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霖和夏堇在早饭后辞了江光辉及小潘氏,坐着马车往夏家而去。
马车上,两人商议完之后的细节,夏堇对着江世霖说:你大概已经知道,昨日我让吕嬷嬷当众说,大伯给二叔父生意,是你的要求……我明白,你想试探大哥的反应。
夏堇点头轻叹:其实,我们两家都不算人口复杂。
若我家和你家早有联系,除了大伯父一家,没有其他可能,总不至于是你远在京城的三叔父。
我早就想过这种可能,先前也暗中查探过。
若说两家的关系,除了二哥认识岳父的几个学生,其他人没有任何往来。
这次,大哥接济你二叔父,可能真是因为他的‘好心’吧。
你似乎对大伯颇不以为然。
不是不以为然,是他让我郁闷。
江世霖一脸不爽,若不是大哥给了他那么大一笔生意,今日你二叔父一家就该赶着来求我了,昨日你二婶娘根本不敢闹那么一出。
对了,昨日大伯急着找你,到底为了什么事?除了教训我,不该对你二妹斩尽杀绝,还能为了什么。
江世霖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其实在我看来,现在根本就是便宜了她。
你的意思,她大半会出家?夏堇同样觉得夏知瑜夫妻不会选择杀了夏芯。
他们也不好真逼着他们杀女。
见到江世霖点头,她喃喃:我在想,大伯给二叔父很大一笔生意吗?二婶娘昨日摆明是想诬陷我,至少是找我算账的。
先前他们忍了很多久,不敢和我们真正撕破脸。
这会儿,她哪里来的底气?她选择在大门口闹事,就该料到事情不可能善了。
其实。
我若是不再对他们穷追猛打,不惜一本伤人,他们确实可以喘口气。
昨日,你二婶娘那么做,或许是大哥对他们承诺了什么。
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待会儿就能知道一个大概。
江世霖一边说,一边思量江世澈的动机。
对于赵氏的所做所为,他也觉得不可理解。
这些日子,江世澈对他说的话。
一句未提及夏堇,却事事与她有关。
就拿昨天来说,他气急败坏地找他。
严命任何人不许打扰他们,只为再次提醒他,他应该对她的娘家人客气些,适当的时候多多提携他们。
这样才能让她知道他对她的重视,提升他们的夫妻感情。
那一刻。
他几乎觉得,他给夏知瑜那么大笔生意,其实全都为了夏堇。
鉴于江世澈一向喜欢用大哥的身份教育他,插手他的事,所以他在醒来没多久就警告他,不要管他们夫妻之间的事。
可即便如此。
他对夏堇还是太过关注了。
如果说,他没醒的时候,他很同情她。
那么现在呢?卫晨应该已经告诉他们,他们夫妻和睦才是。
江世霖越想越不爽。
他的女人,任何人都不能觊觎。
总之,以后你离大哥远点,最好不要和他见面。
他脱口而出。
夏堇奇怪地看着他。
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冒出这句。
她就事论事:就我看来,大伯对任何人都很好。
可能他就是这样的人,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怎么,你觉得他很好,比我好?江世霖磨牙。
夏堇抿嘴轻笑。
你还笑。
江世霖作势掐她的脸。
你别闹了。
夏堇抓住他的手掌。
江世霖反手将她的手指捏在掌心。
说实话,他心里酸得要命。
他知道江世澈在夏堇心中也就是大伯的身份,可她怎么能当着他的面说其他男人好呢!在她心中,他才应该是最好的那个。
他倾身在她耳边说:既然敢说别的男人好,晚上回去,看我怎么惩治你。
夏堇呆了一下,脸颊马上布满红晕。
这样就脸红了?江世霖心情大好,暧昧地说:昨晚上,是谁……你疯了吗?会被人听到的。
夏堇急忙捂住他的嘴。
那是不是没人听到的时候,我就可以……两人的说话声慢慢变成了窃窃私语,不多会儿就没了声响。
马车外,杏红的脑海中不断出现江世霖当众替夏堇插簪子,又低头亲吻她的画面。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
以前他经常说,女人不过是玩物,是用来取悦男人的。
就算是妻子,也不过是生儿育女的工具。
她转头朝车厢看去。
车厢的隔音很好,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她只知道主子一向喜欢骑马,不耐烦坐马车,可现在,他的身体早已完全康复,可每次出门,他都陪着她坐马车。
她对他到底有怎么样的魔力?在车轮的咕咕声中,马车驶近了夏家的大门。
漆黑的大门前,伍师爷领着两个官差,趾高气扬地站着。
夏知瑜弯腰解释:师爷,只是一场误会,内人最近身体不好,才会胡言乱语。
夏二老爷,如果夏二太太身体不好,你就应该把她拘在府内。
这一次我们奉了冯大人的命令前来问话,只是因为夏二太太阻了街道。
若不是因为冯大人和江二老爷颇有几分交情,你们又是亲家,夏二太太的扰民之罪定然是脱不了身的。
夏知瑜心中暗恨,却只能卑躬屈膝,点头称是,嘴里还要说着感激江光辉的话。
在他眼中,若不是夏家一夕潦倒了,若不是江世霖明里暗里针对他,他哪里会被一个小小的师爷侮辱。
伍师爷就赵氏阻街的事又不咸不淡地指责了几句,紧接着说道:对了,夏二老爷,你饱读诗书,应该知道无中生有,诬陷他人是会被人告上公堂,要坐牢的。
闻言,夏知瑜的表情瞬时阴沉了几分。
昨日分明是夏堇派人诬陷他们,夏芯的遭遇也是他们一手设计的,结果他们却反过来找了衙门的狗腿子威胁他。
他们简直欺人太甚!夏二老爷,难道你不知道?伍师爷似笑非笑,紧接着又感叹道:幸好,这次没有苦主,否则夏二太太恐怕要去公堂走一遭了。
多谢师爷的提点。
夏知瑜恨到了极点。
除了这句话,他实在憋不出其他的话语。
好说,好说。
伍师爷随口应了一句。
眼见江家的马车已然靠近,他急忙迎了上去。
夏知瑜见状,愣在了门口。
昨天,江世霖通知他们,夏堇要回娘家探亲。
他们当然知道,探亲是假,算账是真。
赵氏差点气得吐血。
他马上派人回绝,结果他们居然如期而至,这是要对他们斩尽杀绝吗?马车在大门口停下。
江世霖跳下车子,与伍师爷打了招呼。
伍师爷得知夏堇在车内,在车子旁施了礼,唤了一声三奶奶。
夏知瑜看在眼中,心中更是气得要命。
就在片刻之前,伍师爷对着他,把下巴抬得高高的,可是才一转身,就对着夏堇的马车弯腰屈膝。
夏堇算什么,不过是江世霖的玩物,而江世霖呢?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罢了。
他们小人得志,他失意落魄,全都是银子闹的!夏知瑜正愤愤不平,夏堇清亮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膜。
她居然问伍师爷,他是不是来找夏佥喝茶的。
他诧异地朝伍师爷看去。
夏知瑜知道,软禁自己的父亲是他大逆不道,但他也是迫不得已的。
这些日子,他从没有虐待父亲。
自那日之后,父亲对他没再说过一句话,更没有闹腾,只是死活不愿意把地契房契交出来。
他从不知道父亲和伍师爷有交情。
他敢做出那样的事,因为他笃定,父亲为了家声,绝不会状告他,但衙门若是主动插手这件事。
不孝可是重罪!夏知瑜一下子慌了神。
先前他怎么没想到,江家和衙门一向官商勾结。
就算他没有软禁自己的父亲,只要江世霖愿意,一样可以给他扣一顶大帽子。
在此之前,江世霖和夏堇根本就是故意不提这件事,让他麻痹大意,他们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二叔父,你脸色不好,是身体不舒服?江世霖似笑非笑看着夏知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难道是不想看到我们夫妻?今天确实有些不方便。
夏知瑜生硬地回了一句。
他已经知道,当众侮辱女儿的两个男人都是江世霖安排的。
昨日我已经使人通知你们了,难道你们没收到信?收到了。
江世霖点头,其实若是二叔父没空,我们和伍师爷一起,找祖父喝茶也是一样。
其实我说的不方便,正是因为父亲身体不适,再加上你们二婶娘也不舒服,所以不能招呼你们。
他相信夏堇知道夏佥的脾气。
没凭没据,夏堇一个外嫁女,凭什么管夏家的事?二叔父,祖父身体不适吗?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三婶娘提起?夏堇扬声询问夏知瑜。
她在告诉夏知瑜,就算夏佥不愿指证他,还有三房。
夏知瑜心里很清楚,夏知贤夫妻认为家里还有金山银山,一直在等着分财产。
他们绝对会帮着夏堇对付他们。
难道真的不得不走最后一步?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夏知瑜低声质问江世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