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过满月礼的宾客何止百人,她不会认为,我记得她吧?朱云奇的一句回答,令门外的大潘氏等人心情沉重。
三人跨入屋子,朱云奇率先开口:你们若是找我说情的,就不用开口了。
大人!江光辉一步上前,被江光耀拉住了。
大人,不知能否让我们见一见世霖?江光耀客气地请求。
朱云奇一口拒绝:现在事情还没查清楚。
他不能见任何人。
江光辉又急又气,强忍着脾气,一脸讨好地说:朱大人,我们只是想给世霖送一些日常所需。
怎么,你们这是怕我屈打成招?朱云奇的目光落在了江光耀的脸上,只见他满脸担心,一边制止江光辉,一边努力维持镇定。
他的身旁,大潘氏垂首而立,欲言又止。
江光耀对着朱云奇连称不敢,直说是他误会了,接着又不着痕迹地赞美了朱云奇几句。
朱云奇拿起茶杯,慢慢吹着茶叶沫子,并不看他们一眼。
江光辉急得火急火燎,却又无计可施,一直拿眼睛去瞟大潘氏。
大潘氏悄悄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表情仿佛在说:不是我不想替世霖求情,朱云奇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我实在无能为力。
江光辉见状更是焦急。
他不顾江光耀的阻拦,再次上前,对着朱云奇说:朱大人,那些事绝不是世霖做的。
就算是他,这其中一定有内情。
话音未落,他已经跪倒在地。
朱云奇急忙起身,避开他的动作。
他跪着上前两步,一把扯住朱云奇的裤子,哀声说:朱大人。
我求求你……二弟,你这是干什么。
江光耀急忙去拉江光辉,低声说:你快起来,不要惹恼了朱大人。
说罢又扬声恳求:朱大人,请您念在二弟一片慈父之心……你们真是不知所谓!朱云奇满脸恼怒,本官都说了,一定会查明真相……江光辉一把推开江光耀,抬起头大声说:朱大人,一定是有人看我不顺眼,故意栽赃世霖。
我愿意去坐牢,只要你放了世霖……二弟!江光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死死抓住江光辉的手腕。
你放开我!江光辉一味只想推开江光耀。
口不择言:朱大人,所有的事都和世霖无关……是夏家,都是姓夏的……你们闹够了没有!朱云奇重重撂下杯子,扬声命令:来人,送客!他的话音刚落。
侍卫进屋拉起江光辉。
江光辉又急又气,挣扎着欲扑向朱云奇。
江光耀脸色铁青,一力阻止他。
众人纠缠间,大潘氏看着江光辉,叹了一口气。
她行至朱云奇身旁,跪在地上低声说:朱大人。
我是看着世霖长大的,就像自己的儿子一般。
这两日天气凉了。
我想给他送两件衣裳,求大人开恩。
说罢郑重地磕了一个头。
听到这话。
江光辉停止了挣扎,殷殷看着朱云奇。
朱云奇面无表情地回答:不是我不想让你们见他,只是如今已经牵扯三条人命……朱大人,民妇不懂断案,但夏芯是自杀的。
还有她的父母……案子的事,我自会查个水落石出。
朱大人。
二十多年前……江夫人,你是想说,你与本官的四姑姑曾经有过交情,本官就该卖你这个人情?朱云奇不屑地冷哼一声,说道:四姑姑待人和善,不懂得拒绝别人,与很多人都有往来,难道本官都要卖他们人情?说罢,举步走了出去。
另一厢,江世霖透过窗户的缝隙,眼睁睁看着侍卫把江光辉拉了出去。
他第一次看到他对着别人下跪,也是第一次看到他低声下气。
相公?夏堇低声呼唤。
没事。
江世霖摇头,以后我会向父亲解释清楚,请求他的原谅。
夏堇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一直不喜欢江光辉,但经过这次的事,她不得不说,江光辉有再多的不是,至少对儿子是全心全意的。
恐怕只要朱云奇同意,他一定会毫不犹豫代替儿子坐牢。
她看得出,江世霖很内疚。
她低声说:看起来大伯父、大伯母并没有什么可疑。
看看他们有什么进一步举动再说。
江世霖回头坐在桌前沉思。
房间外,眼见着自己即将被侍卫押下楼,江光辉急得上火。
却又无计可施。
江光耀气恼地责备了江光辉几句,也是满脸忧愁。
大潘氏歉意地对江光辉说:二叔,你都看到了,这位朱大人根本不念旧情……你们先去车上等着。
我再找朱大人谈一谈。
江光耀说着,回头请侍卫通报,塞了一锭银子给他。
不多会儿,侍卫带着他,复又站在了朱云奇面前。
朱云奇凉凉地说:江老爷,该说的话我刚才都说过了。
朱大人,舍弟一向耿直……我知道,他只是救子心切。
他若是到此为止,我不会治他的罪。
大人!江光耀疾呼一声,这次的事有太多的蹊跷……我都说了,我一定会查清楚来龙去脉,你们还想怎么样!朱云奇的语气满是不耐烦。
大人,据在下所知,侮辱夏芯的男人,全都没儿没女,没家没室,这不是很奇怪吗?再说,世霖根本不认识他们。
另外,夏知瑜夫妻死在衙门的大牢。
不要说他们死的时候世霖一直在客栈。
就算他没有被朱大人请来问话,也不可能去大牢杀人……江老爷,我敬你在乡里德高望重,这才与你坐在这里说话。
我也不与你兜圈子了。
江世霖以前都做过些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
你敢拍胸脯说,这次的事与他无关?江光耀呆住了。
江老爷,他只是你的侄儿。
为了包庇他,赔上你的名望,值得吗?朱大人,不管世霖是不是我的侄儿,我都要说句公道话。
所有的事情太过蹊跷,就像是有人在陷害他。
好吧。
朱云奇无奈地点头,那你告诉我,是谁陷害他?谁有这个本事?江光耀语塞。
他低头沉吟,又抬头道:大人,就算不是陷害,也是诱导。
世霖有时候虽然行事荒唐,但他从不会闹出人命。
大人,请您一定要明察秋毫。
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是陷害,亦或是你说的诱导,总要有个怀疑对象。
你告诉我,我该怀疑谁?江光耀再次沉默,许久才道:大人,在下就事论事,世霖根本不可能知道夏芯人在哪里。
你是说,夏家设了苦肉计,牺牲夏芯诬害江世霖?朱云奇一边说,一边摇头,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据说夏家大房和二房的关系一向不好。
现在夏知瑜和赵氏死在了大牢,你不会想说,他们这是自杀,想抱着江世霖一块死吧?他的语气明明白白告诉江光耀,他不相信这样的假设。
随着朱云奇的这番外,江光耀的表情由严肃变得凝重,目光直视着桌上的杯子,仿佛在思量某种可能性。
江老爷,你在想什么?没有。
江光耀摇头,我相信世霖是无辜的……朱云奇哈哈一笑,讥讽道:我相信,这个世上,只有江二老爷才真的相信江世霖是无辜的。
江光耀的脸上尽显尴尬之色。
他沉声恳求:朱大人,请您务必一定要查清楚事实。
说罢竟然跪在了朱云奇面前。
他的举动,不止是朱云奇,江世霖和夏堇同样十分惊讶。
在江世霖的印象中,除了逢年过节在祖先面前,江光耀从未向任何人下跪。
他到底是演技太好,还是他的确和整件事无关?江光耀离开朱云奇之后,朱云奇的手下向他回禀,在江光耀与他说话期间,江光辉哀求他的师爷收下了三箱黄金,求他告诉他江世霖现在可好,案子有什么进展。
师爷什么都没说,江光辉不止没有恼怒,依旧要他收下金子,只求他在可行的范围内多多照顾江世霖,不要让他受皮肉之苦。
与此同时,大潘氏找到了朱家的老仆,除了给她一百两银子,又当场送了她一个玉镯。
她所求与江光辉差不多,希望老仆能够对江世霖的饮食起居照顾一二。
除此之外,她还问起了夏堇的情况。
得知夏堇也被关了起来,她又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交给她,希望她同样照顾夏堇。
朱云奇查看过东西之后,命人把黄金,簪子,玉镯送了回去,同时命人斥责了他们几句,严正告诫他们,若是再有下次,就治他们贿赂朝廷命官之罪。
江家,江光辉一听这话,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一般。
无论其他人在边上说什么,他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小潘氏忧虑万分,在晚饭后去了东府,求江光耀和大潘氏想办法营救江世霖。
江光耀虽没有直接回绝她,但他的表情告诉小潘氏,他根本没有办法。
小潘氏回到蘅安院,在卧室枯坐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她没有告之江光辉,独自至客栈求见朱云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