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364章 老白花

2025-03-25 21:45:45

江敏惠在第二天上午醒来,虽然很虚弱,但她认得每一个人,说话也算有条理。

众人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江家的气氛一下变得欢愉了,大家欢欢喜喜过了除夕。

相比江光辉一家的热闹,江光耀因为妻子病情反复,府中十分冷清,不过他和江世澈依旧像往年一样,给族里的孤寡老人送了日常必需品,陪着善堂的孤儿吃了一顿年饭,并且计划在初八给城内的穷苦人家施米赠粥。

江光辉一向不参与这些事情,因此江世霖反倒比年前轻闲了很多,只等着雪水化了,去矿场走一圈。

大年初二,夏堇按照习俗,征得江光辉与小潘氏的同意,与江世霖一起回了娘家。

两人至夏家,先去拜见了夏佥。

大概是没有儿子陪在身边,夏佥的精神很差,与他们说了几句话,借口自己累了,把他们打发走了。

夏堇虽然对夏佥诸多怨言,但到底是自己的亲祖父。

步出院门后,她忍不住对江世霖说:等过了十五,我想请大夫给祖父诊脉。

诊脉当然无妨,但你可别心软,随便答应他的要求。

你是说,祖父刚才的萎靡不振,是装的?也不能这么说。

江世霖摇头,他毕竟年纪大了,天气又冷。

不过,虽然过了这么多日子,但你应该发现了,他至今都没有接受明辉。

在他心中,恐怕依旧念念不忘‘光耀明楣’四字。

另外,你三叔父曾过了秋试,等日子过得平顺了,祖父一定会资助他参加科举。

夏堇沉默,低头走在江世霖身边。

她的祖父或许认为夏家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可是她很清楚。

夏家那几家赖以生存的铺子,全都是江家给的生意。

离了江家,夏家说不定就连现在住的宅子都保不住。

原本她希望,她和江世霖只是简单的夫妻,可事实上,他娶了她,等于背负了整个夏家。

或许对他而言这只是举手之劳,但她不能把一切当做理所当然。

她抬头看着他的侧脸。

或许他可以做到不纳妾,不收通房,但终有一天。

当他对她的感情淡了,一定会厌烦夏家的依附。

他们的婚姻,她不想再被动地接受他的喜欢。

或者不喜欢,她想要一辈子,属于他们的一辈子。

怎么了?江世霖没有听到夏堇的回应,回头看她。

见她摇头,他牵起她的手。

笑道:不用担心,只要岳母掌握着铺子的收益,不管是祖父,还是三叔父,都不敢给岳母脸色看。

再过几年,等明辉大了。

祖父也就死心了。

我明白的。

我只是想不通,对祖父而言,‘光耀门楣’四个字真的那么重要吗?夏堇说着。

握住了江世霖的手指。

江世霖诧异地低头看她。

以前,当他牵着她的时候,她最多只是任由他拉着。

第一次,她居然抓住了他的手。

他转动手心,与她十指紧扣。

会被人看到的。

夏堇立马低下头。

脸颊泛红。

江世霖愉悦地轻笑,转而问:等天气暖和些。

我再带你去骑马吧。

上次母亲已经不高兴了。

何必在乎别人怎么看。

再说,若是我们偷偷出城,又有谁知道呢?别人不都希望妻子呆在家中,绣绣花,种种草吗?夏堇的眼睛带着笑。

她喜欢与他一起骑马。

虽然初时有些吓人,但只要有他在,她就不会害怕。

江世霖回头,用怀疑的目光看她,问道:种草,你或许会,但是你会绣花吗?谁说我不会!夏堇语气坚定,却难掩眼中的心虚。

他分明就是故意嘲笑她。

她重重甩开他的手,快走两步。

这样就生气了?江世霖笑着追上前,拉住她的手腕。

房间内,冯氏远远看着女儿跨入院门,江世霖急急追上。

夏堇想要甩开他,两人拉拉扯扯间,江世霖牵着她走在回廊下。

看着他们几乎并肩而行,冯氏微微皱眉。

她刚得知夏堇和江世霖来了,便早早吩咐钱妈妈和海棠为她梳妆打扮,一直坐在窗口等着。

堇儿被她父亲惯坏了,她自己又主意大,根本不听我的劝。

她幽幽叹息,一脸担心。

不多会儿,夏堇和江世霖进屋向冯氏行礼。

冯氏笑着与江世霖说了一会儿话,便借口累了,拉着女儿进了房间,江世霖则由夏明辉陪着。

卧房内,不待夏堇坐下,冯氏便语重心长地说:堇儿,为人妻子,不比在父母身边。

你老实告诉我,前些日子,你是不是与姑爷拌嘴了?还有,避子药的事……母亲,我们已经没事了。

已经没事,就是真的拌嘴了?冯氏重重叹了一口气,自责地说:我不该由着你父亲,应该好好教导你才是。

就说刚才,你应该走在世霖身后才是。

还是,即便他不该在大庭广众拉你的手,你也不能当众甩开他,给他脸色看……母亲,我和相公真的很好。

堇儿,母亲是过来人,怎么会害你。

当初我就是仗着你父亲的喜欢,才会让黄氏有机可乘。

冯氏擦了擦眼角,又道: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家里里里外外都必须倚靠世霖,你应该多顺着他一些才是。

母亲!夏堇有些不高兴了,您与其替我们操心,还不如想想,如何好生经营家里的铺子。

将来,若是相公没有生意关照了,铺子还能赚钱吗?你这么说,是不是……不是。

夏堇断然摇头,我和相公之间的事,您真的不必操心。

夏堇的话音未落,冯氏悲从心生,眼泪涌上了眼眶。

她担心女儿,也担心家里,有错吗?现在他们全家的希望都在江世霖一人,可女儿呢?避子药,流产,耍小性子,她如何放心得下。

母亲!夏堇急忙拿手绢替冯氏擦拭眼泪,低声劝说:您正病着,应该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我如何能不想,不操心?冯氏一声质问,眼泪掉得更凶了,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又偷偷吃避子药,这才迟迟没有身孕?母亲!夏堇满心无力感,一边替冯氏擦眼泪,一边劝她,大过年不能掉泪之类的话,又再三表示,她一定会尽快怀孕,不让她操心。

冯氏自钱妈妈回来告状之后,心中便一直存着怨气。

此刻面对女儿,更是悲从心生,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夏堇哄了她许久,她这才慢慢收了泪水,哀伤地说:堇儿,就算这会儿世霖觉得你什么都是好的,可将来呢?男人都喜欢柔顺听话的妻子,你的脾气太硬了,以后肯定会吃亏的。

还有,我说过很多次了,儿子才是女人下半辈子的依靠……冯氏断断续续说教了小半个时辰。

夏堇生怕母亲再次哭泣,只能默默听着,不敢插嘴。

冯氏见女儿低头不语,心中又生怨气。

回夏家之后,夏佥对她客客气气,就连夏知贤一家也对她恭敬有加,她很清楚,这全是因为江世霖。

再说家里的收益,也全都是他的安排。

这种时候,女儿怎么还能与他置气?母女俩相对无言,枯坐许久。

最终,夏堇念着母亲身体不好,挽住她的手腕,笑着说:母亲,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我会好好伺候相公,孝敬公婆,尽快怀上孩子,您不用替我担心,只需好好养伤,健健健康就够了。

冯氏抓着夏堇的手,眼眶红红的,哀泣地说:我知道你是孝顺的。

她拍了拍她的手背,担心地说:你身边的丁香和吕嬷嬷毕竟是你祖父的人,不如我让钱妈妈跟着你回去,有她在你身边,我才能放心。

母亲,你怎么突然说这个?夏堇一脸不解,摇头道:丁香和吕嬷嬷都很好。

再说,您身边也离不得钱妈妈……我是怕吕嬷嬷有异心……不会的。

夏堇摇头,母亲,您不用替我操心……我怎么能不操心。

冯氏说着,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不同于夏堇的烦闷,另一厢的江世霖却是极高兴的。

自他发现避子药之后,他能明显感觉到,夏堇对他主动了许多,不止会牵他的手,还会向他表达自己的好恶。

他相信,她真的害怕他会离她而去,所以她很努力地经营他们的婚姻。

他不需要她的顺从隐忍,他只需要真实的她。

远远看到钱妈妈拉着吕嬷嬷往院子的角落走去,他觉得奇怪。

说实话,自从知道钱妈妈替夏堇去江世澈的药铺购买避子药,他就对钱妈妈略有微词。

大姐夫,你在看什么?夏明辉凑到江世霖跟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他与江世霖接触得比较多,相比夏堇,他更喜欢他,好玩又直爽,完全没有架子,与传闻中的他根本就是截然相反两个人。

江世霖对着夏明辉笑了笑,转而询问他在学堂的生活。

夏明辉也看到了钱妈妈。

他一一回答了江世霖的问题,心下犹豫是否应该告诉他,自从钱妈妈前些日子探望过夏堇之后,冯氏就经常不高兴,满脸忧虑,有时候还会暗自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