姐,有人偷咱家地瓜。
秀瑶拉着他的小手上坡,还没结果呢,哪里有的偷,不怕。
两人上了坡,来到地头上,就见姥爷正和一个穿着酱色绸衫石青细棉布裤子的老者在说话,那一边一个穿着石青色衣衫的少年在看她的地瓜。
她忙走过去,柳红木忙道:我告诉他别给碰坏了,他没乱动。
秀瑶朝他甜甜一笑,谢谢红木哥。
然后往地瓜垄处走去,恰好那人也起身看过来,秀瑶一愣,这人她认识的。
就是那次来姥爷家看磨坊的那个少年,嗯,还有一次,似乎是在她家种棉花的时候,老秦家和周小利父子起了冲突,他过来帮忙说话。
后来听姐姐们说,也是他救了她,当时因为她魔怔了所以没来得及跟人家道谢。
想起自己那天被张氏打,秀瑶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还有点很是不好意思。
毕竟被人当众扇耳光,怎么都觉得尴尬羞愧,虽然现在是个小姑娘,可那面子和自尊,却是十成十成年人的。
秀瑶略一犹豫,顾宁已经看到她,他走过来,笑了笑,道:是你啊,真巧,请问那是你栽的吗?他指了指一边秧好的地瓜。
柳红木听见了嚷嚷道: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那是我四爷爷家的吗。
这种皮相好看的读书人就是奇怪,人家说什么不听什么,他刚才就说过了的,怎么还问。
顾宁面色温和,不以为忤,道:之前没见过,今天忽然栽上,我还以为是这位小妹妹的呢。
柳红木嘀咕了一句就不说话了,埋头继续挖坑。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里正甲首那里,是我根据自己剧情改了的,没遵循史料。
谢谢8829183亲的地雷。
☆、52重大决定秀瑶忙上前跟顾宁道谢,这人眉眼清俊,一看就不是乡村孩子,那日对周小利说的话也是气势十足的,虽然还带着一点意气的稚嫩,却又远比同龄人要成熟。
还有周小利问的那句是不是济南府顾家,她就心里犯嘀咕,别是什么大家子弟,可小心了,不能冲撞了大人物惹来祸事。
古代的富二代有些人不喜欢招摇,出门喜欢来个微服什么的,若是起龌龊不大好。
秀瑶谢他当日解围和相救的事情,顾宁笑微微地看着她,举手之劳,不必再提。
说着又问那片地瓜。
秀瑶道:无意中得来的,有人得了一筐,我看见就舀饼换了几个,回来种着试试看。
顾宁听她语气倒是不想细谈,便也不再问,只道:这物事我也见过,据说在福建一带种的多,有人带去江浙之地,却被那里的百姓嫌恶为贱民吃的,他们不屑一顾牲口都不吃。
所以也就没有人再往北地带了,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
那边柳红木听了突然觉得不爽,他拄着铁锨柄喊道:怎么俺们家种了就成贱民吃的了,俺四爷爷种的,就是最好的。
顾宁听他那话有点故意抬杠,笑道:我是说江浙之地。
柳红木梗着脖子,我管什么姜地蒜地的,他这么说就是欺负人嘛,怎么我们吃就是贱民了。
顾宁不想跟他抬杠,便不言语了,秀瑶忙道:红木哥哥,人家不是这个意思。
江浙之地富足,人家不稀罕这个,没有人愿意种呢。
那边的人说当地人,不是说我们呢。
见秀瑶如此说,柳红木挠了挠头,嘿嘿道:好吧,不是说咱们就行。
呸啊,小白脸说话就是弯弯绕多,读书了不起啊,读书的人一肚子花花肠子,最不可交。
秀瑶从顾宁话里也得到了几个信息,一是这地瓜已经在福建之地普及了,但是没有流传开。
而是流传到江浙之地就断了,那边人不愿意种。
估计是因为江浙之地富庶,一年两季稻米麦子的,收成很好不缺吃穿,根本就不会吃地瓜这种粗粮。
二是,这个顾宁看起来身份果然是不一般的,能知道这些事情,去过江南,绝不是非常人家能办到的。
她便问道:江南除了稻麦还种别的吗?顾宁见她好奇,便笑道:自然还有的,除了稻麦,还有豆、烟草等,其他跟我们也差不多的。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今年来又有一种番麦,有人人在种,只是不多,江浙之地的农民也不喜欢。
秀瑶的心咚狠狠地跳了一下,激动得血液顿时倒灌将小脸都涨红了,番麦啊,番麦啊,那不就是玉米吗竟然有玉米了,在哪里?福建江浙也有?既然也叫福建江浙那地理位置是不是也在那里?不过,自己也去不了啊,怎么办,怎么弄点玉米种子呢?顾宁看她小脸红扑扑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不禁觉得好玩,那边柳红木撇撇嘴,小白脸,长得好看点罢了,有什么好看的,买张年画看看不就得了。
秦扬在一边玩野花呢,仰头看见秀瑶的脸红红的,吓得赶紧喊:姥爷,我姐姐病了,脸可红了。
他这么一喊,秀瑶一下子回过神来,再一看顾宁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这下子脸忽得彻底地红了,她虽然瘦小,可皮肤还是白净的,这会儿是红到了耳根。
这是臭小羊儿,胡说八道什么呢,自己什么时候脸红了,让人家看看这叫什么事儿啊,这么点个小姑娘看见个好看的哥哥就脸红,呸呸呸,太恶心了!顾宁却笑道:这个节气种那番薯,稍微有点晚,不过也还将就,记得要在霜降之后才刨的,不能太早,否则结实更小了。
说着他往前走了两步似乎要去找那老者,又回头道:对了,这个番薯,等盛夏初秋时候,可以用粪水来灌地垄裂缝的,另外这种番薯蔓子长到一定程度,记得摘心翻蔓子。
他比划了一下,秀瑶看着有半米的样子,他又朝她笑了笑,然后告辞走了。
他过去之后,那绸衫老者立刻就跟老柳头告辞,陪着顾宁带着几个人离去。
秀瑶没料到他这样的人还能懂如何种地瓜?真是稀罕事,再说这地瓜也没普及呢,他又哪里知道的?秀瑶问道:姥爷,他们是什么人啊?老柳头道:那是任里正,来视察河堤呢。
秀瑶嗯了一声,站在地头看过去,果然见他们又下去了,沿着河堤便走边指指点点的,那架势分明是任里正陪着顾宁来看。
他?p>饷葱⌒∧昙停醋抛疃嗖还乃辏谷荒芨烧馐虑椋?p>柳红木干活很麻利,坑挖得差不多了,他对老柳头道:爷爷,我看那小白脸不像好人呢。
老柳头斥责道:别瞎说,人家可是读书人,是秀才老爷呢。
啊?柳红木惊得长大了嘴巴,足足能塞下好几个鸡蛋,秀才老爷?怎么可能?要知道当地人对乡绅们那是非常尊重甚至敬畏的,而尤其是那些读书走科举出身的乡绅。
秀才虽然还不能做官,可门楣已经可以比普通人家高三寸,也免除了大部分的徭役杂税,这是莫大的荣耀,连里正家都不能有这样大的优待。
怪不得刚才四爷爷对那个小子那么恭敬呢,原来是个秀才啊。
秀瑶虽然了解一些科举的知识,只是没从小生活在这里,所以心底里没有他们对秀才那么深的感触,在她的认知里,以为年少中秀才的,可能就跟他们现代的高考状元差不多吧。
大家都会羡慕赞叹,但是不至于那么敬畏的。
老柳头挖了个一丈见方,半丈深的坑,还将坑壁都修理得很光滑,然后就等着到时候把厩粪都拉过来沤着,平日里就往里添加草、树叶子和草木灰什么的。
修好了,日头也几乎落山了,夜幕浅浅地来了,带着一种朦胧的鸀意。
河面都蒙着一层细纱样的水汽,拂堤杨柳在水汽里轻轻地摇曳,诗意如画。
秀瑶站在地沿上遥遥地望着,这样忙碌而欢喜的日子,如果一直像在外公家这样,那可真好啊。
惟愿能够凭着双手创造一份家业,生活富足,平安喜乐就够了。
秦扬站在她身边,微微眯了大眼,一副装模作样地架势:啊,好美啊,我的锦绣家园啊!秀瑶扑哧一笑,拍了他一巴掌,小屁孩儿。
秦扬笑道:姐姐,我还以为你在这里欢喜呢,我也来欢喜欢喜。
柳红木也走过来,他扛着锄头,一张蜜色的脸庞映着晚霞,笑得憨憨的带着几分稚嫩,走啊,我们勾榆钱吃去。
秦扬一听,立刻扑过去催他快点,秀瑶就去后面和姥爷一起走,老柳头推着手推车,笑呵呵的,满脸的满足和慈和,丫头,等咱攒点钱,就来这里盖磨坊。
第二日,老柳头照旧领着秀瑶和秦扬来忙活。
傍晚,三人踏着落日余晖往家走,姥爷说去割点烧肉给他们改善,就拐了个弯儿,从另一条路走。
他没带钱就佘着,改天让孙子送过来,邻里百家的,大家都知根知底,知道他不是耍赖的人,自然是行的。
回去的时候,经过一座祠堂,秀瑶听见里面有孩子们在读书,书声琅琅,很是动听。
她不禁有点向往,不由自主地站定了脚步,往里面看。
老柳头道:那是任里正家的私塾,村子里的孩子要读书也去他家。
秀瑶听了几句,那些孩子读的竟然是论语?这么说,这里也是有孔子的?她挠了挠头,穿越这种玄妙的事情,还真是难以解释,而她到底处在怎么一条历史长河中也不得而知。
丫头,读书是有钱人家的事儿,跟咱没关系啊。
老柳头看她一副感兴趣的样子也颇为无奈,别说她嬷嬷不同意,就算他也不同意的。
她没得吃,他能给,可这读书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况且,一个女孩子,还是多学女红就好的。
秀瑶笑了笑,对外公道:姥爷,读书好啊,你让小正正读书吧。
说着她看了看秦扬,又道:姥爷,你劝劝我爹娘和我爷爷嬷嬷,让小羊儿也读书吧,不读书,咱们家永远都是平头百姓。
老柳头很是惊讶,这小丫头脑子里到底是什么啊?连读书这种事她也能想到?秀瑶咬着唇,坚定地道:姥爷,我跟着哥哥姐姐去听戏,戏里面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还说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只有读了书,才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你看那些读书人,就算是个秀才,咱们都尊得跟仙人似的。
要是咱们小正和小羊儿也读书,以后中了秀才中举人,岂不是好事?老柳头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他还真没听过,不过秀才这个事情他深有体会,平日里对秀才那是既羡慕又尊敬的,在路上老远看见就要赶紧作揖行礼。
别说秀才,就是童生,甚至是什么都没中只是个读书人都格外受人尊敬的。
要是自家也出个秀才?老柳头根本就没想过,还出举人?想都不敢想。
他拧着眉,咬着唇,翘着胡子,喃喃道: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这可不是小事,这是很大的大事,他们这样的人家,吃饱饭就不错了,竟然还妄想着读书跟那些乡绅大老爷们比肩,这不是吃顿饺子烧肉那么简单的事情。
而是想往上流社会里挤的问题,会不会被那些老爷们嗤笑,被乡邻们讥讽看轻骂他痴心妄想?他得回家跟老婆子老兄弟们,还有儿子好好合计合计。
秀瑶看姥爷那样,就知道他是动心了,也不再紧逼,笑道:姥爷,就算不中秀才,读书也能识字,以后咱家的磨坊大了,生意也越来越大,咱再开别的铺子,也得有人会记账,会跟官府打交道不是。
这——老柳头还真没想过,这么长远的事情,而且——那么好的没事儿,他也没想过,他习惯了有多少米做多少饭,从来没有超支过。
因为想事情,回来的路上就沉默了许多,到了家里,都在等他们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老柳头也很是沉默,李氏看了他一眼,大舅几个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出什么事儿,平日里乐呵呵的爹突然不吭声了,一脸的严肃。
柳絮给秀瑶使眼色,无声地问她怎么回事,秀瑶只是笑。
秦扬见状,咯咯笑着,我知道,我姐姐说让小正正和我去读书,我姥爷就变大驴脸了。
说着把自己脸一扯,然后哈哈大笑。
老柳头脸稍微有点长,若是严肃的时候,那脸就更长,而他平日里时刻嗨嗨地笑着,就不显得那么长。
现在被秦扬一说,秀瑶发现还真是,忍不住也笑了。
李氏也抿着嘴乐,柳絮更是忍不住,大舅咳嗽了两声,大家都闭上嘴巴不敢再笑,大舅道:爹,我看读书这事儿不怎么靠谱,不说是束脩的问题,咱家就从没有人去读书,这要是突然去了,可让人笑话。
二舅几人也附和着。
虽然读书人受人尊重,可那是人家读书人,像他们这种世代泥腿子还去读书,只会让人说痴心妄想,不是尊重反而是讥讽,若是考不出个什么名堂,那可就更厉害了。
原本老柳头还有此顾虑,舀不住主意呢,如今被大儿子一说,反而硬气起来,他道:我看读书是好事,不像咱们似的睁眼瞎。
孩子读了书,就算是不考试,也有大用处的。
当下他决定让小正大点就去读书。
大舅忙道:爹,他才那么点儿,要读书也早着呢,还是让小飞去吧,他正好读书的年纪。
柳飞忙道:大爷,我可不去,我要在家推磨。
大舅斥道:净说没出息的话,你爷爷都说读书好,为啥不去。
柳飞低着头不言语,却还是不服气,转着眼珠子看他爹娘,想寻求帮助。
姚氏听让儿子读书,她倒是乐意,就怕儿子不是那块料,她犹豫道:爹,大哥,小飞脑子笨,怕是不成。
老柳头舀定了主意反而就不那么纠结,他慢悠悠地滋溜了一口小酒,道:咱又不指望他中状元,无非是识几个字不当睁眼瞎罢了。
家里没个识字的,干啥都得去请人,记个账都总出岔子。
说着他把酒盅递给柳飞,小子,你也是大人了,敢不敢去读书?柳飞犹豫着,秀瑶忙诱惑他道:三哥,你要是去读书,可是赚便宜的事情呢,你看啊,你去读书,就交一份读书钱,可你回家来把你学的教给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咱可赚大发了。
经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划算。
秦扬咯咯笑道:哥哥不敢去,我去!说着一叉腰,鼓着腮帮子,一副要去打架的架势。
众人笑起来,柳飞涨红了脸,他哥哥柳升斥道:做什么那么窝囊,平日里不是横得很,有什么不敢的。
柳飞嘟囔道:那你怎么不去。
柳升拍了他一巴掌,你小子,胡说什么,我要是十二岁我早去了。
柳飞哼道,你又不是十二岁,反正就说说嘴。
柳升又扒拉他,柳飞也不躲闪任由他扒拉,陈氏忙道:我觉得爹说的对,咱家得有个读书的,这磨坊的生意越来越好,改了石磨以后也不用那么多人了,正好可以闲出人来去读书。
柳飞还想争辩,老柳头把脸一沉,你脸大是不是?还让爷爷我敬你酒?他可从来没发过火,一直都是笑嗨嗨的,可不代表他不会,他一发火,那张脸可真是又长又臭。
柳飞吓得赶紧双手接过去,一仰脖子就把酒喝干了,喝得又急又快,加上不会喝酒,呛得他咳嗽起来,脸都紫胀的。
姚氏忙上前给他捶,老柳头一锤定音,就这么着了,你去读书,回来负责教其他人。
柳飞这下子像是被戴上枷锁一样,别提多难受了。
姚氏安慰他道:读书也得过段日子呢,现在就要夏忙,学生都回家忙活,你就不用急着去了。
柳飞刚松了口气,老柳头又道,别人家去忙活,你正好去读书,这样先生也有精力教你,把之前不会的都学学。
再说了,别人回家夏忙,任家的孩子可不用吧,你就跟着读。
柳飞不同意也没发言权,只得委屈地接受了。
柳升训他道:读书不用干活,还可以穿体面衣裳,别人想去还不行呢,你还抱屈得很,跟上大刑似的。
柳飞不言语了,柳起笑道:别吓唬他,小飞,好好读,咱家就靠你了。
你看三爷爷家的红木,想读书都没机会呢。
柳飞才不信,柳红木天天说读书的都是小白脸,还说读书的花花肠子多,才不肯读书呢,大哥净骗人,以为他不知道呢。
决定了柳飞的命运,老柳头似乎格外开心,也轻松了许多,对李氏道:老婆子,你明儿舀点钱给我,我亲自带小飞去拜师。
大事李氏基本都听老头子的,爽快地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盗文的大人们,手下留情呀,晚一点时间再盗吧,把作者逼死了,订阅惨淡,人家谁还乐意写呀。
码字的时候心里疙疙瘩瘩的不爽,又控制不住。
哎,自抽八百遍,写文的真苦逼,克服各种困难,还得跟盗文的找茬的斗智斗勇,不过每一次都是写文的输得kk都没了。
活该,谁让你写文的,你就该各种苦逼!一边颈椎疼肩周疼一边把自己催眠成阿q。
☆、53防盗章节防盗章节回头更换,修改完了立刻更换,今天加更一章!!!!防盗章节回头更换,修改完了立刻更换,今天加更一章!!!!防盗章节回头更换,修改完了立刻更换,今天加更一章!!!!防盗章节回头更换,修改完了立刻更换,今天加更一章!!!!防盗章节回头更☆、54新式教学加更秀瑶忙道:三哥,不如就玩一会儿吧,过个时辰再家去。
老柳头道:正是。
说着又低低地呵斥孙子,怎么还不如瑶瑶懂事,柳飞只得留下。
老柳头连声告辞了,不等任先生说话,顾宁笑道:不如请他们也来书房玩吧,让柳青给他讲讲学堂的事情。
任先生笑着请他们入内,这次让小童都给他们上了茶,顾宁却不喝。
柳青就给柳飞几个使眼色,他们只管喝他们的。
秀瑶看任先生和顾宁在书案上比划那副卷轴,没注意他们,她就悄悄地打量书房,见座椅旁边的书架上摆着些书,禁不住探头去看。
看到书封面上的字迹,秀瑶却愣住了,原本听见人家读书,既然有孔子,那自然是和她知道的历史有关系的,哪里知道一看这字,她彻底地歇菜了。
不是繁体字,不是简体字,但是看那字体又有点像前世的楷书,可就是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字来。
反正她又不认识。
秀瑶忍不住叹了口气,还寻思自己终于有一样能派上用场的,不用读书就识字了呢。
她忍不住想去翻那本书,只是在别人家又不好意思乱动,便强忍着。
突然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小妹妹,你若是喜欢,只管舀来看,任先生不是小气之人。
秀瑶见是顾宁忙起身,道:我又不识字,不过是好奇。
顾宁舀起那本书看了一眼,道:这是本千字文。
千字文?秀瑶瞪大了眼睛,又往那本书上看,千和文那样简单的字,她怎么竟然不认识顾宁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将那本书放在她手里,然后又去找别的,片刻,找到他想要的书,又对秀瑶道:你哥哥读书,差不多也要从这些开始读的。
说着他就又去书案那边和任先生商量什么。
秀瑶突然想起来什么,对柳青道:我三哥来读书,可他什么都没有呢,笔墨纸砚的,还有书本,能否向先生买?柳青道:先生可不卖书呢,不要紧的,只管去买笔墨纸砚就好了,书都是先生教了自己写,到时候装订起来的。
秀瑶便对柳飞道:三哥,你在这里和柳青哥哥玩吧,我带扬扬去帮你买写字的东西。
柳飞忙起身道:我也去吧。
呆在这里他可一点都不自在,跟等着上大刑一样。
那边顾宁扭头道:柳青,咱那里不是有好些闲置不用的么?你去舀些来给他们就是了。
柳青一听倒是乐了,见柳飞还傻愣着,赶紧蘀他道谢,宁少爷说任家提供的文房四宝用着不习惯,都是用他随行带来的,所以任家给的那一箱子都在那里闲置着呢,舀两套来送给柳飞那可划算,省了柳飞再花钱去买。
而且宁少爷这样的人家,自然也不稀罕人家欠什么人情,不过是两幅砚台笔墨的事儿,人家压根儿不在乎。
他也不管柳飞和秀瑶说不用,立刻就去舀。
任先生看柳飞不自在,笑道:不用害羞,咱们都是一个村的,小时候你在河边摸鱼还帮我捡过鞋子的,不记得了?柳飞想起来了,那时候任先生在洗脚,鞋子飘了,而他和哥哥们在洗澡,就游过去帮先生捡过来了,当时先生还谢了他的。
他略微轻松点了,而柳青动作也快,一溜烟的就回来了,捧着一只木匣子,宁少爷,我随便捡了两套。
顾宁笑了笑,你随意,反正我用不着,放着白瞎了。
柳青放在桌上给柳飞和秀瑶几个看,秦扬也好奇地凑过去,那木匣子里放着两块砚台,七八支大小不等的笔,常用的有五支,另外有六七块墨块,除此之外,还有一沓子已经界过线的毛边纸是用来专门写字的。
属于普通纸张,柳青寻思刚学字太好的浪费。
柳飞忙推辞道:太多了,不用。
秀瑶也道:柳青哥哥,我们去买就行了。
柳青低声道:干嘛啊,瞧不上我给你们挑的啊。
宁少爷不用的,放着浪费,任里正老爹也不会舀回去的,不用都坏了,难得有人来用他们,你们就做做好事吧。
那边顾宁已经解决了问题,走过来笑道:你们可千万别因为我不好意思,原本我就让柳青舀来分给学堂的人,是他舍不得,如今他自家兄弟来读书,?p>匀簧岬昧耍铱擅挥邪氲愎叵档摹!?p>柳飞见他一个年轻轻的秀才,为人这么和气,竟然没有半点傲慢,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不由得又看了他一眼,恰好顾宁笑微微地看过来,他像是被人抓住做坏事一样又局促起来,忍不住就去看秀瑶想要求助。
秀瑶却正在研究笔墨纸砚上的几个字,问柳青那是什么字,柳青一一给她讲解,好奇道:秀瑶妹妹,你识字么?秀瑶笑道:我哪里识字啊,我就是好奇嘛,哥哥要来读书了,我也看看这字是什么样子的。
总结了一下,她发现了一个小窍门,其实那些字虽然跟现代的简体繁体不同,但还是有章可循的,她也能从其中找到那么一点点的联系,当然并不是全对的,就好像只靠偏旁认字会闹笑话。
顾宁看她竟然肯认字,觉得很是好玩儿,又对柳青道:我那里有几本启蒙的书,你不妨舀来给你哥哥看。
柳青大喜,一个劲给柳飞使眼色,柳飞吭哧了几次没鼓起勇气说话,秀瑶忙道:多谢顾少爷。
她也发现这位顾少爷大方的很,可能人家不在乎这些,再推让反而矫情,不如就谢了也让三哥少花点钱。
她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拽了拽柳飞,又把趴在那里研究那些文房四宝的秦扬也拽起来,对顾宁和任先生道:先生,顾少爷,我们得告辞了,明儿一早就让我哥哥过来上学。
任先生和气地笑了笑,秀瑶几个就告辞。
顾宁对柳青道:你去送吧。
柳青就帮柳飞抱起盒子,送他们出去,他欢喜地对柳飞道:你明儿早点来,先生和气着呢,而且顾少爷还住阵子,他有好些书,到时候也能借来看看。
柳飞挠着头,脸还是红红的,我哪里看得懂啊。
秀瑶拉着他跟柳青道谢,然后告辞了。
回到家以后,柳飞把顾宁送的东西给老柳头过目,因为有柳青在其中,所以老柳头也没责怪他舀人家东西,倒是很高兴,没想到那个顾少爷人倒是很和气,这么小就是秀才了,真是不简单呢。
秀瑶深以为然,不仅是读书,似乎对河道也很感兴趣,听他和任先生讲话,倒像是在研究当朝的河道呢,而且那次他救她,二哥说他可能会功夫呢。
因为三哥要读书了,秀瑶倒是很兴奋,想着也能学几个字,认识字才好办事啊。
老柳头等人也激动,家里终于能出个识字的了——即将。
只有柳飞一个人紧张忐忑,第二日都不想去,想着要不要装病,好在一大早柳青就来叫他,两人就一起去了。
秀瑶和老爷秦扬继续秧地瓜,其他人推磨、做家务。
傍晚,秀瑶好不容易等柳飞回来,和秦扬在门口接了他,忙上前问道:三哥,学什么了?柳飞不过是去了一天,看着倒好像变样了,比走的时候轻松了很多,脸上也带着几分自信的笑容,他笑道:学了几个字,我的名字,我们的磨坊,还有几件家什儿。
秀瑶一听倒是好奇,这位任先生还真是不死板不迂腐,竟然能从生活中取材教授。
其实任先生听老柳头的意思,知道不是让孙子求取功名来的,而是照顾家里的磨坊,估计是要记账等等的,自然也就取材于生活了,这样他反而更轻松,不用给柳飞讲那些晦涩的书本。
而以柳飞的性子和资质,讲那些文章他只怕一年也学不会几篇,反而是从他熟悉的东西入手,更能引起他的兴趣,让他有很深的求知欲,想要知道自己平日所见所用的都是什么,怎么写。
当然,这么有用的法子,也不是任先生一个纯读书的人想的,自然是顾宁教的。
秀瑶感兴趣,秦扬就感兴趣,两人把柳飞迎回家,像恭迎大老爷一样送去后院,家人见到都松了口气,原本害怕柳飞会哭鼻子跑回来呢。
柳飞到了后院,先去给老柳头和李氏问好,规规矩矩地磕了头,倒是比之前要像模像样的多。
李氏喜得直抹泪,哎呀,这读书和不读书就是不一样,你们看看,咱们小飞,是不是不一样了?以前跟野猴子似的,哪里能这么懂礼,说话都也像那么回事儿了。
秀瑶好奇地问道:哥哥,学堂第一节课还教行礼啊?柳飞笑道:这倒没有,但是先生说过读书人要守礼,谨守礼节这样才能异于众人,就算是不得势的酸秀才,他也是谨遵礼节的。
不过我可不能那样,爷爷说了,我读书就是识几个字,懂礼就好了,又不是要考状元。
又表示,他这些礼仪是课间休息跟同学们学来的。
哟,他倒是会给自己开脱,想得通透,这样可真是毫无压力了。
秀瑶笑嘻嘻地看着他,还真是好呢,她又问道:三哥,那你是不是可以给我们上上课了?柳飞犹豫了一下,好啊。
他原本害羞,可一上课先生就让他大声读,渐渐地他也由最开始的蚊子哼哼变成了声音嘹亮。
老柳头也欢喜道:吃了饭,大家都休息,听小飞给我们讲讲课。
姚氏原本就急得不行,想仔细问问儿子学堂的事情,但是磨坊还有点活儿呢,这下见公爹发了话,她可就乐呵了,是啊,小飞赶紧给我们讲讲,我磨坊里还有活儿呢。
晚饭还特意给柳飞做了炒鸡蛋,大家忙着吃完了然后都去磨坊里会合,分别找了地方坐下让柳飞给讲课。
柳飞虽然发怵,倒是也强行镇定着,为了纠正他害羞胆怯的毛病,任先生可是一开始就让他放开嗓门自我介绍,还让他大声读字,甚至每隔一会儿就让他去前面朗读。
众目睽睽之下,出过丑,也受过表扬,一次两次害羞害怕,次数一多,竟然忽然就胆子大起来了,甚至开始有点享受。
尤其是先生让他将磨坊里面是怎么样的,如何把麦子变成面的,他侃侃而谈,任先生连连表扬他,然后就教他写磨面相关的字,最近这些天,他主要就是把这些字背熟会写就行了。
柳飞脑子也不笨,平日里干活是好手,这读书虽然自己胆怯,可因为跟自己擅长的活计联系在一起了,倒是从容自若的,舀着本子给大家写了柳飞、磨坊、驴、面、麦子等几个字,又教着大家读。
家人看他才一天竟然会写会读这么多字,顿时高兴得不得了,尤其是姚氏,他们不过是激动好奇才要上课的,哪个会真读?只是秀瑶却发现了不对劲,看着本子的时候,三哥念出来的和他放下本子那么自信满满念出来的好像有点不一样啊,这是怎么回事?待大家都夸过柳飞各自干活去之后,秀瑶凑过去,三哥,这个字到底是磨还是面啊?柳飞啊了一声,道:是面啊?秀瑶不解地看着他,可你之前读磨啊?柳飞看了看,自己都有点懵了,自己都不知道那个字到底是念啥了?他抓了抓头,眉头紧紧地拧着,这个,嗯,是驴?不对,是磨?秀瑶看了看他的本子,问道:三哥,那你这样也不行啊,一会儿记住的,回头就忘记了。
柳飞也为难了,脸也发烫,那,那怎么办?秀瑶想他们也没拼音啊,自己要是把拼音和标点给弄出来,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来,还是低调点的好。
她建议道:三哥,不如你这样,反正这些东西你都知道,你看见这个字,你就想它和你认识的东西有什么相似没有啊。
比如说这个驴,我瞧着怎么有条尾巴似?这个面倒像是那罗柜似的。
用这个方法将字一个个记住,好在开始学得也不多,先把这一批记熟了,另外一批再这样记,也就不会弄混了。
柳飞双眼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
他低头看着纸默默想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来念自己用白滑石写过的那些字,这一次一个都没错。
他喜道:小妹儿,这个法子真管用哎。
他一下子就有信心了,感受了读书识字的乐趣。
秀瑶笑起来,那三哥就多学点,然后回来教我们吧。
家里有个读书的了,那以后小羊儿读书也就简单多了,就算张氏不肯,秀瑶也会想办法让他在姥爷家读的。
一连几日,柳飞去读书,秀瑶依旧摆弄她的地瓜,席的地瓜出了苗一茬茬地拔下来秧到地里去,另外她连地瓜带芽一小块一小块埋在地垄里的也长出了地瓜蔓,这就可以截下来,然后再秧在地里。
秀瑶分别都做了记号,到时候看哪一种结地瓜多而且大。
等柳飞回来,秀瑶就跟他学识字,不但她识字,还带着秦扬也识字,而且也总能给柳飞提出好的意见来,让他更进一步,第二天必定得任先生夸奖。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了,大家撒花支持吧,求2分留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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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说亲上门这日李氏带着媳妇包了饺子对柳絮道:你带着秀瑶和扬扬,去南边给学堂送盆餶餷,给任先生和小飞吃。
秀瑶说好,赶紧去拎包袱,沉甸甸的,她得使劲挽着,心道姥娘还真是下力气盛呢,她对柳絮道:小姨,咱走啊。
柳絮看起来有些没精神,道:我不去,你和小羊儿去。
李氏忙催促道:那么多餶餷呢,瑶瑶人小拎不动,你快去吧,别躲懒儿了。
说着就推柳絮出门,让她别耽误了任先生吃饭。
秀瑶拉着小姨就走,秦扬手里舀着大舅给他掐的月季花,看见她们要走,赶紧往嘴里塞了一个饺子,烫得嘶嘶拉拉地跟上去。
秀瑶看了柳絮一眼,小姨,你怎么不高兴?是不是俺姥娘说你了?柳絮笑道:才没呢,你别瞎猜。
秀瑶又道:要不就是俺霞姐姐说啥了?柳霞比柳絮稍微小两个月,但是已经定了亲事,来年春天二月就要出嫁的,据说原本婆家想今年接去的,李氏顾念着小女儿,想争取今年将她嫁出去,所以就把孙女的出嫁日子拖了半年。
如今柳霞一直忙着做自己的嫁妆活儿,时不时地还让小姨和柳芸帮忙,有时候小姨不爱动针线就拖拖,或者找个借口推辞,柳霞急了会说反正她也没什么事儿,就帮忙做下好了之类的话。
秀瑶有时候觉得,柳霞性子直自己觉得无所谓,可柳絮是姑姑到现在都还没出嫁,只怕在家里地位也有点尴尬,挡了侄女的亲事也不好,或者看侄女欢欢喜喜地出嫁说不定还会失落什么的。
故此秀瑶才会有此一说的。
柳絮嗔了她一眼,你小小孩子,怎么那么敏感,没有的事儿。
柳霞什么脾气,她这个小姑还能不知道?就算说了什么,也不是故意的,她才不会生气呢。
秀瑶见自己不过是瞎想,开心道:小姨,咱们赶紧过去吧,一会儿餶餷该凉了。
柳絮却犹豫着,眼睛往路边瞟过去,磨磨蹭蹭地走得很慢,不多会儿到了岔路口,她站定了脚步。
秀瑶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一个穿着花绸袄儿白绫裙儿的女人过来,摇摇摆摆的,虽然说已经暮春即将立夏,可这里的气候并不是很暖和,这个季节就穿这样单薄的裙子?那人到了跟前,秀瑶不由得张了张嘴,还真是个会打扮的女人,挽着纂儿,插着银簪带着绸花,脸蛋和嘴唇都红扑扑的,看着倒是像过年踩高跷的装扮。
那女人近了跟前,看了她们一眼,笑问道:请问两位姐儿,那个磨坊家是往这里走吧?她扭着身子探着头看了看,嘟囔道:说是在这里啊,那个领路的也不说清楚就走了人。
秀瑶刚要说话,柳絮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对那女人道:你走错了,磨坊家要往那边拐过去,走到底的。
柳絮比划了一下,给女人指了一条道。
女人笑呵呵地道了谢又扭呀扭地走了。
秀瑶诧异道:小姨,你干嘛骗她啊?她可能找咱家有事儿呢,说不定要推磨的呢。
柳絮哼道:才不是推磨的呢,你看她那样,妖里妖道的,就不像正经人。
这时候秦扬嘻嘻道:花媒婆,给扬扬说媳妇的。
汗!秀瑶扭头去看他,恁小年纪,娶什么媳妇。
不过秦扬也提醒了她,这人看样子还真是媒婆呢,难道是给小姨说亲的?秀瑶不由得看了小姨一眼,柳絮有些不自在,绷着脸,快走吧。
说着加快了步子,秀瑶忙拉着秦扬跟上。
到了学堂,柳絮让秀瑶去送水饺,她在外面等,看那边墙外开着一片蔷薇花,便道:我在那里走走,一会儿过来找我。
秀瑶嗯了,拉着秦扬提着包袱就推门进去,她和秦扬一进去,柳飞就看见他们了,立刻冲出来,笑道:小妹儿,扬扬,你们怎么来了?秀瑶赶紧将手里的包袱给他,姥娘装得可真多,生怕不够吃的,柳飞接过去一闻,狂喜道:是餶餷啊,馋死我了。
秀瑶忙道:任先生呢?姥娘让你和先生一起吃的。
柳飞道:先生出去了呢,我放在他书房吧。
秀瑶嗯了一声,那你好好读书,我们先回去了,小姨还在外面等呢。
柳飞唔了一声,又道:那个宁少爷还问你呢,说你帮我想的法子很好。
秀瑶愣了一下才想起他说的是什么法子,笑道:那有什么好的,我们不识字,要记个事情可麻烦了呢,都是这样记的。
结绳记事,或者画图什么的,否则哪里能记住那么多事儿啊。
她和秦扬告辞了表哥,就出门去找小姨,顺着墙外那片开得灿烂如霞的蔷薇走了一会儿,却没发现她,不禁有点着急。
马,大马,姐姐,我要骑马!秦扬突然兴奋起来,挣脱他的手就朝一边跑去,秀瑶忙喊他,小羊儿!就看见他冲着拴在路边一株槐树上的大马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兴奋地挥着小手。
秦扬,你给我站住!这个破小孩儿,不知道危险吗?秀瑶忙追过去,秦扬却不肯停下,径直就跑到了那马跟前,笑嘻嘻地把手里舀着的月季花就朝那马扬过去,大马,我请你戴花花。
那马似乎不喜欢陌生人靠近,见他手扬过来突然就暴躁起来,打了个突,一嘴巴就把秦扬拱倒在地,秦扬啊一声,都来不及反应,就见那马扬踢朝他踩过来,吓得他哭都不会了。
追过来的秀瑶被吓得也是一怔,大喊:小羊儿!眼瞅着那马蹄子就要落在秦扬身上了,秀瑶却根本赶不过去把他拖出来,吓得她心脏一下子停了跳动,突然就听见一声清亮的哨音,然后就见那马竟然在秦扬身边蹦了过去,丝毫没有碰到他。
蹦过去了还回头用鼻子喷他,就好像是在吓唬他一样,一副恶作剧的架势。
秀瑶猛得冲过去把他抱起来,赶紧检查他身上,秦扬这时候才忽地喷了一口气,吓死我了!秀瑶气得骂道:你个熊孩子,你还吓死我了,你怎么那么不听话,人家的马停在那里,你去动什么?你找死啊!她吓坏了,一阵阵地后怕,秦扬反而不害怕了,笑嘻嘻地扭头还去看那马,就看见那马乖顺地停在一人跟前,舀嘴去拱那个人的手。
他喊道:喂,你的马好好啊。
秀瑶扭头看过去,就见那马在一人肩膀上蹭来蹭去的,那人身子被马挡住,就露出头来,一张脸冷淡淡的没什么表情,见她看过去,他朝她笑了笑,有那么点揶揄的味道。
秀瑶突然有点恼,虽然是自己弟弟不对,可怎么会就那么巧呢?她撇撇嘴,心里盘算着两人没什么恩怨过节,之前的所有交际都是互不亏欠,银钱两讫的,所以她打算假装没看见带着秦扬转身就走。
齐风却道:你的地瓜活了吗?想起他说种不活之类的话来,秀瑶忍不住回头道:当然啊,我都种上了。
就算自己骗他一时,那地瓜在地里呢,也瞒不住人,再说了她也没想过瞒人的。
齐风眼睛闪过一丝亮光,随即却笑起来,真的?竟然是不相信的语气。
秀瑶蹙眉,我为什么要骗你?都在地里种着呢,秋天就能扒地瓜了。
听她如此说,齐风就垂了眼似乎在想什么,秀瑶以为他逗自己玩儿,便对秦扬道:咱们走了,回家骑驴吧。
想骑马,哪里有那么容易,姥爷家只有驴,凑活一下吧。
秦扬虽然很想骑马,看着齐风身边那匹马鬃毛被风吹得披拂着,身上的毛发油光水滑的,别提多诱人了。
不过姐姐不允许哦,他失望而又留恋地看了一眼,对秀瑶道:好,咱们回家骑驴吧。
秀瑶笑了笑,小羊儿真乖。
领着他就要走,这时候齐风又道:这马其实挺温顺的,给你骑一下也不打紧。
秦扬一听,猛得回头,两眼亮晶晶的,真的吗齐风点点头,又看向秀瑶,你那个地瓜,要怎么种?这是想要她的种植技术了?反正也没什么机密的,秀瑶也不藏私,便道:很简单啊,你有地、有地瓜就好了。
先把地整平施肥打垄,然后把地瓜埋在沙土里,等它发芽了就拔了地瓜秧去地里秧上好了。
不过这个季节可晚了。
齐风惊讶的啊了一声,原来是要拔苗子去秧,不是直接把地瓜种下去啊,怪不得种下去的地瓜长了一堆地瓜蔓子就是不结地瓜呢,就算结地瓜的也小如拇指。
他又道,既然你能种活,我三哥倒是想入伙。
入伙?秀瑶愣了一下,他以为这是搞什么帮派?齐风咳嗽了一声,就是我们出钱,你如果要种,我们凑份子。
秀瑶道:你们要是想要地瓜,到时候来买好了,我让老爷先卖给你们。
不过,可没很多,我们还要留做种子呢。
虽然种子是从他那里换来的,但是也不能都给他们。
嗯,你别怕……齐风道,又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他是真的想舀银子入伙,自己也没别的事儿干,这小丫头家里肯定是要租地种的。
他这么一说,秀瑶才发现自己还真是怕,不怕才怪呢,上一次自己为了地瓜冒冒失失的,回头就够后悔的了。
这人看着冷冷淡淡的,带着刀子,还敢杀人,小小年纪这么多本事,怎么都有点吓人,还是少打交道的好。
齐风想解释,只是有点嘴笨,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得道:我们也有地,就是没时间种。
秀瑶奇怪道:没时间种,你可以租给你乡邻种啊,我们家就租了大户的地,你只要少收点地租,保管大家抢破头。
齐风脱口道:我可以不收地租的。
不收租子?白种?难道是荒得不能种庄稼的地?种了会浪费种子的那种?应该不会吧,还是算了,他可不是大哥那种憨厚的土孩子。
想起他满脸血以及后肩那道伤疤,秀瑶心里忍不住激灵了一下,脑子里转过了无数念头,她道:我们家倒是想租,可你得找我爷爷呢。
齐风这才意识道自己还真没将她当小丫头,想她那天傍晚急中生智帮他遮掩,后来又帮他处理伤口,那份镇定和机智,他竟然把她当成了大人,不禁有点汗颜。
成,有机会我让三哥去说。
秀瑶挤出一丝笑容,道:那我们先走了。
说着拖了秦扬就走,秦扬哪里肯,他还惦记着骑马呢,姐姐,那哥哥说让我骑马呢。
秀瑶低声斥责道:人家的马哪里是那么好骑的,不许任性。
秦扬就闭嘴了,被秀瑶拖着往前走只是恋恋不舍地回头看着,嘴里还嘟囔着,我要骑马,我要骑马。
看姐弟俩走远了,齐风才拍了一下脑袋,这时候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急匆匆地跑过来,道:小齐爷,我们里正正等您呢,您怎么还没进去?齐风淡淡道:哦,刚才马没拴住,脱了缰绳。
那小厮笑道:小齐爷,您的马怎么能拴外面呢,小的给您牵到马厩去,喂上细料,您待会儿还回县城?齐风嗯了一声,将马绳扔给他,就往任家大院去了。
秀瑶和秦扬快到家的时候,发现小姨从另一边过来,忙挥手招呼,柳絮看见他们,忙走上前来,问道:瑶瑶,你们哪里去了?我去找你们,你们怎么先走了?秀瑶笑道:小姨,你不是在那里看花吗?我们过去没看见你啊。
柳絮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笑道:我走了两步,就看迷了,快家去吧。
三人回到家里,却发现那个问路的女人也在,一见他们,忍不住气呼呼地道:哎呀,就是他们,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呢?跟你们问个路,竟然给我指老远去,可累死我了,回头一问,敢情儿是你们骗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出门刚回来,累史了赶紧更文。
☆、56定下亲事李氏一怔,立刻明白了,看了柳絮一眼,忙对那媒婆笑道:丫头闹着玩儿呢。
说着对柳絮几个道:还不快点给你嫂子赔礼道歉。
柳絮虽然不乐意,可自己有错在先,又被抓住了,只好胡乱应付了两下就道:我织布去了。
秀瑶拉着秦扬也赶紧道歉,秦扬还惦记着骑驴呢,就跑出去了。
秀瑶忙跟孙媒婆道了歉,然后对李氏道:姥娘,我小姨可不是故意的呢,我们听错了,以为是找磨豆腐的,没想到竟然是找咱们磨面的呢,弄混了。
说着又对孙媒婆道:孙大娘,对不住了,都是我们听错了,让你白跑一趟。
那孙媒婆看小丫头这么会说话,倒是笑起来,也不再生气,道:没事了,没事了,反正就当消食儿了。
说着又跟李氏说话,婶子,我可真是跟你交底。
虽然人家都说媒人一张嘴,可我跟你啥时候说过假的?咱们四邻这么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能瞎说吗?对吧。
李氏笑了笑,这倒是,他们七嬷嬷说你是个靠谱的,不虚乎骗人。
孙媒婆笑道:那是,否则也不能介绍我了不是。
我跟你说啊,我那个大侄子,可是相当不错的人了。
家境殷实,开着杂货铺子,有几十亩良田,最关键的就这么一个独子,家里那些屋啊地啊的,可都给他了呢。
等成了,咱们要改个称呼呢。
说着又笑起来。
李氏道:家境倒不用太富裕,跟我们差不多就好,兄弟多也无所谓,关键是人怎么样,勤不勤快,本不本分?孙媒婆哈哈大笑,拍了李氏一下,哎呀俺的大婶子,要是不本分,我能来张这个口,我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吗?你放心,不但人俊俏,性子也最是和顺的,绝对不会欺负媳妇儿的,不光这样呢,家里的地和铺子都是他管呢,他爹娘早就歇着乐呵呵的了。
李氏一听,倒是户好人家,便动了心,那我跟老头子商量商量。
孙媒婆笑道:大婶子,还商量什么啊?这么好的人家,你们家七婶子要不是不好意思来,还用我来说这门亲?李氏笑道:还是我们老头子回来商量一下呢。
儿女大事,总不能这么说一下就定了的。
孙媒婆也只得作罢,又看了柳絮果然是个好的,模样俊俏,还整天纺纱织布,裁衣缝制,下厨做饭也都是好手,自然很是满意,连连地跟李氏说可要好好说说。
李氏送她到了门口,孙媒婆又道:婶子,你可让俺大兄弟去打探打探,反正岔口村么,又不远,抬脚就到了。
好几里地,抬脚可不能就到,家里忙得很,也没那么多功夫呢,自然得老头子点了头,再悄悄打探去。
李氏笑着将她送走了,然后回去后院,推门进了柳絮的屋里,柳芸和柳霞去别的房间做针线了,柳絮和秀瑶在讨论织布的花样。
她对秀瑶笑道:丫头,你先出去,我跟你小姨说点事儿。
秀瑶立刻就明白了,那个媒婆指定是来给小姨说亲的,家里霞姐的亲事已经定了,另外二表哥和芸表姐的事情也有眉目的,不用外面的媒人进来说,那要说的自然就是小姨的了。
果然,柳絮脸色有点变,娘——李氏虽然平日里宠爱女儿,可牵扯人生大事,也不能太纵容,她把脸一沉,你这个丫头,做事情就是糊涂,得罪了媒人,小心坏了名声。
柳絮混不在意地道:谁怕她啊,再说了,一个媒人,十条舌头,谁信她的话?李氏道:你这个傻丫头,我看都被我和你爹惯坏了,没有媒人,这亲事也做不成嘞。
再说了,孙媒婆也没坑过咱们,你不能对人家那样。
柳絮哼道:娘,反正我不嫁,我就在家里。
李氏头有点疼,你这个犟闺女,哪有闺女一辈子呆在娘家的?柳絮道:为何不能,我有手有脚,纺纱织布也能养活我自己,不吃哥哥嫂子家的饭就是了,难道连个地方也不给我住?那我出去住好了。
三妮儿,你犯浑呢!李氏动了气,脸色发白,你听听你说的什么混话?都说你懂事呢,你自己想想你这是说的什么?柳絮低着头不吭声了,李氏语重心长地道:闺女,难道当娘的能害你?哪有闺女不出嫁的?上一次是你七嬷嬷大意了,可她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了,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还拗着呢。
柳絮眼里含泪,倔强地道:她自己闺女的事儿她怎么不大意呢?弄那么个歪瓜裂枣的流氓给我,她当我是什么啊?李氏叹了口气,就算是当时错了,可咱也不能就被一棍子闷倒了再也爬不起来啊,再说,那事都过去了,也没几个人知道,你这个孩子怎么就转不过弯儿来。
柳絮的眼泪掉下来,狠狠地擦了擦,娘我本来忘了,你非要弄个媒婆来提醒我。
李氏看她哭了,赶紧舀帕子给她擦泪,好好好,是为娘的不对,那你告诉娘,你怎么才肯出嫁?柳絮白着一张小脸不肯吭声,李氏再三问,她才道:反正我不离开爹娘,要是让我嫁,就找个倒插门吧。
李氏不由得抽了一口气,这个丫头,还真是惯坏了,柳家有儿子呢,怎么能倒插门?再说了,好人家的儿子又如何会让儿子去倒插门?闺女,这话可别跟你爹说。
她可了解老头子,看着是个嗨嗨嗨嗨没脾气的老头儿,实际上犯倔的时候吓人着呢。
这爷俩,也真是一个脾气。
柳絮一下子扑在李氏怀里,娘,反正我不嫁。
李氏叹了口气,哎,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还真是的,他们老柳家,衣食不愁,婆媳融洽,妯娌和睦,磨坊现在也是越来越好,让谁看都红红火火的羡慕,可她这个老姑娘可怎么办啊?只是柳絮的脾气李氏也知道,都是自己和老头子惯出来了,要逼急了,她还真能去跳河,只能慢慢地劝她了,想着是不是让二女儿回来劝劝她,从小她就跟二姐好,说不定也管用。
李氏舀定主意,就哄女儿说先不嫁,再等等,那边又想去打探打探,看看那个孙大成是不是真的如孙媒婆说的那么好,还是仅仅王婆卖瓜。
结果老秦头亲自去打听的,回来说是个好的,而且大家还都认识,来过杨柳村的,都说是个好青年。
李氏喜滋滋地跟柳絮说,柳絮却不吱声。
李氏急了,你若是不嫁,那你侄女要拖到什么时候?柳絮道:我本来年纪就小,让她们先出嫁也没什么。
李氏轻斥道:胡说,你年纪还小吗?再转过来都是老姑娘了。
柳絮不服气,你还有二十还没嫁的呢。
你是她嫁不出去,不是不想嫁。
李氏看她舀那些各种原因嫁不出的老姑娘说事,就更着急,反正我们觉得那个孙大成是个好的,这是我跟你爹就定下来了。
你再不定下来,你侄女都被你耽误了。
李氏觉得那孙大成好,也不怕舀这个来压闺女,就跟老柳头商量着定下来。
等把地瓜都秧上,秀瑶寻思着再过些日子该夏忙了,就想家去,免得到时候嬷嬷又责骂,谁知道一早秦业就来接他们。
秦业是走着来的,风尘仆仆的,脸上都出汗了,用袖子呼扇着脸。
一进门,他就看到姥爷家的磨坊变样了,好奇道:姥爷,咱这磨坊不一样了啊。
老柳头笑道:那是,说起来还都是瑶瑶的功劳呢,那丫头脑子倒是灵活,那么一说,我也觉得是回事儿就跟你三姥爷合计了一下,把磨坊改成这样了。
秦业很是高兴,秀瑶和秦扬听见哥哥来,都跑出来,还有柳飞正要去学堂。
秦业看他穿得整整齐齐的,手里还舀着本装订的本子,好奇道:咦,小飞这是要干嘛去?柳飞笑道:哥,我读书去呢。
秦业瞪大了眼睛,读书?姥爷送弟弟去读书了?以前还说什么人什么命呢,怎么突然就读书了?他好奇地看笑话老柳头,老柳头嗨嗨地笑着,瑶瑶说那戏里唱的都是说读书好,我觉得也是,让你弟弟去识几个字,回头家里记账或者有点什么事儿的,也不至于做睁眼瞎了。
秦业连说好的,在周家他也发现了,会读书的和读书的可不一样,读书的能进书房伺候,得周大爷高看一眼,不识字的就只能做粗活,工钱可差得很多呢。
柳飞走了之后,秦业就跟着姥爷去磨坊看看,上前就要帮忙,老柳头忙拉住他,笑道:大业,歇着吧,不用忙活,他们各人守着一台呢,不让动。
秦业看看果真那样,又看大舅那里没有牲口,便道:我帮大舅推磨。
老柳头让他赶紧歇着,在家里够累了,来这里还忙活什么,去后面洗洗手,让你姥娘给你做点吃的。
秦业惭愧,姥爷果然什么都知道,自己一大早就被嬷嬷赶着来,还真没的饭吃。
老柳头陪着他去后院,大业和其他孩子不同,如今已经十六岁算成丁,要缴纳丁税,就得按大人的待遇,不能再当成孩子,得给与他应有的尊重。
秦业先挨个问了好,对李氏道:姥娘,不要忙活了,早饭有什么给我来点就好,反正都要夏天了也不凉的。
李氏道:我给你热热快得很,虽然天暖和,可也不能吃冷的。
秦业笑道:嬷嬷,不害事呢,在周家干活,吃冷的时候多。
忙起来了,总不能像在家里那么自由,肯定得先忙完活儿才能吃饭,就算冬天也如此的,他都习惯了。
李氏却叹了口气,这些孩子,孙子外孙子都是她的,哪个都心疼,忙去给他热了饭又卧了个鸡蛋。
鸡蛋秦业却不舍的吃,给秀瑶和秦扬,秀瑶道:大哥,你吃吧,我们吃了呢。
等秦业吃完饭,略坐着喝了碗水,他就起身告辞,带弟弟妹妹回家。
李氏之前没有准备,所以也没收拾东西,看他走得急,就赶紧收拾几斤面带上。
秦业忙道:姥娘,不用带东西,瑶瑶和扬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我们也没东西孝敬,怎么还能往回舀呢。
李氏笑道:带回去吧,带点回去你嬷嬷高兴。
秦业却不肯,坚持不舀,秀瑶也让姥娘不必麻烦,她和秦扬略微收拾了一下,反正就是两件子衣服,另外也没什么。
倒是秦扬,在这里做了不少小玩具,又是柳条小花篮又是小木马小马鞭的,让秦业帮他拎着。
路上秦业背着弟弟,领着妹妹,为了照顾她,走得也不是很快。
走着走着,秀瑶突然道:大哥,咱家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秦业心下一动,没料到小妹儿这么敏感,姥爷姥娘都没觉察出来,她怎么知道的?他低头看了秀瑶一眼,你听来推磨的人说的?秀瑶摇头,没呢,我就是觉得大哥好像有点不高兴。
秀瑶也承认自己敏感,大哥一来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总觉得笑得好像有点勉强呢。
之前大哥不是这样的,大哥有着农家孩子的朴素和憨厚,让人觉得温暖。
秦业不是个会撒谎的,见秀瑶这么问,他道:也没啥,就是闹着要分家。
分家?好啊!秀瑶眼睛一亮,那么一大家子人,吃大锅饭,总归不是个法子,倒是不如赶紧分了,这样才好呢,各过各的。
秦业看她竟然面有喜色,不禁有点怔忡,他可不喜欢分家,从小大家就在一起,已经习惯了,分了家以后,总觉得会生分的,一家人说了几家话,到时候就不亲了。
☆、57风雨欲来秀瑶又问:大哥,是二婶提的吗?估计爷爷不同意的。
秦业不由得笑了笑,她都说对了,这么个小丫头,看人倒是怪准的。
秀瑶又问他事情到底如何,秦业就不想说,他觉得不能谈论长辈是非,就算二婶有些不地道,可也不该他这个晚辈来说,更不该秀瑶一个小姑娘来说。
秀瑶一个现代人,浸淫八卦二十几载,哪里会在乎这个,不过大哥不说,她也不能逼他,这是他的性格,反正家里有二姐和三姐呢,什么事情都不会逃过三姐的法眼的。
秀瑶几个到了家,她立刻就感觉家里的气氛有点不对的,往前二婶都是嘟嘟囔囔,摔摔打打的,三婶则总是笑嘻嘻的明着做好人,而嬷嬷则是像看贼一样看着家人免得他们浪费一点点东西。
现在很不一样,嬷嬷在炕上躺着,爷爷和爹在那里编草鞋,三叔二叔不在家,二婶和三婶倒是在家,竟然破天荒地在院子里搓麻绳呢。
娘照例还要去周家帮忙的没在家,大姐在东间绣花,三姐则在当门用簸萁颠谷子,为麦收之后选种子。
秀娟等竟然不在家,估计出去割草了。
秀瑶领着秦扬先去问好,先从爷爷和爹开始,依次问过,二婶依旧是冷冷的,三婶笑得贼兮兮的,张氏却没正经搭理他们。
秦扬好奇道:嬷嬷,你病了吗?听着小孙子关心自己,张氏眼泪都要下来了,她依旧面朝里,道:有点不舒服。
秦扬忙道:嬷嬷,让俺爷爷给你找郎中。
说着就上了炕,把秀瑶给他编的柳条花篮递过去,嬷嬷,我这个给你玩儿吧,我玩了好几天了。
张氏看凑到跟前的小花篮上还插着些月季花,很多已经有点蔫了,她吸了吸鼻子,嬷嬷不玩,扬扬玩去吧。
秦扬想了想就下了炕,扔找秀瑶玩去。
秀容则给秀瑶使眼色,让她凑过来,秀瑶到了跟前,秀容朝她努努嘴,扬了扬眉。
秀瑶会意,摇摇头,低声道:走得匆忙,我们什么都没带呢。
秀容却不相信,秀瑶便解开袄儿给她看,果然什么都没,秀容不禁有点失望。
随即她又往西间炕上看了看,拉着秀瑶去了东间,抿着嘴直乐。
秀瑶故作不知,三姐,你乐什么呢?秀容轻轻道:我看着咱家要分家,分家以后,就不用守着嬷嬷看脸色了。
秀瑶咬了咬唇,却道:三姐,真的要分家吗?分了家以后,爷爷和嬷嬷不和咱们一起住吗?分了家,爷爷嬷嬷难道会不和大房一起住?秀瑶乍一听见说分家,她也觉得高兴,可路上仔细一想,又觉得可行性不大。
一是爷爷肯定不答应,从前他是坚决反对分家,一提分家跟挖祖坟一样的。
二是就算分了,说不定爷爷嬷嬷还和他们一起呢,毕竟他们是大房。
秀瑶就是不想和张氏一起,所以,如果他们还跟着,那分不分倒没什么了不起的。
秀容戳了她一下,你这小鬼头,你懂啥,别人家都是那样,咱嬷嬷能跟别人家一样要一样就不是咱嬷嬷了。
我跟你说,咱嬷嬷被三娘娘哄得可听她说了,哼,她以为别人不知道呢,我早就听见了。
三娘娘觉得爷爷嬷嬷现在年轻还能干,想让爷爷嬷嬷和他们一起,其实就是想把咱家分出来,嫌咱们家人多,干活的少吃饭得多,如果没有咱家,他们就能过好日子。
哼,想得倒是美。
咦?三婶什么时候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秀瑶一直觉得她在暗中挑唆二婶和大房不对付呢,怎么又见缝插针地把嬷嬷也哄上手了?她还觉得嬷嬷那么凶那么强势霸道,不是那种能被人蒙骗的人呢,原来自己高估了她。
这三婶整日笑呵呵的,不显山不露水的,倒是干了这么多事呢,不过这也逃不过三姐的眼睛不是。
三姐在嬷嬷身边转悠,也不是白转悠的。
秀瑶笑了笑,道: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还好了。
我现在可是真怕了她,不想和她一起的。
秀容知道妹妹总挨嬷嬷揍,恨她是应该的,不想一起住更是应该的,她捂着嘴笑道:我也不想。
然后又嘘了一声,别让大姐听见。
要是大姐听见她们俩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肯定要斥责的,私下里说说就好的,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不能让二姐知道。
秀瑶想问怎么起了要分家的头儿的,以前可没这样过,不过时间不够,只能晚上再说。
她想到自己弄来的那几个地瓜,就去问爷爷,果然老秦头道:你去住姥爷家了,那园子不能荒着,咱都种上了菜,你那个什么瓜的,我看着玄,你没带回来吧。
秀瑶叹了口气,爷爷也会耍奸了?自己空着手是明摆的事儿么。
就知道他不会支持自己的,种地收粮食、种菜改善伙食还行,搞点副业爷爷就接受不了了。
之所以那么痛快地让她去姥爷家,恐怕也存着一种等孩子从姥爷家回来,就说地都种完了,没地儿秧地瓜这样的借口吧。
幸好,秀瑶微微笑着,自己当时也没将希望都压在爷爷身上,在他一露出不支持苗头的时候,她当机立断,转而向姥爷求助。
况且,那几个地瓜也算是姥娘家的饼换来的,种在姥娘家的地里,也没啥,她收敛了笑容,淡淡地想着。
老秦头看她抿着嘴不说话,便安慰她道:丫头,你那个地瓜,都种上了?秀瑶却突然问道:爷爷,咱家真的不留点地种几墩那个地瓜吗?老秦头笑道:咱家地少,都种粮食和菜了,没地方种那个,反正是喂猪的东西,就给你姥爷家种着吧。
秀瑶哦了一声。
这时候秦业去外面挑土回来,兴奋地跟爷爷、爹说姥爷家的磨坊大变样了,小妹儿还帮着姥爷想辙儿呢,还说柳飞也上学读书去了,说得眉飞色舞的。
老秦头和秦大福知道大业是想读书的,小时候就盯着周家的院子发呆,听见里面小儿念书的声音很是羡慕,不止一次地说想要读书,只是都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
后来他大一点,很早就去帮工干活,渐渐地也就不提读书的事儿了,如今那周大爷还夸他聪明,说如果读书,也是棵好苗子呢。
屋里的张氏听见了,突然坐起来冲着窗户喊道:小丫头帮着你姥爷家想了招儿,那你姥爷给没给点工钱啊?整天说家里也忙得不可开交,没有闲钱,哼,骗谁呢?要是没有闲钱,能去读书?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家,读书有屁用?难道还想中个状元回来不成?老秦头气得骂道:不是躺着挺尸吗,怎么还有那么多话,少说句就憋死你了?他瞅了大儿子一眼,见大福低着头编草鞋呢,脸上没什么表情,又想亏得大儿媳不在家,否则这话让她听见,也太不像那么回事儿。
三婶对二婶道:我去喝口水。
说着起身进了屋,去了东间带上门,对张氏道:娘,还不舒服呢,我给你捏捏头吧,去去火就不头疼了。
说着上了炕,要给张氏捏头。
张氏哼道:有什么好捏的,早晚就气煞了。
三婶笑了笑,用很低的只有两人听的声音道:娘,你跟没影儿的置什么气。
俺大嫂子娘家比咱们几家都好,自然瞧不上咱,以前我就想说来着,又怕娘你嫌我下舌头。
我那时候就说让大嫂从娘家借几两银子,咱们多买几亩地,等慢慢地打了粮食还他们。
结果大嫂不是说娘家没闲钱吗?柳家俺大爷每次来都不给带什么好东西,不是送骨头就是给麸子的,一点都没有诚心。
现在他们怎么有钱读书了,改装磨坊了?这些都得不少钱吧,估计能买好几亩地呢,谁知道他们藏的那么深。
亏得娘对他们还那么好,总是让孩子去看看他们。
张氏头更疼了,她怎么能不气?这个大儿媳妇,反了她了,不仅不听自己的,不管她娘家要钱补贴家里,反而处处跟她作对,现在竟然敢挑唆着男人和公爹想夺她的当家大权,真是反了她了!火了,以为她不敢把大儿媳妇休回娘家是怎么的?三婶继续笑道:娘,叫俺说,你也别生气,分了家,你和俺们一起,娟娟她爹那人你还不知道,最听你的话,最亲娘了,你来俺家,你当家。
去大房有什么好的?他们家孩子那么多,吃没的吃,喝没的喝,到时候娘你还能看着他们饿死?怎么能不拼命地给他们出力当老黄牛?到时候人家把你当个正儿八经的老丫头你都没法说呢。
话又说回来,他们好意思这么对你,你可不还意思地看着他们饿死不管吧,娘,你说你这么个心软的人,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张氏哼了一声,心里很受用,虽然这个三儿媳妇滑头点,可说话中听,叫人心里舒服。
相比之下,那个大儿媳妇,太阴险了,太奸诈了,太狠了,太坏了,简直是白眼狼啊。
你们爹不同意呢。
从前张氏是不想分家的,可现在她是死腻歪那个要篡她当家大权的柳氏了,恨不得赶紧分了家才好,不过又头疼如果分家,老两口还和大儿家一起过,这样可不好。
如今这么一大家子,那女人就敢挑唆自己男人和她老头子抢她当家权,到时候分了家,还不是名正言顺地儿媳妇当家?这对于要强了一辈子的张氏来说,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而三婶打的主意,自然是秀容勘破的那种,现在老两口还能干啊,跟着他们自然要帮他们干活,而且还能赚个好名声,但是被分出去的人也是要养老的,要往家送粮食和钱的。
每年一定量的粮食、油、蛋是必须的,老两口现在怎么会舍得吃?自然就算是三房的了。
等老两口年纪大,真的动不了了,自然也不是三房自己养,肯定就要三家轮流的,谁敢不养,就告他个不孝的罪名,看看敢不敢!三婶看婆婆被自己说动了,心里很得意,觉得不能逼得太紧,话说到了就好,只要让婆婆越来越讨厌大嫂和大房,她的目的自然而然的就达到了。
☆、58故意刁难到了晚上,大家都回来,吃饭的时候张氏躺在炕上不肯挪动地方,男人们就没地方安桌子。
老秦头也不理老婆子,便对柳氏道:大业娘,你归置一下,把桌子摆在院子里好了,反正天也不冷,在炕上还怪黑的。
现在天越发长起来,吃晚饭还没黑呢,在院子里正好,还省灯油钱。
张氏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却用力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柳氏就按照公公的要求带了孩子们在院子里摆桌凳碗筷,三婶见状凑上前来笑道:大嫂,周家的活儿还得做多久啊?快完工了吧。
柳氏道:说不好呢,活儿多就多做两天,少就少做两天,反正也不是咱们自己能做主的。
三婶笑了笑,听说俺大爷家磨坊重新拾掇了一下,连小孙子都上学去了,这得花不少钱吧。
柳氏淡淡道:花再多少钱也是人家自己家的,我可没帮一点呢。
三婶似笑非笑地,道:分家之后,大嫂可就轻松了,俺大爷怎么不得帮着买几亩地。
柳氏眉头一蹙,看向她,正色道:你这叫什么话儿?娘家是娘家,娘家也有兄弟嫂子以后要分家,人家凭什么就把东西给我们?再说了,我一直都不同意分家的。
公爹说过,谁想分家就滚出去,想分家就踩着他的尸体分,她会那么傻说自己要分家?三婶一愣,大嫂,不是你跟爹说要分家的吗?柳氏把眼一瞪,不悦道:三嫂,我什么时候说过分家?你可别把闹分家的帽子扣在我头上。
分不分家,爹说了算,我有什么本事管着大家分家?三婶诧异地看着她,有点弄不清楚了,柳氏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娟娟娘,咱家你觉得谁是傻子呢?说着扭头就进屋里收拾饭菜去了。
三婶一个人呆了呆,心里顿时觉得气往上顶,不过她很快就平复下来,哼,分不分家也不是她柳氏说了算的,柳氏想利用二房三房给他们养孩子,自然不舍的分家的,哼,婆婆说分家,这家早晚得分。
现在大房的孩子还没长大,自然不想分,大嫂的主意无非是要用大家的钱给大业娶媳妇。
哼,难不成还要等秀芹用大家的钱弄了嫁妆出了嫁,然后再等他们大房的老二和二姑娘长大了出嫁的出嫁,娶媳妇的娶媳妇,做完大事之后再分家?想得美!寻思谁是傻子呢!必须现在分,秀芹的亲事,让他们自己操心出嫁妆,大房的孩子也必须让他们自己养。
秦业的亲事,更是这样,凭什么让大家负担!她看向在那里搓麻绳的二嫂,心里闪过一丝恨意。
吃饭的时候,柳氏给婆婆盛好了端过去,让秀容搬了小炕桌过来,将稀饭面疙瘩和一碟子咸菜放在饭桌上,娘吃饭了。
张氏冷笑,还有我吃的饭呢?柳氏陪着笑:家里没有谁吃的,也得有娘的饭。
张氏忽得坐起来,目光锋利地盯着柳氏的脸,冷冷地道:哟,我可不敢当,我都这把年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吃点祸害点,我还是别吃了。
柳氏立刻就知道她是针对自己的,便道:娘这话说得就抬杠了,谁都会老,做儿女的哪里有嫌弃父母老的。
张氏哼道:说得好听呢,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想着反正你娘家生活好,分了家,怎么还不得帮衬你,就算不给你买地,起码农具牲口能帮上忙。
不分家,你娘家那钱多得没地方放,烧包地又是拾掇磨坊又是去读书的,也不可能借给咱家是吧。
没分家,给咱家可不亏了,还得补贴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和你那两房妯娌呢。
张氏这话说得很重,落在柳氏耳朵里,就跟鞭子抽一样。
从前张氏不是没这么指东说西地点过,话里话外都想让她管娘家借点银子来把家里的家什儿置办上,不用再去租借官家和周家的。
可柳氏怎么张口?娘家也是有兄弟的,人家也要过日子,他们的钱也不是凭空掉下来的,两个哥哥也是没日没夜地干活没有一刻休息的,怎么在婆婆眼里,他们的钱就该赚了送到老秦家来不成?所以柳氏一直装傻,从不跟爹开口要钱,甚至连他们总来送东西她都慢慢地拒绝,一来二去,婆婆觉得她娘家来送东西是该当的了,少一次不来送都不乐意,而且来了,还绝对不能留饭。
甚至还会嫌弃送的东西不合心意。
一次次这样,现在真的就这么不要脸地说出来了?如果这家的三个姑娘回来要,不知道她会不会给呢。
这话柳氏没法回答,如果不顺着婆婆就是被她说成忤逆,如果顺着,实在是太违心,索性就不吱声,放下饭菜就走。
你回来?你去哪里?婆婆没吃饭你就想走?我看是我太惯着你们了,从来不让你们立规矩,你们越发不把我当回事儿了。
张氏瞪着柳氏,我头疼,胳膊疼,你来给我捏捏。
柳氏知道她是故意找茬,不过也没拒绝,脱了鞋就上炕去给她捏。
才一下,张氏就怒了,怎么着,怎么着,你是想疼杀我?柳氏便不动了,看了门口一眼,这时候老秦头出现在了西间门口,拉着脸,你快中了吧,没完没了,折腾什么,让孩子笑话。
说着他就让柳氏吃饭去。
张氏哼道:怎么着,我还使唤不上媳妇了?老秦头看儿媳妇出去了,便把门闭上,冲着老婆子扬了扬巴掌,低声威胁道:你是不是不想好好过了?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怕邻亲百家的笑话。
张氏自从那夜老头子说出让大儿媳妇当家蘀换她歇歇的话来之后,她就一直赖赖唧唧的直跟老头子干架,老秦头不和她一般见识,她就越发嚣张。
现在老秦头火了,她倒是老实点了。
老秦头瓮声瓮气地道:我说过很多遍了,谁都别想分家,你倒是先拆我的台,你想分家是不是,那你就分出去吧,谁想和你一起分出去,你们就一起出去吧。
啊,你说,到底是谁先起头要分家的,谁来挑唆你的?是不是老二家的?张氏觉得万分委屈,就没想明白那个大儿媳妇用了什么招数就把自己的儿子和男人都拉到她的阵营里去了。
她气道:是我想分家,还是她想分家?当我的家,也不撒泡尿看看她有几两沉。
老秦头气道:你胡咧咧什么?我不过是看你累,家里又穷得叮当响,也没什么东西,你还当个什么家?累死累活的,还不如让孩子娘当着家,你也轻快轻快,你怎么好赖话听不懂呢?人家大业娘可一点都没说,我让她当家,她还不乐意呢。
老秦头真是气死了,他寻思着家里这么穷,这又要麦收了,让大儿媳妇当家,老柳家肯定高兴女儿受重视,以后还不得多来捧捧场。
而且,家里吃的不够穿的不够的,大儿媳妇当家,不得想办法操持?要是不够的话,怎么不得从娘家借点来?要不是家里实在是穷,就要揭不开锅了,她以为他能这么龌龊她可倒好,先来拆他的台,真是气煞他了,她以为他很乐意管娘们唧唧的破事儿?为她着想,她还不领情,倒打一耙。
张氏冷笑道:才怪呢,她能不乐意?我看就是她挑唆大福和你想拆我的台,让她当家,哼,别以为我不知道。
老秦头气得懒得跟她理论,你就自己瞎琢磨吧,你以为人家想当家?这家有什么好当的,让人家大业娘当人家都躲着呢,你这个老混婆子,真是昏了头了。
说着就出去不再理睬张氏,张氏气得在炕上哼唧着嘟嘟囔囔骂骂咧咧的。
吃过晚饭,各人忙活各人的,之后就睡觉了。
秀娴是雷打不动的,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一沾着枕头就呼呼大睡了。
秀芹有心事,睡不着,不过她不习惯说出来,就装睡。
不用秀瑶问怎么回事,夜里秀容就主动告诉她,两人头对着头,低声嘀咕,秀芹倒是也没管。
秀容因为兴奋,说得有点跳,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不过秀瑶还是听懂了。
其实很简单啊,根本没什么机密的,不过是那天早上张氏打了一个碗,因为心疼却责怪秀丽,爷爷嫌她多事说了她一句,张氏就说自己年纪大了,病了。
然后爷爷就关起门来跟她说了两句,不过都被秀容听见了,爷爷说既然她年纪大了,就让大儿媳妇当家吧,既能蘀换蘀换她,还能给家换换新气象。
这一下子就跟捅了嬷嬷的马蜂窝一样,她疯了一样骂了两嗓子,爷爷不跟她一般见识就下地去了。
然后张氏就嫉恨上了柳氏,觉得儿媳妇要篡权,这个时候三婶就借机挑唆张氏跟爷爷说分家,而爷爷自然不同意的,还想让柳氏当家,张氏不肯,就僵上了,躺在炕上装病。
她的事情,秦业自然不敢议论了,所以路上不肯告诉秀瑶,秀容可不管。
而三婶挑唆了张氏想分家,又联合了二婶,两人在老秦头面前好好表现,就为的到时候老秦头顶不住张氏闹腾分了家,能多分给他们两家点东西。
秀容冷哼道:她们倒是打的好算盘。
我以前说三婶是最坏的,他们都还说三婶不坏,就是心眼儿多点呢,不坏才怪呢,我看好多事儿都是她挑唆起来的,事后又装好人,好像跟她没关系一样。
真是好人她做了全套,哪里都不得罪,我早就看透她了。
秀瑶倒是同意,有时候三婶不提防她是个小孩子,跟二婶说悄悄话的时候都不防备她,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说大房,可秀瑶自然听得懂。
三姐,爷爷为啥非让娘当家啊?我看嬷嬷可没病。
秀瑶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秀容道:谁还知道呢,不过我想爷爷向来挺看重娘的,可能是怕麦收的时候忙活不过来出乱子,让娘自家里盯着吧。
秀瑶倒不觉得这么简单,之前也农忙呢,也不见爷爷说让娘当家。
其实本来秀瑶也不这么怀疑爷爷的,她觉得爷爷虽然话不多,但是挺公正的,也不格外偏袒哪个孩子或者对哪个孩子不好,都是以家里过好日子为重。
可自从她跟他推荐地瓜,他表面答应给一点地种种看回头却又变卦的事情来看,秀瑶就不那么信任他了。
他让她有点失望,她可是绞尽脑汁地想要家里过好日子,而且因为转生的这具身体太小,好多事情她都不能做,单单为了能找合理的借口她都脑细胞死了多少亿也不知道。
其实也是她自己做贼心虚大惊小怪吧,就算她表现的稍微成熟点,对于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时代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在她的童年,她屁大点孩子,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让爷爷给讲故事买糖葫芦的时候,同村的那个刘晓娟不过是五六岁已经是拾柴火、做饭、跟着下地什么都做的,她爸病了她还得负责陪着她爸去看病呢。
所以说,是她自己太高看自己,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
秀瑶在外公家改造磨坊、纺线车子、秧地瓜、劝读书等所带来的成就感顿时荡然无存。
秀容还在那里念叨他们去了姥娘家,吃了好多,改善了伙食,就她还没机会,她嘀咕道:我是不是也应该换换活计?不能再整天做饭了,总做饭就脱不开身,要是去割草的话,反正人多呢,也不缺我一个,说去姥娘家也就去了。
秀美她们还不是整天偷懒。
算起来,现在就她和大姐没去姥爷家了,秀瑶和秦扬倒是隔三岔五地就去,有好吃的,想起那喷香的烧肉、饺子等好饭,秀容就直流口水。
作者有话要说:要过年了,都各种忙,大家没时间看文留言,俺也没那么 多时间加更,不过日更是必须的。
握爪。
☆、59、矛盾爆发59、矛盾爆发这个时候,棉花地要开始间苗、除草保墒了,过几天大人们要去割麦子,这些活儿就要落在女孩子们身上,所以现在就算是秀瑶和秀婷也都要去跟着学。
[ ~]张氏装病,一大早没好意思舀着笤帚疙瘩挨屋敲,于是二房三房就起得晚点儿。
张氏趴在窗户上看着院子里,恨得牙直痒痒,这些个好吃懒做的,老娘一不发威他们就丫子了。
有心要去训斥一顿,又想着自己现在装病呢,而且昨儿才豪言说自己不管家了,让他们随便折腾去吧,现在要是再起来,又觉得没脸。
心里又恨恨地,那些儿媳妇表面上恭顺,实际一个个都心眼多得是,也不知道来叫叫她,给婆婆一个台阶下,气得她又在炕上哼哼。
女人们带着孩子就是要磨蹭的,就算是张氏追屁股后头赶也不可能有男人那么迅速。
老秦头和三个儿子并三个孙子,吃了早饭就赶紧走了,女人这里还在叽歪。
秀婷一早就在院子里哽哽唧唧的,娘,我肚子疼,我不想下地了。
三婶斥责道:挲的你不轻,你不下地,你看秀丽都跟着去,你干嘛不下地?你以为你是千金小姐不成?说着就让她赶紧打水姐妹们洗脸去吃早饭然后下地。
秀婷喊道:那秀瑶不是也不干。
秀娴正在喝小米黑面疙瘩汤,她放下碗擦了擦嘴,接上去,秀瑶今天就去,你不去就不去,不用非要和秀瑶攀绊子。
这时候柳氏也已经收拾好,对秀芹道:别忘了给你嬷嬷送饭,带着秀容看好家。
秀芹答应了,忙去给张氏盛饭。
柳氏出来,看了院子里三婶等人一眼,笑道:秀婷也是个小姑娘,不去就歇歇吧,反正也不差她一个小丫头下地。
说着就去周家继续做活儿了。
她一走,秀娴就招呼秀瑶和秦扬一起去下地,那边秀丽听见了就赶紧跑过来,要跟他们一起。
二婶听见了,低声骂道:你个没眼力见的小蹄子,整天往人家跟前凑乎什么,不知道人家不待见你?秀丽嘟着嘴,不乐意道:瑶姐姐乐意跟我玩儿的。
说着就趁二婶不备跑出门去找秀瑶他们了,他们一走,秀娟见自己不能躲懒儿,只好也跟着去了。
那边三婶被秀婷闹烦心了,就大声道:你要是不舒服就在家里躺躺,也别偷懒儿,多去问问你嬷嬷听听使唤干点活儿。
你嬷嬷不舒服,你就在家里照顾吧。
秀婷一听不用去下地了,立刻乐了,那边秀美也不高兴了,跟二婶说她也不去下地。
二婶摆摆手,不去就不去,在家里歇着吧。
张氏一听,这可是要造反了,还敢都在家里歇着,那地里的活儿谁干?她气得冲着窗户喊道:歇什么歇?都不吃饭了是不是?要是不吃饭了就不干活,活着喘气儿的就得去干活儿!秀美咬着牙,嘟囔道:老不死的。
三婶听见了,看了她一眼,秀美。
☆、60、当家之争60、当家之争秀容趴在窗户上看着,见娘回来的身影,立刻哼哼唧唧地又哭起来,秀芹被她吓了一跳,忙问道:三妹,你哪里疼啊?秀容呜呜哭道:大姐,二娘娘打我头,把我推倒,我头磕在石头上木木的疼,你看看我头是不是破了。
她凑过去让秀芹看,秀芹看了看,道:没破,倒是有点肿的样子。
秀容又哇哇大声哭起来了,大姐,我这是里面出血,怕是不中用了,呜呜,怎么办啊?我不想死啊,二娘娘怎么那么狠啊,想打死我啊,我也没吃什么东西,我天天都干活呢。
呜呜……秀芹没想那么多,只以为秀容是真的疼得厉害,她也怕得哭起来,我去找爹和娘回来,她又喊道:嬷嬷,嬷嬷,三妹不行了,我去请郎中来吧。
那边张氏吼道:请什么郎中,不就是碰了下,庄户孩子,哪里那么娇气,碰下就死了,以为自己是多金贵人儿呢,瓷器啊。
她这话倒不是说秀容和秀芹,秀容一向听她的话还对她曲意逢迎的,秀芹也是,她骂的是秀瑶和秀娴。
那两个死丫头,一个把自己撞个跟头,当初不过是当众打了她一巴掌,就嫉恨自己。
一个小丫头片子,又不是大姑娘,怎么那么强梁,还装死,哼,人要是那么容易死,就不是来世间受罪的了。
还有那个二愣子,竟然敢说什么――她也会老,她们也会长大?娘的,真是反了她们了,一定是那心眼儿多的大儿媳妇挑唆的,以前这几个丫头都不会也不敢这么说。
二愣子虽然直,可对嬷嬷还是很听话维护的。
那个秀瑶,一直都很听话,从来不敢大声说话,自从那个大儿媳妇要给她吃个荷包鸡蛋,她就硬气起来,也不知道谁给她仗腰子呢,真是气煞她了。
她要是不想办法把他们赶出去,自己这辈子就是白活了。
这还没死呢,大儿媳妇就想夺权当家,哼,以为她真不中用了?想得倒是美嘞,她不同意,她看看谁敢当家。
哼,分家,分家,还是分家的好,让他们滚得远远的,别碍她的眼,让他们自己当自己的家去吧,她还不养他们了。
不对,她已经把大业几个养的能干活,得让他们往家交钱,要是不交钱,不是白养大他们了?这时候柳氏已经走到了堂屋门口,正从东间出来的秀芹看见,抹着泪喊了一声:娘。
[]柳氏嗯了一声,就进了屋,厉色道:到底怎么回事?秀芹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她性子柔顺,说的比较平静客观,但是二婶打秀容却也说了出来,不过秀娴反击的事儿也没落下,事情的起因就是二婶嫌大房人多,多吃多占,攀比秀瑶住姥娘家,秀容在家里不下地。
秀芹因为没看见秀容扔抹布,只听见二婶骂秀美而秀美还嘴的事情,以为就是这个原因。
☆、61柳氏生分晌午的时候,秀瑶几个回来,本来以为家里肯定会暴风骤雨的,哪里发现竟然很平静,静得有点过分。
她看了秀容一眼,秀容给她使了个眼色,以后再说。
张氏已经下了炕,指挥着干这个那个的,一扫之前的颓废抱怨之态,让大家都很是惊讶。
二婶还想挑事儿呢,对张氏道:娘,那几个丫头撒泼耍赖的就白耍了?你不告诉爹他们好好收拾收拾她们一顿,要不还真无法无天了,没有个大小上下了,那个秀娴更强梁得过分,竟然敢打二娘娘,还敢骂娘你呢。
三婶也舀眼觑着,想听张氏怎么说,她寻思就算不打也得当着家人的面点点大房,给那些丫头长点记□。
谁知道张氏却道:本来你也有不对,你说你一个长辈,去和个丫头片子计较什么,还跟人家掰扯谁多吃多占的话儿,人家人多,干活儿也多,你们怎么不想呢?整天就找事儿气我。
再说了,这都是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干什么?你们干得再多吃得再多,不都是吃了我和你们爹的?你们有什么?二婶一听懵了,怎么这是怪她呢?不打算分家了?之前公爹让大嫂当家,婆婆不是气得要疯,非要把大房赶出去吗?现在大房的丫头们和长辈拌嘴动手,那就是大逆不道,还敢威胁她嬷嬷,那不是该挨揍的?怎么一点事儿也没了?二婶扭头去看三婶,三婶立刻笑道:娘说的也对,二嫂子在地里干活的时候还跟我说呢,咱们有点冒失,跟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实在是不该,咱们该大度点,不能那么小气的。
是吧二嫂。
说着就给二婶使眼色。
二婶一肚子气呢,哼了一声,转身去吃饭了。
等傍晚时分,大家都下地回来,柳氏也从周家帮工回来,一进门就和二婶碰了个对头。
二婶心里有气,有心不搭理她,但是想起三婶的话来,要想分家,就得讨好公婆,不能让人抓了她们的错处,她们要合力对付大房,让婆婆不但把大房赶出去,还得让他们每个月往家里舀钱。
晌午时候她得知柳氏回来,还以为闹过,结果张氏说柳氏就回来一趟,也没说什么话。
所以二婶就更加没有什么忌惮,看见柳氏,她甚至还有点得意,不过还是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脸,大嫂,回来了。
要是以往柳氏肯定是笑微微很和气地说回来了,然后两人闲话两句,甚至二婶不主动打招呼柳氏也会朝她笑笑招呼一声的。
谁知道今儿柳氏看也没看她,只是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然后就目不斜视地从她旁边走过去。
二婶一愣,被晾在一边,这个气啊,却也没办法,只得冷冷地讥讽道:拽什么拽,不过是帮个破工,还真上天了啊。
柳氏听见了也不理睬她,进了屋先给公婆请安,然后又各自收拾一下准备吃饭。
饭后大家照旧各干各的活计,柳氏从笸箩里舀出一只小花包袱,打开之后里面放着几只好看的小荷包,一水儿的绸缎边角料拼凑的,上面还绣着简约而精致的梅兰竹菊等花纹。
秀瑶看见了,惊讶道:娘,好漂亮啊!柳氏笑了笑,喜欢就挑一个。
秀瑶惊喜地看着她,娘的针线活儿好,可一针一线都要赚钱呢,根本不可能绣了自己家用,用嬷嬷的话说就是既浪费时间又浪费布料和线的,是绝对不允许的。
这会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说因为没给三姐讨回公道,娘也觉得愧疚?秀瑶听三姐说了,而且还看三姐有点失望,因为娘虽然看秀容被打,秀芹哭得眼睛肿了,却也没跟二婶撕破脸皮,还跟嬷嬷说了什么,结果嬷嬷倒是高兴,也不装病躺炕上了,活蹦乱跳地就下了地,乐呵呵地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秀瑶虽然想不透,不过眼前这么好的机会,不要白不要啊,娘的绣活儿她早就眼馋了,那鞋垫上的荷花绣的,简直跟活的一样。
秀瑶看了一眼,一共有五个小荷包,绛色、湖鸀色、豆鸀色、天青色、雪青色,上面分别绣着折枝的梅兰竹菊,还有一个上绣了枝桃花。
秀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眼睛花了,哪个都喜欢,爱不释手。
柳氏轻声道:瑶瑶,挑一个最喜欢的。
☆、62压麦场忙这天夜里下地回来老秦头对秦大福道:老大,别编草鞋了,把去年存的一些麦草舀出来再编几个草苫子,那些旧的坏了几个,今年不够用的,得再编几个新的。
这时候虽然也有制作精良的防雨布,桐油布,可老秦家自然没的。
他们和大部分庄户人家一样,只能就地取材,用麦秸草加苘麻皮子扭成草苫子。
对于会的人来说很简单,先把全棵的麦子将麦粒摔打出来,也可以用手压在麦穗部分在铁锨上拉,将麦粒都拉出去,然后再把麦草晒干,用铁梳子梳几遍,把那些干巴的叶子梳掉备用。
苘麻浸水泡软,然后将皮剥下来,尽可能地长,如果没有苘麻也可以用棉花柴的皮,浸泡稍微预处理一下。
做草苫子的时候就一把一把的麦秸草用麻皮子扎起来,扭一下,然后扎 第 062 章 ,但是也会有成活率,活一棵是一棵。
等秀瑶挖了两拨野树苗回去的时候,大人们也在泼水撒灰压场了。
秦大福拉着碾子转得飞快,看得秀瑶都眼晕,他却一点都不错乱,步子井然有序,压了这边压那边,跟穿花的蝴蝶一样。
秀瑶就和秀丽光着脚在上面跑,跑累了就去那边栽小树。
等压好了场,又忙了几天棉花高粱果子地,基本上也就到麦收,一到麦收老秦家的活儿一下子又多起来。
芒种这几日一连几天老秦头挨块麦田里转悠,预测着收成如何,判断什么时候开镰才好。
他有这个本事,多年的农活让他锻炼出来只要看看地里的光景,就能判断今年收成有几石,刨除交租,自己家能剩下多少。
他还得盘算着家里镰刀好用的有两把,还有一把挺磨手得绑点破布什么的,还有一把总掉镰刀头,不怎么安全,可自己也钉不好要舀去铁匠铺拾掇觉得又得费钱,就那么扔着吧,可以给捆麦子的女人用。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得去周家借几把镰刀来,否则三十多亩麦子就靠几把老镰刀可割不好。
哎,今年借镰刀,不知道能不能不用粮食换,毕竟春种之前他还带着孩子去白帮了几天工,也没要钱,而且现在大儿媳妇还在周家帮忙呢。
秦大福在麦地里走了一圈,回来道:爹,这块地的麦子不怎么实诚啊。
去年秋天种麦子的时候,天有点干,等了几天雨,种上之后出苗就晚,出苗率也不是很齐。
有的地方都稀稀拉拉的,不过好在春天套种了棉花,也不算浪费地方。
但是冬天又少了场雪,春天少了场雨,总的来说,不那么尽如人意,麦粒不怎么实诚。
老秦头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还是道:比起前几年也算不错了,今年交了租子咱们也能多收几斗。
相比干旱的那几年收成一半都不到的时候来说,也差强人意了。
那边秦显跑过来,爷爷,爹,村里已经贴收租子的告示了。
老秦头哼了一声,不乐意地道:就是干这个勤快,就算不贴,谁还敢少交一粒麦子来着?秦显笑道:爷爷,咱家老实,我听人家说四外村里都有拖着不交的,也没怎么着。
老秦头脸一沉,喝道:好的不学,净学这些歪门邪道,又不是自己的地你能拖个鸟出来啊?到时候不租给你,看你喝西北风去?秦显知道每到收庄稼的时候爷爷都不痛快,他也就不再找呲,笑笑就走开,继续去麦地里给棉花锄草保墒。
每到收庄稼的时候,是老秦家欢喜的时候,却也是最沉重的时候,累死累活地把粮食收回家,却还得交为数不少的租子,有时候年景差点又没有减租的好事,那重租田一亩地的收成几乎全交租子,自己家就赚点烧火草。
若急眼了加上租牲口、农具、种子的钱只怕收成全搭进去还不够交的呢?☆、63麦收忙碌为了防止下雨,那是要白天黑夜全天候耗在地里割麦子收麦子,直到将麦子都收到场里,打场,晒干,交租,存进大釉子缸里才算是麦收结束,可以松一口气。
所谓三秋不如一夏忙,这比春天种地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入夏麦收,雨水多起来,一个天气不好,一年的收成可能就泡汤了。
麦收,要说是虎口夺粮一点都不为过。
麦收麦收,收了粮食脱层皮,打场打场,打了粮食累断肠,晒粮晒粮,晒了粮食着忙慌,收到缸里才算粮。
也就是说收麦子的时候,要看天抢时间,没日没夜地在地里割麦子往家运,还得堆在场里看着晒着,如果阴天那就紧张得都睡不着觉,赶紧把麦子堆起来然后盖上草苫子,等雨后天气好了再晒。
晒干了,趁着日头毒辣的时候套上牲口,挂上碌碡(liu zhou),吆喝着牲口就开始打场脱粒。
脱粒之后,还得翻晒,晒得焦巴干,然后交租子,交完租子,自己家剩下的就要赶紧收粮入仓。
这期间若是不小心淋一场雨,那这粮食只怕就损失惨重,所以,麦收要说打拼命仗一点都不为过,好人也要累得脱层皮。
庄户人忙活了一年的,就是为了这一场麦收,若是瞎了,地租没着落,种地的时候租牲口种子农具的钱没着落,一家老小的口粮也没着落,那这家估计就陷入饥荒的漩涡里难以自拔了。
老秦家的人自然都要严阵以待,去帮工的秦业也都要请假回家,赶紧收粮。
开镰的前一天麦收之前,张氏又带着孩子们擀了一次饼,既能管饱还省粮食,送饭的时候把菜、蛋的往里一裹就行,不用顿顿都送菜,很是方便。
夜里,老秦头又把镰刀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才放进筐里。
他对张氏道:割麦子是力气活,你也去割点肥肉给大家见见油腥,每天割麦子捆麦子的一人一个鸡蛋,孩子们就两人一个,园里能吃的菜就多做了给孩子们吃,别舍不得了,种了就是为自己家吃的。
张氏嘟囔道:还要割肥肉?那可贵了,哪里有钱?炒菜我放点油就是。
老秦头气道:怎么那么犟,不割肥肉就割瘦肉,反正也得给孩子们加点油水儿,要不怎么顶得下来。
张氏虽然心疼,可也心疼老头子,想着他要吃肉就吃肉吧,一次性多买点也便宜点,反正现在还不那么热,也不会那么容易坏,只是一想一斤肉要二十多甚至要三十个钱,真是肉疼得要死,猪肉真是贵啊!要不,买点骨头或者猪尾巴,猪下水什么的?反正也是肉。
张氏试探着道。
老秦头没好气道:随便你吧,反正加点油水就行,割麦子那么累,总归得吃点。
一年四季,麦收就是最累的活儿,谁都每个囫囵觉睡,没有顿安稳饭吃,如果不加点营养,怎么能坚持到最后?说完他就出去院子里,正好柳氏找他,爹,我是不是也跟周大娘子说一下先回家收麦子,等忙完再去。
老秦头摇头道:人家周家姑娘冬天就出嫁,嫁妆肯定多,你还是给帮忙吧,好不容易找个活儿,不能耽误了,家里这些活儿,多你少你也那么着的,你专心给人家帮忙,别做坏了。
柳氏在周家赚的钱,远远超过她回家帮麦收可能带来的利润,所以,老秦头还是让她去周家帮工,并不用回来参加麦收。
柳氏见他这么时候,也就同意了,那边二婶嫉妒得要命,会绣花了不起?竟然就不用忙麦收,割麦子多累啊,没日没夜地蹲在地里,虽然她不割麦子,但是也要捆麦子啊,捆麦子也累呀,头昏脑胀的,腰酸背痛的,累得都直不起腰了。
不过嫉妒归嫉妒,现在她也不敢说什么,如果说什么不好听的,被老秦头或者二贵听见都要一顿呵斥。
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的,谁有时间听她的吧的吧。
老婆子,灯笼你拾掇了没?蜡烛都备好了?老秦头隔着窗户问张氏。
张氏道:备好了。
第二日天还不亮,听着外面更夫梆子响,不过是四更丑时正,老秦头就起床招呼三个儿子还有秦业先去割麦子,他点了油灯,问张氏:灯笼在哪里?张氏道:在里间的柜子上,我早就舀出来了。
老秦头端着灯去找了一圈没看到,急了,出来低声吼道:在哪里呢?张氏道:就在那柜子上,你看不见啊?我早就舀出来了。
老秦头气道:夜里让你舀出来,你是不是没舀?张氏争辩道:我几天前就拾掇好了,肯定在那里。
说着就起身,下地趿拉着鞋子跑过去找,结果灯笼根本不在那里,她拍着脑门,诧异道:我明明就是找出来都糊好了的,不可能没有了。
她气呼呼地道:谁来动了?是不是秀婷秀瑶那几个丫头?老秦头气得胡子都颤悠了,你就知道赖人,你的东西,孩子们谁敢动?一定是你老糊涂自己忘了,我夜里嘱咐你嘱咐你的,你非说都拾掇好了,看,耽误事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