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25-03-25 21:4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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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旺ID:杨飞翔351316 随时欢迎你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欢迎大家━━━━━━━━━━━━━━━━━━━━━━━━━━━━━━━━━书名:重生农家乐作者:桃花露☆、惊魂还魂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对手指,大桃花鸟悄地开文来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俺。

大桃花的坑品是有保证的,入V的文绝对会速度搞定的,另外那个坑,是个宅斗文,也准备差不多了,之后会写的。

所以,亲们,能不能多多支持,给大桃花点动力?新人新文木有动力码不动字不是。

那个,就多给俺撒撒花吧,看到大家的留言,就算没有多少,也是有动力的不是。

嘿嘿,群么么哒,谢谢了。

春寒料峭,天却格外晴朗湛蓝。

煦暖的阳光下杏花颤巍巍的吐着清蕊,遥看草色酥嫩,近观水波粼粼。

不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鸡犬相闻,牛马嘶鸣。

肩锄荷担牵着牲口的农人穿过绿烟披拂的乡间小道上,一边互相招呼着各自归家,俨然一片悠然恬淡,让人心醉神迷的田园风光。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这份静谧安详,惊得路上农人和牵着的牛马同时扭头去看。

啊——入耳却是稚嫩的童音,似乎因为恐惧变得非常尖利,路上的农人纷纷交换着神色,一人猛地大喝:不好,是不是哪家娃儿掉河里了!村南头那条河跟村里其他河可不一样,那河是村里为了抗旱特意挖的,又深又陡,看一眼都胆战心惊的,就算大人每次打水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脚滑跌进去。

这个季节恰好有孩子们挖野菜,万一一个失足,大家都不敢想象,忙纷纷往村头南边的河沟子飞奔。

跑在前头几个几个年轻人能看见一个小不点男童在河边嗷嗷地哭,而河面有个小身影起起伏伏,小手拼命地扑通着,一边喊着救命,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快,快!大家纷纷喊着,扔了各自的农具加快速度往河边跑。

先到岸边的年轻人赶紧把河边哇哇大哭的男孩儿拎去一边,免得他不小心也掉下去。

一面相和蔼的老人急得道:扬扬,是你瑶瑶姐姐啊?小男孩儿看起来三四岁的样子,显然是被吓坏了一个劲地嗷嗷哭,小手指着河里边哭边尖叫,姐——姐姐——而这时候河里河面扑通的小人儿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圈圈的波纹来回的荡。

完了,完了……众人心里纷纷念叨着,这么凉的水,娃儿不见了,肯定凶多吉少了。

围观的人纷纷唏嘘惋惜,有会水的青年解腰带脱棉袄,有的却是做做样子,看着那晃悠悠的水面心里直发颤:这么冰冷的河水,跳下去多冷,万一抽筋了,又救不上人来怎么办?那老人急得喊道:会水的赶紧下去救人啊!救人一命,积几辈子的阴德!有和老人相熟关系好的青年道:三爷爷,俺这就下去把瑶瑶小妹儿捞上来,说着开始脱衣服了,毕竟穿着棉衣下水很危险的。

三爷爷急得不行,让他们快点,这要是自己年轻时候,大冬天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救人的。

正在这时候,大家忽然听得扑通一声,一条身影已经飞快地扎进水里,速度太快只留下一蓬水花,让人以为是水里跃起的鱼儿打了个转又回去了。

谁?谁下去了?大家扭头四顾,熟悉的村人互相看着,脱掉一半衣裳的青年摇摇头,俺还没来得及呢。

水里传来了声响,众人紧张地盯着水面,波光粼粼,耀得本来清澈的水面很是晃眼,几乎看不清什么。

站在另外一面的人指着水里喊道:那里,那里!快,快,哎呀,差点就捞着了!栓子,梯子,你俩水性好,快点下去帮忙!先前那老人摆着手,招呼水性好的青年赶紧下去救人。

虽说水寒,可人命关天,都是乡里乡亲,不能不管。

两个青年在岸边跺了几下脚,大喊了两声,也扑通扑通跳进水里,谁知道他们刚跳下去,水面一晃,哗啦一声,一人破水而出,双手托着个已然昏迷的小丫头。

小丫头冻得已经脸色青灰了,有的人就嘀咕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回来。

哎呀,可怜的小丫头!可不是咋地,这丫头可勤快了,这么小就整天出来挖菜,见了人嘴还甜,真是可惜了。

下水的俩青年冻得打了个哆嗦,赶紧划水,帮着把人一起送上岸,岸边的人七手八脚地将他们拉上来。

三爷爷赶紧把自己大袄脱下来包住瑶瑶,急忙喊着:强子,赶紧把驴牵过来,快,快!叫强子的青年吆喝着驴飞奔过来,帮着三爷爷把抱起瑶瑶将她卧在驴背上,想尽可能地控出她肚子里的水。

围观众人都急得不行,别是不行了吧?三爷爷伸手在瑶瑶背上啪啪拍了几下,她便哇的一声,哗啦啦地吐出一堆河水来。

三爷爷松了口气,还魂儿了……众人也跟着松了口气,暗暗地念叨了一句河神保佑,小丫头福大命大,捡了条命回来。

小丫头得救了,松了口气的人们就开始找寻那救人的小伙子,一看都禁不住愣了一下。

哪里是个小伙子,分明是个半大小子,棉袄湿哒哒地裹在身上显出细长的个子,一张脸冻得青白的,只是那双眼睛却比身后的水波还要明亮,看得人心头不禁一颤悠。

这时候远处有人一边急切地喊着,飞快地跑过来,瑶瑶,扬扬!有人道:大福叔来了。

秦大福是小女孩儿的爹,一得到女而落水的消息就拼命往这里跑,飞奔到了跟前,他拱着手连连地给众人作揖连道多谢救了女儿。

三爷爷道:大业爹,瑶瑶命大,快感谢救命恩人吧。

秦大福忙上前也不管对方年纪还轻就一揖到底感谢救救命之恩,那少年却侧身避开,看小丫头已经活过来便道:对不住,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说完一刻不停抬脚就走,浑身湿淋淋的在身后拖出一道水痕,秦大福心道怎么也得问个名姓啊,他赶紧追上去,谁知道那少年似乎不欲跟他纠缠,走了两步一匹套好鞍鞯的马跑到他跟前,他翻身上马,打马便飞奔而去了。

秦大福叹了口气,遥遥望着恩人的背影眨眼间就几乎看不见了,他又忙回头跟大家道谢众人连说不用,又纷纷说瑶瑶真是命大。

秦大福脱下大袄给三爷爷穿着,他把被棉袄裹着的女儿抱过去,三叔,大家都来家里坐坐,让丫头给你们磕头。

三爷爷道:大侄子,乡里乡亲的都是互相帮衬着来,你就别多礼了,快送孩子家去吧。

说着就招呼大家赶紧走吧,秦大福就抱着闺女又让三爷爷帮他抱着吓傻了的小儿子秦扬,一行人往家去。

路上秦大福打探那救命恩人是哪里人,好日后去拜谢,谁知道大家都说不认识。

强子道:我看那人倒像是从沙河村方向过来的吧。

沙河村那方向可好多村子呢,有人道。

秦大福心里默默记着,以后再想办法打探打探,总归要去面谢的,他又请大家帮他留意着,若是有认识的可要赶紧告诉他,好让他带丫头去给恩人磕头。

虽然家穷没有什么好谢礼,可心意总是要到的。

秦大福请大家去家里喝茶,略坐坐,大家都知道他们的情况,纷纷说还得忙就不打扰了。

他也知道现在春耕呢,也不好太耽误大家时间,只得又再三道谢了,把女儿和儿子带家去。

不过他还是请三爷爷以及强子几个家去坐坐,也好让三爷爷帮着看看孩子,毕竟老人经验丰富。

那灭顶之灾的感觉浮浮沉沉地挥之不去,河水呛进喉咙的那一瞬间付瑶就觉得自己灵魂出窍——死定了!当那些光怪陆离的影像在眼前金星似地乱晃着,她就感觉一双手抓住了自己,那双手强劲有力,带着一股子恶狠狠的力量把她从死神面前夺了回来。

逆着那清透的阳光,她似乎看到了一张泛着光晕的脸——得救了!她松了口气,然后又昏死了过去。

按说盛夏大暴雨的时候掉下河里也不会太冷,可她怎么觉得这么冷啊?就跟小时候冬天贪玩溜冰,掉进了冰窟窿里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付瑶迷迷糊糊睁了睁眼睛,只觉得眼前有东西胡乱晃着,还有嗡嗡的声音很是嘈杂。

难道是在医院?怎么这么冷?这时候有热热的液体喂进嘴里,付瑶立刻张大了嘴巴,贪婪地咽下去,热辣辣的汤流进胃里,真是熨帖至极啊!她张着嘴还要,希望没有落空,更多的热辣辣的汤喝进去,她心满意足地露出一个笑容,打了个饱嗝,喃喃道:好暖和啊。

醒来一定要好好感谢救命恩人。

看着怀里的小人儿终于张口把一大碗姜汤都喝下去,柳氏长舒了口气,擦了擦泪,又把女儿放在炕头上,拉过炕上仅有的两床破被子都给她盖上,想着三爷爷说孩子命大着呢,好好发发汗,保管又活蹦乱跳的去挖野菜。

柳氏叹了口气,又拿起针线活开始绣鞋垫儿,一边做活儿,她还时不时地就手摸摸小人儿的额头。

说来也怪,最开始烧得吓人,后来喝了姜汤,竟然真的开始退烧了,如今稍微还有点热不过应该没有大碍了。

柳氏终于松了口气,默念真是老天保佑,丫头命大。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屋子里暗暗的有点看不清柳氏就把针线活儿放下,对一旁正用拨锤子搓麻绳的大女儿秀芹道:大姐儿,去问问嬷嬷,能不能给瑶瑶卧个荷包蛋吃。

秀芹嗯了一声,把麻绳等物件都放在藤条编的笸箩里,揉了揉眼睛起身出去。

三妹秀容正在堂屋烧火做饭,秀芹对她道:三妹,你去给娘把灯点上吧。

家里的火镰火石等生火物件都在烟火盒子里放着,由嬷嬷张氏亲自把着。

张氏生性吝啬,全家必须等她点了灯各屋才能来引火点灯的,说是为了省油和火绒等物,当然就算是从灶坑里引火,也是要张氏先开头,余人才能照做的。

否则,哼哼,等着被训得狗血淋头吧。

秀容歪头往西间瞅了瞅,嬷嬷已经把灯点起来了,今儿好像早了一会儿,平日怎么都要屋里黑漆漆的张氏才肯点灯的。

☆、穷家不睦她心里念叨着可能是方便照顾宝贝孙子才点灯的,便把烧火棍伸进灶坑烧了一下举着火把去东间点灯。

油灯在炕头墙上的小坎里,那小坎其实就是墙壁上一个不大的墙洞,也有人戏称是婆婆眼,专门盯着在灶间干活的媳妇的。

秀容将烧火棍伸进去就手点着了,然后往外拖了拖,好让屋里光线稍微亮一点。

柳氏忙又借着灯光去看炕头的小女儿,见她下颌尖尖的没有丁点肉,整个人儿在黑影里显得更加瘦小,可能因为饿了,睡梦里还轻轻地吧嗒着嘴唇。

柳氏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惊喜地发现小丫头已经不烫了,还因为发出了汗,额头冰凉一片。

倒是全好了?真是不可思议,谢天谢地。

女儿刚被抱回来的时候,半死不活的,柳氏真是吓坏了。

婆婆既不肯叫大夫来看,也不肯让人抓药,还得赶着她爹赶紧下地别耽误活儿,说一个丫头片子没什么好盯的。

张氏当时说的是说不定她命好呢,投胎个富贵人家,不用在咱家里累死累活还吃糠咽菜。

还是公公秦铁柱发话让秀容给熬了一大锅姜汤,又让在家做绣活儿的柳氏好好盯着孩子,要是厉害就再让人请大夫抓药去。

柳氏生怕女儿凶多吉少寸步不离地守着,这半天连炕也没下,真是谢天谢地,没想到半天光景孩子真的已经好了。

笑容浮在柳氏嘴边,她把棉被掀开一床,又问三女儿:秀容,稀饭好了没?老秦家早晚都是稀饭,晌午才吃点粗面饼子卷子之类的充饥,如今还不是农忙,自然更没什么顶饱的饭吃。

秀容摇摇头,撇嘴小声道: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俺嬷嬷让小细火熬,我哪里敢多烧一根草啊,我可不想被骂。

柳氏因为女儿烧退了心里欢喜,笑了笑,道:你嬷嬷说的也对,细火熬出来的稀饭香。

秀容撇着嘴出去外间坐在灶前继续烧火了。

片刻,秀芹从嬷嬷张氏屋里出来,对秀容道:三妹,嬷嬷说直接在稀饭里卧个荷包蛋。

说着伸手将一只鸡蛋放在风箱上的葫芦瓢里。

秀容盯着那枚鸡蛋狠狠咽了口唾沫,有多久没吃鸡蛋了?家里那几只鸡吃的是他们几个捡来的各种粮食草种子之类的,下的蛋却都被嬷嬷把着,一个都不给她们吃。

小妹儿要不是掉河里,估计也没得吃呢,嬷嬷这次还挺大方,秀容欢快地应道:好呀。

说着麻溜地往灶坑里添了一把草,推拉风箱、起身、掀锅、打蛋一气呵成,看大姐进了东间又拿筷子将鸡蛋扒拉了两下,立刻就有蛋清在边上凝固,她四下瞅了瞅没人,飞快地夹起一块蛋清塞进嘴里。

烫得她嘶的一声,却也不敢叫唤,嚼了两下忙又盖锅坐下烧火。

柳氏听得声音,往墙洞里瞅了一眼,叹了口气,三丫头这个馋嘴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她看向秀芹:大姐儿,扬扬还睡呢。

秀芹嗯了一声:俺嬷嬷看着呢,她看灯芯黑了,忙拿了针挑了挑,屋里光线就亮了一点,看了一眼炕头的小妹脸颊还有点红扑扑的,娘,瑶瑶不会有事吧。

柳氏笑道:小妹儿命大,肯定没事的。

秀芹也欢喜起来,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娘,吓死我了。

家里可没得钱看大夫抓药,如果厉害了,那可就麻烦。

柳氏听女儿肚子咕噜咕噜地响,估摸了一下时间,喊道:秀容,把荷包蛋盛过来。

秀容应了,忙掀锅、捞蛋,顺便舀了一勺野菜稀饭,然后用袖子垫着要端过去。

这时候西间的门开了,嬷嬷张氏冷着脸沉声道:三妮儿,把荷包蛋端过来!秀容看看东间又看看张氏,立刻就明白了,这鸡蛋是给小弟吃的,不是给小妹吃的,就说嘛,抠抠搜搜的嬷嬷怎么舍得给小妹吃鸡蛋。

别说是落水,就算是死了也吃不着的。

她立刻端过去,张氏把碗一把扯过去,瞪了秀容一眼,这么大了,别四六不懂。

说着就缩回去喂小孙子了。

秀容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听着柳氏提高了声音叫她:秀容,鸡蛋呢?别看秀容才九岁,脑子转得快,最会察言观色,家里的这点里里外外的事儿她比谁都看得透彻。

她知道娘这是跟自己唱双簧呢,立刻委屈道:娘,鸡蛋是给小弟的。

付瑶是饿醒的,肚子咕噜噜地叫唤着,就好像多少天没吃东西了一样,不过那种冷的感觉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的感觉。

听见耳边有人说话,她赶紧睁开眼要东西吃,可惜因为生病力气太小,没有人回应她。

屋子里光线有点暗,这是哪里?不像医院啊,她迷瞪着眼睛看到了位于头上的光源——墙洞里面一盏小小的油灯?!这不是小时候家里点过的那种?完了,自己还是死了。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头上方一个梳着发髻的小老太太,模样陌生,嘴巴正一开一合鲜活的很。

这是嬷嬷,对自己一点都不好,动不动就打骂,嫌弃自己浪费粮食。

心里掠过这么一个念头,自己竟然还认识着小老太太!?完了,完了,见鬼了!付瑶使劲闭着眼睛,犹如五雷轰顶一样,脑子里掠过许许多多的画面,都是这家里里外外的人和事情。

大业娘,又不做针线活,怎么还点着灯,咱家人口多,你也点灯我也点灯的,多费油啊。

张氏沉着脸,语气有点冲。

要说平时,这个大儿媳妇最懂事能干了,人前人后干活都不偷懒,吃东西让着,还知道从娘家拿东西回来补贴,张氏向来对她也是礼让三分的。

今儿没想到她这么不懂事,家里什么情况她不是不知道,还给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小丫头吃鸡蛋,以为家里鸡蛋吃不完了啊。

更可气的是,竟然还敢比着三妮儿说给她听,以为她不知道呢。

这个大儿媳妇,看着是个忠厚老实的,其实比老二老三更难弄,老二横拉吧唧的,老三小心眼,张氏都看得透儿透儿的。

就眼前这个大儿媳妇,看着顺从听话,实际上主意一肚子一肚子的。

想当年生二小子和嫚儿的时候,一对双儿,按照张氏的想法自然是奶水给小子吃,丫头就喝点糊糊好了,哪里知道这个大儿媳妇硬是不同意,为这个张氏没少生气。

本来奶水就不足,得喂俩孩子,还不偏不倚,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儿柳氏自然也知道不是点灯的事情,婆婆重男轻女的厉害,小丫头为了救弟弟掉河里,婆婆不但不关心反而责怪丫头没看好弟弟把弟弟吓着了,人还没醒就一副嫌恶的样子。

柳氏心里赌气,别的还好说,多干活,少吃饭,一大家子住一起,哪里没有个磕磕碰碰,都是你让一分我敬两分,把日子过下去就是了。

可她就是不能容忍别人对她的孩子不好,就算是对她的儿子格外好,也不能对她的女儿格外坏。

况且,她也不想婆婆对儿子格外好,惯得不成样子,总是挑唆他跟亲娘生疏不亲,还不许自己教。

大姐秀芹不忍心,嬷嬷,瑶瑶还烫着呢,娘得看着点儿。

张氏更火了,有什么好看的,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那么个丫头,烫不烫的摸摸也知道了。

家里哪里有个吃闲饭还浪费东西的,你看看,你们爷爷爹叔叔的,哪个不是干到天漆黑的才回来?说着她瞪了一眼炕头的瑶瑶,一双眼跟锥子似的,瑶瑶赶紧闭上眼睛假装昏睡。

张氏哼了一声,伸手就去摸小丫头的额头,触手凉凉的,越发叫起来,哪里烫了?这不是好好的。

她倒是没事,把扬扬吓得嗷嗷的,都掉魂了,我给叫了好几遍还没好利索呢。

说着不满地看了柳氏一眼,在怪她不关心儿子偏心这小丫头。

原本有亲戚说想要小丫头去,还给两石粮食,大儿媳妇非不肯,给了人家,孩子去吃好的,家里也改善改善,哪里不好?柳氏知道她的意思,小儿子什么情况自己不是不知道,不过就是吓了一下,睡一觉就好了,没什么大碍的。

自己的孩子,手心手背,哪个不疼?倒让婆婆弄得自己好像比她还偏心似的,整日挑唆自己的孩子跟自己生二心。

柳氏道:娘,扬扬是吓了一跳,又没大碍,瑶瑶可几乎没命了。

张氏哼了一声,什么没命,这不是好好的,一个丫头片子,大家都要回来了,该吃饭了,快别浪费油了。

说着气呼呼地扭头就走,恰在这时柳氏一扭头呼一声把灯吹了,张氏刚一迈步,砰一声撞在了门扇上,疼得她嗷一声,干什么,干什么!付瑶撇撇嘴,把小手赶紧从门扇上拿开。

屋子里响起秀容的声音,嬷嬷,你不让点灯,娘就吹了,谁知道你刚好转身走啊。

张氏脑门疼得厉害,感觉起了个大包的样子,没心思磨牙赶紧闭了闭眼摸索着回自己房间去。

这时候外面天也彻底黑下来了,干活的家人都陆续回来,院子里热闹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嫚儿:北方某些地区对女孩子的称呼,懒得起名字,就直接叫嫚儿,嫚嫚之类。

我以为是贱称。

这文没有绝对的好人,亲们有个准备啊,遇到问题柳氏也是会算计的,绝对不会是很大方的人,只不过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计较,有人计较吃穿,有人计较别的。

再次恳请路过的筒子,新文时期求留言啊,作揖了嘿嘿。

☆、兄弟姐妹这时候外面天也彻底黑了下来,干活的家人都陆续回来,院子里热闹起来。

张氏顾不得脑门子疼了,赶紧去指挥,生怕一个她看不到的就出点什么岔子。

屋子低矮窗小,屋里没有灯光,如今已经是漆黑一团了。

黑暗里响起柳氏低低的声音,秀容,赶紧去给瑶瑶盛碗粥。

张氏都是按人头下粟米和黑面疙瘩的,大家一回来,老二老三媳妇领着孩子一动手,总要占别人点便宜。

不够的时候,张氏就克扣丫头们的伙食,大姐儿,二嫚儿,三妮儿能干活了,她不好意思克扣那碗粥,老二老三家人少,也不肯被克扣,论到最后就是瑶瑶吃不饱。

每次柳氏都省下自己两口给她吃,今儿丫头病了,受了这么大惊吓,柳氏不想再委屈她了。

黑暗里响起秀容吃吃的笑,娘,你放心。

不但有瑶瑶的,她也跟着狠狠地多喝了几大口呢。

还真是破家再穷,饿不死厨子。

付瑶听着她们的声音将自己知道的整合一下——自己这是借尸还魂了。

可怜那小丫头掉河里淹死了,而她恰好穿过来,又被人救起来,然后自己就这么穿越了——带着之前的记忆。

她暗暗地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老天作弄,我根本不想来的,如果你有办法,赶紧回来让我回去是最好不过的了。

她闭着眼把思路顺了顺,旁边这个就是娘了,从南边的杨柳村嫁过来的。

爹叫秦大福,大姐叫秀芹,二姐叫秀娴,下地干活还没回来,三姐叫秀容,大哥叫秦业,去周大户家帮工这几天不回家,二哥秦显也在周大户家做点零活。

还有个小弟弟叫秦扬,她负责看着,那小屁孩儿被张氏惯坏了,专门欺负她。

今天就是小屁孩非往河边凑,瑶瑶不许,他撒泼结果差点掉下去,瑶瑶为了救他结果自己掉下去了,那小屁孩儿吓得嗷嗷哭,这会儿在张氏屋里睡觉呢。

说起来家里几个孩子的名字还是娘拿了两升米去找了里正家的私塾先生起的。

因为娘是柳树发芽的时候出生的,所以名字就叫柳芽儿,她觉得不好听但是也没得改,后来当她怀着大哥的时候,就从外公家要了两升米拿去找私塾先生了。

除了给大哥起了名字,她还顺便把后面几个孩子也起了。

只不过当时也不知道几个孩子,想着多起几个不吃亏,一口气要了好几个。

那先生也不吝啬,直接给了句:业显扬鸣清,芹娴丽瑶容,觉得反正可劲儿生也不会超过十个吧。

三姐人最鬼精,不喜欢秀丽,从娘那里套出了芹娴丽瑶容的话来,看中了瑶字,可惜妹妹那时候出生了,她就要了容字。

实际上庄户人在家里很少叫女儿们名字的,都是大姐儿,二嫚儿,三妮儿,小丫头这样的混叫,有点人懒甚至会大嫚儿、二嫚儿、三嫚儿地排着叫。

嫚儿就是庄户人家对女孩子一种随便的叫法,甚至有那么一点点轻贱的意味。

只有三姐不肯让人叫那种名字,嫌土里土气的,娘也依着她,向来都是叫她秀容的。

她正胡思乱想着,一道女孩子大嗓门传进来,娘,我回来了,小妹儿醒了没啊?没事了吧。

说着一人进了堂屋,哎呀,你们怎么不点灯呀,我差点撞门框上。

付瑶一听那声音,立刻知道是二姐秦秀娴回来了,二姐跟她的名字可正好相反,大喇喇的泼辣爽利,像个男孩子,一点都不秀气娴静。

秀娴摸进屋里,伸手就从墙洞里够了油灯端去外面把灯引上火又送回来,往炕头照了照,小丫头片子,醒了就快起来,蹦跶蹦跶就好了。

说着把油灯放回去,三妹撇嘴,二姐,嬷嬷才来嫌我们点灯了。

秀娴一瞪眼,啊?嫌什么点灯,地主家还给点灯呢。

说着母女几人笑起来,紧接着一半大小子也跳进来,娘,饿死了,怎么还不吃饭。

付瑶眯了他一眼,这就是二哥秦显了,有点聪明,闲暇还去跟着读几声书,被张氏说是读书好苗子。

秦显看了一眼屋里,道:今天累死了,周扒皮越来越抠门了,原本歇歇的时候还有汤喝的现在都没了,他家二小子今天读书都被先生训了,还不如我呢。

周扒皮其实不是他真正的东家周大爷周海泉,而是他们家的管事,负责管理外院做零活的。

柳氏看他越说越得意,不禁蹙眉,二显,你也不问问妹妹好了没。

二哥这才瞥了一眼炕上,朝妹妹笑道:小妹儿,你没事了吧,哥哥明天给你抓条鱼啊。

当然,不过是随口说说的,他哪里会真的去抓鱼。

说着又摸着肚子:我吃饭去了,饿死了,天天干活还只能喝粥,哎,喝粥还喝不饱。

恰好父亲秦大福进来,听他的话轻斥道:孩巴伢子,整天吃不离嘴,快洗手去吧。

进了门,几个女儿赶紧跟他问好,他跟柳氏说了两句就来看小女儿,摸了摸,欢喜道:呀,好了呢。

柳氏轻笑道:是啊,咱瑶瑶命大,就喝了两碗姜汤,不用花钱抓药。

不如给她卧个鸡蛋吃吧,也补补。

秦大福有点犹豫,秀瑶见状想起嬷嬷对娘的那样子禁不住有些不舒服,她知道爹心疼孩子但是从不违背嬷嬷的意思,没少让娘受委屈,她忍不住学着小孩子的样子撒娇道:爹,我好想吃鸡蛋啊。

说完自己咧了咧嘴,实在有点恶寒。

秦大福一听女儿开口说话,便将她抱起来,笑呵呵地道:好,爹让嬷嬷给你卧个鸡蛋吃。

平日里这个小女儿从不要吃的,又乖巧又勤快,这是第一次开口要鸡蛋吃呢,而且秦大福想她这么小个孩子,大冷天掉河里吓也吓死了,想吃个鸡蛋也正常。

秀瑶被他抱着很不舒服,赶紧挣扎着下去,身子没力气小腿一软差点摔倒,柳氏忙搂住她。

秦大福又叮嘱了几句,然后出去找张氏。

现在家里人基本都回来了,院子太小,显得有点挤。

二婶三婶在门口洗手洗脸的,张氏跟她们说话,问问外面的事情,地里的光景之类的。

秦大福走过去,笑道:娘,给小妹儿卧个荷包蛋吃吧,反正也不去抓药,不如卧个鸡蛋给她补补。

张氏一下子把脸拉下来,啊,你媳妇学会告状了啊?秦大福诧异道:娘,说啥呢,什么告状,大业娘什么都没说呢。

张氏哼了一声,才不信呢,她不乐意道:鸡蛋给小扬吃了,没了。

还吃鸡蛋呢,家里为了接待道谢今儿那些救了她的人,也费了几个,回头怎么也得给人家送点谢礼去,不管收不收的,总归要表示一下,既然这样了,哪里还有给她吃的?真是浪费粮食的臭丫头,这一下子就够麻烦人的。

那边洗手的二婶三婶闻言互相递了个眼色,撇撇嘴,小声嘀咕:什么都不干,还想一下子吃俩鸡蛋。

看秦大福跟她笑,张氏气不打一处来,笑什么笑,你也不问问扬扬好了没?别以为她没听见柳氏训二小子。

娘,小子不就是吓了一跳,没啥别的,好吃好睡的。

秦大福笑着,还在为鸡蛋努力。

张氏却不肯,看秦大福还杵在旁边,便低声道:傻老大,你怎么那么傻。

说着往旁边瞥了个眼神,提醒他就算说也不能当着老二老三家的。

秦大福笑笑,不当回事,都是一家人,哪里讲究那么多。

这时候秦铁柱领着二儿子、三儿子几个也都进来,大家招呼着,让丫头们赶紧摆桌子吃饭。

秦家虽然穷,人又多,可张氏规矩却大得很,那就是媳妇不许上桌,不只是来客人不许,就算是自己家日常吃饭也不能和公婆男人以及孩子一桌,只能不拘在哪里站着吃或者是等大家都吃完了再吃。

据说这规矩是她婆婆那里传下来的,可又不是整个桃源村的规矩,别人家虽然来客人媳妇不上桌,可日常吃饭并没有那么多讲究,但是张氏硬是把这个规矩从婆婆那里保存了下来。

男人在西间炕上一桌子,老头子秦铁柱,大儿子秦大福,二儿子秦二贵,三儿子秦三顺,另外还有两个孙子,秦显和秦产。

七八个穿着草鞋的丫头就围在堂屋临时搭起来的木桌上吃,一人一碗黑面疙瘩的稀饭,一碗腌辣菜疙瘩丝,一碗农家大酱。

家穷人多,一吃饭呼呼啦啦的就跟打仗一样,尤其是几个女孩子,你多夹了咸菜,我粥比你少之类的嘟嘟囔囔个不停。

这一切把初来乍到的秀瑶吓得一愣一愣的,简直像进了难民营一样,她不由得蹭了蹭脚踝,乍穿草鞋有点不得劲,小手在衣襟上下意识地擦了擦还被补丁磨得有点疼。

众人正忙活着抢饭吃,外面有人喊道:婶子,吃饭呢吧。

趁着大家往外看的时候,老三家的大女儿秀娟飞快地夹了一筷子辣菜丝放进稀饭里,她妹妹秀婷看见了,也赶紧去夹,恰好被老二家的小女儿秀丽看见,嚷嚷道:啊,你们多吃,我也要。

说着伸手就去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豆豆的大地雷,小紫的手榴弹,么一个。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求~求啥乃们知道滴,嘿嘿,俺不说话,就看着乃们。

路过的留下脚印啊,嘿嘿另外稍微介绍一下老秦家吧,虽然我觉得文里很清楚,不过有妹纸们总是懒的,不舍的多看两遍,我就介绍一下:老秦头--张氏大房:秦大福--柳氏。

儿子:秦业,秦显,秦扬。

女儿:秀芹,秀娴,秀容,秀瑶。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瓜。

二房:秦二贵--二婶邱氏:儿子--秦产。

女儿--秀美,秀丽三房:秦三顺--三婶陆氏没有儿子,女儿--秀娟,秀婷大房孩子那么多,元芳你怎么看?☆、抢吃掐架(加更)筷子抽在手上,疼得秀丽哇哇叫,她姐姐秀美不乐意了,竖着眉喝道:秦秀婷,你找揍呢!那边秀婷的姐姐秀娟瞥了她一眼,你揍谁呢?说话间,场面成了一副就要打起来的样子。

这些个是女孩子么?秀瑶站在东间门内,犹豫着,还是不要出去了,三姐不是说给自己留了稀饭了么。

秀芹看到她,忙招呼她,瑶瑶,好了就坐过来吃饭吧,就点咸菜。

说着她想去给小妹夹点咸菜出来,结果一眨眼,咸菜早渣也不剩了,酱碗都被秦秀丽捧着舔,秦秀婷正伸手夺。

秀娴见状蹙眉,大喝一声,干嘛呢,少吃点会死啊。

起身把秀丽扣在脸上的碗给抢了下来顿在桌上。

秀美和秀娟互相递了个眼色,得意地笑,而秀丽瘪着嘴就要哭,这时候西间门吱呀一下开了,堂屋的女孩子们立刻都没事一样各吃各的,连要哭的秀丽也用袖子蹭蹭嘴,我吃饱了。

张氏走出来应门,谁呀!顺便扫了一眼她们,哼道:我听着你们又吵吵呢。

秀容立刻笑道:嬷嬷,我们都听你的话,才没吵吵呢。

说着她扭头道:大姐,二姐,是吧。

张氏露出一点笑模样,还是三妮儿懂事。

秀娟秀美几个撇撇嘴,都放下碗筷,纷纷说吃饱了,起身离桌走了。

秀容嚷嚷道:喂,你们各自碗要放在灶台上的。

秀美哼道:你管着在家帮忙做饭刷碗的,关我们什么事儿?我们可都是下地的。

说完她们几个都跑去东厢了,气得秀容恨恨地道:下地,下个屁地,连土坷垃高都没呢还下地,不过是去挖几颗野菜,弄得自己好像多大功劳一样。

说着,她摔摔打打地收拾碗筷。

秀娴看她嘟嘟囔囔的样子便道:明儿你跟她们换不就结了,叫我说在家里有什么好?烧火又呛又脏,还得扫地晒草、收拾桌子刷锅碗瓢盆,哪里有在外面轻快,就干一样活儿。

秀容看了一眼大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十三岁啊。

秦家的女孩子,十三虚岁就可以不用干抛头露面的活,而是在家里学着做女红,那就意味着不必风吹日晒,雨淋雪盖,在家里做点针线活儿就好,轻轻松松的,皮肤也不会晒黑变粗。

这时候张氏陪着一个胖墩墩的妇人进来,两人说说笑笑的,看起来很亲密,那妇人臂弯里还挎着只小箢子,上面盖着块包袱皮。

大娘好。

几个女孩子立刻笑着问好,寒暄两句就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来人正是本家大爷爷的大儿子秦有良的婆娘郭氏,一张胖脸上满是笑,对张氏道:婶子,你可有福气,儿孙满堂的,再过两年等大业说了亲紧着就生个大胖小子你可就四世同堂了。

这话张氏爱听,不过郭氏一直没有儿子,她也不顺着往下去,只道:黑嫚儿娘,你看看我们这破破烂烂的,吃了上顿没下顿,你就不觉得我有福气了,哎,真是……家里一张张都是嘴,还净是些赔钱货。

郭氏笑着道:婶子这是寒碜我呢,你要是烦了,赶明儿让他们去我家吃饭。

等长大了一个个能干着呢,你就该偷着乐了。

张氏将她往西间让,郭氏进去跟秦铁柱等人打了招呼便和张氏进了西里间,她把小箢子放在炕上,一副关切的表情道:我听说小子吓着了就想来看看,这不是家里事多没脱开身,好不容易得了饭点的空闲,这是两升细面两把鸡蛋,给小子压压惊。

张氏忙推辞道:她大娘可别这么客气,来坐坐就坐坐,还拿东西。

郭氏笑道:我是来看孩子的,都是一家人,孩子受了惊吓,我这个本家大娘不操心谁操心你就别推让了,我看看孩子去。

张氏忙带她来到西间对正窝在秦铁柱怀里吃饭的秦扬笑道:扬扬,你大娘来了,过来给大娘问好。

秦扬嘴里还叼着块菠菜叶,他看了看,赶紧吸进嘴里大声道:大娘!郭氏乐得合不拢嘴,夸道:哎呀,你看这孩子,真是不怵人,大大方方的,都是你嬷嬷教的好。

张氏瞬间比吃了蜜还甜,从他爷爷手里把孩子接过来递给郭氏,郭氏立刻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大大的煮鸡蛋塞给秦扬,乐得秦扬嘎嘎直笑,任由郭氏抱着他摸摸亲亲的。

两人抱着孩子去里间坐在炕上说些家长里短锅碗瓢盆的闲话,郭氏逗秦扬叫娘,这边人如果关系近,也有叫本家大娘叫娘的,自己娘反而叫娘娘或者婶婶的。

秦扬玩着鸡蛋,郭氏让他叫他就叫,喜得郭氏直夸他聪明。

说了一会儿,郭氏就告辞,我去那屋看看小丫头。

说完就抱着秦扬径直起身由张氏陪着去了东间,路上还对张氏笑道:婶子,俺婆婆当年就说你最是个宽厚的,早早就把主屋东间让人大儿媳妇住。

张氏只是笑笑,都是一家人,我们扬扬娘能干懂事,给她住我可一点不亏心。

说着俩人就走了进去。

正在当门锅灶前刷碗的秀容撇撇嘴,看大姐从外面进来,低声道:大姐,难道不是因为东间漏雨漏风太厉害才给娘住的吗?大姐忙给她递眼色,不许说大人的闲话。

恰好此时二姐听见,探头进来问道:什么闲话,给我也听听。

她嗓门大,屋里屋外的人都听见了,吓得秀容赶紧说没事没事,刷碗呢。

得了吧,你那个大嗓门,跟你说闲话,那不是说给全村人听。

她看二婶三婶在东厢门口那里探头探脑地往东间看,两人还交头接耳的,不禁呸了一声,得点机会就偷懒,不是头疼就是腰疼的,明明该她们喂猪的非让大姐干。

秀容刷好了碗洗了手就去东间,听着郭氏爽朗的笑声不禁冷笑。

一直坐在炕边暗影里的瑶瑶瞪着大眼看着她,这个三姐可真敏感,是不是跟她一样的想法啊?秀瑶觉得自己这种现代人太敏感,看多了勾心斗角的故事,有时候容易把人想坏了,总觉得那个郭氏有目的。

屋子里就一盏小油灯,暗得很,她躲在一边肆无忌惮地想自己的事情,虽然接受了穿越的事实,也还得花点时间适应适应,把家里这些关系好好理理,免得出什么错。

秦扬看一直疼爱他对他百依百顺的四姐躲在一边小嘴一会撇一会嘟冷不丁还笑一下,很是好奇,立刻去抓她的头,秀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抬手扒拉了一下不耐烦地道:别碰我。

秦扬看她竟然对自己一副厌恶的样子,立刻大怒,手上用力使劲抓秀瑶的头发,疼得她啊——的一声,赶紧打他的手。

这下秦扬更不干了,以前姐姐是任由他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现在竟然敢打他了,他哇哇叫着就双手上去抓秀瑶。

在炕上跟郭氏张氏说话的柳氏见状赶紧喝止儿子,扬扬,不许欺负姐姐。

张氏却把脸一沉,上前啪的一巴掌扇在秀瑶的头上,小蹄子,作死啊,欺负弟弟,快放手。

秀瑶脑子立刻嗡得一下子,这个老婆子还真下力气打啊,她立刻就想扬起爪子来挠张氏。

手刚要伸出去突然又想到自己这是刚穿来,还穿在一个文文静静的小丫头身上,不能立刻就表现另类,而且如果自己敢挠嬷嬷,在这个时代,指定被人烙上大逆不道的标签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这么一愣的时候,秦扬又踢了她两脚,虽然他人小,可秀瑶也瘦弱,被他踢得生疼。

这个死小孩儿!柳氏赶紧把她抱过去在灯光里照了照,见她脸也红了,还带着两道血痕,虽然不厉害,但在没什么血色的小脸上也很明显。

小丫头嘟着嘴,咬着牙,瞪着一双大而黑的眼睛,亮亮的有点吓人。

柳氏有点吃惊,从前这丫头被打了都是低着头唯唯诺诺什么都不敢说的,今儿怎么变性子了,一副要扑上去撕咬的架势呢。

那边张氏见秀瑶还敢瞪她,而且跟只小狼狗似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你还敢瞪嬷嬷,找打是不是。

说着扬起巴掌就来打秀瑶。

柳氏赶紧架着她的手,娘,你还真不把大嫂子当外人,也不怕嫂子笑话,在人跟前就教训孩子了。

秀瑶立刻钻在柳氏身后,虽然知道自己这样不像从前的秀瑶,却也不想就那么傻呆着白挨揍。

死小羊,看她不揍回来的,扯掉了她好多头发,疼死了。

秦扬却不依不饶了,以前姐姐就是他的玩具,任打任骂,还对他好得不得了,哪里像现在,竟然躲起来不理他了。

他就开始放声哭起来,抓着什么就扔秀瑶。

自己忘记了,连那只鸡蛋也扔进了秀瑶怀里。

☆、睡觉趣事秀瑶可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把鸡蛋掖起来,心道:小屁孩,姑奶奶我要是收拾不了你,枉自为人了,你等着瞧吧。

郭氏见状赶紧劝架,她抱着秦扬,对柳氏笑道:孩子就这样,你可别生气,倒像她才是孩子的娘一样,说着又拉张氏,婶子,我走了,还得家去收拾收拾呢。

张氏赶紧从她怀里把秦扬接过去,又把那只鸡蛋逼着秀瑶交出来,然后送郭氏出去。

柳氏冷冷地盯着了两人的背影,轻轻地哼了一声,感觉秀瑶的小脑袋在自己腋下拱啊拱的,她才低头,怎么今天出息了,不怕你嬷嬷揍了?儿子是她的,女儿是她的,她自然不想儿女吵吵打打的。

可现在儿子不归她管,被婆婆霸占着,如果不是吃她的奶,只怕早就跟自己这个娘也生分了。

秀瑶嘟着嘴,委屈地道:娘,我都这么大了,还让弟弟整天踢来打去的,让人笑话。

算是解释她从现在开始再也不会任由弟弟打骂而且以后也要收拾他的原因了。

她瞅了瞅,那边三姐见一开战早就溜走了,她咬着唇,看着柳氏的眼睛,娘,你说,你说大娘,是不是想把弟弟要走啊?从瑶瑶的记忆里,她知道郭氏没有儿子的,又对小羊格外好,谁知道安什么心思。

柳氏眉梢一挑,眼角闪过一丝冷意,心下冷笑道:她想的美。

婆婆霸占着儿子,但是对儿子好,她没理说什么,要是敢反对就要被人说不孝,忤逆长辈。

可若是要不经过她同意把孩子给别人,那可别怪她真的不孝,怎么也得闹得鸡飞狗跳,谁都过不下去才行。

看了秀瑶一眼,没想到小丫头竟然有这份眼力,也知道平日里虽然唯唯诺诺的不敢大声说话,实际心里什么都明白。

她笑了笑,柔声道:别胡说,扬扬是你弟弟,是咱家的人,谁能要走,你大娘那是稀罕他呢,可别乱说啊。

秀瑶自然一叠声地答应了,心里却不以为然,不过娘也是为了家庭和睦,自然不会说什么的。

因为秀瑶的不乖和不顺从结果秦扬闹得厉害,原本是跟着张氏睡的,现在竟然要跟柳氏睡,好狠狠地收拾不听话的秀瑶一番。

张氏心肝儿命根子宝贝儿的一通哄,终于把他哄睡了,心满意足地把孙子抱去她和老秦头的屋子睡了。

秀瑶有点奇怪,人家都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她怎么亲小孙子呢?搜寻了一下记忆,还是没弄明白原因,她看三姐趴在灯影里自己钉衣带呢,便小声问道:三姐,你说嬷嬷为什么对小羊最好?秀容瞥了她一眼,懒懒地道:怎么,攀绊子啦?正坐在条凳上洗脚的二姐道:那会儿咱嬷嬷病得厉害,看了多少郎中吃了多少药都不好使,都快不行了。

后来恰好有个路过的算命瞎子说要是咱娘生个男丁就能救她,如果生个丫头,她就死定了。

结果咱娘生了扬扬,而嬷嬷她病竟然真就好了。

嬷嬷就说扬扬是她的命根子,能不对他好吗。

秀容拧着眉,做了个手势,二姐,你小点声。

说点什么,生怕全家人不知道,这么大嗓门干嘛,要是嬷嬷听见,少不得又得挨骂。

二姐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干嘛,我又没干坏事,这都是明摆着的事情,干嘛要偷偷摸摸的。

说着就抬起脚、擦脚,然后趿拉着鞋子去倒水了。

不过,这也解决了秀瑶的疑惑,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渊源呢,照这样看起来,老婆也未必就是真的疼爱小孙子,说不定实际是她自私怕死的表现罢了呢。

秀瑶冷嗤了一声,对张氏越发鄙夷,没人性的老婆子,哼!到了要睡觉的时间了,秀瑶看了看,心里有点犹豫。

原本她和小羊是跟着爹娘睡的,有时候小羊去嬷嬷那屋,可现在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小丫头片子了,跟着柳氏和秦大福睡,她有心理障碍啊。

柳氏看她坐在被子上犹豫,拍了她一巴掌,快点睡觉吧。

秀瑶咬着唇,对柳氏道:娘,我能不能去跟姐姐睡。

这时候秦大福从西间过来睡觉,听见秀瑶的话,呵呵笑道:过去没你被子盖,跟着爹娘多好,被窝又热乎。

秀瑶可不自在了,低着头绞着手指头,以前的瑶瑶行,那是她爹,睡爹娘怀里没啥,可现在她不是啊。

柳氏看了她一眼,这丫头自打掉河里回来就变样了,想女儿是大了,便道:让她去吧,跟三姐一个被窝,把这床被子带过去。

柳氏把那床稍微好点的被子扯出来。

秀容一直盖床小被子,见状立刻欢喜地抱过去。

大姐和二姐一个被窝,秀瑶和三姐一个被窝。

这一夜,秀瑶不断地做恶梦,不是冷了就是饿了,再不就是跟张氏打架被人唾弃说逆女,要么就梦见自己把秦扬给狠狠揍了一顿,还有偷吃肉被张氏发现逃脱不及被捆起来拿荆条抽,又冷又饿又疼又绝望,她真的想回到自己温暖的小窝里,起码想吃肉就吃肉,也没人敢上来就给她一巴掌,……啊——我受不了了,不过了!秀瑶大喊一声,猛得坐起来。

周围黑咕隆咚的,秀瑶一头冷汗,凉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光身子睡凉炕,连被子都没得盖。

大姐和三姐被她吓醒了,秀容斥责道:小丫头儿,你鬼叫什么啊,吓死了。

说着就拉了拉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秀瑶摸索了一下,好嘛,被子都被三姐死死地裹着,她什么都没得盖,遂委屈道:三姐,你把被子都卷走了,我冻死了。

秀容哼了一声,谁让你睡觉不老实跟二姐似的。

二姐和大姐一个被窝,二姐睡觉跟打拳一样,最开始总是拽被子,大姐盖不着,后来大姐不知道怎么弄的,就成了二姐四仰八叉地在凉炕上打拳,大姐自己盖着被子。

秀瑶知道三姐不承认拽被子,就赖自己和二姐一样,她撇撇嘴,不用看也能想象二姐现在的样子。

这时候大姐出声道:三妹,咱俩换换,你和你二姐一个被窝,我带着瑶瑶睡。

秀容一听,大姐,我哪里拽得过二姐啊。

秀芹笑道:我都能,你更能了。

快点吧,我这里热乎着呢。

说着她就摸索着起身,从二姐身上爬过来。

三姐还是不乐意,但是又不能不听姐姐的话,委屈道:大姐,那我二姐要是打我,你可得护着我。

大姐笑道:那是自然。

秀容这才犹豫着爬过去,结果二姐睡觉不老实,一下子给她扑倒,吓得她叫了一声,惹得外间的柳氏又问怎么回事。

秀芹忙道:娘,没事,我和三妹换被窝呢。

柳氏知道怎么回事,叮嘱赶紧睡就没管了。

瑶瑶被大姐搂着,鼻端萦绕着淡淡的少女的体香,紧绷的神经竟然慢慢地放松了,热乎乎的,一夜好眠一直到鸡叫三遍。

下炕了啊,下炕了啊!张氏拿笤帚疙瘩挨屋敲,谁也别想睡懒觉——除了秦扬,其他都得跟大人一块起来,连二房五岁的秦秀丽也不例外。

秀瑶睡得舒舒服服的,心情好了很多,扭头就见三姐裹得严严实实的,二姐匍匐着身子背上裹着怀里抱着好几个人的棉袄棉裤,睡得正酣。

秀瑶笑了笑像二姐这样也好,什么时候都能吃得香睡得好,没有一点烦心事。

秀芹赶紧穿衣服,又叫秀容:三妹,还不赶紧的。

秀容会意,忙把被子扯到二姐身上,然后抱着棉袄棉裤抖着穿衣服。

秀娴醒了,打着哈欠,看了看她们,诧异道:呃,你们干嘛呢?秀容赶紧委屈道:二姐,大姐和我换被窝了,你把被子都拉走了,冻死我了。

二姐一看果然如此,忙笑道:哈哈,对不住对不住。

然后赶紧起身穿衣,却疑惑道:你说我晚上怎么那么冷呢?几人抿嘴直乐,大姐笑道:喊冷可你也没醒。

一大家子陆续起床,屋里还黑乎乎的,不过张氏不允许点灯谁也不敢擅自点灯。

所以不是你摸不到鞋了,就是他找不着裤子的,一边穿衣服一边又是一顿吵吵拌嘴。

起了身下了地,各人赶紧洗洗刷刷就要做各自的事情。

家里目前的分工很明确,平日里秦铁柱主要负责自家那几亩薄田,秦大福领着二叔三叔秦业秦产秦显秀娴几个去大户家帮工的帮工,找零活的找零活。

男人们还要负责打扫猪圈,挑土垫猪圈攒粪肥。

二婶邱氏三婶陆氏两人带着除秀娴外的丫头们去挖野菜、割猪草、捡柴火,一天两次,另外负责喂猪,不过近来喂猪都是柳氏和秀芹秀容三个做了。

而柳氏领着大姐在家里教她针线活,纺线、搓麻绳纳鞋底、做鞋、绣鞋垫来交给县里大户冯家,另外家里如果有什么大的针线活需要裁衣缝衣裳什么的,也是俩人做。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听风的火箭炮,送上熊扑一个~☆、聪慧姐妹张氏则领着三姐在家做饭、洗洗涮涮,另外负责喂鸡。

家里穷,买不起牲口,所以少了牲口棚那一揽子的活儿。

其实原本张氏让秀娴在家做饭的,可秀娴嫌烦又没那个耐性死活不肯做家务,若让她跟着二婶三婶挖野菜她又嫌那俩女人整日嘟嘟囔囔的没好话,所以宁愿跟着男人们去干地里的活儿。

秀容却不一样,她其实知道出去割草轻快,一天两筐,大人大筐,小人两人一小筐,可她怕风吹日晒,怕肌肤变粗变黑变丑,所以想尽办法留在家里。

当然,秦家还租种着官田和大户的民田,再加上自己家的几亩,一旦到了农忙,全家人都要全力以赴的,也就没那么多分工了。

这一大早秀容跟着张氏烧火熬稀饭,所谓稀饭不过是小米粥,然后里面放攒紧的黑面疙瘩,可不是秀瑶从前吃过的那种又香又滑的疙瘩汤。

张氏攒了黑面疙瘩掺进去,又把昨夜就摘好洗干净的野菜也切了准备放进去。

秦大福领着俩小子去清理猪圈垫进去早晒干的新土,让猪踩了好做肥料。

二贵负责去挑水,三顺拉了凳子坐在屋檐下给爹装一袋旱烟,然后喜滋滋地跟着抽两口。

柳氏和秀芹洒扫院子、喂鸡,二婶三婶领着女孩子们打水洗漱,洗脸的时候,几个女孩子又开始吵吵,秀婷喊秀美:我不要用你剩下的水!秀丽喊秀婷:你弄我身上水了!一时间又吵吵得院子里闹哄哄的,张氏听见了大声斥责道:吵吵吵,吵吵吵,吵吵就饱了,都别吃饭了。

院子里立刻安静下来,丫头们只用嘴无声地嘟囔拌嘴。

而大房这里秀容想了个办法,一盆水分几次倒,俩人用一次,这样就不会把水弄得太脏让后面的人不乐意洗。

这一幕落入秀瑶的眼里,她站在门口慢慢地看着,真是大开了眼界。

还真是地地道道的农家院啊,猪在圈里哼哼,鸡在栏里咯咯嘎嘎,堂屋里风箱鼓哒鼓哒的响,不甚可口的饭菜也有香气飘出,一大家子几房同住,磕磕碰碰却也笑声朗朗。

东间窗外一棵香椿树在料峭的晨风里瑟缩着新生的枝芽,风吹着西间窗外一个小草垛上的草毡子发出飒飒响声,旁边一块小菜畦里菠菜又大又绿,另一块是上面盖着些鸡粪、草木灰的韭菜畦。

此时天清云淡,炊烟袅袅,如果忽略了吃不饱穿不暖还有那些唧唧歪歪,她真觉得挺好的。

真的挺好,反正也回不去了,当然,得忽略猪圈里那股子冲天的猪粪味儿……实际上早晨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吵吵,在张氏的吆喝下都赶紧吃了饭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原本秀瑶是要跟着去挖野菜的,柳氏说她刚受了惊吓没好利索,就让她在家里帮着嬷嬷做点活儿。

而等男人们走光了,那边要走的秀美和秀婷又开始不乐意,攀比着秀瑶不要去挖野菜,紧接着秀娟和秀美又嘟囔秀容在家里轻快。

不等张氏呵斥,秀容笑眯眯地道:哎呀,终于可以轻松轻松了,赶紧跟我换,我每天都累死了。

你们不知道,我早就想换了,就是不好意思开口,免得你们说我偷懒干活挑剔。

现在你们挑剔,正好便宜了我。

说着她就去抢秀美的小筐子,秀美一听立刻又不肯了,在家里被嬷嬷呼来喝去的,火镰用的不利索,动辄被打骂,除了烧火、刷锅碗瓢盆还得攒猪食、扫地、喂鸡喂猪打扫鸡栏……一堆活呢,哪里有出去挖野菜轻快。

她不干,秀娟几个也不争了,赶紧拿着小铲子跟着各自娘出去了。

她们一走,秀容冷笑一声,拍拍手,讥讽道:跟我斗心眼,你们还嫩点。

秀瑶在一边冷汗,她才多大点啊,不过是九岁,心眼却比得上大人了。

秀容看妹妹看她,笑了笑,瑶瑶,姐姐教你生火。

秦家的火镰可不是谁都能用的,若是想跟着在家里生火做饭,起码火镰得用得熟练。

虽然火石可以去河沟子里捡回来,但是火绒、火糜子什么的制作起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都是用至少三年生的艾草千锤百炼才制作出来的,非常好用。

张氏引以为傲,时常说虽然她从婆婆手里了个穷摊子过来,但是她也对得起老秦家了,让他们吃的饱,家里虽然没有钱没有地,却又别人做不那么好的火糜子。

所以张氏哪里能给人随便祸害,白划拉几下点不着火还费了火糜子,这就能把她心疼死。

而就因为秀容心灵手巧,能最短时间把火点着,讨了张氏欢心所以才能在家里跟着做饭的。

秀娟秀美秀婷等,一个个半天划不着火,好不容易划出了又吹不出明火,白白地浪费火糜子,张氏就火了,骂她们笨手笨脚,别祸害东西,从此不许她们碰火镰的。

秀瑶听三姐如此说,想了想便点点头,跟着三姐过去了。

柳氏正在刷早饭之后的锅碗瓢盆,等会儿得插猪食,看秀瑶进来问她好点了没有。

秀瑶笑道:娘我好多了,三姐要教我用火镰。

说着就坐在灶前麦草编的草墩上。

秀容跑去窗外听了听,嬷嬷在西里间给扬扬偷吃鸡蛋呢,她撇撇嘴跑回来教妹妹用火镰。

柳氏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如今秀容管着烧火,为了方便她有权随身携带一把火镰的。

她解下腰间的火镰,拖了个小板凳来坐着,对秀瑶道:我给你示范一遍,你好好学,我可从来不会教人的哦。

秀瑶笑笑表示自己会认真学的。

她看三姐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包,看起来倒像是钱包的样子。

秀容从一边的小葫芦里掏出火石和火绒,把火石包在火绒里,左手夹好了,然后右手捏住火镰,哒的一用力,火镰划过火石,顿时火星四溅,火绒就烧着了。

她忙用手拢着轻轻地吹风,将暗火变为明火,然后探到灶坑底下将软和易燃的麦秸草点燃了,火摇摇曳曳地升起来,照在脸上,冷热交替,让秀瑶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秀容得意地道:怎么样,我现在可是一下就能把火点着,给你点时间,如果你能几下点着,就比二娘娘和三娘娘家那些手巧的多了。

柳氏忍不住扯扯嘴角,一会儿你嬷嬷打瑶瑶,你就替她。

瑶瑶这丫头唯唯诺诺笨手笨脚的,把火绒都用光了只怕也吹不出火来,可柳氏也想她学,自己的儿女,就算不能大出息,该会的这些家务活还是要会的。

秀容朝柳氏呵呵笑笑,娘——柳氏摇摇头,把手在围裙上蹭了蹭,然后去了西里间绊住张氏,好让俩丫头得逞。

秀瑶看了看那火镰,用块破皮子缝着,那火石看起来倒是像小时候在河底捡到的鹅卵石被砸破了的样子,火绒——她闻了闻,有股子艾蒿味道,像是艾灸的艾绒,再看了看,一头还挂着一根小竹筒。

她捻着拔开看看,秀容忙拍了她一巴掌,喂,好好学,玩什么呢,那是火糜子。

火糜子是为了引火好用的东西吧?秀瑶疑惑着,搜寻着自己前世了解到的一些知识。

她有段时间对那些古董什么的非常着迷,哪里有什么风俗文物展览就跑去看,回来就查资料,还专门写过一些稿子。

这火镰、火石、火绒什么的,她是知道的,而且小时候爷爷家还有这么个古董玩意儿,不过被她和哥哥给玩没了。

秀瑶笑道:我试试看。

她摆好了姿势,嗒的一声,火星四溅,却没引好,秀容面上得意之色更浓,家里自然是她最能干聪明的。

嗒又是一声,秀瑶专注地盯着那玩意儿,自言自语道:这火绒做的不是很好啊。

说着就扔了火镰火石捏着那撮火绒轻轻地吹着,等明火一起,她就凑到锅底下将引火草点着了。

嘿嘿,挺容易的嘛。

秀瑶笑起来,黑亮的大眼弯弯的,因为瘦小,显得睫毛尤其长。

秀容嗤了一声,顿时觉得有点没面子,心里也有了更好的主意,拍拍秀瑶的小肩膀,是姐姐我教的好,你给我烧火,我要插猪食了。

说着她就起身把刷碗水也倒进锅里,又添了一些水进去,差不多大半锅了然后便盖上锅盖让秀瑶烧火。

烧火不是什么难事,小时候家里也是烧大锅的,秀瑶坐在草墩上慢慢地烧着。

秀容不时地咋呼她,别填那么多草,让嬷嬷看见了抽你。

然后学着张氏的样子,叉腰瞪眼,你个败家的小蹄子,给我省着点用。

说着她和秀瑶一起咯咯乐。

大姐听见,提醒道:别光知道乐呵,挨打的时候没人替你疼。

秀容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看秀瑶乖巧地坐在那里烧火,顿时觉得自己也多了个可以指挥的帮手,成就感油然而生。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坚持码字,我是好坑主。

今天好像挺开心的,继续码字加更一章吧(神逻辑啊,不是因为感冒开心。

)求留言鼓励啊。

☆、洗脑计划(加更)等水烧开了,秀容就去盛了些麦麸、豆渣、秫秫面等混合的粗饲料倒进开水里,又拿了跟木棍子开始搅和,等都浸泡了又盖上锅盖让秀瑶继续烧火。

秀瑶搜寻了原来的记忆,不确定这到底是哪里,家里这么穷,天天吃不饱,竟然还想着养猪,喂猪的饲料又不是玉米地瓜,这里似乎还没有这两样救命的粮食。

没扎辫子,那就不是清朝,没有玉米和地瓜,难不成是明朝?秀瑶嘀咕着。

秀容听见了,你嘟囔什么呢?别让你干点活你就不乐意啊。

秀瑶忙惊醒:随即笑道:我才没呢。

她又有话没话的想套秀容的话,以便能多知道点信息,例如这是什么朝代,什么皇帝的,结果不但是原来的秀瑶不知道,现在的秀容也根本不知道,她只得作罢。

猪食差不多好了的时候,张氏也抱着秦扬和柳氏从里屋出来,看秀瑶在烧火,张氏倒是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还挺能干的。

秦扬一看秀瑶,立刻就想起昨夜她不听话来了,伸着小手踢腾着小脚就要抓她的头。

张氏笑得哈哈的,抱着孙子就去抓秀瑶的头发。

秀瑶有心要拿烧火棍吓唬她,又怕被张氏打,现在自己小,可不是她的对手。

柳氏赶紧喝止了秦扬,她对张氏道:娘,我看那畦子韭菜差不多要发芽了,再将鸡栏打扫打扫培点粪,清明时候韭菜就能割了。

张氏道:还真是,赶紧拾掇拾掇,寒食还得擀饼嘞。

她又对秀容道:三妮儿,小丫头烧火,你来把豆种挑挑,过几天得种豆子了。

秀容一听愣了下,她原本想着培养了瑶瑶打下手,自己就轻松了呢,结果又有新活出来。

张氏看她一犹豫,就骂道:好吃懒做的小蹄子,吃饭就得干活,活着就得干活。

秀容忙笑道:嬷嬷,我可没偷懒,我在想让瑶瑶烧着火,然后我去帮娘打扫鸡栏呢,谁也不能闲着不是,嘿嘿。

鸡栏臭烘烘的,她才不要去,还是挑豆种,不过好话要说到的,果然张氏就笑了。

正烧火的秀瑶看了张氏和秦扬一眼,顿时有了个主意,小羊是她弟弟,是娘的儿子,却被嬷嬷挑唆的不亲了,好在娃儿还小,不是无可救药,她得想办法把这小子给拉回来。

欺负回来不算什么,得让他死心塌地地任她欺负才行,她心里有了主意,立刻就化身成准备调/教小正太的黑化御姐。

她笑嘻嘻地道:嬷嬷,我来看羊羊吧。

喜羊羊,美羊羊……大灰狼,红太郎……哼哼哼哼,小子,你倒霉了。

秦扬走到秀瑶跟前,大眼怒视着她,伸手就要抓她头发,秀瑶蹙眉,这小子被张氏教坏了,一打架就是泼妇阵势。

她抬手把小羊儿的爪子一握,笑得和蔼可亲,甜美无比,温柔地诱哄道:羊儿,姐姐教你抓石子儿玩吧。

烧火的碎草里正好有些土坷垃、小石头之类的,她麻利地捡出来,就在一旁一抛一抓地玩了两下。

秀容看见了撇撇嘴,这谁不会玩儿啊,就是没时间玩,让嬷嬷看见了不是骂就是打。

不过这是一边烧火一边哄弟弟,张氏不但没管,反而还乐呵呵地对秀瑶道:好好看着你弟弟,可别在吓着他了。

秀瑶心道:还吓着他呢,倒是把我和瑶瑶吓死了,也不知道那小丫头是不是跟她调换了身体,希望一切都好才行。

秦扬一直被张氏宠着,但是张氏也要忙活着干活,除了心肝宝贝地叫着,多给吃点,要说玩也没什么新鲜玩意儿。

现在秀瑶肯跟他玩儿,而不是只像以前那样任他欺负打骂不还手还嘴,他觉得挺新鲜,立刻就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秀瑶小时候总玩这种,单说抓石子就有好多玩法,规矩不同,乐趣就不同,秀瑶手又巧,熟悉了一下就找到了感觉,把石子玩得让弟弟眼花缭乱的,口水都流下来了也不知道。

秀瑶看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心下不禁小小得意,要一直吸引住他的注意力,然后慢慢地对他进行洗脑,要给他灌输和亲娘亲爹亲姐姐亲,别人要靠后的观点,当然最重要的是要对她这个姐姐最好,任她欺负才行。

她似乎看到了吆三喝四对秦扬指指点点地美好前途了,笑得越发亲切,声音愈发地温柔,小羊儿啊,姐姐教你这样玩儿啊。

猪食熟了,张氏又让秀瑶去门前晒草。

家里开销大,地少,柴禾都不够烧的,大部分都是孩子们去搂草,将一些树叶子、枯草、枯树枝的弄回来,垛在外面,每天都要摊开一堆晒着准备第二天烧火用。

秦扬一看姐姐要干活,以为不陪他玩了,立刻霸道地拉住她,命令道:先跟我玩儿!秀瑶撇撇嘴,恨不得摁倒他一顿打屁股,不过她还是笑嘻嘻地牵起他的小手,小羊,走,咱们一边晒草,姐姐教你玩跳房子。

秀瑶这么大个人,自然是不想玩跳房子,不过她得吸引小羊儿的注意力,这样才能有更多机会和他在一起,慢慢地对他进行洗脑,让他回到她家的阵营来。

她一边用根木棍把草都挑开,一边在地上画了跳房子的路线,然后找了块薄薄的石片跳给小羊儿看。

秦扬不过是个三岁的孩童,根本不懂什么是非对错,正是任性要玩的时候,见秀瑶变着法儿哄他玩,乐得嘎嘎的,自己又不会跳就只要秀瑶跳给他看,一边看含着手指头吮。

秀瑶看见了,一把将他的手指头拖出来,道:小羊儿,你都这么大了,不能吃手指头了,很难看。

看他要瘪嘴,她立刻道:不吃手指头,才是好孩子,才可以玩更多的游戏。

秦扬一听,立刻又乐了,表示手指头才没什么好吃的呢,不过是无聊的时候才吃的,现在姐姐教他那么多好玩的,他又没功夫吃手指头了。

秀瑶看他也不是从前那么无理无脑霸道任性嘛,还挺好哄的,这要是孩子多,办个幼稚园倒是不错,自己也不要钱,就每天吃顿肉也好啊,她一边跳一边妄想着。

她前世是在生态农场做技术支持的,可秦家连地都没几亩,她能干什么?虽然她跟着外公做过点心和秘方面之类的吃食,那也得有材料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想干点什么,在这个家里还真是难办。

不说别的,就她这么点儿个孩子,周围一群姐姐妹妹,另外还有个不待见她的嬷嬷虎视眈眈地随时挑错好揍她,她敢干啥?除了稍微改善一下自己当前的境遇,没有半点辙好想,当然如果能讨好了爷爷,他就可以为她说话,不至于总是让她受嬷嬷的荼毒。

秦扬倒是被她哄得很开心,笑声一直不断,连带着张氏也高兴,还大度地给了秀瑶几个笑脸,秀瑶却撇撇嘴,她才不稀罕张氏对她笑呢。

秀瑶看秦扬玩得开心,趁机对他进行洗脑的重点工作,小羊儿啊,姐姐对你好不好?秦扬歪着脑袋,瞪着乌溜溜的大眼,咬着手指头,秀瑶皱眉,他就把手指头拿出来,嗯,好。

秀瑶笑起来,那你要跟姐姐好,知道吗?秦扬嘻嘻笑着,哦,哦,嬷嬷说不能听你的,要让你像伺候少爷那样伺候我。

秀瑶气得小脸一皱,哼了一声,那你跟嬷嬷玩去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秦扬好奇地看着她,姐姐什么意思?嬷嬷可不会玩这些呢,跟嬷嬷有什么好玩儿的,不过她有鸡蛋和点心吃,这个挺好。

他要跟姐姐玩儿,不跟嬷嬷玩,秦扬小小的脑子里转悠着,很快他又缠上秀瑶了,而秀瑶也不会真的恼他,毕竟洗脑工作至关重要。

晌午在大户家帮工的人是管饭的,回家的基本都是几个女人。

娘,俺爹和小子也去给周家帮工了,不回来吃饭了。

二婶邱氏把筐子放在大门外,进门对张氏道。

张氏嗯了一声,她心里有数,过几天要种地了。

官田就从里正那里租朝廷的牲口、农具、种子,另外还租种着周大爷家的地,自己家没有牲口和大农具,自然都是租借的,虽然田租很重,不过对于他们这种无力置办牲口和农具的人家来说,也相当方便了。

老头子这两天是去周家帮帮忙,不要工钱只管饭,这样也好谈租借牲口和工具、种子的事情。

她看了看回来的几个丫头,挖野菜的、打猪草的、搂草的,各司其职,心里稍微有点满意,吩咐道:都快洗洗手去吃饭,赶紧再去多跑趟儿,这时候草正好长势好,多割点,回头要忙地里农活就顾不上了。

后脚进来的三婶嘴角瘪进去,虽然心里不乐意却也不敢明说,柳氏倒是轻松的,在家里不用去割草,纳鞋底做鞋垫谁不会啊,她也能啊,婆婆非说嫂子做的好冯家只要她的能卖好价钱,哼,偏心眼。

☆、小羊护姐二婶却道:娘,这时候好多青草都没长起来呢,也就是刚发芽,打猪草可累了,一点都不轻省。

张氏道:那也比饿死好。

这时候柳氏拎了猪食桶出来喂猪,跟她们招呼了一声,三婶笑道:大嫂子,纳鞋底绣花累吧,眼睛都熬红了,还是跟俺们去割草吧,轻省点儿。

柳氏笑道:那敢情儿好呢,你跟咱娘说说呗。

三婶打着哈哈,说行行行就进了屋。

秀美秀娟几个挎着野菜回来,看秀瑶在陪秦扬玩儿,顿时又嫉妒又恼怒,看,那小傻子还会玩儿呢。

瑶瑶小时候刚学话的时候因为饿,总是伸着小手说要,要,要,好几岁了才把话说利索,秀娟和秀美就私下里说她是个小傻子。

秀瑶虽然听不见,但是敏锐地感觉到姐妹几个在嘀咕她,她瞥了她们一眼,也不理睬,只对秦扬道:走,活点泥儿,姐姐给你做几个溜溜蛋。

反正她做的这些都是乡下小孩儿玩的,也没什么稀奇的,大家都会,只是没时间玩罢了。

秀丽一听,捯腾着小腿跑过来,瑶瑶姐,我跟你一起玩儿。

那边秀美低声斥责道:你傻啊,跟她玩儿小心变傻子。

秀瑶看向她们,道:不跟我玩不但傻,还有点彪呼呼呢。

跟着秀美几个,不彪才怪呢。

气得秀美翻了个白眼,却也不敢就上来打架只拉着秀丽,那边秀婷也嚷嚷道:我也要玩,我整天挖菜割草的累死了。

秀丽却不肯听秀美的,挣开姐姐的手跑去秀瑶跟前,眼巴巴地看着她,瑶瑶姐,我跟你们一起玩。

秀瑶笑道:好啊。

她试探着指挥秦扬,小羊,你去舀点水出来,别弄湿衣服啊,要是嬷嬷打我,我就不和你玩了。

秦扬正在兴头上,用力点点头,飞快地跑家去。

秀丽一见也嘻嘻哈哈地追过去。

秀美和秀娟三个气得立刻跺着脚家去,见了张氏就道:嬷嬷,秀瑶已经好了,怎么还不去挖菜,就知道在家里混玩儿,好吃懒做的。

张氏随口道:她在家烧火、晒草了。

秀美撇嘴,嬷嬷,那我也能烧火晒草。

不等张氏说话,秀容笑嘻嘻地过来,秀美,你能一下子引着火吗?你能哄扬扬吗?她笑嘻嘻地说着讥讽的话,秀美脸一下子红了,眉头一竖,气冲冲地瞪眼道:干嘛,叫四姐。

四姐就是老秦家三房加一起的排行了,她比秀容大了几天,但也是姐姐,秦家的规矩,妹妹弟弟就得听哥哥姐姐的。

秀容依旧嘻嘻笑着,四姐,我是为你好,你没看扬扬欺负瑶瑶的时候,头发都抓光了,你还不敢还手。

说着看了张氏一眼,敢还手动老太太命根子,看老太太不揭你皮的。

张氏见孙子一上午都高高兴兴的,也没在意,吆喝道:别磨皮了,赶紧吃饭干活去。

柳氏赶紧趁着吃饭有点空的功夫,把已经纳好的鞋底、绣好的鞋垫、布袜子等都用包袱皮包起来,出来对张氏道:娘,我把这些货给强子家送去。

张氏就是满意柳氏这点,不偷懒,干活又麻利,还没有怨言,她摆摆手,把前几天的钱也结了吧,要下地了,家里用钱的地方多。

柳氏嗯了一声去了。

屋里二婶邱氏看了一眼,道:还是大嫂好,会绣个花,我手笨做不来,就是做苦力的命儿。

三婶陆氏笑道:二嫂子你可说差了,大嫂是做的还行,不过咱俩也不差。

二婶哼了一声,不差人家冯家不要。

三婶撇撇嘴,人家为嘛不要,还不是她挑唆的,借着自己在人家家做过几天奶妈子,就给咱俩下舌,说咱俩绣的不好,要不人家干嘛单单要她的。

柳氏刚生秀瑶那阵儿,正好县里冯大户家找个短期奶妈,张氏为了补贴家用,不许她给秀瑶喂奶而是去做了奶妈。

因为柳氏心灵手巧,又不多话不偷懒馋嘴,除了带孩子还帮着干点针线活,冯家二少奶奶看她勤快利索,做的活也不错,就拿了几个花样子让她试试看。

结果柳氏做的还行,冯家少奶奶又指点了指点,这样一来,柳氏的手艺就更进一步了,冯家少奶奶为了补贴她,以后就让她纳鞋底、绣鞋垫,交给周强家每隔一段时间带过去,钱月结。

冯家是大户,又是有心补贴,给的钱自然是按好货色来的,而柳氏又感激,□地都做的好,冯家少奶奶也觉得这钱花的值,如此就长久的定下来了。

一个月柳氏带着秀芹两人能补贴家里将近两百钱,比二房三房挖野菜割草多得太多了,张氏自然不舍的让她放下这个不干转而去打猪草的。

一大堆人吃饭,秀瑶懒得去凑热闹,就指挥着秦扬和她一起活泥巴,然后用手搓泥蛋蛋。

秦扬看她搓得好玩,也跃跃欲试,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就要抓泥巴。

秀瑶赶紧挡住他,你不能玩泥巴,嬷嬷该打我了。

秦扬现在恋着让她弄玩儿的,倒是也没发脾气,兴致勃勃地看她,秀丽可不管,伸手就抓,然后学这样子团泥蛋蛋。

秀瑶把那些泥蛋蛋都放在一块石头上然后搁在安全的地方晒太阳,秦扬眼巴巴地看着,四姐,什么时候能玩儿啊。

秀瑶笑道:先跳房子,泥蛋蛋晾一晾,回头在锅底下烧烧就好了。

秦扬很是期待,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那些泥蛋蛋,四姐搓得可真圆乎。

三个小人儿回家,秀美看见,大声斥责道:丽丽,你干嘛把自己弄那么脏,脏死了,你是野孩子啊!秀丽被她吓得立刻不敢动了,刚才泥巴玩得乐淘淘的,结果衣袖衣襟上沾得都是。

秀美冲过来拍了她一巴掌,拖着去洗,又瞪了在一旁洗手的秀瑶一眼,你以为大家都像你一样不用干活啊。

秀瑶低着头洗手,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谁说瑶瑶不干活了,从前的瑶瑶很小就去挖野菜了,还得哄孩子,被小羊儿抓来打去的,别提多辛苦了,吃又吃不饱,也就跟秀丽吃的差不多。

她轻轻哼了一声,刚要反唇相讥,结果秦扬在一旁看她,以为秀美欺负姐姐,立刻啊的一声尖叫,冲过去踢了秀美一脚,喊道:我打你,我打你!秀美气呼呼的一扬手,一下子把秦扬扒拉开,她力气大,秦扬被她推得踉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嗷叫了一声,爬起来又去打秀美,秀美又推他。

秀瑶大声道:不许打架!说着看了秀美一眼,又把秦扬扶住躲开秀美,瞅着张氏从屋里飞奔而出,她忙附耳对秦扬道:小羊,姐姐还教你玩翻绳呢。

要是张氏知道小羊儿被推倒,秀美挨揍,她也得跟着挨揍,哄了小羊儿是正经。

什么是翻绳?秦扬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

张氏听见小孙子哭,跑出来一看已经乐呵呵的跟秀瑶玩上了,她瞪了一圈,目光锁定秀美,我要是听见你们谁欺负弟弟,小心我的扫把。

秀美忙道:谁敢欺负他啊,是秀瑶,嬷嬷你看看,秀丽这一身泥巴,都是秀瑶给弄的。

秦扬一听嚷嚷道:她自己弄的。

秀丽吓得不敢吱声,秀美就拖她去洗,然后让她赶紧吃饭。

秀丽突然喊道:我也不去挖菜菜,我要在家里和瑶瑶姐一起玩儿。

二婶一直在吃饭,外面的事情一直盯着,见张氏那么偏心秦扬恨得牙痒痒,听见秀丽这么说,立刻斥责道:在什么家里,都去给我挖菜,家里又不养闲人,你还想什么都不做就知道吃啊。

三婶低头笑着,飞快地瞥了一眼外面,知道二嫂骂秦扬呢。

秀瑶听见了,自然能分辨出来,她道:嬷嬷,让秀丽在家给三姐帮忙吧,我带着扬扬跟着娘娘去挖菜。

张氏一听忙喝道:瞎说,你去你就去,扬扬可不去,他吓着了还没好呢。

二婶三婶更是牙咯咯响,二婶不让秀丽在家,自然也不是为了让她去挖野菜,而是向着自己闺女,跟着出去,其实就是玩,基本什么都不用做,在家里自己娘不在跟前,闺女能不受委屈?不说别人,那个嬷嬷动不动就打骂孩子,秀容更是个鬼精的,到时候秀丽少不得受欺负。

当她傻呢。

秀瑶反而更不想在家里呢,她道:那我也去挖野菜好了,让秀丽在家和扬扬玩儿。

秦扬一听,呼得冲过来死死地拉着她,鼓着腮帮子大声道:不行,你陪我玩儿。

张氏忙乐呵呵地哄宝贝孙子,让秀瑶陪他玩儿。

秦扬要翻绳,缠着秀瑶不放,张氏便让她跟秦扬一块吃饭。

不过秦扬有一碗鸡蛋羹,一块细面卷子,一碟子麻油拌香椿芽。

秀瑶只有一块粗面卷子和一点腌咸菜丝。

秀瑶嚼着发涩发苦的黑面卷子,那粗糙的面食粗粝得直拉嗓子,很不舒服。

秦扬乐滋滋地吧嗒着嘴巴吃着自己的鸡蛋羹,张氏端着簸萁在选花生的种子,时不时地抬头看看,生怕秀瑶偷吃孙子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让秀瑶开荤,嘿嘿,至于咋开,你们猜~~☆、偶遇开荤前世大鱼大肉都吃腻了的秀瑶,现在对着一小碟子香椿芽和细面卷都馋得口水直流,更别说那碗黄灿灿的鸡蛋羹了。

要说这个张氏抠门,可对扬扬可好的很,她的视线掠过那些花生,这个世界里有花生的,为何没有玉米和地瓜啊?如果有的话,起码生活会好点,不至于整天黑面疙瘩糊糊,吃得她头昏脑胀的。

别说创业了,依她看不出几天她都要营养不良饿死了,得找机会开荤啊。

只是——连火种都成问题啊,就算她能撞大运了弄只野兔子都没法烧熟,更别说她没这本事了。

看她神游天外的样子,秦扬又不满意了,秦秀瑶!他大喊一声,吓得秀瑶把手里的干粮掉在炕上,张氏看见,立刻斥责道:作死啊,好好的糟蹋粮食。

秀瑶赶紧捡起来就往嘴里塞,万一被张氏抢去不给吃就惨了。

秀瑶没吃两口,秦扬吃完鸡蛋羹,别的不肯吃了就缠着她玩游戏。

张氏哄着他吃了一口卷子,他就死活不吃了,秀瑶却又饿又馋,能怪她馋么?这伙食也太差了,想起从前减肥,那么好的饭菜都不吃,真是——作孽哦。

晌饭后秦扬玩了一会儿睡了,秀瑶就说去挖野菜。

张氏倒巴不得她多干活,塞给她一只小破篮子和一把没了把的铲子——好的都被拿走了。

秀瑶也不计较,挽着篮子就出去,秀芹见状忙喊道:瑶瑶,别去河边啊。

秀瑶嗯了一声,感激大姐关心自己,她当然要去河边啊,想了想这附近要想开小灶,只怕也就是看看能否弄条鱼了,其他的像什么鸟儿、兔儿的,不是她能对付的。

她记得村周围有一圈的河,除了深水沟子也有浅的地方,如果顺利的话,看看能不能从水流小的地方用篮子抓条鱼什么的。

转了一圈,她发现这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鱼是有的,在河里自在地游来游去,只是不是你想抓就能抓的。

没得开荤,她只能专心挖野菜,这个时候草木萌发,野菜还是很多的,不过挖的人也不少,不过到底论起来,只怕这桃源村他们秦家也是数一数二的穷了。

等差不多挖满一小筐,秀瑶感觉其实出来更自在,只要挖一篮子野菜回家就好,不用呆在家里看老太太脸色,还动辄被打被骂,还有个小破孩儿欺负自己。

她倒是真的很不明白,为什么家里这么多人,个个也不是很懒,都能干得很,又舍得出力气,可怎么就那么穷呢?真是让人搞不懂。

她在河沿上挖了些野菜,这里土质好,野菜长得更好一些,她庆幸这里没有污染,就算是路边的都能挖出来用,不必非要跑到荒野里去挖。

秀瑶一边走一边看野菜,心里还想着乱七八糟的,这时候拐角一人骑马冲出来,他冲得有点急,不提防有人,差点撞上她。

秀瑶被吓得倒退了两步一下子跌倒在路边的田地里,被地头的蒺藜扎得啊一声忙跳起来,摘手上的蒺藜。

那人见状忙勒马看向她,小丫头,没事吧。

秀瑶看马上那人不过是个半大少年,他逆着光,她看不太清他的脸,看起来也就十来岁不过十四五的样子,骑着高头大马倒像是哪家的大少爷一样高高在上的,连问受害人要不要紧都那么不耐烦。

秀瑶揉了揉眼嘟囔道:没事,你慢着点儿,撞了人可不好。

那少年看她没事,冷峻的脸上便有了一丝轻松,实在对不住,我有急事,这个算是给你赔礼了。

说着他从马侧的夹袋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她。

秀瑶犹豫了一下,他却似乎有点不耐烦,一个弯腰将纸包扔在她怀里然后说了声得罪,径直打马走了。

秀瑶愣了一下,那马可真俊,这时候手里的温暖提醒她还有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个油纸包。

吃的?她欣喜若狂地三两下扯开油纸,里面竟然躺着一块巴掌大的红烧肉,色泽红亮,油汪汪的,散发着阵阵肉香份外诱人,她数了数一层一层的竟然是五六层的上好五花。

咕咚她咽了一大口唾沫。

这是天上掉下来的红烧肉?自己这么吃了不犯法吧,不用带回家跟他们分享吧。

想着那一大家子人,自己这么拿回家,只怕连肉渣也没了。

尤其是嬷嬷,说不定得怎么盘问自己呢,弄不好还挨打,哼!这么一想,她立刻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

哇!入口酥软即化,肥而不腻,真好吃啊,真是——平生吃过最香的红烧肉啊。

肉啊肉,真是想死你了啊,欢欢喜喜地又咬了一大口,她心里默默地发誓,为了能天天吃肉,也要努力努力,找机会赚钱。

那肉太好吃,她也太饿太馋,几口竟然就吃光了,然后看着自己的手有点空落落的失落感,如果不是肚子里的饱胀感觉和手里的油纸提醒,她都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吃。

她意犹未尽地把那张包肉的纸也舔了舔,然后不舍的丢弃,折了折塞进了腰间口袋里。

吃了肉,挖野菜就更有力气,她倒是没想到瑶瑶那么个小姑娘,周围野菜倒是都认识,什么苦菜、蕨菜、荠菜、马种菜(马齿笕)、灰菜、曲菜、车前草、蒲公英等等能吃的,另外还有有毒的不能吃的也认识,苍耳、曲菜娘子、白头翁、野胡萝卜之类的。

秀瑶发现自己这么快就挖好了野菜,想想二婶她们都是一上午一篮子一下午一篮子,说起来还是她们轻松,挖满了估计就可以猫在哪里休息了,看晌天了或者是日头落山了就回家。

她想了想就拎着篮子去河边把野菜洗洗。

村周围的河跟她掉下去的那条不同,那一条是专门挖了蓄水的,村周围的除了蓄水还有个功能就是排水,可以保护村子,所以没有那么陡,而且边上为了洗衣服等方便,还有些大石头。

她洗野菜的时候,恰好救她的三爷爷路过,诧异道:哎呀小嫚儿,才刚掉河里,怎么又来河边了?你嬷嬷这就叫你出来挖菜了?说着,面有怜惜之色,想小女娃才这么点,整天就得看孩子挖野菜的,昨天才掉河里,今天就出来干活了,也没个大人跟着,这要是再掉河里可怎么办。

他自然不知道秀瑶之前是因为弟弟才掉河里的,只以为她是为了挖野菜不小心掉下去的。

秀瑶讨厌张氏,却也有点怕张氏,如果被她知道别人误会她虐待孙女,那自己可就该挨揍了。

她忙解释道:三爷爷,多谢你们救我呢,要不我可就见不到你们了。

我好了,没事了,呆不住就出来挖菜了。

说起救自己的人她知道是三爷爷让强子叔牵驴,他把自己倒控在驴背上控出水来的,另外还有跳下河帮着救人的两个本村的青年。

这些爹娘都说过了,爷爷还因为感激别人花费了一些,让嬷嬷每家去送两把鸡蛋,嬷嬷不舍的,不过碍于面子不得不大发爹去送。

当然,人家都没收,说是乡里乡亲的,谁家没个用着谁家的时候,都没要,否则张氏只怕还得拿自己出气。

可惜的是那个真正把自己救上来的人大家都不认识呢,爹和爷爷说托人打听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消息。

秀瑶又跟三爷爷打听那个人,三爷爷摇摇头说还没消息让她不用太记挂。

他看着这丫头,觉得她又懂事又乖巧,真是个好孩子,又叮嘱了几句,让她小心点然后就家去了。

秀瑶洗好了野菜,用小筐子装着挎着往家去。

她个头小,筐子却有点大,压得她一拐一拐的。

她挎着筐子刚到街口就被等在这里的秀容一把抓住,急火火地道:哎哟小姑奶奶,你可把嬷嬷的命根子惹上了,一醒来找不到你,哭得惊天动地的,嬷嬷又是心肝肉的把我们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边走一边又道:也不知道你怎么把小祖宗给迷惑了,竟然谁哄都不好使,非要找你。

秀瑶也觉得诧异,不就是玩么,你们跟他玩跳房子就好了。

秀容嗤道:你以为我们不会玩儿啊,他就要找你啊,估计是觉得你好玩吧,一边玩还能揪头发。

她可不承认是自己不如妹妹会哄孩子,只觉得是弟弟欺负妹妹习惯了而已。

一看到秦家那草门楼下两扇木板门的时候,就听见秦扬啊啊叫着冲出来,秦秀瑶,你还不回家!夹杂着张氏哄他的声音。

秀瑶一进家门,刚在影壁墙边一露面,秦扬一下子冲过来,抬脚就踢了秀瑶小腿一脚,又伸着拳头使劲推她,你干嘛去了?你干嘛去了?怎么不带着我,哼,打死你,打死你!秀瑶一下子愣住了,这死小孩还真无法无天了,她想也没想抬手就用力将他推开去。

☆、秀瑶拼命(加更)秦扬显然没料到之前还跟自己玩的好好的姐姐突然不跟自己玩了,自己玩去了,回来还敢对他凶,立刻就开始撒泼耍赖,嘶声大哭起来。

张氏一看那还了得,拾起立在门口的笤帚就胡乱地抽秀瑶,疼得秀瑶忍不住叫起来,东躲西闪地不想被打着。

秀容给吓坏了,虽然素来喜欢自保看热闹,见嬷嬷如此也忍不住护着秀瑶,跟着被抽了两下,疼得她大叫:娘,嬷嬷要打死我们。

张氏看俩丫头竟然敢躲闪反抗,一时间也火了,提着笤帚疙瘩就往俩丫头身上招呼。

秀瑶看这老婆子这么不讲理的,怒气也涨得自己胸口痛,欺负自己人小怎么的,不给自己活路,她也不让他们消停。

这时候,秦扬一看嬷嬷打姐姐,他又急了,冲上去拉扯,不许打我姐姐,不许打我姐姐!而秀瑶本来就恨极了张氏,此时被毒打,她大喊一声,我不活了,你打死我算了。

说着拼命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兜头就狠狠地朝张氏撞去,原本她想撞墙,转念一想自己都不活了干嘛要撞墙,也得拉着张氏来垫背啊。

最好死了再穿回去是正经,这样的不是人过的日子,她受够了!她人虽小,用足了力气也够受的,又是猝不及防的,加上还吃了一块红烧肉,这一下子,张氏倒是被她撞倒在地,气得哇哇乱叫。

秀瑶身子本来就弱,又营养不良,这么狠了命地撞下去自己也是头昏脑胀,索性就躺地上也装死。

屋里正做活的柳氏和秀芹原本以为就跟从前那样,嬷嬷偏向小孙子拍打两下丫头就算了,没想到片刻就听见外面要命地嚎叫起来了,她俩忙冲出来,就见张氏人仰马翻倒在地上,秀瑶也一头栽倒在地,向来聪明有眼力见的秀容吓得傻了,而小儿子扑在秀瑶身边哇哇哭,姐姐,姐姐,你别死,你别死!秀瑶迷迷糊糊的,却也没昏过去,感慨想昏倒真没那么容易,看来自己不是娇娇女的命儿,不过醒过来就要挨揍,反正打不过她们,索性就装死随便她们打好了,有本事打死她,打不过她还不会耍赖么。

柳氏赶紧给大女儿使眼色,让她把秀瑶抱起来,秀容把秦扬抱起来,她则去扶张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娘,这是怎么啦?教孩子归教孩子,可别累着自己,大年纪闪了腰可怎么办。

张氏自己爬起来,怕打拍打,气得拍着大腿道:你说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又不是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闲着,我忙里忙外的……说着气又上来了,还想打秀瑶,看她在秀芹怀里,脑袋像是没劲似的耷拉着,小胳膊小腿儿也那么耷拉着,被秀芹抱着而衣裳褪上去露出的部位干巴瘦的,比五岁的秀丽看着还不如。

张氏突然就下不去手了,把扬起来的手收回去拍了拍自己的身上,使劲大了,踩了块小石头滑了一跤,没什么,没什么。

说着就进屋继续选豆种去了。

柳氏看婆婆不打孩子了,也去屋里继续做活了,反正秦家左邻右舍都空着,没人住,也不会有人爬墙头看了去,没什么好丢人的。

秦扬从秀容怀里挣出来,一下子扑向秀瑶,姐姐,姐姐,你别死。

他伸手拽着秀瑶的腿,晃了晃,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秀瑶不理睬他,哼,整天欺负我,不拿下你,我还不得天天挨揍。

秦扬看秀瑶不理她,又想起掉下河的那一刻,吓得呜呜哭起来。

秀容哄他,他也不理睬,一个劲地喊姐姐。

秀瑶只得假装醒过来,挣扎了一下,秀芹把她放下,又揽过小弟弟,柔声道:扬扬,四姐对你好,你怎么还总欺负她?你欺负她,她就挨打,你看看。

说着她指着秀瑶让他看,你看,你看看把四姐打的。

秦扬小嘴抽抽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掉,小手拽了拽秀瑶的手,姐姐,我不欺负你了。

秀瑶眯着眼看他,见他胖嘟嘟白嫩嫩小脸哭得脏兮兮的,大眼睛上长长的睫毛被泪水粘的一撮一撮湿哒哒的东倒西歪。

她叹了口气,她毕竟不是什么心硬的人,虽然恨张氏打她,可这小破孩又只是个孩牙子,都是被大人惯坏的,恨起来她真想狠狠地走他一顿,可现在不具备那个条件。

再说,他哭得这样,她还真是有点下不去手,作为补偿,她就努力想办法调/教他吧,一定要把他拉到自己阵营来,这样秦扬跟她好,张氏也就不怎么会打她了,至少这小子在秀美说她的时候还知道向着她的。

因为张氏的不表态,柳氏对几个女儿的叮嘱,秀瑶将嬷嬷顶个大跟头这件事就这么压下来了,家里其他人并不知道。

天暗下来,秀瑶主动去帮三姐烧火,秦扬跟着她倒是没有再欺负她,反而有点小心翼翼的,好像被她吓着了一样。

秀瑶把白天搓好的泥蛋拿过来放在灶坑里埋着,这样就能早点烧干了。

她哒哒划了两下火石,然后就吹火绒,一下子就将火点着了,张氏从风洞里瞅着颇为惊讶,这小丫头以前看着傻不愣登的,没想到是个最横的,还敢跟她撞。

看着这些,她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具体又说不上来,看来这丫头是长大了,自己也不能再把她当孩子了。

秀瑶一边烧火,将泥蛋烧干烧结实了,然后用烧火棍掏出来,一个个龙眼大小的泥蛋圆溜溜地滚进灶前的碎草堆里。

秦扬差不多忘了方才的事情了,欢喜地叫着伸着小手就去拿,秀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不要命啦,烫死你。

秦扬倒是没生气,吐吐舌头,嘿嘿道:四姐,四姐,快点,别让它跑了,跟小耗子一样。

秀瑶将泥蛋在碎草堆里滚了滚拿脚搓了搓,不烫了才道:拿去玩吧,不许往嘴里塞啊。

秦扬嗯嗯着捡起来,笑道:我又不傻,这个不好吃的。

结果沾了一手灰,脏兮兮的,便瘪着嘴像是要发作的样子,秀瑶眼睛一瞪,暗暗警告道:不许发脾气,否则我就跳河!谁会真跳河,不过是吓唬他,现在谁跳河秀瑶也不会跳河的。

一听姐姐要跳河,那不是就死了,不打算陪自己玩了,秦扬瘪了瘪嘴,硬是憋回去了。

突然他小手一伸,在秀瑶脸上摸了一把,然后攒着溜溜蛋咯咯地笑着跑了。

秀瑶被他摸了一脸灰,却又气不起来,只得苦笑,这小子一边欺负她一边又跟她好。

好在张氏还是要脸的,竟然也不跟她计较,也没再打她。

这么说,她的日子算是真的开始转好了否则她一个穿越人士,天天被人朝打夕骂可受不了。

饭做好了,天也黑下来,家里人陆续回来。

下地的人确实是有活儿干,可另外那几个去挖菜割草的,以秀瑶的亲身经历,其实只要半天就行的,有一半是偷懒了,干完了也不肯回来,生怕还得被安排别的活儿。

反正也没什么好吃的,就是一碗粗面疙瘩粥,再不就是一碗辣菜疙瘩丝和大酱,就算是有点香椿芽也是女孩子都只有一人一筷子,她也懒得跟她们抢,索性拿着溜溜蛋教秦扬玩。

她和秦扬在西里间玩溜溜蛋,都是她自己烧的泥蛋蛋,却也好用,反正糊弄孩子是够了。

秦扬玩得不亦乐乎,不断地发出嘎嘎地笑声,喜欢得厉害了就扑上来抱着秀瑶的脸使劲啃,四姐,你真好,你太厉害了。

秀瑶白了他一眼,四姐好你怎么还总是踢我打我抓我呢?不失时机地对他进行洗脑。

秦扬咬着手指头,一双黑溜溜的大眼无辜地看着她,嘿嘿,谁让你丢下我自己出去玩的。

秀瑶趴到门口去听了听,回头对秦扬低声道;你以后还打不打四姐了?秦扬摇摇头,你别丢下我,我就不打。

说着就往秀瑶肩上爬想让她抱。

秀瑶将他摁在炕上,坐下,四姐怪累的。

秦扬小孩子,乐就乐,哭就哭,高兴了就跟她好,不高兴了就摔摔打打,根本不记得什么。

他跟她闹了一会儿又趴在炕上,看秀瑶玩溜溜蛋,他小手太胖,又笨拙的,总是弹不好,还怕吓着溜溜蛋一样,憋了很大的气,结果就那么轻轻地用小胖手指头啄了一下,溜溜蛋只动了动,他又哈哈地笑。

秀瑶一连弹了几个进洞——用石灰石画好的锅儿,乐得秦扬直拍手。

秀瑶又循循善诱:姐姐又不是丢下你,你睡觉了,姐姐去挖野菜了嘛。

你这么拼命哭,嬷嬷就以为你受委屈了,就又就打我了,你看到了吗?秦扬便咬着唇看她,片刻,喏喏道:姐姐,疼吗?秀瑶嘶嘶地抽着气,夸张道:疼。

秦扬突然捧着她的手,轻轻地吹:呼呼呼呼,扬扬吹吹,姐姐就不疼了。

从前他摔了磕了烫了,瑶瑶就是这样给他吹的,没想到小子倒是记得。

秀瑶看着他肉嘟嘟的身子,竟然有点怪不起他来,继续对他实行洗脑计划:那你还跟不跟嬷嬷告姐姐的状了☆、拉拢成功秦扬歪着脑袋想了想,低声道:那你不丢下我自己玩我就不告。

小破孩儿,要不要这么固执啊,秀瑶抓了抓头,被张氏打得还有点疼呢,不由得又恨起来,好心狠的老婆子,下这么重的手,总有一天她老了自己长大了,一定要报仇的。

不禁想掐她疼爱的孙子两把报仇,可对上小羊那双乌溜溜水亮亮的大眼又有点下不去手,只得道:你学两声羊叫,还不许告诉嬷嬷,这样我就不疼了也不生你气,以后不管玩啥都带着你。

否则嬷嬷就算打我我也不理你,再打我,我就去跳河!哼,学了羊叫,就是小羊儿了,当然跳河是吓唬他的。

对于秦扬这样的小孩子,跳河显然是吓唬住他了,小脸紧张地看着她,姐姐,你,你别跳河,我不抓你头,不跟嬷嬷告状就是了,说完他讨好地凑到她跟前,我给你鸡蛋吃吧。

说着小手一掏摸,竟然真的拿出一个大鸡蛋来递给秀瑶。

在这样的生存环境下,鸡蛋对秀瑶无疑是有很大吸引力的,只是,她不能为一个鸡蛋活着,更不是为了骗小羊的伙食才对他进行洗脑的,她是要他跟她这个姐姐一条心,这样她每天哄他玩,带着他才不觉得烦躁亏心。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没有拿他的鸡蛋,你自己吃吧,姐姐带你玩就是了。

不过你得听我的话,如果我带你去挖野菜,让你呆在哪里就呆在哪里,不许去河边什么的危险地方。

秦扬眨巴着大眼,姐姐,危险是什么?秀瑶一拍他的大脑袋,危险就是会弄疼弄死你的地方。

秦扬想了想,哦了一声,点头道:我知道了。

这时候张氏端着秦扬的饭进来,瞅了秀瑶一眼,没好气地道:还不去吃饭。

秦扬立刻向秀瑶表忠心,嬷嬷,我要跟姐姐一起吃。

秀瑶心下窃喜,洗脑初见成效。

张氏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秀瑶立刻道:小羊,你吃饭吧,姐姐出去吃,还有别的活儿要干呢。

秦扬还惦记着姐姐说的翻绳啊、换沙包啊、跳绳啊之类的好玩的呢,立刻就要表示不同意,结果接到了姐姐暗含警告的眼神,他立刻大声地:咩!学了一声羊叫,这是秀瑶方才的要求。

秀瑶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是要他学羊叫来着,结果被这混小子打岔给昏过去了,其实不过是逗他好玩,现在见他果然学了,她又忍不住笑起来。

张氏瞪了她一眼,却也没像以往那样抬手就打过去,而是转身对秦扬诱哄道:扬扬,吃饭饭了,嬷嬷喂。

>  秀瑶看秦扬的伙食还真不错,白面疙瘩汤,竟然还是葱花炝锅,香喷喷的,还有一只小白面卷子,另外还有鸡蛋酱……这么个小孩儿,一天要吃多少鸡蛋啊,别营养过剩啊,秀瑶忍不住吐槽张氏,然后出去自己吃饭了。

反正也没什么好吃的,不过是撑着肚子哄自己不饿罢了,要说营养可口,差得远呢。

吃完饭,秀瑶本来要帮三姐刷碗,结果秦扬胡乱地吃完了就冲过来要她陪玩儿。

秀瑶也知道不能一下子就把他的毛病全都改过来,那也不现实,已经让他学了羊叫答应不告状了,那就得满足他一个玩的要求,否则他也该有怨气的。

秀瑶擦了擦手,从怀里掏出一根绳来,秀容看了一眼,很想玩,不过张氏是不允许的,谁要是玩就要被呵斥不许偷懒,有这点时间不如帮着干点活儿,搓点麻绳什么的。

以前秀瑶也不玩的,生怕张氏打骂,每天就闷着头干活,努力地带弟弟讨好嬷嬷,谁知道换来的还是责骂,现在倒好了,说玩儿就玩儿上了,嬷嬷竟然也没管。

秀容有点好奇,试探着道:啊,翻绳啊,我也会。

张氏听见,吆喝道:会什么,有这时间帮着干点活儿。

秀容吐吐舌头,她不过是试试而已,可没想着还能真的玩一玩。

秀瑶被小羊儿缠着,暗自庆幸小时候在农村长大,却又不是这么穷苦累的家庭,所以自己过得逍遥舒服,有人疼有人爱有游戏玩儿,自己学会了不少,现在胡乱拿出来哄孩子也就凑活一下。

她又许诺说明天出去挖野菜,然后寻摸给他做把小弓。

说起来这娃儿也挺可怜的,别看张氏疼得心肝宝贝的,玩儿的东西还真没,家里男人也忙得很,谁也想不起要给他弄点什么玩具玩,都觉得他吃的好,有嬷嬷疼,还要玩什么,根本想都没想。

原本秀瑶想给他做弹弓的,但是没有现成好用的带弹力的筋,还是做把小弓来的简单实在。

她不过是劈了一根荆条,然后用弹力十足的那部分做弓身,又用一根结实的麻绳将两段连起来,完成一把弓,至于箭更简单了。

家里种了高粱,就把高粱秸上端的挺杆掰下来,扒光溜了然后一头插根针上去。

反正家里纳鞋底,断针是有的,柳氏不舍的扔,她就拿根来当箭头了。

她一大早就起来忙活,所以等秦扬那小屁孩睁开眼睛打哈欠的时候就感觉有个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小手摸了摸欢喜地叫起来,小弓!他骨碌一下子爬起来,顾不得自己就穿着小裤头把便小弓小箭地配套起来,铮一声,箭嗖的往后射了过去,嗤插在了窗户上。

躲在门外的秀瑶阻止不及,差点就看到小羊儿自己给自己一箭来个血溅当场,好在他准头奇差,射在了窗户上。

她赶紧跳进来,把弓箭都归拢过来给他指点正确的姿势,一边摆弄一边道:整天就会欺负我,连个弓箭都不会使。

秦扬被她说得小脸红了,小小的自尊心有点受创,想要发作又想起答应姐姐不欺负她了,可是不发作又有点难受,还是最后欺负一会儿好了,小手刚伸出去,看着摆弄小箭的姐姐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突然想起她威胁说跳河来,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小手就成了摸摸姐姐的辫子了。

秀瑶没注意他这番变化,摆弄了一下小弓,对他道:看,是这个姿势,不过我可告诉你,这头是针,不能对着人射,否则扎了人或者不小心把人射瞎了,咱得赔命。

一听又是要命的话,秦扬使劲点点头,姐姐我知道了。

急切地就拿过去,摆了架势,对着门嗖就是一箭。

恰好张氏推门进来,小箭一下子插在她发髻上,颤悠悠的又掉下去,秀瑶吓得赶紧把箭捡起来顺便把针拔了。

秦扬乐得拍手,哦哦哦,射中了,射中了!张氏看他这么开心,也没当回事,反而很高兴,嬷嬷的大宝贝,这么开心啊。

秦扬嘻嘻地笑着,朝秀瑶伸手要箭,秀瑶忙道:该穿衣服了,别冻着。

说着就爬上炕,麻溜地给他穿衣服,张氏本来要给孙子穿衣服的,看被秀瑶抢了,而秦扬竟然也乖乖地让她穿,一时间心里有点不是个滋味。

秦扬要下去玩,所以配合得很好,三两下就把棉裤棉袄的穿好了,秀瑶给他系上小腰带,胖嘟嘟的跟小地主似的。

秦扬抱着她的脖子,嚷嚷着下去玩,都没有让张氏抱,下了地拉着秀瑶蹬蹬地就跑了。

把张氏晾在那里,一个人闪得慌,心里别提有多失落了。

这丫头片子,倒是有两招。

一连几天,日子忙活活地过去,又急匆匆地来。

自打那日她撞了嬷嬷,她的日子似乎好过起来了,嬷嬷不再动辄打骂她,而秦扬也被她调理的懂事了很多,比如说她陪他玩一会儿就能再干点别的,他也不闹,还会悄悄把嬷嬷给他的吃食塞进她嘴里,有时候是枚花生,有时候是块小锅巴,偶尔也有个蛋黄什么的。

同时洗脑工作也初见成效。

以前秦扬说娘不亲他,还说嬷嬷说的,他也一点都不听娘的话,见了娘也不主动叫,甚至有点疏离,这让柳氏很无奈也很伤心。

r>  秀瑶就坚持对秦扬进行爱的洗脑,尽可能地让他和娘亲近,你不要听嬷嬷瞎说,娘才是最亲你的,你可是娘娘宝宝呢。

秦扬却道:可都是嬷嬷给我好吃的啊,娘还打我,嬷嬷就从来不打我。

秀瑶心里吐槽,要不是你出生的时候老婆子病好了,看她会对你好的,说不定你是个丫头,她还恨死你了呢,傻小羊儿。

可她不能这么说,她就变着法儿地哄他,瞎说,娘真打过你吗?说你两句还不是为你好,你总不能像个小猴子似的在家里称霸王吧。

附带着解释什么是霸王,霸王不可爱什么的,秦扬倒是也听懂了。

这样吧,你每天都要给娘问好至少五遍,你看看娘还说不说你了,对你好不好,你要是做到了,姐姐每天都陪你玩你想要玩的。

什么翻绳儿、跳房子、弹溜溜蛋、丢沙包、砍尖儿之类的,终于把秦扬诱惑住了,犹豫着答应了,那我试试看好了。

本来柳氏责怪小儿子也就是不许他欺负姐姐,其他自然没什么,对他虽然不是溺爱,却也很呵护。

只不过秦扬被张氏挑唆多了,灌输了一种娘不亲他的假象。

如今他对柳氏亲近起来,柳氏岂有不欢喜的道理,自然对他更好,做绣活儿累了也会抱着他给他讲讲故事什么的。

这样以来,秦扬自然跟柳氏又亲近起来,秀瑶不在跟前也愿意腻在她的身边了。

秀瑶对这么几日就把小破孩调理的跟她和娘好起来小小得意一番。

☆、彻底收服眼瞅着就得春耕春种了,家里大人都忙活着选种子浸种子做准备工作,除了还在大户家帮工的几个没回来,老秦头、二婶三婶几个都要在家帮忙,所以割草挖菜的活儿就主要落在几个丫头身上。

秀瑶见秀美和秀娟秀婷几个整日唧唧歪歪嫌她家人多吃的多,加上二婶三婶都在家,恁小的庭院里更加拥挤了,她索性就去挖野菜顺便透透气,否则整天太压抑了。

这日她觉得秦扬已经改进得差不多了,就答应带他一起去,张氏兀自不放心,再三叮嘱不许去河边玩之类的。

要不是小孙子死活要跟着,她才懒得叮嘱呢,以前她都很大度地让秀瑶在家里看弟弟的,是秀瑶自己非要去挖野菜,说什么不能吃白食,也不知道谁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瞥了一眼二婶三婶,对磨磨蹭蹭还没出门的秀娟几个喊道:挖满了就早点回来啊,别在外面磨蹭,让马虎(狼)拖了去没人管。

秀娟几个不情愿地应着,推推搡搡地走了。

秀瑶不喜欢跟她们一起,这几个丫头不像大姐那么温柔二姐那么爽利三姐那么和谐,除了秀丽一个赛一个的事儿精。

她领着秦扬顺着村后头的路往田野里去,在田间地头路边挖野菜。

秦扬手里攒着那把小弓,背上背着四五只挺杆做的箭,箭尾还插着秀瑶从鸡窝里捡来的鸡毛,他昂首挺胸的很像那么回事。

秦秀瑶,快投降,投降不杀!他对着正蹲在地上找寻野菜的秀瑶奶声奶气地喝道。

秀瑶三不五时地配合一下,还要挖野菜,懒得一直哄他玩儿,反正他现在懂事点,有个小箭自己也能假想几个敌人,射射树梢、树叶、草什么的。

秦扬见秀瑶忙着挖野菜,虽然很想发作一番,可这两天已经被她威胁得有点习惯了,觉得还是别惹她生气的好,他就顾自瞎玩,一会儿喊大将军秦扬来了,一会儿喊贼人哪里跑,一时间玩得不亦乐乎。

秀瑶找了一片野菜聚集地,欢喜地赶紧采挖,等她直起腰来歇息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对劲,竟然没有听见秦扬那热情澎湃地杀杀声。

她心下一个激灵,赶紧喊:小羊儿!她扭头四顾,看见一个小人儿在河边那里够什么,吓得赶紧冲过去,一把将他拎起来,忍不住大声斥责道:不是说了不许玩水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秦扬却挣扎着,踢腾着小腿,嘴里嚷嚷着,啊,我的箭,我的箭,快,快!说着就要挣过去。

秀瑶这才看见有根挺杆漂在水边晃悠悠地荡开去了。

她一把拉住他,道:远了,够不着了,你不是还有几根吗,回头没了再做。

秦扬却死活不同意,不行,我就要那根,快给我捞上来。

那根有箭头,其他的没有箭头。

刚才他都射中了一片树叶,谁知道树叶不受力掉了下来,带着他的箭飘在了水边上。

他刚才明明都要够着那把箭了,结果被姐姐一把给拎起来,箭就飘走了。

秀瑶蹙眉,这死小孩子果然是秉性难改,看来她不能得意太早,姐姐跟你说什么来着?你要是不听话,就不带你玩了。

秦扬一听,啊?不带他玩了,这一下子像是小火山爆发了一样,又是跺脚又是嗷嗷叫,秦秀瑶,我不跟你好了!说着就上前要踢秀瑶,但是举了举脚又没踢出去,而是跺着脚使劲喊,我不跟你好了,我不跟你好了。

秀瑶冷笑,不跟她好,她也不跟他好了呢,那好啊,我不给你做小弓了,也不给你做溜溜蛋了,我还会做别的呢,什么小手枪啊,红缨枪啊,小汽车啊……一时气昏头了她乱说一气,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不是从前了,好在眼前就一个小破孩,什么都不懂,她就没当回事。

秦扬一听,啊?有这么多好玩的,竟然不给他玩,还想不带他玩儿了不是说好了,干嘛都得带他玩儿吗?姐姐是坏蛋,说话不算话。

秦扬跺着脚就来打她,可惜不是在家里,秀瑶一转身他就打不着,他倒腾着两条小腿死命地追也追不上。

追不上打不着,姐姐不给他欺负了,秦扬哇一声,嗷嗷哭起来,一点都不酝酿。

秀瑶站定,望着他,秦扬,你把嘴闭上!秦扬哪里肯听,更嗷嗷哭了,秀瑶就不理他,顾自去挖野菜了。

秦扬哭了几嗓子,发现她竟然不理自己了,说话不算话,竟然不理他了,他气得又倒地打滚。

秀瑶看见了也装没看见,你滚好了。

她喊道:大家都来看啊,这里有个傻子在打滚啊,真好看啊。

说着顾自又挖野菜,也不理睬秦扬。

秦扬见秀瑶不睬他,以为隔着远看不见,爬起来蹭到她旁边去,见秀瑶抬头要看他,赶紧倒地打滚嗷嗷哭。

谁知道秀瑶却根本没看他,而是欢喜地道:呀,好美的堇菜花,哇还有蚂蚁蛋花呢!再过些天就是清明了,这片凹地暖和一些,各种野花开得奔放无比。

秀瑶挖了不少野花,然后又去扯了一些没有刺的藤蔓,秦扬见她不理睬自己,而他哭得嗓子也哑了,自己干待着没意思,立刻就飞奔跟上去。

他见秀瑶又采了一些嫩嫩的柳枝,然后缠呀缠的就成了一个圈。

这时候柳树刚发芽,色泽酥嫩软绿,远望去如烟似雾,捏在手里,嫩嫩的手感很好。

秀瑶没几下就做好了一个柳条环,又把那些藤草和野花都编进去,不一会儿就成了一个漂亮的花环。

秦扬看得入迷,不顾的哭了,突然见秀瑶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他忙又扑地大哭,啊,我要那个,我要那个!被惯坏的小屁孩儿!秀瑶没搭理他,把花冠往头上一戴又去挖野菜了,秦扬一哭二闹三上吊之后没管用,觉得意兴阑珊,凑到秀瑶跟前,姐姐,那个花花给我。

秀瑶扭头看他,胖嘟嘟的小脸哭的脏兮兮的,身上头上还沾满了草屑,大眼儿揉得红红的,她哼了一声,小样儿,治不了你!没了老巫婆,你还有什么本事?秀瑶问道:不哭啦?秦扬摇摇头,秀瑶又问:还听不听话?秦扬点点头,秀瑶又问:还骂不骂姐姐了?秦扬使劲摇头,秀瑶又问:回家告状啊?秦扬犹豫,想了想,你把花花给我,我不告状。

见秀瑶没理他,他一跺脚,叉腰瞪眼,给我,要不我就告状!秀瑶嗤了一声,还是没学乖,秦扬见她竟然不理睬,自己哭闹也都用了,看来姐姐是不理睬了,他突然冲过来就抢。

秀瑶蹲着,猝不及防被他一下子冲倒在地,秦扬伸手就抓那花冠,秀瑶也不跟他抢,抬手啪啪啪照着他屁股狠狠打了几下。

秦扬却咯咯地笑起来,拿着花冠跳起来,哈哈,哈哈哈,不疼,不疼,一点都不疼。

也对,他穿着厚厚的棉裤,她手又小,打得她手还生疼呢。

这破小孩儿,哭闹不管用,就学会来硬的了,哼!秀瑶不理他,秦扬以为她真生气了,又凑上来,软软地叫:姐姐,我以后不欺负你了,我也听你话,我不哭了,我也不去河边了,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秀瑶还是不理他,小破孩儿,出尔反尔,信你才有鬼呢。

突然,秦扬伸直了脖子,咩!咩!的叫起来,声音软□声奶气,倒是像足了出生不久的小羊,秀瑶被他逗得乐起来。

秦扬高兴地拍着小手,姐姐笑了,不生气了,哦哦哦,说着高兴地就躺草地上打滚。

秀瑶冷寒,忙将他拎起来,你玩会儿,姐姐挖满了筐子就回家。

秦扬倒是乖了,带着花冠又自己去采野花了。

等秀瑶挖满了筐子,秦扬也累了,回家的时候走两步他就叹口气。

秀瑶低头看他,小孩子叹什么气。

秦扬不说话,背着弓,戴着花冠,仰着头看她,姐,我觉得这弓好重啊。

秀瑶知道他累了,便道:姐姐替你背着。

他胖嘟嘟的,她可有点背不动他,这还有筐野菜呢,她也是将将挎得动。

走了一段,地里干活的村人也都往家走,正好周强扛着锄头路过,看到他们笑道:呀,小羊儿你这么勤快,跟姐姐去挖菜呢。

秦扬得意地嗯了一声,把头使劲扬了扬,想让人家更好地看见他头上的花环,周强果然夸他那些花花好看,秦扬乐得比吃了蜜还甜。

周强一把将他扛上肩头,走,我送你们一程。

秀瑶忙道谢,周强又把筐也拎起来,夸秀瑶能干。

周强是周家大爷的侄子,周家三房,不过爹是姨娘生的,可没分到什么家业,日子也跟普通人家一般无二。

他也常和秦业、栓子、梯子几个一起在大爷家帮工,大家都很熟识。

路上又说起落水的事情,秀瑶问他那个救她的外村人,周强也说不认识,又说已经都托人打听了,只是还没消息,等有了就告诉她。

秀瑶也只能作罢,看来只能讲求缘分了。

到了街口秀瑶让秦扬下来,跟周强道了谢姐弟俩就往家去,刚走了几步,秦扬突然咦咦咦,喔喔喔的喊起来,然后撒开小腿,姥爷,姥爷!☆、丢人现眼秀瑶寻思他抽什么风呢,就看见对面街口驶进一辆驴车,一老者坐在车前横木上赶驴,后面地排车上还坐着个大姑娘。

是姥爷和小姨!秀瑶也一下子就认出来,那边小姨柳絮已经跳下驴车,朝他们挥手,瑶瑶,小羊儿!转眼间小姨跑到跟前把秦扬抱起来,又把秀瑶臂弯里的筐夺过去,秦扬喊道:小姨,小姨我要骑驴!秦扬最喜欢的就是骑马,只是没马骑有驴也凑合了。

如今粮食少,人吃都不够,养牲口更不是容易的事儿,老秦家是没牲口的,所以秦扬自然也没得骑,只能逮着机会骑骑牛或者驴过干瘾。

小姨柳絮今年十七岁了,算是老来女,在家里也宠得不像话,而且她条件也好,身材高挑,肌肤白嫩,模样更是俊俏得很,听说求亲的人家可多了,从十四岁几乎就踏破了她家门槛,可她偏看不上,一来二去拖到了现在,都要成老姑娘了。

秀瑶知道这里庄户人成亲也并不像她原本想象那么早,十五岁的反而挺少的,一般都要十六七岁,十八岁的也多的很,不过十九岁还不说亲的却又很少了。

看来小姨这两年怎么着也得说亲,否则就真的成老姑娘了。

小姨声音脆嫩,充满了自信,一点都不像其他女孩子那么羞怯,瑶瑶,我们听金货郎说你掉河里了,吓死我们了,刚得了空你姥娘就打发我们来瞧你了。

金货郎就是岔口村专门走街串巷卖些针线之类小玩意儿的小商贩。

秀瑶知道外公家是开磨坊的,专门给人磨面什么的,这四外村的都去他们杨柳村推磨,平日家里里活很多,忙得也是不可开交的。

还是姥爷姥娘好,竟然惦记着自己这个小丫头,还特意来瞧瞧。

秀瑶心里暖暖的,眼睛就有些酸胀。

柳絮见状以为外甥女又受气了,老秦家这点事她也知道,有个事儿精的嬷嬷,小丫头没少受委屈,依着她早要撕破脸皮给他们闹一场,看张氏那老货还敢欺负她姐姐和外甥女。

不过她也就是想想,有亲娘和爹压着呢,威胁她如果敢做出格的事儿,那就是害了姐姐家和她自己,毕竟各人的日子要各人过,再者说她闹一场,到时候连累她和老柳家名声,柳絮才作罢。

对于老柳头和小姨的到来,老秦家还是很高兴的,因为柳家条件好些,每次来都算是接济闺女了,这一次又带了几升细面,一布袋子粗面,另外还有一些麸子和粮食碎碴子之类的给老秦家喂鸡喂猪用。

除此之外,还带了姥娘自己新做的大酱球十来个,五斤猪骨头,还有几包孩子吃的点心之类的。

张氏乐得合不拢嘴,一边让柳氏几个把东西接了一边客气道:亲家,你也太客气,每次来都带这么多东西,其实我们不缺,以后可别破费了。

老柳头嗨嗨嗨地笑道:知道亲家你们不缺,不过这也是我和老婆子还有孩子们的一点心意,虽然开着磨坊,也没得多,也就是弄点麸子什么的给你们喂鸡,不当什么,不当什么的。

老秦头面有愧色,也不说什么,只往炕上让。

老柳头笑道:院子里亮堂,咱这里说说话就好了。

说着就掏出旱烟袋和绣了花的烟包递给老秦头,来,老弟,抽一袋。

老秦头平日里也好抽两口,可家里条件不允许买好烟,也就是抽最差的那种,老柳头的可比他好多了,虽然客气也忍不住装上一袋,笑道:那就来一袋,沾沾老哥的光儿。

说着他对张氏道:老婆子,赶紧拿火镰来。

张氏嗯嗯着却看老柳头的烟包,那下面分明挂着火镰包呢。

老柳头忙说不用不用,他掏出火镰包,倒出一截火王,又拿了火镰火石打了火然后就着火王老哥俩就把烟袋点上了。

老秦头吧嗒吧嗒几口,抽得滋滋有声,那烟袋锅腾起几丝白烟,顿时飘出一股烟草的清香,他心满意足地哦了一丝,笑道:老哥这烟丝就是好。

说着又看老柳头的火镰包,蓝底绣着枝桃花儿呢,还怪俏丽的,又想他那火王可比自己家火绒点烟方便,不知道用什么做的,问又不那么好意思开口,就忍住了。

老柳头嗨嗨道:这是沙河村来推磨的老袁给的,他亲戚家种,自己烤的。

老秦头点点头,种旱烟可不容易,又累又讲究呢,一般人可干不来。

老柳头道:谁说不是呢。

这又要春种了,得忙活阵儿呢。

尤其是老秦家,自己没地没牲口的,一到农忙又要租借各种种子、农具,还有牲口,地种完了也欠下了大笔的饥荒,如果粮食丰收还好,如果歉收不但收不到粮食还欠了一屁股债,所以都是战战兢兢的,心情有点沉重。

这边抽着烟袋说着四外的新鲜事儿,那边柳絮被几个外甥女围着,叽叽喳喳地说东说西。

而老柳头送来的东西,张氏立刻就亲自收进里间,秀美几个人眼巴巴瞅着她把点心也收起来,狠狠地咽着口水。

秦扬拉着秀瑶跑过去,嬷嬷,吃点心。

张氏忙拿了一个桃酥给秦扬,狠狠瞪了秀瑶一眼,却还是又拿了一个给她,赶紧道:分你三姐一半。

秀芹秀娴都大了,没必要吃点心了,张氏将剩下的收起来,留着有重要事儿走亲戚什么的用。

秀婷趴在窗外看见,馋得直流口水,嬷嬷,我也要。

张氏怕被老柳头和柳絮笑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等客人走了再说。

秀瑶拿了桃酥回去东间放起来,等姥爷和小姨走了再和三个姐姐分。

那边三婶凑到张氏跟前,小声嘀咕道:娘,这都晌天了,是不是要留饭啊?留饭总不能让人也吃黑面卷子吧,老柳头说不定就算了,那小姨柳絮可娇气的很,看她穿着那印了花的细棉布衣裙就知道了。

张氏拉着脸,哪壶提不开提哪壶,三婶状似无意地笑道:这柳大爷是不是成心要来咱家吃饭啊,要不你早点来,要不你晚点来,非这个时候。

张氏胡噜了两声,快住声儿吧。

三婶却还是笑着道:娘,你嫌我多嘴,你这一会儿那驴可吃了大半筐草呢。

说完她瞥了张氏一眼转身就忙活去了,还给二婶使了个眼神儿。

那边柳氏冲了一小瓦罐糖水,端去给爹和公公喝,老柳头别的不好,就好抽个旱烟袋滋溜两口小酒,另外喜欢吃点甜的,白水有点咽不下去。

老柳头喝了一碗,老秦头没舍得喝,让柳氏给孩子他小姨。

柳氏知道他不舍的,就端去给柳絮喝,还剩下一点,就倒在碗里让几个丫头喝。

秀美秀丽姐妹俩一碗,秀娟秀婷姐妹俩一碗,剩下的就给了秀容几个。

秀美撇撇嘴,对秀娟道:看见了吧,她们比咱们多,还剩下得好几碗呢。

秀婷一听就跑去跟着秀容要,秀容姐姐,给我喝一口。

秀容白了她一眼,你们不是都有了吗?我们好几个人就这一点了,也就一碗呢。

说着她招呼了秀瑶过来倒了小半碗让她喝,秀瑶馋肉对甜食却不那么好,刚要说自己不喝,却见秀婷小手飞快地一伸把碗就抢了过去,咕咚咕咚就喝了个底朝天,惊得秀瑶有点发呆,这里人手怎么恁快啊?秀容抬手打了秀婷一巴掌,抢什么,说了就剩一点了,你看看,我们还有好几个人怎么分?秀婷抢了吃的,见要被骂,哇就哭上了。

大人听见忙呵斥,张氏走过来在她屁股上拍了两下,哭什么哭,贪吃败家的小蹄子,快躲着去,别丢人现眼。

秀婷一听,还要大哭,却怕被张氏狠揍,咬着牙憋屈着跑了。

老柳头看见,笑道:孩子嘛,都这样,快别打。

老秦头叹了口气,这穷就是闹心。

那边三婶气得牙痒痒,对二婶道:二嫂,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她爹来了,让咱俩一通忙活,孩子跟着受气没脸,一碗糖水,都偏着她自己闺女。

二婶哼了一声,瞥了张氏一眼,冷冷道:还不是看人家带了那点子东西来,财迷少见识。

三婶冷笑,附耳低声道:我看老太太也不是那么痛快,这老柳家什么时候不好来,非要饭点儿来,那驴也吃草,人也吃饭,不给肉还给点肉骨头,这不是故意吊老太太胃口吗。

二婶听了也吃吃地笑,就是,不拿也就那么着了,要是你拿了可又不合老太太的心意,那可就要找空数落你的。

三婶得意道:谁说不是,反正我们不凑那个热闹。

我娘家也不是没东西,就是不爱来惯他们那毛病。

有好东西等咱分家了,自然就给了。

二婶看了她一眼,问道:真的?☆、老柳教女三婶点点头,二嫂,我骗你做什么?要真分了家,我有的就是你有的,咱们不生分啊。

两人嘀咕了一会人又又顾自做事情了。

这边妯娌几个叽歪着柳氏娘家人要留饭,又要破费麻烦之类的,那边老柳头已经抽了两袋烟,对老秦头笑道:老弟,不忙活了,我们得回去了,家里还一摊子的活儿呢。

我和闺女好不容易逮着吃饭这点空闲过来的呢。

说着就起身,招呼闺女告辞。

老秦头忙道:老哥,急啥,吃了再走,都做好了。

家里有老嫂子和孩子舅舅,你还不放心。

老柳头说不了,招呼柳絮赶紧回家。

听老柳头说要走,张氏松了口气,看来那几个鸡蛋是省下了。

柳絮老大不乐意,原本还想住下让张氏破费破费,做点好吃的,让秀瑶几个也跟着她沾沾光呢。

她捅了捅爹,老柳头会意,笑道:亲家,怪忙的,我们就不叨扰了。

过两天不是孩子姥娘过寿么,他姥娘想孩子呢,说总梦见瑶瑶,让大业娘带瑶瑶回去住两天吧。

回来正好农忙,也不耽误活儿。

小丫头刚落水就去挖野菜,让他这个姥爷看着都心疼,索性就厚着脸皮了,他就不信张氏还不给这个面子。

果然张氏心里嗖嗖的疼,虽然去了娘家不吃家里的饭,但是柳氏还要绣花纳鞋底呢,秀瑶倒是算了,就算不挖野菜也没啥,去了还少吃家里的饭。

大儿媳妇去,小孙孙也得带去吧,就是去了以后,老柳家舍不舍得给他吃啊,万一就给他吃大人一样的,那不是磕打坏了孩子。

这么一瞬,张氏心里就掠过了一箩筐的念头,脸上的笑稍微有点僵,那边老秦头瞪了她一眼,赶紧道:哎呀,老嫂子过寿,我们应该去庆贺庆贺呢,家里事儿多,我们走不开,就让孩子娘带着孩子去看看,也算尽了我们的心意。

说起来过几天姥娘、柳氏、秦扬几个的生日是连着的,都是柳树发芽桃花开的季节,不过秦家的人基本是不过生日的,没那时间也没那财力,只有秦扬过生日吃碗面加卧个荷包蛋,别人都没的。

老柳头见她同意了笑道:又不是整寿,没那么讲究的,说过寿,不过就是自己家关了门吃顿饭罢了。

普通人家,除非是上六十大寿,基本是不过的,就算是过生日也就是自家乐呵乐呵,哪里还摆席请客的,自己家没那个财力,大家也都没那个功夫。

柳氏忙道:娘,我也好久没回去了,这趟趁着农忙前就回去看看,鞋垫去了也能绣,不耽误。

柳絮不乐意了,撇撇嘴,老柳头朝她努嘴,柳絮赶紧笑道:是啊,我还能帮姐姐绣呢。

张氏立刻笑道:哎呀,怎么好麻烦小姨呢,这两天收拾收拾就让他们过去啊。

老柳头见事情成了,就赶紧招呼柳絮回家,还得回家吃饭呢,肚子都咕噜咕噜叫了,再待下去张氏也不肯开饭,自己这肚子可就丢人了。

你总不能肚子咕噜咕噜叫着,嘴上还说不饿不饿吧。

早知道出门的时候怀里揣个油饼了。

不过就算是揣了,估计也就拿出来给孩子们了。

老柳头叹了口气,赶着驴出了门让柳絮上车又让柳氏几个赶紧回去不用送。

那驴嘴里还叼着青草,哒哒地快走,柳絮哼道:爹,你就是好心,干嘛不留下吃顿饭。

老柳头叹道:咱还缺他们那顿饭?吃了,你姐姐和孩子就难过,没看她婆婆那张脸,呱嗒拉得那么长,我都有点发怵。

柳絮气道:我可不怵,都是你和娘给他们惯得,还得定期来送点什么东西,让姐姐回家住两天都不乐意。

老柳头道:丫丫,可不是你这么说的,这闺女嫁了人,咱就管不着了,就是婆家的人了,这日子是他们过,你一时痛快了,闹一场,散了以后,你姐姐和孩子怎么办?他们一家人一个锅里吃饭,你能管多少?柳絮还是不乐意,嚷嚷道:那你和娘怎么就给姐姐找了这么户人家,四六不懂,穷得要命,还一个个拽得跟天老子似的,真是气人。

老柳头嗨嗨乐了两声,那以前不是也没这么穷吗?后来老太太生病加上去世办丧事,你姐姐她婆婆后来生了几场病,花了不少钱。

柳絮嗤了一声,她生病就花钱?瑶瑶掉河里她连大夫都不给请呢,我看她是巴不得……丫丫!老柳头打断她,正色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家过各家的日子,你嫂子们来了咱家,就是咱家的人,如果有点委屈就去娘家说,那我们能乐意?要真是有什么事儿,于情于理,人家都向着秦家,也会说咱们多事。

爹能做的,就是常去走动走动,让你姐姐带着孩子来家住两天,改善改善伙食,你看瑶瑶那孩子干巴瘦的,真可怜。

柳絮眼睛红了,擦了擦眼泪,随即又听爹笑道:你还别说,老太太把扬扬喂的倒是像头小羊儿,白胖白胖儿的,真稀罕人。

柳絮破涕为笑,爹,这小子现在出息了呢,这半天竟然没打他姐,还屁颠屁颠围着瑶瑶转,我还看他偷偷把桃酥给他姐姐吃呢。

老柳头感慨道:孩子也大了,他姐姐为了他掉河里,他还能没有一点感恩。

柳絮撇嘴道:爹,你还别说,这孩子让他嬷嬷挑唆的,我看就要不是我姐姐的娃儿了。

他嬷嬷整天挑唆说我姐姐不给他吃不疼他啥的,有时候真想揍他顿。

老柳头回头瞅了她一眼,丫丫,你不是说扬扬跟瑶瑶好了吗,我这次来瞅摸着瑶瑶不一样了。

柳絮朗朗笑道:爹,你说你,都说你老实,嗨嗨嗨的,还是我娘说你,可滑了,你说你就在门口抽那么两袋烟,就把老秦家锅底瓢盆的都看透了,瑶瑶哪里不一样了,你说说我听。

老柳头吆喝了一声驴,笑道:我瞅摸着那丫头就是不一样,以前吧见人就害怕,哆哆嗦嗦的,又害羞不大方,就怕她嬷嬷打骂她,今儿她跟我问好的时候,大大方方的,那眼睛啊,水亮亮的,见了她嬷嬷也没以往那样老鼠见了猫一样躲着走。

柳絮笑道:爹,你别说,我也觉得了,是不是掉河里一次,小丫头开窍了啊?老柳头嗯了一声,是长大了吧,我看这丫头现在比老二有眼色,比老三实在。

说起那二丫头,忒直性子,三丫头心眼又太多,这么看倒是这个小丫头比较合他心意。

柳絮又笑她爹外表看着憨厚,实际眼光毒辣心眼多,就好像娘说的滑不溜丢。

而秀瑶也有这么个感觉,姥爷每次来都是带了东西,笑呵呵的,从不留下吃饭,对张氏来说真是太有眼力见了。

她听张氏还在跟二婶三婶几个说,你们这柳大爷,每次都这样,让留饭从来不住下吃,我知道,这是他体谅咱呢,知道怎么穷,不容易,每次都带着东西来。

二婶拉着脸不乐意,三婶笑眯眯地道:娘,说起来,这柳大爷还真是厚道,每次来不是米啊就是面的,还送几斤排骨给咱喝汤,你说还不如直接送两斤五花肉呢,有肥有瘦,这要下地了,也能给爹他们几个加加油水。

这话正好说中了张氏的心事,她看到那一大块骨头心里就嘀咕,送骨头送骨头,送什么骨头啊,不当吃不当饭的,还不如给两斤肥肉,还能炒菜加油水呢。

不过人家给的就是白得的,自己总不能明白地跟人家说想要肉不要骨头吧,这又不是自己家去白挑的事儿。

说起来这老柳头明明挺有眼力见的,怎么就不明白送肉比送骨头好呢,看来得敲打敲打儿媳妇了。

饭已经做好了,张氏让媳妇们摆桌子筷子,她对柳氏道:大业娘,来帮我把这些面卷子都捡到面笸箩里。

柳氏本来正在门外用簸萁颠那些豆种,见状将簸萁交给秀芹,她围上围裙去帮张氏干活。

张氏笑道:大业娘,家里面缸要空了,得捞麦子推磨了,寒食前得擀饼了。

柳氏嗯了一声,那明天就捞麦子,赶紧晒干了,送去我爹家推推磨。

我回娘家之前就把饼擀上。

其实家里的面缸哪里要空了?捞麦子怎么也得等个十来天吧,况且送去那么远的话还得借车借牲口,倒不如就在自己村里碾坊里自己推的好。

婆婆本次做事情都是有富余,绝对不会等到火烧眉毛的,这么说只怕是当什么的引子罢了。

外面三顺进来,喜道:嫂子擀饼,好啊,嫂子擀饼可好吃,又薄又筋道,卷上大葱大酱,哎呀,别提多好吃了。

张氏拍了他一巴掌,笑道:就知道吃,上炕吃饭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水卧荷包蛋是北方一些地方的叫法,其实荷包蛋指的就是不打散,整个做,不管是油煎还是水卧都挺好吃。

如果水卧了荷包蛋,再加点酱油、麻油、葱花、香菜末什么的,也很好吃啊,主要是不腻。

☆、秀娴发火三顺乐滋滋地进去了,还跟别人说大嫂要擀饼的事情,二贵几个都开心起来。

张氏喊道:你大嫂得回趟娘家,可没空。

说着她对柳氏道:擀饼不用你,还有他二娘娘三娘娘呢。

那边二婶三婶对视了一眼,撇撇嘴,没吱声。

秀芹听见道:嬷嬷,反正我不是要学么,上一次我也擀过的,不如这次就让我擀擀试试吧。

张氏一听,心里盘算之所以不让柳氏擀饼是因为她手艺好,擀的饼又薄又筋道,让人胃口大开,平日里吃两个得吃四个,这可不上算呢。

秀芹擀饼没她娘手艺那么好,但是也不至于拿不出手,正好可以练练,于是就同意了。

回头她又对柳氏笑道:可别让孩子姥爷再破费了,你看看这么大一堆骨头得不少钱吧,这要是买肉也买不少呢。

柳氏本就心思玲珑,哪里会听不懂婆婆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是嫌弃给骨头不如肉呢,不过爹和娘早就说过了,升米恩斗米仇,老柳家不可能养着老秦家,给什么就要什么,给多少就留多少,这都是亲戚的情分,要事事都遂婆婆的心,只怕把柳家磨坊都搬来也填不满。

她淡淡地笑道:娘,我爹也是好意,这骨头家里也不是总吃得起的,肯定是特意去猪肉胡家拿磨麦子的工钱抵的。

谁家的肉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人家也不是吃不了没地方送过来求着她吃的。

张氏听着这话就有点讪讪的,让柳氏先吃饭去,心里却还是觉得疙疙瘩瘩的。

因为老柳头送来了大豆做的酱球,午饭老秦头做主让张氏用一个鸡蛋做了一碗鸡蛋酱给孩子们佐餐。

老秦家不但是没粮食吃,下饭菜都少的可怜,除了屋外那一棵香椿树,另外就是种点辣菜疙瘩腌着,家里没有多余的豆子,自然不会像老柳家那样做大酱,还晒酱球,只能想想。

秀瑶看见那十几个大酱了,一个得有大半斤到一斤的样子,就算不全是豆子,那也不少了,姥爷姥娘还真是大方呢。

想起过几天可以去姥爷家,她心里就高兴,就算不是她的亲姥爷,可那老柳头跟她前世的爷爷倒是很像,笑呵呵的,看着憨厚实际却很懂生活滋味。

吃饭的时候,站在堂屋门口端着汤碗的三婶笑呵呵地道:还是大嫂娘家条件好点,我和二嫂娘家自己都吃不饱,就别说帮衬咱们了。

说着拐了拐二嫂,对吧,二嫂。

二婶待笑不笑的哼哼了一声,道:咱家也从来没帮衬几个姑家,大家都一样,秃子别说和尚没毛。

张氏端着汤碗捏着块黑面卷子夹着一点酱出来,早就听见了,她嗯哼了一声,咱家也不是天生穷的,我刚来那会儿,我们家也是良田三百亩多的。

那怎么没了呢?二婶追问道。

张氏喝了口汤,嘟囔道:不是我当家,我哪里知道,到了我手里,吃糠咽菜都饿死的光景了。

哼,我现在让你们吃的饱穿得暖,没靠卖媳妇孩子过日子就算对得起你们了,还敢背地里嘀咕,也不怕烂舌头。

三婶看张氏不高兴的样子,立刻笑道:娘,他几个姑该回来看看了吧。

几个女儿回来,再不拿东西,怎么也得带两包点心带两把鸡蛋带两斤米面的吧。

张氏哼了一声,都要种地了,人家不忙啊,哪里像你婆婆这么大方,还让你们走娘家。

说着一扭头回屋里去了。

二婶嘟囔道:真是说好听的,什么时候让我们回娘家了?俺娘家不送面来,就不让闺女家去看爹娘了?三婶赶紧推推她,低声道:二嫂,别跟她对着干。

二婶却满脸不高兴,被三婶推到了东厢门口还嘟囔,你说都多少天没回娘家看了,咱们娘家不来叫,难道就不给回了?嫌我们娘家不送东西来,她也不看看她下聘的时候给了点什么啊,他们就是个破落户,还指望娶房千金小姐?她怎么不说大房来的时候家里光景也好点,彩礼给了多少呢?现在来嫌弃我们娘家不送东西来了,真是有命吃没命挣。

三婶笑嘻嘻地劝她,二嫂,咱们不跟她们一般见识,和婆婆对着干,到时候别说你没脸,俺大娘和大爷到时候还得嫌弃你恁,再说了大嫂家去两天,回来肯定还得拿东西回来,要是不拿回来,你看看老太太还能给她好脸色的。

二婶被她劝着高兴了些,恨恨地道:还不如赶紧分家,各过个的,咱两家就这么两三个孩子,怎么还刨叉不出口食儿来,如今被他们拖累着,我们累死累活地干,倒是替他们养孩子了。

三婶看秀容过来,赶紧示意她噤声,让秀芹听见也没啥,那丫头性子柔顺,这个三丫头一肚子心眼儿,还不像她二姐那么正,可别落在她手里话柄,否则有的磨嘴皮子算事后账的。

秀容走过来,笑道:三婶,娘叫我来问问,锥子是不是在这里。

三婶笑道:在呢,刚才鞋边开线了,我缝了两针。

说着赶紧去拿出来给秀容。

看她走了,才对二婶撇嘴道:你看看,家里连把锥子大房都觉得是她的,我们用用紧追着就得要回去,这要是分家也是他们赚便宜,爹娘肯定把好东西给他们呢。

二婶哼道:就这么个破家,给他们就给他们,我们自己赚,有手有脚就不信赚不出来。

三婶似笑非笑地道:二嫂,咱先不闹,要分家也得是让婆婆嫌弃了大房,到时候给他们赶出去才好呢。

二婶刚要问怎么赶,就听见张氏又在门口喊,产娘,娟娟娘,又干嘛呢,快过来收拾收拾,还一堆活儿呢。

两人这才住了话头儿一前一后出来。

夜里秀娴回来,说二哥和大哥还得在那里帮几天呢,这两天就吃住都在那里了,估计得自己家种地才能回家。

老秦家觉得毕竟要种周大户家的地,还得租借好些东西,给干两天活儿也是应该的,也就没计较。

柳氏却有点不乐意,老大老二也不过是十六十二的小子,却被家里当成男劳力用,尤其是老大,常年给周大户家做工不怎么有机会在家,老二比二房的秦产还小一点呢,比秦产却要多干不少活儿。

干活儿也没什么,也得有个度,这家里眼瞅着又要出大力了,自己家的孩子还不歇两天,到时候连轴转,可不是个好累的,就算受了累,二房三房还是觉得大房什么都不干,就靠他们养活着,整天嘀嘀咕咕的婆婆也不说狠管,说知道是不是故意纵容她们那么说呢。

秀娴,你没跟周家管事说你先不去了?咱家要下地了,你也回来稍微歇两天松松气,回头家里也要出力呢。

秀娴笑道:娘,我不累,我呆不住,再干两天就回来了。

秀瑶看了二姐一眼,这个实心眼的二姐,娘都那么说了,她也不知道配合配合。

二姐,你可别光顾的干周大爷家的活儿,到时候没力气干咱家的了,过两天二娘娘和三娘娘也要忙地里的活儿可没空割草呢,不如你回来和我们一起割草挖菜吧。

秀娴看了她一眼,还想说自己不累之类的话,却见秀瑶给自己使眼色,她诧异道:瑶瑶,你不舒服啊?秀瑶心里惨叫一声,这个二姐,她忙下意识地捂着肚子,嗯,有点肚子疼。

秀美嗤道:肚子疼呢,懒驴上磨屎……事事多。

秀瑶忍不住回道:我还听说不干活的蛤蟆鬼呱叫呢。

气得秀美扬手就要打,秀娴眉头一竖,干嘛呢,小丫头片子,别整天欺负瑶瑶。

虽然秀娴才十二岁,干活出力气可不比秦显和秦产少,谁也不敢说她丫头片子白吃饭,在家里脊梁杆子挺得也直梆梆,加上脾气直性子暴,张氏都不敢轻易惹她。

秀美撇撇嘴,我不跟你们说,你们姐妹合伙欺负我。

哎,你把话说明白,我整天在外面干活,什么时候合伙欺负你了?秀娴看秀美扭头走却不肯罢休,追上去问,到了东厢门口秀美闪进去,恰好二婶出来,喝问干嘛呢。

秀娴也不管那一套,把二婶一扒拉就去问秀美,秀美看她不依不饶的,竖眉瞪眼的,吓得眼泪一下子出来了。

二婶一看就不干了,我说二嫚儿,你干嘛呢,欺负我们秀美是不是啊?仗着你力气大啊。

秀娴也火了,二娘娘,我欺负什么我欺负,是她说我们姐妹合伙欺负她,我就想问问我整天不在家,哪里欺负她了?我去周大户家做工赚了粮食给她吃就是欺负她了?那她以后别吃好了。

哎,我说你怎么说话呢?这个家怎么着,是你自己养活啊?二婶嗤笑,讥讽地看着秀娴。

秀娴冷笑,我可没说,什么都是二娘娘说了,我就知道我力气没你们大,但是我在外面做男人的活儿呢,我可没空在家里欺负谁,你们也别得了便宜卖乖地欺负我们。

说着一扭头蹬蹬走了,把个二婶气得直眉瞪眼的,合着成了他们欺负大房了,到底是谁帮谁养孩子啊,把孩子养这么大,倒过来成了他们占大房便宜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分家,分家!二婶嚷嚷着,秀美吓得在屋里直哭。

☆、二婶挨揍三婶听见了赶紧出来劝道:哎呀二嫂,你怎么跟孩子置气呢,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啊,快别生气了,歇歇吧。

二婶却好像豁出去了一样,我哪里敢生气啊,我就是个废物,天天懒着什么都没干整天吃人家赚回来的那一口食儿呢。

我这么废物,可别拖累你们了,赶紧分了家,把我分出去,你们也好清闲清闲。

屋里西间正在说话的老秦头几个听见了,他皱了皱眉,吧嗒着早就没有火星的烟袋锅子,瞅了二贵一眼,你那婆娘怎么回事儿呢?什么分家分家的,恁难听,我跟你们说,谁敢提分家就给我滚蛋,趁早给我死了这份心儿。

说着拿烟袋锅子在窗台上砰砰地敲着,脸拉得很长,让几个儿子不禁有点畏缩。

二贵被媳妇吵吵的闹心,赶紧跳下地蹿出去,冲过去将婆娘一拽,瓮声瓮气地斥责道:你干什么?丢人啊,一张嘴就知道胡咧咧,吃饭还堵不上你的臭嘴啊。

二婶一听,更是焦心的难受,自己一家累死累活地给人家养孩子,人家养大了,嫌弃她了,她大房可还有个三妮儿,四丫头,三小子什么都不会干呢,还不是吃白食,凭什么来说她?二贵看她一副胡搅蛮缠的样子心里烦躁,家里没钱还得种粮吃饭,否则一家就得喝西北风,就算是租借了人家的牲口粮食的种上,丰收了也不过是给人家白打个工,自己家赚点谷糠填填肚子,歉收了就是一屁股债,他们焦头烂额的,这婆娘还恁的惹人烦。

越想越气,二贵抬手就是一巴掌,把二婶打得懵了一下,二贵虽然脾气冲点,可还没打过老婆孩子呢,今儿这是要翻天了啊,竟然敢打她!二婶一下子就像是被点了火的干柴垛,蹭得跳起来,张牙舞爪地就去抓二贵的脸和脖子,二贵被她吓得一愣,脸上就被抓了两爪子,火辣辣的疼。

二婶呜嚎一声就要喊,二贵赶紧把她摁着,她又趁势在他头上脸上一顿挠,二贵威胁道:你闹,你闹你闹不是,你再闹我把你送回去,你回你娘家去闹吧。

回娘家,那就是被休了,再软蛋的汉子也能休了强势的婆娘。

二婶被吓住了,愣了一瞬,二贵赶紧道:你再闹,气了爹,你就等着被送回去吧。

二婶忙捂着嘴,寻思自己刚才呜嚎那一声公公听见没,二贵又摸着脸道:你看看,你给我抓的,让我怎么去见人?二婶心里后悔,又不肯认错,兀自嘴犟道:谁让你先打我的。

二贵一瞪眼,我不打你,你就被休了,还不知道轻重呢。

说着抬脚就走了,二婶还叫他,想说脸上怎么弄。

二贵也不当回事,擦着脸进了堂屋,张氏一打眼看见,问道:那母老虎又挠你呢。

说着就上去看。

二贵忙往灯影里躲了躲,笑道:娘,没的事儿,没的事儿。

晚上天黑,屋里虽然点着油灯,也昏沉沉的,除非是凑到灯前否则也看不见什么。

张氏却也知道,方才她不是没听见,她捶了儿子一下,笑骂道:你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傻儿子,一根肠子捅到底,张嘴看见腚眼子。

当时觉得老大媳妇太柔,在外面呼拉不开,所以给老二找个横点的媳妇,这样老秦家软的硬的都拿得出手。

谁知道这婆娘横起来也是个不要脸的,让她这个婆婆都忌惮三分,怕她咧咧得难听让人笑话,平日里也不跟她一般见识。

二贵呵呵地笑,张氏又拉着他小声道:你傻呀,她那么个婆娘,敢挠你,你捆起来,结结实实揍一顿,看她还敢不敢挠你,这样出去怎么见人?我都替你害臊。

二贵打着哈哈进屋去了。

黑灯瞎火的,屋里男人也都粗心,谁也没注意,老秦头吩咐赶紧开饭。

照旧是黑面疙瘩稀饭,里面有点野菜,却没有油花的,另外男人有二麸面的卷子,就是黑面里加一半细面,下饭菜就是咸菜、大酱、葱、香椿芽,另外还有一盆子炒菠菜。

三顺就着灯影眯着眼看了看,这菠菜跟水煮的似的,娘,怎么也不见点油腥啊,不是有排骨吗?不吃别坏了。

张氏给他们盛稀饭呢,唠叨着:就知道吃,什么排骨啊,那排骨也没什么肉,想剔点肉炒菜都不行。

三顺咬了口干巴巴的卷子,笑道:娘,娘,这不是要下地了吗,得出力气了,不见点油腥,没力气啊。

张氏嚷嚷道:这不还没下地么,过两天下地了,就给你们加点油水。

煮骨头不要柴禾啊,家里哪有那么多草烧啊。

去年租种的地,忙活了一年,除了拿了几斗粮食回来,连根草都没捞着。

当然这话过分夸张了,大家也知道她的脾气了,都不敢吭声,免得她唠叨出更狠的来。

饶是如此,张氏又开始唠叨家里多穷苦,她掌家多不易,这个要吃饭,那个要添衣的,老头子还得抽旱烟,他们一个个……快行了吧,今天不吃明天也得吃了,别留着臭了,辜负了柳老哥的心意。

老秦头说着,招呼赶紧吃饭。

张氏却想着这骨头是不是让老秦头拿着去周大爷家串串门,晚饭后柳氏几个收拾饭桌,她蹭上炕去犹犹豫豫的把想法说了,让老头子拎着骨头和那包点心去周大户家走走,看看能不能再租几亩好田。

这靠水不靠水,土质肥不肥,地里存不存水的可都有很大关系呢,去年租的大半可是薄田,但是种子牲口农具,那是跟良田一个租法的。

老秦头吧嗒了一袋旱烟,从烟雾缭绕里看着老婆子,别打那个主意了,人家缺你这点骨头?少这两块点心,你快正经的做了给孩子们改善改善吧,过了年就没开荤了。

人家周家对他们也算照顾了,这老婆子还不知足,总想让他去丢人现眼。

张氏嘟囔着,煮骨头得多少草,吃肉得多吃多少卷子,家里面又不够了,又得哪里借之类的,她跳下炕站门口问堂屋的秀容,盖帘上还有多少卷子啊?心里窝着火呢,语气就有点冲。

正和柳氏在刷碗的秀容愣了下,随口道:爷爷他们吃的还有四个,咱们吃的还有三个,明天得做新的了。

张氏把脸一沉,那不是得发引子生老面了。

说着就趿拉着鞋子踢踢踏踏地去生引子了。

秀瑶正在一旁和秦扬玩,知道她说的发引子、生老面就是前世自己用过的酵母类似的,不过这里是自己家做的,每次发面都留一块,里面包上干面放着,风干了就是面引子了。

等用的时候,掰碎了用水泡上,泡透了就捏碎,然后再往里搅拌面粉,放一段时间就发酵了会鼓起来,就可以用来和面了,这样发出来的面如果掌握不好就会有酸味,要再放碱面中和。

秀容吐吐舌头,对柳氏低声道:俺嬷嬷又不高兴了。

柳氏没吱声,秀娴从外面进来听见了笑道:嬷嬷高兴的时候少。

柳氏瞥了她一眼,憋着笑,你这个丫头。

张氏正好拿了引子出来,秀容立刻擦了手笑嘻嘻地道:嬷嬷,我来弄吧。

张氏看了她一眼,道:怎么吃的那么快,前儿才做的干粮,一转眼儿就吃没了。

秀容就知道不是单单发面引子的事儿,指定是嬷嬷心里不痛快,又嫌骨头不是肉,然后扯到家里人多吃得多粮食没得快上,但是又不能明说,所以呢那火就引到生面引子做卷子上了。

她已经习惯嬷嬷这样了,反正不是针对自己,她就不当回事。

她笑嘻嘻地道:嬷嬷,我吃的可少了,每顿就那么点卷子。

秦扬听见了,大声道:我和姐姐吃的也少。

说着又让秀瑶给他接着讲故事。

秀瑶哪里会讲故事,不过是把前世看来听来的七拼八凑地讲给他听,为了坚持自己对弟弟的洗脑大业,她又将什么曹冲称象,孔融让梨,卧冰求鱼之类的故事胡乱说给他听,只不过一律把名字换成了从前有个小孩子之类的。

她以为自己讲得没滋味,秦扬却听得津津有味,毕竟平日里也没人给他讲,大家一个个累的要命,谁还会讲故事啊。

那边秀美又探头道:谁吃得多谁知道。

说着瞥了秀娴一眼。

秀娴也不在意,呵呵一笑,伸手轻轻拍了一下秦扬的脑袋,我吃的多行了吧,不过秀娟可不比我少吃。

她说的是实话,秀娟秀美秀婷几个一点都不少吃,倒是大姐吃不了多少,吃的最少的只怕是秀瑶了。

三婶听见又不高兴了,我们秀娟正长身体呢,这还吃不饱呢。

秀娴一听,看向她道:三娘娘,哪个不长身体呢?说完指了指秀瑶,又指指秀容,她们不是也长身体吗。

她最讨厌三房那种要说人非不明说,每次都煽风点火用哪种谁什么谁自己知道的语气膈应人,比二婶骂咧咧的还让人讨厌。

三婶忙笑道:是啊是啊,大家都长身体呢。

跟谁吵吵也不能跟这个二愣子吵吵,否则就是自讨没趣,给自己下绊子呢,她不要脸别人还要呢。

三婶心里想着,脸上依旧堆着笑,走过去跟张氏说话了。

秀娴更不跟她多蘑菇,她看秦大福从西间出来,问道:爹,还要编蒲袜啊。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圣诞快乐!大桃花就本文的主题什么的唠叨两句哈,当初写这个文的时候,大桃花想的就是写写农村的一些风情农人的艰辛,好的坏的亲戚,女主的奋斗发家,女主的感情生活。

主要是这四方面。

所以,如果单注重一条线就会感觉很慢,就说创业,到现在似乎还没影子,感情,更十万八千里,现在写的主要是生活和亲戚了。

当时创业和感情也不会不写,而且很快就会写到的,盘子铺开了,慢慢地就大了,一点点来。

只是大桃花也知道,对于心急的读者来说,现在写的这些琐碎其实很着急,就想立刻地分家了致富了,嘿嘿,别急哈。

大家不如就当成跟着大桃花去一个乡村民俗馆看看,看看他们是怎么生活的吧,平日里干什么,吃什么,也挺好玩的对吧。

我对这个就很好奇很迷恋,如果进度太慢了,让亲们久等,真的很抱歉,大桃花努力啊,希望会把我的初衷都写出来,以飨读者。

☆、偷听墙角冬天的时候不能下地,一般人家都猫冬,可老秦家没那个待遇,女人要搓麻纺线做针线活,男人就用高粱蔑子编席,孩子也帮衬着干点,以便补贴家用。

而开了春农活多起来,就没时间编席了,又要见缝插针地编草鞋。

大家脚上的草鞋穿了一冬,早就磨得不像样子了,现在春耕又要开始了,可以编薄的了。

秀瑶知道外公家姥姥的手最巧,绞窗花、绣花做针线织布之类的,而家里就是爹的手最巧也最勤快,编草鞋、编席子、编筐子……她拉着秦扬起身,道:爹,我们也帮你。

秦扬自然也凑热闹,嚷嚷着帮忙编蒲袜,他也要一双小的。

秀娴已经把秦大福用荆条编的大匾端出来,里面盛着些已经加工过的蒲子。

那些蒲子都是去年秋天从河边割来的,不同部位有不同作用,那些又白又柔软而且韧性大的蒲白用来做鞋面鞋帮柱子,而茬子也就是叶子用来编鞋底。

这些蒲叶子早就泡发醒透,用铁梳子梳得顺流柔软,跟拂尘一样,握在手里软软的,很舒服。

编草鞋的一套工具很简单,不过是两根棍子,几根麻绳,再就是蒲篾子罢了。

秀瑶按照记忆里的画面,帮秦大福把木棍和细绳捡起来,秦大福笑着接过去,来,爹教你们。

说着就把一根木棍绑在腰上,叉开腿,将两条麻绳圈分别蹬在左右脚上。

秦扬立刻去抓那些柔软的蒲白,秀娴拍了他一下,别碰乱了。

秦扬嘟着嘴,朝她吐吐舌头,转而抱着秀瑶的胳膊,四姐,我要玩这个。

嘿小子出息了啊,有进步啊,秀瑶心里小得意起来,这小子是被自己收服了吗?竟然这么讨好她?她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啊,不过不能弄乱了,爹要用的。

说着她按照记忆里看到秦大福编筐子的样子,抽出几根蒲子,然后七扭八扭地编起来,秦扬兴奋地嗷嗷叫着,编什么,编什么?秀娴给爹递着茬子,秦大福就开始编鞋底,看了秀瑶一眼,笑道:丫头,什么时候学的?秀瑶笑道:总看爹编,就会了呗。

没多久,秀瑶编了一只小筐子,上面又按了把手,将两头□筐子的边缘直到底部,递给秦扬,小羊儿,你表现良好,姐姐奖励你的,装你的溜溜蛋不错吧。

秦扬欢喜得很,拎着挨个人显摆,秀娴拍了他一巴掌,你个小孩巴伢子。

秦扬笑嘻嘻地举着小篮子,你们没有啊,你们没有,只有我有。

然后从抱着秀瑶的脖子趴在她的背上,我和四姐最好了。

秀丽站在东厢门口,羡慕的看着,咬着手指,突然就冲过来,瑶瑶姐,我也要。

秀瑶看了她一眼,不等说话呢,秦扬大声道:不行,姐姐只给我编,姐姐怪累的,你让你姐姐给你编。

说着就拉着秀瑶,四姐,我们去屋里了。

秀瑶怕他闹腾只好站起来,对秀丽道;秀丽,姐姐明天给你编啊。

秀丽点点头,好,姐姐别哄人啊。

秀美从屋里出来,哼了一声,一把将秀丽拖走,没见识的,赶紧睡觉,还得去挖菜割草呢,你以为你是那个富贵小姐命什么都不用做啊。

看她小小人儿就这样说话,指桑骂槐的,秀娴就要训她,秦大福看了她一眼,秀娴,你不早点睡?秀娴道:爹,还早点,我帮你编一会儿吧。

这时候看见柳氏要拎猪食喂猪,她赶紧起身去抢过来,娘,我来喂吧。

二房三房的几个,除了二叔,都以白天下地或者割草挖菜很累为由,家里的活儿基本就不想动手,都甩给柳氏和秀芹秀容几个的。

秦显因为在周大爷家帮忙,空里还背了点书,帮工回来以后,一般就窝在里间说是背书呢,也就什么都不干了。

之前因为私塾先生夸过他聪明,张氏深以为荣,觉得二显说不定还有出息呢,甚至动过让他好好跟着先生念书的想法,虽然不舍的每年那两份束脩却也就默许了秦显帮工回来不做别的只窝在房里读书的事情了。

柳氏更是顾念儿子在大户家帮工受累,回家也就不再让他干别的,而喂猪的话,秀容拎不动,秀芹还在做针线活。

总不能让张氏去做,而且张氏也不会做的,所以柳氏自己能干的多半都自己干了,不吩咐孩子们。

秀娴看到,都会主动帮忙的,柳氏若是让她歇歇,她就说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才不用歇歇呢。

柳氏笑了笑,这个二丫头,从来不偷懒,力气也大,就是个实心眼,加上性子直了点,不活泛,虽然出力多,不容易讨好。

秀娴去喂猪,柳氏就在她做过的小板凳上坐下,揉了揉眼睛,然后给自己男人帮忙,秦大福看了她一眼,大业娘,做绣活恁累,你也歇着点,这年纪,不是当年了。

自己女人什么样自己知道,没出月子就做针线,伤眼睛,可她怕婆婆唠叨,加上孩子们的衣服缝缝补补的,也不可能去麻烦别人,所以眼睛总疼,现在还得整天绣花纳鞋底的,他总觉得不是个事儿。

柳氏摇摇头,抿着唇轻声道:没事,我的身体我知道,也就是做这几年了,总不能五六十了还让我绣花就是了。

秦大福心里满满的都是内疚,他跟娘说过别让媳妇绣花了,娘却怪他娶了媳妇忘了娘。

说起来娘在这个家里说一不二的,除了爹,没人敢违背她,前几天他说给瑶瑶卧个鸡蛋吃,张氏到底也没给。

秦大福心里不是不懂,只是生来孝顺让他有时候不知道怎么说,也觉得委屈了自己媳妇,又不敢跟自己娘对着干,惹她生气,那才是大事件了。

我想今年多种点荆条,到时候多编点筐子什么的,也能换几个钱。

柳氏知道他的心意,笑道:下地还不够累的?快别瞎寻思了,再说了,家里的筐也有几个需要换新的了,少不了还是你的活儿。

秦大福嗯了一声,继续埋头编草鞋,以后天暖和了,不用再编冬天那么厚的,自然就快一点,等编好一双鞋底的时候,屋里又传来秦扬的叫声,不行不行,我要跟姐姐一起睡。

柳氏赶紧进去看看,就见张氏在那里拖扬扬,非要他去西间睡觉。

秦扬大声道:我要在这里睡。

张氏连哄带骗,嬷嬷给你点心吃,你在这里没被子盖,冷。

一听有点心秦扬立刻扑在嬷嬷肩上,柳氏见了,忙道:扬扬,这么大了,自己走了。

张氏笑道:没事,这大孙子,是沉了,嬷嬷都快抱不动了。

说着喜滋滋地就抱着孙子去西间了。

柳氏看着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这儿子除了吃她的奶,可以说跟她好像没多大关系一样,自己还真是个奶妈了。

不过近来好了许多,从前扬扬都不怎么跟她亲近,现在还会主动腻着她了,说明他也懂事知道谁是亲娘了。

秀瑶将柳氏的情绪看在眼里,心里叹了口气,暗暗责怪张氏,这老太太太霸道了,霸占着别人的儿子,看来自己还得加把劲,想办法把弟弟帮娘彻底地拽回来,最好是让张氏有看不见他的时候。

虽然穿来这些日子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可除了爹娘哥哥姐姐弟弟之外,对于张氏,她依旧没有亲人的感觉,甚至有埋怨,至于其他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秀瑶跟柳氏打了招呼就去里间睡觉,如果不干针线活,张氏是不允许点着灯磨牙的,早点睡觉等鸡一叫就要起来的。

她看大姐二姐三姐都准备睡觉了,便去找白天留着点桃酥,结果一看竟然没了。

她扭头问三姐,三姐,你看见我放在这里的桃酥了吗?姥爷和小姨来,嬷嬷给我让我们一起吃的。

秀容嗤道:我们四个人,就那么一个?够塞牙缝的?我才不稀罕吃呢。

秀瑶就纳闷了,她不拿,别人更不会拿,大姐是绝对不会的,二姐更不会,就算吃她也是大咧咧地吃,不会藏着的。

秀容看妹妹那双大眼在昏黄的灯光里格外清亮地盯着自己,不禁有点恼火,喂,我说你盯着我干嘛,我没吃就是没吃。

秀娴道:秀瑶也没赖你,说不定是秀美呢。

秀容低声道:搞不好还是秀婷呢,那几个,一个赛一个的馋。

秀芹突然咳嗽两声,大声道:快睡吧,别磨牙了。

她向来温柔,细声细气的,这次大声说话,秀容立刻会意,忙扭头去看窗户。

秀娴还不知道,兀自道:我看说不定就是她们偷吃了,秀婷先头进来过。

秀瑶赶紧拽她,小声道:二姐,窗外有人偷听。

秀娴这才会意,立刻蹬蹬地往外跑,窗外立刻就响起了扑棱的脚步声,很快东厢门一响。

秀娴冲出去,对着那里喊道:想听什么悄悄话不进屋里听,还躲在窗户外面,真是不害臊。

秦大福忙问干嘛,柳氏咳嗽一声,道:怪累的,别编了,还得早起呢早点睡觉吧,明儿再接茬编好了。

不由分说就收拾东西,秦大福只好听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蒲袜真的很暖和的,里面能垫上软软的草,热乎乎的,冬天穿挺好的。

☆、尴尬之事秀娴走过来,爹,刚才谁站我们窗外面了?秦大福啊了一声,谁啊?我没看见啊。

秀娴又问柳氏,柳氏拽了她一下,大声道:睡觉去吧,哪里有人啊。

秀娴却非说有人,柳氏看她太没眼力,赶紧推她进屋,道:有人没人能怎么着,她们也就几个小丫头,你何苦又去惹事,一大家子住一起,哪里能正好。

秀娴见娘这么说就不吱声了,进了里间去睡觉。

柳氏刚要关门,就见秦扬光着脚丫子,穿着小裤头蹬蹬地跑过来,娘,别关门,还有我呢。

柳氏心里一喜,刚要伸手去抱,秦扬已经又蹬蹬地跑去里间了。

张氏追到门口,老秦头喝道:快睡吧,孩子有他娘呢,你别操那些心了。

秦扬冲进里间,把手里的桃酥举起来,四姐四姐,我拿桃酥给你吃。

秀瑶看他光着身子冻得哆哆嗦嗦的,赶紧让他上炕,秦扬把桃酥放在她手里,蹭得就爬上来,两只小胖脚脚底板相对,搓了搓脚底的泥就钻进了秀瑶和大姐的被窝里。

秀瑶看有两个桃酥呢,嬷嬷对小羊儿还真是好。

她笑道:大姐,二姐,三姐,咱们分了吧。

说着就将另外一个递给秀容,又把这一个掰开递给大姐一半,剩下的递给小羊儿。

秦扬就着她的手嘎嘣一口,这时候秀瑶听见外面有动静,赶紧爬过去把灯吹了,外面就响起了张氏的声音,她捶了捶窗户棂,你们别吃弟弟的点心啊,扬扬,别给她们给,给了你可就没了。

秀瑶拍拍小羊儿的小手,他赶紧道:嬷嬷,我才不给他们吃呢,我自己吃呢。

说着拿着那块爬到窗口,嘎嘣嘎嘣地咬着,然后又从小窗纸洞里递出去,嬷嬷,给你咬咬。

张氏激动的几乎热泪盈眶,哎呀,扬扬知道疼嬷嬷了,还给嬷嬷吃,啊呜。

她发出咬的声音,却不真咬,然后让他们赶紧睡觉。

秦扬听张氏走了,赶紧把小手拿回来,一把塞给秀瑶,嬷嬷吃过了,给你吃吧。

他人不大,力气倒是不小,秀瑶嘴唇被桃酥撞得都生疼,不过心里却挺高兴,这小屁孩怎么突然懂事了。

难道是自己晚上胡乱讲的那些孔融让梨啊,什么卧冰求鱼的起作用了?吃完了之后,秀瑶又去倒了水漱口,小汤罐一房一只,柳氏怕丫头们晚上要喝水就放在她们屋里。

不过睡下了基本也没人会起来喝水,一是晚饭时候灌的很快就凉了,就算有只自己编的草窝子,也过不了半夜就冰凉,谁也不爱喝。

二是老秦家穷,除了喝稀饭就是吃黑面疙瘩,下饭菜也只有咸菜,就算是咸菜张氏也不许多吃,油腥几乎不见,盐也要受控制,所以也基本没人会渴。

况且张氏嫌烧水还得费柴火,所以每房的汤罐里也就一碗水的量。

秀瑶漱了口又给秦扬漱口,秀芹叮嘱道:别咽下去,夜里还得起夜。

一说起夜秀瑶就后悔自己把水喝了,一时间大意了,虽然马桶在她们屋,但是总归不那么方便。

穿来这里之后,每天她都是尽量少喝水少上厕所的,因为老秦家根本没有特别的小厕所。

小便就是在各房的马桶里,大便——嗯,自己想办法。

其实也是有措施的,孩子们像秦扬和秀丽就在小菜园里,拉了就用土掩了然后堆在一旁的粪堆里。

大人们基本都是去猪圈的,嗯,女人进去了就把腰带挂圈门子上,女人都是红腰带,别人看了也知道。

不过据秀瑶观察,其实男人除非是急,基本不在家里解决,估计是下地或者出去做活的时候顺便有地方解决了。

而像二婶三婶她们,估计也有办法在外面解决,毕竟谁想跟猪一起上厕所啊,想起来秀瑶就一身恶寒。

像她和秀容几个半大丫头,害怕猪的,大人们也替她们想了办法,那就是在草垛后面,各人解决了用铁锨铲走,总之是各种不便。

对于秦家那是习惯了,祖辈都这样,就算秀容这样爱干净好美的女孩子也习以为常,只是秀瑶这个用惯了抽水马桶的,连想象都浑身起鸡皮疙瘩,而据她所知也不是所有邻居家都有额外的小茅房(厕所),不过好多人家还是有的,尤其是家境稍微好点的,小茅房也是必备的,就像姥爷家,虽然也连着猪圈,但起码不用与猪一起了。

第二天一大早匆忙吃过早饭一家子就开始忙碌起来,老秦头做主,必须把猪骨头都炖了,再留该臭了,想去周大户家串门,人家才不稀罕这点东西。

张氏老大不乐意的不过也没违逆老头子的意思,却一大早就赶着二婶几个先去割草搂草,赶紧的,一会儿就一筐回来了,不要在外面偷懒,要是晚了,就不要回来吃饭了。

张氏拉着脸,哼,她就不信家里有猪骨头等着,这些奸懒馋滑的东西不快点。

她又让秀芹和秀容两个和面切卷子。

秀娴照例还得去做活儿,晌午不回来,她临走前喊道:嬷嬷,给我留点儿啊。

张氏哼道:留什么留,留着都臭了。

秀娴哈哈道:嬷嬷,一顿臭不了,又不是让你留一集。

一集就是五天,赶集的日子。

说完她就走了,张氏撅着嘴,很不乐意,看二婶三婶几个还在磨蹭,便过去道:快点吧,猪草都不多了,炖骨头也得多烧草呢。

二婶撇撇嘴,就好像是随口道:那驴把草吃了,倒是得我们去给它补上。

张氏假装没听见,转身的时候也好像是自言自语道:嗯,我看看谁不啃骨头喝汤就好了。

看她走了,二婶气得对三婶道:你说说,他们的驴吃了青草,倒是让咱俩去给她割草补上,那骨头难道就全给咱俩吃了不成?叫我说,来干嘛啊?装好人,给他闺女撑腰给咱们添堵。

三婶赶紧笑道:二嫂,咱出去说。

说完招呼几个丫头赶紧走,看见秀瑶她笑道:瑶瑶,走,跟着我们去挖菜。

秀瑶摇摇头,不用了三婶,你们快去吧。

秀婷嘟囔道:她肯定又假装看孩子不去呢,那我也在家里看秀丽好了。

三婶踢了她一脚,看什么孩子?秀丽还得去干活挖菜呢,你还看孩子。

秀丽却跑去秀瑶身边道:我要跟瑶瑶姐一起。

然后她扭头看着秀瑶,别忘了我的小筐子。

秦扬还没起,趴在里间窗户上喊道:什么你的,那是我的,你起来别赖着我姐,那是我姐,你姐在那里。

说着他就踢腾着要赶紧穿衣服下地。

二婶一听上来就拎秀丽一边拖一边骂,自以为是的小蹄子,你以为你是个宝啊,谁都稀罕你,没由得找人膈应。

秀丽哇哇哭起来,又被拖走了,秀美和秀娟两人撇撇嘴,瞪了秀瑶一眼都跟着出去了。

秀容看见,对秀瑶道:别理她们,一窝子讨人嫌。

秀瑶笑了笑,低声道:三姐,咱为什么不分家啊。

秀容示意她噤声,两手比了个抽烟袋锅的姿势,找打啊。

说着就抱草烧火了。

大家干活的干活,家里就空荡了很多,秀瑶依旧领着秦扬去挖野菜割草,顺便采了柳条给秀丽也编了一只小筐子,还插了一捧她和秦扬采集的野花。

在外面和路上秦扬答应的好好的,把新的花篮给秀丽,回头她在给他编更多,还编个小篓子什么的,结果到了家门口,秀瑶让他自己送给秀丽,他死活不舍的了。

秀瑶将青草在倒在门外晒着,秦扬拎着小花篮站在门口犹豫,看看左手看看右手,一个也不舍得,他回头对秀瑶道:干嘛要给她啊。

秀瑶笑道:她也是你姐姐啊。

又不是原则性问题,不能那么抠门。

>  秦扬却还是不舍的,这时候秀丽听见他们的声音蹬蹬跑出来,看着秦扬手里的花篮双眼一亮,立刻馋得咬着嘴唇,瑶瑶姐,给我一个呗。

秀瑶走过来对秦扬道:你选吧,给丽丽姐哪一个,你现在给了,回头你要我还给你编,现在不给,回头我就给丽丽姐编。

秦扬犹豫着,眉头使劲地拧着,很是纠结。

秦扬犹豫了一下,把花篮留下,将昨夜那个蒲子的递给秀丽,嘴里道:你不喜欢这个吧,这个不好看。

秀丽更喜欢那个花篮,但是这个也很好,她笑道:这个我也喜欢,我自己采野花放进来就好了。

秦扬一听,登时不舍的了,他也可以再采了放进来的,他求救地看着秀瑶,希望她说让他都留下。

秀瑶却不耐烦道:小羊儿,你怎么答应来着。

想起秀瑶的手段,她可不像嬷嬷还有其他姐姐那样惯着他,他打滚哭闹都是没用的,于是万般不舍的把那个蒲子的塞给秀丽,道:好吧,这个给你吧,我可舍不得呢,你别祸害了,你要是不喜欢就还给我哦。

作者有话要说:说个重口的事儿,大家觉得恶心别看了啊。

其实说厕所这个事儿,南北各地农村都有点问题,当然不是说现在。

就以前八九十年代甚至是前些年来说,某些地方还是很让人尴尬的。

有的地方一个村里有几个共用的,大冬天冻死人---可能因为他们那边普遍是木篱笆墙,自己家没法弄厕所,而且清理起来也麻烦。

有的地方就是猪圈啊,或者猪圈旁边有个小厕所。

我还听过恐怖的,有地方是好大一个大坑,貌似像大缸似的,稍微高于地面,人围着解决?那人说他当年去就是那样,还有人掉下去的。

汗哒哒。

还有好多各种各样的,好尴尬,汗,好重口!!!!☆、合家开荤见他肯给,欢喜得秀丽眼睛忽闪忽闪如同亮晶晶的星星,我不会祸害的,我喜欢着呢。

生怕秦扬反悔,拿过去赶紧跑回东厢去找姐姐们炫耀了。

秦扬皱着眉,瘪着嘴,拉着脸都要哭了。

秀瑶咳嗽了一声,他立刻换了脸,朝她笑道:姐姐,你再给我编啊。

秀瑶点点头,夸道:小羊儿真是个乖宝宝,姐姐可喜欢你了。

秦扬受了夸奖乐滋滋的,又大声道:嗯,那个就给它吧,其实我不喜欢那个,我喜欢这个,这个更漂亮。

说完还似乎要坚定自己的信心,把手里的小花篮凑到嘴边亲了亲,又大声说:小花篮,你最好看,比那个好看。

就好像这样说可以驱除自己送走那个小筐子而产生的不舍似的。

秀瑶在一旁看得直乐,一阵风飘来,有阵阵的煮肉骨头的香气,啊,好香啊!秀瑶深吸一口气,又想起了那块红烧肉,不由得咕咚一声,咽了一大口唾沫。

秦扬笑眯眯地瞅她,秀瑶脸颊一红,快回家吧。

堂屋里秀容和秀芹在烧火,一边煮骨头一边蒸卷子,屋里白雾缭绕的都是热气,一家子都在院子里边干活边说笑,都份外期待那份大骨头。

五斤大骨头剁成块,一锅汤,一共二十个人,秀瑶觉得不容乐观。

但是其他人却觉得很开心,因为一年里自己家没有几次可以吃上肉喝上肉汤的,都要靠着柳姥爷或者是大姑以及其他什么人来串门带点过来的。

为了吃得尽兴一点,老秦头又让张氏买了一块大豆腐。

卖大豆腐的是后凤凰山村的老王,每天都会赶着驴车四处敲着梆子叫卖。

柳氏凉拌了一个豆腐干马兰头,炖了一个鸡蛋香椿芽,炒了一个豆腐菠菜,又把辣菜疙瘩(芥菜疙瘩)切丝用开水焯洗一下加两滴麻油拌了,再有柳姥爷给的大酱拌个野菜……往日就算没有肉骨头,这对于老秦家来说,也要赶上过年了。

就算这样秦家也不是敞开了肚皮随便吃的,每样都分成两份,男人桌上一份大的,孩子桌上一份小的。

秀瑶看着那道豆腐菠菜,想说这样吃是不科学的,不对的,却也只是自己肚子里嘀咕了一声,免得被骂,再说吃都吃不起,偶尔吃一次,还管可不科学见不健康?开饭了,老秦头高兴,吩咐道:反正不那么冷,咱们把桌子并起来在院子里吃吧。

平日里都是男人在西间一桌,孩子们在堂屋地上,媳妇们都是不拘哪里站着随便吃两口的。

老秦头高兴的时候,就会让大家一起吃,显示一家子其乐融融的,让他这个做爷爷的也觉得非常开心。

晌午不喝稀饭,吃粗面卷子就菜,而骨头之类的就要张氏亲自分。

她先给老头子盛了一块鸡大肉又多的在他碗里,又轮流着给大福、二贵、三顺盛,然后是秦扬两块看似小点但是肉多好啃的部位,接下来就是秀芹往下排,最后才是三个儿媳妇。

到了秀瑶这里基本就是骨头上面嵌着点肉,再到柳氏三人那里,基本就是大骨头肉也没半点的了。

张氏给她们挑选的时候特意大声道:来,给你们三个媳妇最大的。

二婶撇撇嘴,个头最大的,全是骨头。

张氏瞥了她一眼,怎么着,你不稀罕吃啊。

二婶没说话,端着走了。

分完了骨头,张氏又开始分汤,一人一勺,当然男人们基本都是一大勺,丫头们就是个大半勺,媳妇那里半勺还要晃悠一点出来。

二十个人,就算是一人一勺,也得大半锅水了,秀瑶喝着还真是清汤寡水,就好像是是加点盐的水里滴两滴荤油……她是前生平日里吃腻了才会觉得清汤寡水没滋味儿,对于其他人那可是少见的美味儿,一个个都不舍的一口气喝完,一小口都要在嘴里回味个半天,然后才依依不舍地咽下去。

像秀丽那不懂事的就更不招人待见一点,一大口看似要喝进去,在嘴里晃一圈结果又都回到碗里,就沾了点滋味儿在嘴里,然后继续重复这样的动作。

看得秀瑶赶紧低着头喝自己的。

而秀婷、秀美、秀娟几个心眼儿多的,强忍着先不碰自己的骨头和汤,拿起面卷子就去吃桌上的菜。

虽然有张氏呵斥着不许只吃菜,要大口咬卷子,她们几个还是要比秀芹秀瑶她们多吃不少。

后来秀美和秀娟秀婷几个又在那里我嫌你吃的多,你嫌她吃得快,一边低声吵吵着,一边飞快地去夹菜,一边夹菜一边还吧嗒地响,只是又不足以会让张氏太注意而责骂。

这可弄得对面秀芹、秀容、秀瑶几个没什么胃口了,三人抿着嘴互相递了个眼色,然后各自吃得飞快。

秀瑶捧着自己的碗,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扯了扯嘴角,这点小伎俩。

她看张氏看过来,便低着头,用力地吧嗒嘴巴,声音很大,很响,绝对是张氏禁制饭桌上出现的声音。

干什么,干什么,就有吃的心眼子,是人是猪啊!张氏果然瞪眼看过来,一脸的厌恶。

秀美秀娟秀婷三个,筷子刚好在香椿芽炖鸡蛋的碗里,秀芹秀容秀瑶三个都捧着碗和骨头汤,被张氏那么一瞅,几个人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

>  秀美立刻道:是秀瑶。

秀容道:秀瑶再喝汤呢,怎么会有那种吧嗒声,明明是你们。

像是为了配合一样,秀丽又吧嗒了一声,秀美啪的给她一下子,吧嗒什么,吃饭不许发出这样的声音。

秀丽委屈,看了她们一眼,那你们能吧嗒,我为什么不能。

秀美脸一下子涨红了,张氏瞪了她们一眼,整天饿死鬼投胎一样,再这样抢着吃,以后咸菜也分,一人一筷子,我让你们抢。

秀容窃笑,秦扬听见踢腾着小腿,手上抓着油腻腻的骨头,咯咯笑道:好吃懒做的婆娘,让你婆婆打你。

秀美几个对他怒目而视,他做了个鬼脸,吐着舌头,呜呜呜呜……秀瑶赶紧把汤喝完,起身去洗了嘴,秀娟瞥了她一眼,对秀美道:小傻子还好干净了呢。

秦扬耳朵尖,蹭得站起来,怒目骂道:你才傻子,你们都是傻子!秀美想骂回去,秀娟赶紧拉她,敢跟秦扬吵,那可比偷吃懒做还招嬷嬷膈应。

秦扬看她们不敢还嘴,得意地哼了一声,继续啃骨头,一边啃一边馋她们,气得秀美几个扔下筷子走了。

秦扬凑到张氏跟前,嬷嬷,让她们馋,嘿嘿。

张氏乐得搂着他直夸宝贝疙瘩聪明,又给他喂汤喝,秦大福忍不住道:娘,别惯坏了他。

对于丫头们吵吵嚷嚷的,男人们是不管的,不过看秦扬这样,大福就有点怕他被惯坏了。

张氏把眼一瞪,什么惯坏了,我的宝贝孙子,我都不怕,你们怕啥。

说着又把自己那块肉给秦扬吃。

秦扬摇摇头,嬷嬷,你吃吧,我饱了。

说着就起身,张氏看他手里攒着块肉,忙道:都吃饱了,手里还捏着什么呢?油乎乎的别把衣裳弄脏了。

秦扬藏在身后,没呢。

说着就跑了,跑到影壁墙那里,朝着秀瑶卟滋卟滋地叫,秀瑶没听见,他就咩的学羊叫。

秀瑶听见了,走出来看他,秦扬拉着秀瑶跑到大门外面,小手一伸,把一块肉递过来,姐姐,我给你留着的。

秀瑶是真感动,不过她不是真的瑶瑶啊,看着那块被秦扬攒得都变形的肉她是真的下不去嘴,她笑道:乖小羊儿,你真好,还想着姐姐,你吃吧,姐姐自己都吃了。

秦扬却不肯,非要给她吃,秀瑶不吃,一定让他自己吃。

两个人一拉扯,肉掉地上了,秦扬赶紧道:哎呀,别让鸡叨了去,赶紧弯腰去捡。

这时候旁边一道人影迅捷无比地蹿出来,小手一伸,快准狠地就把肉抢了去,连摘泥巴也不摘一下子就塞嘴里去了。

秀瑶和秦扬跟傻了一样瞪着她,秀婷把肉咽下去,下巴一扬,是我捡的!是你捡的不错,只是——秀瑶道:你不怕吃了肚子疼。

秀婷哼道:什么肚子疼。

说着得意地转身走了,她早就看着秦扬藏了一块肉,肯定是给秀瑶的,自己跟着出来,果然没错,哼!秦扬火了,敢抢他的肉吃,冲上去就朝着秀婷的屁股一脚,秀婷不提防,被他踢得踉跄了一下,她立刻大喊,姐姐,秦扬打我!秀瑶赶紧拉着秦扬,小羊儿,不跟她一般见识。

掉地上本来就不能吃了。

那肉也不大,掉地上都沾脏了,秀婷自己不怕吃了就吃了,她是不会吃的,也不可能让秦扬吃。

秀美和秀娟冲出来,却也不敢打秦扬,秀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等着!秦扬要去踢她,我才不等着呢,你来啊!秀娟拉着秀美几个气呼呼地走了。

☆、学烧鏊子秦扬兀自气呼呼的,姐,你等着回头我再管嬷嬷要。

秀瑶拿出一块布角做的帕子给他擦手,小羊儿,你有这份儿心姐姐就可高兴了,别总要了东西给姐姐吃,嬷嬷该不高兴了。

她拉着他的小手回家收拾一下,下午还得去割草。

转眼又过了两日,晌饭后,秀瑶又要带着扬扬出去割草,柳氏看了他们一眼,道:瑶瑶,别出去了,帮娘擀饼烧鏊子。

秀瑶嗯了一声,家里以前擀饼都是三姐烧鏊子的,所谓鏊子就是底下三根腿、中间微凸的那么一个铁板,将饼放在上面烙熟就好了。

家里的几个丫头,就是秀芹和秀容会烧鏊子,其他几个都不会。

烧鏊子虽然也是烧火,却是精细活,因为如果烧不好,鏊子受热不均匀,那饼就糊了,紧翻慢翻,上面一个个黑乎乎的大点子,破了就是一个个的黑窟窿,非常难看。

之前秀娟想在家不出去割草的时候学过做家务,可惜不尽如人意,而且张氏的脾气,也不可能拿那么多东西给你祸害,一次两次不会就没耐心了,不肯再让她继续。

所以现在只有秀芹和秀容会,别的丫头都不会。

柳氏每次做活儿的时候,都尽可能地教自己女儿,她手巧又有耐心,对孩子不会非打即骂,不会就仔细说,有她看护着,就算学得慢也不会把饼烙糊让嬷嬷责骂。

而二婶不行,自己擀饼都只能凑活,再看护着鏊子,那到时候饼也擀得不好,不是破了就是粘了,厚了薄了的,鏊子也糊了,要么饼夹生了。

三婶则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只要是精细费劲的活儿她基本不上手,躲着远远的。

张氏其实不想柳氏擀饼,她擀饼,好吃,大家就多吃,饭量变大了,更吃不饱了,吃的又多,真是不划算。

她还在西间跟老秦头叽歪着心疼,他姥爷来一趟,吃了一大抱青草,送了几斤骨头,结果又饶我们多烧了一大抱柴火,每个人多吃了块卷子,多吃了些菜,还吃了好些麻油,啧啧,真是不上算。

老秦头瞪了她一眼,你这个老婆子,不知道说你什么,精明起来,比贼还精,糊涂起来,比猪还蠢。

张氏见老头子骂她,却也不是生气的骂,她也就不生气,笑道:我要是不算计,你们早喝西北风了,一个个比一个精明,一个个比一个好吃懒做的。

说着出去看柳氏教女儿们和面擀饼了。

她发现这个大儿媳妇就是精明,从来不出无用的功,擀个饼既让大家伙开心,又顺便教了闺女。

秀瑶才这么点儿,竟然也教着干精细活了,那两个蠢媳妇就不会。

柳氏指挥着让秀芹和面,给她讲解做什么面食活什么样的面,擀饼就要软一点,擀面条就要硬一点,做过年或者白喜事的饽饽就得戗面等等。

秀瑶倒是没想到活个面还这么多门道。

现在和面的活儿,柳氏主要是教秀芹,然后秀容和秀瑶就是看着,并不真动手,免得太小学不会还浪费了粮食被婆婆打骂。

秀芹十指纤纤,在雪白的面粉里如灵蝶飞舞,活好了细面的,还得活一盆粗面的。

秀瑶看那些面也没有多精细,尤其是粗面甚至还有粉碎不彻底的小颗粒呢。

面活好了,放在大瓦盆里醒一醒,柳氏又指挥着秀容和秀瑶在灶前支起鏊子,盖上锅盖拿一面挺杆线钉的盖垫来放着,又去抱柴火来。

这种鏊子烙饼,秀瑶小时候在爷爷和外公家都见过的,虽然没烧过,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非常喜欢吃,每次除了烙饼,都会烙韭菜馅的盒子,大大的,吃起来软软的却又筋道有咬头,想着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自己真是越来越馋了。

最开始柳氏擀饼,让秀容烧鏊子,秀芹和秀瑶分别看着。

秀瑶看柳氏擀饼的时候,姿势优美,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样,原本一块软软的面团在她灵活的手下绕着擀面杖推呀推,展呀展,就变成了一张有缘又大又薄又白又平的饼,她几乎看不见是怎么撒防粘的面粉的。

饼好了,然后用擀面杖卷着利索地搭在已经烧热的鏊子上,然后继续擀下一个。

这边秀容一边往鏊子底下添了几根棉花柴,然后把鏊子底下的火往边上拨了拨,秀瑶就看着鏊子上的饼,慢慢的中间先鼓起小泡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微焦,然后边缘也开始因为受热稍微脱离鏊子。

这个时候,秀容用一柄已经被烤得黑漆漆的薄薄的木剑一样叫做翻饼杖子的东西,先将剑头轻而快地□去,然后慢慢地颠,直到整个插在饼底下,然后将饼翻过来继续烙。

秀容动作熟练,也是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秀瑶就好像是看表演一样,那饼整个就翻过来了,分毫不差,重新覆住了鏊子。

秀芹赞道:娘,三妹烧鏊子越来越好了。

柳氏嗔了秀容一眼,就知道卖弄。

秀容得意地看了秀瑶一眼,小妹儿,学着点儿,姐姐教你。

然后巴拉巴拉地说了一通其中的窍门,秀瑶没有做过,只听能有什么印象?不过她还是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秀容把翻饼杖子往她手里一塞,你试试。

这时候正在颠簸萁的张氏道:别把饼戳烂了啊。

秀容吐吐舌头,一个饼好了,搭起来挑到放在锅盖的盖垫上,柳氏的第二张饼也到了。

这样一来一去,很快盖垫上就有了好几张饼。

柳氏起身招呼秀芹来试试,秀芹已经学过几次,擀饼也像模像样了,不过要达到柳氏那水准自然不是一日之功的。

秀芹干活仔细,只是功夫还不到,那饼就容易粘,虽然不至于破,却也有了褶,她就有点着急,秀挺的鼻尖上沁着细密的汗珠。

柳氏在旁指挥着,别着急,双手不要紧张,用力要均匀,放得开收得回,别害怕擀破,擀饼的人没有不擀破饼的。

秀容笑道:娘,我看你就没擀破过。

柳氏道:娘学的时候可不如你们做得好呢。

秀容更喜滋滋的了,秀芹已经学过两次,虽然擀得不是很圆,也有粘连,却还是相当不错,柳氏夸了几句,让她不要想太多,只管擀饼就是。

慢慢的,秀芹放开了,那饼擀得也越来越好,她紧抿的唇角也开始慢慢地松开,露出一丝笑意。

又将饼搭在鏊子上,秀芹用袖子擦了擦汗,抬眼看张氏在门口看,笑道:嬷嬷,你看我擀得还行吗?张氏笑道:嗯,不错,虽然比你娘差点,在咱家也算可以了。

得到嬷嬷的夸奖,秀芹心里乐滋滋的,越擀越好了。

差不多的时候,柳氏就让秀容和秀瑶换,秀瑶已经看了半天,觉得翻饼挺简单的,可当她坐下开始翻第一个饼的时候就有点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看着那个饼她犯愁到底什么时候下第一杖子啊,秀容在边上提醒,快点,要糊了。

秀瑶赶紧地去翻,结果力道太大,杖子不能自如地穿过去,把饼戳破了,柳氏道:不要急,慢慢来。

秀瑶都闻到糊味了,更加急了,秀容赶紧接过去,帮她把饼翻过来,结果那边已经黑了好几个大面泡了。

张氏讥讽道:笨手笨脚的,这张饼记着给她自己吃。

柳氏不以为意,对秀瑶道:慢慢来,谁第一张饼也没有看着容易的。

秀瑶笑了笑,表示自己努力,第二张的时候好点了,但是又太着急,不怎么熟,秀容又重新加工一下。

如此好几张饼之后,秀瑶才能差不多地掌握什么时候翻第一次,什么时候翻第二次,哪里不怎么熟再重点烙烙,慢慢地也就做的很好了。

除了不能有秀容那样的花样外,要单说饼,也是烙的又快又好,还很均匀,都是微焦的面泡,没有黑点子,又不会太生。

柳氏笑道:不错,比你三姐当时学的时候都好呢。

秀容有点不服气,娘,我可是三张饼就会了呢。

柳氏道:瑶瑶现在就跟你后来烙得差不多了,你别太得意。

这个三女儿就是太好强了,处处占尖儿,总是自恃一点小聪明会瞧不起人,柳氏时不时地就要点点她。

尤其是对二房三房那几个丫头,难道她们是真的又笨又傻不如她?只怕不尽然。

虽然被母亲说了,秀容也没恼,对秀瑶道:小妹儿,你变聪明了啊,小时候就会张着小手喊要要要。

秀芹也笑起来,想起小妹儿那样呆傻的样子,道:嗯,小妹儿长大了,聪明能干了,三妹以后不要再提那个了。

秀容嗯了一声,推了秀瑶一把,笑道:我的妹妹当然也是聪明的。

柳氏看秀芹有大姐姐的架势,心里也高兴便让她们姐妹三个擀饼她自去做针线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争取二更啊。

所以,给点留言鼓励鼓励。

喂,说留言打字冷的,俺打这么多字,不是更冷么?留言只需要二十来个字就好。

所以,嘿嘿,大家动动手吧,活动活动禁锢。

☆、韭菜哈饼(加更)张氏原本想等着秀瑶连着烙坏几张饼好呲她,结果秀瑶除了第一张不怎么好之外,余下的她挑不出毛病,只得做罢。

过了一会儿,柳氏下来,看盖帘上有很厚一层饼了,大约有七八十个了,看看还剩下一些粗面,她让秀芹先停停,她走到东间对张氏道:娘,我看韭菜已经出茬了,咱下刀割个头茬儿吧,烙几张韭菜哈饼吧。

张氏心里那个肉疼啊,这个大儿媳妇怎么这么不上道,跟着她们越来越馋了。

有心说做什么做,不过也不好拂了大儿媳妇的面子,毕竟她很少说做什么吃的。

窗外和秦大福编草鞋的老秦头听见了道:好,这韭菜差不多了,好割了。

柳氏找了一圈却没找到韭菜刀子,便问张氏。

张氏想了想,哦,被他二爷爷家借去了。

她跳下炕,我去要回来。

走了两步,又道:不行,你二婶子好占便宜,要是去要,她指不定能跟着来凑热闹吃两张饼去,算了还是别做了。

老秦头听见道:你快别说的笑话人了,那是以前,人家到咱家来蹭饭吃,现在人家比咱们条件好,还蹭什么啊,你快点吧。

张氏只好去了。

秀瑶的记忆里,爷爷堂兄弟好几个,大爷爷就是那天来的郭氏家,三爷爷就是救她的那个,二爷爷是亲兄弟好吃懒做,他婆娘也馋以前据说总来蹭吃蹭喝的。

不过这两年靠着两个女儿帮衬好多了,并不再来蹭吃蹭喝的。

只是刚日子好起来那会儿又对张氏颇多讥讽,一吃好饭还总来炫耀呢,说是让张氏去吃,就是一次也没真请去吃过。

张氏把韭菜刀子要回来,果然二嬷嬷也没跟来,他们家前两天也擀了饼,吃了一茬,还特特地跟张氏显摆韭菜哈饼里还加了鸡蛋的。

她把韭菜刀递给柳氏,嘱咐道:别割得太低伤了根。

柳氏嗯了,她自然知道的,割韭菜的时候她看张氏在一旁走来走去,知道她是不舍的,不过这韭菜种了就是吃的,如果不吃回头就老了,也没法吃了,白浪费。

柳氏把韭菜放在小篮子里,然后又让秀容来摘,洗洗干净,她则又去把旁边堆得一些鸡粪之类的扬了扬给韭菜畦施施粪肥,又浇了一些水。

秀容由柳氏指挥着把韭菜摘洗干净,然后去案板上用刀磨碎(其实就是顺着切很碎的小丁。

)拌馅子的时候,倒了一点酱油,加了盐,想了想又加了一捏虾皮。

济南府物产丰富,海产不少,虾皮不贵还能提鲜,家里都会备着。

这时候张氏进来,看了一眼,柳氏的手下意识地一抖,秀容憋着笑,对张氏道:嬷嬷,要不要滴几滴油?还是放点大油?大油就是腊月脂靠(在热锅里煎炸)出来的油凝固了,存在瓦罐里备用,非常香。

张氏自然是肉疼舍不得的,她看了一眼,却又皱着眉不知道想什么,秀容吐吐舌头,嬷嬷,我就是说着玩儿呢,这样就挺好了,有酱油呢。

突然,张氏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三妮儿,拿大铁勺来,靠点果子油,然后再炸个鸡蛋茸进去。

张氏说的果子油就是花生油,当地人将花生习惯性地叫果子。

啊?秀容惊得嘴巴都闭不上了,差点把手里的盐巴罐子打了,柳氏眼疾手快,赶紧夺过去放好,然后拿筷子拌馅子。

柳氏也是惊得魂都要飞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婆婆出去受刺激了吧?不过她反应快,推了推秀容让她快点。

秀容一下子反应过来,赶紧去弄。

西间灶前烙饼,她就在东间灶前拿家里存着的青砖两边一档,然后让秀瑶引了火来,生火靠油。

大铁勺就是一直长柄的黑铁勺,跟秀瑶之前见过的奶锅差不多大,铁勺热了,秀容对张氏道:嬷嬷,勺子热了,你倒油吧。

废话,谁敢自己倒,万一嬷嬷现在抽风,回头好了又肉疼,哈饼大家现在吃得香了,挨骂可就是她自己的事儿。

张氏犹豫了一下,看着黑铁勺冒烟了,便去端油罐子,家里是有几种油,麻油就一点点,花生油也就一小罐子,几乎不舍的吃的,常吃的也就是棉籽油和豆油。

这个地方,芝麻油是最贵的,除非是大富贵人家,是不可能日日拿来炒菜的,稍微富裕的人家就吃菜籽油,菜籽油又叫香油。

而豆油则叫臭油,大户人家都是用来点灯的,那些穷人家从前则用来炒菜。

自从有了花生、棉花以后,大家发现这两样也是能榨油的。

花生油比豆油好吃,所以花生油和菜籽油就成了条件稍好人家的常用油。

而豆油和棉籽油,就是普通人家或者穷人家的常用油,随着榨油技术的提高,大家又觉得豆油比棉籽油更香,所以近来豆油也变贵了,最差的就是棉籽油。

像那些温饱都不能很好解决的人家,豆油也是他们的奢侈品,日常吃的就是棉籽油,甚至棉籽油也不能常吃的。

所以,花生油对于老秦家来说,已经是非常奢侈了,见张氏这样,柳氏和秀容才非常惊讶。

张氏哪里知道她们的心思,她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想起了二嫂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狠了狠心,吃顿好饭怎么了,吃韭菜哈饼怎么了,不就是放了个鸡蛋吗?难道她家就没有鸡蛋没有油?哼,放,自然是吃果子油了!张氏端起花生油罐子,把众人惊得不轻,虽然看着稳稳的,手却微微有点抖,她用油提子从油罐里舀了两下倒在黑铁勺里,生怕浪费了一滴,小心翼翼地接着。

油一入热勺子发出细微的滋啦声,随即开始浮现了油泡泡,秀容看油泡泡变少,就赶紧把磨碎的葱花抓进去,嗤啦一声,顿时一阵炝葱花的香气飘出来,大家都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张氏特意去把堂屋的后窗打开,大声道:哎呀,好香啊!老远都闻得见了。

后街自然也能闻着,二爷爷家就住在屋后。

秀容给秀芹使眼色,秀芹抿着嘴,继续擀饼。

张氏喊道:秀芹,饼不用太薄,别破了露馅了。

张氏又让柳氏撅一筷子大油进去,柳氏教着秀容把馅子办好了,然后拿去放在面板上,用筷子把馅子摊在擀好的饼上。

烙哈饼的皮是要小一点,厚一些的,以防破掉露馅子。

摊好馅子,然后把饼对折,又拿一只碗沿着边滚了一下,将不规则的边割下来,这样一只哈饼就做好了。

饼弄好了就放在鏊子上继续烙,又指点哈饼如何烙,不要急着翻免得破了。

这时候秦扬闻着香也醒了,光着脚跳下炕,嬷嬷,嬷嬷,我要吃腊月脂煎鸡蛋。

柳氏道:扬扬,不许要吃的。

秦扬嘟着嘴,我要,我就要。

张氏忙将他抱起来,哄道:要的要的,嬷嬷给你煎。

有老太太那句我的孙子我惯关你们什么事儿在前,别人也不敢说什么,柳氏虽然怕她给惯坏了孩子以后不好教,却也碍于婆婆淫威暂时没有办法。

张氏就用黑铁勺加了块腊月脂给小孙子煎鸡蛋,那猪大油的香气加上煎鸡蛋的香气,嫩黄的鸡蛋上面撒一点小青葱,真是香飘十里了,秀瑶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要是二婶她们在家,不定又打多少官司呢。

一个鸡蛋,秦扬吃得眉飞色舞的,还趁着张氏上厕所的功夫偷摸给了秀瑶一口,把秀容馋得直咽唾沫,秀瑶给他使眼色,秦扬倒是也懂了,一人分了一小块给大姐和三姐。

柳氏见了,倒是心里一宽,这孩子也没有被惯得太坏。

秦扬得了秀瑶指示,又端着去给爷爷爹吃,那俩人自然不吃,也不过是做个样子,张着嘴吧嗒一下,谁也不会真吃他的。

而秦扬别看年纪小,却也知道,痛快地去了,转了一圈原封不动回来,自己美滋滋地享用着。

很快,韭菜哈饼也好了,散发着阵阵的香气。

秀瑶忍不住想拿一张吃,不过想必张氏是不会允许的,这是规矩。

烙完饼,秀芹收拾面板,柳氏又让秀容和秀瑶把饼叠起来,免得风干了易碎。

秀瑶个子小,站在灶台前被饼都挡住了,秀容给她搬了一沓子,让她在另一灶台上叠。

烙饼很大,一张的直径几乎有七十来公分的样子,对折再对折,然后摞在另外盖帘上。

叠好之后就用包袱盖起来,免得落灰风干了。

秀瑶又去看爷爷和爹编草鞋,秦扬则拿了一张哈饼开始吃,坐在秀瑶旁边,他吃一口给秀瑶咬一口,秀瑶怕张氏打骂,不肯吃。

老秦头看了她一眼,道:吃吧,反正都是吃,吃饱了晚上就吃得少了。

那些哈饼也肯定是要人手一份的,她这么个小孩儿,也就那么个肚子,吃饱了自然就行了。

他这话是说给老婆子听的,让她别对丫头那么坏,老婆子整天说一切规矩都是老秦家的,从婆婆那里传下来的,她就是遵守什么的罢了。

可他娘可不苛待姑娘,他们家的姑娘反而很享福呢。

不过话也说回来,当年家里还不这么穷呢。

秀瑶听爷爷这么说,也就不管张氏会不会骂了,反正爷爷发话了,她就把饼撕开两片,一人一半,吃得不亦乐乎。

这种哈饼她小时候吃过的,与后来吃的韭菜盒子还不一样,那时候韭菜盒子都是用油煎的,这里直接放在鏊子上烙的,也是别有风味的。

而那种单层的烙饼,中间都是要卷东西的,如果有煮鸡蛋碾碎了撒点盐,或者是就卷葱和大酱,亦或者卷点菜,有肉更好,吃起来筋道可口。

类似肯德基那个什么卷饼,却比那个更薄更筋道,又像外面卖的煎饼果子,但是煎饼果子好多是面糊糊做的,没有这么筋道好吃。

寡淡了这些日子,除了点骨头汤,真是每日稀饭黑疙瘩她做梦都梦见自己变成黑疙瘩了,今儿一吃这个拌了腊月脂的韭菜哈饼,好吃的她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吃完以后,她又像那块红烧肉一样被勾起了馋虫,嗅着手上淡淡的面香,她心里有种失落感,进而又觉得伤感,甚至要落泪了。

她发誓,一定一定要让自己过上天天吃大饼卷红烧肉的日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绝对不会把自己变成黑疙瘩。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吃的韭菜盒子盒子小点,估计是因为大家没有那么大的鏊子了。

哈哈,而且老秦家吃的韭菜哈饼是不放油直接干烙的,其实很香的,一点都不油腻。

好吧,这章纯粹是为了吃货靠油这个说法,应该不陌生吧,怎么都找不出另外一个字眼儿来代替,有没有那个火字旁的靠,汗,只能这个代替了。

☆、柳氏失业晚上大家伙儿回来的时候,一进门都嚷嚷着哇,擀饼了啊,还有哈饼,好香啊。

秀美几个都扑进堂屋里,瞅着小山似的那一堆饼,直吞口水。

因为是第一顿做饼,张氏就给丫头们每人一张哈饼一张单饼,基本就吃饱了,不饱的喝稀饭,吃不了的可以留着明天。

秀瑶竟然也分到了,没因为秦扬给过半张就被克扣。

男人们就稀饭吃饼,基本是管七八分饱的,这是老秦家的规矩。

媳妇么,就那样了,哈饼也就半张,饼最多一张,其余的还是要喝稀饭。

晚饭大家吃的很开心,秀瑶却很是纠结,饭后躺在硬邦邦的炕上,盖着又沉又不保暖的棉被,她还是没回过神儿来,难道自己就要在这里过这样的穷日子?天天喝稀饭黑面疙瘩,偶尔喝点肉汤,咸菜还得限量供应,天天除了干活就是跟其他姐妹打嘴架磨嘴皮子?可是现在能干啥?纠结到后来睡着,做梦梦见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什么红烧肉,麻辣鱼,什么东坡肉,什么清蒸鲈鱼,什么双皮奶,豌豆黄,什么合碗奶酪,什么糖粥,什么秘制汤面……她欣喜若狂敞开肚皮吃了个肚圆,最后胀得肚子都疼起来,于是一下子半夜惊醒了。

肚子疼,胃疼……难道是吃饱了撑的?她吃了一张半哈饼,还吃了半个饼卷辣菜丝拌酱……的确有点多了。

而且那感觉竟然像前世吃了糯米或者死面饼以及韭菜等食物以后产生的烧心感。

难不成那胃溃疡胃炎之类的也跟着她穿越了?摔啊!什么命啊,好不容易吃点好吃的。

她忍着肚子疼,在被窝里扭来扭曲,大姐醒了,问道:小妹儿,你咋啦?秀瑶嗯了一声,肚子有点疼。

秀芹关切道:是不是吃撑了?秀瑶道:可能,吃了韭菜也稍微有点不舒服。

秀芹忙起来说给她倒掉热水喝,不过这大半夜的是不会有热水的,还得去烧,少不得惊动大家,还得挨呲,秀瑶说算了。

大姐,我一会儿就好了。

没事的。

秀容也听见了,她笑道:小妹儿,你这才吃顿哈饼就这样了,要是去了姥娘家吃好吃的,那可怎么办?我说你可别独吞啊,有好吃的别忘了给我们带点。

秀芹道:小妹儿肚子疼呢,你就别说了。

后来又熬了一会儿,秀瑶就睡着了,竟然一觉到鸡叫。

一早晨起来,秀瑶就听见秀容惨叫了一声,坏了坏了。

然后跳下炕,飞快的趿拉着鞋子就跑出去,外面也响起秀美几个的声音。

秀芹笑起来,对秀瑶道:瑶瑶,你不去上茅房?秀瑶摇摇头,这么多人一起,除非是猪圈,四面四角排排蹲,就草垛后面那小地方可不够。

不一会儿就听见惊叫声,想是草垛后面被人先占了,又听见猪哼哼地叫,秀瑶从小窗户里看了一眼,有两个身影钻进了猪圈里,她哈哈笑起来,幸亏自己没这样。

说起来她还是很注意的,为了避免尴尬,夜里不喝水,晚饭不多吃,反正本来也就没什么吃的。

昨天哈饼太香了,几个丫头吃的有点得意忘形了,加上长期不怎么吃油水,乍一吃猪油韭菜,可不就顺溜了。

柳氏起来了就收拾一下按照原定计划,擀了饼回娘家,明儿是孩子姥娘寿辰,虽然家里并不操办的,既然要回去,自然得赶前一天家去给老人过了寿再回来。

张氏寻思媳妇要回娘家住天,这要是一大早就去,岂不是亏大发了当然最好是要晚上走应该再晚一点,还不耽误在家里做一天活儿。

她对柳氏道:大业娘,不急着走,把家里收拾收拾,给秀芹针线活儿安排好。

又对秀瑶道:别偷懒,去割筐草的。

秀瑶本来也没想偷懒的,既然没那么好命穿去富贵人家,那就得劳动。

她照旧带着秦扬去割草挖菜,而柳氏已经收拾好了,说等秀瑶回来吃了饭就走。

张氏听见了,寻思吃了饭不如晚点走,要是想早点走就最好别吃饭,她对柳氏道:活儿都交代好了?柳氏说都好了,秀芹都知道,她想早点走,免得晚了路上黑。

张氏道:现在天长呢,晚点也行。

柳氏自然知道她的意思,道:要是晚了得让他爹送了。

张氏一听立刻道:大业爹还得编草鞋呢。

然后柳氏就不说话了,张氏也觉得讪讪的,笑道:那要是去,不如早点去,怎么说孩子姥娘过生日,也不好太失礼。

柳氏嗯了一声,对秀容道:秀容,反正快晌天了,早点做饭吧,我们吃点就走了。

秀容应了,却去看张氏,果然嬷嬷脸色就有点变,看样子她是铁了心不想娘他们在家里吃这顿饭了。

晌午不到秀瑶和秦扬就回来,她在外面晒了草进来,又给猪撒了一抱新割的青草,秦扬用衣摆兜着俩青皮鸭蛋跟着她屁股后头,秀瑶让他赶紧送家去别打碎了。

这俩鸭蛋是她和秦扬在挖菜的时候看见有只野鸭,然后秦扬发现的鸭蛋,俩人就给捡回来了,一共也就两个。

要不是没有方便的火种,秀瑶真想就在外面给烧熟了吃。

张氏看秦扬跑过来,赶紧让他别摔了,秦扬把怀里的鸭蛋举着献宝一样,嬷嬷,你看你看,我和姐姐捡的。

张氏眉开眼笑,嬷嬷给你腌咸鸭蛋吃啊。

说着又对柳氏笑道:说起来你这趟回娘家,说不定有机会去岔口村看看,买几个麻鸭蛋也好。

柳氏嗯了一声,娘,麻鸭蛋不便宜吧,那我得带多少钱?不给钱还想要东西,摆明了想让她从娘家拿钱买嘛。

每常张氏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当然其目的是说给儿媳妇们听,嫁进门的媳妇就是自己家的人儿,别指望有什么都回娘家去唠叨。

所以她都嫁出来了,自然不能再管娘家要钱。

张氏一听柳氏这话,是管她要钱呢,立刻道:是挺贵的,还是算了,拾掇拾掇赶紧走吧,别让亲家等急了。

柳氏道:也行,要是孩子饿就在路上买个烧饼吃。

一听要买烧饼,张氏立刻叫起来,一个烧饼两文钱呢,咱家哪里有钱。

秦扬嘻嘻道:鸭蛋。

张氏让秀容赶紧做饭,饭还没好的时候,外面进来个媳妇儿,大嫂子在家吧。

张氏一听是周强的婆娘,赶紧道:在呢,快进来吧。

柳氏寻思是不是绣花的问题,赶紧迎出去,秀瑶回头就看见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妇进来,穿着红蓝绿条纹的棉布袄裙,看样子是自己织的布,腰上围着条蓝底白花的腰裙,挽着纂儿,插着支银簪子,带了对宝葫芦银耳坠子,脸白白胖胖的,看起来干净利索。

比起秦家那些穿粗布没什么色彩,更没有首饰来装点的女人来说,这个周嫂子打扮得算是俏的了。

大嫂子,冯家让人捎信来,说是这批绣花品做完,就先歇歇,家里也都忙农忙,回头再说。

周强媳妇一进来就笑眯眯地道。

张氏和柳氏都一愣,前两天去送货不是还夸绣活好,要多做点,冯家家大业大人口多,既要自己用还能用来送人,需要不少,自己针线上的做不完外面请人贵,所以才让她多做点吗?怎么这么两天就变卦了?周强媳妇说完话看了一眼柳氏,笑道:嫂子这是要出门呢。

柳氏脑子里嗡嗡的,虽然钱不是很多,但是自己一直做绣活,也能补贴一下家里,否则只靠着租种大户的地,将够吃饱,哪里还有余钱?不说家里的油盐酱醋什么的,还有一个劳力一年两百钱的税都不好掏腾。

不过当着人家的面,她也不好意思表露出来,依旧是深情温和地笑了笑道:嗯,回趟娘家,明后天就回来了。

周强媳妇说家里还有活儿,就是来说声,说完了就告辞。

柳氏赶紧送出去,到了门口,她低声问道:桂芳,你告诉我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强媳妇面有难色,柳氏道:你还不信我,我又不是会嚼舌头的人,不过就是想知道为什么罢了,哪有前儿还说好回头就不要了的理儿呢。

柳氏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其中有事故,否则怎么可能才说完立刻就改了样儿了?周强媳妇四下里看看,见没人路过才道:不瞒嫂子时候,我也是悄悄打听的,说是冯家二少奶奶不当家了,换了三少奶奶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秦家院子,没有人出来,才又道:嫂子你可别让婶子知道,是他家跟那头儿通了消息,故意不让你做活儿的。

她伸出两只指头比了比。

柳氏眼皮陡然一跳,心突了一下,就知道这活儿是做不成了。

☆、路遇惊险柳氏眼皮陡然一跳,心突了一下,就知道这活儿是做不成了,她立刻就知道周强媳妇说的是周二爷家。

周家是桃源镇的大户,周大爷为人和善,据婆婆说从前就和秦家关系不错,后来秦家潦倒了,他们也没瞧不起,还帮了不少忙,一直把地佃给秦家种着。

周三爷也就是周强的父亲,他们家原本就算普通人家,也靠着租周大爷家的地种。

而这个周二爷却为人吝啬好计较,柳氏之所以心惊是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老秦家和周二爷家的矛盾。

周二爷家一直是秦家的忌讳,从大人到小孩儿严令不许谈论的,不只是张氏,就算是老秦头都不许。

谁要是说周二家的事情,张氏就会把脸一拉,斥责怎么嘴那么长,有嚼舌头的功夫去干活儿,一来二去也就没人说了。

连秦扬都被张氏教育着从来不说的,丫头们就更不用说了。

而且周二家住在后桃源,秦家住在前镇,说是同一个村抬头不见低头见,要真有心疏远,似乎还真没什么交集。

不过今年租的几块棉花地倒是跟后镇有点近呢,不知道会不会生事。

其实柳氏不赞同这种自己关起门来当聋子老死不相往来的做法,又不是土匪强盗,说不理不问就没关系。

周二爷就在本村后镇,可以说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着还会碰个头。

若是就这么假装没这么家人也不现实,因为他们不去管周家,那谁知道周家背地里会不会生事对付他们?这不,事情就来了。

柳氏蹙眉,疑惑道:桂芳,说起来我们这些年跟你二伯也没什么交割啊,这又是怎么说的,还管我绣个花?周二爷不会有这个闲工夫吧。

说着她笑起来。

周强媳妇哼了一声,嫂子,谁还知道呢,我二伯那个人你也知道,又抠又精,一肚子的心眼儿,连我们家都算计,何况别人家?要不是有我大伯压着,他还不定翻出什么幺蛾子呢。

柳氏叹了口气,满腹疑惑,却也知道问不出什么,道了谢便让桂芳走了。

一回家,张氏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大业娘,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不让绣了?是不是嫌咱绣的不好?哪里出岔子了?一有了事情,就先赖别人做的不好,这是张氏的习惯了。

柳氏也习惯了,懒得跟她解释太多,便道:娘,这些年做了那么多,估计人家冯家已经很多了,暂时不要过段时间再要也是可能的。

张氏哼道:够呛再要的吧,我就说肯定是哪里出岔子了,是不是秀芹绣的和你绣的不一样,被人家嫌弃了。

秀芹听见满腹委屈,却又不敢辩解。

编草鞋的老秦头道:行了,每常你还说也不等着这几双鞋垫下锅,不过是补贴几文钱,不绣就不绣了吧,孩子娘眼睛也得歇歇了,割草干什么也行,现在还得种地了呢,家里都需要人手。

张氏一下子火了,跳起来,哦,你说的轻松,光种地,就那点粮食,吃还吃不饱,哪里换钱?没有这一个月一百多文,我看看你怎么交那么多的丁税钱。

大业可十六了吧,也算成年了,今年也得交丁钱,我看看你去哪里弄。

老秦头不乐意,那活人还能被尿憋死?总归能想想办法。

秦大福看爹娘要吵起来,赶紧道:娘,我多编编草鞋,拿集市上去卖了换几个钱,一双也能换个十几二十文的。

张氏嗤笑道:二十文?你想的美呢,满集市都是卖草鞋的,就那么几个穷鬼买,你卖给谁?八文钱都没人要。

老秦头也生气,把草鞋一扔,抽出烟袋锅子来就装烟,那你怎么着?人家冯家难不成就卖鞋垫的?人家帮也没有帮一辈子的理儿,咱们也得知足,心怀感激,你这是干什么?逼孩子和她娘有什么用?当时人家不给这个活儿,咱家就不过日子了?张氏见老头子抽风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撅她面子,气得扭身进了屋里,把门摔上,上了炕,喊道:行,你来当家吧,我不会当家了。

老秦头道:我不和你犟,你不过你也别吃饭。

他又对柳氏道:大业娘,你快拾掇吃饭和孩子家去吧,都说好的,别耽误了让亲家担心。

秦大福道:爹,我看还是别回去了。

老秦头一磕旱烟袋,怎么的,有什么大不了的?该回就回,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秦大福看了柳氏一眼,让她去吃饭赶路吧,既然决定去了,就别晚了,路上还得走半天呢。

柳氏应了,带了秀瑶和扬扬吃饭,只是怎么都不是个味儿。

她那批绣活,都是精细东西,在集市上可卖不出价钱,一双三五十文,普通人家不会买的,都穿草鞋的人,买绣花鞋垫干什么。

而那些有钱人,又不必非要买她的,除了和冯家那点交情,她那针线活儿虽然好,可比起大户人家的绣活来,也没有什么更特别的。

所以柳氏也犯愁,不过她不习惯遇到事儿就要死要活的迁怒别人,还得另外想办法。

她也没心思吃饭,就让秀瑶和扬扬吃,她出去一趟。

秦大福问她干嘛去,柳氏也没明说只说一会儿回来,秀芹道:爹,娘可能是去周大爷家,问问能不能帮他家二姐儿做嫁妆的绣活儿。

大户人家闺女出嫁,一般都有针线活儿,除了各季的衣服,还有送给婆家的针线,一般闺女自己是做不完,都是要针线上的人帮忙的。

要出嫁的嫁妆衣裳,自然要体面精致,都要选那些针线活出色的人帮忙做的。

柳氏针线活好,如果周家需要,自然有机会进去的。

老秦头看快晌天了,吩咐道:都别多嘴了,没什么好说的,一会儿大家都回来了,该干嘛干嘛。

张氏听他维护柳氏,越发不乐意,哼了一声,继续翻身在炕上躺着。

晌午大家都回来,柳氏却没回来,秦大福担心想让秀芹去问问,老秦头说不用,大业娘有数,肯定是有事绊住了。

二婶等人看张氏躺炕上不吃饭,而柳氏不在家,气氛有点不对劲。

三婶和二婶换了个眼神儿,她问秀芹,秀芹啊,你娘呢?秀芹道:去周大爷家了。

三婶诧异道:去他家干嘛秀芹摇头,不知道呢。

三婶却不信,她又问:你嬷嬷怎么了?秀芹道:有点不舒服,躺躺就好了。

三婶给二婶使了个眼色,两人推门进去,笑道:娘,你这是怎么啦?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看大夫?张氏哼道:看什么大夫,哪里有钱看,快死了得了。

两人立刻大为好奇,她们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可惜家里没有自己的人,秀芹都不说,秀容就更别说了。

两人出了西间,看秀瑶和秦扬在换衣裳,过去笑道:瑶瑶,你嬷嬷怎么啦?秀瑶一边给秦扬系衣带一边摇头,不知道呢,我去割草了,也刚回来。

张氏本来就窝着火呢,看这俩还在这里东打听西打听的,顿时坐起来吼道:都磨什么牙呢,不吃饭就赶紧去干活,别耽误工夫。

喊完,她下地趴门缝上看着,见她们都吃饭然后各自去干活才哼了一声上炕躺着了。

等她们都去干活了,过了好半天,柳氏才回来,神色疲累,脚步虚浮。

等在门口的秀瑶和秦扬赶紧迎上去,娘,你回来了。

柳氏朝他们笑笑一起回家,正编草鞋的秦大福和老秦头看见问了几句,柳氏道:去周大爷家问问看有没有活儿干,人家让我绣了朵花看看,有好些绣娘都想做他家的活儿呢,用不用人家没立刻说,只说让我等两天,到时候给信儿。

老秦头点点头,也只能这样,咱也别指望,不让咱去也没什么。

大户人家的心思,都难说。

然后又让她赶紧去吃饭,然后带着孩子去娘家,别再黑了天路上不好走。

柳氏累得够呛,有点头晕眼花的,喝了口汤,又吃了个饼卷大酱缓了缓气。

吃好了,她也不用再捯饬,去西间跟张氏告辞。

张氏虽然没出屋,可家里什么事儿都竖着耳朵听着呢,方才柳氏回来,她趴在窗户上把老头子的话都听了。

她哼了一声,快去吧,再不去就得吃了晚饭走了。

别委屈着孩子,扬扬要吃鸡蛋面条什么的,就给他做点。

柳氏应了,说姥爷姥娘都可疼他了,不会委屈他的,有什么好吃好喝的自然会给他的,然后她又叮嘱了秀芹几个几句就出发了。

她回娘家也没什么好带的只象征性的背着个小包袱,原本张氏说带什么半袋子麦子去推也不现实,没人送,柳氏还背着孩子,粮食自然是没法带的。

秦大福送他们到村口,然后让他们路上小心,嘱咐秦扬别总要背着,自己能走就走。

秦扬手里拎着秀瑶给新编的柳条花篮,里面插满了野花,还有从别人家墙外摘得迎春花桃花之类的花枝。

秀瑶领着弟弟,紧跟着娘的步伐,柳氏心里想着事情,一路上闷头走也不怎么说话。

桃源村距离杨柳乡有二十多里地,大人也要走大半个时辰,两个小孩子尤其是秦扬自然不能连续走那么久,而且速度也跟不上,越走越慢下来。

走了一些时候,秀瑶都觉得累了,看秦扬苦着小脸有点迈不动步子的感觉,她对柳氏道:娘,稍微休息一下吧,小羊儿累了。

柳氏这才回过神来,看女儿和儿子累得气喘嘘嘘的不禁自责起来,忙蹲下把儿子背起来,对秀瑶道:天快黑了,咱们没多少时间歇息,就慢点走吧。

秀瑶说好。

好在是春天了,天渐次长起来,日头西斜也要等一段时间才会落山黑天的,前面村子里人家炊烟直上,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路上没什么人。

到了沙河村的时候,柳氏也觉得累了,她看了看天色,日头挂在西山,红彤彤的,再估量前面路程,还有七八里地,一口气也走不到底的。

瑶瑶,我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再走。

本县并不大,却距离济南府也不是很远,境内没什么占山为王的强盗出没,所以附近村庄行路都是比较安全的,不太会那么容易出现整天强盗马贼洗劫村庄让人惶惶不可终日的事情。

秀瑶眼尖,看到一块大石头对柳氏道:娘,那里有块大石头,咱去坐会儿,我去给娘讨口水喝。

柳氏问秦扬,渴吗秦扬迷糊糊的,摇摇头,有点犯困了。

柳氏道:瑶瑶,别去了,咱们歇会儿就好了。

秀瑶应了,又把秦扬抱下来让他坐着让柳氏也休息一下。

她捶了捶小腿,对柳氏道:娘,你敲敲大腿和小腿,就没那么累了。

她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外侧胆经和小腿足三里的位置,柳氏笑了笑,走得有点累,俯身敲了敲,果然轻松许多。

休息了大约一刻钟,她道:瑶瑶,咱们走了,天要黑了。

虽然没有强盗,可女人孩子的,走夜路可不方便。

秀瑶忙起身,柳氏又背起秦扬。

三人走了一段路,到了沙河村的外缘,这里一片草垛,在前面是一大片农田,是一道三岔口,外公家要直着走。

突然,后面响起蹬蹬的脚步声,秀瑶刚要回头看,就见一个人快速地冲了过来,落日融金,洒在他身上,映着他手里的刀金晃晃的刺眼,秀瑶也看到了他脸上的血。

秀瑶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几乎要叫出来,柳氏也看到了,吓得赶紧一手拖着儿子一手紧紧地拽着秀瑶,死死地盯着那人,不敢再动半步。

如果人家要害她们,她们根本跑不了,唯有这样对峙着,如果他敢动,她就喊,他敢上来她就抱着他让秀瑶领着扬扬跑。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四千字,算小两更吧,哈哈,谢谢黑豆浆有益身心的地雷,我也喜欢喝豆浆就是做着麻烦,直接把黑豆、黑米、黑芝麻、薏米几样拿来熬粥,也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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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之财秀瑶看那人满脸血,个子却不甚高,竟是个半大少年,她刚要说话。

他猛地看了他们一眼,目光雪亮得像他手里的刀刃,吓得柳氏一哆嗦。

他转首四顾,随即道:你们没看见我。

就连大人都难比的冷静,没有半点波澜,说完就一头扎进了一个大草垛去。

柳氏领着秀瑶背着秦扬赶紧就走,只是腿有点不听话,直打哆嗦,这时候后面又想起嘈杂的脚步声,快追,那小崽子往那里去了!柳氏顿时觉得透不过气来,浑身发软,迈不动步子,秀瑶当机立断索性扶着她在路边一棵梧桐树下靠着树干休息。

柳氏喉咙发紧,嘴唇发干,浑身虚软得几乎背不动秦扬了。

秀瑶使劲地扶着她,这时候一群人冲过来,手里拿着棍子叉子,当头的几个甚至提着刀剑,唬得柳氏几乎要昏死过去,却强自撑着。

秀瑶看他们过来,赶紧道:娘,歇一下吧。

那边人看见他们,冲过来,当头一个提刀的青年喝问道:喂,这位大嫂,看没看见一个拿刀的小子?柳氏想摇头,望着那刀却几乎提不起气来,秀瑶赶紧道:我娘饿得要昏了,你们莫怪,我没看见拿刀的小子,倒是看见一个人满脸血地往哪里跑去了。

她比划了一下,这么高的个子。

后面人喊道:就是那小子,我们从后庙子已经追了一路,赶紧追过去!说着他们呼呼啦啦地就跑过去了,提刀的青年看了秀瑶一眼,拱手:多谢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几个钱来扔在秀瑶脚下,给大嫂买碗汤喝吧。

说着就跑了。

秀瑶松了口气,柳氏也是浑身无力,一下子靠在了树干上。

秀瑶忙把秦扬托着,对柳氏道:娘,咱快走吧。

她方才给那些人指了一条离他们越来越远的路,等下他们去姥爷家也不会撞见他们了。

柳氏一听道:赶紧的。

说着又背起儿子,招呼秀瑶捡了钱赶紧走。

几人刚走了两步,身后草垛呼啦一响,那少年从草垛里跃了出来,恰好落在柳氏几个跟前,吓得柳氏啊一声,赶紧把秀瑶护在身后。

她虽然看到那些血和刀吓得心脏抽抽,可一旦有威胁了,她自然第一个想法就是立刻护着孩子。

那少年知道自己脸上有血吓到他们了,抹了一把脸,一双眼睛在落日碎金里亮得逼人,他拱了拱手,惊扰了,几两碎银子,算是赔礼了。

说着他飞快地往怀里一掏,然后就上前过来,吓得柳氏脸色一变,退了一步,你,你别过来。

那少年看柳氏满脸惊慌,却强自镇定着,也不想再吓她,低头看秀瑶正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看他,倒是没有害怕的模样,便将碎银子飞快塞进她手里,多谢了。

说完,转身就跃进草垛丛,几下就不见了。

秀瑶攒着一把碎银子,手太小几乎捏不住,这碎银子上还有他的体温甚至还有那淡淡的血腥气。

柳氏看他走了,威胁解除随即松了口气,对秀瑶道:瑶瑶,咱们快走。

娘俩迈开大步就一通疾走,头也不敢回,话也不说,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的秦扬都被颠醒了。

这时候日头晃了晃,猛得一跃,射出几分光明,随即又跌了下去,夜幕便开始从天边合围过来了。

娘仨到达杨柳村头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看着杨柳村后头的那几棵又高又大的旱柳树,柳氏彻底地放松了,对秀瑶道:吓死娘了,这事你可谁也别说。

免得被人传出去,若是被那群人知道她们撒谎,不定会怎么样呢。

好在天黑,人家也记不住她们这么平凡的人,必定是没事的。

秀瑶知道轻重,答应了一声,又从怀里掏出那把碎银子,娘,他给的银子。

她递给柳氏。

柳氏犹豫了一下,道;瑶瑶,这银子你藏着。

秀瑶愣了一下,娘怎么会让自己这么个小孩子藏这一大把碎银子?不是该大人拿着吗?不过看柳氏不似开玩笑,她便应了一声,将银子重新塞回怀中的口袋里然后扶着秦扬的小腿,三人快步往杨柳村走去。

碎银子被她揣在怀里,有点咯得慌,她却觉得那少年似乎有点眼熟,因为那红烧肉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所以虽然他脸上糊了血,秀瑶也认出来就是他。

模样不是那么清楚,眼睛却很像,亮得有点吓人,跟他手里的刀子有的一比。

他那么小就杀人?那自己拿了他的银子,会不会有危险?以后千万别碰上了。

红烧肉,杀人刀,碎银子,那可是一个人。

可她心底里隐约又觉得,冲撞了一个小丫头,还会拿红烧肉道歉的人,应该不是坏人,而且他这次还给了银子道谢,应该也是出于感激和歉意吧?一走近杨柳村一种舒适轻松的感觉扑面而来,由北往南的主干道上两旁都是上百年的大柳树,柳树抽嫩芽的时候,柳条依依,小鸟啾啁。

正是吃饭的时候,一路走过,家家户户传出笑语声,不禁让秀瑶一愣,他们可不像老秦家,整天磕磕碰碰,吵吵嚷嚷的,至少从她穿来这段时间,在秦家极少听见这样爽朗自在的笑声。

这是因为杨柳村的人吃得饱吧,她猜测着。

其实从前杨柳村还不能跟桃源镇相比的,那时候桃源镇水源丰富,花红柳绿,肥桃遍地,经过几次旱灾蝗灾的,桃源镇已经日趋破败,水渠也早就被破坏了。

如今被分为了南北两镇,前桃源和后桃源。

而现在杨柳村的日子蒸蒸日上,加上靠着小清河,大清河,自然比桃源镇水源短缺的地方要好。

秀瑶寻思着,也许跟杨柳村这里大地主少有关系?尤其是那些黑心肝的有权有势有财的人少点,当地的百姓就会富足点。

桃源镇那么个地方,地主就好几户,原本有地的农民逐渐的成为了佃户,可想而知那日子的境况了。

天黑了,柳氏加快了步伐,领着秀瑶走得很快,转眼到了娘家。

秀瑶看外公家是一座二进的大院,坐北朝南,可能为了让来推磨的人家赶车方便,在东墙朝大街开了两扇大门,门廊下还挂着两盏灯笼,上面写着:老柳、磨坊。

就着灯光,秀瑶看见左边一棵大梧桐,右边是棵大槐树,在一溜的柳树当间倒是很独特。

柳氏松了口气,也有说有笑起来,瑶瑶,去前面叫门。

这两扇大门是给赶车的人特意开的,门外是平地,没有台阶,平日里走的是宅子东南角的大门。

秀瑶跑快几步,上了台阶,踮起脚抓着门环磕了三下,喊了两声姥爷。

很快屋里传来回应的声音,有人挑着灯笼快步过来开门。

开门的是个个子小巧的女人,梳着油光的头,一脸和气的笑,秀瑶认得是大舅妈,便赶紧叫了声:大妗子。

大舅妈陈氏笑着应了,对柳氏道:早上爹还说你们会过来呢,结果等了一天也不见人影,怎么这么晚了还赶路。

说着赶紧挑高了灯笼给柳氏和秀瑶照明,扭头往东看了看,大业爹没来送送你们啊?柳氏笑道:都忙呢,哪里有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快乐,二更庆祝!回头有二更求多留言支持,谢谢了。

☆、温馨一家(加更)秀瑶凭着记忆,对外公家倒是也不怎么陌生,前院主要是磨坊,后院是住宅。

他们进去,正在赶驴磨面的二舅妈姚氏、二舅、大舅几个便招呼他们,诶呀,可下是到了,怎么不早点来,天都黑了。

柳氏少不得又解释一遍,秀瑶也立刻嘴甜地就挨个叫人,然后随着母亲和大舅妈往后去。

柳絮正领着几个侄女在院子里防线,看见她们进来立刻起身笑道:一听见说有人来叫门,我就寻思是你们。

姐,你婆婆还真够算计的,走趟娘家还让你这么晚回来,没吃饭吧。

她扭头对二哥家的侄女柳芸道:小芸,去给你二姑他们热点饭,炒俩鸡蛋吃。

柳氏赶忙说不用忙活,柳絮笑道:姐,可别跟我说你们吃了来的,估计也就是吃的早饭吧。

她看向秀瑶,瑶瑶,你说是不是?秀瑶心道小姨可真英明,她笑了笑不等说话呢,秦扬醒了大声道:饿死了饿死了,小姨我要吃煎鸡蛋,我还要吃鸡腿。

柳氏道:小孩子吃什么鸡腿,那鸡还得下蛋呢。

杀鸡是不可能的,谁家的鸡都是重要场合才杀的。

老柳头和老婆子李氏从屋里出来,秦扬便伸着小手让老柳头抱。

老柳头给他抗肩上,对柳絮道:去你六爷爷家看看,买俩鸡腿回来,他家刚杀了鸡,鸡腿指定还留着舍不得吃呢。

柳氏赶紧说不用麻烦,怪贵的,我们说是回来给娘过寿,实际一点东西都没带,还又吃又喝的,还是别张罗了。

李氏笑道:你还真当回事儿啊,又不是真过寿,你大姐都不回来呢,不过是让瑶瑶跟着你来改善改善,两个鸡腿也没什么,反正给孩子吃,快进屋吧,走得累断腿了吧。

一进屋,柳家那些孩子们都过来问姑姑好,秀瑶先赶上前挨个地问好。

秀瑶以前的记忆这些人都认识,但是并不是都能叫出名字来的,比如说她就不知道外婆姓什么,大舅妈二舅妈的姓氏也不知道,几个哥哥姐姐也都是按着排行叫,不能都叫上名字来。

老柳头和老婆子李氏,一共两儿三女。

大儿子柳根儿,妻子陈氏,二儿子柳干,妻子姚氏,大女儿柳叶儿,丈夫王树,二女儿柳芽儿,丈夫秦大福,三女儿柳絮。

柳芽儿原本是一对龙凤胎,男的夭折了,就活了她。

柳根儿和陈氏一儿两女,分别是柳起,柳菊花,柳霞,菊花已经出嫁,柳霞已经订亲,在家待嫁。

柳干和姚氏两儿一女,柳升,柳芸,柳飞。

大家一一见了礼,柳芸也把饭菜热好了,都是暄腾的细面卷子,一大盘子韭菜炒鸡蛋、一盆子菠菜汤、麻油拌香椿芽和辣菜丝。

很快,大哥柳起买了鸡腿回来,柳氏看秀瑶和秦扬热切的眼神儿也就没再说什么。

秀瑶却不接鸡腿,大哥哥,鸡腿还是给小正正吃吧。

她知道大哥柳起有个小儿子,比小羊儿还小一岁多呢。

李氏看秀瑶这么懂事,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叹道:你看看这个丫头被委屈的,都七岁了瘦得跟根儿豆芽菜似的,好孩子快吃吧,你弟弟再吃就去买。

秀瑶知道外公家虽然宽裕点,也是没日没夜干活赚来的,平日里也不是随便就吃鸡腿的,她摇摇头,对秦扬道:小羊儿,你的给姐姐咬一口好不好?照以前,秦扬是绝对不会舍得的,可现在不同了,他立刻大方地道:嗯,我跟姐姐吃一根。

说着就把鸡腿递给秀瑶,秀瑶咬了一小口,自家养的鸡肉质纤嫩美味,真是让人舍不得咽下去。

大家一看连秦扬都懂事了,不禁惊呼道:哎呀,扬扬长大了呢,知道让人了。

秦扬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了,低着头嘿嘿地笑。

柳氏也很是欣慰,本来怕婆婆把小儿子惯坏了,之前在家里就是个小霸王,他姐姐为了救他掉河里了,他知道心疼呢,扬扬现在是比以前懂事了。

柳絮哼道:姐,你就是性子太软了,小羊儿他嬷嬷也忒混了点儿,家里穷得油腥没半点,却把个小孙子惯得跟少爷似的,这以后怎么办,她倒是不想了。

李氏忙喝止她,你这个闺女,瞎说什么呢,人家有数。

扬扬嬷嬷最是个会打算的。

柳絮上前抱着娘的肩头,讨好道:娘,我可羡慕我大嫂二嫂了,能摊上你这么个又能干又和气不挑剔的婆婆。

那边大舅妈陈氏笑道:这话倒是很对,我每回回娘家,我爹娘都说呢,不怕你们笑话,我嫂子都羡慕我呢。

说着就笑起来。

一屋子人也笑,笑声朗朗,让人听着很舒服。

早春鲜嫩的韭菜,自家的鸡蛋,小菜,这是秀瑶穿来后吃的第一顿像样的饭菜,那暄腾的细面卷子,吃得她泪眼朦胧的。

从前为了减肥,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现在想想,真是造孽哦,想吃都没了。

饭后秦扬又困顿了,柳氏就抱着他跟爹娘嫂子的在炕上说话,秀瑶听了一会儿就对柳絮道:小姨,你还织布吗?柳家的女儿不像秦家那样摔打着养,基本都不干重活的,在家里就是绣花、织布、做针线活儿。

柳氏喜欢绣花,柳絮喜欢织布,秀瑶前世就对手工织布充满了好奇,所以想去仔细地看看。

柳絮点点头,织啊,不过你们来了,我也休息两天。

见秀瑶想去看,就拉着她的小手,走,我们去瞧瞧。

然后又对柳起的媳妇道:桂花,你也来看看吧,让你爷爷嬷嬷们跟你二姑说说话。

陈桂花是大舅妈娘家的本家侄女,比柳絮大。

陈氏见状,忙对公婆和柳氏道:爹娘,你们和大业娘说说话,我去磨坊看看,给帮衬帮衬,前头李家庄的三百斤明天就来拉呢。

李氏道:让他们兄弟忙活去吧,你也歇歇,跟大业娘娘说说话,不急着忙去。

她又对柳絮道:丫头,去把你二嫂也叫来,让她也歇歇。

柳絮笑道:叫什么叫啊,你还不知道我二嫂那个人,有活儿存不住,非得一口气干完了,方才她就说了,推完那点就过来的。

说着她领着秀瑶和桂花就走了。

秀瑶心里禁不住羡慕起来,外公一家可真和谐啊,公婆体谅儿媳,儿媳孝敬公婆,其乐融融的,可不像老秦家,张氏整天算计,媳妇一个赛一个的精明。

哎,娘怎么就嫁去那户人家了呢,她也不管科不科学,一通胡思乱想,柳絮问她什么她也没注意,随口就道:小姨,姥爷姥娘怎么把我娘嫁给老秦家啊。

这话一出口她自己都给自己吓一跳,还真是——够大逆不道啊,没有爹娘哪里有她啊。

陈桂花抿嘴直乐,柳絮也笑起来,我也问呢,你姥爷和姥娘说当时看你爹人本分憨厚能干,笑呵呵的很和气不像是会打老婆的,总比那些油嘴滑舌的好。

秀瑶想也是,爹的脾气可真是没的说,对娘也好,除了事关嬷嬷,基本是言听计从的。

要是所有婆婆都跟姥娘这样就好了。

秀瑶孩子气地道。

柳絮和陈桂花笑起来,柳絮看了陈桂花一样,对秀瑶道:都想呢,不说别人,就说你嫂子,她自己说实话,只怕婆婆也没她婆婆的婆婆好。

这绕口令说的,秀瑶咧嘴笑,陈桂花也不像个藏着掖着的人,看起来很爽快,笑道:小姑这话可真对,别说俺婆婆了,就说我自己,以后也做不到这样的。

她婆婆就是她本家姑,这样说了,她姑只会夸她会说话,不会责怪她什么的。

秀瑶跟着小姨去她房间的时候,柳霞和柳芸还在做针线活儿。

柳霞是个文文气气的姑娘,就要出嫁了,在做自己的嫁妆针线,老柳家虽然不是很穷,却也不是什么很富裕人家,姑娘的婆家基本都是门当户对的,针线活儿都是必须的那种,不会去做什么花里胡哨的,自然数量也不会很多,闺女一个人做也差不多。

秀瑶跟她们问了好就去看墙边那架织布机,一边东摸西摸问些自己不懂的问题,柳絮都一一给她解答。

秀瑶看小姨让桂花示范织布的架势,她好奇道:小姨,这布一匹你多少天织好啊?她看那些织好的布在织布机下面卷着,上面是没织的经线,头上是一大卷未织的线。

柳絮道:差不多十来天吧。

陈桂花笑道:你小姨织布可是一绝了,那手脚麻利的,看得人眼花缭乱,你都看不见梭子飞。

这么一大卷布总共要有十五六丈呢。

秀瑶惊讶地啊了一声,一匹布这么长?柳絮帮着陈桂花摆弄了一下,又给她指点怎么才能织得又快又好又密,她对秀瑶道:你们家没有织布机,这布一匹不一样的,长的四丈八左右,短的就是两丈的也有,看你要干什么用。

作者有话要说: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写的好平淡,哎……☆、生钱之道秀瑶又赶紧请教,柳絮看她这么点就这么好学,极是耐心地给她讲了讲,秀瑶这才恍然大悟,从前逛博物馆,对这些真是好奇至极,只是看着觉得挺简单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门道在里面呢。

这时代的一匹布和现代一百米一匹的自然不是一个概念,而且门幅也不像现代那样一米到一米四五或者两米的都有,而是受人的双手间距限制,一般在一尺多到两尺之间,不会很宽。

从前在博物馆看到的所谓四幅、六幅、八幅裙面等,估计也就是这个意思,布匹的门幅太窄,制衣服的时候只能一幅幅拼凑起来,要做床单背面的话,就更要如此了。

秀瑶若有所思,又问一匹布通常来说能赚多少钱,柳絮笑道:小丫头这么小,倒是有当家的意思呢,怎么你想学,小姨教你,等你大一点就可以织布了。

秀瑶笑了笑,没有多说,通过小姨的介绍,她看织布也不错,一匹布如果好的话,能纯赚个百八十文呢,一天什么都不干平均来说能织个两三米的话,五六天也能一匹,比绣鞋垫还好呢。

如果秦家有织布机,那娘就能织布了吧。

秀瑶知道母亲是会织布的,村里有人需要织布了还找她帮过忙呢。

小姨,那我娘怎么不织布啊,我看比绣鞋垫还赚钱呢。

绣鞋垫也够累的,黑灯瞎火的,嬷嬷还不舍得给点灯。

而且如果织布的话,她还能帮忙呢,她大学的时候还专门研究过纺织机等许多手工机器的发展,毕业也帮教授做过此类课题,所以她对这些古代机械了解还是挺多的。

也知道如何将家用织布机稍微改进下,是可以提高纺纱织布速度的。

柳絮笑道:你娘倒是会织布,可也得你嬷嬷同意啊,织布哪里是那么简单的活儿?你家里棉花多不多?地除了吃饭还有多少富余?另外这布也不是那么容易织的,你得种棉花吧,轧棉花弹棉花吧,还得搓花眼子、纺线、拐线吧,弄好了你还得浆线,晾线,再打筒子,缠穗子,这些就够你忙活许久的了。

上机一次,准备时间就要很久。

陈桂花接着道:这还不算呢,之后你还得跑趟儿啊,穿缯啊、整经啊,那活儿可多了。

你小姨一机布织好了,等再跑趟儿什么的四五个人一天弄不好呢。

秀瑶听得直咋舌,看来做什么都不简单,否则织布能发家致富,嬷嬷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不干呢。

而且据说古代织机很普遍,除非是特别穷的人家,几乎是三五家就有一架的,也不见他们都靠这个发财了。

哎,看来自己想法太简单了。

她瞥眼去看正在防线的柳芸,只见她一手摇纺车,一手捏着一根棉花条前后的□着,伴随着嗡嗡嗡之声那棉线就缠在穗子上了。

她又问道:三姐姐,你一天能纺多少纱线啊。

柳芸笑道:那可没数呢,平日里也要做别的,如果什么都不做,得闲了整天纺线也能有个五两不到吧,不过见天地纺也累着呢。

一般也就是纺个三两多就腰酸背痛了。

秀瑶知道古代是十六两一斤,那也就是能纺个三分之一斤不到,果然做什么都不容易啊!  秀瑶从前看过不少农家院摆着的就是这种纺线车子,都是只有一根线的,她好奇道:三姐姐,能不能同时纺两根或者三根四根棉花?柳芸一愣,笑道:我倒是听嬷嬷说有人这么纺过,不过那也是好巧手吧,俺们村里我看的都是纺一根的,没有纺三四根线的。

秀瑶想也是,又不是开工厂,很少人会做到那个程度吧。

她看了看那纺车,稍微改进一下倒是可以支持纺几个锭子的,而且在中国古代,三锭纺车是常见的,尤其是纺麻线的水力大纺车还有三十几个锭子的呢,为什么棉线的却没?可能普通人做不到同时纺三四根线?不是只要把手摇式改成脚踏式就好吗?她笑嘻嘻地道:三姐姐,你教我纺线试试呗。

见她愿意学,柳絮就让柳芸教教她,在农家,如果家里有纺织机的,女孩子很小就开始学了,毕竟也可以帮帮大人的忙。

秀瑶在柳芸的小草墩上坐下,然后学着她的样子摆好姿势,小时候她见过外婆纺线的,只是记忆太遥远,有些不清楚了。

柳芸将花眼子塞给她左手里,从顶端扯出一点纤维压在线轴上,那边柳絮手把手地教她摇纺车把手,告诉她纺线的窍门,如何用力,如何左右手配合等等。

看着容易做起来难,刚转了两圈,就听见小姨提醒她左手松点,别太紧,啊……线断了,柳芸忙教她接线,然后继续纺线。

手重了轻了,摇得快了慢了,线粗了细了,断了……一通忙活,过了一会儿,秀瑶慢慢地找到了感觉,柳芸惊道:小姑,咱们瑶瑶真厉害,这么一会儿就学会了,想当初我学了好半天才能自己纺,都好几天了还纺不匀和呢。

三人凝目看着秀瑶,见她小小人儿坐在那里,纺线纺得竟然有模有样,一点都不像个六七岁的小丫头。

秀瑶也暗喜自己对这身体的支配程度是非常契合的,一点违和都没有,她是成人领悟力强,而原本瑶瑶的身体也柔软轻灵,算是心灵手巧一类的,手脑配合默契,所以她学起来挺快的。

秀瑶看着锭子上洁白的线慢慢地越来越多,心里很是欢喜,看来在农场工作还是有好处的,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的。

陈桂花见她会了,对柳絮道:瑶瑶这么小,可真能干,不过这会儿来了是客人,还是别干活了,好好休息吧,再玩会儿也该睡了。

柳絮笑道:可不正是呢,这丫头在家里一天到晚也没得闲,她嬷嬷整天就怕她吃白食。

说着就让秀瑶不要做了,秀瑶顺从地放开纺车,起身抻抻胳膊,她身形小,有点够不着把手,这一会儿就肩膀酸酸的。

那些整日纺线的,想必就更累了。

她又说要去前面看磨坊,柳絮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这个丫头,真是张罗命,要是你三姐来了,巴不得什么都不干就吃吃喝喝呢。

前面除了磨坊还有牲口棚,为了推磨方便,老柳家养了两头驴,为了赚钱几乎是日夜不停地劳作着。

小姨,咱家只养驴,那种地怎么办啊?也跟我们家一样租官家的牛吗?驴干活可不如牛力气大。

柳絮道:跟你几个姥爷家合伙呢,咱家没有牛但是有农具,平日里牲口草咱们也送,种庄稼的时候就一起用牲口。

这倒是个好法子,要是家家户户自己养牛的话,的确没有那么多吃的。

哎,谁让这里没有玉米地瓜这样的高产粗粮呢,只靠小麦、高粱、谷子、黍子、豆子之类的,的确不够养牲口的。

既然吃都不够,为什么又养猪,两头猪这一年也吃好多呢,难道就是为了存圈肥?二舅妈刚好赶着驴推完磨,小儿子柳飞帮她卸磨,又牵了驴去喂上。

另外一边,大舅和二舅还在忙活,那驴蒙着眼转圈,大碾子就吱呀吱呀的响,将碾盘上的小麦碾碎,大舅就一边用黍子苗的小笤帚扫着一边拿小木耙子扒拉。

二舅则在一边过筛罗。

秀瑶知道这是要根据人家要求的面粉粗细不同,来确定罗的粗细,如果想要出面粉精细白,就要用细罗,这样出的面粉就少,如果要想面粉多,就要粗罗,而且要多压几遍。

一般来说第二遍的面粉最好,第三遍就开始发黑,第四遍以后那就是掺杂了麸皮的粗面了,真是又粗又黑的。

农家一般最好的细面留着过年祭祖以及重大的红白喜事场合用,平日里吃的基本都是粗面。

老秦家吃的就是最粗的,而秀瑶晚上在外公家吃的细面卷子就是第二等的,也就是第一遍磨出来的面粉。

秀瑶工作的生态农场里也是有石磨面粉的,不过为了省力气也都电动了,那里石碾子都是摆设了,专门为了参观的,真正用的就是电动石磨,跟小时候见过的磨豆腐的差不多,稍微大点就是了。

小姨,村里都有碾屋,也有碾子,他们还会花钱来推磨吗?秀瑶有点好奇,按说那么穷,既然有免费的碾子用,干嘛还花钱啊?老秦家平日里都是捞洗了麦子就去村里的碾屋推磨的,没有驴就用人,又累又麻烦,半天也就是推个百八十斤的,吃不了多少日子。

当然,有些时候嬷嬷都是让拉到姥娘家里来蹭磨推的,根本不给钱。

大表哥柳起听见了,哈哈笑道:又不用花钱,有粮食就成。

柳絮解释道:愿意给钱的就给钱,没钱的就用粮食顶了,反正咱家粮食也要的。

村里就算有碾子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去推的,你没有牲口就不行,一个男劳力这么个推法一个上午也累个死,还磨不了多少麦子。

而且这么大个村子,上千户人家,就那么一两座碾屋子,排号也排个好几天呢。

哪里有来咱家方便,把麦子一放,我们就给他磨得利利索索的,麸子是麸子,面粉是面粉,想要细面就细面,想要粗面就粗面。

秀瑶弯腰看了看,地上的大笸箩里果然是三种面呢,不过也有人家就要一种的。

她用手捏了捏,就算是最细的,也比现代吃的要粗得多,不过引用绿色健康食品的理念,那这种又非常受现代人追捧了。

所以当年她们的农村石磨面粉打出了很响亮的牌子。

不过她又有个疑惑,大舅,推磨也没有什么秘密的东西,那别人会不会跟咱们抢生意啊。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平淡,可为了写这章还是查了好多资料,木办法,大桃花就喜欢这种东西,亲们原谅吧,过了前面十万字,后面会快点,自我抽打哈哈。

☆、母女心思(加更)大舅几个都哈哈笑起来,这小丫头,还怪能操心的,他们谁要是想抢就来抢呗,随便他们试试。

陈桂花解释道:瑶瑶,要推磨哪里那么容易啊,你没看一个村也就那么一座碾屋,这碾子碾台碾盘的置办起来可不容易呢,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的。

咱家要不是你姥爷当年有路子,也弄不来呢。

那边柳絮让秀瑶和她一起帮忙撑布带装面粉进去,她又道:真有钱人家,多得是地,谁又来做这个累死驴的买卖?你姥爷人缘也好,这四外村的都认他,都说他人老实从来不缺斤少两,出来的面和麸子也不会有大差的时候,就算是赊几天账也没人追屁股后头要,他们自然乐意来咱家了。

看起来姥爷的生意做得不大,却也挺好呢,就是——累点。

据说这两头驴几乎是没有休息日的,每天天不亮干到了三更半夜的,想想也真够累的。

小姨,那我看我们那里也有那种磨盘的,我们磨坊怎么不用啊。

柳絮道:你说的那种磨豆腐的?我们也有啊,平日里也让人白用来磨豆腐呢,也磨点豆柴子什么的。

磨粮食还是这个碾子沉,磨得好,咱不能偷懒不是。

这点秀瑶却不同意,两扇相对的磨盘实际要比这种碾子压出来的面还要细的,那个才是真正的磨面,这种只是碾子碾碎的。

她笑了笑,仰着小脸最初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小姨,那我还听人家说有用水的呢,我们不是有好多河吗?怎么不用水的呢,这样就省力了嘛。

大舅笑道:咱们杨柳村河倒是多,倒是没听说还能推磨?二舅几个也笑问:小丫头哪里听来的。

秀瑶打着哈哈,原来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啊,也许是因为各地差异,导致生产方式的不同。

在水乡自然是水力劳作方式多,这边水少尤其像他们桃源镇,就更不行了。

不过杨柳村这边好多村子可不一样,他们靠着大清河和小清河,还有康河沙河等几条河流,水源相当丰富的,其实完全可以把磨坊之类的建在那里,这样既可以节省畜力,又能节省人力呢,而且水边无风沙,还干净得很。

只是她现在还小,也没法跟人家说,免得到时候说不清楚。

柳起表哥听见了倒是很好奇,追着问秀瑶从哪里听来的,说不定可以找人问问看,能不能也把自家的磨坊改装改装,若是那样,家里的女人还是能轻省很多的,不用这样五更起三更眠的。

秀瑶挠着头,索性装傻,那次有外乡人来我们村转悠,周家大爷陪着他们,我割草的时候听见他们在说呢,说可惜我们村没有那么好的水源,否则就可以开水磨坊和水油坊什么的呢,还说要造水车什么的。

反正不过就是个七岁小姑娘,说什么人家又能如何。

柳起就不追问了,却对大舅二舅道:爹,二达达,跟俺爷爷说说,哪天去县里的时候问问看,要是真行的话,我觉得挺好的。

二舅性子直板点,又喜欢墨守陈规,他道:我看别弄了,说不准怎么样呢,这样虽然累点,咱干得顺手了心里踏实。

要搬到到河边去,还得跟里正商量,免不了得请酒,那可是一大笔钱。

他看向大舅,大哥,你说呢?大舅笑了笑,也是,不过有机会问问也没什么关系。

咱这个磨坊,外人看着是赚钱的营生,实际有多累咱们自己清楚。

要真是能那样,说起来也不错,就怕咱没有门道。

第一这做水磨坊的那套家什估计就不便宜,他三爷爷能不能做还不一定呢,以往可没见他做过。

二舅忙说是。

大家说话间,这一遍又压好了,大家都上前帮忙,清扫的清扫,罗面的罗面。

大宗的面就用脚踏的罗柜,少的话就直接用小罗双手那么来回的晃荡,面粉就下来了。

罗完之后把还没有粉碎彻底的小麦颗粒继续摊到碾盘上去压,这算是最后一遍的清场了,这次再压下来的面粉基本就是非常粗糙的了,筛出来的也就是麸子了,只能用来喂鸡喂猪了。

最后打扫碾盘和碾台的粗面麸子等就当做磨面的损耗了,又怕有其他杂质就不往面袋里倒了,当做磨坊的下脚料犒劳驴。

时间一长,磨坊也就有了固定的牲口加料,也就是一种约定成俗的小抽成。

比如说一石粮食里出个一升到两升不等,而很多磨坊基本都是直接扣麦子了。

老柳家的磨坊要的是最少的,最多也就一升,五合的时候也有,老柳头说乡里乡亲的,不好意思。

所以每次人家来拉面的时候,都会挖一大瓢麸子出来,说是给驴吃的。

等忙活好差不多也得要三更,大舅就赶着柳絮带秀瑶去睡觉,不要熬夜了。

秀瑶也不想让大舅他们为难,赶紧回去了,那边大舅妈和二舅妈也已经各自回屋收拾准备歇息去了。

见她回来,小脸蛋还红扑扑的,老柳头磕着旱烟袋笑呵呵地问道:小丫头看光景去了,怎么,想留下给我们帮工啊。

秀瑶立刻笑眯眯地道:姥爷要是让我留下,我巴不得呢。

柳絮跟着起哄,姐,你不如跟你婆婆说说,让她把瑶瑶给我们了,跟我一起织布多好。

她不稀罕,我还稀罕得很呢。

柳氏笑起来嗔道:你就知道起哄,她嬷嬷那人,就算不稀罕也不许别人稀罕的,倒显得她养不起孩子似的,那不是打她脸么。

嗯,这倒是,你婆婆就想让咱爹多去送几趟粮食吧。

上一次爹要割肉,嘿嘿,我偏不让,就给送几斤排骨。

我看爹也是这样想的,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柳絮一边笑一边解开头发拿了篦子来篦头发。

老柳头自然不承认,你这个闺女,明明是肉贵了,骨头多买几斤,大家都喝点汤,偏叫你说出那么多道道儿来。

他才不承认是因为看不惯张氏那么对女儿,故意给她添堵呢。

李氏笑得脑后的纂儿颤巍巍的,你这个老头子,跟着老小孩儿似的。

明儿去割几斤烧肉吃,反正咱家也好久没吃肉了,都改善改善。

一听说吃肉,秀瑶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想起了那块色泽红亮,味道醇厚的红烧肉来。

记忆就那么毫无遮拦地和她的味觉神经联系在一起了,想那烧肉就是加料煮制的猪头肉,肥而不腻香味四溢。

尤其是要凉着吃,不管是凉拌还是蘸蒜泥,夹在馒头片里,肥瘦咸宜,那可真是一绝。

不过按照原本秀瑶的记忆,这个烧肉不是她从前吃过的红烧肉,倒像是那种熟食猪头肉,但是那感觉又远远超过她从前吃过的那种熟食。

从前瑶瑶只有来外公家才吃得到,在自己家味儿都闻不着的,想着想着让她咕嘟咽了一大口口水。

除了猪头肉,还有猪下水,猪肠也是很多人的心头好,大肠里面套小肠,塞满了葱姜等,也是做凉菜吃,或者蘸蒜泥。

原本柳氏想早上来,住一夜就走,结果夜里才来,她索性就想多住一夜,后日再走。

秀瑶一听,乐得在炕上翻了一个跟头,实在是不想回去对着张氏和秀美几个人啊。

原本小姨和柳芸、柳霞她们一个炕,秀瑶来了自然跟着她们,李氏想跟女儿说体己话,也抱了被子过去挤挤。

大人还能侧着挤,秦扬却不能,反而要占大地方,老柳头笑道:没事,你们去挤吧,俺爷俩一个炕,宽妥的,舒服着呢。

柳氏知道爹会哄孩子,也不怕儿子半夜醒了闹,就顾自去了。

秀瑶虽然灵魂是大人,身体毕竟还小,一躺下没说两句话立刻就进入了梦乡。

柳絮是个没什么心事的,白天织布累,躺下没一会儿也就睡了。

李氏就和女儿低低地说悄悄话,尽可能地宽慰她,让她把在婆家受得委屈慢慢地发泄出来。

柳氏见母亲多少年了还这样,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酸楚,自己也七个孩子的娘了,竟然还让老娘操心。

你那个绣花,不绣就不绣了,你婆婆不舍得点灯,把眼睛都熬坏了。

我和你爹还有你大哥二哥商量,实在不行帮你做一架织布机,你也织布好了。

李氏给女儿出主意。

柳氏笑道:娘,不用的,要说织布是好,可我们家哪里有棉花啊,现在编草鞋、搓麻绳什么的也就凑活了。

你婆婆那个人,我这些年眼瞅着,虽然挑剔刻薄点,却也不是很坏,你再熬两年,等孩子大点就好了。

李氏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有点伤感女儿受委屈,自己手心里捧着长大的闺女,却去了人家家受委屈。

从前绣花都是入夜就不许做,就算要做也要把油灯点得亮亮的,嫁了人可没那么舒服了,生第三窝孩子的时候月子里还做针线,她这个做娘的心疼得直哭,还不敢让人家婆婆知道,免得给女儿添麻烦。

柳氏嗯了一声,没说什么,李氏又低声道:我这里还有点私房钱呢,回头你带了去,自己把着,有个急用的也补贴补贴,别太委屈了孩子,你看看瑶瑶,都七岁了,看着跟根儿豆芽菜似的。

柳氏有点哽咽,她素日里是个要强的,在家里多少的委屈都不会表露半点,可自己娘什么都清楚,一句话就让她要落泪了。

☆、俊秀少年她知道自己生孩子多,妯娌不满,婆婆也因为秀容和秀瑶是丫头有点不乐意,觉得是赔钱货,好在她和孩子们都能干,婆婆也说不出什么太难听的来。

娘,你留着吧,家里日子也不是那么宽裕,我们那个家,你多少私房钱也填不起的窟窿,只能慢慢来了。

李氏想想也对,现在拿回去,张氏是不许媳妇手里有私房的,一个铜子也都要交出去,如果让她知道女儿手里有钱,只怕想望的更多,还不如等他们分家了,己就把这钱给女儿补贴家用的好。

母女俩说着悄悄话,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说着日子难过,又说到秀瑶和扬扬懂事多了,再扯到柳絮、柳霞、秀芹几个的亲事,不知不觉地就睡过去了。

鸡一叫,秀瑶条件反射地就醒了,一骨碌就要爬起来。

柳絮被她弄醒了,拍了她一巴掌,小丫头,这不是在你家,没有人拿笤帚打着你,再睡会吧。

秀瑶这一晚上睡得格外好,现在就不怎么困了,不过还是依言躺下,一个眯瞪,再醒过来竟然天大亮了。

果然是睡觉睡到大天亮,数钱数到自然醒是人生追求啊。

姐姐,姐姐,你醒啦,你怎么这么能睡啊。

秦扬倒腾着小腿扑进来,扒在炕沿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秀瑶看他小嘴油汪汪的,笑道:你吃什么呢?小子,也不看看你睡了多久。

秦扬小手一伸将一块瘦瘦的猪头烧肉递到秀瑶嘴边,烧肉哦,咱家吃不到哦。

一副馋她的样子。

秀瑶张嘴他就把肉塞到她嘴里,味道香,口感软嫩,真是好肉啊!这肯定是烧肉客家的。

秀瑶径直叫了出来,外公村里有家做烧肉的,他家的肉比别家的格外香,肥而不腻,软酥鲜嫩,据说是祖传的秘方。

秀瑶三两下把衣裳穿好,下了地穿上布鞋和秦扬出去,大家都起来了,姥娘抱着小孙子正正在那里指挥大儿媳妇陈氏,柳絮并几个孙女准备中午的好饭。

大家脸上笑容洋溢,陈氏笑道:俺们也跟着他二姑沾光,吃点好的。

原本李氏说过不过寿的,也不可能操办,更不会宴请宾客了不过是自己家照常罢了。

普通庄户人家,要总摆酒席,那就是往破家的路上奔了。

所以,如果不是柳氏和孩子回来,大家也没想着这两天会改善伙食吃饺子烧肉什么的。

李氏对柳芸道:你娘呢,让她别忙活了,都只管撩给男人们,也过来包餶餷吧,咱多包几个馅的。

秀瑶知道那个餶餷就是她从前吃的水饺了,这么一大家子人,如果要吃水饺,可不是得都忙活。

不过这也是外婆要二舅妈歇息一下,整天忙活都没点空闲。

柳芸去了,不一会儿二舅妈姚氏也跟着过来,一边走一边拍打着身上沾着的一些面屑子,她头上戴着包头巾,腰上系着块灰色的腰裙,稍微有点胖,脸颊有冬天遗留的皴还没好。

她笑呵呵地道:吃餶餷,好啊,我来剁肉。

说着她也不用解围裙,直接洗了手就要干活。

陈氏笑道:你就歇会儿吧,显得我们一个个都那么懒了。

肉馅啊,今儿我剁,你跟他二姑说说话。

为了给女儿和孩子们改善生活,老柳头也不吝啬,割了足足有五斤上好五花肉,另外还有一些稍微便宜的瘦肉、骨头,还买了一点瘦羊肉等。

李氏抱着小孙孙上前查看柳絮带着秀瑶和秦扬取回来的菜,一边道:咱们包一个韭菜鸡蛋的,一个大白菜肉馅的,另外再包个羊肉萝卜馅的,那块五花肉留一点和骨头一起炖了,让扬扬他们拿回去。

柳絮立刻道:娘,你倒是好心,拿回去我姐和孩子能吃多点儿,她肯定会说,‘啊,秀瑶吃过了就不要再吃了,给别人吃吧。

’然后再那么一分,哪里还有多点,他们那一大家子人,买个十斤不够做什么的,还是算了。

秀瑶想了想道:那我可以带五块回去,悄悄地给哥哥姐姐们吃就好了。

秦扬也嚷着道:我和姐姐也要一块。

李氏笑着摸他的头,要的要的,我们扬扬当然要的,还有那烧肉也给你们留点,二嫚儿喜欢吃肠,多切点。

秦扬皱着鼻子,啊,我不要大肠,臭烘烘的。

柳絮笑道:你二姐啊,说就喜欢吃这个肠的味道的。

柳芸也笑道:可不是,我爹也是。

柳絮和面,陈氏和柳霞剁馅子,姚氏就用算计的剩余的菜炸了一盘子春卷给孩子们吃。

前院忙活着给人往外兑面,后院就忙活着做吃着,里里外外都忙活得热火朝天的。

秀瑶领着秦扬又去磨坊看,白天了才发现姥爷家还挺有情调的,墙根窗下的都栽着花花草草。

一丛迎春花开得热闹,还有些好养活的月季之类的,花还没开呢只有指头顶大小的苞儿。

秀瑶带着秦扬进了磨坊,大舅和二舅领着两个成年的哥哥都是天不亮就起来干活的,磨面的效率太低了,没日没夜地干旁边还堆积着不少粮食呢。

如果真的能利用水力,效率肯定可以大幅度地提升,而且还能再加一盘那种石磨,要比碾子更好用。

她想得出神,连秦扬叫她也没听见。

姐姐,你想什么呢?秦扬好奇地看着姐姐盯着一头驴使劲地瞧,看得很是痴迷的样子。

秀瑶随口道:这要是用水连磨,或者牲畜也行,肯定比这个要快,姥爷怎么不弄呢?这不是什么高科技,她相信这个时代绝对会有的,只是不明白为何姥爷的磨坊里没有采用。

难道是成本高?或者是不适合?南方水乡水碓磨坊用来加工稻米是非常普遍而方便的工艺,小麦和稻米不一样,加工的方式也稍微不同,但是磨麦子是绝对可以用水力的。

她得抽空去南边的河边去考察考察看看,能不能给姥爷提点好的建议。

只是——就算是有好建议,又用什么借口呢?毕竟她还小呢。

这时候一个十三四岁,相貌俊雅的少年恰好听见她的话,不由得扭头来看她,见她不过是个乡下小丫头,瘦瘦小小的,头发枯黄面色略显苍白,显然是缺衣少食导致的。

不过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瞳仁黑亮,倒是非常有神,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读书人家千金的样子。

他忍不住问道:这位小妹妹,你从哪里听来这个?秀瑶猛地回过神来,瞥了他一眼,看他穿着一身靛蓝色绸缎袍衫,腰间系着块白色的玉佩,皮肤白净相貌出众,一看就不似乡间之人。

她不禁暗暗自责自己这是傻了吧,忙道:我听几个外乡人在俺们村叨咕呢。

说着她拉着秦扬道:走吧,我们去帮忙做饭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少年目光里充满了好奇,看秀瑶跑得急,禁不住微微一笑。

这时候一个稍微小点的少年跑过来,叫道:宁少爷,你跟谁笑呢。

心里却道,宁少爷你不笑都那么好看,还冲着人笑,小心惹出什么乱子来。

嘴上却又道:宁少爷你看到磨坊了吗?是不是很没意思?一点都不好玩儿,我们走吧,我娘还让我给二姨家送面呢。

顾宁又笑了笑,柳青,这家有个小丫头挺有意思的。

柳青回头看了看,道:这是我四爷爷家的,他们和我们不是本家。

不过他们家哪有什么小丫头倒是小姑凶巴巴的吓人,都说是朵刺玫瑰,又好看又扎手。

顾宁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你四爷爷家这磨坊够单一的,这么做,累死也赚不了什么钱吧。

柳青憨笑道:宁少爷不必替我四爷爷操心,我四爷爷都不着急,反正都是乡里乡亲的帮忙,四爷爷家有地呢,和我另外几个爷爷家一起种着,饿不着他们。

说着他便把面袋子装在独轮车上,又对柳起道:哥,那一小袋子麸子就不要了,留着喂驴。

说着就和顾宁一起往外走,宁少爷,咱们还去河边看看吗?顾宁微微颔首,要的,直到把这附近的河道都勘察一遍就算行了。

那边柳起看着他们出去,问柳飞道:和柳青一起来的那个挺俊秀的小伙子是谁?你认识不?柳飞道:我也看见了,不认识呢,可能是任家亲戚,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吧。

柳起却道:我看比任家那些儿子可漂亮又文雅,像正经的读书人。

秀瑶回到后院,洗了手帮大人包水饺,陈氏说让她玩就行了,她却不肯。

李氏看着秀瑶包的水饺,不是像他们那样一个三个指头捏皮,而是两个手那么往中间一凑,一只元宝就出来了,她诧异道:大业娘,你们家包餶餷还这样呢?柳氏看了一眼,笑道:没呢,瑶瑶,你跟谁学的秀瑶只是习惯性的动作,这个倒忘了瑶瑶以前没包过的,她赶紧道:我看你们包,我就会了,我指头力气小,那样怕捏不紧,我就这样用力一攥,就结实了。

柳絮笑道:我也试试。

她十指纤纤,虽然有做活儿留下的茧子,但是肌肤白皙,很是好看,捏着一只饺子,十指像秀瑶说的那样一攥,一只饺子也成了。

她欢喜道:还真是像元宝呢,好看。

秀瑶抿嘴直乐,小姨就顾得好看了,口都没粘牢,小姨,你看它冲你直乐呢。

秀瑶指了指那只饺子。

陈氏道:笑了好,等下的时候,保管中!家里如果有读书的人,下饺子的时候破了不会破了,而是说中了,要是做生意的不说破了,就要只说赚了。

饺子包的差不多了,秀瑶又帮忙扒蒜,拿蒜臼子捣蒜泥,捣得黏糊糊的,然后柳芸从酱坛子里掰了一块酱出来放进去,让秀瑶再捣捣。

秀瑶看着那块酱,姥娘家给的酱球一个个黑亮油汪汪的,闻着就香,吃起来更是别有风味,炖茄子、做汤、捣蒜泥什么的掰块进去,能更好的提味儿,又香又鲜。

她好奇道:姥姥,这个酱是怎么做的啊?今年不做了吗?李氏笑道:今年的早就晒好了,你姥爷还给你家送了十来个去。

秀瑶想起来了,那之前太阳都不如现在好,怎么不现在晒呢?怎么也得晒好几天呢。

柳絮插话道:你姥娘有讲究的,说是三月里不晒酱,晒酱死一炕。

秀瑶没听懂什么死一炕,又问了一句,柳絮就捂着嘴笑,柳氏嗔了她一眼,别听你小姨瞎说,就是以前老人的话儿,说是养姑娘的人家,三月里不晒酱,晒酱死一炕,其实是丝挠的意思,三月里天热了,晒不好就丝了容易臭。

秀瑶算是又长了见识了。

那边柳霞擀完了皮道:瑶瑶还真是大了,现在对什么都稀罕,看来以后是个早当家的。

大家想起她掉河里的事情,都寻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至少比以前变聪明了,不过有李氏不许再议论掉河里的事情,她们也就不说了。

秦扬突然道:呀,姐姐是不是被人换了脑子?秀瑶被他吓了一跳,这破小孩儿瞎说什么实话呢。

众人却笑起来,知道他说的是姥爷讲过的瞎话儿,有个书生嫌自己笨就去求神拜佛让阎君给他开瓢通窍换脑子变聪明的故事,他们自然不知道秀瑶的秘密,一笑了之,却把秀瑶惊得一身汗都出来了。

不过她觉得也没什么好怕的,对于一个小丫头,大家没那么容易怀疑什么异端的,毕竟她也没有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来,身子是这幅身子,人家只会说她长大了,绝对不会联想太多。

所以,也没什么好太过惊弓之鸟的。

饺子包好以后,陈氏和姚氏负责煮,姚氏烧火,陈氏下饺子。

水开了,水花翻滚着,一盖帘饺子跟大白鹅一样下了河,陈氏拿漏勺贴锅边往中间冲了冲,然后盖上锅煮。

约莫了时间,掀锅一看,水又开了,就拿漏勺继续冲一冲,然后点凉水进去,如此三开三点,白白的饺子飘浮在水面上,水花一滚滚的煞是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分量十足,就不双更了,感冒没力气。

☆、亲密接触(上)秦扬和秀瑶两人站在一边敲着,秦扬嘻嘻笑道:好香啊。

秀瑶也笑:是不是不用限量吃了,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姚氏笑得很响,就你那肚子,敞开了能吃十个?你嬷嬷也是,你这么个小丫头还不让吃饱,也不知道亏不亏心。

人家家里有点好吃的,都是大人舍不得吃给孩子吃,粮食不够,大人不吃给孩子吃饱,就你嬷嬷怪,非要克扣孩子那点口粮。

陈氏给她使眼色,让姚氏别说了,毕竟张氏也是秀瑶的嬷嬷,孩子二姑的婆婆,背后不能议论长辈,她道:穷也没办法,男人还得下地,要没点粮食还真顶不住呢。

姚氏哈哈笑着,我也就那么一说。

饺子熟了,陈氏赶紧用柳条笊篱捞,那边李氏大声问:大嫂,中了没啊?陈氏大声回道:中了,中了,咱家可赚了!说着捞起了一笊篱,盛在早先备好的两只青花瓷盘里,放在灶台上,余下的捞出来盛在高粱挺杆缝的大盖帘上。

李氏亲自端了那两盘饺子去堂屋,将饺子放在靠北墙当中的翘头桌上供着,又摆上两双崭新的鲜红筷子,然后上了三炷香。

大舅搬了一把靠背椅子来放在堂屋翘头桌下的八仙桌前,娘,你坐吧。

李氏笑着摸了摸鬓发,又擦了擦脸,在椅子上坐下接受众人磕头,一起来吧,别一个个的了,餶餷该凉透了。

老柳头笑嗨嗨地道:你们磕着,慢慢来,不急,我先喝两盅。

说着就上了炕。

堂屋里,大舅为首,二舅、柳氏、柳絮以及媳妇们、孩子们都跟着给李氏磕头祝寿。

除非是五十、六十这样的整寿,老柳家平日是不过生日的,老人孩子都不过,毕竟若是要过,就得花费,人家再来祝贺又要摆酒,一桌酒席就算再怎么节俭也是价值不菲的。

大家磕头的时候,说着吉利话,轮到秀瑶了,她拉了拉秦扬,两人脆声脆语地齐声道:恭祝姥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财源广进、合家欢乐。

大家听着很是欢喜,李氏乐得更是合不拢嘴,连声说孩子大了懂事了,这时候秦扬却说乐呵了,继续道:抬头见喜、新衣满柜、六畜兴旺、五福临门……秀瑶赶紧拽他,李氏却乐得眉开眼笑地,抚掌笑道:好好好,扬扬说得好。

秦扬表现了一通,见大家都夸他,才心满意足地笑起来,这原本是秀瑶为了哄他,教着他瞎念的过年贴的一些吉利话。

李氏笑道:好了,都起来吧,吃饭了。

饭菜摆在李氏住的东间,炕上一桌子,炕前一桌子,一大家子人围着一起吃,其乐融融。

虽然柳家不像秦家规矩那么大,但是媳妇也是不上桌的,老人孩子闺女在炕上,男人们为了一会儿干活方便就在炕前凳子上坐,三个媳妇还是站着在一旁伺候。

老柳头道:行了,也都好了,大嫂二嫂你们也坐下吃吧。

陈氏笑道:爹,我们下面有呢。

说着就带了儿媳妇和二舅妈一起,三个人在堂屋吃。

这一顿饭,让秀瑶吃的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爷爷奶奶还在,叔叔姑姑都在家,一大家子人,也是这样热热闹闹的。

不过,那时候媳妇们已经不会不许上桌了,收拾完了,也是要坐下一起吃的。

喷香的饺子,韭菜鲜香,鸡蛋软嫩,白菜猪肉的饺子味道鲜美至极,萝卜馅的也别有味道,秀瑶吃一个这样的吃一个那样的,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除了水饺,另外还有菠菜虾仁汤,一大盘子烧肉,猪头肉、肠肝肚等应有尽有。

这烧肉是秀瑶两世为人吃过最好吃的烧肉了,这种适合凉拌吃的烧肉和热吃的红烧肉又不同,口感不同,味道不同,在她的心里不分轩轾了。

柳絮用胳膊拐拐她,让她看二舅,秀瑶忍不住乐,二舅果然喜欢吃肠,每吃一口格外享受,砸吧着嘴,不大的眼睛就眯成了缝儿。

秀瑶吃了一块,觉得不像小姨说的那么夸张,可能因为有姜等填充物,所以根本不怎么臭,还挺好吃的。

好饭太多了,她肚子又小,这种一个那种一个,不一会儿也七八分饱了,肚子饱了眼睛不饱,有心要敞开肚皮吃个肚圆,又怕再肚子疼什么的。

她暗暗地做了几次思想斗争,犹豫犹豫在犹豫,最后,还是一狠心把筷子放下了。

哎,这些好饭,如果能排队吃多好啊,今天吃这个,明天吃那个。

见她把筷子放下,李氏关切道:瑶瑶,怎么不多吃点?秀瑶笑道:姥姥,我吃饱了。

柳氏道:娘,不用管她的,敞开了吃,她不会吃不饱的,倒是得惦记别吃撑了。

秦扬可吃撑了,吃完就嚷嚷着肚子撑,让秀瑶给他揉,揉了半天,他大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李氏赶紧让大舅把他抱去另外屋里睡觉,嘱咐盖上被子,别冻着孩子。

秀瑶看秦扬睡了,没有尾巴缠着,她便道:哎呀,我好撑啊,姥娘、娘,我出去溜达溜达消消食啊,你们不用找我,我自己就回来的。

李氏叮嘱道:别走远啊,就在家门口转悠转悠就行了,别去河边啊。

秀瑶赶紧应了,一溜烟地出去了。

出了门,她就沿着那条两边遍植杨柳的南北大街往南走,一直走到东西大街又往东拐,走了差不多两刻钟的下坡路就看见前面矗立着的高大的水闸。

大清河是一条自东向西流淌的河流,河边遍植杨柳树,一直往东在东平县内注入东平湖,然后再注入黄河。

沿岸河堤修得很是牢固,河水在河堤内犹如温顺的巨龙一样慢慢地流淌,这不是秀瑶要找的,她走到一片土坡上四下里看了看,然后继续朝前去。

不多一会儿,就听见了轰鸣声,果然有一段河堤往下走,河水断层落下发出轰隆隆的声音,让人有点胆战心惊的感觉。

河边风大,河水落下溅起的水花飞起老高,在阳光里如同碎金子一样闪耀着光芒,不远处甚至还有高大水车慢慢地转着,将水不断地提拉去高处,倒进水槽然后流到南边的田地里。

就是这里了,秀瑶心下大喜。

她四下里看看,这里已经离村庄有点距离,周围都是农田,小麦受了春风的催促,长得郁郁菁菁很是滋润。

另外的农田也已经翻耕完毕,等待着播种春天的种子。

天空有飞鸟在自由地飞翔,不时地俯冲到水面,甚至会啄起水面的小鱼儿,然后又欢快地振翅疾飞,河面上也有成群的白鹅鸭子在排着队自由地游曳着。

春风吹过,两岸丛生的芦苇、香蒲随风摇曳,带着一股淡淡的水汽融入风里,水流下青翠的水草随着水波晃动着,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美。

此处有一条水渠从大清河中分流而出,往北边去灌溉农田,因地势之故,水流湍急,发出轰轰的声响。

秀瑶查看了一会人,觉得甚好,又看看天色,寻思自己出来也半天了,便想从前面拐弯回村里去。

走着走着,她发现前面大河滔滔阡陌纵横,根本不是回村庄的路,自己似乎走岔了,懊恼地抓了抓头,呀,方才那个岔口应该往上拐的。

她掉头回去,突然听见一人哼唧的声音,她吓了一跳,忙加快步子。

喂,小——那人刚开口,秀瑶抬腿就跑,虽然是大白天,可保不齐有坏蛋出没呢。

嗖的一声,咄,一柄寒刃突得没入她脚下的草地上,吓得她猛得收住去势。

小丫头,帮忙把刀捡回来。

一道略微有些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

秀瑶扭头看到了跟她说话的人,在旁边棉槐条丛下面的大石头上坐着一个人,他隐在那片暗影里,所以她之前根本没看见。

看他身形细长不像是人说的那种五大三粗的土匪,秀瑶松了口气。

想她这么个小丫头,既没钱也没色,人家不可能打劫她,再说了这年头拐个丫头去还得管饭,她便尽可能地把心放回肚子里。

看了看地上那把几乎没柄的匕首,她又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人力气得有多大,犹豫着是不是要赶紧跑,那人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幸亏他没说自己不是坏人。

秀瑶弯腰抓着刀柄用力,那刀纹丝不动,那人又道:不用管它了,你过来。

虽然语气听起来很柔和,却带着一股让人不敢抗拒的命令气势,秀瑶生怕自己会被人从后面戳个窟窿便勉强笑着蹭过去,我能帮什么啊?走近几步,看见那人不过是个半大小子,穿着一身短打——好吧,褪下半截上衣的短打。

你再磨蹭,我可能真会杀人。

他轻轻地道,吓得秀瑶忙蹿过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抬眼,她愣了一下,不禁瞪着眼睛打量,啊?是你啊!好巧。

她故意傻乎乎地笑起来。

那少年原本一双比刀子还要亮的眼睛倒是略微一软,指了指旁边石头上一些黏糊糊的东西道:帮我把这个敷在后肩上。

秀瑶扭头瞧了一下,他配合地转了转身体,吓得秀瑶啊了一声,嗝,开始打嗝了。

她忙捂着嘴,但是嗝还是照打,只好强行忽略了,你,嗝,好大的伤口。

她看着有点眼晕,只好垂着眼尽可能不去看伤口,看他脚下还有一些草药,什么白芨草、萋萋猫、香蒲穗、侧柏叶什么,另外还有她不认识的一些药草,估计也是止血的。

旁边石头上放着一块洗干净的瓦片,里面铺着块帕子上面一些捣烂的草药糊糊。

秀瑶手哆嗦了一下,她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伤口,而且她都怀疑这些东西能止血吗?她眼睛一转,就看到了那道伤口,显然是刀伤,正中肩头,皮肉外翻,血没有全止住尤其是伤口后面还在流血。

她闭了闭眼,赶紧把瓦块端起来,我,我没洗手,要是伤口发炎感染了破伤风了,千万别找她。

这小子到底是干什么的?才一天不见由满脸血变成了满肩膀血,难不成是被仇人寻仇了?我叫齐风,你叫什么?少年突然开口问道。

秀瑶愣了一下,没明白他什么意思,这是在威胁如果有什么差错回头要找自己算账吗?她哦了一声,脑子飞转,我叫秀瑶。

哦,开始敷药吧。

齐风淡淡地道,手却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什么好减轻那份痛,肌肉也微微地绷起来。

秀瑶看他的手贴在腰际竟然紧紧地握着一只刀柄样的东西,更加紧张了,这是弄不好就要杀人灭口?别怕。

他突然又开口,声音刻意地放松,以便能让眼前这个小丫头放松点,毕竟这么小个孩子,看见这么大的伤口一般人都会吓傻掉的。

秀瑶可不是被伤口吓的,而是被他吓得越发紧张起来,原本要往上敷药的手顿了顿,他的声音那么镇定冷淡,不会是真的想杀了她吧,她不由得又打了个哆嗦,一阵寒意自脚底升起,蹭得一下子,瞬间冰冷麻木之感就上窜到了头囟。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了个姿势,站在他握刀的那只手后面,这样至少他拔刀的一瞬间劈不到她吧。

秀瑶胡思乱想着,闭了眼,狠了心,抓起一坨冰凉的药糊糊就猛地按了下去。

齐风疼得忍不住唔……了一声,秀瑶分明感觉到手下面的身体猛得一颤,肌理陡然绷紧,她闭着眼心里飞快地祈祷着,别杀我,别杀我……再来。

齐风疼得冷汗直流,声音微微发颤,这敷药果然比伤口还疼百倍。

秀瑶屏息,又抓起一坨,继续按下,这次齐风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身体微颤了一下,秀瑶也跟着颤了一下,打嗝也因为紧张一下子就止住了。

秀瑶赶紧把所有的药一口气都敷上,下面有点被血水冲掉了,她忙用手按住。

齐风疼得又是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霸王的,看到那冷飕飕的小刀子了吧,哼哼哼 - -。

关门,放小羊儿!☆、亲密接触(下)秀瑶急得满头大汗,问道:有没有布条啊?齐风忙撩起衣襟撕了一条中衣下来,秀瑶见状心道这都行,看来小说真的是来源于生活,赶紧接过,又把那条垫药的帕子折了折压在药的上面然后赶紧包扎起来。

包扎完了,秀瑶还给他在肩膀打了个好看的蝴蝶结,然后强笑道:好了,那个,这是你自己的药,我只是帮你敷上,所以……嗯,我得回家了。

说着抬脚就要走。

突然,齐风在她身后缓缓道:红烧肉好吃吗?秀瑶一愣,回头努力笑了笑,好吃了,真好吃,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

好吃就闭紧嘴巴,这话到了舌尖一打转,就变成了,你喜欢,下次还请你吃。

还有下次,这是威胁她吗?亦或者也是在说这次她没危险了吗?他伸手入怀,秀瑶心一抽抽,难道是红烧肉?不过没闻到香味儿啊,难道是——刀子?想起方才一柄刀没入地上,她不由得两腿发软。

齐风却掏出了一只足有五两的小银锭子,颇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了,你别嫌少。

啊?还有钱拿?虽然不知道是多少,可也知道在乡下她们这种人家,银子很珍贵的。

秀瑶使劲摇头,摆手道:不,不用了,你之前已经给钱了。

齐风道:之前那是那件事,一码归一码。

说着将银锭子扔进了秀瑶怀里。

秀瑶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起来,万一不收他觉得自己嘴不严实不放心呢。

看她那小动作,齐风不由得嘴边扯出一丝笑容,秀瑶看见了也不由得双眼一亮,这小子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就是表情太冷了。

她忙道:那个,我帮了忙,你付了钱,咱们互不相欠了对吧,药是你自己的,我只是帮忙敷药啊,钱也是你自己给的。

你放心,我转身就忘了,我没见过你更不会对谁说的。

我已经出来好长时间,我娘该担心让人来找我了,我还是先走吧。

说完她却没立刻迈步子,在等他首肯,她可不敢冒险。

虽然他不过一介少年,实际年龄比秀瑶小得多,可她却没有一丁点敢小瞧他的意思。

他的脸因为受伤失血加上疼痛显得很苍白,薄唇抿直显得过分地冷峻,方才的笑好像跟他没有半点干系一样。

齐风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会……嗯,来这里?他扭头看了一下,这里还是挺偏僻的,原本自信不会有人过来的。

秀瑶呵呵笑道:我吃多了,来消消食,路不是很熟,就走岔了。

齐风哦了一声,道:你先走吧,以后再请你吃红烧肉。

秀瑶心里哀叫,不用啊不用啊,不用你请啊,我自己会做的,却也不敢说出来,人家威胁都撂下了,不过自己不说全名字,也不说家住哪里,他找不到自己的。

又一想第一次吃红烧肉的地方就是自己村子后面不远,他肯定能打听到。

心里念头百转,她表面老老实实地道:好啊,谢谢你啊,我先走了。

说着还摆了摆手,冲他露出一个不设防的笑容,然后转过身慢慢地走,努力地压制狂跳的心,不疾不徐,从从容容……齐风把洗净的白茅根慢慢地塞进嘴里细细地嚼着,看着她微微哆嗦的双腿,体侧紧紧攒着的小手,不由得又是一笑,这么小的丫头用钱不知道好不好收买,红烧肉管不管用,反正她也不认识自己,而且昨日在草垛那里还替自己遮掩了一回。

虽然也许她是怕自己会对他们不利,不过看起来挺聪明。

他凝眸瞧过去,小丫头突然定住了,试探着往回瞅了瞅,突然就拔腿狂奔而去。

跑到了正确的路上,安全之地,秀瑶才停下脚步,趴在一棵槐树上大喘气,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没有血迹,然后又看看手,就算有血迹也被草药汁遮住了。

她松了口气然后慢慢地一步步地往前走,腿还是不受控制地打着哆嗦,好长时间才恢复过来,抬眼已经到了村脚下。

这边村子建在高地上,距离河堤有里许地,又高出河堤两丈多,所以就算是水灾之年这边也鲜少会被淹没村子。

秀瑶拾级而上,爬上来之后就趴在路边歇脚的大石头上喘粗气,想起那没柄而入的刀子还有那血淋淋的伤口就心虚腿软。

休息了片刻,她赶紧一溜小跑往外公家去。

到了家,恰好柳飞在外面呢,他道:瑶瑶,你干嘛去了?好半天,俺嬷嬷和二姑都寻思你走丢了,让我找了好几趟了。

秀瑶赶紧道:我去采花了呢。

柳飞诧异地东看西看,问道:花呢?秀瑶尴尬地笑笑,摔了一跤,丢了。

说这还晃了晃自己的手,你看我采野花弄得手都糊了。

柳飞忙领她去洗手,使劲搓也搓不干净,只能慢慢地褪了。

秀瑶回去后院,少不得被柳氏说一顿,她只是笑着假装自己就是贪玩去采野花了。

李氏笑道:快别说孩子了,她整日被使唤得跟头牛犊似的,可下得着一天空闲,还不好好玩玩。

说着又让秀瑶吃点心,还有炒得瓜子、花生。

这一趟亲自来看看,秀瑶觉得外公家其实也就是温饱以上的农民,不算是有钱人,而且他们也是靠日夜劳作才换来这样的条件。

至于老秦家,那真的是标准线以下的贫困户了吧。

夜里,秀瑶把所有的银子都给柳氏,娘,这是那些钱。

柳氏看了一眼,当时齐风给多少她也不知道,只当是一次给的,惊呼道;这么多?她看了看怕不是得有个七八两呢,这些钱都能买一头非常健壮的耕牛了!老秦家这么多年就没有牲口,就是因为没有钱买。

柳氏犹豫了一下,道:瑶瑶,这钱咱们还是留着吧,免得说不定有什么事儿,也好还给人家。

秀瑶点点头,把银子递给柳氏。

柳氏想了想家里也没什么地方可以放,便让秀瑶玩去,她悄悄地找李氏。

她把银子让李氏给收着,李氏也惊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问哪里来那么多钱。

老秦家的情况李氏是知道的,一年到头看不到几吊钱,哪里还有银子。

柳氏只好把路上的事情说了一下,李氏唬地直发愣,又道:可别是哪里的土匪吧,他们没问你姓名吧。

柳氏摇头,李氏松了口气,又道:明儿让你哥哥送你们家去,可不能自己走了。

柳氏忙说不要紧,大白天的不会有什么的,再三保证不是土匪,看着就像是谁家村里打架似的。

李氏这才放了心,道:要说是家里打架,也是有的,给这么多银子,看着不像普通人家,回头让你爹悄悄打听打听,真要是那些大户人家的事儿,这么个动静,也能打听出来。

柳氏道:娘,听那意思好像是外村出事,然后追到沙河村,未必就是沙河村的,让俺爹四外村的都悄悄问问看。

一个村子里真有钱的人家也就那么几户,应该不难打听的。

又住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柳氏就带着孩子出发,柳絮还想让他们留下吃了午饭再走。

柳氏笑道:再玩一会会,孩子嬷嬷该打发人来叫了。

李氏让陈氏给闺女收拾了一只小口袋,里面装了几块布头,两封点心,另外还有几捆柳芸纺的线,除此之外柳絮还递给秀瑶一只包得密密实实的油纸包,神秘兮兮地道:这个是给你和姐姐们加餐的。

秀瑶会意,看那小包不大,里面估计人手一块的肉,赶紧接过来揣在袖笼的口袋里——夜里柳絮给她缝上的,那布都比她衣服的布料要好。

离开杨柳村之后,柳氏还怕再碰上那帮子人有点紧张,不过好在是大白天,到处都是人,也不怕什么的。

所幸一路上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发生,到处都是已经开始种地的农人,柳氏领着孩子一路平安到家。


  一到家,孩子们就围上来,一个个问带什么了。

除了张氏,大人都不在家,出去做活了。

张氏看了,大业娘,怎么才回来呢,都要种地了。

柳氏道:本来昨儿给他姥娘过了寿就要回来的,谁知道扬扬闹着要吃餶餷,忙忙活活的天色就晚了,我又寻思这昨天晚上回来还得吃晚饭,不如索性在娘家吃了晚上并早饭,给家里也省口粮食。

张氏脸色这才好了点,把柳氏手里的口袋接过去,看了看,虽然没有粮食肉的,但是有两块布头、两封点心还有点零碎东西,也就见了笑模样,怎么亲家还这么客气,还让你带东西回来。

秀容冲秀瑶撇嘴使眼色,谁不知道啊,嬷嬷就会来这一套,心里无比想要东西,嘴上还得说人家客气,她做出一副不得不收了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打群架了,汗哒哒,努力码字去。

☆、一团混战(上)秀瑶知道三姐的意思是问自己有没有另带好吃的,她脸上神色不动,假装不懂,秀容就有点失望。

那边秀美几个听见吃饺子,顿时露出嫉妒的神色,秀婷喊道:我也要吃餶餷,大娘,你没带餶餷回来啊?柳氏道:也没包多少,姥娘家也好多人呢,吃完了还不够,又吃了黑面卷子呢。

这些秀瑶在路上早就想到了,还特特地叮嘱了秦扬,所以他也不嚷着说破,加上走路又累了,这会儿又去炕上睡了。

秀婷却一直盯着秀瑶看,总觉得去了这么两夜一天,秀瑶变得滋润起来了,可能是那顿饺子的功劳,干巴瘦的小脸蛋好像有肉了。

见柳氏没带吃食回来,点心嬷嬷也不舍的分,几个丫头撇撇嘴,回东厢去了。

秀婷拉着两个姐姐道:小傻子肯定带好吃的了。

秀娟道:你怎么知道的?秀婷哼了一声,我看见容姐姐给她使眼色了。

秀美立刻道:走,去管她要,拿回来就要大家都有份,凭什么她们吃独食。

秀娟犹豫了一下,那是她姥娘家给的,不好吧。

秀美冷笑道:什么她姥娘家,嬷嬷说了,都是咱家的,走,我们去要。

秀婷也喊道:快点,她还在当门呢,要是进屋就藏起来了。

她往外看了看,恰好周家有个婆子来找柳氏,张氏寻思是不是去帮着做针线活儿的事儿有着落了,也跟着去瞅瞅。

见大人都走了,三个丫头就冲出来,秀瑶还没来得及进屋就被嬷嬷叫着跟秀容两个捡豆子。

这些是孩子们在收割之后从地里捡回来的豆荚,里面什么石子的都有,收拾干净淘洗了也是可以磨碎了吃的。

秀瑶看她们三个来势汹汹,立刻就明白了,赶紧对秀容道:三姐,我们换地方。

不等秀容反应过来,她就立刻挤过去。

秀容似乎也明白什么,赶紧挪动地方,恰好将三人挡住了。

秀瑶,你是不是从姥娘家带了好东西来,赶紧拿出来大家分,否则大家都别吃。

秀美压低了声音威胁道。

她只要跟嬷嬷一说,秀瑶的东西不仅要拿出来,她自己也没得吃还得挨揍。

秀容脸色一变,看了秀瑶一眼。

秀瑶却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啊你说什么好吃的?我去姥娘家就吃了一顿餶餷,我只吃了六个就没了,本来还想给你们带的,根本不够。

说着她嘴边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讥讽笑意。

秀婷却不信,你肯定拿了,给我们翻翻。

秀容有点吃不准,顿时气道:干什么呢,什么翻翻,秀瑶是犯人啊还给你翻翻。

秀婷哼道:她就是藏了好吃的了。

这时候秀芹在屋里听见,道:你们吵吵什么呢。

秀美气道:大姐,她藏了好吃的,不给我们吃。

秀芹蹙眉,秀美,瑶瑶不是这样的人,再说姥娘家也不是总有好吃的,有好吃的也就让你大娘拿回来了。

秀婷秀美几个不信,非要搜身。

秀容火了,干嘛啊你们,趁着我二姐不在家欺负人是吧。

秀娟看了她一眼,不关你的事。

说着就上前抓秀瑶,秀芹阻止也不好使。

只因秀芹是大姑娘,而且是秦家第一个女孩子,为了做好榜样,养得也稍微娇气点,根本不会拌嘴打架的,只能在一旁让她们不许打架。

看她们冲上来,秀瑶一把抄起烧火棍,吼道:我怕你们啊,你过来我抽死你!秀婷看她小脸紧绷着,大眼怒视着,一点都不像从前那么畏缩,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看法,看她心虚了,就是藏了,快翻。

秀容一见也认定秀瑶是藏了好吃的,有点埋怨刚才怎么不给自己藏起来,见秀美过来拉扯,她一把将秀美推开,干嘛呢,土匪啊。

秀娟见状一把将秀容按住,秀容火了,一爪子就挠在了秀娟的手背上,疼得秀娟嗷一声,也火了上前就扯秀容的头发。

秀瑶一看也不管了,抡着棍子就抽,把秀娟和秀美抽得吱哇乱叫,秀芹急了,上前拉架却根本拉不开,还被秀娟拐了一胳膊肘子,疼得她一下子捂着肚子靠在一边的大缸上。

一旁的秀丽吓得嗷嗷哭,转身捂着脸跑出去,嬷嬷,嬷嬷!只是哪里还有人顾得上她。

秀瑶拿着烧火棍一通抽,只是力气终归小,而秀容被秀美缠住,秀婷就来撕扯秀瑶,一把采住她的头发,秀娟又去扇秀瑶,然后掏摸她怀里。

突然,西间门开了,秦扬迷迷瞪瞪地站在门口,你们干嘛呢?待看清是秀美几个打他姐姐,一下子怒了,妈了个巴子,砍死你们!他蹭得去东间外面案板上抄起菜刀就冲着秀美劈过去。

秀美一把夺回来,扬手就朝他砍下去,秦扬嗷嗷地叫。

那边秀芹也顾不得了,一个箭步冲上来,劈手把刀夺了去,啪的就顺手给了秀美一巴掌。

这一下子秀美几个也不干了,开始拼命地反击,哐啷不知道谁摔了一个碗,大家愣了一下,秀瑶趁机挠了秀婷一爪子,秀婷尖叫一声,你个死驴蹄子。

秀瑶反口骂回去,你个驴蹄子养的。

又是一通混战,秦扬上前助战被踹翻在地,秀芹拉不开架还被打了几下气得抱着秦扬躲开。

她从小就没打过架,这会儿就算是打也不知道怎么下手。

而且她是大姐,如果打架了,回头少不得要被张氏训斥,到时候还得连累柳氏不会教导女儿。

她索性两不相帮,抱着秦扬去了里间,秦扬还不肯,嗷嗷地叫着要劈死那贱蹄子养的。

秦扬这些骂人的话都是从张氏以及二婶那里学来的,平日里不敢说,现在都打翻了他也不管了。

干什么呢你们,反了天了!突然张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秀丽,见屋里打成一团,地上竟然还有一个碎碗,登时肉疼得心脏都抽抽了。

这时候恰好秀婷抓着一块破瓷碗冲着秀瑶的脸就划过去,张氏上前一把将秀婷抓起来,劈手给了她一巴掌,你个小贱种养的,自己姐妹打架下恁死手。

几个丫头看嬷嬷凶神恶煞一样,赶紧都住了手。

张氏看着她们,气得头顶上简直是青烟直冒了,一个个披头散发的,个个脸上手上都见了红,秀容手指头上还缠着不知道谁的头发,秀婷脸上就黑乎乎青紫紫的一道道,秀美脸上脖子上几道抓痕,秀娟脸颊五个指印手背满是抓痕,秀瑶两个脸蛋子都被拧的紫了,脖子上还被抓了几道。

张氏真是气得七窍都生烟了,打架打架,竟然都抓破相了,气得她捡起一根烧火棍没头没脑地就抽下去。

秀瑶和秀容在里面,秀美秀娟在外面,秀娟又最高,挨揍就最多。

几个丫头连叫带哭,嗷嗷的,跟杀猪一样。

张氏气得大喊道:都他娘地去给我跪墙根上!说着又喊道:秀芹!你死了啊!秀芹抱着秦扬出来,眼睛红红的一脸的委屈,我拉架她们不听,秀娟和秀美还踢我抓我,拐得我肚子都疼。

秀娟大声道:你还打我一巴掌呢!秦扬大喝道:是你先打我的。

秀容赶紧道:秀娟要拿刀劈扬扬。

秀娟赶紧辩解秦扬先拿刀砍她的,啪的一声,肩膀上已经挨了一烧火棍子,虽然隔着棉袄,也够她疼的。

我怎么会真砍,我就是吓唬他,是他拿刀砍我。

张氏可不听她的,竟然敢打她宝贝孙子,那还了得,又使劲抽秀娟,疼得秀娟哇哇哭。

秀婷见姐姐挨揍,她赶紧大喊道:秀瑶藏好吃的不拿出来,吃独食。

张氏一听立刻瞪向秀瑶,丫头,拿出来!秀瑶摇头,没有。

张氏看秦扬,扬扬,你说有没有?秦扬直跺脚,没有没有没有,说着又去踢打秀婷,你个馋鬼。

秀婷当着张氏的面不敢还手,被秦扬抓了几把,眼泪便吧嗒吧嗒掉下来。

张氏斥责道:哭什么哭。

秀婷就哭喊着说不打秀瑶,又说秀瑶藏了好吃的,就在怀里。

她断定秀瑶还没进屋,吃的肯定在身上,非让张氏搜。

张氏眼睛瞪着秀瑶,把口袋翻出来看看!秀瑶抿着嘴,我没有。

张氏看她那么倔,还敢不听话,上去就拎起她,三两下把她棉袄给扒了,秀容紧张的汗都下来了。

张氏里里外外地摸了摸,毛儿也没一根。

这么个小孩子,也就藏块糖的事儿,竟然什么都没。

秀容愣了,秦扬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哼,我姐姐藏的,能让你们找着么。

秀婷也愣了,秀瑶哇的哭起来了,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起来,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地哭,非要哭得让人看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旁边秀容不干了,也放声大哭起来,秀芹也在一旁掉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二更谢谢亲们支持,争取写完这个情节,花花地有没有?☆、一团混战(下)(加更)张氏眼睛一瞪,啪的一巴掌就把秀婷扇倒在地,又啪啪两巴掌,把秀美和秀娟的头打得歪向一边,兀自不解恨,作死的小蹄子,下作胚子,我让你馋,我让你馋!一边说一边还拿烧火棍子抽,疼得秀美几个又哭又嚷的。

秀芹又赶紧上前劝,嬷嬷,别把自己气坏了。

张氏看了秀芹一眼,这丫头教的还不错,要是也帮着她自己妹妹打二房三房家的妹妹们,到时候孩子们闹起来,她少不得也得责罚秀芹顺便骂柳氏一顿,现在秀芹做的不偏不倚,没理亏,她也不怕二婶三婶两个人闹巴。

我看就不能让你们闲着,闲着你们就生事,还不快去割草去。

秀芹劝道:嬷嬷,你看她们都这样了,就别出去了,让人见了还寻思怎么回事呢。

张氏寻思也是自己是气糊涂了,又吼道:你们几个,去把鸡栏打扫干净,把墙边大门外的地都耪耪,回头把豆子埯上。

幸亏左邻右舍都没人住,否则这么闹腾,人家还以为她家翻了天了呢。

好在就是孩子们吵吵,谁家孩子不打架,也不至于会丢人。

秀娟几个虽然不服气,可嬷嬷就是家里的土皇帝,谁敢不听?她们赶紧去了,身上还疼得很,嘶嘶拉拉地抽着气,秀美狠狠地瞪了秀瑶和秦扬一眼。

秦扬挥舞着小拳头,快去快去,还敢瞪眼,嬷嬷,她不服气,瞪你呢!秀美赶紧道:我才没有。

说完快步跑了。

张氏又看秀瑶和秀容,没好气道:哭什么哭,赶紧穿上衣裳,着了凉可没人给你抓药吃。

秀容赶紧捡起秀瑶的衣服扶着她进屋里去,秦扬也飞奔跟上去。

一进里间,秀容低声道:真没好吃的?见秀瑶不说话,她叹了口气,哎,那你干嘛不给她们搜啊,白打一架。

她赶紧摸了摸脸,小妹儿,你看我脸没破吧,可别破相了。

要是破相了可得不偿失。

秀瑶摇摇头,她倒是脸上疼,别是被划破脸了。

秦扬蹬蹬跑进来,姐,姐,你那个……嘘!秀瑶赶紧制止他,机警地往窗外看看,可别被人听见。

秦扬捂着嘴嘿嘿地乐,秀容立刻明白了,狂喜至极,小妹儿,真的有好吃的?秀瑶点点头,低声道:几块炖肉,还有烧肉。

秀容高兴地简直能跳到屋顶上去了,她使劲地捂着嘴,想乐还不敢乐,随即她想到了一个问题,那——肉呢?搜身了,根本没有,这一会儿秀瑶能藏到哪里去?秀瑶低声道:等会儿你做饭的时候可小心了。

秀容立刻知道了,在锅底藏着呢,也亏得这丫头手快。

走,继续捡豆子去。

秀容拉着秀瑶,秀瑶拉着秦扬,三个人出来。

秀芹看了她俩一眼,过来把脸洗洗,要是破了可别用手去挠,该留疤了。

俩人洗了洗脸,秀瑶主要是被拧得,脸颊有点紫了,好在她有烧火棍子护着倒不怎么厉害,秀容耳根那里被挠破一条,估计会留疤了。

秀容担心得要哭了,秀芹低声道:秀娟眼底一道,秀美鼻子上一道,秀婷左脸和脖子上都有,你们也真能。

秀容忍不住道:大姐,你也不来帮我们。

秀芹轻斥道:还敢说,我要是帮你们,回头不是我挨揍的问题,娘都得被嬷嬷当着全家的面训斥,让娘在妯娌面前丢脸,你忍心啊。

秀容没好意思说那等会儿你不吃肉啥的,她改口道:大姐,你和二姐要感谢我和小妹儿啊,我俩是为了保护……嘿嘿。

秀芹领会,心里叹了口气,都是穷闹的。

秀容趁着张氏出去查看的空档,就赶紧把油纸包从灶坑里掏出来,胡乱扑打了两下灰赶紧抱进屋里去,幸亏包了好几层,不至于弄到肉里灰。

她藏好了,结果看到地上落了一些锅底灰,这时候嬷嬷从外面进来,要打扫来不及了,肯定会被嬷嬷看见,她赶紧抄起簸萁,又拎起掏灰耙赶紧掏灰。

这时候张氏进来,斥道:你个小懒蹄子,早上没掏灰?秀容笑道:嬷嬷,早上掏了那边,晌饭在这边做,我掏掏,也好埯豆子的时候撒上。

张氏也就不问了顾自进屋里去,秀容抿着笑掏完了灰然后又和秀瑶去旁边挑豆子,而秀美几个还得拿着锄头耪地,等泡了豆种就可以种上,这样一年里家里墙缝里也能收几斤豆子。

日头正中,大家陆续都回来。

二婶三婶一进家门,秀美几个就扑上去诉说委屈。

二婶一听那还了得,女儿平日里她也会打,可不能让别人打,她气冲冲地就去了堂屋,秀容,你怎么打你姐姐呢?你姐姐让着你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倒是下狠手。

说着又朝东间喊道:秀芹,你这个当姐姐的在家里也不照顾着妹妹,就由着她们打架?秀美几个倒是也没敢诬赖说秀芹帮着打她们。

秀芹听见了,便停了手里的针线活儿,下了炕,趿拉着草鞋出来道:二娘娘,你先别生气,事情原委你问俺嬷嬷去吧。

屋里张氏也听见了,跳下炕来,竖着眉毛道:怎么地啦,还不算完了是吧,这些小贱蹄子,真是欠揍得很。

见婆婆发怒,二婶也不敢太出格,三婶也赶紧进来了,笑道:娘,丫头们又在家惹您生气了,叫我说就是得好好管管。

说着又拉二婶,对她道:二嫂,孩子们打架,咱大人不管,她们早晨打晚上好,比小夫妻好得还快。

说着就把二婶拉出去摊草去了,出了大门,她低声道:二嫂,你也真实在,干嘛去理论啊,你明明知道婆婆向着大房的,你还去争那个。

二婶气道:他们也忒欺负人了。

我们不能回娘家,她们还有理了,还敢欺负我们。

再说了,她得意什么啊,冯家不是也不惜的要她的绣活儿了,她怎么还不去割草下地,还当她的少奶奶呢,在家里就绣绣花,美得她。

秀美秀娟几个也纷纷说秀容和秀瑶的坏话,二婶发狠道:那小贱蹄子,少不得到时候把她们发卖了。

这时候柳氏从街口过来,三婶忙示意她别说了。

柳氏近前了,看她们在摊草便笑着招呼,二婶拉着脸,三婶笑着招呼,秀美也阴着脸假装没看见没叫,秀娟和秀婷赶紧问大娘回来了。

柳氏看二婶那样估计是她嫉妒自己回娘家了攀绊子也就没当回事转身回家了。

三婶推了推二婶,二嫂,你不能跟她这样,小心她告状。

说着又批评秀美,你这个丫头,见了大娘怎么不问好,你小心她让嬷嬷打你。

张氏的规矩也大的,妹妹得听姐姐的,小辈见了长辈如果敢不问好,那是要立刻挨训的,只不过柳氏不跟她见识罢了。

秀美嘟囔了一声,三婶,我错了。

柳氏进了门,正在门口捡豆子的秀容和秀瑶看她回来立刻问好,秀容问道:娘,你喜滋滋的,是不是周大户家让你帮忙做绣活儿了。

张氏听见也蹭得一声从西间出来,满怀期待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柳氏道:娘,行了。

张氏一愣,没想到还真成了,她还寻思媳妇那点手艺人家人家看不上呢,毕竟是做嫁妆的针线活儿,又叮嘱道:大业娘,人家让咱去做活儿,咱可得心怀感激,不能偷懒,也不能给人家糊弄,人家给了脸,咱就得小心侍候着。

柳氏只是听着,也不说什么,张氏又笑道:肯定是周家老奶奶看在你婆婆的份上,想当初,两家关系也不错的,虽然咱家败了,人家还是记着旧情儿的。

反正不管怎么说,就不是柳氏手艺好的功劳。

而实际上柳氏也清楚,秦家以前也不是什么了不得人家,不过是有百亩良田罢了,要说败落根本称不上那么大的阵仗。

可婆婆就喜欢那样说旧事,她也就听着。

回顾了半天秦家以前也不错的生活,张氏猛得回过神来,大业娘,这工钱是多少啊?秀容朝秀瑶撇嘴,说得那么热乎,直接给人白做得了,人家那么给脸,让你做就是体面了呗。

秀瑶抿着唇乐。

柳氏道:跟以前差不多吧。

张氏诧异道:怎么没谈好?柳氏道:娘,我也不好意思管人家要,人家没说,我就没问,周家是大户,总归不差那几个钱儿了,做一个月再看看,给多少算多少呗,反正也不是常年的做。

张氏想也只能如此,人家是大户,自然不会太抠门的,又听柳氏道:早上过去,晚上回来,管一顿饭。

还管饭啊?张氏喜上眉梢,乐得道:还真是菩萨人家,周家老奶奶就是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了,亲们,有没有鼓励表示呀!☆、大哥归来还管饭啊?张氏喜上眉梢,乐得道:还真是菩萨人家,周家老奶奶就是好人。

周家老奶奶是周大爷的母亲,比张氏大一代人,但是辈分和张氏一样的。

说起来原本柳氏和周大爷是一个辈分的人,不过如今人家是大户人家,他们秦家门破家败的,张氏可不好意思开那个口,就算人家周大爷叫她一声婶子,她都诚惶诚恐的。

时间一久,她和周大爷就弄成了平辈,周大爷叫她声嫂子,所以那日强子媳妇就叫柳氏叫嫂子了,原本是该叫婶子的。

没人纠正,小辈们不知道,自然就更加如此了。

柳氏想起周家婶子和她谈论绣活时候唠的家常,周大娘子倒是很和气,说原本就想请她帮忙的,只是知道她给县里冯家绣鞋垫,他们就不好意思开口了,今儿既然她得了空闲完成了冯家的绣活儿,那周家是乐不得请她帮忙的。

周大娘子说乡里乡亲的,大家都信得过,工钱不会比以前少就是了。

柳氏自然也就没再问多少,和以前一样她就知足了,况且人家还管一顿饭。

二婶三婶听见了,互相撇撇嘴,二婶哼了一声,三婶却还是拉着她过来道喜,大嫂就是好福气,周大娘子看得上,也亏得是咱娘的面子大。

她不忘了恭维张氏,而且把功劳基本都揽给了张氏。

柳氏性子和顺,向来与人为善,最关键是的是她对生活中的磕磕碰碰并不怎么在意,只要不犯着底线,她不会跟她们计较这些的,笑了笑,就去做活儿了。

没多会儿下地的帮工的也都回来了,秀娴道:嬷嬷,娘,我大哥晚上回来,暂时就先不去周家了,等我们农忙结束再去帮忙。

秦业为人憨厚勤快,周家很喜欢,只要他有空就让他去帮工,管吃管住的还给工钱,秦家也乐意他去。

秦三顺笑道:娘,大业要回来,那咱是不是改善改善伙食啊,让我们也跟着你老的大孙子沾沾光。

张氏白了他一眼,改善什么啊,他在周大户家吃的比咱们可好多了。

三顺笑道:娘,大业回来,咱们高兴,他不稀罕咱们改善啊。

张氏自然是不肯的,让他们赶紧洗手吃饭,别耽误工夫。

过了晌午,天还没黑下来的时候,秦业兄妹三个就一起回来了,秀娴帮大哥背着铺盖,秦显抱着个小包袱,说说笑笑地进了门。

秀瑶在院子里看见赶紧上前甜甜地叫了声大哥,这还是她穿过来后第一次见大哥。

秦业十六岁,中等个子,长得很结实,脸膛晒成古铜色,一双眼睛泛着温和的光芒。

虽然没有秦显那么秀气也没有秦扬那么漂亮,却更加健康英俊,有一种让人想主动亲近的气质。

秦业自那日小妹儿掉河里回家看了一眼也没等她醒过来就走了,这也过去好多天了。

看秀瑶已经好起来,他也很高兴,从袖笼里掏摸出一把糖递给她,又摸了摸她的头,小妹儿真乖。

秀瑶赶紧把糖接住揣起来,又问二哥二姐好。

秀容和秦扬也跑出来,秀芹跟在后面,都跟大哥打招呼。

秦业都一一分了糖,这时候秀娟几个也从东厢出来,赶紧过来问好,希冀也能得到糖。

秦业笑着,伸手要掏,秀容赶紧道:大哥,你快进屋吧,嬷嬷和娘都等着你呢,念叨好久了。

秦业点点头,对那几个堂妹道:哥哥带了糖,来屋里让嬷嬷分给你们吃。

秀美和秀婷立刻瘪嘴,大哥,先给我们吧。

这时候张氏也在屋里大声喊呢,秦业赶紧过去了,一边给嬷嬷和娘问好就要磕头,张氏忙让秀娴拦着他。

秦业就做了揖,又把包袱从秦显手里拿过来放在炕上,对张氏道:嬷嬷,这是周大爷和周大娘给的工钱还有一些小玩意儿什么的。

张氏忙打开看看,见里面有一串钱,另外有几块布头,还有两包点心,竟然还有几枝铜簪子并几根红头绳,扒拉了一下看见一只小钱袋,倒出来里面竟然是几块小碎银子,差不多也有两三百钱了。

张氏欢喜道:哎呀,怎么还有银子?她都多少年没见过银子了。

秦业笑道:娘,这是周大爷、大娘子还有老太太夸我办事利索赏的。

张氏又忙捧着那瘪瘪的钱袋连连地感激,真是菩萨人家,这下今年的丁税钱差不多有着落了。

秀美几个挤进来,看着秦业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糖来放在张氏手边,嬷嬷,人家还给了包糖,说给孩子吃的。

张氏看那包糖瘪下去好大一块,不过大孙子是她自己带大的,他的脾气什么样她也知道,大业最是个忠厚能干的,既不喜欢撒谎也不像别的孩子那么馋,有点好吃的都要拿回来给弟弟妹妹们吃。

他是不可能偷吃私藏的,她的眼睛就往秦显秀娴那里逡巡,秦显立刻道:嬷嬷,我可没偷吃。

秦业忙道:嬷嬷,刚才给了妹儿几块,秀娟她们还没来得及给。

张氏哼了一声,以后这些东西你拿给嬷嬷,嬷嬷还能不分给他们吃。

秦业忙应了。

张氏抓出一把糖来,数了数,一人给了一块,秀瑶几个自然是没事儿了。

秀婷嘟囔道:哥哥给了她们一把呢。

r>  张氏有点肉疼,可这是秦业赚回来的,又当着柳氏的面,也不好意思管孩子们要回来,她没好气地道:馋嘴的小蹄子,干活这么勤快就好了。

说着又分了一块,又多给了秀丽一块。

秀娟几个虽然还是不满,却也不敢多说什么,拿着糖就走了。

张氏又问秦业饿不饿之类的,又让他讲在周家看到的光景。

秦业为人本分不好八卦,在周家也不喜欢多看多打听,周家人反而喜欢让他帮忙做事情。

不过他就算看到什么也不会多说的,只捡那些热闹的光景给嬷嬷们说了,也喜得张氏很感兴趣,又嚷嚷着从前老秦家也是这样的,虽然没有现在周家好,可以前周家却不如秦家的云云。

说了一会儿,她看丫头们还凑着听呢,立刻斥责道:你们趁机偷懒,赶紧干活儿去。

秀芹几个赶紧领着妹妹们走了。

夜里,大家都回来,看秦业在家里,也少不得要高兴了,尤其是秦大福。

不过张氏到底是没改善伙食,让秦三顺几个又有点失落。

晚上秦大福几个还要编草鞋的,秦业也在一旁帮忙,秦大福道:你刚回来,休息一下,跟你妹妹们说说话去吧。

兄妹好久不见了,说说话也亲近亲近。

秦业回头看秀瑶朝他笑,还招手,他就起身过去,秀瑶便拉着他的手往东里间去。

他一进屋,就看昏黑的油灯下,大妹、二弟、二妹的都在呢,不由得笑道:怎么,这是要议事儿呢?秀容朝他嘘了一声,然后掩着嘴吃吃的笑,指了指窗外,指了指门外,秦业看她神秘兮兮的,也只好配合。

这时候秀容从一旁的小箱子里掏出一只油纸包,放在小炕桌上,众人的视线便被吸引了。

秦扬咯咯笑着伸手就要去抓,秀瑶赶紧让他别笑。

大家看秀容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禁不住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她把那上面的线解开,一圈圈地绕开,又把油纸一层层地解开。

到了最后一层,就要看到里面的物件了,秀容突然把手一扣,都闭眼。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要干嘛,秀娴不耐烦道:三妹儿,你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

秀容笑道:什么药,挨打的药。

闭眼!秀娴也只好闭上,秀容端着油纸包,手飞快地动作着,秀娴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惊喜道:啊,肠——唔……嘴里已经被塞进了一个东西,她一咬,果然是自己做梦总吃的烧肉肠,而另外几个人也都吃到了喷香的烧肉。

秀娴一边吃一边含糊道:怎么刚才没闻到味儿?还闻到一股子锅底灰的味道呢。

秀容和秀瑶几个咯咯笑起来,然后又嘘一声。

秦业看他们吃的那么开心,也不忍心说什么,只是不肯再吃了,让小妹和小弟吃。

秀瑶把一块半肥半瘦的猪头肉塞进他嘴里,大哥,我们都有份呢,你不要总是不吃留给我们。

大哥从小就懂事,好东西不舍的吃给弟弟妹妹。

吃完了烧肉和肠,还有一人一块炖肉,也是上好的五花肉,只是已经凉了,不像烧肉那样本身就是凉着好吃。

秀瑶看上面一层白腻腻的油有点不想吃了,便让出来,我在姥娘家吃过了,我的这块给你们吃吧。

秦扬一看也做出一副大义的样子,我也吃过了。

红烧肉凉着可没有烧肉那么勾人。

但是秦显秀娴几个可不管,再凉再腻他们也爱吃的,将剩下的那两块也分食了,秀娴心满意足地擦着嘴,真香啊,总算有点油水了,如果再肥点就好了。

这时候外面响起张氏的声音,你们几个关着门干嘛呢?秀容啊了一声,低声道:快擦嘴。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有二更。

我努力啊。

☆、深夜密谋(加更)秀容啊了一声,低声道:快擦嘴。

这时候门开了,同时屋子里一片黑暗,而秀瑶和秦扬两人同时啊的一声叫痛,。

两人抢着吹灯,头撞在一起了,秦扬又嘎嘎地笑。

张氏厉声道:你们干嘛呢?秀瑶委屈地道:嬷嬷,你管管小羊儿,哥哥给我的糖,他抢我的。

张氏立刻斥责道:你让着弟弟点,给扬扬吃,你一个姑娘家那么馋做什么。

秀瑶撇撇嘴,就知道她会这么说,结果奏效了。

张氏说着又吸了吸鼻子,问道:什么味道?孩子们立刻紧张起来,秀容试探道:啊,有味道吗?我没闻到,嬷嬷你闻到了?张氏哼道:怎么这么臭?秦扬咯咯笑着,不好意思地道:我刚才放了一个屁。

哈哈哈哈!我不是故意的,吃韭菜餶餷吃的,还吃蒜泥了,肚子咕噜咕噜的。

大家都笑起来,秀娴扇着风,你这个小子,臭死了。

说着赶紧走到一边去。

而张氏鼻子不那么好使,闻了闻只有隐约的臭味还有点香,不禁笑道:我宝贝孙子就是好,放屁都是香的。

说着又对秦业和秦显道:你们爷爷叫呢。

两人赶紧跟着出去了,剩下的人因为吃了肉开心地直打哆嗦,尤其是秀娴,恨不得蹦两蹦,喊两嗓子。

而秦业和秦显俩人,吃了肉还得赶紧擦嘴,走到在堂屋秦显又赶紧喝水暗暗地漱口,免得被人看出来。

柳氏看见了,走过来给他们使眼色,低声道:去吃块葱叶。

嘴里那肉香味,老远都闻见了,也亏得他嬷嬷鼻子不怎么好使。

秦显会意,立刻去拽了块葱叶给大哥,一边吃一边道:还是家里的葱好吃,别人家的都没这个鲜味儿。

秦业也忙接过来吃了,然后一起去找老秦头。

秀婷从外面进来,看到秦显脸上的得意之情,顿时觉得有情况,又忙跑东厢屋里去找两个姐姐。

秀瑶几个在里间躲着,吃了肉又吃糖,嘻嘻地笑着,秀娴四仰八叉地在炕上躺着,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道:什么时候能天天吃烧肉肠啊。

秀瑶倒是佩服她,吃那么两口竟然也能哄自己吃了个肚圆,还打那么个响嗝,就跟酒足饭饱似的。

秀芹让她小点声,指了指窗外,免得在被人听墙角。

秀容看到,得意地道:今儿,我也给你们唱一出戏。

几个人忙问什么戏,秀容冷笑道:你们等着,有人会给咱唱戏看的。

秦扬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的,然后趴在秀瑶耳边嘀嘀咕咕地说。

秀娴喊道:扬扬,说出来给我们也听听。

秦扬大声道:说出来就不灵啦。

三姐说反正有好戏看,你就等着吧。

我跟你们说,姥娘家可多好吃的了,我都吃不过来,嘿嘿。

他一边说着,还故意馋人似的吧嗒吧嗒嘴巴,哎,那餶餷我都吃够了,姥娘还让我吃,还让我吃呢。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啪得一声,同时一人惨叫起来,几人听得是秀美,而院子里编草鞋干活儿的几个人也被吓了一跳,都纷纷问怎么啦。

秀娴等人也赶紧从屋里跑出来,就见秀美哭得哇哇的,二婶把她抱到灯光下来,就见她右脚上夹着一只耗子夹子,幸亏她穿着草鞋,否则只怕骨头都要受损了。

二婶气得破口大骂,哪个天杀的把耗夹子支在窗外面。

秀容赶紧给秦扬使眼色,秦扬大声道:我那天看见窗外有耗子,我就让嬷嬷给我支了。

二婶恨不得踹死他,那你就放在窗外?秦扬嘟着嘴不说话了,秦业和三叔已经把耗夹子从秀美脚上小心掰了下来,秀美疼得呜呜哭。

秦业帮她把鞋脱下来,秀美嗷一声,二婶气道:你轻点,巴不得她脚残了啊。

秦业道:二婶,得看看她的脚。

二婶哼了一声,把秦业挤开,蹲下看女儿的脚,好在秦大福编的草鞋厚实结实,那耗夹子也没伤着她的筋骨,不过却打红了,隐隐肿起来。

秀容撇撇嘴,把大哥拉开,示意不要管,秦业却不以为意。

张氏看了一眼,就骂开了,就是不骂秦扬,单骂秀美吃饱了撑的整天钉在里间窗根儿上,你说你哪里像老秦家的闺女,整天好吃懒做还好听墙角,你趴那里干什么?秀美哪里肯承认,我没听,我——你什么你,那你大晚上往那里凑活什么,黑灯瞎火的,你不是找夹吗。

张氏斥责了两声,我看你是想偷懒不干活,还不回去歇着去。

又把大家都赶散了,让他们该干嘛干嘛。

秀瑶几个都进了里间,秀芹低声道:三妹,你咋能这样,耗夹子打了多疼。

秀容撇嘴道:我还嫌打轻了呢。

大姐,你们是不知道,我在家里可听多了,就她最恶毒,整天跟她那个娘学着咒么人,哼,这算轻的了。

秀芹还是不同意,低声警告道:姐妹吵架归吵架,不能这么狠。

秀娴道:大姐,没事儿,不就耗夹子嘛,我看她回了屋里走得蹭蹭的,根本没事儿。

咱爹那蒲袜就是好。

想起跟她们大打出手的事情,秀瑶也提不起同情心,不过也知道大姐心善,不像她们几个这样小心眼。

她觉得自己就是小心眼,跟秀美秀婷几个没法沟通,也没有姐妹的感觉,反而像敌人一样,横看竖看大家都不顺眼。

她本来就是这样,人家对她好,她就加倍对人好,人家对她坏,她也绝对不会上赶着对人好,以期能用自己的善良温暖来感化别人。

她穿过来不是为了做救世主的,没必要为了别人委屈自己。

不过秀容和秀瑶几个还是答应了,以后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免得让娘在妯娌面前难做。

夜里,大家都睡了,小院里静下来,就算是猪圈里的猪也只偶尔发出一两声哼唧。

各屋都漆黑的,似乎都睡了。

可仔细一听,还能发现东厢虽然黑了灯,人却还醒着的。

没有月亮,屋子里黑漆漆的,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人的轮廓。

三婶低声道:二哥,你得说说话了,这样下去岂不是逼死我们。

他们大房人多,吃的多,干得少,还整天欺负咱们。

你看看秀美几个被打的,我也不说咱们孩子没错,可娘这样,也忒偏心了点,要挨揍就都挨揍,怎么就打咱们孩子呢。

二婶也气呼呼地道:你就当孝子吧,逼死了我们你有什么好,你是不是想再找个好的?说着就捶打自己男人。

秦三顺忙道:二嫂,二嫂,你别动手啊。

秦二贵有点不耐烦,你这个婆娘恁烦,你敢说娘不好,仔细被休回家去。

大哥家孩子多,大哥和大嫂也能干啊。

现在大业也大了,虽然一年两百的丁税,可他在周家干活,给的也多啊。

二婶气道:你这个孱头,我们二产就不能去?非得他大业去?人家周大爷更乐意咱们去呢。

秦二贵不说话,闷着头干生气。

三婶见状知道他不同意去说分家,便笑道:算了算了,我和恁兄弟是没什么的,自己过还是跟大家过也没啥,我们现在没儿子呢,分出去反而不好。

就当咱们提过,别让二哥在爹娘和大哥面前露出不得劲儿的模样来,娘那么厉害,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二婶就开始抹泪。

秦二贵看着三顺,道:三弟,你真想分家?秦三顺嘿嘿地笑着,我和媳妇听你们的。

你们分我们就分,你们不分我们就不分,二哥我从小就听你的。

秦二贵低着头不说话了,片刻,再等等吧,大哥家也没做对不起咱们的,再说分家了的话,也没什么好处。

咱家有什么好分的?一没有地,二没有房,三没有钱,分什么家?二婶气道:你怎么那么痴憨啊,咱们什么都不要,分出去自己干活,凭力气吃饭,干了就是咱们赚得,现在呢,你干了都是给别人赚的,你个傻货。

秦二贵动了气,你个婆娘懂什么,好兄弟抱成团,没人欺负,你分了家,人家就觉得你们关系不好,到时候就来欺负,哪里有好日子过。

哎呀,你还顾念兄弟呢,你现在有好日子过不?二婶讥讽道。

秦二贵还是不肯,快睡吧,别嚼舌头了。

说着就躺下了。

二婶气得直捶他,他就是不肯松口,秦三顺和婆娘笑了笑,只好也回去了。

三婶关了门,对男人笑道:二哥还真是犟。

秦三顺嘻嘻笑道:你以为都像我这么疼媳妇好说话呢。

三婶觑了他一眼,嗔道:去你的,给自己脸上贴金。

你赶紧给我使劲生个儿子才正经。

秦三顺诧异道:生儿子不是你的事儿吗?娘嫌你不生儿子了?三婶撇撇嘴,冷笑道:嫌还好了,嫌我不生,就说明她是关心你,她问都不问,根本不拿你当回事,她大孙子二孙子小孙子心肝孙子的一堆,哪里会管你啊。

秦三顺脸色露出讪讪的表情。

三婶继续道:你说我就奇怪了,人家都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娘怎么就不那么疼你呢?是不是你还有个弟弟呀?我听二婶说好像是有个的,说是死了?哎,怎么死的,你也不给我说说,我都不知道。

秦三顺脸色一变,哼了一声,快睡吧,别嚼舌头了。

说着就上炕躺下了,三婶看向来听自己话的男人竟然不理了,恨声道:你们男人,没个好东西,想痛快了就来折腾人,自己不想了就挺尸,哼!说着也置气朝另一边躺下了。

☆、春种忙碌过了几天就是寒食,之前村里由周家主持祭春牛,接着全村就开始了忙碌的春种。

当时柳氏说擀饼也是为了春种期间太忙,大家都没有多余的时间忙活着做饭,擀了饼能顶几天,种完了庄稼就又可以歇一歇。

这些天老秦家忙得脚不沾地,既要去租耕牛、农具、种子,还得忙着下地种田。

俗语说清明断雪谷雨断霜,清明前后这几天,就忙活着种棉花、高粱,过了几天谷雨又要种豆子,里里外外都安排好了,连孩子都要去地里帮忙。

只是眼瞅着过了清明,接连几天没有下雨,大家又犯了愁。

不下雨就意味着要么担水种田,要么等雨。

担水的话太慢太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头儿,等雨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来,万一晚了,很可能赶不上节气。

晚上一家人围在院子里犯愁,老秦头吧嗒吧嗒地吸着烟袋锅子,一声不吭。

秦大福道:爹,要不咱先担水埯上棉花,豆子、果子可以等于。

果子就是花生。

棉花要早种,大豆和花生可以等。

秦三顺有点不以为然,大哥,要是咱家那七八亩地,别说担水了,就是拿瓢舀也不犯愁,现在租种了官田三十亩,周家地三十亩,刨除去年种的小麦三十亩,朝廷规定必须种十亩棉花,周家也规定种至少种五亩,十五亩地,一担水一担水地种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头儿了。

秦二贵道:这不是怕节气晚了,现在担水种,能种多少是多少,说不定就下雨了呢。

秦三顺撇撇嘴,要是不下雨,回头豆子果子的都种不上,怎么办?老秦头拿着烟袋锅子乓乓地磕着板凳腿,行了,担水种,下雨是老天给饭吃,不下雨也不能憋杀。

说着就让大家赶紧去休息,第二天一大早就去种棉花,大人孩子都去。

男人定好了活儿,女人也得分工,因为家里还得做饭喂猪喂鸡,也是一套活儿。

秀美跟张氏道:嬷嬷,轮到我在家做饭了。

秀容立刻道:好,我正好做够了,去地里散散心。

别人越是想要做饭,她就要越是让的痛快,这样人家就看不出她留恋来,就少了跟她抢的乐趣了。

张氏却道:你们都去,让秀瑶在家里做饭。

秀婷立刻道:那我也要在家里。

下地累死,她才不要去。

张氏斥责道:好吃懒做,什么时候能有出息。

秀瑶却道:嬷嬷,让姐姐在家吧,我去地里,我能帮着浇水呢。

到时候爷爷、爹、二叔、三叔、大哥负责刨埯担水,她最小就可以和年纪小的姐姐一起浇水,等水透下去,二婶、三婶、二姐、二哥还有秦产哥几个就负责包埯。

见她那么懂事,张氏夸了她一句,又道:秀容、秀丽在家跟我和大姐在家做饭、喂鸡喂猪、另外还得给地里送饭送水,其他人都去地里。

秀美和秀容基本一样大,每次都是跟秀容攀比,前几日脚被耗夹子打了,躲了几天懒,现在可懒不得了。

她嘟囔了一句总是自己多干,张氏听见了,本来就因为不下雨烦心现在顿时火上来了,骂道:你个贱蹄子,攀绊子就累杀你了。

秀容不敢吱声了,嘟着嘴生闷气。

第二天天还没亮,张氏就把秀容单独叫起身让她生火做饭,等鸡一叫早饭基本做好,她就拿着烧火棍挨屋敲窗户,快起吧,快起吧,下地了。

大家陆续起身,各自洗漱忙活。

早饭也简单,秀容馏了饼,张氏让她煮了一把鸡蛋,还炖了鸡蛋酱、鸡蛋香椿芽,另外还有咸菜、大葱。

鸡蛋是给出大力气的人吃的,刨坑、担水的人。

其他人也有鸡蛋酱和鸡蛋炖香椿芽吃,也算是改善。

大人们也不坐下吃了,拿了两张饼裹了咸菜之类的就吃,几口赶紧吃完了就张罗着下地。

秀瑶几个也没时间慢慢吃,她一张饼,卷了鸡蛋酱和香椿芽,拿着边走边吃,到了地头基本也吃完了。

秦业担着水桶要去挑水,看小妹儿晃悠悠地过来,便见手里的鸡蛋塞给她,赶紧吃了吧,累着呢。

秀瑶忙道:大哥,你出力气呢,你吃。

秦业让她别争了,别让别人看见,秀瑶只好揣起来,又怕挤坏了,只好小心翼翼的。

秦家为了用水方便,专门把靠河沟的几块地用来种需水大的作物,也是以防不下雨需要担水。

而且桃源镇现在算是缺水地区,下雨少,又没有大的水库,所以为了解决用水问题,村里也发动劳力开凿了不少水井、沟渠的,专门用来存储雨水,几乎每一片地就能挨上一片水源。

有的一片地的中间都会有一口圆口的大水井,大的直径有三四丈,深不到两丈,水满上来的时候看着瘆人,大家要处处小心,因为没有任何防护,而掉下去基本就没救了。

有的是靠着人工开凿的河,就算是担水也不是很远,从地头到水源不过是百十来步,只是要从河底上上下下稍微有点麻烦。

如今地里都是担水种地的人,河边就异常的忙碌拥挤了。

秀瑶细心地跟着爷爷学如何实地种棉花,将理论应用于实际,刨坑也是要讲究的,间距、深浅,包埯的时候不能透风不能太厚等等。

秀瑶试着学着包埯,二婶看见了,斥责道:小丫头就管浇水就行了,不会别浪费了种子。

秀娴检查了一下秀瑶包的,道:二婶,小妹儿包的不比你差呢。

二婶气呼呼地甩了一把手上的泥巴,等出不来苗看赖谁呢。

秀瑶见二姐肯定了自己,自然不怕二婶说什么,而且爷爷早就在一旁监督检查了,有问题他自然会说的。

她和秀婷、秀美、秀娟四个人负责浇水,那三人浇完了水就坐在一边聊天,秀瑶却去帮忙,她觉得既然穿越到了农家,这些活儿是一定要会的。

会的越多,自己才越有资本,心里不打怵。

干了半天,刨坑担水的都热了,秀瑶也觉得热,就把小棉袄解开,那边老秦头看见,丫头儿,把袄系上,小心冻着了。

秀瑶笑道:爷爷,我好热呢。

老秦头道:热什么热,寒食之后冷十天,还有的冷呢。

秀瑶只好把袄系好,出了汗,被风一吹果然是有点冷呢,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秀美三人听见,又撇嘴瞪了她一眼开始说着讥讽的话。

秀瑶懒得理她们。

转眼晌天了,日头正南,就见秀容和秀芹两人来送饭,家里两条担杖(扁担)都在这里担水了,家里没有多余的,俩人送饭也只好用根棍抬着两只筐子,另外还有汤罐。

秀美蹭得起来,终于可以吃饭了,这么累,该改善伙食了吧。

那边秦显和秦产也跑过来,他俩是半大小子,十二岁顶大半个男劳力了,一直替换着刨坑、担水、包埯,累得也够呛。

两人看女孩子们走得慢,秦显道:哥,咱去帮她们抬过来。

秦产也说好,两人飞奔而去,到了跟前接过棍子,赶紧把饭菜抬上来。

两大筐都用包袱盖着,还冒着热气,秦产和秀美几个伸手就要拿,秀容忙拿根擀面杖子挥舞道:嬷嬷有话,卷好了,让我和姐姐分。

先从爷爷、我爹、二叔、三叔这样排着来。

那边老秦头还干活呢,见状就赶紧过来,免得耽误孩子们吃饭。

秀容又让他们在水桶里把手洗了,她连手巾都带了,然后挨个分饼。

饼分两种,卷了鸡蛋的和光面的,男人一人一卷带鸡蛋的,女人和孩子就一人半卷,另外还有卷酱和咸菜的,初次之外还有细面粗面搀着的面卷子,一汤罐炒菠菜豆腐、一汤罐炒白菜,放了油炝锅,另外出锅的时候汤里放了猪油,虽然就一点可至少看得见油花。

秀芹把菜分开,男人们一只菜盆,女人和孩子一只。

她看秀美几个立刻就挤上去,秀瑶个子小没地方,便喊道:嬷嬷让我看着你们吃,谁要吃独食,抢着吃,不让大家,就让我告诉她,哼,你们哪个试试。

农忙的时候又忙又乱,张氏的脾气就格外坏,对丫头们那是动辄打骂的,一个个几乎都尝过她的笤帚疙瘩,秀美几个不甘心地让了让,给秀瑶个地方。

老秦头带头吃得飞快,几口下了肚,喝了勺子菜汤,就开始去干活。

秦大福几个见爹吃好了,他们也赶紧的,虽然吃得快,却也都干干净净的,没剩下一滴菜汤。

秀瑶吃了半只卷蛋饼,她看二姐干重活,就把早晨大哥给的那只鸡蛋给了二姐,跟她说自己吃过了,秀娴就以为是真的拿过去便吃了。

恰好被秀婷看见,她立刻道:你们偷吃鸡蛋。

秀娴气道:小丫头嘴恁快,找打是不是。

秀娴岁数不大,但是力气大,又干体力活,在家里地位跟秦显几个差不多,秀婷自然不敢对她如何,就拿着秀瑶说事儿,秀瑶累得很,看她没事就磨牙,懒得跟她蘑菇,她道:这是我哥给你,你有本事找你哥要去。

秀婷一听,立刻不干了,跺着脚去找她娘抱屈。

三婶听了冷笑一声,斥骂道:让你那么馋,没个羞耻,你去找她们要什么?咱们是一家人,没分家就是一起的,什么她哥哥,那也是你哥哥,你只管去要,他不给再说话。

秀婷记住了。

二婶道:大房那个小丫头,现在嘴越来越毒,可不像以前那么笨嘴拙舌的。

三婶哼道:会咬人的狗不叫,以前她还小点,怯着呢,现在大了,知道事儿了。

人多力量大,虽然挑水种,速度却也不慢,直到天擦黑看不清了老秦头才道:行了,收拾一下家去,明儿再来。

作者有话要说:整齐控的大桃花标题非要四个字,其实好多俩字或者三字就够了,所以以后看到奇怪的标题大家直接吐槽一句这厮又抽风了就好,不用在意。

☆、抢水风波一连几天大家都去地里忙活,没人割草,猪就没得猪草吃,只是粮食也不行。

这日晚上张氏对二婶三婶道:猪草没了,二嫂三嫂你俩明一早先去打一筐回来。

二婶一听不乐意道:娘,大家都下地,我们就不是一样累啊。

张氏把脸呱嗒拉下来,你们是挑水了还是出大力了?又不是让你们去拉犁,看看你们这样儿吧。

二婶不敢直接顶嘴,就道:爹说这两天牲口轮到咱家用了,明儿就开始用犁开垄不用大jue头刨了。

那意思就是既然不用大jue头了,那男人也就没那么累了,不刨埯的不挑水的不会扶犁具的,那就去打草吧。

从西间出来的秦业笑道:嬷嬷,让俺二婶三婶歇歇吧,都挺累的,以后一早我就去打一背猪草回来,不耽误它们吃的。

二婶就嘟囔人都吃不起还养什么猪,养了猪又没得吃,穷折腾,不敢说出来,就心里嘟囔。

张氏见有人主动打猪草就不说什么了。

第二日秀瑶下了炕洗漱,然后出门呼吸一下新鲜空间,就见大哥背着草从另一边过来,他也不过十六岁,身材还没完全长开,那一大背的草将他整个都盖住。

青草上的露珠在晨光里闪烁着微微光芒,晶莹剔透。

秀瑶忙迎上去,大哥,你怎么那么早就去割草了,下地怪累的也不好好歇歇。

秦业笑道:大哥不累,小妹儿才累了,你们正长身体呢得吃饱睡足啊。

两人到了门前,把青草摊开晾晒,带了露水的草不能给牲口直接吃,否则容易拉肚子。

秦业看着秀瑶笑道:小妹儿,大哥口袋里有好吃的。

说着就拍了拍腰间的灰布小挎兜。

秀瑶啊一声扑上去,小手伸进去一摸,小小的一粒粒的,是什么呢?啊。

是酸枣!秀瑶开心地低呼,将酸枣捧出来,果然是一些红红的、黄绿色,上面带着麻点的小酸枣。

大哥,这个季节还能摘到这个呢。

她还寻思指定早就被孩子们摘光了呢。

秦业笑道:有些地方别人够不着,我用镰刀砍下来就摘到了。

别人摘不着?那不是一些危险的地方吗?像一些陡峭的河沿边什么。

她又去看那些青草,郁郁菁菁的,长得非常高大,一看就不是他们平日里割的那些平地草。

怪不得大哥这么短时间就能割这么多草呢,别人不敢去的地方,可不就是多么。

秀瑶心里酸酸的,她挑了几颗又大又红的酸枣塞给大哥,大哥,你以后别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割草,多点少点又没什么的。

要是出了意外才让人揪心呢,家里又没有钱看大夫。

秦业笑得温厚无比,不怕的,我们在大户做工的,哪个没有练点绝活儿,否则人家也看不上不是。

秀瑶点点头,这话倒是,二婶三婶整日价嫉妒大哥能在大户家做工,还有赏钱,听着体面又轻松,实际上那么多年轻小伙子,人家干嘛只要大哥啊。

这是因为大哥有过人之处啊。

秀瑶帮着大哥把青草摊开了,然后回家找三姐几个分酸枣去。

秀婷原本就听见秦业回来,趴在门缝看了半天了,她立刻追着秀瑶进了里间将她和秀容堵在里面,看着她们正在吃酸枣,便大声道:我也要吃。

秀容和秀瑶不睬她,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不是刚打了架吗,谁要跟她们说话啊。

秀婷不过是个小姑娘,根本没有那种意识,今儿打明天就好了,还是要凑上来要吃的,那也是我大哥,我娘说了,没分家就是一家人,你大哥就是我大哥,你的就是我的,快点拿来。

秀容嗤道:我的是你的,那你的也是我的,你把你姥爷那时候给你的吱嘎老虎给我吧。

秀婷立刻道:不行,那是我姥爷给我的。

秀容冷笑,不是一家人吗?你姥爷就是我姥爷。

秀婷不干了,秀容拉着秀瑶就走,不搭理她,恰好秀丽也从屋里出来,看着秀瑶便忽闪着大眼睛,瑶瑶姐,我也要。

秀瑶笑了笑,摸了一小把塞给她,秀丽就喜滋滋地在边上吃。

而秀婷也从屋里追出来见给秀丽不给她,越发地闹腾,柳氏看见了,让秀容不要逗妹妹,给她点。

秀容才不乐意地给了她两个,秀婷一个劲嫌少,说给秀丽的多,又知道秀容不肯多给,就去抢秀丽的。

秀丽被弄得哇哇哭。

这时候二婶听见也进来,啪的给了秀丽一巴掌,斥责道:你个眼窝子浅没见识的小蹄子,不就两个破酸枣,值当你咧咧,再咧咧卖了你。

柳氏蹙眉,却还是笑道:小孩子们就是吵吵把火的,今儿吵吵明儿就好,我们大人不用管。

二婶哼了一声,却理也没理,只把秀丽拎回屋教训去了,秀婷一看自己惹祸了,一溜烟的跑了。

柳氏知道二婶是为什么,孩子打架是借口,时间就是因为自己家孩子多,她总觉得他们占了便宜,所以对大房处处有不满。

自从丫头们那日打得天翻地覆的,二婶就拉着脸跟大房欠她十万吊钱似的,一直不跟柳氏说话,见了面假装当没见着,更不用说还说话了。

村里大人们如果撕破脸打架了,那是都尴尬嫉恨,回头互相不说话,经常持续个一年两年五六年的也有。

可小孩子跟大人不一样,刚打完,秀婷几个就能再去招惹秀瑶几个,根本不会觉得吵了架就不说话了,而是要一直说一直打,要让她们对秀瑶几个视而不见是不可能的,因为她们总是好奇想要秀瑶她们的东西,如果吵一架从此不打交道,岂不是亏大发了。

但是二婶不想跟大房说话,就想丫头们也不跟他们说话,所以她就教训孩子。

秀娴听见娘跟二婶说话,而二婶不仅没问好反而还冷着脸指桑骂槐地说,她顿时来气了,听见二婶在东厢骂孩子,一脚踹开了门,站在门口冲着北屋嚷道:我说二娘娘,这又不是下雨天闲着也是闲着你打孩子玩儿,一地的活儿还等着呢,秀丽犯什么错了,值当你吵吵把火的没完没了。

说完她就等二婶跟她对呢,结果二婶却没吭腔,倒是秀丽哭着跑出来。

秀瑶朝她招手,秀丽跑过去,秀瑶给她擦了擦脸,又悄悄塞她嘴里一块糖,秀丽就又哭又乐,秀瑶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别声张,秀丽立刻点点头。

秦扬看见了倒是没像以往那样推开她嫌她跟秀瑶说话,而是一副大度的样子道:哭什么哭,以后让你跟我姐姐玩儿就是了,我不嫌弃你的。

秀丽又乐,我也要跟姐姐去地里,采花花,编篮子。

秦扬一听也嚷嚷着要去。

一连种了几天地了,现在这块地边上只有一条河,水不多,太多人挑水,很快就需要排队蹲着舀了。

于是老秦头又抽调两个年级小点不能干重活的丫头去舀水,秀瑶和秀婷是不能一块的,一块就掐架,秀瑶就领着秀丽去,秦扬自然也要跟着。

最开始的大家都很有秩序,乡里乡亲的,都知道互相谦让着,在下面舀水的孩子们还有说有笑地一边做着游戏。

突然一个穿着缎子小袍子,腰间挂着玉佩的胖墩墩的孩子冲过来,挥舞着胳膊吆喝道:都给老子滚开,滚开,谁让你们在这里舀水了,我让你们用这里的水了吗?他看秦扬站在路当中,上前就将秦扬一把推倒在地,踹了一脚。

秦扬也不哭,爬起来就踢他,那小子比秦扬大两岁又胖墩墩的更有劲,秦扬自然不是对手,很快就被他压在地下。

秀丽看见了就挥着一根树枝子来帮忙,小胖子被秀丽抽了一下子,忙侧着头躲。

秦扬就趁机抓了他一把,小胖子被秦扬抓得脖子火辣辣的疼,顿时来气,一吹口哨,四五个小孩子从岸上冲下来,按着秦扬就打。

秀瑶正在那边舀水,身后被人围着不知道后面发生什么,直到有人提醒她才听见。

秀瑶听着秦扬哇哇地叫,赶忙扔了水瓢冲过去,就见四五个小孩子把秦扬按在泥地上,把他胖嘟嘟的脸使劲往泥水里按,秦扬力气小挣扎不动,只是一个劲地踢腾小脚。

还有一个小胖子骑着他,一边打他的屁股一边喊,你这个小野种,还敢不敢对本少爷无礼了。

而秀丽就在一边被人揪住了小辫,一边揪一边捏她的脸蛋子,捏得她哇哇的哭。

秀瑶一下子火了,捡起一块泥块,忽的就砸过去,先把揪秀丽小辫子的砸开,又砸那个骑着秦扬的。

小胖子这么大哪里都是被人众星拱月一样拱卫着,从没被人打过,被秀瑶一泥块砸在头上一下子懵了,立刻哇哇地大哭起来,那声音惊天动地的。

有人小声对秀瑶道:瑶瑶,你惨了,你打了周二爷家的宝贝疙瘩。

☆、挑衅上门秀瑶意识到可能闯祸了,不过自己之前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周二爷周大爷家的宝贝疙瘩,他先欺负人,按着小羊儿打,她岂能坐视不管?那帮小孩子也没料到一个小丫头这么凶悍,敢拿石头打他们,看小少爷头上顶个包,破了一层油皮,立刻大呼小叫起来。

小胖子捂着头,指着秀瑶吩咐道:把她给我拿下!小孩子们一呼啦地都蹿过来,这时候秀娴和大哥过来拎水,见状秀娴大喝一声,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说着挥着扁担冲下来。

那些小孩子见状,忙喊道:哎呀,是二愣子,快跑吧。

小胖子却不肯,都不许跑,她敢打我,我就打死她。

秦业见是周二爷家的小孙子,便对秀娴道:别跟他们冲突。

然后赶紧下去把小弟抱起来,秦扬反而没哭,瞪着大眼还要去打小胖子。

秀瑶赶紧哄他,又让大哥二姐拎水回去,她带着秀丽和秦扬那边小胖子的手下早有脚快地跑去告状了,秀娴他们只以为小孩子打架也没当回事就拎水回去了,也没跟老秦头说,大家就继续忙活种地的事儿。

很快那边也有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到了老秦家地头上叫嚣着,秦铁柱,给老子滚出来,敢打老子的宝贝,你们一家活腻歪了,不想在桃源镇混下去了是吧。

还有最周二家不满的秦姓和他姓的也都跟着跑过来。

前桃源后桃源,秦周是最大的两个姓,世代住在这里,谁也不敢说让谁混不下去。

大家看周二混子家的混蛋儿子威胁人,立刻都凑上去。

有知情人立刻跟来了,去和老秦头打招呼。

秦三顺一听是周二爷家的人,一下子慌了,埋怨道:你说你们也是,怎么去惹周二爷家的人?他们可是周老虎,不像周大爷那么和善讲道理。

秦二贵一听却气呼呼地道:打的就是周老虎家的那帮龟孙子。

说着抄起大镢头就要冲上去,老秦头喝住了他。

老秦头看了秦业一眼,问明白了怎么回事。

秦业道:爷爷,不过是小孩子打架,周家小子按着咱们扬扬,一群人在那里揍他呢,秀瑶扔了块坷垃擦破了他一点皮,没大碍的。

秦三顺一听叫起来了,哎呀,大了胆子了,还敢拿石头打人呢。

老秦头瞪了他一眼,闭嘴吧。

他带了儿子们过去,见来的是正是周二混的小儿子周小利,他顿时眼皮子猛地一跳,眼睛都红了,死死地捏着手里的旱烟袋。

周小利冲过来,梗着脖子瞪着牛眼,吵吵道:老秦头,你这是怎么地?不服气啊,这么多年了,还想打架怎么地啊?秦大福、秦二贵和秦业几个一听,抄起大镢铁锨的就要砸过去,本家附近干活的其他青年也要助阵,那边周小利的人也挥着二叉钩子、铁锨的要迎战。

老秦头断喝一声,都给我消停儿的。

他看向周小利,周小利,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待要怎的?周小利眉毛一竖,脸上横肉顿起,那脸顿时也显得狰狞起来,老秦头,你说怎么地?你家丫头拿石头打破了我儿子的头,你说怎么地?那边周小胖立刻跳脚,把死丫头拖过来!老秦头冷哼一声,眼里没有半点畏惧,那原本因为劳作微驼的背反而挺得笔直的,那你儿子带着几个小崽子按着我孙子打怎么算?周小利横道:你儿子被石头砸了吗?你丫头砸了我儿子,万一把我儿子砸出脑瘤怎么办?万一让我儿子以后……秀瑶看他那么不讲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还小了,冲过去喊道:你把你儿子脑袋剖开,要是砸出脑瘤了我给他抵命。

众人倒抽了一口气,老秦家这小丫头哪里有这么股子横劲儿啊,倒赶上他家那直不楞登的二嫚儿了。

不过她这招却好使,周小利怎么会舍得剖开自己宝贝儿子的脑袋呢。

秀瑶拉着秦扬道:你们家儿子就破了一点皮,你看看把我弟弟打的。

秦扬被他们按着,脸上也擦破了好多皮,半边脸还紫了。

周小利无视秦扬的伤,他瞪着秀瑶,像要吃人似的,横道:臭丫头,你打了我儿子还敢耍横,快给我儿子跪下磕头,否则咱们没完。

说着他看向秦扬,嘴角斜斜地扯着,对老秦头道:老秦头,老儿子幺孙子,哼哼!老秦头的脸一下子变了,尖声道:周小利,你他娘的敢,你欠我们老秦家的,我们还没跟你算呢,你再敢踏进我老秦家的地一步试试!这块地是老秦家自己的,还不是租的。

周小利呸了一声,却没往前走,他嘲讽道:死老头子,你还有几亩地呢,你可小心,回头我让你一分地都没,不但自己家的没,官家的田,我大伯家的田,你一厘都甭想种。

正嚣张着,那边周小胖带了人绕到后面逮着机会又把秦扬摁住了,秀娴见状,气得上前一脚一个踢开,周小胖被踢到在地,又磕了后脑勺。

周小利嗷一声,妈个巴子,他娘的,给我揍!这一喊,大家都抄家伙,围观的有姓周的有姓秦的,有点威信的就上前劝架,还有几个姓秦的青年也要上前帮忙。

>  吵吵着眼瞅着就要打起来,那边一人飞奔而来,大喊道:三哥,三哥,你干嘛呢?咱大伯来了,你少张牙舞爪的。

周小利看是三叔家的强子,哼道:怎么的,你想跟姓秦的穿一条裤子啊。

周强道:三哥,做人得讲理,什么姓秦姓周的,咱们是一个村子吧?多少年前就在一起吧?那时候大家还亲如一家人呢,家谱上还写着呢。

周小利恶狠狠地瞪着秦扬,秦扬一点都不怕,叉着腰瞪回去。

很快那边周大爷带了一群人快步走了过来,还没到跟前,他就连连拱手,乡亲们,乡亲们,让大家见笑了,我这个侄子啊,就这样,脾气暴点,脾气暴躁点啊。

说着沉着脸对周小利喝道:你这是做什么?对自己乡亲耍威风啊 又对老秦头笑道:老哥见谅见谅啊。

大家都知道周大爷是出了名的和善,而那个周二爷是出了名的奸诈恶毒,这周小利紧随他爹,是个愣头青,就会耍横。

周小利却不肯算完,大伯,你怎么向着外人?你看他们合伙把我儿子打的。

说着就把周小胖推出来,露出他被秀瑶砸得青了的额角,这再歪那么点可就要出人命了,大伯,这不是你孙子啊。

周大爷摸了摸周小胖,笑道:你这个小猴子,又欺负人了吧。

周小胖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不肯认错,指着秀瑶道:大爷爷,她打我。

周大爷道:那你要怎的周小胖咬着嘴唇,看了秀瑶一眼,见她穿的破破烂烂的,一双破草鞋,身上的衣服也是补丁,但是一张小脸还挺好看,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就跟爷爷手脖子上戴着的那黑曜石一样。

大爷爷,让她给我做丫头,天天给我倒洗脚水!周大爷皱眉,这可不行,人家秀瑶是好人家的女孩儿。

周小胖不依,管她什么人家的女儿,那她打我,便让她成不好人家的就得了。

周大爷沉声轻斥,你这个熊孩子,说什么呢。

周小利看他大伯竟然这么样惯着这些佃户,简直是要翻天了,他讥讽道:大伯,你是不是不习惯做老爷啊,还觉得自己是泥腿子呢。

周家也不是生来就是富户,以前也穷得很,还曾经得老秦家照顾,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大伯显然还没转过那个筋来啊。

那他就帮大伯转转筋。

畜生,怎么跟长辈说话呢!周大爷呵斥道。

周小利哼了一声,连称不敢,嘴上如此,面上却依旧不服,梗着头。

r>  那边有人当和事佬,不如就让老秦叔出点钱,给周小少爷陪个不是,奉送点抓药钱就是了。

闭嘴!同时几个人呵斥他。

老秦家饭都吃不饱,还有钱给别人抓药?周大爷自然知道,而周小利才看不上那点钱,他冷冷道:要赔钱也行,没有个三五十两休想罢休。

这时候跟着周大爷来的那群人里,有个少年走上前,声音朗朗地道:你不过是仗着冯家给的那点体面,你要是不想要几分体面,我替你跟冯家打个招呼,你看如何?这少年先前一直在人群后面望着旁边的河出神,看了半天这才过来,大家一直没注意,还以为是周大爷家的什么人呢。

大家看他十来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朴素的棉布夹衣,模样却是这些乡人从没见过的俊秀干净,眉宇间自有一股书卷清华之气,那双水润含笑的眸子却不怒而威,带着一种让这些乡人不敢直视的高贵。

周小利愣了一下,看这小子衣饰,不过是个仆从,可那神情相貌,那一身的细皮嫩肉,可不是他们这种在乡下长大的人所有的。

他心里嘀咕了一声,哼道:你是谁?那少年淡淡道:我叫顾宁。

周小利虽然横,这几年跟着爹也得了些历练,在村人面前横,在上头也是要点头哈腰谄媚并行的。

你是济南府那个顾家?顾宁神情不变,淡淡道:不算是本家。

周小利一听冷笑道:我看也不是,顾家可是名门望族,岂是你这样的臭……小子能比的。

人家顾家,那可是世代望族,皇帝钦赐丹书铁券,家里出了好几个国公的,就算是那些郡王都没得比。

这小子穿的普普通通,有什么了不起的。

虽然都姓顾,可不是本家的跟本家那可大差了,就好像桃源镇,姓周的那么多,岂能都跟他们家相比?周大爷看这愣头青侄子还在耍横,不禁变了脸色,怒声斥责道:够了,赶紧带了人去干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周小利还不曾见大伯这样疾言厉色过,不禁也有点发怵,都说咬人的狗不叫,爹都再三叮嘱不许跟大伯不敬呢,想了想,他哼道:算了,就给大伯这个面子,老秦头,你可小心着点儿。

否则,保管让你老儿子没了幺孙子也见不着。

说着,带了人扬长而去。

可他这句话却像刀子一样□老秦家人的心窝子里,老秦头怒喝一声,周小利,你个天打雷劈的畜生,老天早晚收了你。

秦二贵更是忍不住冲上去要厮杀,被老秦头喝住。

周大爷知道当年的事情,看老秦头目眦欲裂的忙上前作揖,老哥哥,莫动气,事情过去多年了,就让他过去吧。

如今周家势大,秦家穷困,不过去,还能如何呢?老秦头忍不住老泪纵横,捂着脸扑通就跪在了地上,见者莫不觉得恻然,知道当年事情的,更是纷纷不忍,念叨着:作孽哦。

这时候张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她红着眼,跳着脚,拎着秀瑶啪就给她一巴掌,你这个没脑子的小烂蹄子,你招惹谁不好,敢去招惹那家子,你胆子肥了啊,你想害死咱们一家是吧。

说着又要打,秀瑶被她打懵了,耳朵里嗡嗡的,被力气大的张氏抓住别说还手了,现在连一点招架之力都没。

那边乡亲们赶紧劝她又将秀瑶隔开,张氏虽然打不着,却还是骂,就该卖了你,把你卖到周家去当丫头,我看你还害人。

够了,又不是丫头的错,你疯疯癫癫的干什么?你丢不丢人!。

老秦头收了泪,从悲痛中回过神来,看老婆子不知道哪里冒出来,跟个母夜叉似的上蹿下跳拿孩子出气,不禁喝骂一句。

张氏看老头子还护着这个惹事的小丫头,恨得冲上去用力一推就把秀瑶扔了出去,张氏力道太大,把秀瑶一下子推向了地边的河沟子,眼瞅着收势不住就要被扔下去了。

那里虽然没多少水,可这么高掉下去也够呛,大家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都想去抓住她。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人跟我说书名太文绉绉了,我想改一个,帮我出了好多意见,我觉得叫《穿越做个小地主》不错。

大家觉得如何?一目了然吧。

********小地主被人说重复了, 于是集思广益,改为《重生农家乐》,农家欢乐多多,就这个了。

谢谢亲们。

☆、38秀瑶魔怔这时候就见一人飞快地掠过去,手一伸飞快地抓着秀瑶的棉袄将她扯了回来,因为力道太猛,两人都摔在了地上。

秀娴几个忙飞奔过去把秀瑶抱起来,秦扬则吓哭了,上去踢打张氏,你坏,你坏,你打姐姐,你坏。

张氏也是气糊涂了原本没想把秀瑶扔下去的只是想推倒她解恨,看着秀瑶差点掉下去的时候自己也吓得呆住了,这时候见自己最疼的小孙子竟然偏着秀瑶来踢打她,心一下子空了似的,凉飕飕的往里灌风。

周大爷忙劝道:老嫂子,别生气了,都是我那侄子不好,我回去让他爹好好揍他一顿。

张氏却茫然然的,我们小利可回不来了。

这话一出,秦大福几个就忍不住哭了,秦二贵更是什么形象也不顾了,蹲在地上呜呜地哭。

都是七尺的汉子,这么一哭,让人觉得很是不忍。

周大爷见状叹了口气,真是作孽啊,那个横里吧唧的侄子叫周小利,秦家那个小儿子叫秦小利,一般大的年纪,都是爹娘捧着的宝贝,一般的好动好斗。

就因为都叫小利,周小利就看不惯,有事没事地就挑衅,而秦小利也从来不示弱,不管是游泳跳河、爬山崖上树、抓蛇、或者是大半夜去坟地里游荡……总之俩人就是针尖对麦芒了。

两人这么闹着闹着十三岁那年,那一年肥县大旱颗粒无收后来又大雨,大家都没得吃。

秦小利就去抓青蛙、蛇、田鼠吃。

有一天他在荒野地里看到棵大树上有榆钱就欢喜得去够想带回家给家里人吃,正好碰上周小利。

周小利跟他作对非不许他采,说那树是他家的,两人打起来,结果一块石头砸在秦小利的右太阳上,也没出血也没怎么的,人就那么没了。

当时秦家都饿得要死,家里没一个钱,闹也闹不起,而且周小利不承认,秦家也没证据,秦小利也就那么白死了。

而此后,周二爷家就搬去了后镇,前镇几乎不再来,秦家和周二爷家再也没有过交集,大家见面就当没看见。

没想到事隔十三年,竟然又再次遭遇了,而秦小利早已化为了黄土,周小利还活的好好的,不但了儿女,还是那么横那么冲,飞扬跋扈的。

怎么能不让老秦家人伤心欲绝,张氏更是哭得死去活来的。

那边秀娴和秦业几个不知道那些往事的,就赶紧去看秀瑶又跟顾宁道谢。

顾宁道:还是赶紧看看令妹吧。

秦业几个看秀瑶脸颊红肿着,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倒像是昏过去的样子,赶紧又掐人中,一番折腾。

秦显则去跟顾宁作揖交际,顾少爷,多谢救了舍妹,还肯为我们家出头。

顾宁笑道:你多礼了,叫我顾宁就好。

秦显又道:顾少爷是周大爷家的客人么?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只管打发人去找我,我对这附近都熟悉得很。

顾宁拱手道了谢,打算离开,秦显却又道:顾少爷练过功夫吗?方才救人那一下,可不像是普通人,起码也是练过点功夫的。

顾宁眼睫轻轻一颤,略略有点不耐烦,但是自小的修养又让他不会对人直接拒绝,便说了声告辞,然后又看了周大爷一眼,就继续沿着河边往前去。

周大爷又忙劝了老秦头和张氏几句,道:老哥老嫂子就别伤心了,过好眼前才好呢,我这里先去了,回头咱们再说。

自己儿子的事儿跟周大爷却没关系,老秦头也已经控制住了情绪,忙还礼让他自便。

秀娴在那边急道:爷爷,爹,瑶瑶被俺嬷嬷给打死了。

怎么掐都不醒,怕是不行了?秦大福一听急了,刚才娘发疯一样打秀瑶,他想上去抢孩子,结果被三顺给硬拖着,让他不能在外面忤逆娘,否则这臭名声可就出去了,会连累孩子们。

这会儿他抱着女儿又急得直打转,秦扬在边上一个劲地叫姐姐。

老秦头听见了过去看看,见丫头人中都给掐紫了人也没醒过来,便吩咐大福,快家去请个郎中看看。

张氏听见了跳起来喊道:请什么郎中,咱家哪里有钱请郎中。

老秦头瞪了她一眼,低声呵斥道:你快歇歇吧,也不怕丢人让人笑话!张氏抹着泪,我怕谁笑话?我们都穷死了,我还怕谁笑话。

那边原本围观的也都是附近种地的,见周家走了他们也不好留下看热闹,劝了几句就都走了。

三婶道:爹,娘,都是穷苦人家,谁还没点磕磕绊绊的,自然也没人会来笑话什么的。

二婶冷笑道:村里那些长舌妇,不笑话才怪呢,也不掂量掂量我们是什么人家,竟然敢去惹周老虎家,真是自己嫌命长还得拉着一家子。

秀娴听见了,骂道:要是你,自己孩子被人打死了也不敢放个屁,除了说风凉话攀绊子,你就干不出点好事儿来。

秦大福赶紧道:嫚儿,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秦二贵也呵斥自己婆娘,让她闭嘴,赶紧干活去。

秀瑶觉得自己明明是死过去了,怎么又回来了呢?她还一门心思地想死了得了,早死早投胎,免得被张氏害死。

现在自己年纪轻轻的,打骂都不是张氏的对手,而且家长对子女的绝对控制权让她就算有办法跟张氏干也没那个条件,真是气也气死她了。

老秦头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哑着嗓子道:小妹儿,小妹儿,快回来,快回来,嬷嬷不是真打你,回来跟着爷爷家去吃饭了。

他只以为丫头是吓着了,所以赶紧叫叫。

秀瑶看自己是真的没死成,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老秦头一喜,醒了,孩子没事了啊。

秦扬扑上前勾着她的脖子,姐姐,姐姐,你吓死我了。

我不跟嬷嬷好了,谁让她打你的。

秀瑶却呆呆地一句话也不说。

既然没事了,地还得种的,老秦头让秀娴送秀瑶家去,别人继续干活儿。

秀瑶却不肯回家只是呆呆地站着,秦扬又在一边闹,秀娴就让二哥哄他。

秀美撇嘴,对秀娟道:怎么嬷嬷也不多使点劲,把她揍死才好呢。

秀娟被周小利吓得还有点没回过神来,咱家得罪周家了,周老虎可不是好惹的。

秀婷阴沉着脸,指了指秀瑶几个,道:都是秀瑶和秦扬惹的祸,不老实干活,非要跟周小爷打架。

秀丽听见了,大声道:是他先打我们的,他们采我的辫子,还摁着扬扬打。

秀美将她拖住,快闭嘴吧,拽两下就拽死你了,拿石头把人打死我看看哪个来偿命。

活儿还是照干的,晌饭依旧送了来,秀芹和秀容一直在家里忙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嬷嬷从外面急匆匆地回来说了句让她们看家又匆匆地走了。

后来嬷嬷家去,脸拉得比驴脸还长,秀容问了句还被骂了一通,她们索性就不问等做好了饭就赶紧按照规矩弄好送过来。

到了这里就见大家个个脸色不好,她们找着二姐几个问了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又看秀瑶脸红肿得厉害,不禁大为心疼,秀容气道:咱嬷嬷还真下的去手,有本事去打周小利啊。

秀芹原本都要提醒妹妹不许说长辈是非的,这回也没吱声,一个劲地看秀瑶的脸,说回去的路上去挖点野菜捣烂了给她涂涂。

秀娴看了一眼爹,他们正在吃饭不在跟前,就发牢骚道:叫我看,还不如赶紧分家呢,免得整天看这个脸色那个脸色,哄着这个开心,哄不到那个满意。

再住两年,小妹儿都给打杀了。

咱嬷嬷就是那种嘴上说自己不重男轻女一碗水端平,实际她就是最这样的一个人。

嫌小妹儿是个女的,小妹干活哪里少了,不比他们两家那几个勤快能干?我们家人多怎么啦,我们家人多我们干的也多啊,我们多吃什么了?真是烦死人了。

秀芹看二婶往这里看,赶紧示意妹妹小点声。

秀娴哼道:我才不怕她呢,有本事把我们都打杀好了,就他们快活吧。

我跟娘说,让娘和爹说分家。

秀芹道:你以为他们不想分家,都想着分家呢,是爷爷不同意。

秀娴一听是爷爷不同意就没辙了,虽然他们对嬷嬷意见多多,对爷爷却非常尊重,不敢说出什么来的。

老秦头之前有话说的,除非他死了,否则是不许分家的。

秀容叹了口气,扬眉又笑道:哎呀,咱们一个个地哭死吧,想过舒坦日子呀,想得美呢。

不过啊,他们不让咱舒服,咱就让他们舒服?她俩要是再生事说不好听的,我也不让着她们,长辈怎么啦,长辈不爱护晚辈,整天跟几个晚辈攀比,就有长辈的样子了?秀娴白了她一眼,你就知道说嘴,让你上去跟她对骂,你敢不敢?秀容立刻吐舌头,二姐,我真不敢,咱二娘娘眼睛一剜剜,看着我心里都打颤颤,我感觉她眼睛可毒了,就跟那蛇似的。

秀娴又道:那一个就跟耗子似的,又坏又滑。

她声音有点大,惹得三婶看过来,秀芹立刻道:快吃饭吧,还得干活呢。

她又叫秀瑶吃饭,却见秀瑶虽然是醒了,睁着眼抱着双膝坐在地上,只是脸上一点精神都没,一双眼睛死气沉沉地垂着,没有一点从前的光芒。

秀芹心里叹气,轻轻地摸了摸秀瑶的肩膀,瑶瑶,吃个鸡蛋饼和我们回家吧。

突然秀瑶忽的站起来,往河沟下就跑,秀芹一愣,忙追上去,秀容大喊,爹,爷爷,秀瑶跳河了。

秦大福听了慌忙扔下卷饼就冲过去,几个人到了河边却见秀瑶在一蓬草前停下来,正看着那堆草发呆。

秀美几个看热闹,几个人嘀嘀咕咕的,被秦二贵听见,怒目一瞪,吓得她们赶紧去吃饭干活。

秀瑶看着那一蓬野草旁边的那些小小的像黄豆芽一样的苍耳幼苗,这种野草是有剧毒的,幼芽和种子毒性最大,甚至可以毒死人的。

她心里叫嚣着一个念头,挖回去,毒死那个老婆子,毒死她!秀瑶从小就没挨过打,虽然是女孩子,那也是爷爷奶奶呵护着,外公外婆疼着,爸妈更是对她百依百顺,明明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却去了农场当技术支持。

农场的人从上到下对她又和善又照顾,她走到哪里都是大家捧着的小公主,可穿到这里来之后,遇上这么一家子人,一半是极品,一个比一个坏。

这个死老婆子,毒死她,然后大不了毒死自己,大家一拍两散。

她魔怔了一样盯着那堆草,心里就这么一个念头,什么过好日子,什么发家致富,什么什么的,都统统抛诸脑后了,就想把往死里打自己的那个死老太婆毒死。

秦大福赶紧把她抱起来,瑶瑶,瑶瑶,你怎么啦?他看女儿呆呆的双眼无神,就好像没有灵魂了一样,吓得赶紧抱着她往家去,恰好柳氏在周家也得了信儿来家看看,路上碰见他们。

柳氏看小女儿这样子,急得眼睛就红了,他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秦大福不敢说是让娘打的,只说是和周家小少爷打架被吓得。

柳氏眼一瞪,吓得?脸都肿成这样了还是吓得?走,我们去问问他周老爷,乡里乡亲就这么对小孩子下死手。

说着把秀瑶抢过去就往前走。

秦大福赶紧拽着她,这时候秀娴、秀芹、秀容、秦显几个也追上来,秦扬由秦业扛着,急得喊等等他。

秀娴见娘坚持去周老虎家讨公道,她气道:娘,小妹儿不是周家打的,是俺嬷嬷打的。

柳氏一听,猛地扭头去看秦大福,秦大福心里亏得慌,不敢看她,柳氏的眼泪哗哗地就下来了,抱着秀瑶一言不发地往家去。

秦大福赶紧让秀芹几个跟上去照顾着,他则还得回去种地干活,秦显见状也跟着家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俺发誓,这是最憋屈的一段,往后都是温馨欢乐,慢慢地扬眉吐气。

嘿嘿。

另外,过几天就V,亲们有个准备哈。

谢谢支持。

☆、柳氏发威秦大福赶紧让秀芹几个跟上去照顾着,他则还得回去种地干活,秦显见状也跟着家去了。

出了事儿,女儿可以软弱流泪,他却不能,本来二房三房就抻着他们大房人多吃得多,今儿再不干,他们就更有理由闹腾了。

秦大福叹了口气,对秦业道:让扬扬自己家去,咱们去干活。

秦业虽然想家去看看,不过知道如果不回去干活二婶三婶有意见,而且嬷嬷更不高兴,他只能跟着爹回去了。

秦扬自己倒腾着小腿追着姐姐们跑家去。

等他们回去,老秦头问:送家去了?秦大福嗯了一声,孩子娘来接的。

老秦头叹了口气,大业娘最是个明事理懂事的。

要是那两房媳妇,肯定得当着乡邻的面就闹腾丢人。

那边二婶和三婶又不乐意了,在一边嘟囔,嫌秀娴几个回家不用干活,二婶看秦显也不在,就对正在包埯的秦产喝道:过来,饭还没吃完就去忙活,你倒是实心眼子。

秦产道:娘,再不包埯,干透的话棉花种该冻了。

二婶气道:你个臭小子,冻了又不是你的。

恰好秦二贵过来听见,扬起巴掌就要扇他婆娘,你个蠢货,冻了不是你的,你不吃不喝,你就喝西北风去吧,整天没事就嚼舌头。

秦产赶紧拦着他爹,爹你别打俺娘。

那边老秦头看着,吼道:都舞舞扎扎干什么,快干活。

没多久,秀娴和秦显外加上秀芹也一起过来,帮着浇水包埯。

秦二贵看见,低声斥责二婶道:你个蠢货,就知道攀绊子,你看看人家,大嫂就不像你那么小心眼,针鼻大的地方都能装你一百个心眼子。

二婶委屈,哼了一声,顾自去一边干活,秀丽看了看,对二贵道:爹,我要家去。

秦二贵道:你自己知道路?秀丽道:知道啊。

秦二贵就让她自己家去,看看瑶瑶姐姐好了没有。

且说柳氏抱着女儿家去,原本秀娴等人跟着一起的,秦扬也赶上去,砰地就把两扇小木板门踢开。

柳氏看了一眼,回头见秀娴几个都跟着呢,她蹙眉,道:二显、嫚儿,大姐儿,你们三个回去帮帮忙,都回来了,地里活儿谁干。

秀娴几个一听见娘没什么事儿就说送她家去就走,生怕嬷嬷再生事。

柳氏却不肯,让他们赶紧回去干活,秀娴几个跟爹还敢讨讨价,娘正经起来他们可不敢,于是只能都回去干活了。

柳氏对秀容道:回家去支铁勺子,拿腊月脂,给你妹妹煎两个鸡蛋吃。

秀容嗯了一声,立刻跑家去办,秦扬道:我来帮你。

张氏正在屋门口坐着,看柳氏抱着秀瑶回来,哼了一声,还娇气了。

柳氏没理睬她,抱着秀瑶径直进了东间,把她放在炕上,柔声道:小妹儿,别害怕,有娘呢,他周家敢打你,娘就是豁出去不活了,也掰下他两根牙来。

张氏听着刺耳,这话是说周家还是说自己呢?她方才在外面哭了那一场,已经把这些年的憋屈哭得差不多了,打孩子也不过是找个油头,回头又有点后悔,又怕丢人丢到姥姥家,回了家心里也不是那么回事。

现在听柳氏这么说,刺了她的痛楚,她看秀容竟然拿鸡蛋支大勺子靠油,顿时扬眉尖声道:反了你了,你干什么呢?回到家竟然假装没看见她这个婆婆径直就进了东间,还真是要作反啊她?秀容道:俺娘说给瑶瑶煎个鸡蛋吃。

秦扬也道:嗯,煎鸡蛋,给姐姐吃。

说着就帮忙拿草,支起来大土坷垃。

柳氏对自己闹情绪、有意见,这个张氏还能理解,自己捧手心里的小孙子竟然也这么吃里扒外不和自己一伙儿了,张氏顿时有点难以接受,眼睁睁地看着秀容点了火,拿筷子撅了腊月脂,那油在热勺子里慢慢地融化开来,油汪汪的,这时候秀容一个手拿着鸡蛋晃了晃,然后在锅台上一敲,一只手利索地将鸡蛋打进去,嗤啦一声,腾起一阵白烟随之而来却是极为喷香的味道。

张氏一下子醒过来,上去就要夺,秦扬拦着她,你坏,你坏,我不跟你好了,你打俺姐姐。

张氏吼道:柳芽儿,你挑唆你儿女跟我干呢?你还有没有王法家规了,敢对婆婆这样?柳氏听了也不怕,一改往日的柔顺和气,从炕上下来走到堂屋,站在张氏跟前静静地跟她对峙。

柳氏脸色平静,没有半点怨恨或者是难过,只是用淡的不能再淡的语气道:你要是不满,你就让你儿子休了我。

你要是不想养这些孩子,我都带走,从此咱们一点瓜葛都没,你就整天唱你的大戏,我也不跟着受罪丢人。

秀容一听以为娘在威胁嬷嬷,立刻道:娘,我们收拾包袱。

秦扬也喊道,我们去姥娘家,再也不回来了。

张氏愣住了,气得浑身哆嗦,反了,反了你了。

柳氏神情没有一丝松动继续道:身为儿媳,我向来是把婆婆放在第一位,尊着敬着,婆婆说一不二的。

你霸占着我儿子,挑唆他和我这个娘不亲,我想着你也是真亲孩子,我也就不和你计较。

你嫌我孩子多,对他们打打骂骂的,我也不计较,反正孩子皮实,打两下也没什么。

你嫌我们吃的多,我就少吃多干活,想着法子给你赚钱,我爹娘也体谅,隔三差五地来送点东西来讨好你,希望你对我们好点。

你却不知足,每次嫌我爹送的东西少不合你心意。

你也不想想,我爹家的东西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是我爹和我哥哥没日没夜干活挣的,也不是像你这样整天抱怨就能抱怨来的。

人家之所以给你也是为了你对我们好点。

你既然对我的孩子不满意,对我不满意,不如咱就好聚好散,把休书拿来,我这就回娘家,咱们一拍两散,免得相看两讨厌。

秀容,去收拾包袱,吃完了鸡蛋咱们就走。

张氏张了张嘴,也忘了当着孩子的面儿,而秀容和秦扬也是真的被吓坏了。

秀容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娘,没想到向来温柔和气,大声都不出的娘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原本寻思娘可能一生气就带着小妹儿回姥娘家,然后让爷爷发话打发爹去找,挣个面儿回来。

哪里知道竟然是要再也不回来了?她一下子就哭了,娘,你不能不要我爹啊,咱不能不要我爹啊。

秦扬虽然没懂,看姐姐哭他也哭起来,扑上去抱着柳氏,娘,娘,娘……的叫着。

这是他第一次跟柳氏这么亲近,自从他被嬷嬷带着,嬷嬷就跟他说要和嬷嬷好,不和娘好,娘对他不好之类的。

最近跟着秀瑶,秀瑶就不停地给他洗脑,说嬷嬷惯他是瞎了他娘才心疼他,但是嬷嬷霸占着他不让娘亲近,让他和娘多亲近亲近。

尤其还回了一趟姥娘家,秦扬离开了嬷嬷的视线,加上姐姐的洗脑,而柳氏又得了亲近儿子的机会,自然对他各种好。

秦扬虽然小,却也开始懂事了,也不需要什么过渡,就和娘又亲近了,嬷嬷反而靠后些。

柳氏目光平淡的定在张氏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白的脸上,继续道:到底是孩子错了,还是你拿着孩子撒自己的邪火,想必你自己也清楚,我不能再忍了,再忍下去我的闺女生生给你打死了。

周家打死了你的儿子,你拿我闺女撒气,你打死我的闺女,我可就真是有冤无处诉。

周家打了我的孩子,我就豁出去这条命跟他们理论理论,但是她嬷嬷打杀她,我该跟谁理论去?张氏嘴硬道:我,我,我可没想打杀她,我,我就是教训教训她,叫她别动不动就和人打架。

柳氏道:是她和人家打架?秦扬立刻喊道:是周小胖来打我的,我好好的没惹他,他就把我推倒,还把我按泥水里。

秦扬脸上现在还有被小石子咯破的痕迹,半边脸颊有点紫紫地肿。

这时候突然传来一阵焦糊的味道,秀容啊了一声,哎呀,鸡蛋!赶紧蹲下把铁勺子抬起来又拿筷子来搅拌,好在火小,就糊了那么一点。

柳氏看也不看张氏,吩咐道:糊了就再煎一个,反正你姥爷送来那么多鸡蛋,咱们也吃得着。

从前老柳头可没少送鸡蛋麻鸭蛋的。

张氏眼皮子一跳,尖声道:哪里糊了,哪里糊了,快吃了吧,吃了就好了,别那么娇气。

说着她好像没听见柳氏那番话一样,转身就往外跑,出去扒拉扒拉草,拿铁锨翻翻晒着的土,弄着弄着,眼泪呱嗒呱嗒地掉下来了。

恰好秀丽回来,她看见嬷嬷竟然掉眼泪,想着嬷嬷在地里撕心裂肺地哭,赶紧上前道:嬷嬷,我长大了帮你打坏蛋。

张氏一看,心里那个抱屈啊,一把搂住秀丽就呜呜的哭。

秀丽赶紧学着大人的样子哄她。

张氏推开她,不许跟人说嬷嬷哭。

秀丽点点头,张氏又道:你大娘在家炸鸡蛋,你去吃口吧。

秀丽听了咽了口唾沫,又道:是给瑶瑶姐吃的,我不吃。

却还是家去了,就近闻点味道也是好的。

张氏倒是没料到这丫头那么懂事,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家去了,又怔怔地出神。

秀丽到了家里,就见秀容端着一大碗鸡蛋,看见她来,秀容机警地看看外面,见秀美几个没跟来才松了口气。

秀容拿起一块鸡蛋塞给秀丽,这是给你瑶瑶姐姐的,你尝尝,别跟他们说啊。

秀丽乖巧地点点头,秦扬见她如此,对她好感大增,把自己口袋里溜溜蛋塞给她,呶,这个是姐姐给我做的,给你也玩。

秀丽立刻高兴起来。

秀容把鸡蛋端进去递给柳氏,柳氏接过去拿筷子给秀瑶喂。

秀瑶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杀人计划,是用毒性大的苍耳幼芽好还是用曲菜娘子把老婆子毒的脸肿起来,比自己还肿,还是用白头翁让她恶心呕吐四肢冰冷好?反正打架的话自己是打不过她的,而且她是嬷嬷,自己是小辈,骂也不行的,骂也不解恨!可是如果投毒的话,会不会伤害了爹娘哥哥姐姐和秦扬?最好是他们都不在家,但是爷爷呢?得爷爷也不在家,秀美二婶几个跟着毒死算了。

不过二叔不行,不能毒着他……秀瑶胡思乱想着,纠结着,魔怔了,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

瑶瑶,瑶瑶,来,张嘴,吃鸡蛋了。

煎鸡蛋可香了呢。

柳氏柔声地诱哄着,秀瑶闻到香喷喷的煎鸡蛋,下意识地吧嗒了吧嗒嘴,柳氏见她张嘴以为她要吃的,就把鸡蛋塞进她嘴里。

美食入口,秀瑶又下意识地嚼着,越嚼越香就还想吃,咕咚咽下去又张嘴。

连着吃了几口,她慢慢地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环境和人,脑子有点发懵,似乎觉得不知道身处何地的感觉。

瑶瑶,别怕,娘在呢,要是难受就哭吧。

柳氏看着女儿这样,心痛如绞,秀娴说瑶瑶被打了之后,一声也没哭,醒过来就这样发呆,空空的,就好像稻草人似的。

听着柳氏温柔的声音,秀瑶的魂儿慢慢地回来了,她知道自己是回不去了,回不去从前的世界了,自己必须认命已经回不去的现实。

可她也不想死,就算死也不该她死!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如同真的看见了亲娘一样,扑在柳氏怀里哇哇的哭。

眼泪打湿了柳氏的衣襟,柳氏也默默地流泪,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脊背,秀容也在炕前抹泪低声抽泣,秀丽和秦扬两个小孩子看见大人哭更是跟着哭。

秀瑶这么大哭了一场,累了,似乎也把穿越后的恐惧、委屈、惶惑都哭了出来,她是张氏的借口,同样张氏也是她的借口。

秀瑶睡了以后,柳氏也不去做活就在她身边枯坐,秦扬和秀丽也哭累了就趴在炕上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猫耳朵亲的地雷,摸一个!嘿嘿。

霸王们就是万年坚冰,深水鱼雷也是炸不动的。

哎~~☆、及时雨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黑下来,老秦头等人回到家里,张氏领着秀容已经做好了饭,老秦头一到家就问孩子怎么样了。

张氏立刻大声道:她能怎么样?她娘抱她回来,一到家就吃了两个煎鸡蛋,她娘守着她呢,没事了,没事了!都不用担心。

她这样说似乎要掩盖什么,免得被别人看出来。

虽然说婆婆对儿媳妇有绝对的控制权,也可以以各种理由休掉,但那不是对于秦家这样的人家,而且这也要看双方谁更在乎。

要是老秦家要休了二婶,二婶害怕,自然就得乖乖的。

可现在是柳氏自请下堂,张氏觉得怎么都不划算,一是柳氏有七个子女和老大感情也很好,而且除了在秀瑶这件事儿上,大儿媳妇也很听自己的话,休了她很不划算。

而且柳家现在家境好一些,时不时地能帮衬秦家,比那两个儿媳妇的娘家条件好,现在休了柳氏,大儿子没了媳妇,这样的家境也不见得有人乐意来续弦。

通过种种的思虑,张氏觉得柳氏不能休,当然,她也承认有那么一些舍不得,换个儿媳妇,不如柳氏这么好,看看老二老三家的就知道了。

不过,柳氏也很成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她虽然平日里温柔和气,可关键时刻敢于跟自己撕破脸的对峙,这比老二媳妇那横愣样和老三媳妇那点小奸猾心肠都难对付。

现在老头子回来问起来,张氏立刻就大声解释,算是从另一方面给柳氏一个交代。

她希望过晌的那事儿就过去了,鸡蛋已经被丫头吃了,柳氏对自己这个婆婆骂骂咧咧的也出了气,既然这样,那之前说的什么休书就不要再提了。

不要拿出来在一家人面前讨论,私底下置气就是置气,不必大动肝火的让一家人跟着折腾。

柳氏听见自然能明白婆婆的意思,真要是合离,她当然也舍不得。

跟秦大福这些年,两人没红过脸,最主要的还有这么多孩子,说合离不过是用破釜沉舟的勇气来挤兑婆婆让她退让罢了。

她赌的就是婆婆不敢也不舍得休掉她。

那下一步,她的计划也就好做了,她不能总是让她的孩子活在憋屈里,干更多的活,怎么都换不来张氏一点应用的疼爱和怜惜。

可分家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办到的,公爹信誓旦旦地说要分家就等他死。

他现在还康健的很,所以要分家,只能一步步来,急不得。

秦大福和几个孩子进屋去看秀瑶,这时候秀瑶也醒了,她揉揉眼睛,看着关心自己的家人,冲着他们甜甜一笑,我吃了鸡蛋,睡了一大觉。

秦大福感叹终归是孩子,再大的事儿睡一觉就好了,这要是大人,还不得寻死觅活的。

而秀瑶也知道,自己没法改变目前生在秦家这个现实,也没发一下子把张氏的脑子洗掉,那就只能努力加油想办法分家,然后再想办法自己家发家致富。

她觉得爹娘哥哥姐姐弟弟是真的爱她的,她不能因为张氏就否定他们抛弃他们,所以那个毒死张氏的计划也只是她一时魔怔的想法,人清醒过来,疼也轻了,杀人计划就抛诸脑后了。

不过对张氏的记恨也扎了根,只怕毕生都挥之不去了,毕竟她不是真正的小孩子,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淡化一些事情。

她是成人的灵魂,那种嫌隙,就会如影随形,不过她告诫自己,要掩饰好不能被人看出来,否则对她和家人是没有好处的。

晚饭的时候,张氏在西里间躺着没出来,老秦头知道她是有些不好意思加赌气,让孩子们不去管她,暂时随她去。

老婆子这人就这样,你越搭理她,她越来劲,你晾着她,她觉得不对劲,没什么意思,那时候你再去哄她,几句话基本就烟消云散了。

因为张氏赌气,老秦头也基本是沉着脸,二婶几个也没敢再生事儿,吃了饭都赶紧歇着,明儿还得干活儿呢。

谁知道夜里竟然下起了雨,开始淅淅沥沥的,后来越下越大,竟然整整下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天放了晴,还冷飕飕的,空气里湿气重,让人觉得不再那么干,反而湿润润的,空气都很新鲜。

老秦头一起来就跑出去看了看,嚷嚷道:接湿儿了,接湿儿了,说着又对从屋里快步出来的秦大福道:走,咱们去地里看看,要是不泞就开犁种,赶紧种完棉花,还得种果子、秫秫呢。

秦业也出来,爷三个一起去看了,之后喜滋滋地回来。

秦二贵和秦三顺吃了早饭在整理农具、种子,检查牲口。

从官家租来的牛,这几天正好轮到秦家使唤,下了雨,很是便宜,所以几个人都很开心,这就意味着能早点种完庄稼,可以歇息一阵儿了。

秦三顺哈哈地笑着,爹,咱去南山坡那块种棉花吧,先把那块种完。

老秦头皱眉,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言语,秦三顺碰了鼻子灰自己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秦业提醒道:三达达,南山坡那块去年种的豆子,豆茬地不种棉,种棉僵一片。

秀瑶恰好下地出来,听见了,心道:没想到他们都懂轮作呢,自己这个现代人虽然在农场做什么技术顾问,懂得一套又一套的理论,但是说实在的,有好多根本就没做过,理论联系实际也局限于那一块领域,自己要仔细地学习,多多地研究这个时代和地区的作物特性,毕竟现代作物和条件不是这个时代能比的,在这里当然也不能单纯的靠背一套理论就想吃遍天下。

就好比现代的医生去了古代,还真未必能干什么,古代哪里有那么多技术支持化验单子,而现代的大部分大夫离开了化验单,有几个真正会看病的?不过是像她这样背了一些理论,然后熟能生巧罢了。

所以她必须努力,多学习,才能更好地将理论与实际融合起来。

看她出来,秦业笑问道:小妹儿,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下了雨不用再浇水,你就在家歇着吧。

她脸颊还肿着,有几点青紫的印子,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消不掉的。

秀瑶笑道:我不想在家呆着,我要跟爷爷去种地。

老秦头一听,倒是高兴,老秦家还没女孩子这么喜欢下地呢,他笑了笑,抽出烟袋锅子来,丫头,来给爷爷装袋烟。

秀瑶立刻上前接过去,麻溜地装烟,递给他,然后划火镰用一根火王引上,凑到烟袋锅上让老秦头吸两口。

吸了两口,烟香就出来了,老秦头满足地眯缝着小眼睛,吧嗒了两下嘴巴,看了一眼秀瑶手里的那根火王,诧异道:丫头,那东西哪里来的?你姥爷给的?秀瑶笑道:才不是呢,是我自己做的。

老秦头惊讶道:你还会做?秦业几个人听到也好奇地凑上前看,那根火王还真是不错。

老秦家的火绒都是自己做的,是用五月采摘的艾草晒干,然后收进坛子里存放着,每年采,每年都把几年前的拿出来捣烂做成艾绒,就是极好的引火材料了,比外面卖的还好。

张氏也时常拿来装在自己家种的小葫芦里当礼物送人,尤其是那些不缺衣少食的人家,还会觉得很精致。

这是秦家的传统做法,而火王则是老柳家的习惯,老柳头抽烟袋,就喜欢用跟火王。

秀瑶笑道:这个东西,其实很简单啊,就是我们的挺杆瓤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几个人哈哈笑起来,这么简单的东西,我们竟然没注意,我还一直想问你姥爷呢。

老秦头一直想问,就是没好意思开口,这下子倒是简单了。

老秦家一直用自己家的艾绒,比别家的都要好用,二嬷嬷等人可羡慕着呢,所以张氏引以为傲,也不想着要弄别的什么来代替,一定要家里割艾蒿捶艾绒,多少年这样过来的,就成了习惯。

用这个抽烟,省火绒了,还容易,不过生火不行。

老秦头摆弄着道。

秀瑶拿出一把齐齐整整的筷子长的火王递给老秦头,爷爷这个给你,用完了我再帮你做。

老秦头乐滋滋地拿了去,进屋里搬了烟盒子放起来。

张氏看见,哼了一声,几根挺杆瓤子就把你收买了。

老秦头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道:大业娘,昨儿跟你说啥了?张氏脸一沉,飞快地道:能说啥,就说给丫头煎鸡蛋。

老秦头撇撇嘴,他才不信呢,老婆子这人他还不知道?多少年的夫妻了,不知道才怪了。

她能那么消停地给丫头煎鸡蛋?掉河里都没舍得呢。

张氏横了一眼,别跟我耍心眼子,你有本事把家里这摊子烂事儿都给我弄明白了。

老秦头诧异道:什么烂事?不是明明白白的?大家谁干什么活儿,清清楚楚的,还弄什么?张氏往外看了一眼,冷笑道:闹着要分家呢?那么大动静你就没听见?老秦头摇头,我没你耳朵好使,我有点聋了,哼,分家,等我死了再说,我看他们谁担当得起逼死公爹的罪名。

张氏撇嘴道:老二媳妇,整天在那里嘟嘟囔囔,唧唧歪歪,你没听见?老秦头松了口气,我还以为老大媳妇呢,老二媳妇怕什么,让老二去说她。

张氏撇嘴,我现在能管了谁?这家我还当得了吗?老秦头叹了口气,劝道:老婆子,叫我说,你不如让老大家的当家得了。

张氏一听差点头发竖起来,一副要吃了老头子的样子,你个老不死的,你这是卸磨杀驴啊你,我辛辛苦苦地一辈子还没瘫炕上不能动呢,你就这么想让人折腾我。

老秦头看她又犯浑,撒泼耍赖的,他就受不了了,中了吧,中了吧,我不和你犟驴了,反正家里的事儿你管,我不管那么多。

说完他又叮嘱道:告诉孩子们,周二家的人咱们不惹,不过他们要是来惹咱们,咱们也不怵。

他们现在光景好了怎么着,当年咱们比他们还好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富不过三,穷不过三,难道我们老秦家就一辈子这样,不可能的。

张氏叹了口气,要是真能好起来,那就好了,只是这三要三在哪里?我还能不能活着看到还另说呢。

老秦头道:你别整天抠抠搜搜,唧唧歪歪的,就好多了。

张氏看他又开始训自己不乐意了,推了他一把,快下地去吧。

老秦头抽着烟袋锅子背着一只手晃悠悠地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天天睡不醒,整天觉得累史了,刚爬起来脸都没洗就更文呢。

俺一章差不多四千,也跟双更差不多,所以,让俺歇歇吧。

就知道催俺,乃们整天还不是霸王得无比欢型~哎,生了娃记性可差了,想的情节起了床就一点也记不起来了,真是的,怀疑脑子被人换掉了……这悲催的。

☆、周家说客因为下了雨,不用再担水浇地,所以人手就有了富裕,不必都去地里忙活,而且租了官家的耕牛还得喂青草以及豆饼,张氏就又让二婶三婶带着丫头们去割草。

不要偷懒啊,一人割两捆,送到地里去放着再去割。

张氏嚷嚷着,看着二婶几个出门了才算完。

秀丽如今不跟着她娘出去了,而是呆在家里,跟着秀瑶几个。

张氏看了一眼东间,问秀容,你娘不去周家做活儿了?秀容道:可能呢,我听娘说好像不想去了。

张氏一听急了,人家周大爷没辞退她,她倒是想自己不去,这算什么事儿?她有心要去说说柳氏,又碍于昨天的事情有点拉不下脸来。

这时候秀瑶和秦扬也收拾筐子和绳子要去呢,她想叫秀瑶,谁知道秀瑶看也没看她竟然就走出去了,还真是反了,她气得说不出话,只好叫住秦扬,扬扬,你去跟你娘说,怎么还不去周家。

秦扬看了姐姐一眼,撇嘴道:我不去,你自己去。

姐姐早就叮嘱过了,如果嬷嬷让他叫娘,就让她自己去。

张氏气得直瞪眼,你这个小——话到嘴边又不知道骂什么,这可是她心疼的小孙孙呢,算了,爱去不去吧,反正这家也不是我一个人,饿死也不能饿死我自己。

说着她自己去院子里搓麻绳了。

秋天时候收回来的苘麻,晒干浸泡,然后把皮剥下来待用,可以用来搓麻绳,细的纳鞋底,粗的就继续编成粗麻绳,家里都要用的。

而苘麻纤维如果浸沤的好,剥下纤维,就可以用来织布、织麻袋等,都很好用。

秦家为了节约会在地头地边或者挨着的河沟沿上种一些苘麻、蓖麻、棉槐之类的,就为了能增加副业,打理的好再去西北的凤凰山打些条子,每年的筐子、麻绳就够用的,还能有富裕,拿去跟别人家换点粮食或者菜油什么的。

秀瑶看张氏虽然人不招人待见,却也做的一手好活儿,尤其搓麻绳,别人都是用拨锤子或者是在小腿上搓,她却是用三根手指头捻,一捻一捻的苘麻皮就变成了细麻绳,然后再变成粗的,还真是技术活。

秀瑶看了一会儿,就领着秦扬和秀丽走了。

秀瑶领着两小儿往东北方向走,割了一阵子草,发现前面有片荒地,在一片农田中很是扎眼。

她好奇的过去看了看,原来都是些沙砾,碎石头等,而且一大片还属于盐碱地。

远处周围的田地小麦长势良好,是周家和一些官田,其中近处老秦家租种的一块地就在旁边,看起来要差得多。

而南边西边的河沟沿青草却郁郁菁菁的,就唯独这一片荒得可怜。

秦扬在里面扒拉着捡石子,有一些很适合用来抓石子玩儿的,秀丽也跟着捡。

几个人正玩着,就看周小胖带人在那一带晃悠,秀瑶道:咱们走。

已经知道了两家的恩怨,就不再适合正面冲突,免得惹起不必要的麻烦。

周小胖看见他们,大呼小叫地让人追赶,总归是隔着远,秀瑶三人走远了他们追不上。

就这样,秀瑶每日领着俩小去割草,老秦头领着男人们和秀娴去下地,二婶几个去割草,柳氏也继续去周家帮做绣活儿,张氏领着秀容秀芹在家里,大家各干各的活,互不耽误。

这日柳氏正在专心做活儿,针线上管事妈妈来对她道:秦家的,大娘子请你去呢。

柳氏嗯了一声,放下针线,略整理了一下衣裳就过去。

那管事妈妈看了一眼她撂下的绣活儿,不禁对周围的人夸道:这秦家的媳妇针线活儿还真鲜亮,放到大宅门都不掉价呢。

几人都说是,难得是活儿好,人还本分,一点都不抢功炫耀,更不眼高瞧不上人儿。

管事妈妈点点头,她那大儿子叫秦业的也在咱们家里干活呢,在外院帮工,农忙的时候就回家去了。

一个婆子道:我们小子跟他一起呢,说他可是个勤快能干的小伙子,连老奶奶都夸过好几回呢,听说还给了不少赏呢。

管事妈妈说了几句闲话就去前院大娘子住处,柳氏正由小丫头领着进去。

大娘子正坐在炕上看她们做的针线活儿,挽着纂儿,穿着家常衣裳,头上插着银簪子,戴着银坠子,一脸的富态和气。

看见她进来,周大娘子立刻起身笑道:快过来坐,咱们可是一家人,不能生分。

柳氏听男人说过秦家和周家的一些渊源,无非是从前秦家帮衬过周家的事情,她笑了笑,虽然张氏说原本她和周大娘子才是平辈,可这都多少年了,如今已经重新论了,她也就不较真,上前行礼,口称婶子万福。

周大娘子忙拉着她的手上炕,我看了你们做的针线活儿,你做的最入我的眼。

柳氏连称不敢,大家做的都是极好的。

周大娘子说了一通亲近的家常话,最后神色微微有点尴尬,却还是道:这事儿呢,原本也不该我来说的,只是——她笑了笑,咱们关系近些,我也就勉为其难了。

柳氏眼皮一跳,难不成是不用自己了,不好意思让管事妈妈说?她笑了笑,道:婶子不必费心,有什么只管说就是了,本来来做工也是想着婶子要是看上,我就赚点钱,看不上我就家去的。

周大娘子忙摆手,看你说到哪里去了,你绣的好着呢,老奶奶都夸,还说以后姐儿的嫁妆活儿都要找你帮忙呢。

她按住柳氏的手,神色一正,道:我今儿说的啊,是那件事,就是你公婆当年和我二叔子家那件。

柳氏就知道她说的是周小利打死了她四小叔秦小利的事情。

她嫁过来的时候秦小利还好好的,虽然年纪不大,可为人活泼开朗,又勤快能干,对她很是尊重亲近,她也视为自己亲弟弟那样。

不曾想,就那么没了。

柳氏淡淡道:婶子,这件事我却不好说。

一来,跟婶子和大爷没有半点关系,谁作孽谁总归是要还。

二是,我们家现在破落着呢,还有什么好避讳的,就算心里恨,也只是恨罢了,还能如何?倒是要请婶子好好说周家小爷呢,也给我们一条活路,别动不动就招惹我们,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婶子,你说是吧。

周大娘子连连点头,你说的是这个理儿,我们大爷每常也要训老二家的,只是你也知道,暴发户么,得意的时候总是多的,这两年我瞅着竟然也不把我们大房放在眼里了。

说他两句,倒是要顶嘴十句。

不过你只管回家告诉你公公婆婆,我们老奶奶,连上大爷和我,我们不是那没良心的,总归是记着当年的事情,咱们是到死的情分的。

若是他敢招惹你们,我这里自然有治他的法子的。

柳氏听她如此说,立刻起身道谢。

周大娘子又拦着她,拿出一只包袱,道:这里有几件旧衣赏,不是什么好的,不过是老太太家常的,另外还有姑娘小子们的,你也知道,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有些时候也得打肿了脸撑撑体面,这些衣裳总归要换的,只是还好的不舍的扔,你拿回去,给孩子们改改也是好的。

柳氏推拒了几回,周大娘子非要她收下。

柳氏就知道如果自己不收,周大娘子心里不踏实,而且如果婆婆知道有东西没要,只怕又要逼着她回来,便道了谢就收下,又道:我是不知道从前的事情,只记得如今婶子对我们多加照顾,以后婶子有需要的,也只管吩咐就是了。

周大娘子见她如此明白,喜得连夸她,又让她多劝劝她婆婆别想太多,过去的就过去了,别再去追究,对大家都不好。

柳氏知道她是来当说客的,不过这说客根本不必当,婆婆别说见了东西,单说周家老奶奶还问她好她就够高兴的,再送了东西,更以为人家惦记她给她脸面呢,她指定高兴得尾巴都翘起来。

哪里还用不好意思什么的呢。

不过话也说回来,对周大爷家,他们是没冤仇的,人家对他们好,他们自然是感激的,可周二家就难说。

现在没那本事跟人家对抗,自然也就不说那狠话了。

只要他们不来欺负秦家,秦家也不会日子不过了去跟他们不对付。

临走时,周大娘子又把几封点心让柳氏带回去,柳氏婉拒了,婶子也太客气了,给了这衣裳就是极好的,眼瞅着天暖和起来,我们丫头们都还没衣裳呢,最小的那个身上穿的,补丁摞补丁,都是姐姐们穿过好几茬的了。

周大娘子知道柳氏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也不再推让,就让她去了。

夜里回到家里,柳氏把包袱往秀容手里一递,周大娘子给的,给你嬷嬷的。

不一会儿,秀容回来,娘,我嬷嬷问是不是就给了这几件?柳氏淡淡道:我留了两件给你和瑶瑶还有你二姐,你大姐做了新的,就不用了。

大姐自然是有的,人家周大娘子还特意给的,不过人家也不会管秦家所有人穿衣服,给的也就是柳氏张氏还有几个孩子的,不会管二房三房的。

柳氏知道张氏不会舍得给秀瑶,所以她留了出来,至于儿子的,自然是少不了的。

张氏听说她留出去了,恨恨地对老秦头道:你看看,你看看这个大儿媳妇,要做反了。

老秦头吧嗒着旱烟袋,今儿累了一天,却高兴,你不中意,你找个更好的来。

张氏不说话了,哼了一声看那些衣裳。

一件周大爷的,给老秦头穿,另外还有老奶奶的,她可以穿,还有周大娘子的,好像是给柳氏的,还有一些年轻姑娘和小子的,看了看,没有二房三房的份儿。

张氏心道:若是给自己,为何没有老二老三的,孩子们也就算了,男人们有两件体面衣裳,过年出门做客也是脸面。

难不成是柳氏不会说话,人家没给?想想也不对,可能是柳氏不甚热情,人家不愿意多给?看她在纠结,嘟囔什么,老秦头磕了磕烟袋锅,你嘟囔什么呢?人家给你几件子衣裳你就不知道姓什么了?张氏哼了一声,什么叫我不知道?我知道得很呢,周大娘子这是当说客来了,让咱跟周老虎家拉倒了呢。

老秦头冷哼,现在咱们不拉倒能如何?豁上一家子老大小的不过了去跟他闹?谁当谁是傻子?要是咱真的好起来了,她几件子衣裳就想打发咱们?张氏捶了他一下子,你少拿大娘子撒气,人家这也是帮咱呢,人家记着过去的情分,我们就得接住了。

至于周老虎家,哼!她咬牙切齿地道:本来风水就是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转过来的时候,看我怎么咬死他。

老的老的少的少的,连猫儿狗儿的,我都不会放过他们。

老秦头脸色阴沉着,倒是没有说老婆子如何,单把烟袋锅子攒的绷紧绷紧的。

作者有话要说:☆、出谋划策整个三月都是农忙,种了庄稼种蔬菜,老秦家忙了十来天,转眼到了谷雨,棉花花生差不多都种上了。

虽然不是自己的田,种上了就能有盼头,可以收获果实,说不定今年收成好,交了租子,自家就能多留点。

种完了棉花地,秦大福将工具都收拾了,又看了看布口袋里,对坐在门口抽烟袋的老秦头道:爹,还剩下一些棉花种呢。

棉花是自己家留的种子,就比租要好又多,浸种发得也好,再过些天就该坏了。

扔了是不舍得的,只是又没地儿种了。

墙边屋前的都埯上了豆子,地头地边能种的也都种得很满,不会浪费一寸土地的。

秀瑶听见,笑道:爹,能不能种到小麦地里去啊。

我看咱家小麦地的垄挺大的,种点棉花完全不成问题。

她有点奇怪,爷爷既然知道轮作、换茬,怎么不知道小麦棉花套种吗?这个季节刚好的。

而且麦地里的地垄确实太大了,浪费空间。

秀瑶也是把老秦头想的太厉害了,这里各地有各地的耕种习惯,而且祖祖辈辈因循,要推广新方式也没那么容易。

豆茬地种小麦不种棉花,以及豆茬地不种豆子等祖辈传下来的习惯,他自然是知道的,棉花在此地种植的时间并不是很久,所以有些东西老秦头又是不知道的。

也或者别地方的人知道,但是却没有流传到这里来。

秦大福听见,眼睛一亮,爹,留着白瞎了,我们试试吧。

那边秦三顺听见了道:能行吗?这到时候割麦子,要是不小心把棉花割了,那可麻烦。

而且收了麦子,咱们还得烧麦茬呢,要不种谷子什么的也不好种。

秀瑶一听急得连忙道:麦子地不能烧的,烧了土地就变硬了,不好。

有点麦茬也不耽误长谷子啊,谷子又不能盖得太厚,厚了都出不齐苗了。

秦三顺看着她嘿嘿笑道: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

秀瑶忙解释道:我听姥爷说的,我姥爷兄弟好几个,他们都是种田好手。

老秦头看了她一眼,你姥爷真这么说了?秀瑶使劲点头,是啊,心里寻思着哪天得跟姥爷透透气,可别说露了,又寻思怎么跟姥爷说才能不让他怀疑呢,小脑瓜转得飞快。

老秦头点点头,道:那就种到小麦地里吧,咱那个大垄是宽,我看就隔个五六小垄在那个大垄上埯上棉花吧,咱家垄大,到时候耙地什么的也不害事儿。

秦大福嗯了一声,把棉花种子都归置起来,去小麦地里埯种子就不能用牲口了,必须用大镢头来刨坑,点堆,包埯。

r>  因为地还湿着也不必浇水,一个在前面刨坑,一个点种,一个包埯的就够了,只要两组人去,其余的又被安排去割草拾柴火。

桃源镇地处平原和半丘陵地带,周围也有几处山,不过都在别的村里有几十里地远,每日去打柴也不现实。

但是附近也有树林子,大家都去那里捡柴火搂树叶子之类的回来烧火,一个冬天就是这么过来的。

秦扬秀丽跟小尾巴一样跟着秀瑶,秀瑶包埯,他俩就非要点种,秀瑶怕他俩浪费了就叮嘱一堆最多放三粒,如果有断芽的就要放四粒。

忙活了一阵儿,秦扬对刨坑的大哥撒娇道:大哥,我要骑马。

所谓骑马就是他骑在大镢头上,让秦业拖他,不过这是在干活,秦业让他等等,秦扬就不干,姐,我要骑马。

秀瑶对秦业笑道:大哥,你让他给你压着,你把大镢头当耕犁使,更不累呢。

秦业一想这个办法倒是不错,麦垄土质疏松,毫不费力,秦扬也乐意,欢喜地喊:咦咦咦,喔喔喔,驾!很快,一条棉花垄沟就好了,秀瑶自己点种自己用脚埋上,效率比之前更快。

秦业对另一边的秦大福喊道:爹,你让秀丽给你压着,你像我这样,轻快着呢。

秦大福见状也笑着说试试,秀丽本就羡慕秦扬,立刻跑过去了,秀瑶喊道:小心麦苗,别踩了麦子。

秦大福笑道:这时候麦子还不怕踩,没事呢,过些天可就不行了。

用秀瑶这一招,三组人没用多久就把剩下的棉花种子都点上了。

秦大福还觉得意犹未尽,对老秦头道:爹,这么一说我还真是发现那麦地空大,浪费地方,要是有什么能种的还真是好呢。

秀瑶做出一副试探的语气道:要是还有豆子、绿豆、豌豆、蚕豆、花生什么的也行吧。

谷雨时节种瓜种豆,也不晚的。

秦大福看着老秦头,爹,反正种子用不了多少,那麦地还有不少空地方,咱稀稀拉拉地埯上,只要收就赚了呢。

老秦头背着手,转着自己的烟袋锅子,肥也是个事儿呢。

秀瑶道:爷爷,咱家除了猪圈的肥,另外也可以沤肥啊,平日里咱扔到猪圈里的东西不是都变成肥了吗?那咱就多扔点呗。

她发现当地喜欢堆肥,而沤肥的少,但是南方人就喜欢沤肥,家家地头上都有沤肥池子,所以自己这么说猪圈沤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她这么一提醒,老秦头果然觉得好,片刻又叹息道:要是咱家有牲口,起码也能多存点肥呢。

像人家大清河那边的,也能挖河泥当肥。

他们这边水少、没船,自然是没人挖河泥当肥料的,其实河底的淤泥也可以,只是水多的时候就不能挖,只有见底了才行。

秀瑶便道:爷爷,咱家收完麦子,麦茬烧了不好,不如在地头挖个坑,把麦茬堆进去,再加水加粪在里面沤呢。

秦业笑道:爷爷,这个办法好,那么点麦茬,也别刨回家了,烧也不当什么。

之前家里烧荒的时候张氏总说烧了白瞎了,就让家里人去刨麦茬烧,这样都变成灰,还能拿到家里做了饭,她觉得很划算。

老秦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接下来几日,秦家就在小麦地里套种花生和豆类作物,当时因为是刨坑点种,基本没有浪费,忙完这些老秦头又想着高粱地里有几垄格外宽的,也想埯上大豆。

秀瑶劝他,爷爷,高粱地里要埯豆子,怎么也得再宽点吧,要不高粱起来了,那豆子一点太阳也晒不着了。

老秦头想想也是,又夸秀瑶聪明肯动脑筋,把秀美气得不轻,暗地里又和秀娟秀婷狠狠地骂了几声小傻子。

弄完这些,老秦头又把另外留出来的一点点地头平整了想当菜园。

种了菜,夏秋季节自家就有菜吃,否则常年只吃咸菜谁也受不了,反正那么点地方,要说种粮食也多收不了几升,不如索性就用来种菜的好。

秀瑶看这里离村子稍微远点,要是种了菜少不得会被人偷的,她对老秦头说出自己的疑惑。

老秦头拿破手巾擦了把汗:我也正担心呢,要是在这里会有人来偷,可另外也没地方。

咱那场倒是地方合适,就是还得留着打场晒麦子谷子,不能种菜。

正在耪地的秦业道:爷爷,咱场边上倒是有地,就是还有麦子呢,收了麦子再种菜也不赶趟儿。

秀瑶大喜,忙道:赶趟儿的,爷爷,大哥,咱们划一块麦地出来,把菜该栽的栽上,该种的种上,回头我们收了麦子就当菜园好了。

那块麦地就在场边上,到时候离家也近,进进出出地就看见了,别人想偷也没那么容易。

老秦头觉得也好,又下意识地看向秀瑶,那咱这块地头干嘛啊?秀瑶看了看,这地方也不是很大,便道:爷爷,不如咱挖个沤肥的坑好了,收了小麦要种谷子也得施肥呢,把圈里的肥拉过来,加上草啊树叶子什么的沤着吧。

老秦头笑滋滋地对秦业道:大业,你看这么简单的事情,咱天天看着,就是想不到,还是瑶瑶心细。

秦业笑道:是呢。

秀瑶立刻解释道,我都是听爷爷总叨咕,然后看得多了就寻思到了。

老秦头叹道:有时候天天守着也不往那上面寻思。

傍晚时候等着吃晚饭,秀瑶就和老秦头在院子里拿着烧火棍子划菜园子的构图,爷爷,这一块咱们栽一畦子茄子,这一块栽葱,这一畦子埯上扁豆,这一畦子栽黄瓜,那里一畦子油菜……为了能够取得更好的成效,鉴于此处蔬菜品种远远少于现代,而且北方也比南方可选择的品种少,秀瑶还精心地想了几个套作间作的方案。

例如现在种了青菜,二十多天就可以吃,吃得差不多了就可以栽夏天的茄子、夏葱等蔬菜,到了秋天又能种萝卜、白菜、辣菜疙瘩等,立冬的时候差不多就可以收回家去,窖藏的窖藏,腌咸菜的腌咸菜。

而春天种的蔬菜很多有青菜、韭菜、黄瓜、大蒜、扁豆、葱、姜、丝瓜、胡萝卜、瓠子、葫芦、南瓜、冬瓜、莴苣、茼蒿、苦瓜等品类丰富,足够挑选的。

秀瑶一时间想得头脑发热,忘记了收敛,那边老秦头听得两眼发光两耳透风,瑶瑶,就咱们那块地,种不了这么多,种点划算的。

秀瑶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爷爷,我太馋了,就想着有个菜园子就都种上了。

她想了想又道,爷爷,咱家那块菜地,起码可以弄□个菜畦呢,反正种苗咱去跟人家要点换点,都栽上到时候一个夏秋都吃不完,吃不完的咱就晒干了。

像茄子干、豆角干、灰条菜干、还能做蒜茄子腌着,萝卜就埋着腌着都行,爷爷,不多呢。

二婶和三婶一直在一旁一边洗衣裳一边偷听,忍不住讥讽道:都晒干了还怎么吃,当喂猪呢。

她声音不大,但是秀瑶还是听见了,也不跟她一般见识。

晒菜干明明到处都有,老秦家怎么会不知道呢?老秦头轻轻地磕打着烟袋锅,这是他思考的习惯,喜欢摆弄他的烟袋锅,他看着秀瑶在地上画的一块块的小长方格子道:中,咱就这么办。

种了那么多地,收了那么多粮,结果连肚子吃不饱,没有粮食没有菜没有油水的,这日子真不是男人过的。

这菜不要交租子,收了就全是自己的,干嘛不种,种!他被秀瑶调动起了积极性,以他从没有过的热情来讨论那块菜地怎么分菜畦,怎么种,完全没把秀瑶当成个小孩子。

而家里人也不觉得太奇怪,一类就是接受了秀瑶的说辞——平日里耳濡目染,看见了直接说出来,只是大家没注意,另一类就是二婶三婶几个,觉得秀瑶掉河里一次就变精明了,不是从前小傻子了。

不过她们自然不会觉得什么妖怪附身那样离谱,只是觉得大房那家子果然没有一个傻子,都是奸猾奸猾的,一个赛一个的精明。

老大秀芹看着温温柔柔的笑眯眯的好像很好说话似的,实际一肚子心眼,不多说一句话,从不做错一件事儿。

老二秀娴看着直不愣登大咧咧没心眼,实际谁知道是不是装傻故意说话气人的,实心眼子说话更堵人。

老三秀容,那是人精里人精。

老四秀瑶,本来傻乎乎的,进了七岁突然开窍了,也变得鬼精鬼精儿的。

那三个男孩子,老大秦业倒是憨厚,跟谁都笑呵呵的,从不红脸,对他们二房三房也从没有一点看轻,她们两个婶子吩咐他点事情他也很尽力去办。

不过,谁知道是不是面憨心奸呢。

三婶一直说他根本不像表面那么忠厚老实,也是一肚子坏水,大房都是这样的。

老二秦显不用说了,那是个唯利是图的臭小子,比谁都精儿。

老三秦扬,仗着嬷嬷偏爱,在家里当个小土皇帝一样,还真当他是地主家的少爷?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关键金手指会出场,另外,咱们说好的,从现在已经开始慢慢过好日子,然后图谋分家,老秦头不同意,就要几个媳妇各显神通,秀容也起了很大作用。

嗷嗷,好激动,我要加油码字,早点码出来。

本文金手指不会少的,但是会尽量靠谱点,不虐了不能嫌发家情节平淡,- -提醒:明天会从43章V,我今天抓紧整理一下稿子,多码点字放在存稿箱,希望明天多更几章。

从六万字就没有存文了,都是每天挤时间码字。

码字速度和大家鼓励程度绝对成正比哦。

╭(╯3╰)╮入V后可以送分的,大家要踊跃留言,25个字送一分。

只要要分的,大桃花一律送!!!走到这里要对一部分读者说再见,谢谢你们的默默支持,虽然你们肺活量大得足够几十章压在底下不冒泡,俺不认识你们,还是要拱手——多谢!为了乃们的肺活量,来拥抱一下吧。

不喜欢等文的亲,可以去瞅瞅大桃花的两个完结文:大桃花的完结文→穿越市井田园 →穿越锦绣田园**********以下对特别人士唠叨,追文的读者表看,看了不是好孩子,影响大桃花的温良贤淑形象:向盗文的大手们讨个情,给俺哪怕两天的喘息时间,人家亲娘刚生的娃立刻就给抱走,这不是有素质的人干滴事儿呀!对不对。

乃们一定要盗亦有道。

以下是对最最最最最特别人士唠叨的,这里一口气说完,以后在留言里遇到就不回应了:你们看了盗文再回来狠狠拍砖的,这是伤害了我,又狠狠地踩两脚插两刀哇!插刀教干的事儿你们不能学呀!!!而那些抄袭、过度借鉴,又回来毫不留情拍砖插刀的,你们已经丧天良了有没有!(表断章取义呀,我说是回来拍砖的,表对号入座。

)另外,不以看文为目的,专门为了找茬而拍砖的,或者为了变相捧自己而踩别人的,你还是自己好好写文过日子吧,大桃花累得要死,没有时间接待呀,照顾不周,还请您多多海涵,海涵呀!☆、43狼狈姐俩两人交换了一个神色,撇撇嘴,大房这次又要出风头了,什么好事儿都让他们占了。

二婶看见秀美几个从外面进来,而秀丽和秦扬在一旁玩溜溜球,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有心要教训秀丽又怕公公责怪,便瞪了秀美一眼让她过来。

秀美跑过来,娘,我帮你洗衣裳。

二婶轻啐了她一声,就知道傻忙活,去那边看看。

秀美看了一眼,撇撇嘴,不屑一顾地道:一辈子都是土包子,就会巴结。

二婶扬手就要打她,低声咬牙道:有本事你也去巴结我看看,也让咱们沾沾光光。

三婶忙笑着低声道:嫂子,你逼孩子干嘛,咱两家的孩子,哪里是那种下作胚子不要脸地就想着巴结赚便宜,占高枝儿。

二婶哼了一声用力地搓着衣服,一声都不再吭,恨不得将衣裳揉烂。

三婶见状却笑得一团和气。

那边老秦头跟秀瑶商定好了菜地的布置,也不再跟其他人商量,就安排家人去搜集菜苗和菜种子。

让老秦家舀钱买是不可能的,但是有草鞋、鸡蛋,这些都可以换,菠菜、韭菜、葱蒜姜、家里都有,还要换的就是扁豆种、豇豆种、油菜种、丝瓜种、瓠子种等几样。

那边张氏听见了,对老秦头道:他姥爷家不是每年都送吊瓜来,他家还有种挺好吃的扁豆都去要点来,要是丝瓜瓠子什么的邻家有的也要几个籽来,反正也不当什么东西就不用再舀鸡蛋换了。

她嘟囔着,鸡蛋就不是钱了?按照秀瑶的记忆,张氏所谓吊瓜应该是当地一种吊方瓜,算是南瓜的一种,粗头细尾,有弯有直。

不过她说南瓜爷爷也没怀疑,应该也是可以叫南瓜的,就是当地人习惯都是叫吊瓜。

老秦头道:什么都去管人家要,几个种子,哪里弄不来,又不用花钱买。

编草鞋的秦大福道:爹,要不就让二显去要。

那块路,二显一个大小子可以自己走的。

秀娴听见了道:爷爷,我去,我去,我都好久没去姥爷家了。

老秦头心里就活动了,虽然说自己家附近也能要来,不过总归是欠人情了,不如去亲家要的方便,现在地里活儿也差不多了,孩子们就是割草搓麻绳,中,你领着瑶瑶去。

为了奖励小孙女,让她去姥爷家改善改善,就算没有肉,起码也能吃点细面卷子就着过油菜。

秀娴乐滋滋的,秦显不乐意了,张氏也说怎么不让二显去反而让秀娴个丫头去出门。

秀瑶不管他们怎么弄,反正她要去的,她对二哥道:二哥,你不是会写字吗?帮我写个单子吧。

她掰着手指数着几样蔬菜,秦显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有点不耐烦地道:写什么啊,这么点还记不住。

秀瑶道:记下来,我好记着种子是从谁家要的,到时候也好还人家人情啊。

哎,你这个小丫头,没有你不懂得是吧。

秦显笑起来,找借口道:家里哪有笔墨啊,得去借。

秀瑶不给他机会,借什么啊,用烧火棍,找块窗纸就好了,要不就找块布也行。

秀瑶说着就冲进屋里去问大姐要。

柳氏要忙着去周家帮工,大房的一些琐碎事儿柳氏都交给大姐儿秀芹的。

秀芹也不拒绝,就给秀瑶找了一块大点的白布头,是小姨自己织的送给老秦家的,做了衣裳之后剩下的碎布头留着用面浆糊打布壳做布鞋用。

秀瑶捏着布头又找了一根短点的烧火棍跑出去,二哥,我找到了……咦,二哥呢?她没看到秦显,就问爹和爷爷。

爷爷抽着烟袋,似笑非笑地,你二哥有事儿出去了。

秀瑶看向二姐,秀娴哈哈笑道:你个丫头,还真实心眼,你二哥说归说,你什么时候见他写过字儿了?啊?难道二哥不会写字?不是说先生都夸他吗秦显的确会背几句书,记性也好,先生也夸过,但是他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束脩请先生教书识字的,所以秦显说自己会写几个字,也不过是几个常用的,要说写那么多蔬菜种子,那可是难为他了。

秀瑶愣了一下,那么说老秦家没有人会写字?她还指望自己跟着学几个呢,不识字睁眼瞎,那不得憋死她啊。

秀瑶只好舀着烧火棍自己在布头上画,在外人看来那就是鬼画符了,反正她自己认识就行,画个形状,写个大写字母来区分,反正别人看着就是一团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秦大福笑道:丫头,你要不要扛着两双草鞋去打人情儿?这小丫头,还说出人情儿的话来,净说大人话呢。

秀瑶摆摆手,不用,等收了葫芦吊瓜的,咱送人家几个葫芦瓢和几个大吊瓜不是更好。

秀容和秦显虽然很想去,只是爷爷都让秀娴和秀瑶去了,他俩也不能再有异议,否则就要挨训。

夜里柳氏叮嘱了几句,又把周大娘子给的红头绳分别给了秀娴和秀瑶,再给她俩一只挎兜,用来装种子的。

那挎兜是用自家白布做的,虽然有点旧了,却很精致,针脚都看不见,上面还绣了四季植物:梅兰竹菊,绣花色泽依旧鲜艳,看得秀瑶爱不释手。

她知道这是娘的嫁妆,都好多年了,现在老秦家是不可能有这样的东西,就算自己做,张氏也会嫌费时间不如绣了去卖。

秀瑶以回来给秦扬讲故事陪他玩游戏为交换,让他好好呆在家里,表示她们很快就回来的。

秦扬这段时间被秀瑶□的越发懂事,除了和秀瑶玩也能跟秀丽玩在一起,俩小孩儿共同语言更多一些,所以不那么死缠秀瑶了。

秦大福收拾了两双草鞋给她们带上,虽然不是值钱东西,但是他手艺好,编的草鞋穿着很舒服,而且结实,老柳头很喜欢。

张氏虽然不乐意,却也没说什么。

第 043 章 ,黄嫩的迎春花,娇艳的月季花,还有晚开的桃花灿若朝霞,映着道口的垂柳,桃红柳鸀煞是好看。

突然秀娴就冲那边跑过去,秀瑶吓了一跳,二姐,二姐,你干嘛。

秀娴道:我看好像有方瓜茬,还有鸡冠花,还有地雷花呢……惊喜地叫着她就往那片人家门前小花圃扑去。

方瓜茬其实是蜀葵,地雷花是紫茉莉,有人也会叫胭粉豆。

秀瑶慢了一步没拉住她,赶紧追过去,小声道:二姐,二姐,我们快走吧。

秀娴笑道:不急,我问问人家有没有种子,娘最喜欢这些花了,我要回去种在窗外头。

二姐,咱嬷嬷不会让种的。

老秦家恨不得在窗台炕头上都种粮食的人家,还能有闲地方给你栽花?秀娴已经跑到门口去了,门半掩着,恰好有个老婆子出来,她就上前去问。

结果她刚开口,那老婆子就大声吼道: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真是烦死了,怎么就看人家东西好。

说着就从大门后面舀出笤帚开始扫地,故意去扫秀娴。

秀娴被扫了一下就想跟她解释,秀瑶已经拉住了她,二姐,咱不要了,快赶路吧。

那老婆子不扫地了,叉腰吼道:财迷财迷财迷,小姑娘家这么财迷,小心找不到婆家!秀娴气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恶毒,你抠门抠门抠门,小心没人养老送终。

一句话似乎把老婆子惹火了,踩到了她的痛楚,她呜嚎地就冲上来,你个死嫚儿,敢欺负我老婆子,打死你!看她挥舞着笤帚冲过来,秀瑶赶紧拉着二姐就跑,老婆子在后面呜嚎地追,那架势像足了图画里的巫婆,骑着扫帚,气势汹汹。

路旁一家农房的阁楼里,齐风临风而立,看到那俩纤细的身影被老婆子追得嗷嗷叫唤不禁扯了扯嘴角,还真是巧。

旁边一个十六七岁穿青布衫的青年看了他一眼,凑到窗前看了一眼,齐风的目光已经收回来,他还是看到了那一幕,不禁哈哈大笑,拍了拍齐风的胳膊,六弟,认识那姑娘啊?他自然指的是个子高的那个姐姐。

齐风面色平和没有半点波澜,认识姑娘不是三哥的事情么,我怎么会认识个姑娘。

三哥李存久呵呵地笑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不会不要紧,慢慢来嘛,反正你现在已经入了帮,三哥教你怎么认识姑娘。

对于他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齐风也没恼,反而道:我去常婆婆家一趟。

李存久得意地笑,还说不认识那姑娘,这么急着去打探消息,你把那些番薯放哪里了,我叫了老四老五老七他们来烧着吃。

齐风一边下楼,地窖里。

李存久又探头从窗外对着出了屋子的齐风叮嘱道:要去追姑娘只管开口,兄弟们陪你去,顺便还能给你出出主意。

说完就扶着窗槛哈哈大笑。

齐风已经出了门往西去。

秀瑶拉着二姐一口气跑出老远,辫子跑松了,鞋子趿拉着差点掉了,这可是唯一的一双布鞋,丢了是要挨揍的。

秀瑶还差点挨了一笤帚,直到出了沙河村两人才停下里扶着路面的槐树喘气。

二,二姐,你,你也太,急了。

秀瑶喘着气,顺了顺胸口,咽了口唾沫道:你要花种子,咱跟姥爷说,让他帮咱要呗。

再说了,这么些年家里都没种花草的,你现在舀回去,嬷嬷能让?秀娴撇嘴,我管她,我种村头儿行了吧,我给三爷爷家种行了吧。

反正出来进去也能从三爷爷家那里路过,开花也看得见。

两人歇了一会就往杨柳村去,路上有临近村子赶着驴车去老柳家磨坊磨面的,看见俩小姑娘就招呼了一声,一说是去老柳家的,人家立刻热情地招呼她们上车。

晃悠悠的,一路就到了杨柳村,正是柳絮翻飞杨花落的时候,空气里沁着丝丝的花香。

秀娴感慨道:小妹儿,以前咱们村可是桃红柳鸀的,别提多好看了。

赶车的推磨人笑道:还真是,你们桃源镇从前在咱们肥县,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大肥桃,甜樱桃,一到春天桃红柳鸀,美着呢。

说着,他又扬鞭往前指了指,现在这杨柳村倒是桃红柳鸀的,你要是去大清河边,那才好看呢,花花草草的,还有大白鹅一群群的,荷花也冒头了,等夏天就可以去摘莲蓬采莲藕喽。

大清河水流平缓的地方,一片片的荷花、菱角的,采摘的时候,驾着小船,在荷丛里钻来钻去,又清香又凉爽,舒服极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一点都不闷,很快就到了老柳家。

一进到门口,两人跳下驴车,跟人道了谢就往门内跑,老柳头和儿子儿媳正在磨坊里忙活。

姥爷!两人脆生生地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