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初至临清

2025-03-25 21:43:27

两天后,李月姐正在屋里看着坛口的账本,她打算帮着大伯娘把手头上的一点事情整理好后,便找个时间去临清一趟,对于月娥那边,她实在放心不下,于其在这里担心,不如实地的跑跑。

..媳妇儿,赶紧着收拾东西,过两天随我上任了。

就在这时,郑典一脸兴奋的回来了。

上任,去哪里?李月姐连忙迎了出来,一脸好奇的问。

去临清,我讨了个临清知州的差事。

郑典拉着李月姐的手道,还眨了眨眼,一幅你懂得的样子。

李月姐一阵无语,知州,那可是正五品的官儿,怎么到这小子的嘴里,倒好似不值钱似的,不过,临清哪来的知州,而且那里的县正堂去年才上的任吧?好象没缺啊?她记得当初查周东礼的事情还让墨易查过临清衙门那边的事情。

这会儿李月姐挽着郑典进屋问道:临清哪里来的知州?不过,她心里明白,郑典之所以讨个临清的差事,显然是知道她担心,那心里便暖暖的,这小子表面大大咧咧的,实则有一副细腻的心肠。

临清钞关是朝廷重中之重,再又鉴于乱民之事,朝廷怕影响钞关事务,为了便于直管,朝廷已将临清由县提升为直隶州,原县衙直接改为州衙,原来的县太爷也直接提为知州,可没想乐极生悲,那县太爷已经六十多岁了,一辈子就在七品县令的圈子里转悠,随着年龄大了,原来的雄心万丈也没有了,本来打算这一任下来就告老的,没成想,这县突然提为直隶州。

他由七品县令直升为五品知州,这是天下掉陷饼了,这可是高兴的事情,可前段时间。

临清发生民乱,这县令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朝廷拿他开刀,结果。

这一悲一喜的,再加上他年岁大了,承受不住,中风了。

这官儿自然做不了了,只得告老回家养病,最后这好事就落到了我的头上了。

郑典笑嘻嘻的道。

随后却又抚了抚李月姐鬓边的头发道:你别再担心月娥了。

咱们去找她。

嗯。

李月姐舒心的笑着。

随后地是急忙忙的道:哪天走?我马上整理东西。

后天。

郑典道。

于是夫妻俩就忙活开了。

这要去临清,李月姐自然要先去阿爷阿奶二叔还有墨易那边道别,而郑典这边要忙活的事情更多,去临清是上任,身边总得带两个得力的人,亲戚这边能照应的也要照应一下。

于是郑典的长随除了四喜又添了两人,二伯家的郑铁水。

今年十四岁的小子了,正好跟去跑跑腿,长长见识,再就是李月姐舅舅的小子桂生,十六岁了,也跟着跑跑。

第二天傍晚,李月姐从李家回来,又看到原来通州县衙的师爷一脸乐颠颠的离开。

何师爷来干什么?进得屋里,李月姐看着郑典问道。

到我这里讨差事。

郑典笑着道。

讨差事?怎么他不在通州县衙里当师爷了?李月姐好奇的问。

他倒是想啊,可新任县令不要他,自个儿带了一般子人来的,先前也只有我这等无根无底的人,手头上实在无可用之人,要不然谁会用前任留下来的师爷啊,不过,何师爷跟了我这段时间,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但该作的事情倒也能办妥当,我正好用惯了,到了临清那边,师爷也是少不掉的,我便让他跟我一起去临清上任。

郑典道。

这样子,他的草台帮子也搭起来了。

而李月姐身边自有王四娘同青蝉一道。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是灰蒙蒙的,两辆马车带着箱笼,李月姐和郑典带着一帮子人就出发了,到得码头,就坐着漕船先直奔山东布政司,临清原是山东布政司下东昌府的一个县,如今升成了直隶州,就直属于山东布政司了,郑典带着李月姐等人先到了山东布政司属报备,然后直奔临清。

两岸青山,碧水悠悠,不日一行人就到了临清。

在临清码头一下了船,迎面便是一阵吆喝声,随后便有一帮子挑夫冲到众人跟前,来招揽生意。

对于这种情形,李月姐直觉得熟悉万分,当初在柳洼时,麦场的西埠码头也是这般,而揽客的挑夫还大多都是郑家门下。

因此瞧着这一切,竟觉得可亲的很。

铁水虽然岁数小,但郑家原来就做过挑夫的行当,对于这些琐碎的事情处理起来驾车就熟,先去叫了两辆马车,然后又叫了两个挑夫,把东西搬上马车,一行人就直奔原临清县衙,如今的知州衙门。

四喜便先头去衙州衙报信。

桂生和铁水都是第一次出远门,两人一路来都新鲜的很,见到四喜去报信,铁水这小子便好奇的问:六哥,就这么直奔州衙啊,怎么不来个微服私访啊,戏台上都这么唱的。

一边的桂生也连连点头。

这两小子显然是个戏迷。

两个臭小子,要学的多着呢,自己琢磨。

郑典老气横秋的敲了两人一记。

倒是同行的师爷摸着胡子解释道:戏台上唱的东西做不得真的,这到一地就要遵守一地的风俗和习惯,还有衙门里,大家都是要共事的,除非有什么重大的冤案,否则搞什么微服私访啊,那不是得罪人吗?以后大家面皮上就不好过了。

哦,原来是这样。

铁水和桂生两个一幅受教了的样子。

何师爷更是摇头晃脑的道:孺子可教。

李月姐在边上听了抿着嘴直乐呵,这会儿她心里也是激动的,一手还摸着怀里揣的一封信,正是月娥寄回家的家书,上面有月娥的住址。

正说着,前面便迎来一群人,正是知州衙门的州同王维和王大人和首领官吏目高权,因着才升直隶州不久。

州衙里还没有设州判。

王维和四十岁左右,面白三羊须,整个人看上去挺儒雅,只是那眼敛有些浮肿。

看上去有些虚。

而吏目高权,同样四十岁上下,面色黑沉,他的职责相当于县衙捕头。

管着州狱和缉拿之事,整个人自有一股子煞气,此时虽跟郑典行礼,但却没有那种媚上的姿态。

不卑不亢的,叫人小瞧不得。

总之哪处衙门的水都不浅。

随后郑典又介绍了李月姐,几人寒喧了几句。

便一起回衙。

接下来便是一道道的上任程序。

天下衙门大多的格局都是东祠西狱,因此,郑典一行,便先到衙门东边的城隍庙祭了土地神,然后进了衙门,过了仪门,又换吉服。

在这里还要祭仪门,仪门下来便是甬道,甬道的一边就是戒石亭,上面刻着: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再拜戒石亭,然后在露台上遥向京师行谢恩礼,再至大堂,行拜印礼,如此,一干程序才算完。

然后李月姐一行才入后堂洗漱歇息,到得傍晚,郑典那边还有接风宴。

李月姐洗漱过后,随便吃了点掂肚子。

趁着天光还亮着,便带了青蝉和桂生在县衙附近的街道转转,主要是要打听一下月娥的住处。

酉时,钟鼓楼上的报时鼓声刚刚响过,因着夏日,夕阳还挂在天边。

便是树上的知了也还有一答没一答的嘶叫着。

衙门边上,有一个卖酸梅汤的小档,李月姐便带着青蝉等人坐下,每人叫了一碗冰酸梅汤,这天气喝着正舒服。

婶儿,生意不错啊。

李月姐边喝着酸梅汤,边冲着那卖酸梅汤的婶子笑道,她在这里坐了没一会儿,便有好几个来买酸梅汤的。

小本经营哦,一碗赚不得几个钱。

那卖酸梅汤的婶子说着,又问道:这位大妹子是外地人吧?是啊,婶儿这眼睛亮呢,对了,跟婶儿打听个地方行不?李月姐拉家常似的问道。

行啊,大妹子说吧,什么地儿,这临清几乎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那婶子道。

扦子街在哪处啊?李月姐便问道,月娥去信的时候,那地址就在扦子街。

哦,不太远,离这里三条街的距离。

那婶子说着便指了路,随后又好奇的问:大妹子是有亲戚住在扦子街呀,那处可是好地方,住在那里的人,多是钞关上的扦手和税吏,你家亲戚也是在钞关上做事吧,每日里的进账可不小,比我这小摊来钱多了。

那婶子道。

我今天才刚到,人还没见着呢,倒不是很清楚。

李月姐笑嘻嘻的回道,同时提着的心倒是放下一点了,看来宣周在临清混的还不差,不过想着他是个阴阳生,钞关上每日要报水纹消息的,这阴阳生是少不掉的,因此,宣周在钞关上找个事作不难。

有了消息,李月姐便不太急了,边喝着酸梅汤边打量着四周,又看到衙门西面牢狱大门处四周斑斑颇颇的,有好些个烧焦的痕迹,不由又好奇的问:婶儿,这衙门牢狱门口是怎么回事啊,刚发生了火灾?李月姐不由的奇怪的问道,毕竟这可是关系郑典的。

初来乍道的,多注意点没错。

嗯,是年前的事情,因着民乱,发生了一起劫囚事件。

事儿闹的可不小。

那婶子摇摇头,还一脸心有余悸的道。

这还好是衙门这一边。

水龙什么的救火来方便,要是别处,说不是整条街都能烧掉。

哦。

李月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民乱闹到了劫囚,显然事情不小,六郎这个官儿不好当。

酸梅汤喝完,青蝉付了钱,李月姐看看天色,还亮坦着,便叫了边上的一辆驴车,一行人朝扦子街去。

………………………………感谢,zhuxyhh01,sunflower889,书友130621060845683的平安符y,jiangyingu,殇落丶离别的粉红票,谢谢大家的支持!!!!!第二百五十一章人命官司绕过三条街,李月姐一行到了扦子街时候,最后一抹夕阳渐渐的隐去,天便有些暮色沉沉,街两边的一些屋舍内,也透出黄昏昏的油灯光亮。

这么早就点了油灯,再加上街两边清一色清砖黛瓦的两进小院落,果然,如那卖酸梅汤的婶子说的,这扦子街的居民那日子过的比别处要好许多。

李月姐一行进了巷子,就拿着信挨家挨户的看门牌。

长长的里弄,几家顽童吃饱了饭,正拉帮结派的斗着牛,媳妇子婶娘们则三三两两的坐在门边,拉着家常,说的无外乎是哪家男人得了主事的青眼儿,要发达了,又或者哪家男人没眼力介儿,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怕是要丢了差事了,又或者哪家的婆姨做事不地道,等等,全是这些个闲话。

这会儿见生人进巷子里,全一个个悄悄的拿眼打望着,看李月姐一家一家的盯着门牌看,几家媳妇子那心肝儿不由的提了起来。

一个个心里想着,别是家里的男人在外面惹出了风流债,这会儿人家找上门来了吧,这种事情在扦子街里,隔三差五的总要上演上那么两场子。

不过,那心下里又估摸着,这位大娘子看着端是个正派的娘子,没有以前那些女子那样的风流劲儿。

于是那好奇心就更重了。

这时李月姐终于在一户门前停了下来,只是那户人家紧闭着门窗,正是之前月娥家书上留下的地址。

青蝉上前叫门,用劲的拍了几下门,门里好一会儿没人应声。

趁着青蝉叫门的当儿,李月姐冲着一边正好奇打望着她的邻里打着的如呼:晚饭吃过了呗。

吃过了,大娘子这是找人哪?边上一个三十岁的嫂子道。

嗯。

李月姐点点头,正打算问点事情,这时门吱呀的一声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婆子,头发半白着,穿着一袭直裰,额上戴着抹额,一脸白净,看样子象是家道殷实的人家。

你们找谁?那婆子问。

李月姐本以为开门的应该是宣周或月娥。

没想却一个毫不相识的婆子,于是人便上前问道:娘姆好,请问宣周和李月娥是住这里吗?那婆子本来没甚太在意的表情,这会儿听李月姐说出宣周和李月娥的名字,那脸色便刷的一下沉了下来。

没好气的道:没这人,你别处打去。

说完就嘣的一声关上了门。

喂,你这妈妈怎么这样啊……青蝉瞪眼。

气的跺脚。

李月姐愣了一下。

那脸色便凝重了起来,这位婆子说话的口气不太对劲。

想着,李月姐也一个箭步上前,继续敲着门。

只是门里一点回声也没有。

别费劲了,全娘姆如今最听不得宣周和李月娥的名字。

这时,边上先头跟李月姐搭话的那三十来岁的嫂子插嘴道。

李月姐不由的停了手,转身看着那嫂子问:怎么回事啊,这是?你们是宣周和李月娥什么人哪?那嫂子反问。

李月姐瞧着这事情有些不对。

便多了个心眼儿,没有说是月娥的大姐,反而道:我们是同乡。

月娥家人让人给她带信呢。

说着,还扬了扬手上那封月娥寄回家的家出。

哦……那嫂子拖着长长的音,一脸大悟的道。

随后挥了挥手:你还是省省吧。

这信儿送不到了。

那倒底是出了什么事啊?这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跟我说道说道,我也好不负所托。

李月姐搬了门边一张空的小凳子,坐在那嫂子边上问。

他们呀,惹上人命关司了,知道全娘姆为什么不高兴吗?是因为,是因为宣周把他们本家的一个小少爷给谋害了,弄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看到一双血淋淋的鞋子,那鞋子还是这屋子后院找到的,所以,如今全娘姆那屋子都租不出去,只得自己搬回来看家,多了多少麻烦,损失了不少银钱,如今啊,谁要跟全娘姆说宣周两口子的事,她就跟谁急。

那对门的嫂子道。

啊,这位姐姐,你再跟我细细说说,是什么样的人命关司啊?李月姐一听宣周和月娥惹上人命官司了,不由大急,又是一阵问才明白。

原来自那一年,宣周和自家三妹一起送周老爷子的遗体回来,虽被一些本家人叼难,但幸得临清周勋周大爷赏识,一力帮着把周老爷子的遗体葬入祖坟后,还引荐了宣周进钞关做阴阳生,也因此,宣周跟临清周家的关系还不错,平日里两家常常走动,直到去年年底,有一天,周家的小少爷突然就失踪,临清周这一支子嗣不旺,一向是一代单传,到了周勋这一代,他四十八岁才得一子,平日里是疼到心坎,更防着别人拐带,那几乎是从不出府,可这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失踪了,周家人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报了案,吏目高大人带着人查了,最后查出小少爷最后见到的人是宣周,又搜了宣周住的宅子,在后院搜出了一双血迹斑斑的鞋子,正是小少爷当日穿在脚上的,不管如何,虽然没找到尸体,但有这双鞋子,亦能证明一二了,于是衙门就捕了宣周去问案。

没道理啊,既然两家关系不错,又是一个小孩子,宣周为人什么要害人,宣周不是这样的人。

李月姐心里急的要跳起来,嘴里却冷静的分辩。

这没有害人的动机啊。

谁说没道理了,周大爷身体一直不太好,那小少爷是周家唯一的继承人,那宣周别看姓宣,其实也是周家人,又得周大爷的赏识,若是没了小少爷,那周家说不准就要落在他手上了,若大的家业,谁不心动?那嫂子撇撇嘴道。

那后来呢,结果怎么样?李月姐紧接着问。

没结果。

那嫂子摊摊手道。

怎么会没结果呢?李月姐一头雾水。

因为后来发生了乱民暴乱,烧了衙门的牢狱,之后当时被关在牢里的宣周就失踪了。

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宣周他们一家三口的消息了,衙门里还下了海捕文书呢。

那嫂子道,最后又撇撇嘴说:果然的,这是畏罪潜逃了,说不定早就跟乱民勾结在一起了。

哎,可怜周家大爷,引狼如室,生生断了自家小公子的性命,周大爷的身子骨一向不好。

若大的家业竟是连个继承人没有。

你又不是周家人,操那份闲心干什么?边上有人嗤笑道。

我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那宣先生他们在我们这一处住了也两年了。

他什么样的人咱们谁心里没点数,他们还常常说要回通州的,不象是干这事的人。

这时又有人插嘴道。

说得在理。

边上又有人应和着:去年我家小仔子生病,若不是宣先生说不准早走了,宣先生是实在人呢。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哪,坏人脸上难不成还写上坏人两字。

先前跟李月姐说话的嫂子阴阳怪气的道。

李月姐听了一阵磨牙,只是这会儿她也没工夫跟别人计较。

这事既然衙门插手过,那定然会有案卷的,还是回衙门去查查。

李月姐此时是心急如焚哪。

怎么也没有想到月娥和宣周竟是摊上这样的事情了。

想着,李月姐便呆不住了,带着青蝉他们急急往回走。

夫人。

吉人自有天相,三姑娘一家不会有事的。

李月姐在前面走,青蝉在后面安慰,突然李月姐停下了脚步,却是前面转弯处,一个人打马而来,老熟人,周东礼。

见到李月姐,周东礼勒紧的马缰:原来是李家大姐到临清了,可见到李月娥和宣周了?见到了也跟我说一声,我家族伯可还在找他们呢,一条人命还得等着他们交待,衙门里还有海捕文书,这事情没完呢。

周东礼阴阳怪气的道,心里却是恨的咬牙,老黑一般人硬生生的折在通州,全是这女人一手谋划。

不但如此,通州之事失败后,也害得他在大当家跟前没了脸面,这仙时间,大当家一直没好脸色给他,断了他多少财路,周东礼恨恨的想着。

自然没完。

李月姐冷眼扫了他一眼,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她现在哪有心思跟周东礼磨嘴皮子,这事情不查清楚,她也没完,开玩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仅凭一双带血的鞋子凭什么就认定人是宣周杀的。

李月姐心事重重的回到衙门后堂,郑典已经回来了,此刻正拿着一把巴蕉扇,在院子里乘凉,这几天天气太热了。

回来了,见着月娥了吗?见到李月姐,郑典哈哈笑的问。

听到郑典这般问,再想着月娥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李月姐不由的那眼眶就红了。

这……这是怎么了?郑典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站起来,随后却是唬着一张脸冲着桂生叫道:桂生,怎么回事?你跟着出去的,怎么反叫你姐受了委屈?你怎么当的跟班?姐夫,姐没受委屈,她是担心的,月娥他们出事了。

桂生苦巴着一张脸道。

行了,你们下去吧。

这时,李月姐挥了挥手,让桂生和青蝉下去。

这才拉着郑典在一边的花架边上坐下。

月娥他们出事了?出什么事了?郑典也连忙问道,他是知道月姐儿待她这几个姐妹有多重的。

这会儿月娥出事,那还不跟她自己出事一个样啊。

李月姐这才把打听到的事情说了说,郑典一听唬的跳了起来,冲着一边的四喜道:四喜,你马上去前衙把有关宣周案的所有案卷调过来。

……………………………………感谢homealone的平安符,谢谢你的支持!!!!第二百五十二章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周勋周大爷在临清算得上一号人物,别的且不说,就单单临清钞关上的扦手税吏,哪一个不是出自他的门下,可以说临清钞关少了主事的没事,但若是少了周家,那就要乱了,也因此历任主事对周家都颇为忌惮,好在周勋为人颇知进退,该退让的主动退让,只维持着自己应得的利益,如此一来,便也维持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可以说周勋在事业上是颇为成功,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唯一让周勋担忧的便是他家的子嗣,历代单传,子嗣难继,好不容易中年得一子,却没成想,才七岁的年纪,竟是叫人给害死了,再想着害人之人还是自己颇为欣赏的族中子侄,那常常悲痛的喷出一口老血。

引狼入室啊,引狼入室啊。

每每一思及此处,周勋都一阵捶胸顿足,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老爷,想开点,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无异,你还须保重身体。

周夫人金氏端着药碗,一边拿了一块帕子擦去周大爷嘴边的药汁,脸上也是一片灰败,眼眶也是红红的,为了生那个小子,她小命也差点丢了,如今拉扯这么几年,到头来又是一场空,她其实比周勋还难受,只是女人在承受不幸时更比男人经熬,所以,她倒是比周勋更挺得住些。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唉……周勋拍拍金氏的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老爷,要不,明天找牙婆来,你再买一房妾室?金氏自然知道自家老爷叹什么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虽然这话说出来她心里堵的慌,但还是不得不说的。

算了,一切都是命。

周勋有些颓然的道。

就在这时,周东礼急慌慌的进来:族伯。

族伯娘,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金氏提心吊胆的问。

东礼,你如今也是做二当家的人,万事得沉得住气。

一边周勋支起身子,瞪着周东礼道,言语之间却是颇有一番教导的味道。

他心里明白。

以他的身体状况,怕是再难有后了,使不得到时要过继族中子侄过来,年纪太小的,无法担起他这边的担子。

倒是这周东礼,柳洼周家一支虽说没有绝,但已经流放到了琼州。

今生想要回来怕是难了,所以,若是有个万一,或许这周东礼能把他这一支担起来。

当然,这只是一个念头,要付诸实施还得多方的考察。

新任知州到任了,是当年跟我一个村的郑六郎,他娘子正是李月娥大姐。

如此一来,衙门怕是不会理咱家笙官儿的官司了,那宣周岂不是要逍遥法外。

说不得,他们还要为了宣周,对我们下手呢。

很赶紧想着周全的法子呀,要不然怕是就要大祸临门了。

周东礼一脸焦急的道。

咣当。

一声,金氏手上的药碗没拿稳,砸在了地上,碎成片片,脸色更是苍白了,破家县令,灭门令尹,若是知州大人真要朝她周家下手,那周家如何对抗得了。

老爷,这如何是好?金氏紧握着周大爷的手问。

周勋一时没有回她,却是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目,一只手搭在床沿上,那手指轻轻的敲击着床厅上的横木。

好一会儿,睁开眼睛,然后坐了起来,就要下床。

老爷,你身体还得养着。

金氏连忙扶着他道。

养不得了,我这身老骨头还要折腾几下。

周勋拍了拍金氏的手背道。

老爷要做什么?金氏问。

请人写状纸,我要去告状,这事情,咱们要先下手为强,不能由着他们来。

周勋道,笙官儿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他这个当爹若不能为他作主,那也就白当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要通过这种方式把他周家跟新任知州的恩怨摆在明面上,这样,新任知州就算是想对他家下手,也得思量几下,人言可畏呀。

…………………………李月姐和郑典两个研究了一夜案卷,整个案卷除了没有找到尸体外,其他的一切证据都对宣周和李月娥不利。

这可如何是好?任是李月姐能干,到这时候也有些抓瞎。

所有的证据无不指证着宣周一家杀人害命。

这事情现在还不好说,一切都得找到宣周他们,了解了情况才能定夺啊。

郑典揉了揉眉心道。

李月姐点点头,不找到人,根本就没法子查案,自然无法查清事实的真相。

两人正说着,后堂转桶处传来梆梆的敲击声,郑典起身,走到转桶处,拿起传过来的纸条:老爷,有人击鼓鸣冤。

前面有事,我去看看。

郑典扶着李月姐的肩道。

去吧,小心点。

李月姐叮嘱了一句。

郑典走后,李月姐便在后宅里整理着箱笼,可没过一会儿,铁水那家伙便风风火火的进来:六嫂,有庄来钱的勾当咱们作不做?什么来钱的勾当啊?你别乱来,还有你昨晚去哪里了,听桂生说很晚才回来,一身酒气的,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啊,小心我跟你六哥说,让他揍你。

李月姐瞪着他道。

别啊,我这不是跟六嫂你商量吗,就算咱们不要那钱,但也得知道个什么事吧?铁水连忙告饶道,他不怕家里几个哥哥,唯独最怕这个六哥,没法子,主要是小时候被六哥揍多了,形成了条件反射。

什么事情?李月姐问。

知道如意闲话吧?郑铁水贼兮兮的问。

每旬一期的如意闲话,上至皇家密闻,下至通奸扒灰等八卦,无所不包啊,当年,因着墨易牵涉贿举案时,李月姐就用过,如何能不知道。

知道,怎么了?李月姐反问。

这不,咱六哥是临清新任如州,如今到任,可算是临清最大的新闻了,好多人都想打听我六哥的消息,或者一些喜好什么的,这不,昨天晚上如意书社的东家就托人传话请我吃酒了,许我一些银钱,让我透露些六哥的事情,我想着咱六郎初来乍道的,正需要知名度,想想我六哥作的事情,仓廒案,水匪案,西仓大火窝案,再到淮安催漕,一桩桩一件件那都是大事,随便透露一件,都能成为美谈,这事儿有利无害啊,对吧。

郑铁水馋着脸道。

更重要的是你还能得些银钱,对吧。

李月姐没好气的看着这郑家小九,他那心思摸的透透的。

一举两得,一举两得。

郑铁水打着哈哈。

这事儿,等你六哥回来,我跟他说说,不过,我这里可丑话说在前头啊,吃人家嘴短,拿人家的手软,今后这等私下收银子的事情可不准干,要是坏了你六哥的事情,我可没情面讲,使不得把你丢回通州,干杀猪的行当去。

李月姐眼光狠狠的刺了郑铁水道。

没,决不会,就这回这事,我也没收钱啊,我这不先跟你们商量嘛,若成,这钱我拿的心安理得,若不成,咱决不乱伸手的。

郑铁水胸口碎大石般的保证道。

嗯。

李月姐点点,这小子还算有些分寸。

随后便挥手打发铁水出去,心里却琢磨着,说不得这如意闲话还真有些用处。

而此时大堂上,郑典拧着眉看着状纸,昨晚他还跟李月姐一起琢磨着宣周案呢,没成想,这一大早的,周勋就来告状了,告的仍是宣周,再看那状纸上口口声声让大人禀公论断,为民做主,郑典哪还不清为的是什么?这案子原来谁负责的?郑典琢磨了一会儿问。

是卑职。

高权走出来道。

那好,如今仍由你来负责,这案子我不插手,周员外若是有什么问题就直接找高大人分说。

郑典道。

大人,这?高权皱着眉头,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没道理这么个大案袖手不管的啊。

一边周勋也意外的看着郑典,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是竖威信的时候,一般这种情况,哪个不是拍着胸脯为民做为,大义灭亲的,这位倒好,轻飘飘的一句不管,就把别人一肚子的话憋回肚子了。

这样的新官倒是少见。

案子里的李月娥是我妻妹,我要避嫌,高大人就多担些。

郑典直爽爽的道,反正周家人都知道了,他又何必藏着掖着,再说他有意说出来,到少有这样一层身份,众人多少有些顾忌点,也是对宣周和月娥的一种保护,他就不信了,有这层身份,高权还能不顾忌着点?是,大人。

高权一张黑脸,若有所悟,他就说呢,这案子又不是才发,怎么个情况大家都清楚,何至于一大早的,周勋就拖着病体来告状,显然是怕大人包庇,便想着法子逼大人表态。

更重要的是,周家怕也是担心郑大人对他家下手吧,先拿话套着。

这下有戏瞧了,之前他可是打听过了,这位郑六郎办事大开大阖,还道他是个一味强势的主儿,没成想,这太极拳也打得深得其味。

也是,若没点本事,皇上能这么看重他?啧啧,二十一岁的正五品,还不是科举出身,不说绝后,怕是空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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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姐儿啊,咱们还是得赶紧着想法子把月娥他们找到,这案情拖的越久就越不好处理啊。

回到后衙,郑典揉着脑袋瓜子,他尤其还担心宣周逃出牢狱的事情,不知宣周是不是跟乱民有瓜葛啊?这些事情都得弄清楚,否则,要是被有心人利用的话,那牵连起来就是一大片的。

我想过了,这临清虽说不是很大,但要找三个藏起来的人也颇不容易,我相信宣周和月娥的为人,这事必另有内情,虽说我们要想找到宣周和月娥不容易,但若是他们来找我们就容易的多了,现在唯今之计是让他们知道我们来了。

李月姐拉着郑典在太师椅上坐下,又亲手给他倒了杯茶。

那怎么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来了?郑典问。

李月姐抿嘴一笑,从八仙桌的小抽屉里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郑典,却是一本如意闲话。

随后把之前铁水说的事情说了说,道:我们不如顺水推舟,就借这如意闲话,把你到任的事情传出去,只要月娥他们看到,定就知道我们来了。

这臭小子,倒是能混的很,这才刚到,就跟如意闲话的东家搭上了。

郑典没好气的嘀咕了句,随后又点头: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于是,就这么说定了,郑典把铁水叫来,如此这般的吩嘱了一顿,铁水那小子自是六哥怎么说怎么应,更何况,如此一来,一笔钱是少不掉了,因此这小子乐的两眼眯成一条线。

得了令了,乐颤颤的走了,自是去跟如意书社的东家勾搭去了。

且说这边高权回到家里,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高权妻子梁氏迎了出来,见高权这兴奋的样子。

也是满脸欢喜的问道:老爷,什么事这么高兴?你不晓得,今天在衙门大堂上,我看了一出戏呢。

高权说着,便进屋擦了把澡,换了一身汗湿的衣服。

如今这天气,在外头走一糟,那一身就跟掉水里似的。

哦,大哥,什么大戏?也说给小七听听。

也让我乐呵乐呵。

这时,一个年轻的后生一手一个捧了两个瓜进来。

哈,小七来了。

快屋里坐。

那梁氏看到那年轻的后生,便高兴的招呼,又叫了一边的下人换凉茶,手里却接过那年轻后生手里的瓜,嘴上道:小七太客气了,来便来呗,你大哥这里还能少得了你一份吃的,拿什么瓜?这瓜也是不要钱的。

是王家坪的苏三儿送来的,说是孝敬大哥大嫂的。

王家坪的瓜好,沙瓤。

而且酥脆爽口,特甜,大嫂一会儿尝尝。

准吃了还想吃。

那高七笑嘻嘻的道。

一边高权却没好气的瞪着他:一天倒晚就知道游手好闲,上次让你读的书读完了吗?高七立刻塌了脸:大哥,我就不是那读书的料。

没出息的东西,你就跟着我混一辈子啊。

看到高七这样子,高权就来气。

只是小七就这样,他这个大哥骂也骂过,打也打过,可他听不进去也没法子,不过,这小子跟苏家的人走的近,倒可借他传句话,卖苏家一个人情,毕竟苏老二死的惨哪。

对了,你有空给那苏老三带句话,就是这段时间让人多注间漕上的事情。

高权坐下来,边喝着凉茶边冲着小七道。

怎么,漕上有变故?一听自家大哥这话,小七便来精神了,都是那糟了瘟了周东礼,带了一帮子过江龙来,依仗着周家的后台,硬生生的从苏家抢过了漕运坛口的勾当,如今苏老三他们正咬牙切齿的想着报仇呢,自家大哥这话,显然的,漕上有变故。

暂时倒没什么变故,不过,宣周案你知道吧?高权眯着眼问。

当然瞧的,我又不是聋子,这案子,全县都传遍了。

高七回道,虽说如今临清改州,但大多临清人还喜欢称县,一时习惯改不过来。

新任知州上任了,而他的娘子正是宣周案里面李月娥的大姐,今天一早,周勋就拖着病体去衙门告状,督促大人严查此案,为民做主,他是怕大人对他周家下手,这是先下手为强啊,总之一句话,如今衙门的那位大人跟周家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高权道。

真的啊,那我去跟苏三儿他们说。

高小七一听这话,便坐不住了,风风火火的往外闯。

高权又是瞪眼:这臭小子,毛毛燥燥的。

等成了亲就会变了的。

一边梁氏打着圆场。

高权点点头,又道对了,夫人,你找个机会去王牙婆那里挑两个样貌可人,身家清白的丫头。

怎么,老爷又要纳新?梁氏一脸不乐意,那口气是满是不甘。

你想哪里去了,我是准备给知州大人送去,这位知州老爷可不比原先那位,怕是难侍侯,咱们送两个人过去,一来可以讨他欢心,二来也能有个眼线不是。

高权沉着脸道。

梁氏一听这个,松了口气,随后却又皱着眉头:这怕是不成,我今儿个在后衙遇到他们家那个何师爷的婆娘,跟她打听了一些夫人的事情,知州老爷和夫人都是柳洼人,柳洼出来的婆娘都惯称家主婆,最是管家理事的一把好手,但有一点,尤其善妒,再说了,那夫人虽比大人大三岁,但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尤其那夫人是郑家老太在世时为郑大人定下的,老太走的时候,郑大人正在为当今皇上当差,不能尽孝,是如今的郑夫人帮着尽的孝道,也因此,郑大人格外给郑夫人脸面,宁愿被人说怕老婆也从不拂家里夫人的意思,两夫妻感情十分的好,咱们若是冒然送人进去,郑大人那里不一定就能得脸,倒怕是要把郑夫人给得罪了,这枕边风吹起来,也是让人吃不消的。

梁氏道。

哦,竟是这样的情形。

好,暂时就先不急,看看再说。

高权一听,想了想说,又道:那郑夫人那边,就劳烦夫人多走动一下。

这个不消说。

是妾身应当做的。

梁氏道。

而接下来几天,临清最大的新闻便是新任知州上任,这一期的如意闲话刊印了几次,都不够卖,也因此。

如意闲话的东家这回是着实赚了一笔,连带着铁水那厮也得了一笔不小的入账,不过。

大部份却被李月姐默收了,只留点零钱给他花消,实在是这小子才十四岁,不看着点不行啊。

只是李月姐最近的心思总有些不宁,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宣周和月娥能不能看到,看到了怎么来找自己,如此种种的。

夫人。

梁夫人来了。

这时青蝉来报。

快请。

李月姐道,不一会儿梁夫人就来了,手里还端了一个托盘。

托盘里放着几碗冰镇豆腐脑儿。

夫人,我刚回衙,就在后衙的角门处发现一个卖冰镇豆腐脑儿的摊了。

尝了一口,挺不错的,想着这些天闷热闷热的,便买了几碗于夫人尝尝。

那高梁氏一进门就道,作为衙门吏目,高权一家自也是住在后衙这一片屋子里,只是跟李月姐这边不是一个院子罢了。

我这正渴着呢,正好尝尝。

李月姐招呼着梁夫人坐下,便接过那豆腐脑,只是那豆腐脑儿一入眼,李月姐就猛的震惊了一下,这豆腐脑儿不管从配料还是色泽,跟自家当年在柳洼制了卖的冰镇豆腐脑儿一个模子,想着,便急忙的舀了一勺子进嘴里,细细的品尝着味道,果然是,真是一个样儿,这种配料外人是不知道的,在临清,应该只有月娥知道,是月娥,李月姐几乎可以肯定,是月娥来找她了。

嗯,这味道真不错,老爷最喜欢吃这种豆腐脑儿,青蝉,去把外面制豆腐脑儿的摊主找来,我要跟她定一下,让她这段时间每日里给家里送几碗豆腐脑儿。

李月姐边赞着边冲着青蝉。

青蝉应了一声出去了。

一边梁氏见这豆腐脑儿得了李月姐的欢喜,心中也是高兴万分。

不一会儿,青蝉把那卖豆腐脑儿的摊主叫来了,却是一个十一二岁的丫头,见到李月姐却是颇带憨气的问:你就是知州夫人?一边人不由的乐了:这丫头,哪有这样问话的,这不是知州夫人是哪一个,来,快给郑夫人磕头。

哦。

确认了李月姐,那丫头才伶俐的跪下磕头。

你叫什么名字?李月姐轻声的问那丫头。

我叫春丫。

那丫头道。

回去跟你家大人说,以后这样的豆腐脑儿,赶着最新鲜的时候,每日给我送几份来。

李月姐道。

豆腐脑儿最新鲜的时候是刚做起来的那会儿,只是那时候天还没完全亮呢,城门还没开,我进不了城。

春丫这小丫头倒是懂事的很。

嘴溜的道。

你家不住城里啊?李月姐问。

嗯,我家住在城外月子坪。

春丫回道。

那这样,早上我让人去城门口等你。

李月姐道。

那成。

春丫回道,随后便告辞,由着青蝉带了出去。

夫人可真是费心。

梁氏在一边感叹,吃个豆腐脑儿,还得赶那个大早。

没法子,大人他自小被宠着,脾气又霸道的很,嘴又刁,稍不如意,就能给人甩脸子,不费心些不行啊。

李月姐故作没奈何的道。

可不是,我家里那位更过份,全是大爷的性子,疏忽不得一点儿,有时还吃力不讨好。

那梁氏也抱怨开了,总之一句话,女人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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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相见清晨,李月姐一早就守在衙门的角门边上,天还是灰蒙蒙的,早起的人们三三两两,收夜香的板车在青石街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就在这时,铁水跟狸猫似的从不远处窜了过来,看到李月姐在门边等着,便道:来了。

果然的,没一会儿桂生和四喜就带着两个人从另一边的小巷子里转了过来,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的挑着大大的豆腐挑子,女的胳膊肘上挂着一只青工花小包裹。

两人都戴着早上挡露水的竹斗笠。

李月姐几步窜上前,那女的悄悄的抬起头来,正是失了音讯已久的李月娥。

一边男子也抬起了脸,是宣周。

直到这一刻,李月姐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也知道这外面不是说话的时候,便故作一脸淡定的道:快,把豆腐挑厨房里去。

李月姐说着,便当先在前面领路,几人在后面跟着便从衙门的后角门处进了后衙,知州住的正院子里。

不一会儿就进了院子。

来,把豆腐挑子给我。

一边的铁水道。

打算接过豆腐挑子直接放厨房里去。

等等。

宣周说着,放下豆腐挑子,掀了一边竹框盖,从里面抱出一个一岁多的小子,这小子憨实的很,这会儿还在呼呼的大睡。

这是巽儿?李月姐一脸欢喜的问。

嗯。

月娥点点头。

我抱抱。

李月姐从宣周的手里接过那小子,那小子虎头虎脑的,这会儿呶呶嘴,侧个身继续睡。

这小子,虎虎的,够憨。

李月姐点了点那小不点的鼻尖子,一脸欢喜的道。

快。

进屋吧,院子里不保险。

已等候多时的郑典提醒道。

本来他打算去接宣周他们,不过,如人他毕竟是知州了,出去反而目标大,倒不如由几个小子去接更不惹人眼些,若真有人有疑问,昨天,李月姐已经打好了埋伏,送豆腐脑儿的。

还有梁氏做证呢,谁也不会疑心倒别处去。

是啊,快进屋。

青蝉在外面守着。

李月姐又冲着青蝉。

夫人放心,苍蝇都不叫它飞进屋。

青蝉知道事关重大,保证道。

进得屋里,几人坐下,李月姐才迫不急待冲着自家三妹道:周家的小少爷倒底怎么回事?还有那牢狱起火又是怎么回事?这里面倒底有什么别情?李月姐噼里啪啦的一顿急问。

然后又瞪着李月娥道:还有三妹,三妹夫,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么也不给我去封信,你们这是要担心死我呀?大姐,说来话长啊。

其实这里面倒底怎么回事,我们也说不清,总之莫名其妙的。

一桩祸事就临头了。

李月娥低着头,一惯的低声细语,只是口气中也有些莫可奈何。

一边宣周才把事情娓娓道来,之前的事情不说,就单说周家小少爷的事情。

那小少爷在家里被周大爷几个拘的太狠了,后来宣周过来。

一来,周大爷看中他,二来宣周本身也有点学问,再加上医道和阴阳术更是不浅,周大爷便请宣周有暇时教导教导周家小少爷,因此,宣周可以算是周家小少爷的先生,也因此,周家小少爷跟宣周一家三口关系着实不错,平日里,周大爷拘着周家小少爷不让出门,但若是小少爷是去宣周家里,他们是从一不阻挡的,也因此,当日,说好,宣周要带周家小少爷回家玩的,只是还没有出周家,在院子里时,宣周突然肚子痛,要拉肚子,便先让周家小少爷等一下,他先去了茅房,等他再出来时,周家小少爷已经不在外面了,问了一边一个丫头,说是夫人叫去了,让宣周自回家,夫人一会儿再把小少爷送过去。

这本是在周家,宣周也就没太在意了,自顾自的先回了家,然后,到了晚上,就传出周家小少爷失踪的事情,周家人找到他那里,他就把事情说了说,然后便跟那丫头对质,没成想,那丫头说过的话翻脸不认账了,宣周就知道要出事了,果然,因为那丫头指证,宣周原来解释的一翻话在周勋耳里更成了推托,于是带了衙差在宣周的家里一搜,没成想却搜出了周家小少爷当日穿的鞋子,鞋子上还有血迹,这一下子他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这明显着是有人陷害。

郑典道。

在场的人大家都心里有数。

会不会是周东礼?李月姐皱着眉头问。

事情一出,我就怀疑是周东礼,可问题是周东礼那段时间去通州了,根本就不在。

宣周叹着气道。

李月姐点点头,那段时间正是郑家大伯出事时,周东礼确实在通州,当时,她还让人盯着周东礼来着。

不是周东礼那又是谁?李月姐想着,突然又想起阿福和他身上的荷包,不由站起来道:你们等一下,我拿个东西。

李月姐说着,就进了后面一间小厢房,阿福跟冬子还在睡,她拿起放在桌上的荷包出来,递到月娥跟前:这荷包是你绣的吧?这荷包?月娥先是狐疑的接过荷包,刚看了一眼,整个人便站了起来,一脸激动的问:大姐,这荷包你哪来的啊,这荷包是我送给周家小少爷的,平日里他都是挂在身上的。

一听这话,李月姐也愣住了,跟郑典相视一眼:难道阿福就是周家小少爷?阿福是谁?宣周也问。

阿福是我在通州运河边救起来的一个小子,七八岁大,许是受了惊吓,平时从来不理人,只跟小冬子玩的时候能说上几句,也不知姓名来历,我便给他起名阿福。

李月姐回道。

宣周和李月娥相视一眼,两人也颇为激动:大姐,快带我们去瞧瞧。

于是,李月姐便又带着宣周和自家妹子一起进了厢房。

李月娥和宣周看着床上睡的懵懵懂懂的阿福,不是周笙又是哪一个?此时,小阿福也被惊醒了,睁开眼突然看到床前几个人。

吓了一跳,整个人便缩到床里头,一脸防备的样子。

笙儿,我是先生啊。

宣周激动的道。

笙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月娥,脸上有些若有所思,好一会儿却展颜一笑,最后却又一骨碌的躺下,闭上眼继续睡回笼睡。

李月姐知道,阿福这小子防备心很重的。

刚来那会儿,床前要是有人他根本就不睡觉,这会儿能睡下。

又能冲着宣周笑,很显然,阿福是有些认得宣周的。

这孩子是这样的,受了惊吓,有些失了魂。

平日里除了小伙伴冬子外,谁都不理,正好,宣周这段时间就为他冶冶,要能冶好,就能明白倒底是怎么回事了?李月姐在一边道。

宣周点点头。

在床边坐下,为阿福把了把脉,气脉滞胀。

乃郁郁之色,这显然是受了惊吓之故:好,这段时间,拼了命我也要把他冶好。

宣周咬着牙,这可关系着他的性命。

真奇怪了。

笙儿为什么会出现在通州,还差一点淹死在通州的运河里?一边月娥嘀咕着。

这一点。

在笙儿的病未好之前,谁也不清楚,大家只能猜测,李月姐估计着这事八成还是同周东礼有关。

那现在怎么办?月娥问:要不要跟周家人说一说?不行,这案子我是最大的嫌疑犯,他们本来就认为是我把笙儿害死或藏起来的,如果我们这时候把笙儿交出来,再加上大姐他们跟我的关系,那岂不更坐实了我的罪名,同时还把大姐他们给拖累下去了。

宣周摇摇头。

唯今之计只能是把笙儿的病冶好,弄明白事情真象再说。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宣周和李月娥一家三口就暂时住在了县衙后堂,宣周专心为笙儿冶病,那笙儿许是因为本来就跟宣周关系不错,一段时间下来,那病一日好似一日,就只差临门一脚了。

转眼,天气渐渐入秋,不过白天依然热的很,秋老虎晒死人,再加上天气干旱的厉害,郑典这段时间最紧要的任务便在各处打井,因此,每天从早到晚,大部份的时间都泡在外面。

李月姐为了不惹人生疑,平日空闲时便也常常出去跟梁氏打马吊。

哈哈,我又赢了。

王季氏一推牌,高兴的道,她是州同的娘子,今日手风格外的好,已赢了好几把了,这会儿高兴的把几块碎银子划拉到身前。

王夫人是人缝喜事精神爽啊,这手气都格外的好。

一边梁氏眼红着道。

哦,王夫人最近有啥喜事?说来听听,也让我跟着乐呵一下。

李月姐在一边也打趣的哈哈笑道。

也没啥。

王夫人这会儿倒是矫情了。

你不说我说。

一边梁氏哈哈笑以冲着李月姐道:夫人,你不瞧得,王夫人的闺女儿说得了乘龙快婿。

再过一段时间咱们就可以喝喜酒了。

这敢情好,不知是哪一家的公子?能入得了王夫人的法眼。

李月姐也一脸感兴趣的问。

周家族侄,周东礼,临清坛口的二当家和管事,更重要的是,前段时间传出,周员外身体不行了,打算把他过继到名下,今后钞关上扦子税吏那一块就由这周东礼来继承,到时候,这周东礼身兼钞关和坛口两处肥差,可不是乘龙快婿是什么?梁氏继续打趣着。

一边的王夫人虽然连连摆手,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自得。

唯李月姐心里焦急啊。

就在这时,青蝉急急的进来,在李月姐耳边低语了几句。

真的?李月姐一脸高兴。

青蝉点点头,李月姐便起身冲着梁氏和那王夫人道:家里有点事情,我得先走了。

梁氏和王夫人连忙相送。

…………………………感谢,Sunflower889的平安符,lenxinwind,Cycs,朱明拉,绯缨2006的粉红票,谢谢大家的支持!!!!!第二百五十五章 坑死他青蝉找李月姐是因为阿福的病终于冶好了。

李月姐回到屋里,虽然阿福说的不是太清楚,但整个事情的脉络也出来了,正是周东礼在背后捣的鬼。

虽然周东礼先一步离开了临清,但当日宣周碰到的那个丫头却是他的姘头,那丫头叫阿香,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不知什么时候叫周东礼得了手,便死心塌地的跟了周东礼,一门心思的为周东礼办事。

当时宣周去如厕后,那丫头就骗小周笙,说是宣先生有事,让他自个儿先去宣先生家里,宣周的住处在扦子街,周宅就在扦子街头上的大豆场上,一条街的事情,再加上周笙平日里被周大爷拘的太狠了,正想一个人出门玩耍,有这机会,那是捡了个元宝似的,乐呵的不行,便在阿香的掩护下出了周宅,而他一出门,就被在周宅外面等候的老黑带人抓了,又脱了他的鞋子,之后,他就跟着老黑等人去了通州,一帮人在运河上跟周东礼相会,等到了没人的地方,周笙就被推进了水里,因为运河一条道,那两日又下了急雨,水很急,直接将周笙冲到了李月姐救他的那处水滩上,这才福大命大的被李月姐所救。

宣大哥,月娥嫂子,我要回家,我想爹娘了。

说完一切,小周笙扁着嘴巴道。

不成。

不等宣周和月娥回话,李月姐便当先道。

为什么不成?小周笙小脸皱着,苦大仇深的看着李月姐。

哟,小家伙儿,这会儿跟我说话了。

李月姐存心逗他。

小周笙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拿眼睛直瞄着李月姐,小模样讨喜的很。

李月姐也不逗他了,却是转头冲宣周和月娥道:这事还得先商量个对策再说。

李月姐道,小东西要送去周家,但要做好防备·当然,以月姐的意思其实是要挖好坑,让周东礼栽死在里头,月姐儿别的无所谓·唯独对自家姐妹扶短,何况这次,宣周和月娥被坑成这样,她岂能不还手的道理,总之,这一次周东礼别想再起来。

李月姐磨着牙。

嗯,小周笙先别急着送回周家·他要想见爹娘,我就把周大爷请来衙门里,也是一样的,我正好也要跟周大爷好好商量一下,这回,不冶死姓周的,我就不姓郑了。

这时,郑典大跨步进来。

夫妻同心·倒是想一块儿去了。

六郎回来了······李月姐欢喜的迎上前,这段时间,郑典在各乡察看灾情·为了缓解用水问题,带着县里工房的人马四处挖井,晒得跟一块黑炭似的。

一边小周笙冬子两个好奇的看着他,都快不认得他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瞧你这狠样儿?李月姐问道,虽然周东礼是可恶,但之前也没见郑典这么发狠啊。

你不晓得,这姓周的是乱民的匪首。

郑典恨恨的道,他这次带着人马下乡,除是旱灾·还是因为调查乱民之事,也是为了解决乱民的问题,这一块是重中之重,而这一调查,却让郑典查出一个事情来,这乱民其实有两种·一种是百姓没了饭吃起来造反,这种最好办,只要分点田地给他们一口饭吃,就能平息了下去。

而另一种却是城里的一帮子帮闲二棍子跟着趁火打劫,这些人最是可恨,而周东礼手下就掌握了这样一批人,当日衙门牢狱的大火就是周东礼带着一帮二混子放的,本意是要将宣周他们烧死在牢里。

也幸得宣周命大,逃了出来,跟着同牢里一些被抓的乡民一起逃出了城,躲在城外的一处庄上,才保得命在。

即是这样,那更要做好防备,对了,六郎你打算以什么名议请周勋周员外来衙门?听得郑典咬牙切齿的话,李月姐也寒着一张脸,这会儿又问道。

我想过了,正好是旱灾,让城里的大户捐款救灾,反正现在州里,谁都知道我娘子跟周家有恩怨,这竹杆不敲白不敲,他周家占了临清钞关那么大的利,吸的同样是百姓的血,吐点出来理所应当。

郑典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

这个理由实在的很,谁也不会起疑。

另外,临清坛口那一块我们也可以做点文章。

李月姐这时接着郑典的话道。

哦,说来听听,什么文章?郑典饶有兴趣的问。

周东礼不就是仗着他坛口有兄弟吗?咱们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李月姐道,却叫过一边的青蝉,让他去把铁水叫来。

不一会儿,铁水便乐颤颤的来了:六哥六嫂,什么事?你小子,想不想赚钱哪?李月姐笑咪咪的问。

钱自然是想赚的,但要看怎么赚?郑九瞧着自家六哥和六嫂那一脸的莫测高深,这会儿便话中留话的道。

你这臭小子,倒是跟你六嫂打起小心眼来了,放心不会坑你。

一边郑典没好气的道,这小子那一肚子的东西他摸得清清那就请六嫂教教发财之道。

郑九这才笑嘻嘻的道。

你不是跟高家那个高七关系不错嘛?李月姐反问。

那当然,高七请我下过好几回馆子了,怎么六嫂要我从他身上弄钱啊,不行,那小子贼精贼精的,几回请我下馆子,他喝的烂醉如泥,最后还是我掏的腰包。

郑九垮着一张脸道。

瞧你这出息。

李月姐没好气的笑骂,随后道:给你一条消息,你拿去卖给高七,到时,就算高七不付你钱,自有别人付你钱什么消息?郑铁水问。

你去跟高七说,就说你六嫂我瞧周东礼不顺眼了,想看他倒霉,另外,你再把黑三当家那帮人在拱卫司受罪的事情说一说。

李月姐道。

这话虽是平常,但会听的人却能听出里面的含义,知州夫人瞧周东礼不顺眼了,再加上郑典这边又磨刀霍霍的朝周勋周员外敲竹杆,那谁都明白是知州老爷要朝周家下手上周东礼是坛口二当家的,那就必然要牵涉到坛口这一块,这等天赐良机,高七和那几个把兄弟要是不抓住岂不没了天理要知道,王家二哥可是死在周东礼手上的,那王三儿日思夜想的就是要报仇,这次必然趁这个时机重新抢夺人马,夺回临清坛口,至于说黑三当家的事情,那是敲山震虎谁都得掂量掂量。

而李月姐打的算盘,不但是要削弱周东礼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只要高七一掺和进来,那做为大哥的高权于公于私就没法子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了,他必须跟着郑典的节奏办事,而此事一了衙门里,钞关上,坛口几处就拧成了一股绳子到时,不说这些人唯郑典马首是瞻的话,至少这些人不会再拖郑典的后腿,那么郑典就可以安心冶理地方了,无后顾之忧了。

好咧,我这就去。

郑铁水笑嘻嘻的转身就一溜跑了。

颠颠的卖消息赚钱去。

大中午,秋老虎的太阳晒的青石板的地面直冒青烟,院子里的梧桐树上,知了的叫声嘶哑的不成声。

来人哪,把树上的知了给我赶走吵死人了。

周员外一脸烦燥的从房里冲出来,大声的叫道。

立时的,就有管家带着一帮子下人,拿着粘杆在树冠里直鼓捣。

谁惹族伯生气了,竟是拿知了在出气。

这时,周东礼从外面进来上前冲着周员外道。

哼。

周员外脸色不好的哼了声,将手上的一张贴子丢给周东礼。

周东礼接过一看,居然是知州衙门下的贴子,因近日旱情严重,请周员外去衙门商量缓解旱情的事情。

族伯,这怎么回事啊?那郑六郎可是瞧我们不顺眼的,他怎么会请你去商议事情?周东礼一脸疑惑的问。

那是说的好听,他哪里是真要请我去商议事情,是请我去掏腰包的。

周员外冷哼的道,整张贴子虽说没有提到捐款,可字里行间都是让人掏银子造福乡梓的意思。

真是岂有此理,这是拿我周家当猪啊?周东礼气的咬牙,这每一分银子以后都是他的家产,郑六郎这等于在挖他的肉啊。

算了,我为鱼肉,只希望郑大人下口不要太狠。

周员外叹了口气道。

族伯,你也不是没有一抗之力的,钞关主事还有分巡道这边咱们家都说的上话的,不如请他们出面压压这郑知州,这里是临清,不是通州,他新官上任的,可没有根本,听说最近乱民还在活动,仅这些乱民就够他喝一壶的了,若是再得罪钞关主事和分巡道的道台大人,那他屁股下那把椅子还坐不坐得稳就两说了。

周东礼出着主意。

急什么,我先去看看再说,你以为钞关和分巡道是那么好请的啊,那同样是于虎谋皮,算了,这事你别管了,对了,如今你在钞关上做的怎么样子,我告诉你,你要想接手我这一摊子,那钞关上不管是扦手还是税吏,你都得好好结交,别看这些人卑微的很,却是我周家的根基,你一日没得到他们的认可,这过继的事情就得往后摆摆。

周勋道。

我知道的,族伯,你放心。

周东礼脸色有些阴沉的应着,心里着实不痛快,钞关上那些个扦手税吏的一个个都不识抬举,对他一幅不冷不热的,倒是每每说起宣周,一个个都是打抱不平,总实可恨。

这边周大爷已经换了衣服出门赴知州大人的约了。

感谢hamealane,saiXdd,Svnflawm,zhvxqhhOq的平安符,书友KCq13441粉红票,谢谢大家的支持!!!第二百五十六章 清理门户自周勋周大爷离开后,周东礼就有些心神不宁的。

..直到酉时末刻,才见到周大爷一脸阴沉的回来。

族伯,情形怎么样?周东礼连忙上前问道,周勋却是什么话也没说,阴沉着脸直奔书房。

老爷,老爷,这是怎么了?周夫人连忙在后面缀着,老爷身子骨不行,可受不得气的。

周东礼后脚也跟着进门,没想一进门,就看到周勋拿眼狠狠的瞪着他。

那心里不由就咯噔了一下,总归是做贼心虚,不过,细一回想事情经过,天衣无缝,族伯应该发现不了他整的事情,于是便故作一脸疑惑的问:族伯,你这是怎么了?周勋依然瞪着他,好一会儿,却重重的一拍桌子:欺人太盛,欺人太盛了,五千两,他们也真开得了口,五千两哪。

周勋说着,那头重重的点着,脸上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天哪,五千两怎么拿的出来。

一边周夫人也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五千两?他们还真开得了口,族伯,不用理他们,除非整个临清的富户都捐五千两,否则,我们完全不用理会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后手?周东礼也气乐了,郑六郎这是穷疯了吧。

不理会他们,咱们周家的根就要被挖了,郑大人今天跟我说了,他打算新设一门算学科考试,凡是钞关税吏,都必须通这门考试,拿到收税凭证,才能进入钞关做事情,如此一来,所有钞关税吏都将掌握在他手里了,我周家的根就被挖了……这时。

周大爷闭着眼,一脸痛心的说着。

然后整个人象是被抽了力气似的瘫坐在椅子上,吓的一边周夫人连忙扶着他。

周东礼这会儿也觉得脑门子发胀啊,周家之所以能掌握钞关。

正是因为这些税吏和扦手,周家几代人一直是税吏主事出身,秒关上的税吏大多是出自周家人的弟子,也正因为此。

才使得周家对钞关形成了一种掌控,可一但衙门真弄了这样一门考试,那税吏就成了衙门知州的学生了,一但税吏被知州府拉过去。

那钞关还能有郑家的利益吗,郑六郎这一手太毒了点。

周东礼突然的心里出奇的愤怒,他周家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全是郑家下的手。

这一次他殚精竭虑的,终于又找到了一次让他周家再崛起的机会,可不曾想,两次,通州一次,已经栽在了郑家的手里,而如今这一次。

也快了,他决不让郑六郎再得惩,只是仅凭他坛口的那点力量太小了,必须借助族伯以及背后钞关同分巡道的力量,只是族伯做事太小心了,前怕狼后怕虎的。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这时,周勋又叫道,随后喷出一口血,就晕倒在周夫人的怀里。

老爷,老爷……快请郎中……立时的周府大乱。

几天后,周家传出消息,周大爷病重,要过继柳洼周族侄周东礼入房。

哈哈,周家子侄争来争去的,没想到最后便宜了柳洼周这一支破落户。

州里的人都在传着闲言,对周大爷所掌握的这一块,不仅周东礼眼红,便是周氏族人也眼红啊。

多少年争来争去的,最后却要便宜了周东礼,周氏其他族人如何能甘心。

怕到时,没那么顺利吧,周氏族人不会善罢干休的,到时,说还定要发生械斗。

又有人说,械斗在临清时常有发生,往往一些不可调和的矛盾最终便是以械斗解决,武力说话。

那周氏族人不见得人讨得好,周东礼可是坛口二当家,他手上掌握的都是一些好勇斗狠的人,周氏族人那帮子混混儿,可斗不过那些个跑漕的。

又有人担心的道。

你以为坛口就他周东礼说了算啊,大当家的还在呢。

又有人道。

呸,大当家的顶个屁用,他那位置当初就是周东礼伙同老黑带着一帮兄弟帮他从原来的王二手里抢来的,听说老黑去年在通州折了,而周东礼怎么着也姓周,他背后有整个周族,那大当家的拿什么跟周东礼斗?如今坛口大半势力已经掌握在周东礼手里,嘿,这次,周氏其他族人定然是竹得篮打水一场空。

有那消息灵通人士说着。

呵,你只知其一不知基二吧,最近王三儿带着王家秤的一帮子兄弟正在漕上拉人呢,周家虽然历害,可民不于官斗,咱们临清新任的知州老爷你们清楚底细吗?我可听说了,原来就是柳洼人,柳洼有二虎,东周和西郑,这东周指的就是周东礼的家族,西郑就是咱们新任知州的家族,听说两家算得上是世仇呢,再加上宣周案里面,宣周的娘子是知州夫人的亲妹子,两相里结合,知州大人不会让周家好过的,听说这次王三儿出面,背后就有知州夫人同吏目高家的支持,有这两家支持,那接下来坛口这一块就是龙争虎斗了,王家在坛口还是有些声望的,我听说有好几十条船已经倒向王三儿这一边了,如今周东礼手上还能掌握着多少力量还真不好说……这时,边上又插嘴道。

这位显然是知晓一些内幕的,立时的引起了一阵围观。

总之,大家拭目以待吧。

这位仁兄调起了大家的味口,这会儿却又卖起了关子,然后一溜烟的跑了,正是郑铁水那坏小子。

哈哈,我又赢了。

傍晚,高府,李月姐几个又在打马吊。

此刻,李月姐笑的一脸山花灿烂,赢钱总是高兴的。

今天郑夫人手气好。

那高梁氏笑嘻嘻的道。

这是风水轮流转嘛,上回是王夫人赢的多,这回我赢,下回就轮到高夫人了。

李月姐笑哈哈的回道。

借郑夫人吉言,我就等到下回数银子了,等到王夫人的千金定亲的时候,我再送上一份厚厚的红包。

那高梁氏笑道。

只是她这话一说,王夫人那边却冷场,那眼神颇有些怨气的瞄了李月姐一眼,心里嘀咕着,还订个屁的亲,知州夫人不顾身份的盯着周家,听说周勋那家伙给气吐血了,以后周家还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个还是先观望再说,嘴里便道:定亲的事情不急,我家娟儿还小呢,以后再说,总之你这红包备着,到时少不掉的。

那好,我备着呢。

梁氏笑嘻嘻的道。

李月姐却是云淡风轻,一圈牌下来,又赢了,兆头不错啊。

转眼,就到了周家办过继酒的日子了,这本是个大喜事,可因着周氏族人的不赞同,再加上周东礼在钞关并不得人心,一时间,周氏子侄,钞关子弟,一个个便有些人心的。

最后幸得周大爷拖着病体出来主持,才平静了些。

自上午巳是,周家的流水席面便一桌一桌的摆开了。

不过,周氏族人这边脸色是阴沉的,身边几桌全是壮汉,腰间鼓鼓的,显然都是别了家伙的,而院子周围,也游迭着一帮子壮汉,两帮人眼光时常相对,火星直冒。

到得正午吉时,正席开张,钞关主事,分巡道,里正,甲长,族老等都一一处座。

因着周勋身体不适,俱是周东礼在那里招呼着,频频给各人敬着酒,至于院外家丁同周氏族人那边的火花,他瞧在眼里,却毫不在意,甚至嘴角翘起,带着冷嘲,这般族兄弟,还真以为坛口的人马被王三儿那家伙挖了一半就当他是病猫了啊,他手上可还养着一帮人呢,而只要今天的过继顺利完成,他顺利继承周员外的印信,那钞关上便是他说了算了,到时,看这帮家伙怎么嘣嗒。

周东礼想着,继续热情的招呼着众人吃喝。

等到众人吃喝的差不多了,周大爷才在周夫人的搀扶下出来,先敬了大家一杯酒。

接下来自然是过继仪式及入族谱等一干族事了。

大哥,这酒我们不能喝,本来你过继谁那是你的自由,我们本不该管,只是大哥你这一支可是关系着临清周的繁衍生息的,我们每家每户,都有子侄在钞着上当差,如今却要我们把自家的身家性命托付给这么一个破落户,这说不过去吧?大哥。

当先说话的是周勋的族弟,周旺。

对,我们不答应!!立时的,周氏子侄齐声的道,气势不小。

各位稍安勿燥,我必然会有大家一个满意的答案,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两位贵客来做今天的见证,大家起身欢迎周大爷两手虚按在身前道。

而随着周在爷的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一阵爽郎的声音:周员外客气了。

众人不由看过去,没想到当先进来的居然是郑知州同郑夫人。

不是说,郑大人跟周家不对付的吗?怎么今天这事情还请了知州大人和夫人呢?一众人一脸疑惑的嘀咕着。

一边的周东礼也拧着眉头,心里微微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时,自有下人引着郑典和李月姐在上位上入座。

周员外不顾别人的疑惑,又继续道:今天,人人都以为这席宴是过继宴,但我告诉各位,你们都错了,今天的酒席不为过继,而是清理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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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支持!!!!第二百五十七章 三年任期周勋的一翻话,激起千重浪,众人一片哗然.老爷,你话是从何说起啊?周夫人显然还不知晓内情。

族伯,你这什么意思?这会儿周东礼再迟钝也知道事情不对。

什么意思?让你见个人。

这时,周勋狠狠的瞪着周东礼,咬牙切齿的道,没想到自己一直养了只白眼狼在身边,说完,又看着郑典和李月姐,朝着他们点点头,郑典便朝着外面挥了挥手,这时,青蝉便牵着小周笙进来。

爹,娘……周笙一进院了,便一溜小跑的朝着周夫人奔去。

周夫人显然还不清楚状况,这会儿霍的看到小周笙,几乎以为是在做梦,站在那里,全身发抖,等到小周笙扑进怀里,便如同那溺水之人抱着浮木一般紧紧的抱着小周笙:笙儿,你还活着?你没事?娘以为再也现不到你了。

一叠声的问话,说完,便抱着小周笙抽泣了起来。

笙儿的出事,没有谁比做她这个做母亲的更悲伤。

娘,我没事,是这个坏人,是他把我推到河里,我差点就淹死了,幸好被夫人救了。

小周笙童稚的声音道,说完,还一脸气嘟嘟的指着周东礼。

而此时,周东礼一看到周笙出现,就知道事情不妙了,他当然不肯就犯,于是便极力辩解道:胡说,我怎么可能把他推下水,笙儿定是受人蒙蔽了,郑夫人和李月娥的关系我想大家都知道,宣周和李月娥之前定然是把笙儿藏到了通州郑夫人那里,如今郑夫人是发现宣周和李月娥成了通缉犯,没办子,为了救他们,才把孩子交出来。

却反咬我一口,这真是做贼的喊抓贼。

早知道你要这么说了,来人,把老黑他们带上来。

郑典瞪着眼。

翘着嘴角道,为了这个案子,他之前特意跑过一趟拱卫司,找到三贵把老黑借了出来。

果然的。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外面铁水和桂生两个就押着老黑和阿香一起进来。

一看到这两人,周东礼便知道这回抵赖不掉了,他办的这件事借的就是这两人的手。

不由一咬牙,既然已经抵赖不成了,那就来个鱼死网破。

于是他猛的抓住桌上的茶杯。

朝着地上重重一砸。

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暗号,这回他将漕上以及民乱间聚集的人马全带来了,就布防在四周,本意是为了万一周家其他族人要动武的话,他能够一举将周家其他族人制服,没想这会儿却用在这事情上了。

砸完茶杯,他便看着郑典冷笑。

今天在坐的许多都是大人物,随便伤了谁,郑六郎这个知州位置怕就坐不隐了吧,哼哼,让自己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周东礼冷然的想着,可随后不对了,这茶杯砸也砸了,怎么这一会儿了,也不见什么动静。

难道没听道,要不要再砸一只?周东礼想着,又举起一只茶杯。

别白费劲了,就在刚才我进来之前,已经将你布防在外面的人马抓获了。

郑典挥手,一队队的衙差的卫兵就冲了进来,直接将周东礼团团围住。

你们坑我……到得这时,周东礼才明白,今日这个局为的根本就是将自己的人一网打尽。

只是如今他再也回天无力了,只得瘫坐在地上。

带走……郑典再一挥手,便先一步离席,反正如今席也该散了,接下来的事情自由周家自己人去处置。

,这一回周东礼的命是保不住了,先有谋害人在前,后又跟乱民勾结,火烧衙门监狱,桩桩件件都是砍头的罪。

而宣周自然冤情得雪。

整个事情来了一个大反转,尤其是李月姐救了小周笙这一段,更是成了说书人的段子,竟了没几日便在临清传开了,整个事件颇具传奇性。

而在接下来的后续审案之中,更是审出了铁九郎那一批漕船出事的的内情,那艘偷运火药的船只竟然也是周东礼事先准备好的,本竟就是除掉铁九郎,他好谋夺通州坛口。

如此,周东礼死罪再加一条。

到得秋后问斩。

这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而郑典也借着整个案子,在临清稳稳的立住了脚跟。

而秋后,通州那边又传来喜讯,乡试结束,墨风一举中了举人,这不但是李家的喜事,更是整个柳洼屯的喜事。

这小子,硬是要得,我郑家也脸面上有光,明年初的大比,再接再励,考个进士出来,我也跟着杨眉吐气了。

秋燥的天气,傍晚,郑典披着一件中衣坐在院子里,嘴里说着话,眉头却是紧锁着。

实在是今年自春夏到秋末那天气都格外的燥热和干旱,而如今正是冬小麦的种植时期,这水跟不上,明年的一季又要欠收绝收了。

为一方父母,便要冶一方农事,这旱情不能得到解决,明年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饿肚子。

嗯,可是挖井,或者建水车从运河里车水。

这时,李月姐捧了一本册子过来,依在郑典的身侧道。

井我挖了不少,水车也有,只是水车车上来的水经过沟渠时大多都流失在沟渠里了,到田里的少之又少,杯水车薪啊。

郑典皱着眉头道。

主要临清多沙地,土地的蓄水力太差。

可以用毛竹架设管道,让水直接通过毛竹注入田里。

李月姐又道。

嗯,我看看。

郑典这会儿有兴趣了,临清是一个竹工艺发达的县,山里别的不多,但毛竹却是最不缺的。

随后郑典又让衙差把县里一些知名老农请来,大家一商量,都觉得可行,于是,县里的人力和物力财力便动员了起来。

在各乡各村又挖了许多的井,再用一根根大毛竹,铺设管道,连接各井和水池,形成了一片井水灌溉网。

而在运河边的庄子,则用水车车了运河的水再通过毛竹运送到各家田间地头。

之后郑典更是学着李月姐在柳洼新屯的那些招数,在水池和井里养起了鱼。

如此,到了第二天夏天麦收季节。

临清却是在灾年里迎来了一个难得的丰收季。

转眼,三年一任期满,郑典回京叙职,李月姐也跟着一路先回了通州。

进了郑家大门。

李月姐也没让门房去通报,而是让青蝉和王四娘桂生带着行礼先回了自己的院子,而她则直奔主院,拜见大伯娘先。

顺便给大家一个惊喜。

六郎临清三年一任期满了,听说干的还不错的,吏部评分给了个优。

这回他要回京叙职。

不知道会不会升官儿?远远的,就听着郑家四婶的声音。

那肯定得升。

回话的是郑屠娘子。

我看不一定,六郎毕竟不是读书出身,再说了他毕竟还年轻,我看他要么继任,要么就平级调都别处去,这样就好。

走的稳一点,要不然,年纪轻轻的就居高位,不一定是好事。

这次说话的是郑大伯娘,看法却很通透。

倒也是,象李家那老小墨风,前年中了进士,在京里翰林院混了一年,如今不过十九岁居然是正七品的监察御史了,我听我家铁犁说了,别看他那官儿比不得别人三品四品的,但最是清要,下到地方上,便是四品知府大人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的。

这会儿郑屠娘子又道。

在前年的大比之年里,墨风如愿以偿考中进士,如今南下为官。

切,有什么了不起,我看他能得这官儿,说不定人家还是看在六郎的面子上给的呢。

一边郑四婶子道。

别瞎胡说,人家李家人凭的可都是自己的真本事,从来都没有求到我们门上的事情。

郑大娘子瞪了眼,如今管着漕上事务三年,郑大娘子再不是当年那个老是抹不开脸面的妇人,竟话作事颇有一种气度。

不说就不说。

郑四娘子如今还真不敢得罪这个大嫂,嘟喃了一句,突然那眼睛一亮又道:对了,大嫂,不是我说啊,六郎和李月姐这成亲头尾也六年了,怎么李月姐到现在也没怀上啊,不会是那个不能生吧?说实话,她打小就为自家姐妹操劳,当年起早贪黑的做豆腐,不会是把身子熬坏了吧……话未说完,就听咣当一声,是茶杯砸地的声音:老四媳妇儿,你给我闭嘴,这种话是你一个长辈该说的,李家人生孩子一向比较迟,你不要一点风就说雨,这要是传李家耳里,人还不定怎么想我们郑家呢,你这不是离间两家关系吗?若是再让六郎听到,我看他给不给你这个四婶娘脸子。

郑大伯娘气急怒吼。

这么凶干什么,我说的也是事实啊。

郑四娘子一脸悻悻的道。

你……郑大伯娘一时气结。

若是四婶娘对这有异意,可让以六郎休了我,我决无二话。

李月姐握紧拳头,一脸寒霜的进了门。

那郑四娘子再也没有想到,李月姐这时突然的冒了出来,若是李月姐辩解不是不能生的事情,她倒是能找到话回,可这会儿,李月姐直接让自己找六郎休了她,那怎么可能,当年老太不也是不能生,老太爷都没有休,更何况李月姐是老太定下的亲事,她要是敢提一个休字,别的人且不说,单是六郎那浑小子就能吐她一脸。

只是让她在晚辈面前露了怯,她也是不甘的,便一脸悻悻的道:我也就随便说说,你们的事情,我才懒的管呢,我家里忙,先回了。

说完,也不待别人回话,几乎是落荒而逃。

月姐儿,你先陪你大伯娘聊聊,我去找找猪,得空了到我屋里坐坐去。

郑屠娘子这时也告辞,看着郑四娘子吃了憋,心里却是暗爽,那老四家的可从没把她一个杀猪婆子放在眼里过。

至于找猪,她倒是怀念月娇儿在的时候,那时候找猪的事情都不用她操心的。

想着,便走远了。

月姐儿,别理你四婶子,她就一张贱嘴。

这时,郑大伯娘忙招呼着李月姐坐,又问了一些旅途平安的话,然后招呼下人上茶水上点心。

李月姐淡然的摇摇头。

只是一路的欢喜叫这事给冲的一干二净。

……………………感谢,zhuxyhh01的平安符。

谢谢支持!!!!!第二百五十八章 回娘家跟大伯娘聊了聊近况后,又帮着她参详了几件坛口的事情,李月姐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洗漱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郑典还在京里,李月姐趁着太阳大,便将一应被褥什么的拿出来晒晒,毕竟家里久不居人,虽然时常有人打理,但还是晒过更舒服些。

打理完后,看看天色尚早,便整理出从临清带回的特产,回娘家一趟。

柳洼新屯,如今再不是初建时那简陋的样子,因着大力发展养猪养鸡养鸭养鱼等养殖业,这几年大家日子都过的不错,屯子里青砖瓦房是一栋接一栋的垒起,屯中土地庙周围的长街也全用大青石一块一块的铺上,再加上祠堂前的用作庆典的大场子,如今已成了一个集市,每到赶集时,十里八乡的人常带着家里拾掇的东西到这里来卖,柳洼新屯俨然已成了一个繁荣的集镇。

李月姐出得李家大屋,转了几条新铺成的青石板长街便到了李家那一片,如今二叔一家也搬了过来,当初宅基地是在一片儿的,如今两家仍在一条街上,只是中间隔了自家阿爷阿奶的那栋小院子。

李月姐提溜着东西上前,就看到自家阿爷仍坐在门边,编着竹篮子,只是这几年阿爷年岁更大了,眼睛花了,编个竹篮子愣是举的高高的,伸的很远,眼睛也眯着的,那手再也没有几年前的利索。

阿爷,咋还编这个呀,不是让您歇了这活儿了吗?李月姐远远的就道。

呀,是月姐儿回来了,啥时候到的?快,快进屋坐坐。

李老汉看着李月姐,一脸惊喜,转眼将编了一半的竹篮子放在一边,带着李月姐进屋。

嘴里又道:活儿早歇了,不过自家要用,难不成还去买,再说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多动动正活血呢。

李老汉道。

说的李月姐都乐了。

进得院子,就看阿奶正喂着鸡。

右隔壁院子里,二婶儿正纳着鞋底,李家这边虽然分成三户,但中间的院墙都不隔的,便于走动。

阿奶。

李月姐进门便叫。

又冲着隔壁院子的二婶招呼了一声:二婶儿。

坐。

李老汉搬了凳子放在院子里。

阿爷,不用客气,我自己个儿来。

李月姐连忙接过的道。

又将东西递给自家阿爷阿奶,二叔家的那一份便递给二婶儿,几年不见,二婶儿也见老了些,这会儿接过东西,表情看着亲热,可那眼神里却带着疏离,反正自金凤走后。

二婶儿便是这得性。

对了,二叔和荣喜呢?李月姐问。

陪李婆子坐下,你二叔还不是在行会里做事。

荣喜自今年起跟着郑家的人跑漕了,先让他段练一下,男小子。

磨练一下能顶得住风雨一些。

一边的李老汉道。

李月姐点点头,这话在理。

对了,荣延这些年还没有回来过吗?李月姐又问。

去年回来过一趟,倒是发了财的样子,听说已经是淮安那边好几家赌场的场头了,总之不省心的很,你二叔和二婶也管不了她,如今正张罗着给他找门亲事,好让他以后的儿媳妇儿管,对了,月姐儿,你若识得什么人家的闺女也打听打听,看看合不合适。

李婆子回道。

那没问题,荣延今年都二十二了,早该成亲了。

李月姐点头道。

我看那小子如今这心野了。

李婆子皱着眉,随后挥了挥手:算了,不说他了,对了,月姐儿,你还是没有消息?李婆子那眼光便看着李月姐的肚子问。

没,这方面强求不得。

李月姐自然清楚自家阿奶关心什么,只是这种事情,她也无奈啊,不是她想,她努力就能有的,这种事情端看天意,有时李月姐也会想,会不会因为自己是重生的,所以这方面要格外的难一点。

倒也是,反正六郎还年轻,这事情也不消太急,郑家那边你也别怕,至少得过了三十五岁,若是还不能有孩子,那再学老太不迟。

李婆子板着脸道。

郑家那边风言风语的时常有,她就怕这大孙女儿顶不住,叫别人钻了空子。

阿奶,我晓得。

李月姐淡笑道,心里却是另一翻滋味儿,对于她是否能做到老太那样,李月姐心里是没底的,她容不下人,既便是个典妾也容不下。

正说话间,就看到小囡儿从厨房里出来,两手吃力的提着一只大的猪食桶,一步三晃的,朝后院去,显然是去喂猪,那猪食桶有小囡儿大半人高,小囡儿提着十分的吃力,李月姐瞧不过眼,便走过去,接过小囡儿手上的猪食桶,帮她提到后院去。

小囡儿只是朝着李月姐笑,却不多话,到得后院,放下猪食桶,李月姐看着小囡儿一勺一勺的喂猪,还叫唤着猪的名字,便拍了拍她的脑袋,这丫头,转眼这就快九岁了,那脸庞跟金凤一个模子。

看她做事架轻就熟的,显然平常这些事情都是她在干。

李月姐轻叹了口气,这些年了,二婶儿心里的刺还没有拔掉,想着,帮小囡儿一起喂好猪,再出来。

厨房里有一篮子豆腐,你送到元家的棺材铺去。

钱记得收啊。

这是二婶儿又冲着还在喘气的小囡儿道。

哦。

小囡儿应了声,便小跑着进了厨房,然后挎着篮子出了门。

二婶儿,你怎么也不让小囡儿歇一下,后院那么多头猪,全她一个人在忙活,她才多大点啊?李月姐忍不住道。

我自个儿的外孙女,用不着别人操心。

李方氏没好气的回道。

得,就这一句话,堵的李月姐没话说了,沉着脸回到阿奶身边坐下。

随她去吧,我看着的呢,农户人家的孩子,多干活儿没啥事,她这样,倒比一开始不理不睬不闻不问的要好一些。

至少小囡儿那里,她是宁愿你二婶差她做事,也不愿你二婶不理她的。

李婆子眯着眼道。

李月姐不由点点头,想着之前小囡儿的神情,倒确实没什么不痛快的。

对了,说到这里。

我还得提醒你一句,墨风那小子虽然如今出息了,但也学了一些读书人的臭毛病,总之我瞧着没有农户人家出身的那种实诚,你虽然出嫁了。

但你在李家的威信是不一样,有空的时候,你写几封信去他那里多提点提点。

敲打一下,不管再走的多过,农户人家的根不能忘。

这时李婆子又道。

知道了。

李月姐点头道,又微微沉思着,这些年,只听得墨风出息了,倒没想到阿奶对他却是这个印象,等一会儿。

回家里,倒是要跟墨易和兰儿打听一下。

正说着,这时小囡儿回来了。

只是却是灰头土脸的,那脸颊上还有一些青紫。

怎么回事啊?李方氏徒的扬高声音,尖声的问。

李月姐和李婆子见到这情形。

也连忙过去:怎么了?这是跟人打架了?花家的土蛋带着几个人抢我的钱……小囡儿低声的道。

抢钱?你怎么这么没用啊,钱装在兜里还能叫人抢走?走,找他们去。

李方氏没好气的戳着小囡儿的脑袋。

钱,钱没被抢走。

小囡儿又低声的说着,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布包,里面装了铜钱。

李方氏接过铜钱,便捏在手里,好一会儿,将钱塞进怀里,脸色却仍沉着道:钱没抢走也要去找他们。

李方氏说着,却大步出去了。

小囡儿看着,也连忙跟着,没成想,前面的方氏又猛的停了下来,回头冲着她没好气的道:你跟着干什么呀,你那一身还不回屋里拾掇拾掇,免得又有人瞧不过眼,说我虐待你了。

说完,方氏又斜了李月姐一眼,转身出门了。

小囡儿伸了伸舌头,又冲着李月姐笑了笑,然后一溜烟的回屋里拾掇一身去了。

李月姐则摸了摸鼻子。

行了,你去看你二弟他们吧,兰儿又有身子了,你二婶儿小囡儿的事情,那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操心不得。

这时李婆子道。

李月姐点点头,果然是这样,于是告辞了阿奶,便直接由院子里过去,她家另一边的隔壁是姚家主婆家,此时正是桃李成熟之时,姚家有一株李树,满树姻脂李,看着红通通的,姚家主婆正搬了张梯子在那里摘李子。

姚婶子,今年这李树结了不少李子啊?李月姐站在门前,没急着进屋,便又跟姚家主婆唠嗑起来。

呵呵,还成,郑夫人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姚家主婆站在梯上回道。

昨天到的。

李月姐回道。

这里屋里的月宝儿听到外面的人声,正开了门,见到是自家大姐,高兴坏了:大姐,你回来了?快进屋,正要吃饭呢。

是啊,从临清带了点土特产。

李月姐回道,然后又转脸冲着姚家主婆道:姚婶儿,这中午了,过来一起喝一杯呗。

不了,我里事多,我当家的和喜福那小子还在铺子里呢,一会儿要给他们送饭去。

姚家主婆拒绝道,然后就自顾自的下了楼梯。

不对啊,李月姐不由的紧皱了眉头,姚家主婆一向是个爽利的性子,跟自己关系又好,这几年不见了,自己这咋一回来,以往,便是自己不请,姚家主婆都会端着饭碗来窜门子的,今天怎么感觉着很客气冷淡。

还喊自己郑夫人,以前她人来都是叫自己月姐儿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陈公子大姐,快进屋。

月宝儿催着。

李月姐这才暂时压下疑惑,先进屋再说,自己毕竟离开了四年了,有些交情淡了也是正常。

想着,李月姐便跟月宝儿进了屋。

大姐。

这时兰儿也迎了过来,挺着个大肚子,一手还牵着四岁多的小春生。

至于墨易,这会儿还在衙门里,中午不回来,要到晚上才回来。

大姑奶奶好。

小春生奶声奶气的叫着,李月姐只觉骨头都疏了,扯过这小子在跟前,糖枣,瓜子的直往他手上塞。

见过大姑奶奶,正是饭点呢,大姑奶奶上坐。

这时,一边的胖嫂子正端着饭菜上桌,见到李月姐进来,便高兴的打着招呼,再看着春生哥儿把糖枣,瓜子,花生的一个劲的往嘴里塞,不由的唉哟哟的道:我说呢,春生哥儿可一早就盼着大姑奶奶来看他了,原来是掂记着吃的,不过,现在可不能吃了,这要吃午饭了,先放着,下午的时候再吃,放兜里不咬人的。

胖嫂边说,便拿过一个纸盒子,将春生手上的糖枣,瓜子花生的全放在纸盒里,装好放在一边,然后又麻溜的带着他洗手扎胸兜,一边还手脚麻溜的给李月姐泡茶,端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李夫人,不是我说你,你家这也太没规矩了,一个仆佣竟然打趣起主家哥儿,这等仆佣早该打了出去,又或者远远的发卖,留着这等人在家里,若是叫真正的世家子弟看到了,是要被笑话的。

这时,一人从外面掀帘而入,然后直接在客位坐下,嘴里的话却甚是有些刻薄。

李月姐皱着眉头看着他,十七八的青年公子。

戴着四方平定巾,一身天青大袖轻袍,便是透着一股子儒雅和文秀。

这一身表相本该是个招人好感的,可之前那翻话,却是让人不敢苟同,当然这些都不是李月姐疑惑的重点。

而是,这人谁啊?怎么那口气好象是李家大爷似的,李月姐一时情况不明,便没多说,只是看着兰儿等人。

一边胖嫂一脸铁青。

那眼红红的。

她是墨易请来照顾年兰儿的,她男人原是山场跟着年把头的,后来又跟过墨易跑船。

便是如今,她男人还跟着年把头,算是年兰儿娘家的人,关系甚是亲近。

平日里打趣惯了的,谁也不在意,如今倒叫这陈公子没来由的发作一顿,气的嘴唇直抖,若是在别地儿。

她早一嘴吐沫喷过去了,只是在李家,又知道这陈公子是李五郎的好友。

她倒是不敢得罪。

陈公子这话就过了,胖嫂并不是卖身来我李家的仆妇,人家是看着李家的情份来帮忙的。

咱李家可没资格发卖人家,说到打趣,那也是一腔善意,至于让人笑话,那更是无稽之谈,只有那等假道学才会笑话,真正的人家难道连善意和恶意也分不清?年兰儿脸色不太好的道,她忍这陈公子忍很久了。

便是一边月宝儿也嘀嘀咕咕的:真是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月宝姑娘此言差矣,万事因小见大,你知不知道啊,象这等清形,若是在淮安,那就成了街头巷尾的笑话了,哪有大户人家会看得起你李家,再说了,宝儿姑娘,狗拿耗子也不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该说的,若是教我娘听到了,轻则一顿家法,重则你就进不了我陈家的门了,到那时可不要怪我陈家坏了宝儿姑娘你的名声,是你自个儿坏的,这点不能不慎……那陈公子摇着扇子,竟侃侃而谈起来。

慢着,慢着……这时,李月姐突然做了个手势,她算是听出一些名堂,这会儿便一脸疑惑的看着年兰儿和月宝儿,又看着那陈公子:请问这位公子是何来历,我家月宝儿什么时候定下来要进你家门的?江淮世家规矩重李月姐是知道的,陈公子说这些倒不不奇怪,只是你规矩再重也没有到别人家立规矩的道理啊?再说了,她明明记得,月宝儿跟隔壁姚家的姚喜福算是青梅竹马,姚喜福只比月宝儿大一岁,月姐儿还救过他的命,小时候喜福常跟宝儿一起玩,两人关系好的很,屯子里的人常打趣过,说两人小时候过小家家,大了就一起过大家家。

而姚家跟李家,那是自爹娘时就有的交情,自家最困难的时候,也只有姚家伸手,所以,对月宝儿和喜福的婚约,李姚两家虽没有明说,但也是有默契的。

如今姚喜福跟着他爹学裁缝,那一手手艺也相当不差的了。

本来这回,李月姐过来,也是要探探宝儿的口风,毕竟宝儿也十六岁了,也该定下来,若是宝儿没什么意异,那正是水到渠成之事,可没成想,她还没探月宝的口风呢,便从别的人嘴里知道,似乎这宝儿跟这陈公子定下来了。

可为什么之前她一点也不知道?回李家大姑奶奶,我姓陈,是淮安陈氏族人,跟五郎系出同门,有师兄弟之谊,又得五郎看中,将月宝姑娘许于在下,只是我陈家宅重门深,月宝儿姑娘若是不改改这身脾气,怕是难进我陈家大门,还望李家大姑奶奶明鉴,多教导一下月宝儿姑娘,免了坏了名声。

那陈公子冲着李月姐揖了一礼道。

他嘴里的五郎自是李墨风。

而他口口声声,名声,规矩的,意是拿这些在压李月姐似的。

而一边兰儿也在李月姐耳边解释,这位陈公子是墨风介绍来的,暂住在李家读书,以便明天参加科举考试。

平日里吃的喝的供着,一应行事还得按着他的规矩来,年兰儿别提多气闷了,只是墨易说了,墨风如今一人在淮安那边,再加上先前,郑六郎将一众淮安官员给得罪光了,怕是墨风在淮安行事不易,投鼠忌器之下,便又不敢太得罪了这个陈公子。

结果,反倒助长这陈公子气焰,处处以李家姑爷自居。

而李月姐这会儿才明白,之前为什么姚家主婆对自己冷淡。

谁要进你家大门了?我的事情自有大姐,二哥二嫂作主,还轮不到他李五郎。

一边月宝儿气红了眼道。

闭嘴。

没让你说话。

李月姐先是瞪了月宝儿一眼。

心里却是冒着一团火,五弟太过份了,这等重大的事情哪能由着他尚自做主的,难怪先前阿奶要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大姐……五哥他太过份了。

月宝儿气的眼泪儿掉了下来。

还望大姑奶奶做主。

一边陈公子又打蛇随棍上。

事关月宝儿的终身,我这个做大姐的肯定要做主的。

不过,有些事情我要问清楚,首先。

有一点我要说清楚,李墨风不是李家的当家人,他无权将月宝儿许给你……怎么,大姑奶奶这是要毁约?须知君子重诺,更何况李五郎如今也是堂堂御史大人,这个诺一毁,他在淮安将无立足之地。

那陈公子道,那张嘴。

颇有苏秦张仪之风,还那话却是赤果果的危协了。

陈公子别急啊,你处处说规矩。

这等随意打断别人话的行为可附合规矩?李月姐淡然的反问。

一句话反诘的那陈公子一脸悻悻。

即然陈公子处处讲规矩,那我就跟陈公子讲规矩,自古以来有句话叫名正言顺。

首先是名正再是言顺吧,李墨风他如今不是李家之主,今后,便是他的婚事,还得他二哥二嫂做主呢,更何况是月宝的婚事,所以,这事李墨风便是做了诺言那也是空的,再说了,婚约婚约,男女双方,又岂是一方能定的?敢问陈公子,婚约首重什么?李月姐这时看着那陈公子又问。

陈公子想了一下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就是了,月宝儿这边虽然父母早亡,但尚有二哥二嫂做主,还有陈公子这边,我想请问,这个婚约可是得到了陈公子父母的同意?可有三媒六聘?李月姐再问,淮安世族极重利益,象陈公子这样的少年才俊,其父母一定会等他金榜题名之后才会订下婚事的,这样才能定一门好亲,要不然,便是你是世家出身又如何,淮安别的不多,世家子弟最多,就如同当年的于子期,于母也是在他金榜题名时才跟申家请的亲事,所以,李月姐问这话时,心里几乎可以肯定,这事情,陈公子根本就不会跟他父母说。

果然,听到李月姐这问话,那陈公子有些张口结舌了,完全没法子辩了,心里也疑惑啊,这李家人,李二郎木讷,那李二夫人还有月宝姑娘都不是能言善辩之人,怎么这位大姐,一张嘴端是不饶人,还处处说到点子上,让他难以反驳。

李月姐一看他那样子,便知自己猜中了,却又继续寒着脸做了个假设问道:我想你母亲这会儿定还在等你金样题名后好挑选大妇吧,可你还死咬着我家月宝,若到时另选了大妇,你要如何安排我家月宝啊?娥皇女英,是为美谈。

那陈公子道。

娥皇女英,是为美谈?李月姐差点叫这话给气晕了过去。

陈公子,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别往自个儿脸贴金,你不是那大先贤,我家月宝也不屑于跟别人娥黄女英,总之一句话,你以后别动不动就说月宝儿进你陈家的门,没影儿的事情,你们两个毫不相干,至于五郎跟你的什么诺言,你自找他去,另外,我家月宝儿尚未出阁,你一个单身男子住在李家并不合适,既然陈公子讲规矩,就请一切按规矩来,吃完这顿饭,我让人给你另外务色处住处,你还是搬外面住比较合适,另外,我这里还有一句话,虽不中听,却也只能丑话说在前头,别叫我在外面听到有关月宝跟你什么的传言,否则,让你斯文扫地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李月姐冷冷的放着话。

第二百六十章 田阿婆的消息李月姐这番话是很不客气的,陈公子此时脸色一阵青白,只是他一向拿规矩说事情,而李月姐除了语气不是那么太客气之外,也处处拿规矩压他,他还真反驳不得,而另一方面,他也还真不敢跟李月姐较劲儿,一来,他是客,除却定亲的缘故的话,那他就没了立场,二来,李月姐的夫婿那怎么着也是正五品官员,再加上一副拼命三郎的驾式,别看淮安官场的人恨郑六郎恨的直咬牙,但真要出面跟他作对的话,却没几个敢真刀真枪的,所以,尽管陈公子有再多的不甘,这会儿只得灰溜溜的离开。

不过他尚嘴硬的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至于住处,便不劳郑夫人操心,告辞。

那陈公子拱拱手,颇有些硬气。

便拂了衣袖,准备离开,至于这一顿饭,他也懒的吃了。

怎么?陈公子连书箱行礼也不要了,还是等一下,我让人给你收拾再叫车子送陈公子一程吧。

李月姐叫住陈公子道。

一边胖嫂之前叫这陈公子气的不行,这会儿见李月姐赶这陈公子走了,别提多解气了,快嘴的道:大姑奶奶,我去收拾。

胖嫂说着,又冲着僵在门口的陈公子道:陈公子,你也一起来吧,省得万一少了什么东西也好分晓清楚。

那陈公子胀的一脸通红,给气的,他本想萧洒的离开,再约几个同窗来拿行礼,也让大伙儿见识见识李家人的嘴脸的,不成想,算盘又落空了。

只得恨恨的跟着胖嫂一起回屋。

不一会儿,胖嫂便整理好东西,一手一个包裹,一手一只书箱,跟送瘟神似的送陈公子出了门,到得门口。

又套了驴车,准备送陈公子离开。

倒不是胖嫂要讲礼节什么的,若按她的心思,那直接将行礼丢门外了了事,只是,这毕竟牵涉着月宝儿。

怕陈公子胡闹,自是亲自将他送的越远越好。

不过,人家陈公子不领情,看着隔壁姚家婶子赶着牛车,装了几筐大枣要去城里卖。

便丢了一块碎银子,要搭便车。

嘴里更是嘀咕着:恶妇,唯女子于小人难养。

使不得回去找李五郎讨说法。

等等。

姚家主婆看了他一眼。

无可无不可的让他上了板车,然后赶着牛慢悠悠的离开了屯子。

切,我还省事了。

胖嫂又回头拴好了驴,然后回屋里把事情一说。

一听陈公子坐了姚家主婆的牛车走了,李月姐嘴角抽了抽,以她对姚家主婆的了解,一会儿有好戏瞧了。

果然,没一会儿姚家主婆便甩着脚板回来了。

在李家门口探望了一下,便推门进来。

李月姐瞅着她进来,便笑着招呼:姚婶儿。

菜还热着,来喝一盅,说道说道。

好咧。

姚婶儿应声坐下。

一边月宝儿碗筷早准备好了摆上。

李月姐拿着酒壶,给婉婶儿倒了一杯,自家酿的米酒,醇香着呢。

姚家主婆咪了一口,然后试探的问:客人住的好好的,咋把人赶走了,这一路上他可没少抱怨啊。

江淮世家公子,咱们这等人家哪里侍侯得起。

李月姐淡笑道。

什么江淮世家公子,那真正的世家公子的气度我也是见过的,哪象他这样,虽然我不待见当年的于子期,但说起来,这位比起那姓于的,差的可不是一点两点,便是那姓于的也不敢自称世家公子,我看这位也不过是个破落户罢了,连个书童也没有,象什么世家公子?姚家主婆嗤之以鼻的道。

随后又打听着:听说,你家墨风把月宝儿许给他了?姚婶儿,没这回事。

一边月宝儿急切的辩解道。

李月姐哪还不知这丫头的心思,便拍了拍她的手,劝她稍安勿燥,然后才道:宝儿的婚事自有她二哥二嫂作主,哪轮得到小五作主了。

哦……姚婶儿长长的松了口气。

李月姐这时却问:对了,婶儿是去卖枣子吧,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也没看见车。

李月姐反问。

车在岭坡那里坏了,没法子,只能丢在一边。

我让我家天青在那里看着呢,等会儿我叫人去把车子拉回来。

姚婶子一脸倒霉的样子道。

姚天青是姚家最小的小子。

那陈公子呢,他好象是搭了您的车吧?李月姐一口酒差点呛到,姚婶子狠,岭坡那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他要是有耐心等,那就等着呗,不过,我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再去,若是没那耐心,那就只能慢慢走了。

姚婶子道。

哈……李月姐和姚婶子相视一眼,便笑开了。

想象着,陈公子自个儿背着书箱,提着包裹,徒步回城,也够他受的了。

月姐儿啊,瞅我家喜福怎么样,你也看到了,我家里的成衣铺和布庄全是那小子一手在打理,别的不说,能干勤快,那小子可是个会疼人的男人,更重要的是咱们庄户人家,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一心一意的疼人,月宝儿要是进得我家,别的我不敢打包票,但至少在这方面不会受委屈。

姚家主婆这会儿打开天窗说亮话,她心里急啊,这姑娘大了,便招人掂记,而自家喜福小子,又是个认死理的,这陈公子在李家的这几天,喜福就病倒了,所以,她想趁着李月姐在的时候定下来,这李月姐虽然出嫁了,但她的话,李家却没人敢不听的。

我是挺看好喜福的,不过,这事情还得等我二弟回来,大家商量一下,当然最主要的是还要看月宝儿的意思。

李月姐道。

那倒是,最主要还是要看月宝那丫头的意思,唉,我家那小子是实心人呢,这两天叫那陈公子给闹的,心里憋着气,昨天去城里给人裁衣服,淋了雨,回来就病倒了。

姚家主婆唉声叹气的道。

呀……就这时穿堂处听到一声轻叫。

是月宝儿的声音。

显然这丫头在偷听。

又过了一会儿,小春生迈着脚吧嗒吧嗒的从屋里出来,然后一溜小跑的跑到后院,就在那窗台下叫道:喜福叔,我小姑姑叫我来看你了,你身子可要紧?我小姑姑哭鼻子了。

没羞,大人还哭鼻子。

小春生奶声奶气的叫道。

紧接着就听到胖嫂打趣的笑声,以及月宝又羞又气的声音:这臭小子,就干不成事儿。

饭桌边上,兰儿也偷笑。

姚家主婆两眼发亮的看着李月姐。

李月姐也一阵没好气。

不过,月宝儿跟喜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人的感情摆在那里呢。

这会儿听到姚家主婆说姚喜福生病自然着急,那丫头那心思还不是明摆着的。

于是便冲着姚家主婆道:那这样,找个好日子,婶儿请媒婆上门呗。

嗯。

姚家主婆重重的应了声,脸上是一片欢喜。

接下来两人便聊了一阵,姚家主婆才告辞,回家张罗。

李月姐叫了月宝儿下来,把她让姚婶儿请媒婆上门的事情说了说。

一切全凭大姐。

二哥,二嫂做主。

月宝儿早在后面听到大姐跟姚婶儿的话了,红着脸回道。

然后一扭小蛮腰,不好意思的跑了。

大姐何消问,这丫头就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

她跟姚家喜福小子感情就差写在脸上了。

年兰儿道。

这臭丫头。

李月姐嘀咕了句。

就在这时,李墨易风风火火的回来了,一进门,看到李月姐,一阵高兴:大姐,你回来了, 前两天听说姐夫回京叙职了,我就估摸着你这两天就该到,还想着去郑家打听一下呢。

李月姐这时却板了脸:嗯,回来了,我再不回来看看,这家还不知让你整成什么样了呢,你说你也是经了许多事情的,也是个拿得住的人了,怎么能任由一个外人住在家里跟大爷似的,自己家里自己都拿不住,你当家人怎么当的?还有月宝儿,一个未出阁的丫头,你让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住家里,你就不怕给宝儿惹来风言风语啊,墨风那混小子做的糊涂事情,你这做二哥的,怎么能任由着小五那小子胡来,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李月姐噼里啪啦就是一顿。

大姐,我知道留一个男子在家里住不太好,不过,墨风在淮安那边也难,他介绍人过来,我这个做二哥的总不能拆他的台,我安排的时候就注意了,安排在东厢那边,跟正屋隔着一个天井呢,宝儿住在这一边,再说家里也都有人,这别人也说不上什么。

而且,那陈公子才刚来,先住几天,我也正打算等我忙过这一阵子,再到外面帮他租套屋子,让他搬出去住。

墨易辩解着。

李月姐点点头,墨易的安排倒也不算错,只不过是那陈公子太极品了,随后又哼了声:那你也不能为了不拆你五弟的台,就这么任由他把月宝儿给卖了?李月姐挑着眉反问。

大姐这话从何说起?墨易一阵惊讶。

大姐,墨风给幺妹定亲的事情, 墨易还不知道,这几天,河道上的事情多,墨易都是早出晚归 ,每回回来,人也累的不行,我便没顾上说,是我的不是。

一边兰儿连忙道。

然后又低声的把今天的事情跟墨易说了说,墨易也是气的不得:姐,是我没当好家。

知道就好。

李月姐微微点头,看了一边兰儿的神色,难兰儿的难处她懂,定然是因为这事情牵扯到墨风,她如果说了,怕有离间两兄弟情份的嫌疑,便一直没好说出来。

而月宝儿倒底是只姑娘家,这种事情她也不好挂在嘴边说。

再加上墨易早晚归的,那陈公子来李家也没几日,估计跟墨易都碰不着面,所以墨易还闷在鼓里。

即是这样,李月姐也不好责备太多,只墨风那里记着一笔账,这小子,得好好敲打一顿。

对了,大姐,今天我收到墨风寄来的信,说是田阿婆病了,怕是这回过不去了。

这时,墨易这时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第二百六十一章 敲打看着信,李月姐想着前世在周家后院,田阿婆将她护在身后,手把手的教导做白玉豆腐,更数次为她出头,也正是因为有田阿婆护佑,使得她当年在周宅后院能过的平静些,再想着今生跟着田阿婆的点点滴滴。

二弟,我要去淮安。

李月姐将信反扣在桌上,两眼微红的道,不管田家跟李家私下有什么瓜葛,田阿婆于她那是有再生之恩的,她不能不去。

好,我去帮你物色船。

墨易最懂自家大姐,自家大姐即说出这话,那就是一定要去了,其实若不是他实在走不开,那他也是要跟着一起去。

好,你去安排。

李月姐道,墨易是河丞,安排船的事情应该很方便。

随后李月姐又起身,出了大门,转个弯又回到李婆子身边。

怎么,将人赶走了?李婆子问的自然是陈公子。

嗯,他住在家里不方便。

李月姐蹲在边上,用毛刷子帮着在家阿奶在一块板上刷浆糊,然后在糊布皮子,这是用来做鞋底用的。

先拿一块门板,然后用浆糊把一块块的碎布一层一层的糊在门板上,最后晒干,就成了布皮,撕下来很硬,然后再用几层布皮子纳出厚厚的鞋底。

李月姐边干着活边把整个事情说了说,最后又把月宝跟姚家喜福小子的事情也说了说。

嗯。

这事情处理的还不错。

李婆子边说边把一块块碎布递给李月姐。

阿奶,田阿婆怕是不行了,我这两日就要起程去淮安。

李月姐这时又抬起头看着自家阿奶道。

你知道了?李婆子看着李月姐脸上的表情,突然问,她这话虽然有些没头没脑的,但李月姐却是明白的。

李月姐点了点头:当年阿奶跟田阿婆说那事的时候,我正巧在外面听到了。

李月姐道。

你果然是听到了。

李婆子看着李月姐,当年她跟田婆子在屋里说,后来李月姐来喊人。

虽然并没有迹象表明这大丫头听到什么,但她当时看着大丫头那极力隐藏的表情,就有一种感觉,这大丫头听到她跟田阿婆的话了,果然。

不过我去却于那个人无关,只是因为田阿婆于我们姐妹兄弟几个俱有恩惠。

月宝和墨风小时候几乎都是她再带,墨风当年得了时疫,差点病死,也是田阿婆一手照料,种种因德。

大丫头不能忘。

李月姐道。

你觉得应该去,那就去吧,路上小心。

李婆子道。

知道了。

阿奶。

李月姐微微点头,然后帮着阿奶把手头上那点活干完,她才回到了郑家,郑典在京里还没有回来,估计着还要在京里呆上一些日子,李月姐却是等不得了,从淮安到通州,那信送来最快也要十几天。

再加上她去的时候,她还不知田阿婆能不能挺到她到的时候,只能是尽快了。

于是。

她就去找郑大伯娘,跟她说了自己去淮安的事情。

田阿婆跟李家几个姐妹关系亲那整个柳洼都是知道的,而在大家的眼里。

当年李家赖以为生的白玉豆腐更是田阿婆所授,还有稻田养鱼的事情,如今田阿婆病了,再加上已经是快百岁的人了,真的是过一天算一天的,李月姐要去瞧她,那自是在情理之中。

行,你去吧,家里的事情你放心,我会帮你安排妥当的,六郎回来我就跟他说,说不准哪,他这回新的差事就到淮安都不一定,那你反倒是探路先锋了。

郑大伯娘打趣的道。

李月姐也乐了。

说了声哪有那么巧的,又跟大伯娘聊了几句,然后回自己屋里整理东西。

王四娘带着孩子,再加上郑典回来,家里三餐还得有人照应着,就不带着了。

最后李月姐就带着青蝉和桂生。

一切准备妥当,第二天,墨易来说,船已经联系好了,是商船,二天后,李月姐几个就跟着船一路南下。

千帆过境,青山远遁,如此,十几二十日后,李月姐一行便到了淮安。

都说通州繁华,但到了淮安,才知道什么是人间天堂,这是一个不下于杨州的地方,自船上下来,上了码头,耳边便冲斥着各种吆喝声,各地的口音都有,而鲜衣怒马香车的,路上络绎不绝。

而两岸妓家,姑娘们依窗而坐,手中香帕挥着,李月姐直觉得鼻息都有着一股淡淡的香腻之气。

更有一些女公子打扮的人,三五成群的,吟诗做对,竟不逊男儿之风流。

桂生只觉得眼睛都不够使了,好不容易才找着在人群里张头四顾的李墨风和生。

早有人先一步下船来投信的。

大姐,五哥在那里。

桂生指着李墨风道。

这时墨风也看到他们三个了,快步过来,他身后的润生手一招,就叫来了两顶轿子,急慌慌的过来。

大姐,你到了,一路辛苦吧?快上轿,先回去休息休息。

墨风见到自家大姐,处是欢喜非常,连忙热情的招呼着。

一边润生也机灵的揖了一礼:给大姑奶奶请安。

起来吧,别多礼了。

李月姐招呼着润生,最后却淡淡的扫了李墨风一眼,虽一肚子的话,但显然这时候也不是发作的时候,便微微点了点头,上了轿,另一边墨风也上了轿,然后两顶轿,并一干下人,一路回到了墨风的住处,一栋一进的小院子,麻雀虽小,却也五脏俱全。

这处就在淮安府衙的后面,整体也属于府衙后堂,是供府衙官员居住的。

李月姐这时进得院子,便有一对中年男女过来请安。

这对中年男女李月姐是知道的,是墨易知道墨风要来淮安任御史,专门为他请的,帮着墨风照看门户和生活起居的,男的叫德安,女的便是德安嫂,然后再加上自小跟着的书童润生,墨风的生活就不需但心了。

李月姐看着,没有这前担心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出现。

略略松了口气,倒不为别的,实在是淮安官场阴沟太多,而官场之人最喜欢从女人方面下手,墨风来上任之前,去临清见过她。

因着郑典在淮安得罪了太多的人,李月姐便特意叮嘱了一番,不知底细的女人千万别往家里收。

看来,这一点墨风是记住。

李月姐多少有些安慰。

不过,想着墨风私下里帮月宝儿定亲的事情。

李月姐那火又不打一处来,狠狠的瞪了墨风一眼,然后冲着德安和德安嫂道:德安叔德安嫂。

麻烦你们带青蝉和桂生下去安顿一下,我这边跟墨风有话说。

不敢担,一切交给我们好了。

德安和德安嫂连忙应着,然后带了青蝉和桂生下去安顿。

润生机灵的很,告了退,便先去打听田家的消息了。

屋里就剩李月姐和李墨风姐弟。

大姐,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你一来就给我脸色看。

墨风自刚才就看自己大姐脸色不好。

也觉憋屈的很。

还问我怎么了?你也不看看你做的什么事情?月宝跟隔壁姚家的喜福小子的事情你不知道啊?你倒好,一来淮安,就随随便便的给她订了亲事。

那陈公子你对他品行了解吗?这婚姻大事,父母这命,媒妁之言。

是能这么随随便便的定吗?你这不是在害你家妹子吗。

李月姐是越说越气。

大姐,这你听我说啊,我怎么可能会害宝儿妹子呢,陈家是淮安这边的大族,陈公子陈明哲虽说不是嫡枝,但他却是整个陈家读书最好的人,金榜题名不在话下的,我这也是为了宝儿妹妹着想啊,咱们这样的人家,总不能再让宝儿妹妹嫁给一个裁缝吧。

李墨风嘟嘟喃喃的解释着。

咱们这样的人家,咱们什么样的人家啊?我告诉你,说破了大天去,咱们都是农户人家,是土里刨食的人家。

不比姚家高到哪去。

李月姐气的伸着食指,虚空点着李墨风。

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如今走上官场,觉得这官儿难当了,想在淮安找一座靠山,而这陈家便是你眼中的靠山,你便不惜用你妹妹来攀附,对不对?李月姐咬着牙,狠狠的瞪着李墨风。

可你也不想想,陈家即是这样的大族,又怎么会真把你放在眼里,若是真把你放在眼里,你一跟那陈公子说这事,陈家就会有长辈出面,而不是象现在这样连个回音也没有,人家是在等着姓陈的金榜题名后另择大户呢,便是陈公子打的也是娥皇女英的主意呢,真真的猪脑子。

李月姐这会儿气的伸手直点着墨风的额头。

大姐,不可能,陈兄亲口跟我说的,等金镑题名,便迎娶妹子进门的。

墨风脸色大变的道。

一幅深受打击的样子。

他亲口在我面前承认的,还有错?李月姐瞪着他,没好气,又有不忍,最后又意重深长的道:咱们做官,就靠自己,这一点你要跟你姐夫学学,咱们不要想去靠别人,靠别人自己的心就虚了,而从别人那里得到的越多,你要付出的绝对是成倍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咱们走自己的种,立身正,走的稳,一步一步打拼,便会有自己的天地,真万一不行了,大不了,这官不做了,又怎么了,这片蓝天下,总有我们自己的活法。

李月姐说着,看着姐看着墨风一脸沮丧的样子,叹了口气道:行了,我也不多说了,说多了你也听不进去,总之你自己好好思量,陈公子那里,我已经回掉了,月宝儿跟姚喜福的事情也定了,你就不要再管了,好好的当好你自己的差。

这些事情还得他自己在现实中去领悟。

墨风嗯了一声就不吭声了。

对了,田阿婆现在什么情况。

李月姐又问。

一直弥留之际,没有清醒,我已经跟润生说过了,让他去跟田家说一声,看看安排个时间,我们去看看她。

墨风这时才道。

李月姐点点头。

就在这时,润生急匆匆的回来了:大姑奶奶,大人,田老夫人醒了,听说大姑奶奶到了,便要见大姑奶奶。

第二百六十二章 淮安的雨天灰蒙蒙的,带着丝丝细雨,更显昏暗,李月姐跟墨风等人一出门,就明显感到通州同淮安两地气候迥然不同,最大的区别就是,通州的气候很燥,而淮安总带着湿润的感觉,尤其如今正是梅雨季节,那雨总是细细密密的下着,既清新又在人心底凭添一丝难明的愁意。

李月姐对这气候有些不适应,总觉得不爽利。

此时李月姐和墨风坐着轿子,没一会儿就到了申府,田阿婆自回了淮安,便被申老爷子接进申府住着。

当然用的仍是远亲的名义,实在是田温冒用姓名,实乃是欺君之罪,这点可是大意不得的。

好在当年的事情隔的太久了,再加上如今申老爷子人也老态聋钟,跟当年的田温相貌相去甚远,再加上堂堂二品大员告老的,谁也不可能把他跟当年的田温结合起来,便是有人觉得申大人跟田温有些象,但因为他们之前对外宣布的跟田阿婆是远亲,便是有些象也在情理之中了。

因此,这点倒不用担心有人认出,这也是申大人敢回淮安的原因。

再说了,事隔四十多年,到如今近五十年了,当年相关人大多都已过世。

可以说,田家人在长寿方面绝对是走人别人前面的,当然,如今也有传言,说那白玉豆腐有助人长寿之功,也因此,一时间,白玉豆腐在淮安大卖。

此时门房通报,李月姐一行人就进了申府,由着管家领着进了田阿婆住的北院。

一进北院,就看到于子期正坐在那里陪着申老爷子说着话。

见过申老爷子。

李月姐同李墨风上前行礼,行完礼,李月姐看着那申老爷子,想比起当年任通州钦差的那会儿。

申老爷子也老多了,早没了以前那股子威严,头发全花白了,如今看着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子,除了富态一点,跟自家阿爷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郑夫人来了,不须多礼,子期,快带郑夫人去里屋,你阿婆等着呢。

申老爷子挥挥手。

便让于子期带着李月姐和墨风两个进了里屋。

对着李婆子的子嗣,他心中也是有些别扭啊,毕竟他负人在前。

里屋里。

申老夫人还有申晴容此时正在床边照顾着田阿婆,一边一个郎中模样的人正在把脉,李月姐从缝隙中看过去,就看田阿婆半躺在床上,双目微开着。

正四处看着,这会儿竟从缝隙中跟李月姐四目相对。

随后田阿婆便咧着没牙的嘴笑了,嘟哝着:月姐儿来了,过来。

听到田阿婆这话,围在床前的人这回过脸来,其中一个老妇跟田阿婆很象。

显然应该是田阿婆的女儿田家大姑。

是郑夫人,快过来,老听着我娘把你挂在嘴边。

今儿个总算是见到真人了,没想到竟是这般标致的一个姑奶奶,都说北地的女子大气,南地的女子婉约,可郑夫人却好象占尽了便宜。

竟将两地优势一人占尽了。

田家大姑一见面就夸奖道。

夫人夸奖了,你把我驾上了天。

这会儿不给我拿把梯子,我可下不来了。

李月姐看着田阿婆似乎情形还好,那提着的心也放下一点,跟田家大姑打趣了句。

啧啧啧,瞧这巧嘴儿,端是让人喜欢的紧,难怪我娘回来便一直挂在嘴边。

那田家大姑道。

哼,小人才口甜如蜜。

一边申晴容一向是瞧不惯李月姐,这会儿再听李月姐跟田家大姑打趣的话,更觉刺耳,而一边的申老夫人却好似没听见似的,只是静静的坐着,脸上表情莫测。

这时,那大夫把好了脉。

大夫,老太太的病怎么样?一众人都看向那大夫。

那大夫皱了皱眉头,又深深的看了田阿婆一眼,然后摆了摆手道:走,我们到外面去说,省得影响老太太休息。

说完便当先出去了。

众人连忙跟着出去。

申晴容本待留下来照顾田阿婆的这时,田阿婆也朝着她挥了挥手,然后朝李月姐招了招手,那意思显然是让申晴容也出去,她要单独跟李月姐唠叨一下。

申晴容不甘的瞪了李月姐一眼,然后跟着申老夫人等人一起出去了。

回光反照啊,你们准备后事吧。

一出门,那大夫就道。

大夫,就没点别的法子了?申老爷子一脸紧张的问。

生老病死,人生常态,老太太这次也不是什么病,而是太老了,生机慢慢的消散,已非药石所能为了,你们也别难过,她这可是福气,如今你们要做的便是尽她所愿吧。

那大夫道,这药都没必要开了。

而屋里。

田阿婆紧紧的握着李月姐的手:你能来看我,我这走了就没什么遗憾了。

阿婆,你这说的什么话,你还可以活好久呢,等过几天,你身子好了,我来陪你打马吊。

李月姐故作轻松的道。

傻丫头,还打马吊呢,你阿婆可没这个精神头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也活够了,再活下去就成老妖精了。

田阿婆打趣着道。

老妖精也是好的。

李月姐笑道,最近几期的如意闲话里面,登了一些妖怪志异的小说,很吸引人。

你这丫头坏心,居然取笑起阿婆来了。

田阿婆故作嗔怪的道,随后又拍了拍李月姐的手,却是迷迷蒙蒙的道:你们不容易啊,不容易。

阿婆,我们现在很好了,你放心。

李月姐宽慰着她道,说起来最难的也就是小时候,如今反倒是几个弟妹在挺着她。

因着两个弟弟都出息了,两个妹子也都不错,也因此,尽管这些年,她一无所出,但在郑家,除了郑四娘子那里背后的一些闲话。

却没谁敢当面给她脸色,可以说,如今,弟妹们是她的依杖。

那倒是。

田阿婆点头,然后精神不济的打了个哈欠。

阿婆,你休息,我明儿个再来看你。

李月姐扶着田阿婆躺平。

好……田阿婆迷迷糊糊的应着。

就闭上了眼睛。

李月姐帮她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的退出了里屋。

睡着了。

李月姐冲着外间众人道。

大夫,麻烦你再看看。

申老夫人冲着那郎中道。

随后又带着郎中进了里屋。

李月姐跟申家这些人可没什么话说,便跟申老爷子告辞。

晴容送送郑夫人。

那申老爷子道。

好的。

爷爷。

申晴容应声,然后转身送李月姐等人出门。

到了前院,申晴容却停下了脚步:郑夫人等等。

有话跟你说,你让他们在门外等你一下。

李月姐挑着眉,停下脚步,转身冲着墨风等人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跟于夫人说两句话。

墨风等人点头。

便先出去了。

月姐儿,我祖奶奶跟你说什么了?这时申晴容有些紧张的问道。

闲言碎语,你认为能说什么?李月姐翘着嘴角反问。

就没有关于我爷爷什么的?申晴容试探的反问,嘴不由的抿着。

说你爷爷干什么?你爷爷干我何事?李月姐带着嘲讽的意味道。

你别装了,你定然是知道,要不然你不会这么巴巴的从通州赶来。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申家是不会认的。

申晴容冷冷的道。

这段时间一直是她在田阿婆床前照顾,也正是在这段照顾的时间里。

田阿婆在迷糊间说出了一个惊天密闻,李月姐他们的父亲竟然是自家祖父所出,也就是说李月姐跟自己居然是也是血亲姐妹?当时,申晴容根本就不相信,回去问自家祖母。

才从祖母嘴里知道了一些事情。

可以说,李大是申老爷子所出这件事情。

除了李婆子,便是这位申老夫人最清楚,因为当年李老爷子找人的时候就曾惊动过申老夫人的父亲,当年的吏部尚书,再一调查,便什么都明白了,可以说,这个秘密申老夫人一直埋在腹中,直到申晴容听到田婆子的梦讫,来问,她才说了出来。

申晴容才知道来龙去脉,可是她接受不了,再说了,万一李家跟申家的事情拆穿,那说不准自家爷爷是田温的事情也要叫人拆穿,那可是欺君之罪,全家受牵连的,所以她不得不出面警告李月姐。

于夫人,有些事情不要太自作聪明,也不要把申家看的太高,在你眼里申家也许算那么回事儿,在我眼里,申家于我何干?不过在这里我也要告诉你一句,你们申家,你们江淮官场那些个污渍事情不要想着拉我家墨风下水,否则我会做出什么我也不知道。

李月姐寒刺刺的回道,然后转身离开。

她只记得田阿婆前世今生的大恩,至于申家人,真不相干。

申晴容想多了。

不一会儿,李月姐便出了申府了,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外面只有青蝉一个人站着。

青蝉,墨风和润生呢?李月姐问夫人,这雨太大了,坐轿子不放便,五爷带着润生去找马车去了,让我们在这里等一下。

青蝉连忙道。

哦。

李月姐点点头。

便跟着青蝉一起站在屋檐下躲雨。

这时,路边一溜小跑一男一女。

姐,雨太大了,我们先在这边躲一下。

那少年男子打着油纸伞,只是伞面太小了,有些挡不住人。

嗯。

那女子应声,两人一起走到了另一边的屋檐下,边躲雨边说着话。

…………………………感谢Sunflower889,saiXdd,菲菲雨文的平安符,谢谢大家的支持!!!!!第二百六十三章 淮安的荣延真气死人了,粮道这不是在坑人吗?凭什么就清查咱一家的良田,咱家的良田那也好歹是花了真金白银买来的,哪象陈家张家他们,全是侵占了,这不是拣人下菜嘛。

申府门边灯笼的光脸下,那少年男子气愤的道。

还不是上次民乱的时候,咱爹第一个响应郑大人开仓济粮的号召,得罪了人咧。

那女子叹了口气道。

江淮利益大,各大士族自古以来利益捆绑,到如今已成了铁桶一块,本来朝廷有规定的官员要异地为官,只可惜这一条在江淮就很难行通,外地官员到江淮来,饱受士族大家的排挤,当然有一点,除非你迅速跟本地士族在家联姻,否则根本就站不住脚跟,所以,就有了如于子期这种本地人任淮安知府的例子。

对了,姐,听说郑大人在临清为官,要不,我们去找郑大人想想法吗吧,怎么着咱家当年也是帮了他的,他们都是官面上的人,总能帮咱家想句话,要不然咱家那么多的田还不知能保住多少,爹都愁病了。

那少年男子道。

哪那么容易,人情如纸,这些天,咱们跑了那么多的衙门,当初跟咱家走的近的人如今是见到咱们就躲,嘴里说的好听,一个个都在推托,再说,当初他是官,咱们是民,官府号召,百姓响应,这是应当应份,他凭啥帮咱们呀?那女子声音有些飘忽的道。

李月姐这会儿其实还有些烦燥,其实吧,之前申晴容的话也没啥,本在情理之中,而她的回话反而太激烈了点,说起来,淮安的官场烂透了,但申家跟淮安官场的关系并不太深,主要是,虽然申老爷子当了算是江淮仕林的领袖人物,但,他因为自身的问题,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一直挺底调,这些年,想投靠他的人不少,可他一概不收,再等到他告老,而申学政如今也只是一个学政,官儿迟迟升不上去,反倒比不上自个儿的女婿于子期,也因此,申家在淮安也就边缘化了,如今大多数人跟申家往来,反倒是看在于家的份上。

也因此,申家跟淮安官场的关系并不太深。

而李月姐正是因为一种对淮安官场的忧虑,担心墨风心性不定,被淮安官场上的人拉下水,这才在申晴容说那话时,失去了淡定,便厉声反击,其实,说到底还是要自身硬,只要自身清正,又哪怕别人拉下水?李月姐正想着这些,这时便听到那一对姐弟细细的话传来,雨幕中,时断时续的,隐隐约约的便听了郑大人,又听说是在临清这官,这才醒觉,这二位说的好象是自家夫君了,便不由的竖着耳朵细听。

姐,这可不一样,我可听说当初,爹可是差点把你许给那郑大人,是娘不舍得。

那少子男子道,几年前他还小,记不得什么事情,这些反倒是曾自己的长随说的。

呸,别胡说,没这事儿,人家郑大人早成亲了,这种话要是叫别人听到还不笑掉大牙呀。

那女子低声叱道。

还小心的朝李月姐这边张望了一下,显然是怕这种话被外人听到。

随后却又一扯那少年男子的袖子:雨小了点,我们快回家,爹还等着吃药呢。

那女子冲着自家弟弟扬了扬手上的药包,显然两人这么晚出来是抓药的。

随后李月姐就看到那姐弟两个共撑着一把伞,消失在细细的雨暮之中。

夫人,掂记着老爷的人不少啊,这两位姐弟应该是袁家的,是淮安城下十里亭那边的一个大地主,我以前小时候,跟着我娘还去过她家。

一边青蝉道,又问:要不要我去打听打听?青蝉没有细说打听什么,但李月姐心里明白,显然是去打听郑典跟这位袁家小姐有没有瓜葛。

李月姐翘了翘嘴角:行了,几年前的事情了,就不用打听了。

这种事情就算不打听,李月姐也能清楚个大概,淮安利益被几个大族把持,一些富户或背后没有靠山却薄有资产的人家那日子过的也并不太痛快的,时常要担心自家的家产被人给觊觎了,自免不了也要寻求靠山,郑典当年在淮安是颇为强势的,仅凭一人之力几乎就力压着整个淮安士族,当然这里面假的是皇上的威风,想来也正是因为这样,那袁家挑中了郑典,有了联姻的心思,但显然是被郑典拒绝了。

而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李月姐不喜欢背后打听,真要有疑问,回去问问郑典就行了。

以郑典的性子,坦诚的问比背后打听好。

不过,似乎这袁家遇到了什么难处,这点倒可以留意一下,于是李月姐又冲着青蝉道:你倒可以打听看看这袁家遇到了什么难处?晓得了。

那青蝉点点头。

就在这时,一帮子人过来了,还赶着一辆马车,马车上的两盏气死风灯在昏暗的雨夜里飘摇,映着申府门前的大大的灯笼,地下的水洼子反射着光亮,竟是如梦似幻的感觉,眨眼,那群人就到了跟前,正是墨风等人叫了马车来,这时,前面赶马车带着斗笠的人一个虎跳就跳下了马车,学家人请安似的在李月姐面得行了一礼:请夫人上车。

李月姐一听这声音,贼熟啊,拧了拧眉头,侧脸打量了一下,那也也就那么弯着腰,低着头,在斗笠的掩盖下,看不清面目,一边墨风却是笑嘻嘻,李月姐横了他一眼,这些小子,跟自己卖起关子来了,然后一把掀起那人头上戴着的半笠,便露出一张讨巧的嬉皮笑脸的脸来,居然是荣延那小子。

李月姐已经有六七年没看到过他了,这小子以前胖墩墩的,这些年在外面跑倒是瘦多了,身子看着精壮,个子高挑,穿着一袭金钱图案的软袍,光亮处,那小了虽一脸嬉皮笑脸的,却也俊朗的很,气势也有了,倒是一表人才的样子。

说实话若不是这小子变的太厉害,再加上她六七年没见过荣延小子了,要不然,李月姐是能猜到的,毕竟她是知道荣延小子在淮安的。

此时,李月姐看着他先是欣喜,随后却是气不打一处来,拿着手上的斗笠就朝着他兜头兜脸的打:你小子,还敢在我面前出现啊,你说说你这小子这些年干的都是什么事情,跟家人斗气,跑了,一个人闯天下去,你能啊你,你也不想想你这一走,二叔二婶,阿爷阿奶有多着急,你没心没肺啊,我看你小子就欠揍……李月姐噼里啪啦的好一阵子没完。

大姐,大姐,给点面子,还有外人呢。

荣延苦巴着脸,他早知道这一顿是少不掉的,这会儿只得打揖的讨好。

一边两个跟着李荣延跑腿的小子这会儿两眼瞪的跟铜铃似的,都怀疑眼睛出毛病了,李大场头,那在赌场里,便是东家都要讨好他的的人,在赌场里威风十足的,没想到在这么一个妇人面前,是这样一幅任打任骂,讨乖卖巧的样子,这事要说出去,赌场里没一个人会信的。

难怪着先前,他们要赶马车,大场头却非要他自己赶。

便是一边的李墨风那脸上也笑开了花,荣延哥今天这一顿他先前也是消受了的,那个难受啊就别提了,不过,这会儿看着别人难受那心里却是乐的很。

一边的青蝉也抿着嘴,就一副极力忍着笑的样子,可实在是有些忍不住啊,反弄的脸皮直抽抽。

青蝉,你要笑就笑,能博美人一乐,我荣延今儿个这面子丢的值。

这会儿荣延看着青蝉那忍的痛苦的样子,又一副舍已为人,胸口碎大石的样子,便是李月姐也乐的不行了。

没好气的又把斗笠扣着他的脑袋:行啊,你小子嘴花花的,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女子,小心终日打雁被雁啄,行了,就给你留点面子,走,一块儿回去,吃点夜宵,唠叨唠叨,跟我说说这些年的事情。

别啊,大姐,这时候正是我忙的时候,赌场里,我这大场头可离不了,我让手下的小子送你们回去,明天白天我一准过去听您老的教诲。

荣延又讨着巧道,一副狗腿样子。

呸,什么您老的教诲?白金小说网你小子皮痒了吧?李月姐忍着笑,瞪着眼,两眼刺刺的。

这小子说这话不就是嫌她跟老人家那样唠叨。

这小子如今胆儿可真肥了,敢当面消遣她。

滚。

说着,又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

她也知道,这时候正是赌场正忙的时候。

遵命。

荣延一抱拳,然后叮嘱了两个赶车的小子,让仔细送李月姐一行回去,这才加快脚步回赌场。

随后李月姐一行上了马车,李月姐问起墨风,才知道他是叫车的时候正好碰上荣延,荣延一听说李月姐到了,自要赶着来见一面。

不一会儿,一行人回到了墨风的住处。

一夜无话,可没想,第二天一早,申家那边就有人来传话来了,田阿婆走了,睡着的时候走的,走的十分的安祥,但终归是走了……第二百六十四章 淮安水患微雨,李月姐穿着一身素服,撑着油纸伞,站在田阿婆的坟头,回想着前世今生,竟有一种莫名的感怀。

祖奶奶病迷糊的时候,多次拉着我的手,叫的却是你的名字,我就不明白了,你倒底给她灌了什么**了,让她那么的掂记你。

申晴容站在李月姐身边,两眼也盯着那坟头道。

别在这里说这些,阿婆不喜欢听。

李月姐侧过脸来,看了看她道。

申晴容抽了抽嘴角。

李月姐这时回过脸,继续看着坟头,却是冲着申晴容道:我过两天就要回通州了,以后不一定有时间年年来祭拜阿婆,我想以后清明之时,你祭拜的时候多帮我磕个头吧。

李月姐突然的道。

申晴容本想说我为什么要帮你磕,可不知为什么,看着李月姐盯着坟头的眼神,又看着祖奶奶的坟头,这话竟也说不出来,好一会儿才不甘不愿的道:行吧。

李月姐不由的淡笑,轻轻拍了拍申晴容的肩:我走了。

说着,便当先转身下山。

申晴容一脸复杂的看着李月姐的背影,也跟着下了山。

李月姐回到墨风的住处,便整理起行装,打算回通州,这一来一回的再加上在淮安待的时候,加一起差不多得两月了,郑典那边叙职早完了,是回临清继续再做一任知州还是另安排差事,也应该下来了。

李月姐得赶紧着回去,要不然就要错过了。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李月姐正急着要回通州之时,淮安的雨却是越下越大,最后竟是泼天大雨,淮水暴涨,淮河两岸水情紧急,李月姐一时就叫这雨给阻了,动不了身了。

李月姐心中着急啊,一大早就带着青蝉到河边去看水。

河里,混浊的水滚滚而下,周围两边低洼处的百姓已经迁移了,在城中一块高地上搭了个棚子临时居住,有的更是往那山上搬。

更有一些人投亲靠友。

不好,不好啦,昨夜里,坝桥那里的决堤,整个坝桥乡全淹了。

就在这时,几个总甲打扮的人一脸急慌慌过来,更是催着还没搬的人赶快搬。

他们是一早上才知道坝桥乡被淹的事情。

这会儿便赶来通知大家赶紧撤离危险地段,灾情是越来越凶险了。

上游一个又一个的洪峰下来,谁知道下一刻会出现什么险情,这会儿,几个总甲看到还有人在河边观水,便赶着让大家离开,转移到安全地的方为妙。

这种情形,再加上听到坝桥被淹。

,也难免人心慌慌,众人自是赶紧离开李月姐连忙叫着青蝉回去,只是回过脸却看到青蝉脸色有些苍白。

李月姐这才突然醒起,坝桥乡是青蝉的老家,虽然她母族这一边已经没人了,父族那边却还是有亲人的,虽说过去父族那边人待她不怎么样,但到这种时候,也是担心的。

别担心,这段时间灾情严重,想来坝桥乡那边的人之前也多有准备的,就算是决堤,但早一步逃出来也不是不可能,一会儿,我们到城隍庙那边的灾民点去看看。

李月姐安慰着青蝉,又把当初自己从柳洼逃出来的事情说了说,让青蝉坚信坝桥乡大多数人都能保命逃出来。

我没事,他们死活跟我没什么关系。

青蝉兀自红着眼道。

李月姐知道她嘴硬,也不说破,便拉着她先回去。

夜里,荣延和墨风聚在一起,同李月姐说着灾情。

荣延这小子消息灵通的很,又说起了坝桥乡的事唉,这世道啊,有钱的人也经不住灾啊,白金小说网我手下有个小子家是坝桥乡的,如今全家就剩他一个活口了,我听他说起坝桥乡的事情,你们知道坝袁桥乡袁家吧,那袁家可是坝桥第一家,如今良田千倾全被淹了,袁老爷和袁夫人也淹死了,那姐儿和哥儿正好在淮安城里躲过了这场灾难。

啧啧,好好的一户大户就这么的败了。

荣延道。

那还好,袁家也总算留下了根苗,等水退了,那田地重新整整,还是能拣回来不少的。

墨风道。

听着两人说起袁家,李月姐不由的想起上回在申家门口见到过的那一对姐弟。

夜里又是一阵急雨,此时,不单是淮水两岸,便是城里,也各处积水,墨风半夜里叫人叫走忙活着救灾去了。

第二天,有灾民传出消息(白金小说网),淮安周边四乡八镇大多都淹了,城门口一溜子灾民,可还有清河,山阳灾民往淮安府逃难过来,这灾情竟不比当年的黄河夺淮小。

李月姐是彻底滞溜在了淮安。

而随着灾民越聚越多,城中也是越来越混乱,于此同时,三年前平息的民乱再一次暴发,城中店铺被打砸者无数,直到拱卫司的人出面,上百颗人头落地,这场暴*才再一次平息。

而接下来几天,墨风是越来越忙了,忙着救灾不说,另外朝廷的消息,皇上要下来视察灾情,这一干的警卫以及接待和安排也是决不容疏忽的。

好不容易,雨收云散,终于天晴了。

一大早,李月姐便要带着青蝉和桂生到街上打听消息,一来打听打听青蝉家乡坝桥乡的事情,二来看看什么时候能动身啊, 顺便再找找人,先带封信回去,如今这情况,她跟通州消息都断了,六郎那里还不定得多着急呢。

一天跑下来,三人都累的不行,不过,总算是定好了车子,走陆路回通州。

这下好了,总算能回通州了。

桂生舒了口气,这段时间他压力不小,李月姐就带着他出来,再加上淮安如今乱纷纷的形势,若是李月姐也个意外,他没法子跟家人还有大人交待。

唯有青蝉还有些闷闷的,之前去城隍庙那边,也没打听到她家人的消息。

别太担心,之前那些人不也说了,大部份人都逃了出来了,想来他们逃到别处去了,等水退了,我让墨风再帮你打听,想来,他们都要回乡的。

李月姐安慰的道。

嗯。

青蝉点了点头。

说话,三人便到路口,没想刚到门口,就看到一群人站墨风家门口,都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看不清面目。

你们找谁?李月姐上前狐疑的问。

月姐儿,是我。

这时,其中一人掀开斗笠,露出一张笑脸。

居然是郑典,这小子怎么闷不啃声的就跑来了?李月姐看到他先是一喜,随后却是大惊:你这时候跑来添什么乱哪,我这不马上就要回去了。

李月姐那个急啊,淮安形势这么乱,郑典当初可把淮安官场的人得罪光了的,万一叫人知道了,使不得要找茬子的。

扑哧。

几人中有人笑了。

郑典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才压低声音道:皇上来了,快带我们进屋。

一听皇上来了,李月姐徒的一惊,这才想起墨风这段时间正忙的事情,却没成想,皇上先悄无声息的到了淮安,第一站还是墨风这里,李月姐连忙开门引了大家进屋。

陪皇上一起来的,除了郑典,还有拱卫司的三贵,以及内阁的闵大人,还有河道总督,当然,也少不了那位朱七爷,之前敢笑的人除了他不会有别人,再加上一干侍卫,一进来,就将墨风这陈小宅子塞的满满当当的,外面还不晓得有多少人正秘密的将这一带控制起来。

这皇上出巡历来都是大事。

李月姐带着青蝉忙活着给大伙儿上了一杯热茶汤,随后又悄悄的拉了拉郑典到一边:你怎么跟皇上一起下来了?皇上的意思是让我接手淮安粮道。

郑典压低着声音道。

江淮这边田地吞并太严重了,每次暴发水灾,便有许多良田被大户侵占,而这些大户多有功名,而朝廷有规定的,有功名者是不用纳粮的,如此一来,别看江淮是富庶之地,但每年所纳之粮却是年年减少,而民乱四起,朝廷政令也娄娄失效,皇上如今是下了狠心要冶理淮安官场了,而良田是根本。

皇上这是从根子上整顿淮安官场了。

李月姐却是满腹担心,淮安官场那可是龙潭虎穴啊。

不过,皇上的安排,不是谁能抗拒的,她再担心也没用,只得以后小心些,多注意点。

对了,皇上还没吃饭,他这段时间急的上火,胃口不太好,你熬点粥,炒同个开胃小菜上来。

郑典又道。

随后又赶紧回到前厅。

李月姐则带着青蝉下厨,想了想,又叫了桂生过来,让他赶紧去衙里叫墨风回来,皇上他们如此悄悄的过来,显然是要先了解一下灾情,一会儿墨风下衙,李月姐估计着皇上到时肯定要问他情况的,李月姐怕墨风措手不急之下,回答不好,须知伴君如伴虎啊,何况这位疑心极重,真万一君前失了仪,又赶着皇上心情不痛快的时候,便是丢了命也是可能的。

桂生得了令,撒着脚丫头就跑了。

不一会儿,李月姐熬好了粥,因着一直是水灾,家里没什么新鲜蔬菜,李月姐便熬了皮蛋瘦肉粥,再加上几样酱菜,吃起来倒是相当可口和开胃的。

别看这简单的几样,却是花了李月姐浑身解数,只希望那皇上吃的痛快了,心情好一点,大家也好过一点。

第二百六十五章 淮安的陈老爷几碗清粥小菜的,几人吃的味口大开,皇上的脸色也好看了些,填饱了肚子,李月姐又上了茶水,众人便商议起如今淮安的灾情来了,就在这时,墨风才急匆匆的回来了,在李月姐示意小心应对的眼神中,被皇上叫到书房里问话。

自他进了书房后,李月姐便不淡定了,在屋子里转着圈子。

别担心,皇上就问问情况,不会有什么事的,倒是你这段时间可把我担心坏了。

郑典叫李月姐走的头晕,伸着胳膊搂着李月姐的腰身,不让她走来走去道,又低下头在李月姐额上亲了一下。

一边正在收拾东西的青蝉一阵子偷乐。

李月姐红着脸拧了他一把,虽说也算是老夫老妻了,可叫下人看着总有些不好意思的。

对了,一会儿你还跟着皇上跑吗?李月姐拉了他坐下问。

不用,我就是跟着一起过来上任的,你整理一下,一会儿我们去粮道那边上任,你以后以便是道台夫人了。

郑典哈哈笑道。

还笑,我宁愿不当这个道学台夫人,还是知州夫人好。

李月姐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

眼里却有一丝担心。

别担心,几年前,我在淮安闹的那样,他们不也没能把我怎么样嘛。

郑典安慰着李月姐。

那能一样吗?几年前,你可是有皇上印信的,见官大一级,淮安卫所的兵听你调派的,那相当于钦差,可如今你一个粮道,虽说是四品官员了,可这淮安,最大的是二品的漕运总督。

便是淮安知府,那也不是你能节制的,再加上淮安仕林自成一系,你几年前跟他们闹成那样。

如今哪有好果子给你吃。

李月姐是越算越觉得这个淮安粮道不是人干的活。

哈哈,瞧你担心的,我也不是傻瓜,哪能不知道淮安的难处。

这回啊,我可比上次轻松多了, 这粮道也算是四品大员了,虽说放到京里。

不算个什么,可在地方上,能耐我何的也没几个了。

我知道淮安粮道上的事情难弄。

可也要看怎么行事的,田亩的事情可以着令地方官去整理,漕运仓储也自有一帮人马,我这粮道只不过起着一个协调作用,能有多大的事情?郑典道。

你别当我不懂就瞎胡弄,你既是粮道,那每年的税粮就压在你身上。

若是收不起来,皇上指不定第一个就收拾你。

李月姐瞪着眼睛道。

那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我告诉你,我还就指望着税粮收不起来呢,你以为皇上是真让我来收粮呢,他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我粮收不起来,就能朝下深挖,能就动田亩。

郑典沉着脸。

朝廷在下一盘大棋,先由清算田亩着手,再下来要将丁银,徭役,杂税等都跟都摊入田亩中,所以,田亩清算只是第一步。

动田亩,那你就动了江淮士族的根了,他们哪家不是兼并了大量的田亩的。

李月姐心里一惊,这差事凶险的很。

别担心,可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你以为七王爷跟着来干什么,这些年,他可一直淡出朝堂的呢,难不成这会儿巴巴的赶来淮安受罪。

郑典眨了眨眼道。

你是说,整冶田亩的事情,七王爷才是主官?李月姐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可不是,我不过是个标把子,吸引人眼光了的,七王爷看似个闲官,四处溜答,名为巡视,都以为他是来游山玩水的,本来七王爷就是这么一个人,可谁又知道,这回,七王爷才是带了钦命的,我呀,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郑典笑嘻嘻的道。

他自个儿也知道自个儿的份量,以他一个四品道员,在淮安这潭水里面,真沉下去,连水花也没一个,所以,这回,他的任务就是配合七王爷,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联手整冶淮安这一摊子事情。

当然,事情也远没有他说的这般轻松,他主要是不想李月姐担心。

我说呢,自皇上登基以来,好几年没听说这位七王爷的消息了,这次却突然跟着一起来淮安,原来这位才是正主,不管如何,有七王爷在,典小子确实要轻松的多。

李月姐松了口气。

可不就是,所以,你别太操心。

郑典又搂着李月姐亲了一口。

行,我不操那闲心。

李月姐又横了他一眼,再怎么,不操心那是不可能的。

家人嘛,便是在小的事情,那也是要操心的,何况这事决对不会象典小子说的这么轻松的,典小子只是不想自己担心罢了,李月姐心里明镜似的。

不一会儿,书房里皇上问完了话,带着一干人出来,又叮嘱了郑典几句,然后带着一干人等离开了,李月姐这边,也收拾好一切,跟着郑典去粮道上上任。

第二天,皇上就视查了淮安各处灾情,颁了安平令,又开仓放粮,又狠冶了几个借机哄抬物价的商人,而皇上在淮安呆了三天后就回京了。

此后,淮安府下各县灾情。

慢慢的平复,逃出来的百姓又开始返回家园,开始重建家园郑典这段时间就忙着粮道上的事情,主要是熟悉熟悉手上的政务。

而淮安各衙官员和大户都想看他新官上任三把火呢,可这回这位却是出人意料了,每日里按部就班的上衙,下衙,平日里居然还有时间陪着夫人逛街。

别说三把火,就是水花也没踢腾一两朵出来,这太让人意外了。

而这种无声胜有声的感觉更让一些淮安大户心惊肉跳。

陈家,淮安大族,祖上出过一任宰相,一任布政使,故吏门生数不胜数,实实是淮安第一家。

陈家书房。

我说于兄弟,你琢磨着那刀徒小子这是什么意思啊,这么久了,居然能沉的住气,什么动作也没有,不象是他的性子啊,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怎么着也要烧烧吧。

陈老爷子边咪着茶水边冲着坐在对面的于老爷子道。

于老爷子是淮安于家的家主,在淮安,跟陈家并列两大家族。

也正是于子期的家族,只不过当初,于子期在于家是属于破落的那一种,跟族里人走动的不多。

这谁晓得呀,那小子是越来越摸不透了。

那于老爷子半眯着眼道。

又想着粮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啊,因为江淮水患,朝廷免了受灾地方的粮税,而其他的地方,夏粮的税收基本收上来了,接下来就是秋粮,秋粮还没到时候呢,如此,这些时日,粮道上除了弄两个点放放粮的,还真没别的事情。

对了,申老爷子那边怎么回话的?这时,陈老爷子摇摇头又问,郑典那小子有一点他是佩服的,硬是铜墙铁壁一般,竟没什么空子可钻,动之以利,人家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动之以情,大家却没那情份,家里后宅的妇人们倒是想出送女人的招儿,可问题是,没那交情,你随便乱送女人,那不是拉笼是结仇,人家还以为你弄个女人去监视他呢。

只得另想别的招。

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在淮安又没有什么亲人,唯一的亲人就是田家,还是多年的远亲,七弯八拐的,都不算亲了,再加上这些年他在淮安也没什么利益,这趟子浑水,他自然不想淌的。

于老爷子道,申老爷子如今是油盐不进,一幅置身事外的样子。

怎么没亲人,你们家子期不是他们申家的孙女婿吗?那陈老爷道。

到底是孙女婿啊,隔一成呢。

于老爷子一脸悻悻的道,实则却是于子期不一定卖他的账,他毕竟只族伯,而于子期现在也算是一方父母了,哪还是以前他能随意摆布的那种了对了,咱们可以从李家入手看看,你家明哲不是跟李墨风关系不错嘛,让你家明哲出面找找李墨风看看?这时,于老爷道。

明哲还在通州待考呢,听说好象就住在李家。

陈老爷子道。

他这会儿自然不清楚,陈明哲被李月姐赶出了李家,而这种丢脸的事情,陈明哲也不可能跟家里人说。

那让他赶紧回来啊,科考是在明年吧,过了年再去也来得及的。

于老爷连忙的道。

这能有用吗?那李月姐自进入郑家,都六年多了,都没有一个子嗣,怕是她那夫人的位置都不稳了吧,我觉得作用不大。

陈老爷皱着眉头,再他看来,那郑夫人怕是离下堂不远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可是清楚的,当初他们的婚事是由已故的郑老太定下的,而这位郑大人自小父母双亡,是由郑老太一手带大的,这位郑大人对郑老太是极为尊敬,爱乌及乌之下,对这位李家大姐也相当的好,女大男小,两人之间的感情且不去说,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郑大人对自家这位夫人也是极为尊敬的,另外,我还听说,这位夫人极有旺夫命,郑家能走到如今地步,离不开这位夫人,所以,这位夫人在郑家威信极高。

于老爷道,这些他都是听于子期说起过的。

哦,若是这样的话,那倒可以试试,我马上写信让明哲回来。

陈老爷子道。

随后,于老爷子就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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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两口子的戏陈明哲陈公子在接到自家老爷子的信时是一脸的憋闷啊,他在李家受了那样大的气,本打算金榜题名后,再回去找李墨风算账的,没成想,自家老爷子这会儿还要他交好李墨风,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再说了,那位李家大姐如今也在淮安,会给自己好脸色?可不管如何,家里老爷子的话他却是不敢不听,只得打好包裹回淮安。

回到家里也不敢隐瞒,把这前在通州的事情跟家里的老爷子说了说。

这么说你已经跟李家闹翻了?陈老爷子拧着眉头问。

嗯。

陈明哲看着自家老爷子,吞了吞口水,心里直打着鼓。

混仗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陈老爷子气的将手中的茶杯砸在地上,这好不容易有个口子,不说拉拢什么的,至少能有个地儿打听打听姓郑的心思,没成想却又叫自家这小子活活的给败掉了。

陈明哲垂手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老爷,你生这么大气干什么,明哲虽然胡闹,但总是咱陈家子弟,难不成还看李家人的颜色,那郑六郎也不过是一个刀徒出身,咱们百年的家业摆在这里,还怕他?这时,陈夫人走了过来,一脸气愤的道。

你懂什么,郑六郎是不算个什么,可人家背后就是皇上,几年前淮安催漕,人家一个小小六品官就爬到咱们淮安各衙门的头儿那脑袋瓜子上作威作福,倒在他手上的淮安大户有好几家呢,当初那袁家若不是眼色快,一见风色不对,便立刻转头支持姓郑的,说不定郑六郎便要拿他家开刀了,更何况现在人家已经是四品了,他这次到淮安,不知要整出多少风雨来·偏前几年因为催漕的事情,咱们得罪他太狠了,连个能够跟郑家人走动的人也没有,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这浑小子又给弄没了,岂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陈老爷子道。

既是这样,那不如明日我带着明哲去郑夫人那里走走,毕竟牵涉到两家姻亲,当初咱们没有回应是失了礼的,如今我干脆带着明哲上门,解释一下。

陈夫人道。

那也行·冤家宜解不宜结啊,就劳烦夫人走这一趟。

陈老爷点点头道。

随后又道:对了,到老二那里挑一处庄子私下给李墨风送去。

一个庄子,那可值不少钱,这值得吗?陈夫人显然心疼了。

你懂什么,该舍就是要舍。

陈老爷没好气的道。

于是,第二日,陈夫人便带了陈明哲去了粮道署衙门。

日上三杆了·郑典还在睡,李月姐吃过早饭,逛了会儿街回来·郑典才刚起来,正在院子里洗漱。

七王爷的小厮富宝已经到了,躬着身子在边上道:王爷今天在雅圆订了台子,听说雅园新得了一个姑娘,取了个艺名叫凤仙儿,样貌标致,身段儿风流,眉眼勾人的紧……正说着,看到李月姐进来,富宝连忙闭了嘴·一脸悻悻的讨好着请安。

虽说他是王爷的小厮,但面对着这位夫人,那也是不敢失礼的。

说啊,继续说,我就奇怪了,你们王爷看中的人·干什么巴巴的请我家大人去瞧。

李月姐瞪着眼道,虽说皇权压人,但这位七王爷,有时实在没什么正形,比起如今坐在龙椅上的那位,这位简直就是好说话的不了得,因此,李月姐倒不太怕他。

回夫人,我们王爷说了,这好看的女人,就好比那枝头的花朵,一个人欣赏没意思,得请三两知已,彻上一壶茶,再让美人端坐,边喝茶边看美人边聊天,养眼,舒心。

那富宝连忙道。

李月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这明显就是瞎扯谈,不由的啐了一口,然后横了郑典一眼。

郑典连忙挥手,让富宝先下去等着,然后有些讨好的搂着李月姐道:月姐儿,别怪七王爷,他也是没法子。

怎么讲?难不在成喝花酒还有难处?李月姐挑着眉问,她一肚子怨气呢,暗里早磨着牙,不晓得咒骂了那闲的无聊的七王爷多少回了。

成日里来带坏她家六郎。

当今皇上虽然政事勤勉,但猜忌心还是太重了,毕竟当年各皇子争权夺利的太利害,皇上差一点就输了,三王乱很是凶险的,也囡此,皇上对各王爷都提防的很,这也是皇上登基以来,七王爷一直不问政事,做个闲散王爷的原因,可如今淮安这摊子,没有七王爷,别人镇不了,皇上只得起用他,这些事情七王爷心里明镜似的,皇上用他却也猜忌他,七王爷日日寻欢作乐的,这里面怕是有自污的成份,叫我去一是有个说话解闷的,另外一个也是作证,当然,顺便的我们还可能谈谈目前淮安的局势。

郑典叹着气道。

天家无亲情,这点李月姐倒是能明白,前几年若不是有铁九郎同那周东礼逼着,郑家几兄弟如还不知斗成什么样子呢。

七王爷倒也不容易。

李月姐偎着郑典的身子道。

哪个都不容易。

郑典说着,又道:对了,这酒我也喝不了两日了。

怎么讲?王爷来请你,你还能不去啊?李月姐奇怪的问。

不是,快秋收了,我过几天就要到下面各县去督粮,到那时,哪有时间去喝酒。

郑典说着,又突然贼兮兮的道:对了,月姐儿,有事还得请你帮忙。

什么事儿?我可告诉你别起什么花花肠子啊。

李月姐伸着食指点着他道。

巧笑兮兮,眼中却也有着警告。

哪能呢,我这不是要下去督粮吗,顺便的还要查几起侵占良田的案子,可因此几年前我在淮安动手太狠了,弄得如今大家全都盯着我,再这般下去的话,我怕是一举一动都落在别人眼里,还查什么查呀,所以·这几天我跟王爷思量着要怎么不着痕迹的让大家知道王爷才是主官,这样,大家的眼光会盯着他,我才能稍微放宽松些手脚去查案子。

郑典摸着李月姐的头发道·那顺溜的,摸着就跟缎子一样,很舒服。

一边眯着眼,却不说出具体让李月姐做什么,嘴角含笑的卖起关子,李月姐被他摸的痒痒的,又看他那卖关子的样子·便嗔了他一眼,不过李月姐一向是个喜欢琢磨的人,这细一琢磨就明白了:我知道了,你是要跟我过来聊天的夫人们抱怨你日日跟王爷一起去喝花酒的事情,夫人们听到这话便会当笑话传,笑我善妒,但她们的当家的可不人会真认为是笑话,毕竟王爷皇子们不结交外官这是约定成熟的事情·因此,若没有必要的事情,王爷是决不会这么频繁的约你喝花酒的·由此,便不难做同判断,七王爷才是此次主官。

聪明。

郑典亲了李月姐一口哈哈笑道,随后却又摸了摸鼻子:不过,就是要害你受委屈,得了个不贤善妒的名声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真真假假夫人,这是干什么呢7有什么事值得发这么大的火。

陈夫人一进门,斜眼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心中了解,当然脸上还是一脸疑惑的冲着李月姐笑问道。

别提了。

李月姐摇着头,这才强颜欢笑的招呼陈夫人进门,自不免把郑典跟王爷喝花酒的事情抱怨了一通:你说说,这男人这是怎么了,这一大早的,就说什么雅园的凤仙姑娘,好这调调也不能好到这份上,还有那王爷这么闲的,这几日都这样,这不招人恨吗?夫人还是消消气,这世间的男人啊,哪个不这样,真要为这生气,那还不伤了自己,反倒便宜了那些人狐狸精。

陈夫人道,又出着主意道:夫人要是气不过了,等你们爷离开的当儿,便带着人去找那狐狸精出气,以夫人的身份,便是打了她那也是白打的。

李月姐听她这么说,表面上一脸兴致的跟陈夫人探讨着该使什么手段,心里却是冷笑:她要真那么作,就成了整个淮安的笑柄了。

这位陈夫人是要看她笑话吧。

当然,李月姐也清楚,陈夫人出这般主意,倒并不是真的要看她出丑,而是在这些江淮大族眼里,自己本就是这样的人,因此出这样的主意就不足为奇了。

两人各自敷衍了几句。

那陈夫人暗里也思衬着,瞧这郑夫人那一脸无奈和气愤的样子,只怕郑大人对她并不如传言中的那般吧。

这世间,传言多半不真。

李月姐此时又问:夫人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说着便扫了扫坐在下首的陈明哲。

还不是这小子,糊里糊涂的,一点也不懂事,他私下里跟你家墨风定了月宝的事情竟是回家没跟家里人说,结果反而引起了两家的误会,白白误了一桩良缘,我在家里已经好好教训他一顿了·如今扯来在夫人跟着道个歉。

陈夫人淡笑的道。

说着,便冲着一边的陈明哲道:还不给夫人陪不是。

是。

陈明哲阴着脸,拖拖拉拉的站起来,本是要等李月姐客气的时候·这道歉就罢了,可没想李月姐借着喝茶的当儿不言不语的。

陈明哲拖不过去,只得躬身施礼道歉。

陈公子太多礼了,哪里,这事墨风也有错,过去就过去了,不消在提。

李月姐这才不咸不淡的道。

陈明哲气的胸口一阵闷气·即是不消提,干什么之前非得等自己道了歉了再说这样的话。

对,过去就过去了。

一边陈夫人也应和着道。

随后又聊了几句,陈夫人便告辞了。

娘,庄子的地契呢,我去找李墨风。

出得门,陈明哲又冲着陈夫人道。

出得门,陈明哲又冲着陈夫人道。

不用,我们回家再说。

陈夫人摆摆手。

不一会儿母子俩回到家里·陈老爷子看到他们,皱着眉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要约那郑夫人吃顿酒吗?她哪有心思吃酒·吃醋也吃饱了,一大早上就在发火呢。

陈夫人脸含笑意的道,随后却把庄子的地契拿出来递给陈老爷子:庄子我没让明哲给那李墨风,我琢磨着这李家人在郑大人心里未必有多重,传言未必是真哪。

陈夫人说着,便把这次去郑家所听所见说了说。

你是说这段时日,七王爷日日邀郑大人吃花酒?还一大早就去。

陈老爷子拧着眉问。

可不就是。

陈夫人道。

陈老爷子便手里拿着那田庄的田契,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好一会儿去是一脸大悟的拍着巴掌:哈哈,我们都错了·原来此次真正的主官是七王爷,郑典不过是个把子,难怪我说他一直按步就搬的处理着粮道上的事情,也不见任何手段。

这话怎么讲?陈夫人瞪着眼睛奇怪的问。

你道王爷好随随便便的就招外官吃花酒?拱卫司那帮子鹰犬都是假的啊?王爷皇子不能结交外官,哪朝不是这样,若只是吃花酒·不管是王爷还是郑大人,都得避嫌,免得叫了拱卫司盯上,就没个安生了,如今两人这般,定然是有原由的,再想着七王爷是跟着皇上下来的,这还不就明摆着了。

陈老爷子道。

那敢情着之前我们在郑大人身上下的功夫都白下了。

陈夫人也大悟的道。

那怎么算白下,别的且不说,若是没有你这回走这一遭,我又如何看清这些,夫人辛苦。

陈老爷子道。

为了老爷,这都是就应该的。

陈夫人一脸笑意的回道。

老夫老妻的竟是客气了起来。

此后不久,江淮官员就把心都用在了七王爷身上,郑典一家子终得清闲,便是前段时间日日来找李月姐探话的夫人们也一下少了不少。

嗯,过两日我就带着管粮同知和督粮通判下到各县里,铁水和王四娘他们过几日便要到了····…是夜,郑典在李月姐身上折腾,几次三番的终把身的火气给消了,满足的从李月姐身上下来,然后紧紧的橙着李月姐的腰身,那额贴着李月姐的额道。

李月姐初来时,并没打算在淮安长待,因此只带了一些个随身衣物,而郑典是跟着皇上下来的,自也不便带着家当,所以,最后这些家当便由铁水和王四娘他们带过来。

我晓得了。

李月姐应着声,好不容易平了气息,又没好气的拧了郑典一把,这人在这事上就没个轻重的。

此时郑典的手从李月姐脖颈一路往下,最后停在李月姐的小腹上。

李月姐突然的心情便低落了下来。

耳边传来郑典睡着的轻酣声。

转眼便是秋收,郑典便带着官署里的一般子人下了县里。

李月姐在家等得两日,铁水一行人便到了,王四娘一来便进了厨房,嘴里还直念叨着,说夫人一向喜欢吃她烧的饭菜,而今这段时间她不在,也不晓得夫人吃不吃的好,自是拿出浑身解数·给李月姐烧了一桌酒菜。

于是,李月姐也不拘礼,让青蝉,王四娘·铁水,又让人去叫来了荣延,墨风,大家一起吃一顿,不过青蝉和王四娘也就在开始时在桌上吃了两杯,随后便侍侯着大家吃酒。

到得晚间,众人散去·李月姐才开始整理一些箱笼,其中有一只竟是郑老太留下的那一箱假财宝,便问王四娘道:怎么这一箱也拿来了,不是一直存在家里的库房里吗?因为郑家人都知道是一箱假财宝,再加上实在太沉了,李月姐便没带身边,一直就放在郑家的库房里。

大人说的,这是老太留下来的·要带在身边,看着也是一点念想,大人孝着呢。

王四娘道。

嗯。

李月姐点点头·这时,王四娘又将手里一碗燕窝粥递给李月姐。

我来的时候,老太太特意跟我说,让夫人药什么的就别吃了,是药三分毒,省得没带来孩子反而伤了身体,老太太便让我日日熬燕窝粥什么的给夫人喝,滋养身体,老太太说,夫人难受孕怕是小时候吃的苦太多·身体熬虚了,多补补,再多运动运动,就能补回来的,让夫人别急。

王四娘道。

李月姐有些哭笑不得的接过这燕窝粥,这些人一个两个的·给她送这个送那个滋补,嘴里说着别急,其实那心里比她自个儿还急。

当然,李月姐自己也急,不过,她重生两世,倒底多了一丝豁达,再加上前世,郑典早早亡故,并没有什么子嗣,因此,怕是他们想要孩子,要格外难一点,权当是磨难吧。

李月姐想着小口小口的吃着燕粥窝,心肝儿也是一阵暖的,大家的心意不可辜负。

吃过燕窝粥,李月姐便让王四娘他们都去休息,毕竟才刚到,一路上折腾,是个人都有些吃不消,还是早先休息的好。

随后李月姐便一个人在屋里收拾着家当。

看着那箱假财宝,李月姐深深的怀念起了郑老太,便不由的从梳妆盒里拿出钥匙,打开箱子,别说,虽然是一箱子假财宝,但这些假财宝表面做的也挺象那么回事的,这一打开,在灯光下,很是惹人眼。

李月姐看了一会儿,正打算把箱子锁上,却意外的发现箱子边上有一块木板微微翘起,露出一丝空隙,灯光映进那空系,竟是一片金晃晃的刺人眼的很。

什么东西?李月姐皱着眉头,看着那箱边,那箱子的边比较宽,正是上面木条浮起,李月姐抽了抽那木条,没想到居然能抽动,于是干脆的就把木条抽开,没想到箱边里居然是夹层,而随着那木条抽离,竟是一片金晃晃的,却原来整个夹层里面,全是金条。

再抽开另外两边,也全是的。

李月姐唬的一下站了起来,饶是她一向淡定,这会儿也淡定不能了。

这绝对是一笔巨款,只是这金子哪来的?随后李月姐又看到那夹屋里也有一封信,便连忙抽了出来。

典小子,别以为老太就真留给你一箱假财宝,这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谁又弄得清呢,当年,柳洼传言是不错的,你爹死了后,那被救之人是真的留下了这些金子,老太为了帮你守住这些金子,可花了不少的心思啊,记得你和你媳妇儿要在老太坟头多烧几注香,哈哈!!!李月姐没想到这一箱财宝,兜兜转转最后竟是这样,老太真是妙-人。

也不知郑典知不知晓,不过看他特意让铁水带过来,怕是知晓的了。

随后李月姐又放好木条,盖好箱子,然后锁在库房的屋里。

这一夜翻来覆去的竟是没有睡好。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人无近忧必有远虑一夜没睡好,不李月姐早上醒来有些昏昏沉沉,瞪着眼蒙蒙登登的想着心,倒不是叫那些金子给闹的,而是昨晚睡的迷迷糊糊间,她梦到郑老太了。

郑老太仍躺在那病床上,拉着她的手说:月姐儿,我把典小子交给你了,我把郑家托付给你了……月姐儿这回思虑着,总感觉梦里的郑老太有但心什么似的,李月姐的心也不由的受其影响,也有些惴惴。

当然,这只是一个梦,并不能代表什么,但李月姐不由的就想着老太的行事,那一向是走一步看三步。

所谓人无近忧必有远虑。

本朝从开国起,讲的便是士大夫于皇上共冶天下,也因此,本朝的士族势力很大,可以说从本朝一开始,朝堂上的斗争,有一大部份就是皇上想从士大夫手上收权,而士大夫们为了维持自己手上的权利,便结成一个个的团体跟皇上斗,说实话,若没有魄力的皇帝,还真拿这些士大夫没法子。

而当今圣上,若不是因为先皇突然毙命,同加上当时七王爷掌着御林军,当今圣上才能从那一场三王乱中取得胜利,登基为皇,要不然,按着惯例,怕是士大夫支持的三皇上当上皇帝,也因些,当今皇上一登基,对各大士族是有些不太客气的。

而郑典和卢三贵也被士大夫们称为当今圣上的鹰犬。

再加上两人一个刀徒出身,一个更是家生子也生,总归都是士大夫瞧不起的人。

而今郑典出任淮安粮道,整冶田亩,那是动了士大夫一族的根,直接跟士大夫一族干上了,虽然目前有皇上和七王爷撑着。

郑典风光的很。

可以后呢,皇上这回是铁了心了拿淮安士族开刀,但不管最后结局如何,皇上要冶理好天下。

还是离不开士大夫一族的。

那到时,六郎会是一个什么处境?李月姐越想就越心惊肉跳。

这事情干完了,却把士大夫一族得罪透顶了,那时这些士族耐何不了皇上。

耐何不了七王爷,难不成还耐何不了你一个刀徒出身的宠臣。

因此,别看六郎如今步步升官,风光无限。

实则却是越风光越凶险。

官场的水太深了呀。

未谋胜,先谋败,这是李月姐的行事法则。

也就是说先把事情往最坏里计算。

然后做好防备。

这世间做哪样事都难,所以畏难是没有用的。

现在最紧要的是看到险处,然后尽最大能力,化解风险,就算是不能完全化解,但也要做好防备,将风险伤害减到最小。

这样。

便是最坏的情况,那也不会太坏了。

六嫂,我大哥二哥还有圭哥他们来了。

就在这时,铁水这小子一阵风似的跳了过来。

快请。

李月姐回过神来,连忙热情的相迎,一边青蝉上着茶水。

李月姐又让王四娘上了点心。

几人坐下。

几位哥哥可是要回船了?李月姐问,这段时间,正是漕船运粮要回船之时,这些都是夏粮。

是啊,南边的粮都已经进仓了,我们装了粮这马上就要起程回通州,这临走前来跟六弟和六弟妹打招呼,看看有什么话要我们带回去的。

铁犁如今已三十七八,在几个兄弟中威信也慢慢的起来了,渐渐的有一股子当家人的气势了。

六郎下县里督粮去了,我这里备了一些江淮的特产,你们回去的时候就帮我带着,给我家阿爷阿奶带去就成,另外帮我带个话,我这边一切都好,省得他们不放心。

李月姐道,又让王四娘去把这段时间,自己买的礼物整理一下,一会儿交给铁犁铁汉他们,让他们帮着带回去。

对了,大哥,坛口现在情况怎么样?李月姐抿了口茶水又问道。

还行,有六弟妹你整出的法子,如今漕司同卫所两边都站在我们这边,便是别家想插手都不可能,只是……说到这是里,铁犁顿了顿。

怎么了?大哥。

李月姐连忙问。

就是县衙那边,看到漕司和卫所都有好处,它们没有,便时时找我们麻烦,漕帮兄弟好斗,打架那是常有的事情,如令县衙里那帮衙差,没事就盯着坛口这边,但凡一打架,,便抓了去,说是防障冶安,我们使不得得花钱把人赎出来,这段时间,光赎人的钱就花去不少。

好在,如果监督衙门还是在卢主事的手里,卢主事对咱家是没话说的,一应检查从来没有为难过。

一边铁汉道。

那县太爷做事滑溜的很,每次赎人的钱也不太多,都在合理的范围内,咱们便是想闹也闹不起来,但架不住次数多啊,蚁多咬死象。

一边郑圭也郁闷的道。

那这样,从每人的手里再分出一点出来,凑个一成给县衙送去。

李月姐想了一下道,随后又说:但这个不白送,我听墨易说过,通惠河重修后,原来柳洼的干河渠本来就是通惠河的引水渠,如今也重修了起来,干河水如今又全引到了通惠河里,而干河渠也就成了通惠河的一道支流,干河渠这一块原来就是我们郑家的地盘,这一块我们不能丢。

而今这一块是归县衙管的,我们借此再拿回来正是时机。

李月姐道。

对啊,这是个好主意,以干河渠的管理权来补偿我们送出去的损失,说起来,随着干河渠的重修,如今道路也通了,咱们屯里好些个老一辈的人都想回去了,毕竟那里是咱们柳洼人的根,老爷老太的坟还在青山上呢,我爹娘都思量着的通州一摊子事交给铁柱,他们两个回柳洼。

铁犁道。

当年的水灾,使得以柳洼为中心的十几个乡镇的人都逃难了,再加上后来干河渠於堵,山路难行,除了少数一些人,大多数人都没有回去,而是留在了通州或者京城,因此,连带着这十几个乡镇都荒凉多了,但如今,随着干河渠重修起来,众人的思乡之情是堵也堵不住的,一些人陆续回迁是必然的,到时,再经过几年的发展,柳洼镇必然会恢复旧观。

这样是不错,不过,我们从大家的手上分出一成给县衙,那势必要影响到了漕司同卫所这边的收入,岂不是要得罪了漕司和卫所。

这时,一边郑圭沉思的道。

该得罪的就得罪了,做事不可能一点都不得罪人的,拿人钱财予人消灾,之前,衙门针对我们,他们在边上看戏,如今就算有些许损失,那也是他们自找的,他们也不可能因为这一点点的损失,就跟我们闹翻,真闹翻了他们损失岂不更大?所以,便是他们对我们有些许的怨言,最终也只能捏着鼻子认。

李月姐冷哼的道。

这倒是,先前漕司和卫所还不是在看笑话,这回看他们还笑不笑,让他们三家去扯烂账去。

郑铁汉气哼哼的道。

众人都乐了,衙门,漕司,卫所,谁也不服服谁,纠在这里面,还真是一把烂账,他们扯的越欢,郑家反而越超然。

对了,漕司最近跟我说,让我们想办法拿下通惠河的漕权。

这时铁犁又道。

不行,这事情我问过墨易,他修的通惠河,他最清楚,那里面盘着京城好几条过江龙,郑家没必要卷进去。

李月姐道,这事情,她早就问过墨易,墨易说了,里面的利益纠结太重了,郑家卷进去决讨不了好。

怎么,有老六挺着也不行?一边郑圭道,善财难舍啊。

不行。

李月姐说着,倒也不隐瞒,把郑典目前处着的环境跟几人说了说,又道:不是我多心,实在他这回这差事,不管干的成干不成,最终怕都讨不了好。

李月姐一脸担心的道。

说着,又解释了其中几个厉害之处。

竟是这样,官场水深哪,行,该舍咱们就舍,六弟妹,我这里放一句话,若真遇到了难处,你跟家里说一声,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咱们兄弟没一个会退的。

这时,铁犁站起来冲着李月姐道。

铁汉和铁圭也站了起来,经过上回那次,郑家兄弟算是拧成了一股绳。

谢谢大哥二哥和四哥。

李月姐也起身回礼,钱倒不不需要了,不地这几个做兄长的这份心她收下。

随后坐下又冲着郑圭问:四哥,四婶儿那里还在放印子钱吗?这个得收了,有些事情运气只有一次。

这个我知道,我们劝了她好多次了,只是做子女的也实在管不住她,我们也就随她了,不过,这回我回去定叫她收手,若是不收,我就直接出面接管她的账,把钱给人结了。

郑圭下着决心道,毕竟他是四房的长子,直接出面接手郑四娘子的,那谁也说不出个什么不对。

那行,就这样,总之,四婶子这个事情一定要解决。

李月姐道。

嗯,我知道。

郑圭点头。

随后几人上聊了几句,铁犁他们事情多,就告辞了。

李月姐送他们出门,刚送走铁犁他们几个,就看到墨风急匆匆的过来:大姐,申家出事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士子闹事申老爷子突然被拱卫司带走了。

事先没有任何迹象,谁也不知什么原因。

而李月姐却猜测着,会不会是申老爷子更名换姓入朝堂的事情发了。

大姐,我们去申家看看吧。

墨风有些急切的道。

申家现在什么情况?李月姐问,倒不是她不想去申家看看,虽说一直以来,李月姐对于田温的所为是很气愤的,但有的时候,血脉这东西真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愤归气愤,这会儿听着出事了,那担心也是有的。

只是李申两家到底关系纠葛,再加上还有自己跟于子期曾经的关系,可以说,除去田阿婆,李申两家的关系是比较尴尬的,而申家一起高高在上的,她想信申夫人那边不愿意让李家看到申家出事的情形,现加上如今田阿婆已经不在了,自己这冒然上门反而不太好。

我暂时不过去,你可以过去的看看,什么情况回来跟我说。

李月姐回道。

那申学政是墨风的老师,申家出事,墨风过去看看是天经地仪的,反正他也不太清楚自家阿奶跟田温之间的纠葛。

这事情全家怕是除了阿奶就只有自己一人知道。

好的。

墨风点点头,就急匆匆的走了。

自墨风走后,李月姐便心神不宁,又打发青蝉出去打听,只是淮安局势诡异,青蝉也打听不到什么,只说是拱卫司只抓走了申老爷子,对于申家一家人并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只是将他们软禁在家里,门外有拱卫司的人把守着。

那倒还好,说明情况还不是太坏。

李月姐点点头道,如今这个情况,显然还留有一些余地。

转眼便是傍晚。

李月姐正在将院子里几只买来生蛋的老母鸡走赶进鸡窝。

就在这时,墨风急匆匆的进来:姐,快,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墨风一进来就飞快的吩咐着青蝉去收拾东西。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李月姐叫墨风这情形弄的紧张兮兮的。

因着申大人的事情,淮安士族煽动书院的学子以及众多的文士要到拱卫司衙门请愿。

墨风急匆匆的道。

到拱卫司衙门请愿,他们疯了不成,再说了,他们是到拱卫司,我这里是粮道衙门,我要离开干什么?李月姐只觉得心胆儿一抽。

这么多人,说是到粮道衙门请愿,那还不就是围攻粮道衙门。

那是士族之乱哪。

随后又有些奇怪的问。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些士子到拱卫司请愿的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份要借着这机会到我们粮道来请愿的,估计一会儿就过来了。

墨风急匆匆的道。

到粮道衙门请愿?申大人出事关粮道什么事啊?李月姐拧着眉道。

姐夫除了粮道,他身上不是还有钦命吗?那也是钦差啊,大家知道这次的主官是七王爷。

可没人真敢到七王府的驻地去闹事啊,另外,而今朝廷不正是在酝酿着撤消士族田亩的减免税权吗?这便伤了士族的体统,所以他们要来请愿,大姐,你别管这些了。

反正姐夫也不在,你带着人避避,由着他们去闹去。

墨风急切的道。

不行。

我不能走。

想了一会儿,李月姐一屁股坐下,这时候她哪能一走了之啊,正因为郑典不在,她才更要守着。

万一衙门出了事,朝廷可不管你在不在。

都是要获罪的。

暗里却一个劲的咬牙,赶紧着都在捡软柿子捏。

大姐,你犯什么傻呀,你别看这些个士子学子们,平日温文尔雅的,可真闹红了眼,那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再说了,这一闹起来,万一叫一些别有用心的混在其中,你就完了。

墨风道,在淮安,不为别的,便是一个名声就能压死人的。

李月姐却是狠狠的瞪着眼:我这时候能走吗?你姐夫不在,管粮同知和督粮通判也带着衙门一半的衙差跟着你姐夫下去了,如今衙门空虚着,只有一些办事的差人,连个能作主的人都没有,如果这些人闹事,一但冲毁了衙门,这个罪责谁来承担啊,还不是你姐夫?李月姐红着眼说着,心肝儿揪着,不管理由如何,这种大规模的闹事,若是控制不住,典小子搞不好小命都危险。

前几年的民乱,为了这个丢官去命的官员还少了啊,何况这次万一闹大,就是士子之乱,那影响甚至比当年的举子闹贡还大,到时候,不管怎么样,人家闹的是你粮道,那郑典就逃不脱罪责。

墨风倒底是朝廷官员了,自然明白自家大姐这话是对的。

那我到我御史衙门去调一些人过来。

墨风跺了跺脚。

对了,知府衙门呢,于大人那里也不管?李月姐拧着眉问。

大姐,于大人这次也受了申家迁连,如今正停职在家里,由府衙同知暂领衙门事务,你也知道的,府衙历来是淮安士族的地盘,这会儿那同知哪里肯卖力,也就作作样子。

墨风道。

意是这样,李月姐跺了跺脚。

那申家呢?这次事件可是他们挑的头?李月姐这时又冷着一张脸问,如果真是申家挑的头,那他们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毕竟申老爷子的罪是板上定钉的事情,明显着,这次是淮安士族借着他的事情逼朝廷放弃税制改革,但不管淮安士族的愿望达不达得成,申家都会成为朝廷迁怒的对象。

申家哪敢挑头,申老爷子这罪又不是冤枉的,别人不清楚,他们自个儿还不清楚啊,申老爷子平日里低调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挑起这事情,那不是自找死路了吗?只是这事情也由不得他们,申老爷子是整个淮安仁林的领头人,张于两族拿他说事,申家人又因此受牵连暂时被软禁在家里,士子不但闹拱卫司还要闹粮道的事情还是学政大人让我来告诉你,让你早做一些防备。

李墨风道。

正说着。

衙门外面传来吵嚷嚷乱哄哄的声音。

铁水,出去看看。

李月姐冲着后来再到淮安的铁水道。

铁水便一溜烟的出去了,不过最选过来的不是铁水,而是王四娘。

夫人,可不得了了,衙门口被许多学子给围上了,大门也堵上了,衙门一团乱啊。

王四娘也急匆匆的道,她朝大门外张望了好久了。

墨风,你赶快走。

人你也别调人了,你御史衙门也没有多少人,调来也没用。

你赶紧带着你姐夫的名刺去见七王爷,请七王爷出面。

李月姐拿出郑典的名刺给墨风,让他赶紧去的找人。

她估计供卫司突然朝申家动手,怕是七王爷在布的局。

那大姐,你一定小心啊。

我一会儿让荣延哥过来。

墨风说着,便揣了名刺,急匆匆的从后门走了。

夫人,如今可如何是好?这时,六房的吏目以及一些刀笔师爷一起过来找李月姐,而衙差全守在衙门口上。

只是如今围着粮道衙门的人可比不那闹粮的小民,这可大多都是有着功名的士子学子,平日见官都可以不跪的。

他们这些小小衙差又如人可惹得起。

李月姐脸色也是一片苍白,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她提高裙摆,跑到衙门的月台上朝外望,那脸色就更白了。

此时整条粮道衙门前的街道已经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站在衙门前的和衙差此刻只能拿着棍子横在身前,被动防御着。

却是在节节后腿。

我看把衙门关死。

我倒要看看那些人敢不敢砸了衙门的门。

一个捕头道。

怕是不行,这个不能赌,这些个士子真闹起来也是吓人的,当初闹贡时,贡院的门都被砸了,贡院里的圣人象也被烧了。

就为这个,当初守贡院的主事全流放了,那还是先皇的时候呢。

一个刀笔吏道。

这种事情,反而是刀笔吏最淡定,他们是文职,不用象衙差那上顶在前面,若真出了事,朝廷怪责下来,自有高位的人顶着,他们反而是最不会有事的人。

最多也就丢了差事,换个地儿经营,所以,反而不是最焦急的。

是啊,这事赌不起,若是这些个士子不敢砸还罢,万一就砸了呢,他们固然逃不掉,可郑典说不定也会跟当初守贡院的主事一个结局。

不过,李月姐也知道,现在就是拖时间,拖到七王爷过来,局面就能拱制住了。

想着,李月姐回屋换了四品诰命服,随后揣了一把剪刀在怀里,出得门,冲着众人道: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处理好衙门事物,大门那里我去,他们不是要请愿吗,大人不在,有什么话,我跟他们说。

李月姐沉静着一张脸道。

又让铁水找了一个空的木箱子。

夫人,这怎么可以?一众吏目道。

那你们谁能做得了主?李月姐反问,一干子吏目一脸悻悻。

她也不想啊,可如今这不没法子吗,淮安的官员很多,可如今这事,谁不赶紧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哪有空管别的衙门,而本来,郑典是让其一个吏目管事的,可这事发了后,他带着衙着的属官来找自己,显然就是不敢出头了,所以,她如果不出面,真让这帮子闹昏了头的士子们闯进衙门,那郑典的罪责就跑不掉了。

你不在,不在也是失职啊。

要知道以往粮道可不亲自下去,一般下去的都是属官,可问题是,在淮安,郑典如果不亲自下去,那税粮以及重新清算田亩的事情根本就是个空的。

第二百七十章 平息粮道署门口,人山人海,请愿的士子,看热闹的看客,还夹杂着许多趁火打动的帮闲和二棍子。

这眼看就要失控了。

一些人已经找来的擂木,这是要准备冲击衙署了。

而就在这时,原来紧闭的粮道署大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下来。

开了,开了,主事的人出来说话。

当前几个士子便叫着道。

身后的人跟着咐合着,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便是李月姐这等见过大大小小不少阵仗的人,这会儿也不由的暗暗的吞着口水,感觉腿脚有些发软,只是这时候不是露怯的时候,再怎么她也得撑着。

不由的,便暗暗的握了握拳头,背挺的更笔直了,又整了整一身的命妇服。

然后面色沉静的走在前面,身后铁水同青蝉两个紧跟着她,铁水手上还抱着之前找到的木箱。

一众衙差两边开道。

怎么是个女人,女人这时候出来干什么,还要不要脸面了,大庭广众之下,出头出色的,该沉塘。

有几个闲棍子压人在群里道。

立时的,就有一些人应和着。

李月姐却是恍若未闻,一步一步的从里面走出来,然后跨过门坎,站在大门前的石阶之上,一双眼睛,寒刺刺,冷冒冒的望着众人。

若是有柳洼人这会儿看到李月姐,定会大叹李月姐这眼神跟李婆子一个样子。

扫视了众人一圈后,李月姐开口了:我也不想出来,本来这事情,我一个女人,是该安安稳稳的躲在后堂的,可,却是你们把我逼出来的,你们明知道我家夫君大人到下面县里督粮去了,管粮同知和督粮通判也跟着一起下去的。

衙署管事的人有,但却没有谁能处理你们这事情,可你们却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出来闹事,我不出来怎么办?难道任由你们冲进衙署,你们可以不要命了,我还要。

我家夫君还要,为了我和我家夫君的命,我只有站出来,我也知道,我站出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不过我站出来,也不是为了解决你们的问题的,我站出来只是为了守住这个衙门。

李月姐说到这里顿了顿。

看着那些越冲越进的闹事者。

脸色更冷了,随后便从怀里抽出事先准备好的剪刀,握着剪刀,手一挥,就对着自己的颈子。

我只有一句话给各位,谁今天要想冲进衙署,那便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李月姐一字一句的说着,声音不响。

但清晰,每字每句听在那些闹事的士子耳里,竟有着决然。

让人一看就不是做态。

夫人……六嫂……两旁的吏目及青蝉和铁水急的大叫。

李月姐却不为所动。

谁也没想到李月姐突然弄了这么一出。

一时间,所有的人一片静默。

士子们不是傻瓜,他们出来请愿。

出来闹事,那是因为背后有淮安整个士族撑腰,可问题是,如果真闹出了人命,而且是四品命妇的人命,那他们这会儿的请愿就真变成动乱了,那到进,各处兵马一到,说不定就把他们当乱堂给咔嚓了。

想到这里,闹事的人胆子就发毛了,先前要失控的局面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所有的人有的盯着李月姐,有的却是眼光闪烁,想离开了。

看着局面终于冷静了一些,李月姐又道:我没什么见识,也没那个权利来听你们的请愿和回答你们的问题,不过,我准备了一只木箱子,大家可以把自己的问题和要说的话写下来,投进这个木箱,等投完了,我立马让人把木箱封了,等到我家夫君回来,再交由他处理,到时,必会给大家一个回复。

李月姐说着,手上的剪刀一直没放下。

哼,说的好听,还不就是等我们留下问题,到时候一个个的拿人。

这时,有人在人群里道。

放心,你可以不留下名字,到时候,等封了箱子,我便让人把箱子放在门楼上,等到郑大人回来,便在大家的见证下取下来,一一回复,到时开放大堂,所有百姓都能进去听。

李月姐道。

当然,这个放百姓进去听倒不是李月姐瞎承诺,这次朝廷的税制改革,,虽说伤了士族的利益,但于百姓还是有利的,到时,开放大堂,解说新的税制,放百姓进去听,至少能取得百姓的支持,到那时,士族就算想反对,却不好冒大不讳了。

这本是郑典计划中的一环。

听她这么一说,再看她一手仍握着剪刀的样子,大家不敢造次。

这是,衙门的差役又搬出一张张的桌子,一字排开,笔墨纸砚一一摆上。

既然是可以不留名的,众人也就没什么压力了,而其中,更有一些是受了冤屈,告状无门的百姓也趁此机会,请人写了诉状,塞进了箱子。

没一会儿,竟是塞了满满箱子。

最后,李月姐再让人将木箱子的盖子盖好,贴上封条,然后又让衙差搬来梯子,直接将木箱子放在门楼上。

就在这时,陈老爷同于老爷就端坐在一边茶楼的二楼雅坐上喝茶,陈于两家,平日也多有矛盾,只是这一回,因着税制改革,伤及士族利益,而皇上明显着还要拿淮安士族做试刀石,陈于两家便因此空前团结了起来。

此时看着外面这情形,于老爷叹了口气:这位郑夫人端是了得了,一场大事,就被她这么解决了。

陈老爷阴沉着脸没说。

此时陈家二爷急匆匆的挤上茶楼,在陈老爷子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竟是这样的事情?陈老爷子一铁脸青的站了起来。

什么事?一边于老爷子被唬了一跳,连忙问。

该死的,这回咱们怕是让人坑了。

陈老爷子道。

怎么回事?怎么坑了?于老爷子道。

申老爷子认罪了,犯的是欺君之罪,你听说过五十多年前咱们淮安的一桩血案吗,当时的县令侵占田家的田产,那田家小子上告,那县令要杀人灭口,最后反叫田家的小子一刀刺死,事后田家小子就逃了,后来,二十多年后,便是你们于家的于文谦为这桩案子平的反。

如今这一晃眼,又三十年过去了。

陈老爷子道。

于文谦便是于子期过逝的父亲。

这我当然知道啊,当时,于文谦便是受了申老爷子的委托,这田家跟申家是亲戚关系。

一边的于老爷子回道。

狗屁的亲戚关系,申老爷子便是当年杀了县令的田家小子田温。

陈老爷子恶狠狠的道。

那陈老爷子肠子都差点悔断了,本来,他认为申老爷子在朝中门生故吏无数,便是再有什么罪,大家也能保下,他才想着借用申老爷子的名头,调动起整个淮安的士族,甚至陈老爷子在朝中的学生和故吏,到时大家一起抵制新税制。

到那时,朝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皇帝于士大夫共冶天下,你皇帝不能枉顾士大夫的意愿啊。

可没成想,居然是这种罪,这种罪一出来,申老爷子首先就得被士族抛弃,而他自己这算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好在之前,他一直没有出面,只是在背后做推手。

什么,这怎么可能,一个杀人犯,更名换姓,在朝中呆了四十多年?如今还安然告老?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于老爷一脸震惊的样子。

是真的,拱卫司那边,申老爷子自己出来认罪的,并对士子们说明了情况。

一边陈家二爷道。

于老爷愣愣的坐着。

呵,这下,我们淮安士族的脸要丢尽了,淮安士族的标志性人物居然是一个更名换姓的泥腿子杀人犯,整个淮安士族都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陈老爷说着,随后却是一脸变色道:都赶紧回去,告诉家族子弟,绝口不要再提请愿的事情,尽量置身事外。

于老爷一听,也连忙站了起来,火烧眉毛似的跑了。

那下面那木箱里面……这时陈二爷又指着外面粮道署衙门楼上的木箱,刚才他可是看见自家子弟也写了塞进去的。

没事,不留名的,只要不承认,便没有用。

陈老爷道。

然后跟陈二爷一起急匆匆的离开了。

而李月姐这边,虽然木箱子已封,放在了门楼上了,但这些闹事的人还没有散,她便不敢有一丝毫放松。

而就在这时,人群里又是一片哗然,李月姐的心徒又提了起来,不过,这回去是虚惊一场,没一会儿,闹事的人就急匆匆的散了,一个个脸色都铁青着,还有人在那里跺脚。

怎么回事啊?李月姐让铁水去打听。

是拱卫司那边的消息,申老爷子出面认罪,让士子们散了。

铁水没一会儿回来,一脸兴奋的道。

听到这个,李月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早知道会这样了。

接下来就看朝廷会怎么处置申老爷子了。

走,都回去吧。

看着闹事的人都散了,李月姐才指挥着大家回衙,大家伙儿该干什么干什么。

第二百七十一章 堂会郑典听到淮安这边出大事的消息的时候,正在山阳县的一个乡里,听说粮道署被围攻,气的脸当际就沉了下来,阴沉沉的,一挥手,多余的话也不说,就带着人朝回赶管粮同知和督粮通判两个听说这事儿也是吓了一跳,衙门要是出了事,那大家得一锅端,虽然两人也收了陈家于家不少银子,一路上没少给郑典拖后腿,但在这事上,大家十分的合拍。

自是跟着郑典一起回淮安。

一行人紧赶慢赶的,到了淮安已是半夜,城门早就关了,好在三人都不是普通人,叫了一阵子门,把城门叫开,然后直奔粮道署。

粮道署的门房役老林头入夜了没敢象平日那样打盹儿,毕竟白天那事情一发,谁知道晚上安不安生,夫人说了,今晚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防万一,明儿个白天再好好的补补眠。

因此,一入夜老林头就坐在门房的角屋里,角屋对门的那个窗开着,老林头就从窗户里盯着那门,想打瞌睡了,便拿起厨房里的干辣椒子,嚼上一两口,他平日里怕辣的很,这一口能让人眼泪鼻涕都下来,立刻的瞌睡就过去了,精气神十足。

这会儿,他正坐在那里,嘴里正唠叨着今儿个晚上怎么过的这么慢呀,这平日里没注意时辰,那一晚一会儿就过去了,哪象今天,他特意盯着计时的盘香,总觉得那盘香烧的真慢呀。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敲门声。

一激零,连忙走到门边,嘲外面喝问着:谁。

大人回来了,快开门。

外面的人喝着。

这个回话的声音老林头认得,是衙门里的督粮队的捕头。

通判手下第一人,一听说大人回来了,老林头连忙叫了两个衙差开门,衙门的门栓他一人抬不动。

听说有人闯衙?今儿个什么情况。

郑典下了马就问。

自有衙差牵了马走。

老林头和两个衙差立刻把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没一会儿,几个主事也过来了。

说起白天的事情,一个个都心有余悸:今天幸亏夫人决断。

行了。

都下半夜,大家去睡吧,我这马上回后堂。

了解了情况,郑典挥了手。

众人才散了去,这衙门当家的回来了,大家也都松了口气。

随后郑典一路急急的回堂。

李月姐自也是一晚没睡。

早就接到郑典回来的消息了。

这会儿便在门口迎着,远远的见郑典过来就埋怨:怎么这大晚上的赶回来,你不知道现在淮安周边乱的很啊。

水患虽然过去,但难民却不见少,冶安也乱了,水匪和山贼也多了起来,这段段时数十日。

就发生了三起水匪劫案和两起山贼劫案。

虽然郑典带了不少人下去,但真要这大半夜里遇上水匪和山贼也是挺危险的。

没事,我还正愁他们不来呢,要来,我准又得立功。

郑典哈哈笑道,快步走到李月姐跟着,又飞快的往后退一步,左看右看的打量了一下李月姐,随后却是哈哈笑:我媳妇儿不愧是柳洼家主婆,有当年老太的风范。

说着,就抱起李月姐,转了个圈儿,虽说他一路担心,也知道自家媳妇儿今日之举凶险的很,但却并没有说什么让李月姐以后不要冒险什么的,因为他知道 ,下回再遇上这样的事情,自家媳妇儿肯定还会站出来予他分担,柳洼家主婆能顶半边天的。

一边王四娘和青蝉两个抿着嘴笑,随后下去准备热水。

放我下来。

李月姐没好气的揪了他一把,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随后拉着他的手坐下,把事情由申家出事说起,一五一十的说了清楚。

又皱紧眉头:申老爷子都告老这么久了,也一直算是低调,这事情怎么突然的就被朝廷知晓了呢?其实申大人的事情皇上早就知道了,你还记得,当初于子期闹的贿举案吧,因着这事情,那申大人说欠你李家一个人情,可一般来说,象做到申大人那样地位的,很少这么直截了当的说记一个人情,甚到这个人情都可以不记,当日皇上和七王爷觉得很奇怪,就查了一下,你李家跟申大人的关系,最后就查出了申老爷子就是田温的事情,这也是后来申老爷子提前告老的原因。

郑典喝着茶水突然的道。

李月姐先是一愣,随后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六郎知道此事,那知不知道自家父亲其实是田温之子的事情呢,不由的打量了一下郑典的神色,并无异样。

随后再一想,便又坦然,便是知道又如何,一些事情其实没必要看的太重。

于是便又问道:既是早就知道了?为什么到现在才发作?我听三贵说过,皇上原本的意思是申老人告老就算了,毕竟这四十多年来,他对朝廷也是有功的。

而如今突然动手,我估计为了破淮安士族的局之用,淮安这些年来,士族跟盐商勾结,干出不少不法的事情,而且这边因着水患多,土地兼并尤其严重,最后更是暴发了数起民乱,三年前那场民乱便是由淮安起的头,说起来,淮安士族一直以来地位超然,而发展到如今却是已经烂透了,民怨不说,他们更是结成一个个团体,常常控制着朝堂。

这么下去,皇上岂能容,再不冶理,怕是会危及朝堂的安全了,再加上如今的新税制,各大士族抵制的厉害,而尤以淮安为最,如今,别的地方的士族都盯着淮安这一块呢,淮安这一块新税制要是推行不下去,那别的地方就会有样学样的,而申家,跟淮安士族许多利益是相关的,再加上申大人四十多年在朝为官,门生故吏无数,虽说他如今已经告老,但你看,仅他一被抓入拱卫司。

就立刻引起士子闹事,就可知他在士族里的威望了,皇上怕是正是看准他这一点,才以他为突破口。

给淮安士族致命一击。

郑典解释道。

这些东西,李月姐隐隐约约也有些明白,只是没有郑典说的这么清晰。

那这么说,新税制马上就要推行了?李月姐问。

很显然啊,这回申老爷子认罪,给了淮安士族一个承重的打击,人人景仰的申老爷子竟然是更名换姓的杀人犯。

这很有一种偶象破灭的感觉,这更使得昨天白天那一场动乱师出无名,这也让整个淮安士族集体失声。

可以这说。

正是推行新税制最佳时期,阻力最小。

那肯定的,我明天就去找七王爷。

郑典道。

对了,白天的时候,我为了平息事情,就找了一个木箱子,让他们把各自的意见写下来投进箱子。

等你来开封当场处理,这是我做了承诺的,你怕是要先处理这个。

李月姐把木箱子的事情说了说。

那正好啊,我还正准备找一个机会,跟百姓们宣讲一下新税制的事情呢。

郑典开心的道,白天的事闹的沸沸扬扬的,而那放在门楼上的木箱子怕是有许多人盯着,他正好借这机会好好说说新税制。

转眼,天就现鱼肚白,郑典才回屋里眯了一下。

不一会儿,天亮了,李月姐先一步起床,她想去集上看看,买两尾鱼,家里再杀一只老母鸡,给郑典补补,这段时间郑典一直带着人在乡下跑,黑了,也瘦了。

而等她买好回来,衙署门外已经是人山人海。

一干衙差早就在百姓的见证下把门楼上的箱子搬下来,当场开封。

郑典这是在兑现李月姐昨天的承诺,当场解答大家的问题。

铁水,情况怎么样?李月姐进了衙署,叫住正跑来跑去的铁水问。

她也担心啊,天知道那箱子里面都有些什么问题,万一处理不好,说不定还会引起混乱。

才刚开始,还不晓得太多的情况,不过七王爷也来了,还有几个御史,墨风也在其中。

铁水道。

听说七王爷来了,李月姐才松了口气,不管怎么着,有高个顶着总要好一点。

继续打听着,有什么事来跟我说一声。

随后李月姐冲着铁水道,这才提着菜蓝子回后堂。

而此时大堂上,一干士子却是惴惴的,他们也不是傻瓜,昨天一开始是听说申老爷子被抓,再加上拱卫司恶名在外,再被人误导之下,就认为拱卫司是在陷害忠良,热血一冲,便做出了请愿的事情,可等到申老爷子亲自出来解释,一些脑子活络的人也明白,是受了别人的利用了,这会儿倒是有些怕衙门秋后算账,那些字条虽说没有留名,但字迹却是变不掉的,因此心中颇有些忐忑。

好在衙门确实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郑典一一拿出字条,逐条解答,七王爷也在一边补充。

堂上的士子便冷静多了,而其中一部分寒门士子也深知土地兼并之恶,因此,在郑典解说新税制之时,倒是明白这新税制能减少一部份百姓的付担,同时虽说不能杜决,但能抑制一下土地兼并的速度,不失为一道良策,于是,这部份士子倒是最先支持起新税制来。

而有了这部份的支持,余下的就更好办了,一切都很顺利,虽说现在新税制还未推行到实处,但因着这一场堂会,新税制的理念已经开始推行了。

而就在这时,一个从木箱子里拿纸条的吏目拿起一张纸条,扫了一眼,那脸色不由大变,然后手一抖,纸条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郑典问,一边铁水已经快手快脚的将那纸条捡起,递给郑典。

郑典一看,两眼便微微一眯。

看了一下,就把纸条递给了七王爷。

七王爷一看竟是袁氏女状告陈于二族侵占袁家田产。

第二百七十二章 风光之处有凶险袁家曾是江淮有名的富户,虽说袁家人从未有人做过官,但祖辈从小跑商起步,然后一代代的积累至今,如今整个坝桥乡大部份田地都是袁家的人,坝桥乡大多数的田户都是袁家的佃户。

然而,正应了一句话,天有不测风云啊,一场水患,整个坝桥乡全淹了,袁老爷因为生病,袁夫人要照顾他,两人不及逃难,也全淹死在这场水患里,而袁氏姐弟因为家里前段时间一直被于陈二族打压,去跑门路了,未在坝桥乡的家里,这才逃过一难,而随后等到大水退却之后,袁氏姐弟回来,忍着悲痛,正要重建家园时,结果袁氏姐弟的弟弟袁小官却被衙门抓了,连大宅也被封了。

原因是有人向县衙举报,袁氏一族的良田俱是水灾后侵占来的,甚至有袁氏姐弟的族叔出来作证,由此,袁家千田良田便充了公,最后被陈于二族的人以低价买了去,若大的袁家,一夕就散了。

这样一件大事,在有心人刻意为之之下,竟是水花也没飞溅一滴,就这么悄悄的过去了。

而那袁姑娘袁淑娘为了救弟弟出来,也只得捏着鼻子暂时认下了这件事情,她心里明白,袁家良田千顷摆在那里,早就惹人眼红,陈于二族早就想下手了,到得至今得手,怕是已谋划了好几年。

便是她不认也改变不了什么。

还是先把弟弟从牢里救了出来再说。

当然,已故的袁老爷也不是傻瓜,他早就知道于陈二族对于袁家的虎视眈眈,因此,这些年来,陈于二族在暗里谋划着袁家的田产。

但袁老爷也没有闲着,没有人愿意被动的任宰任割。

他也在暗地里收集着陈于二族各种罪证。

这些罪证如今就在袁淑娘的手上。

只是一直以来,对于整个淮安官场,袁淑娘是不信任的。

她也不是没告过,可告过之后的后果是,小命却差点没了,可以说整个淮安官场官官相护的,根本就没有她申冤之地。

而至到昨日士子闹事,袁淑娘才知道,原来现任的粮道大人正是几年前催漕的郑大人,当年郑典跟淮安官场不对付。

她心里是知道的,这让她看到了申冤的希望,于是她就趁着人群混乱的时候投了诉状进木箱。

如今终于到了郑典的手里。

牵涉到如此大案。

自不好再当众处理,这之前,还有诸多取证事宜,于是,这纸条就暂时先放一边。

另有衙差去传袁氏姐弟。

七王爷和郑典都是一脸兴奋,本来两人是商议好,以士子闹事的事情开始对于陈两家调查的,可这回这事陈于二族做的很滑溜,全是让别人出头,自己躲在背后。

让七王爷和郑典颇有些滑不溜丢的感觉,怕是效果不太大,可这袁家姐弟站出来。

以这案子入手,那就是再适当不过了。

不一会儿,袁氏姐弟过来,郑典同七王爷留下众人,两人由前堂转入后衙。

细细询问。

忙忙乱乱的一天终算结束。

到得傍晚,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李月姐戴着一只斗笠。

带着青蝉和冬子这小鬼,围着院子中间的一只白羽鸡,今天使不得要做一把屠夫,杀鸡炖鸡汤。

王四娘正在厨房里烧热水,一会儿杀了鸡,要用热水来脱毛的。

只是此时那鸡在雨幕之中已经成了落汤鸡,这会儿叫几人一围着,便惊的四处乱飞。

这时,下了衙的郑典和铁水两人一起过来,到得门边,那母鸡正好要窜出院子,于是来了个投怀送抱。

乐得几人哈哈大笑。

郑典没好气的抓住了那鸡,手起刀落,划在鸡项部的血管上,然后将鸡倒过来,任鸡血流尽,然后丢在一边,那鸡抽抽了几下就不动了,一边自有王四娘拿了鸡去脱毛。

随后几人洗手,郑典一边教着冬子磨刀,一边跟李月姐唠叨着之前衙门的案子。

没想到袁老爷这么早就去了,说起来当初,他对我的助力颇大,本来在京里要过来的时候,我还打算着去拜访他的,没成想一到淮安,才知道他已经走了,之后因着粮道上的事情多,倒也没顾着袁家的事情,没想到事情况发展到这地步。

郑典颇有些感慨的道。

这案子,难吗?李月姐坐在一边,闲闲的剥着菱,剥完了丢一个进郑典的嘴里,看着他皱着眉头咽下,心里便觉可乐的很,郑典不知为什么就不喜欢吃菱角,而李月姐却是跟自家月娇一样,喜欢吃的很,因此每每逗他。

说着,又丢了一个进自己的嘴里。

倒也不太难,袁家虽不能说完全没有侵占田亩的事情,毕竟,过去几年,水患后,卖田卖地的多了去,袁家免不了要买一些,要不然,也积攒不了这么多的家业,但至少袁家给出的价格还算是公道的,这一点由坝桥乡的乡民可以做证,也因此,袁家恶意侵占良田的事情是没有的,之前衙门定的罪,那是冤枉人,至于于陈二族,这回怕是不那么容易能脱身了。

郑典恶狠狠的道,这些事情倒也不瞒着李月姐。

对了,那袁氏姐弟呢,怎么不叫他们来家里,怎么着他们的侈当年也是帮过你的,如今他们出了事,你也该叫家里来,请他们吃一顿饭吧。

李月姐这时又道。

郑典拧了拧眉,随后道:他们现在是重要证人,还有许多要取证的事情,由七王爷的人领走了,另外安置。

郑典道。

哦。

李月姐点点头:对了,七王爷有没有说申老爷子的事情怎么处理?说到七王爷,李月姐又问。

嗯,我问过了,拱卫司那边马上就要放申老爷子出来了,他这事情,皇上本不打算论罪的,只是为了打击淮安士族的气焰,这才揭露了出来。

如今既然目的达到,自不需要再这么关着了,想来再过不久就要出来了,不过,再怎么也是欺君之罪,怕是抄家夺爵免不了,不过,七王爷说了,宅子和田产会给他留一部份,足够他们日常生活就行了。

至于申学政那里怕是也要处罚。

不过,怎么处罚还不好说,不过。

只要申老爷子没事,申学政那里至多也就一个降职使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事情的。

嗯。

李月姐微笑着点点头,申家这样的结果也算是不错的了,至少终于能换回本姓。

而不用至死都顶着另外的姓。

接下来几天,陈于两家的家主便被衙门传唤了,而随着案子一步一步的进展,陈于两家谋夺袁氏田产案已经不算什么了,其中更有府试乡试的舞弊,私盐买卖。

印子钱,以及吏目买卖。

而这其中最惹得朝廷震怒的便是府试乡试的舞弊,以及吏目的买卖。

这可以说直指朝廷之根本。

最终,陈于二族被抄家,陈于两位族长判了斩立决,而树倒猢狲散,淮安又开始了权利的重新洗牌。

而此后更有一大批的淮安官员因受贿勾连被牵连了出来。

已是初冬。

不过,淮安这里却是小阳春的季节。

气候温暖的很,浑没有北边来的那么干冷。

大中午的,李月姐吃过午饭,便事青蝉上街,杨东城的母亲五十五寿辰就要到了,她打算去街上看看礼物,好买些做寿礼。

当年,自柳洼水患后,杨东城就离开了通州回到了淮安,既没有再入官场,也没有干钞关的老本行,而是继承了家业,接手了家里几间货栈,日子过的悠闲自在的,颇有些富贵闲人的味道。

李月姐想着,便进了一间玉器铺子,看中了里面的一个玉如意,这东西送给杨老夫人正和适。

于是就买了下来。

出门之际,刚到门坎上,就看到对面一棵老柳树下的一个茶摊上,田温老头正坐在那里喝茶,一身麻布衣掌,正是平民百姓的打扮。

李月姐看着他,他也看着李月姐,随后又朝着李月姐招了招手。

你出来了?没事了吧?李月姐慢步走到田温面前。

表情淡然的问。

没事了,坐。

田温指了指桌子对面的凳子。

李月姐坐下,一边茶摊的婆子连忙上了一杯茉莉花茶。

李月姐捧起茶杯,轻轻的抿着茶水,香气盈鼻。

可是恨我?田温老头突然没头没脑的问。

本又不相干,又何必恨。

李月姐看着他回道。

呵,不相干?田温老头嘀咕了句,随后又道:不管相不相干,总之,我欠你阿奶的,也欠你们的,而且这辈子也还不了了,当然,你们或许根本就不屑于我还,对吧,所以才不相干。

田温老头道,他纵横官场这些年,若是这些都看不明白的话,那就白活了。

既然明白,又何必纠结。

李月姐淡然道。

继续喝着喷香的茶。

你这丫头,吃了不少的苦吧,要不然,也不能这么通透,行,不说这些,对了,六郎现在忙吧?田温老头话风一转又转到了郑典身上。

嗯。

李月姐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陈于案越迁越大,跟滚雪球似的,郑典能不忙吗?这段时间他忙的脚不粘地的。

嗯,他还有的忙,这个忙完了,还有新税制的实施问题,这一忙怕是要怕到明天春夏吧。

田温老头又道。

李月姐这回没应,而是抬起头来看看他,不知他倒底想说什么?再忙完新税制,让他休息休息,风光之处有凶险哪,你忙去吧。

田温老头挥挥手道。

第二百七十三章 巧遇风光之处有凶险,这意思李月姐约模有些明白,但休息?这给皇帝当差的,休不休息的是自个儿能说的算的吗?一个晚上,李月姐琢磨着田温老头这句话,因着没有睡实诚,早上早早就醒来了,当然,她一惯早起,这主要是同以前做豆腐有关,做豆腐常年形成的习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

睡不着,李月姐便要起床,没想刚一起身,就被郑典拉进怀里,这家伙也醒了。

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昨晚没好呀?李月姐侧着身子,点着郑典的鼻子问。

可能是最近太忙了吧,想的事情多,反倒睡不实了。

郑典两手圈着李月姐的腰身,那脸埋在李月姐的发间,嗅着那淡淡的发香道。

案子还没忙完啊?李月姐问。

又想着田温老头那话,这次郑典主办这大案,再加上新税利的推行,那功劳相当的大啊,确实可以说是风光无限,可是风光之处有凶险哪。

想着,又把田温的话跟郑典说了说。

这官场哪处没有凶险啊,我心里明白的。

郑典更紧的抱了抱李月姐。

也别太操心,这事情上头不是还有个七王爷顶着吗。

李月姐更紧的偎进郑典的怀里,她能感觉郑典的语气里有些无奈和为难,郑典一向是自信充满斗志的 ,何曾见他这般过。

哈,我知道的,如今这案子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我能管的了。

郑典轻笑着道。

怎么了?李月姐奇怪的问。

这牵连出来的官员越来越多,如今连漕运总督都牵连进去了,那可是二品大员,可不是我一个小小粮道能插手的,大理寺那边的人和钦差这几天就要到了。

郑典咋着舌道,随着牵连的官员品级越来越高。

他同七王爷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呀。

如今牵连出一个二品大呗,那他算是解脱了。

李月姐听着郑典的话,心里倒是松了口气,这样也好,有人接过这案子,郑典也能从风头浪尖里下来。

风光小了点,那风险是不是也小一点了呢,不过她心里还是吓了一跳,没想到漕运总督都牵涉进陈于两家的案子之中了,难道郑典常说。

淮安官场已经烂了,想到这里,突然的她想到了墨风。

便猛的一激零:对了,六郎,墨风牵涉进了吗?此次牵涉之广,是十分罕见的,墨风虽然目前还没有事情,但谁知道呢?郑典听了李月姐的话,松开李月姐,然后看着她: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不知道。

墨风那小子气人的紧。

李月姐说着,就把当日那陈公子在自家家里的事情说了说,然后又道:墨风自小体弱。

再加上他读书一向聪明,我不免也要宠着一点,便是墨易也事事由着他。

家里的事情也从不让他插手,只是让他一心读书,是没有吃过苦的,再加上他跟陈家公子关系不差,我怕他万一牵涉进陈家案子里面去。

李月姐声音有些闷闷的道,前世墨风早早的死了,这一世,李月姐怕着他出意外,那真真是小心过了点。

而小子自读书后,虽然读书不错,但着实也学了许多的臭毛病。

再加上这小子初涉官场,这官场里,诱惑多,坑多,天知道他会不会栽了,李月姐是越想越发毛。

没的事,你想多了,墨风来淮安才多久,不过才一年多,再加上他跟我的关系,一个新人到淮安,大家哪有不调查的,有我在这里摆着,大家排斥他都来不及,便是有好处,又怎么会给他,我想,他跟陈公子交好,也只是想缓和一下大家对他的排斥吧,他毕竟初涉官场,那种滋味很不好受的。

郑典解释道。

哦。

听郑典这么说,李月姐才稍稍放心了。

转眼天大亮了。

两人便起了床,郑典还要继续忙着,将整个案子整理出来,等到大理寺那边人和钦差下来,他就可以把案子相关转交出去,而他,这段时间的心思,主要放在新税制的推行上。

这个同样忙的很。

转眼就进入了腊月,淮安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不过因着之前的雨加雪,那雪落到地上,便融化成水,只是在树杈上,屋檐上积了薄薄的一层。

空气着带沁冷的气息,但却没有柳洼那种刺骨。

也因此,这场雪不但没阻住行人,反而让街上更加热闹了起来,便是那平日大门不了二门不迈的大户人家的小媳妇儿也戴着围幄,带着丫头小厮们逛起街来。

李月姐一早吃过早点,便也带着青蝉出门,今天是杨老夫人的寿辰日子,礼物她早早就备好,自要去捧场的。

因着杨家同粮道这边离的并不是很远,再加上下雪,路面有些湿滑,马车行走不易,李月姐干脆着就步行。

虽说不是很远,但路还是有一程的,李月姐带着青蝉便早早的出门了,入乡随俗,也戴了一顶围幄。

将脸挡在里面。

一路走,一路看,竟是有着别样的悠闲心情。

街面上跟李月姐这般的夫人丫头不少。

再往前走,却是一片吵嚷。

许多人围在路上,竟是将路给赌住了。

怎么了?李月姐冲着边上一个炸麻球的小摊主问。

前面马车撞伤了人了,那家人让人将路给封了,等着衙差来处理事情呢。

那做麻球的老板道。

就这一会儿,他这摊子边坐了好几个被阻了路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事情。

撞人和被撞的,都是淮安比较有势力的,这一对上,双方都拉起了人马,竟是将整条路都堵住了,一般的人也不敢硬闯,怕受无妄之灾。

这一会反倒是让这小摊子生意红火了起来。

李月姐却是有些等不得了,杨老夫人的寿宴,到的太晚总是不好的。

夫人,我问过了,从那边一条小巷子,再跃过祖潭那边,然后走过一条街。

就能到杨府,路还近一点。

这时,青蝉道,她小时候就在淮安,还有一点记忆,刚才又问了人。

确认了路,这才跟李月姐说。

那成,我们抄小路。

李月姐当机立断的道。

嗯。

青蝉点点头。

随后两人就从一边的小路进去,小巷子里两边都是旧屋,高高的院墙。

有些斑驳的墙砖,偶尔的有几块砖上面还提着字,比如翠堤啊等等。

这种老旧的沉甸感是在别处很难看到的,这一片全是老屋。

李月姐跟青蝉边走边说着话。

青蝉啊,荣延可是跟我提亲了啊,你是个什么意思啊?李月姐半打趣着问。

荣延那小子最近没事就往她发地边跑,然后就是缠着青蝉说东道西,李月姐每每看的有趣的很,不过,青蝉也着实老大不小了。

今年已经二十岁了,虽然这年月,在人家家里作丫头的。

到二十岁再嫁人也是常有的事情,但实在不好在拖了。

而这丫头因着母亲当年吃的苦头,竟也是个吃独食的性子。

容不得纳妾的,所以,一直以来虽有几个好人家看中了她,但说到不准纳妾终归是没有愿意的,最终不了了之,李月姐倒是也颇合柳洼家主婆的性子,再加上荣延既然看中了她,这肥水不流人田,青蝉管家理事是一把好手,因此,倒是有意的撮合些,当然,她尊重青蝉的选择。

青蝉听着李月姐的话,脸上微微有些红,随后却似没好气的道:夫人啊,他身边不是有许多花儿吗?我一根草儿可争不过花儿,让他还是紧着他那些花儿吧。

李月姐闻到一股子浓浓的酸味,便乐了道:那些花儿啊,他已经好久没去了,他不是说了嘛,这浪子回头金不换哪。

心里却明白,其实青蝉对荣延也是有好感的,只是那小子有些花花肠子,青蝉不放心。

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夫人,你看我是不是还得再观察一下。

青蝉道。

那行,就再观察观察,不能那么便宜他的。

李月姐笑嘻嘻的道。

嗯。

青蝉重重点头。

说着,前面不远一户人家吱呀的一声开了门。

郑大人你慢走。

一个二九小娘,站在门边道,那一身打扮,青葱明媚,给这冬天添了一抹春色。

好了,你回屋吧,关好门户,你弟弟的伤势已经没啥大碍了,等过两天我再请大夫来复症。

那叫郑大人的男子道。

谢谢郑大人。

那女子福了一礼。

那郑大人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转身从另一边的巷子里走远了。

那女子看他走远,这才回屋了,紧紧的将门关上。

夫人,那是大人和袁姑娘……青蝉低声道。

嗯。

李月姐挑了眉点了点头。

青蝉眨了眨,偷偷的看了李月姐一眼。

李月姐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额头:我都没瞎想,你瞎想什么呢,那袁姑娘的父亲同大人有恩,想来有什么难处,如今她们落了难,大人伸手帮帮那也是应该的,别瞎想。

那倒是。

青蝉不好意的道,实则也不怪她想的多,主要是夫人至今没有孩子,虽说大人和夫人感情好,但大家难免要多疑心一点,家里这么猜测的人不少,便是荣延,拉着她说起这事的时候,也急的很。

当然,李月姐也不是说完全都不猜疑,只是她的性子,并不是那种随便见一点风声就风声鹤唳的那种。

第二百七十四章 出事杨老夫人的寿辰很热闹。

李月姐拜了寿,便坐在一边陪着聊天,聊的不外乎是东家长西家短的这些东西,当然,也有某个店里的首饰不错,又或者哪家店里的胭脂正宗,等等。

李月姐也凑趣的说了几句。

最后又有人提议打马吊,于是,便有下人摆开了桌子,杨东城的媳妇儿自要招呼客人,于是就让李月姐陪着老夫人打。

于是李月姐就坐在老夫人的对面,上手方氏,下手钱氏,都是淮安商人妇。

钱家姐姐,听说你家那栋老房子卖掉了?玩了一会儿,这时坐在李月姐上手的方氏问她对面的钱氏问。

嗯,卖掉了,没法子,店里周转不过来,只得卖了。

那钱氏叹着气道,这段时间她家店里出现了点问题,一时周转不过来,再加上年关了,正是用钱的时候,只好将家里的一栋空着的老宅给卖了。

哎呀,真可惜,要不是我家里实在没有活钱,你这房子怎么也要拿下,不知这便宜了谁?那方氏一脸可惜的道。

这是个房疯子,家里空宅子都好几栋了吧,还想买,家里那几栋空房子都在养霉呢。

一边杨老夫人没好气的点头那方氏,随后冲着李月姐介绍着。

嘻嘻,还是老夫人懂我。

那方氏算是个爽利人,这会儿也转头冲着李月姐道:没法子,我就这爱好,只要看到好的房子,我就想拿下,就跟一般人家买田买地似的。

这也是顶好的,买田也好,买宅子也好,总归都是基业。

李月姐笑着道。

可不就是,其实。

本来我也打算买田的,只是当初瞧着田亩这一块被陈于两家给占了,咱们这种小家小户的,跟那两家可扛不过,所以最后就瞄准宅子了,也幸好。

要不然,这一次说不准也栽进去了。

那方氏心有余悸的道。

这次陈于案,倒下去的江淮大户可不少。

那倒是。

那钱氏咐合着,随后却又神神秘秘的道:你们知道这次买我宅子的是谁?是谁,我还正想问问呢。

哪天等我钱足了,我去打听打听他转不转卖?那方氏道。

呵呵,我看你是没这个指望了。

那钱氏道。

随后压低了声音:买我房子正是这段时间风光无限的道台大人郑大人。

是他?这当官的不是规定要住在衙署里面的吗?合着也看着这房子想投资啊?方氏奇怪的问。

因着李月姐不想端着道台夫人的架子,所以,老夫人并没有把她的身份给说破,介绍时也只说了是郑李氏,那钱氏和方氏又哪里晓得她话里郑夫人就在眼前呢。

哪里。

那钱夫人挥了挥手,随后更压低声音,一脸神叨叨的道:金屋藏娇呢,他那房子买下来是给袁家那姑娘住。

如今那一对姐弟都已经搬了进去。

呀,竟是这般,之前不是听说郑大人是妻管严吗。

如今看来,男人全都是这么回事。

一边方氏一脸兴趣的道。

这等八卦总能激起人心中的八卦之火。

杨老夫人咳了两声:行了,大人们的事儿少传。

说着。

还抬脸看了李月姐一眼,那眼神中带着安慰之意。

那是那是。

听得老夫人这么说,钱氏和方氏才道。

而李月姐这会儿才知道,原来,那栋房子竟是郑典买下的,这让她不由的不琢磨了,这等大事郑典为什么瞒着她,难道是真想了别样的心思?没一会儿,牌局就散了。

杨老夫人看得出李月姐有些心不在焉,不由的拉着李月姐到一边:夫人哪,这世间男人,哪个不这样,不过,老身就倚老卖老的说几句,你现在这种情况呢,这男人要纳妾那是阻不了的,不过,不能任由他养在外面当外室,那样时间长了,男人的一颗心不全跑了,你应该趁这个时候跟郑大人说明白,把外面的女人纳进家里来,再怎么你是大,妾说的好听点是男人的,但其实是你的丫头,你想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她在你面前就得守着规矩,便是她以后的孩子,她要是不识数,你完全可以不理会她,养在自己身边,看孩子以后跟谁亲……杨老夫人拉拉杂杂的教了李月姐许多的大妇本事。

李月姐自是点头认教,但心里她却是不愿意这样,杨老夫人教这些她心里又何尝不明白,只不过她不愿意今后半辈子都纠结于妻妻妾妾的那种勾当之中,便是吃再多的苦,她也只想心中舒坦,而她的心里是容不下另外一个女人的,虽然她心里敬服老太,可她知道,她决做不到她那样。

所以,杨老夫人的话是左耳进右耳出,总归郑典之前这些年的表现已经让她满意知足了,到于以后,他若是真起了纳妾,或典妾的心事,那就到了散的时候了。

总归她没有负了老太的所托。

寿宴过后,李月姐便带着青蝉离开。

青蝉知道自家夫人的心情不是太好,路过衙门后街,墨风那栋小宅子就在这街上,便道:夫人,这时候应该是下衙的时间了,要不要去五爷那里坐坐?李月姐哪里不晓得青蝉的这心,这丫头一是想放宽自己的心,二却是想让李墨风出面,把这事情解决了,一般象这种事情,那娘家人都是要站出来撑腰的。

知道青蝉的心意,李月姐也不想拂了她的好意,再加上也确实有段时间没见到墨风了,这小子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于是便点点头。

直奔墨风的宅子。

到得宅门,那门却是虚掩着的。

李月姐直接推门进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一个人,李月姐直接就朝着堂屋去,到得门外,却听到里面一阵争吵声。

我说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不能叫郑六郎好过,咱们叫些人,去砸了那宅子,我倒要看他郑六郎有没有那个脸面出来说话。

这大嗓门,气哼哼的是荣延。

砸?怎么砸呀,这是在淮安,不是柳洼,我姐自身不硬,到现在也没有一男半女所出,真要吵起来,讨不了好的是我大姐。

墨风也没好气的回道。

那照你这么说就这么算了?荣延道。

我说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你也别瞎咋呼,我姐夫对我姐好的很,我看未必就有别的心思,那袁家老爷子当年毕竟跟我姐夫关系不错,如今袁家这样,照顾此也是正常的。

墨风又道。

照顾些是正常,可也不能照顾到买宅子送人吧,这里面肯定有猫腻的,干脆的,哪天我直接问六郎去。

荣延这会儿气的连姐夫也不叫了。

我说你别瞎掺和。

墨风很冲的回了一句,然后转移话题的道:对了,王六王七呢?早就离开淮安了。

荣延没好气的回道。

随后屋里两人便没声了。

李月姐本来是想来这里说说话散散心的,可没成想,这两人却在琢磨着她的事情,这时候她便不想露面了,便挥了挥手,带着青蝉离开。

两人悄悄的离开了墨风的宅子。

回到家里,李月姐挥退青蝉,自己一个人躲在屋里,想了想,最后决定,等郑典回来,一定要问清楚,她不喜欢这样藏着掖着的,打开天窗说亮话。

只是转眼,夕阳落山,鸡进了窝,鸟儿回了林,可该下衙了,郑典还没有下衙。

老爷也真是的,他不会是到那边去了吧?青蝉跟王四娘嘀嘀嘀咕咕的。

青蝉,去找找铁水他们,看看老爷在干什么?李月姐冲着青蝉道。

嗯。

青蝉点了点头,便转身出去。

李月姐也转身进了屋,翻箱倒柜的,却是找出了她当初的嫁妆单子,然后进了库房,一一清点头。

等到一切清点完毕,天已经完全的黑了。

李月姐出得屋子,青蝉还没有回来,不由的奇怪了,这不就前衙后衙的一点距离,怎么找个人还找天边去了不成。

就在这时,青蝉回来了:夫人,怪了,没找到老爷,连铁水,四喜和桂生都没找到,我问过衙里的人,只说下午大人带着三人出去了,却不晓得到那里去了。

随后青蝉又嘀咕了句:那边也没看到人。

听这话,这青蝉居然跑到那边找人去了,难怪去了这么久。

李月姐没好气,正要说道青蝉几句。

就在这时,长寿急忙忙的跑来:夫人,不好了,拱卫司的人把延爷带走了。

长寿是荣延的长随。

拱卫司的人带走荣延?这什么时候的事情,下午的时候,他不是还跟墨风在一起吗?李月姐一听,心一沉,急忙忙的道。

就是刚才的事情,延爷从五爷那里回来,还没是家门,边上就窜出几个人,一把将延爷给按住,我们几个也冲出来,本想救延爷的,可那些人就拿出了拱卫司的腰牌,延爷让我们别管,然后就被拱卫司的人带走了,我这立马就过来跟夫人您说。

那长寿将来笼去脉说了说。

一边青蝉也急的惊叫出声。

拱卫司为什么带走荣延?李月姐沉着脸。

那长寿摇摇脑袋。

第二百七十五章 王六王七看着长寿摇了摇头突然,李月姐想起郑典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铁水,四喜和桂生三个也不见了踪影,难道……这一想,又想起田温老头说的风光之处有凶险,心中便是一突,希望自己想差了,不过,不管怎么着,总得去打听打听。

随后李月姐便拿出一些银票,给了一些给青蝉和长寿,让他们去拱卫司那边打听打听荣延的消息,这边的拱卫司跟通州那边不一样,三贵长驻通州那边,要找人好找,这边就得钱开路了。

而李月姐自己则准备去打人问问,再不行,就直接去找七王爷,七王爷住在卫所行营里。

打发了青蝉同长寿离开后,随后李月姐先去找了管粮同知督粮通判,只是两人一个在仓场里,一个在漕上督粮,竟也不知郑典去了哪里,然后李月姐带着万一的可能去了墨风那里。

姐夫没来过。

墨风摇着头。

李月姐心中更是一沉,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又想着荣延的事情,于是又问道:荣延被拱卫司带走了你知道为什么吗?他可是犯了什么事情?墨风来淮安早,对荣延的事情更熟悉一点,希望能从墨风的嘴里知道一些情况。

什么?荣延被拱卫司带走了?怎么会这样?墨风一听李月姐这话,整个人差点跳将起来。

我这不是问你吗?你对他的事情就一点也不清楚吗?李月姐反问。

墨风显然有些吓到了,一脸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在屋里走来走去的,焦灼不堪的样子,嘴里喃喃的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呀,我真不知道。

李月姐看从荣延嘴里问不出什么,郑典也没出现过,便起身道:那你再找人打听打听,我也去找人打听一下。

好的。

大姐,你别担心。

墨风脸色仍很差的道。

我知道。

李月姐点点头,然后才离开。

看了看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便先回衙署,郑典还没有回来。

想 了想,李月姐便直奔行营,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才由人领着见到七王爷。

你先别急,我马上让人打听。

七王爷一听郑典不见了。

也急了瞪眼,派出几路人马,各处打听。

王爷。

人在拱卫司,据说是案子有些敏感之处需要郑大人协助调查。

这时,去拱卫司的那一批人马回来,悄声跟七王爷道。

敏感之处?什么敏感之处,那案子我们办到现在,怎么就没什么敏感之处,这帮人一来就有了,这不是瞎胡闹吗?七王爷气哼哼的道。

自大理寺同钦差大臣下来后,他这个王爷也从案子里抽身出来,毕竟自三王乱之后。

本朝王爷多不涉政,他这次出来也形式所迫,如今。

既然有人接手了,那退出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些人审来审去的,最后却把郑典给牵连上了,七王爷当然明白,这种所谓的协助调查,就是软禁,说明郑典涉案了。

这怎么可能,整个案子坐最开始便是郑典手上整出来了,他自己怎么可能涉案,朝中那些个官员什么心思别以为他不知道。

使不得他要亲自往拱卫司一趟。

郑李氏,别急,郑大人在拱卫司,有一些牵涉到敏感问题的,需要他协助调查了,这是需要保密,所以才没有消息传出来,这样,你先回去,安心的等消息吧,六郎那里,我亲自过去看看,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七王爷安慰着李月姐。

有七王爷亲自过去,不管怎么样,六郎应该不会有大事,想着,李月姐略略松了口气,福了一福:那一切就拜托王爷了。

放心。

七王爷保证道。

李月姐这才告辞离开。

出得行营,李月姐并没有因为七王爷的话就真的放下心来,别的且不说,荣延被抓,这就是个问题,郑典也在同时进了拱卫司,这两者要说没点联系,想想都不可能。

回到衙署后宅,青蝉同长寿回来了。

我们没见着荣延,不过,我买通了一下拱卫司的侍卫,从他的嘴里知道,荣延被抓同一对叫王六和王七的兄弟有关。

青蝉道。

这王六和王七什么来历?李月姐问,觉得这两名字似乎有点耳熟,好象在哪里听说过似的。

王六王七是延爷最得力的两个手下,前段时间已经离开淮安了,不知怎么的又落到拱卫司的里了,这才牵连了延爷。

那长寿道。

可打听出因何事被抓?李月姐问。

我听那位侍卫说,那王六王七跟袁氏姐弟的族叔来往密切,这次两人在山阳被抓获,不过,两人硬气的很,什么也没有招认,被打的只剩半条命了,拱卫司的人没法子,再加上那王六五七是荣延的手下,于是拱卫司的人便干脆抓了荣延。

青蝉说道,几百两的银子花下去,终算是有些所得的。

那袁氏姐弟的族叔就是帮着陈于两族谋压袁家财产的,此次陈于两族被抄,袁氏姐弟的族叔自然也没能逃过,下了大牢,只是后来此案牵涉 的人越来越多,他知道自己根本没的活,又怕家里人受太多的牵连。

所以,没多久后就在牢里,用裤子上吊自杀了。

原来是这样,李月姐这才明白。

因着袁氏族叔自杀,许多线索也断了,如今拱卫司抓到曾跟袁氏族来往过的王六王七,自然要深挖狠掘。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牵连郑典,郑典毕竟四品官身在那里,他可不比荣延,没什么证据,也能抓回去,一通大刑下来,什么也得招了,郑典若是没证据,别的不说,单是七王爷那里,就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那么,拱卫司那边倒底掌握了什么了呢?李月姐一时也想不明白。

天已经很晚了,李月姐挥手让长寿和青蝉下去休息。

自个儿也回了屋,坐在桌前,看着如豆的灯光,便静静的思索着。

难道是跟袁氏姐弟有关,又不太可能,两姐弟是受害者,再加上郑典跟袁老爷也算是有些交情,照顾一下理所应当。

对了,难道是那栋宅子,那栋宅子买下来可要花不少的银钱,李月姐突然想到,郑典买宅子的银钱是从哪里来的?家里钱财可一向都是掌握在她的手里。

难道郑典买这宅子的银钱来路不明,叫人盯上了?不对,想到这里,李月姐连忙起身,掌着灯走到边上的库房里,打开锁,掌着油灯走到那老太留下的箱子边上,再打开箱子,挑开木条,隔层便露了出来,那些金条少了几根,很显然,郑典是拿了这些金条去卖的宅子。

银钱来路明了,只是看到这些,李月姐的心却是沉甸甸的。

郑典买宅子没有动用家里的银钱,而是用了这金条,而这些金条是她在典小子下到县里时发现的,因着后来,郑典回来时就赶上袁氏姐弟状告陈于两族,郑典忙的不得了,时间一拖,她也就忘了问郑典金条的事情。

而这在六郎的心思里,显然是一笔自己不知道的银钱,郑典动用它,就是要瞒着自己啊,夫妻之间,为什么要瞒着呢?想到这里她的心便凉凉的。

整个人腿软的坐在箱子边上,如豆的灯光昏昏暗暗,李月姐一直坚信,郑典不会负她的,可面对眼前这少了的金条,她的心又似乎动摇了。

她喃喃着:老太,我怕是不能再守着典小子了。

不,月姐儿,郑典必不会负你的。

李月姐这时脑海里又响起了老太临死前的声音。

猛然的,李月姐突然想起她之前在哪里听到王六王七的名字了。

那是昨天下午,她去墨风那里,在院外听到墨风问荣延的。

墨风问荣延:王六王七呢?荣延的回答是:早离开淮安了。

也就是说,这王六王七跟墨风有关,要不然,墨风不会问起这个的。

猛的这李月姐又想起,她之前去跟墨风说荣延被抓进拱卫司时,墨风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本来,她还当墨风是担心荣延,如果真如她想象的话,怕是另有愿由吧。

想到这里,李月姐的心无法淡定了。

夫人,夫人,你在里面吗?就在这时,库房外的门被拍响了,呼起青蝉焦急的声音。

李月姐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窗户外透进来的光亮,不知不觉,天已经亮,她坐在这库房里一宿没有睡觉。

嗯,我在里面,你等一下,我就出来。

李月姐有些吵哑的道,然后锁好了箱子。

青蝉在外面听了长舒一口气,她早上起来不见夫人,吓了一跳。

夫人,温老爷子来了。

这时王四娘过来道。

啊,他怎么这一大早过来了?李月姐只是下意思的回了句,随后想起可能是有关郑典的事情,毕竟温老头如今虽然已经成为平民了,但他宦海四十余年,门生故吏无数,总还是有些门路知道一些别人无法知道的消息的。

你让他在那里等一下,准备茶点,我梳洗一下就来。

李月姐回道,她一晚没睡,脸色自是不好的,头发也散乱着,不梳洗一下没法见人的。

好的。

王四娘下去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真相李月姐梳洗了一翻便到了厅上。

田温老头看上去一脸疲色,李月姐上前见礼,因着一大早,便没有泡茶,而是让王四娘熬了点清粥小菜,别看这个普通,但最是养胃。

郑典的事情我知道了,我昨晚打听了一下,是有人举报他买下一栋大宅子,养了袁家姐弟,那可不是一笔小钱,不免有贪污受贿之嫌,虽说目前还没有什么证据,但调查一翻免不了,另外,袁纸姐弟在最开始告状的时候,曾被人追杀过,袁小郎便是在追杀时跳下河坝,受了重伤,如今还在养伤,当时,指证的凶犯便是王六王七,可这一段,在后来的案卷里却没有了,甚至袁氏姐弟也反口不承认曾受过追杀,那袁小郎也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掉下河坝的,可是,前几天,王六王七意外的在山阳县被抓,就在昨天熬不住刑,承认了曾对袁氏姐弟下手,也因此,牵连出了荣延,而鉴于荣延跟你的关系,郑典一个包庇罪跑不掉了。

而昨晚,荣延也承认了,是他曾指使王六王七对袁纸姐弟动手,不过他不承认这事情跟袁家田亩案有关,仅仅是承认路上见到袁姑娘,心怀思慕,唐突了佳人,造成误会,才至使袁小郎掉下河坝。

田温边喝着清粥边缓缓的把他昨晚跑了一晚得来的消息跟李月姐说,这消息算是最新最全面的了,那钦差大人曾是他的学生,还掂着过去的师生之情,这事情倒也没有瞒他一丝一毫。

李月姐听了田温老头的话,却是陷入了沉思,她总觉得有些不对,依着郑典的性子,如果是荣延的事情,他会包庇,但绝对不会瞒着自己。

而且,荣延的性子她也是清楚的,花花肠子倒是有一点的,但绝对不会做出这等当街调戏女人的事情,而且,荣延现在一门心思都在青蝉身上。

又怎么可能去当街调戏女人,这里面怕是另有隐情。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你不须太急,郑典的性子我多少私下了解过,也听子期说过。

受贿应该不可能的吧,不过,那买宅子的银钱来路最好要有合理的解释。

至于包庇,这个也好从中斡旋的,毕竟本朝尚有亲亲相为隐的约定成俗,郑典包庇是有错,但律法上却是有辩解之处的,当然,这些都不能完全给他脱罪,所以。

处罚是免不了的,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总之,事情并不是没有转机的,你呢。

这段时间多跑跑,上面的你不需管,有我和七王爷顶着,就是下面的人那里各处打点一下,荣延那里,他有王六王七牵连,事情也跑不掉了,不过,袁家姐弟不认,那他的处罚大体也就不会太重,但处罚是免不了的,你要有心里准备。

田温此时已经吃完了清粥,拿了块帕子慢条斯理的摸着嘴巴道。

买宅子的钱来路分明的,是当初六郎的父亲救人后,那被救之人送的金条,老太一直悄悄的收着。

李月姐说着,便回到屋里,拿出之前老太留下的那封跟金条放在一起的信,递给田温老头看。

田温老头细细的看了看那信,然后点点头:嗯,这个我记下了,有这个郑典这个贪污受贿的嫌疑能够澄清。

对了,还有一点,据说有人传言,那袁氏姐弟曾去御史衙门递过状,袁纸姐弟否认了,但这怕是还要调查一下的,你最后去问问墨风,了解清楚,不要到时有事措手不及。

田温说着起身:好了,我回去休息了。

谢谢。

李月姐喃喃的跟在他身后几步。

不消的。

田温摇摇头,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李月姐送到门口才回到院子里。

今天是一个大雾的天气,浓浓的雾,使得整个院子都雾蒙蒙的,李月姐站在雾中,她就觉得胸中就有一团迷雾,袁氏姐弟曾给御史衙门递过状,曾被荣延派人追杀,可为什么,他们又不承认,是因为郑典吗?这里面郑典到底有什么瞒着她的?还有,墨风为什么会对荣延提起王六王七,他在王六王七的事件中扮演什么角色,如此种种,一个个迷团。

不过,随着李月姐越想越深,这些个迷团便渐渐的清晰了起来。

夫人,怎么站院子里,快进屋,天凉。

青蝉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李月姐站在院中,便连忙上前道。

听着青蝉的话,李月姐快步进了屋,不过她没有坐下,而是直接进了库房,不一会儿,整理出几样补品出来。

青蝉,走,我们去祖潭那边看看。

李月姐突然的冲着青蝉道。

夫人这是要去看袁家姐弟?青蝉看着李月姐拿出来的补药问。

嗯,有些事情我想去弄清楚。

李月姐回道,然后两人换了衣服,再加上件斗蓬,冬雾雪封门啊,似乎着又要下雪了。

因着天色还早,街上行人三三两两,一些店铺的门还没有开,李月姐带着青蝉穿街走巷,那步伐就显得有些急匆匆的,不一会儿,就到了袁家姐弟住的那栋宅子。

青蝉上前拍门,李月姐站在门前看着,不一会儿,门吱呀的一声开了,开门的正是袁淑娘。

你们找谁?袁淑娘有些疑惑的看着李月姐同青蝉两个。

我就找你,我是李月姐。

李月姐之名,袁淑娘是听说过的,这会儿听到李月姐自我介绍,不由的深深的看了李月姐一眼,却是有些防备的道:是夫人,有什么事?我夫君买了一栋宅子给一个姑娘住,我总要来看看吧。

李月姐象是打趣的道。

夫人这是兴师问罪吗?袁淑娘垂着眼敛,话语却是带刺的道。

我们总不能站在这门口说话吧,不请我进屋吗?李月姐没有回袁淑娘的话,而是突然又反问的道。

请。

那袁淑娘说着,便退了一步,让开路。

李月姐带着青蝉进了屋,直到正屋,分宾主坐下,李月姐也没有再说话。

袁淑娘要去煮茶,李月姐却是冲着青蝉道:青蝉去煮。

青蝉应声,便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仆妇下去。

夫人放心,郑大人是我恩人,我并没有存在什么非分之想,郑大人也不是那等人。

至于这宅子,我只是暂时住着,方便我弟弟养伤。

袁淑娘抿着唇道,盯着李月姐道。

李月姐淡淡一笑:宅子的事情我是开玩笑的,我夫君什么样的人我清楚。

不需要袁姑娘解释,而我今日来找你,也不是来责问袁姑娘什么的。

我只是来弄清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袁淑娘有些诧异的问。

她还以为李月姐是如同淮安一些大妇一样。

以为夫君在外面养了外室,来教训她的。

不过,问事情?什么事?大概也不外如是吧。

我想了解事情的真相,听说袁姑娘曾到御史衙门递过状,听说袁姑娘姐弟曾被人追杀,以至于袁小弟至今伤还没有完全好,我要了解事情真相。

李月姐紧紧的盯着袁淑娘道。

听着李月姐的问话,袁淑娘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李月姐问的居然是这个,随后却是一脸冷冷的道:没这回事,我小弟是自己不小心跌伤的。

郑夫人从哪听来的谣言,郑夫人不会连一些三姑六婆的话也信吧。

谣言吗?荣延已经承认了,是他指使王六王七对你下手。

我夫君也因此进了拱卫司,袁姑娘,我大胆猜测,你看看对不对。

李月姐顿了一下继续道:袁姑娘你之所以否认曾递状纸进御史衙门,以及否认王六王七的事情,是因为,你受了我家夫君所托,对不对,这两件事情,牵连的不是别人,是李墨风,我的五弟,对不对。

这句话,李月姐直接心中的疑惑,因为只有事情牵涉到墨风,郑典才会这么的瞒她,怕她伤心。

听着李月姐的话,袁淑娘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郑大人是请我代为隐瞒的,但夫人已经猜出来了,我再隐瞒也无异,说不定反而徒增嫌疑,这便说了,不错,这一切都是有关李大人的,郑大人跟我说,你既是长姐,又如父如母,对家里几个弟妹看得比什么都重,尤其这个五弟,学业好,是家里光耀门楣的,可如今犯了这些事,一但暴发,怕是要丢官去职了,他不想让你失望,所以,他瞒下了李墨风的一切涉案情况,而这里面关弟最厉害的就是我和我弟,所以他才求了我,让我否认这两件事,这样,李大人就能从案子里脱身,郑大人是我家的恩人,若没有他,我家的冤屈怕是永不得昭雪了,所以,我答应了他,至于这宅子,我知道郑大人的意思,他是想用这个宅子补尝我的,我本不想接受,但怕是郑大人会不安心,所以,也就暂时住着。

袁淑娘道,口中却是有着怨气的。

这事情论谁身上都有怨气。

李月姐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难为你了。

也没什么难为,真难为的是郑大人,他对夫人你是真心的好,让人羡慕。

袁淑娘道。

好了,打搅了袁姑娘,我这里带了点补药,给令弟弟补身体,还请袁姑娘不要拒绝。

李月姐起身道。

既然补药,正是我弟弟所需,我当然不会拒绝,多谢夫人。

袁淑娘平静的道。

李月姐点点头,这位妹子自有一股子大方不扭捏的气度。

第二百七十七章 姐弟谈话李墨风坐在签押房里,表面是一幅很勤勉的样子,但没有谁能明白此刻他内心的那种焦灼和惶恐。

年少得志,意气风发,初到淮安之时,他也是打算做出一翻成绩来的,可现实却是让人无奈的很,淮安的官场是一个大铁桶,圈着的是整个淮安士族,而他因为大姐夫的关系,被整个淮安官场所排斥。

官场之路,几乎是寸步难行。

好在,他跟陈明哲关系不错,并且都是申学政的学生,有着同窗之谊,也正是在陈明哲的带领下,他才一步步接近了淮安士族这个圈子。

只是随着进入淮安士族这个圈子愈深,他就发现,他陷了进去了,人情来往要要吧,平日的一点小礼不算什么,可等到别人求你办事时,他才发现没法拒绝,因为他发现一点一点的,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拿了很多了。

而随着袁家的案子再一次暴发,陈于两族终于陷了进去,墨风的心便终日惶惶,果然的,最终还是被大姐夫发现了,大姐夫狠狠的骂了他一顿,不过却答应替他抹平一切的事情,这也让他松了口气。

可是,突然的,随着王六王七被抓,荣延也进了拱卫司,便是昨天那偏寻不到的大姐夫,今天他得的消息,也是进拱卫司协助调查了,自己的事情怕是瞒不过了吧,他不敢想象大姐知道他的事后,会是怎么样的情形,真不敢想。

大人,下衙了。

天已经灰了,衙差在外面打着招呼。

好,都下衙吧。

墨风点点头,然后将桌上的笔墨纸砚一一收好,又整了整衣裳,这才慢步出了衙门。

朝着衙后的宅子走去。

天不知不觉的完全的黑了下来,北风突突的刮着,他不由的冷的打了个寒噤。

然后加快脚步,不一会儿就进了家。

门房的德安冲着他打着招呼,神色有些惴惴,墨风想着心事。

也没有发觉。

厨房的烟囱飘着灰白的烟,显然是德安嫂正在烧晚饭,不过墨风没吃的味口,进了屋,没见到润生那小子。

想了想,墨风才想起,自己派润生去盯着拱卫司那边。

一有消息就来通知自己的。

难怪家里没那小子的身影了,进了屋,屋里墨柒柒的一团。

墨风终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有些生气,德安和德发嫂怎么回事,这天完全黑了,这屋里连盏灯也不点。

于是他摸索着到条桌上面,找火石和灯盏。

锵……的一声。

他擦着了火石。

只是当打着火,那眼尾却猛的扫到一边八仙桌边上坐着一个身影,不由吓了一跳。

火石掉在了地上,冒出几点火星后灭了,屋里复归于黑暗。

是谁?墨风大声的喝问。

没有人回答他。

地上的火石被捡起,火光再一次亮起,随后点着了灯盏上的灯芯,幽幽如豆的灯光亮起,然后火苗再窜高了点,点着了边上另外一根灯芯,两根灯芯都点头了,屋里便黄晕晕的,亮堂了不少。

郑典这才看清坐在那里的人,是自家大姐。

大姐,你在这里怎么也不说话,乌柒麻黑的也不点个灯,吓了我一跳。

李墨风抱怨。

为人不作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吓什么吓?李月姐冷冷的道。

怎么了,大姐?感觉到气氛不对,墨风狐疑的问。

先吃饭吧。

李月姐淡淡的道。

随后让一边的德安嫂上菜。

墨风明显着感觉自家大姐不对劲,可每次要问,大姐都说吃好饭再说,于是,屋里就两人静静的吃饭。

咱们挺久没有这样两人一起吃顿饭了啊。

李月姐突然颇为感慨的道。

是啊。

都各有各的事情,凑不到一块儿了。

墨风点头,随后挟了一块鱼放在李月姐的碗里:大姐吃鱼,德安嫂烧的鱼是顶好吃的。

嗯。

李月姐点点头,随后一小口小口的咬着鱼肉,小心鱼刺。

突然想起小时候,我身体不好,大姐都是把好吃的东西留给我吃,家里那只芦花鸡生的蛋也是我独享,宝儿想吃都吃不到,常常气的哭。

墨风这时怔怔的看着碗里的饭道。

你还记得啊,宝儿那丫头便是现在说起来还吃味儿呢。

李月姐侧过脸,轻笑道。

可不是。

墨风哑然一笑的点头,突然又道:大姐,上回宝儿的事情,是我错了。

你错的就只这一件吗?李月姐放下碗,突然的反问。

大姐这话什么意思?墨风心里突的一下,反问。

也没什么意思吧,就是问问,好了,吃过了饭,饭碗放桌上,让德安嫂收拾,你随我进书房吧。

李月姐起身。

墨风也跟着起身,德安嫂自在一边收拾着。

步态悠闲的走进书房,说实话,在来的路上,李月姐心中即有怒火,又伤心,可到如今她的心反而平静了。

大姐,到底什么事?进了书房,墨风就迫不急待的问道。

把门关上。

再过给爹娘上注香。

李月姐冲着他道。

墨风听到自家大姐这般说,这才发现,书房的桌子上,正摆着自家爹娘的灵位牌。

大姐今天实在是太奇怪了,墨风想着,不过还是关上了书房的门,才慢步上前,在灵位牌前点着两柱香,然后恭恭敬敬的拜了拜。

李月姐这才道:今天一早,温老爷子来跟我说,昨晚他找了人打听荣延和你姐夫的消息,荣延在拱卫司里招了,说是他指使王六王七对袁家姐弟动手的。

说完,李月姐侧过脸来盯着墨风:你有什么看法?不,不可能,荣延绝对不会作那样的事情的。

墨风听到李月姐的话,脸上先是一片惊讶,随后却是摇着头脸色有些苍白的道。

你认为荣延真没有做?李月姐盯着墨风反问。

没有,绝对没有!墨风喃喃的道。

既然没有做,他为什么要认呢?李月姐反问。

是啊,他为什么要认呢?墨风鹦鹉学舌似的反问。

随后却是醒过神来:我知道了,定是拱卫司用刑太过,荣延受不了了,这是屈打成招啊,我要写本子,参拱卫司一本。

这绝对是屈打成招。

墨风象是突然间拍到一块浮木似的恶狠狠的道。

参拱卫司的拆子,皇上的御桌上怕是都放不下了,这还需要你再参和吗?李月姐说着,重重的一拍桌子: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想瞒着我。

墨风啊墨风,你太让大姐失望了,一个人做错事什么的不怕。

人这一生,谁不做错那么几件事情,可既然做错了,就要敢认,就要敢担当,你敢说指使王六王七对袁氏姨弟下手的不是你?你敢说荣延这不是在替你顶罪?他怕再不认,事情查下去,就查到你头上了。

你再告诉我,这些东西你都哪来的?李月姐说着,将一叠子银票砸在墨风的身上。

说着。

李月姐眼眶就红了:你读书都读狗肚子身上去了?墨风接着砸到自己身上的银票,这些银票都是他藏在书房里的,其中还有一座田庄的地契。

这是当初袁氏族叔送的。

大姐,原来你都知道了。

墨风颓然的跪倒在地上,两头抱着脑袋。

我只知这一切都跟你有关,但是具体的事情还得你来说清楚。

李月姐一字一句的道。

到得这时,也没什么需要瞒的了,于是墨风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原来最初,袁氏被污侵占田亩之后,袁家的家产全部被抄了,袁小郎也身陷牢狱,袁姑娘为了平冤,递状子进了御史衙门。

那个办理此案的杨县令是陈家的门生,跟我是同一科的进士,再加上陈明哲的关系,平日里,我们也多有走动,朋友之间本也有通财之义,所以,他们送我一些钱财,我也没太放在心上,直到那日,我接到袁姑娘的状纸,本着朋友同年之宜,便给杨县令通了口气。

毕竟这案子是他整出来的,随后杨县令便跟我痛呈了利害关系,再加上之前,杨县令办理袁家侵田案时,一应证据也都是做足了的,这种情况,我便想着卖个人情给杨县令,也是给陈家,于是就判了袁姑娘污告,将她赶出了衙门。

而这些银票和那田庄的地契,便是那时他们事后送我的,之后,便是那日姐夫的公堂之上了,姐夫自那箱子里取出袁氏状告陈于二族谋夺袁氏田亩案后,我怕了,我知道之前袁家的案子要翻过来了,而我牵连在里面,怕是要丢官去职,于是,趁着粮道派人去找袁氏姐弟的时候,我跟荣延借了王六王七。

想让他们先一步把袁氏姐弟藏起来再说,可就在王六王七对袁氏姐弟下手的时候,姐夫的人到了,王六王七没有得手,逃了,姐夫心里明白,当时知道袁氏姐弟下落的只有在场的那么几个人,最后他查到了我的头上,我求他别告诉你,最后他求得袁氏姐弟的同意,就把事情瞒掉了,之后的事情,大姐都清楚了,整个的情况就是这样。

墨风神色木木的道。

听完墨风说的这些,李月姐高高的举起手,想一巴掌扇下去,可终归打不下去。

深吸了一口气:这么说,整个事件,跟荣延一丁点的关系也没有?没有。

墨风道。

收拾东西,大姐带你自首去吧,该认的罪自己认,不能让别人替你顶,否则,你以后就再也直不起脊梁骨来。

李月姐咬着牙道。

其实她不是那等大义灭亲之人,她也想护短的,可是有些短护不得啊,该负的责,该受的罚就得受,今后那路才走的稳。

另外,田温老头既然提出已经有人传言袁氏姐弟曾给御史衙让递过状纸,那钦差他们肯定要查,墨风这一关是过不去的,倒不如主动些。

………………………………感谢的平安符,我还有机会吗,封列華同学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二百七十八章有百喜虽说让墨风去自首,但李月姐却也不会毫无准备的把他置于险地,于是先找了田温老头,再找七王爷,有这两人出面,然后再让墨风去钦差衙门自首,终归比落到拱卫司要好的多。

而之后,荣延的事情简单了。

转眼,两天后,荣延出来了。

李月姐带了青蝉去接他。

拱卫司那地儿的牢里,暗不见天日,荣延出来时,迎着阳关,眯着眼睛。

大姐,你这是又何苦,我已经认了,反正又不是死罪,又何必非让墨风出来认罪,如今怕是官儿要没了。

回家坐定,荣延一脸苦笑的道。

你这臭小子,你以为大姐就真舍得墨风出来认罪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家都盯着我们呢, 他这一关是跑不掉的,于其以后被人拿来做攻击的把柄了,倒不如现在认了,也可以无罪一身轻不是。

李月姐微笑的道。

是说她这话有故意说的轻松一点的缘故,但其实也是实情。

荣延一阵沉默,这一阵子在牢里,他才深刻的体会到了官场的凶险,其实这些人拿他们固然是墨风本身有问题,但实则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都是冲着大姐夫去的,有意无意的,总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大姐夫身上引。

好在他也算机灵,没让他们得逞。

往后有什么打算,如今你这赌场大档头的差事做不了了。

李月姐又问。

荣延摸了摸脑袋,随后那眼看了看一边的青蝉,突然起身,朝着李月姐鞠了一躬:大姐,我打算回通州了,这些年,我也存了点银子。

我跟杨大哥说好了,由他这边供货,我在通州开一家货行,往后我就要在爹娘身边尽孝,这些年,让我爹娘担心了。

这才象话。

李月姐瞪了他一眼,这些年,阿爷阿奶和二叔他们为了这小子可操碎了心。

那个,那个,大姐。

求你个事儿,你把青蝉许给我吧,我带她回通州。

荣延又贼兮兮的道。

把青蝉许给你。

我是乐观其成的,不过,得青蝉自个儿答应你啊。

李月姐说着,又冲着一边脸红的跟灯笼似的青蝉道:青蝉,你说是吧。

夫人。

你就取笑我吧。

青蝉羞恼的一跺脚,扭着小腰身跑了。

浑小子,还不追。

李月姐看着一边仍木头似的站着的荣延,踢了他一脚,这小子,平日在女人面前灵活的很。

怎么这会儿却傻了。

哦。

荣延叫李月姐一踢才回过神来,忙乐颤颤的追了去。

李月姐看着这两人,乐呵了。

转眼又过了几天。

墨风也从钦差衙门出来了,案子自然是还没有结束的,不过有关他的已经是尾声了,官自然是丢了,好在保留了功名。

也就是说,若以后墨风还想当官。

那就还可以去考,甚至不考,只要找人,在吏部挂名,到时候还能重新谋缺。

钦差言大人此次于他算是从轻发落了。

这大多是看在田温老头的面子上,不管如何,这个情总得记着。

不过,对于李月姐来说,墨风当不当官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先学会做人。

大姐,言大人跟我说了,大姐夫也没事了,贪污的事情本就是莫须有的,至于帮我隐瞒的事情,皇上下旨痛叱了他一顿,罚了俸,过两天,他也就能回来了。

墨风一身青衫,又回到了当初做学子的打扮。

神色间有些悻悻。

李月姐点点头。

却是拍着他的肩:跌倒再爬起来,不自满,不自卑,一切从头再来。

嗯,大姐,我知道,我打算等姐夫平安回来后,就出去走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以前就是死读书,见识太少了,另外段练段练精骨,再看看人世百态,想来总能学到不少东西的。

墨风道。

行,你这么大了,论起学识来,几个大姐也比不上你,大姐自不可能再象小时候那么管着你们了,不过有一点,不管干什么,要无愧于心。

李月姐道。

嗯。

我知道了。

墨风点头。

随后李月姐却晃悠悠的出门,转了两条街,倒到了三眼井那边,三眼井的边上有一株老柳树,柳树的边上有一排子小屋,田温老头在这里开了一家小小私熟,专教孩童启蒙,李月姐站在门外,看到里面孩子一个个摇头晃脑的读着书,样子可乐的不行,台上,田温老头眯着眼儿,象是在打盹,这时也看到了李月姐,冲着她了笑。

李月姐也笑了笑,站在门边冲着里面的田温道::墨风出来了。

他说过段时间要到各地去走走,见识一下。

嗯,他走之前,让他来我这里一趟。

田温道。

李月姐点点头,那边田温继续教着小朋友读书,李月姐也转身离开,只是没走几步,又看到于子期跟申晴容远远的过来。

李月姐同申晴容也是笑了笑,颇有些一笑抿恩仇的味道。

总之,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疙瘩,但都不是什么太需要去在意的东西,见面笑一笑也不过是一种自然的态度罢了。

我们过段时间要回京城了。

这时,申晴容突然的道。

嗯?李月姐挑了眉,有些疑问。

本来,我们来淮安,为的就是祖奶奶,如今,祖奶奶已经过世了,子期再过一段时间要去青州任职,不可能再呆在淮安了,我们家在这边除了姑婆婆外,也没什么人了,于是我爷爷奶奶和爹娘决定还是回京城,毕竟那里故旧多一点,对修知以后的发展也有好处。

申晴容解释道。

哦。

李月姐点点头。

我爷爷也说了,郑大人这回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不过,郑大人出来后在淮安怕也呆不久的,说不定以后,我们在通州会面。

申晴容又道。

好的。

期待见面。

李月姐回道。

然后双方错身离开。

这样的谈话虽说不够亲密,但其实亦有着一丝默契。

转眼又是两天。

一大早的,李月姐就带着荣延墨风两个在拱卫司的门口等着。

没一会儿,郑典跟四喜,铁水,桂生几个就从拱卫司里出来。

典小子瘦了,胡子拉茬的,看着更有些焦悴。

李月姐看着他,那泪就不由自主的哗啦啦的往下流了。

不过短短十来天,竟恍如隔世。

哭啥。

哭啥,我这不没事嘛。

郑典一阵手忙脚乱,因着有外人。

还得表现着大老爷的样子,那样子实在有些滑稽。

李月姐却不理他这些,仍是哭,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再加上墨风的事。

惹得她伤心郁闷,平日还好,她反正自小挺惯了,可这会儿一见到郑典,许是绷着的那根筋一下子松子,就有些挺不住了。

哭了一阵子,只觉得头昏眼花,胃也是一阵的翻腾。

那脸色就刷的一下子白了下来,两眼发花,人也摇摇晃晃。

怎么了,怎么了,可是不舒服?郑典连忙问。

又吼着李月姐身后的荣延和墨风:你们是怎么照顾你们大姐的。

说完,一把抱住李月姐。

就飞快的往衙署跑,边跑还边唤着人请大夫。

不一会儿,就进了衙署,郑典将李月姐放在床上,这时大夫也来了,是府衙的医官,把了脉,好一会儿,却一手摸着胡子,笑咪咪,站起身来,朝着郑典一拱手恭喜大人,夫人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医官这一说,满屋子人是一片惊喜。

郑典不用说了,傻呵呵的笑着,墨风,荣延,以及王四娘,青蝉等人,也都喜翻了心,便是李月姐自己,一直求着,药不知吃了多少,便是那观音娘娘也拜了,可却迟迟没有消息,她今年已经二十八了,都快死心,没成想,这孩子突然的,不期然的就出现了,给了大家一个大大的惊喜。

而今天又缝郑典脱困,可谓是喜上加喜。

荣延,墨风,快去抓只老母鸡炖了给你们大姐补补身子。

郑典冲着荣延和墨风道,随后看着那医官,得给赏钱哪,只是他刚从拱卫司出来,身上那是一钱银了也没,又忙不叠的冲着李月姐问:银子,银子放在哪里?在我的梳妆盒下层。

李月姐回道。

郑典连忙打开梳妆盒的下层,果然银票,银子,还有首饰放在一起。

郑典取了银子赏了医官。

随后那医官自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离开。

屋里人知道李月姐同郑典两个定有许多话说,便一个个笑嘻嘻的离开了。

等人散了,屋里却是突然的静了下来。

得,这下用不着了。

郑典突然抓了抓脑袋,没头没脑的道。

什么用不着了?李月姐躺床上,背靠着床厅。

前段时间,铁水来时不是说二嫂又有身孕了,我就想着再过几年,咱们要是还没有孩子的话,把二哥这个孩子过继过来,也算是咱们的孩子。

所以,就写了封信跟他商量一下看看。

郑典道。

李月姐一脸怪异的看着他:你就只想着过继,就没想过典个妾什么的生孩子?对了,你不是还有个袁姑娘吗?虽然明知道两人不是那么回事,可李月姐的口气里还是有些酸溜溜的。

什么话,你又不是不清楚,我跟袁姑娘可是清白的,你这话可不准乱说啊,我倒是无所谓,人家可是清白的姑娘,你这不坏人名声吗?郑典瞪了李月姐,随后又摸了摸下巴:再说了,这倒底谁有毛病还不知道呢,贾五郎前车可鉴,咱丢不起那人。

李月姐不由的乐了,她倒也是清楚,后面一段郑典是故意那么说的。

于是便道:用不着才好,不管怎么着,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骨血,哪个做爹娘的愿意自己的孩子离开自己身边中,这下倒是不用他们为难了。

倒也是。

郑典点点头。

随后张着看了看外面,没人,于是便关了门,脱了鞋袜,钻进被窝里,搂着李月姐的腰:这些日子都没睡实诚,你怕是也没个好觉,咱们休息一会儿。

于是,两人一个被窝,没一会儿就睡实了。

………………………………感谢Sunflower889的平安符,酒鬼0070,猫非Kitt,迷路孔雀魚,占一席之地的粉红票。

谢谢大家的支持!!!!!!☆、七第二百七十九章活个千年万年黄昏时分,夕阳透过窗棱映进了房里,将整间房子映成一片绯色。

李月姐醒来的时候,郑典已经不在身边了,便披衣起床,朝房门外走去,到得偏厅之处,便听到里面郑典同墨风在说话。

墨风,这次这个教训你可要记牢了,君子*财,取之有道,官场凶险,到处是坑,一不小心就掉坑里了,到时候你让你姐可还真怎么活。

郑典沉稳着声音道,自有一股子不怒而威的气势。

大姐夫,我知道了,对不起,大姐夫,这次差点害了你。

李墨风点点头,也是一脸惭愧,这一回他差点连大姐夫也拉下水。

这话休说,都是一家子人,我护着你原是应当的,不过,袁家那里,你还是去道个歉,总归这次是你对不住他们。

郑典道。

墨风点点头。

至于连不连累的,一家人不说这个,真要说,说不得此次也还是我连累了你,我这次得罪的人太多了,别人都盯着我,你是我的妻舅,自然的连你也被人盯上。

郑典道,本来,墨风的事情已经被他压下了,若不是有人有意去挖掘,再加上袁家那边他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这事儿是揭发不出来的。

这分明是有人盯着才能从珠丝马迹里面发现一点点线头,才有把整件事揪出来的。

而总归的,这些人的目的还是他。

不管怎么,总归是我自身做错了,要不然,别人就算是盯着我也没奈何。

墨风道。

嗯,你知道这些就好,只要自身站的稳了,别人就奈何不得。

这段时间,你好好在家里安心的读书,陪陪你姐,等过两年,我总归会想办法给你谋个缺的,七王爷也是答应了我的,到时候你再复起就是。

郑典道。

多谢大姐夫,不过,这几年我想好好吃吃苦,磨练几年再说。

李墨风说了自己的想法。

那也行。

郑典道。

随后却又点着墨风的额头:你这小子是该好好磨练。

行事不行,当初我是怎么跟你说的,金子的事情。

得等案子尘埃落定后再跟你姐说,你倒好,早早的跟你姐说了,这回是我没事,那万一有事了。

你大姐把金子用光了,还靠什么傍身哪。

臭小子。

不对啊,大姐夫,我没跟我姐说金子的事情啊。

墨风委屈的大叫。

你没说?那钦差他们怎么知道的,买房子的银钱来路他们都查明了呀,就是那一批金子。

是你姐跟田老爷子说的,再由田老爷子跟钦差说的,这若不是你说的。

你姐怎么知道?郑典一脸不信任的反问。

我真没说。

墨风举手保证。

是我自己发现的,我还正疑惑呢,你们倒是跟我说道说道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啊,为什么你自己不说反而让墨风跟我说。

李月姐站在门口瞪着郑典。

媳妇儿醒了,来。

坐坐坐。

郑典忙不叠的上前,扶着李月姐坐下。

至于金子的事情。

原来那箱金子是郑典在准备来淮安时才发现的。

当时李月姐一人过来,换洗衣服什么的都没带多少,郑典准备过来时,便让王四娘把该带的东西都整理了带过来,因着东西太多,没有箱子装,郑典便想起了那箱假珠宝,本想着把里面东西拿出来,用来装衣服什么的,毕竟那箱子是做的十分考究的,可没成想,等里面东西拿掉后,郑典发现箱子还是十分的重,当时就奇怪了,于是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才找到了隔层。

才发现了金子。

后来,郑典跟着皇上直接来淮安,东西就让铁水他们运过来,到了这边, 一来东西都还没到,二来,事情一桩接一桩的,多的郑典都喘不过气来,忙成样子,一时自也顾不得说金子的事情。

直到墨风陷入了案中,郑典知道李月姐的性子,最紧张的就是这些个弟弟和妹妹,若是知道墨风陷入了案中,还不知要怎么样呢,所以就答应了墨风帮他的事情担下来,可是要担下墨风的事情,方方面面要打点的不少,尤其是袁家那里,袁小郎伤的很重,再加上他们的老宅子也冲掉了,两姐弟也没个安身之处,郑典又想堵他们的嘴,于是就买下那栋宅子,只要他们收了,就不怕他们再反水,可这事不能让李月姐知道,让她一知道,墨风的事情就瞒不住了,所以郑典才想到了那箱金子,事后,他本想把剩余的金子交给李月姐的。

可终归还是担心,虽说墨风的事情他做了万全的准备,可万一还是发了呢,到那时郑典自己必然也要跟着陷进去的,如今朝中盯着他的人甚多,再加上他这一次对陈于两族下手,得罪的人也太多了,那田温老头不也跟月姐儿说过,风光之处有凶险。

郑典知道一但他出了事,月姐儿定会舍了这些金子为他奔走,可官场凶险,他又得罪了太多的人,会怎么样真不好说,到时候既便是舍了金子,也不见得真能让他脱身,倒不如保留下这些金子,万一他出事,月姐儿也有傍身的银钱。

于是他左思右想的,最后就没把金子的事情跟李月姐说,却是跟李墨风说了,万一他真的回不了了,再让他跟李月姐说,这样,就算他出事,李月姐也有银钱伴身,日子能过的舒坦一点。

只是没想到李月姐自己发现了,为了他们几个多方奔走,那批金子也花了个七七八八了。

知道事情原委,李月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既然感动,又恼火。

你都出事了,还想我好不好干嘛,到时候我自另嫁了他人去,说不得,那才是进了福窝。

李月姐感动之余,又气恼郑典不顾自己,反倒是说起反话来了。

喂,喂,喂。

你这女人,进了我郑家门,就是我郑家人,还想嫁了傍人享富?我告诉你,这辈子你也别想了,不,不止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别想。

郑典瞪着眼也是大叫。

不想我嫁旁人,你就好好的顾着自个儿。

活个千年王八万年龟的,我便随你千年万年。

李月姐吼了回去。

墨风瞧着这情形傻眼了,这两人倒底是吵架还是打情骂俏来着。

他一光棍伤不起,于是起身出门。

身后响起郑典颇有些委屈的话:行行行,媳妇儿说怎么就怎么,我就活个千年王八万年龟。

墨风咧了咧嘴。

……………………淮安这场陈于两族的田亩侵占案一直到开来的春耕才完全的定案完毕,而郑典在拱卫司出来之后就一直扑在新税制。

到了春耕时期,新税制已推行完毕。

朝延再颁布了几条免税令和垦荒令。

免除了淮安新一年的田税,对鼓励垦荒,对垦荒的田地进行补贴和免税措失。

如此种种,一条条的政令下来,逃难在外的百姓陆续返回家园。

抛荒的良田又再一次被开垦了出来,麦芒似的稻秧苗破土而出,一片喜人景相。

尤其是河坝乡这边。

袁家姐弟也回到了乡里,开始带着家里的佃户春耕。

并第一个开始提出了减租。

吸引了许多无田的流民落户河坝乡。

这一片便渐次的繁荣起来这是后话。

淮安的农业,在新税制的推动下重新焕发生机。

可以说,淮安这块试验田成功了,而郑典也凭着淮安做的一切稳立于朝堂。

再加上皇上对他的支持,便是别人再不服气也耐何他不得。

而接下来。

朝廷必然要将新税制等等措施颁布全国。

而随之而来,新地主同旧士族之间的矛盾也越发的尖锐,朝堂上的内阁大臣们常常为了各自所代表的利益大打出手。

皇帝也是大玩均衡牌,一会儿支持这边,对另一边几板子,一会儿又反过来支持另一边,打这边几板子,到最后总归是把自己的意图执行下去就行了。

而这段时间的如意闲话也是格外的热闹,舆论的重要大家都知道,于是各派都想方设法的把自己的观念和想法发表在如意闲话上面,当然也各有攻尖,文人们对骂起来,那全都是不带一个脏字的,看得一干老百姓大呼过瘾,而且佩服万千,连带着夫妻吵架之间,那骂人的话也文雅了很多,而最终乐呵的是如意闲话的老东家,笑哈哈,赚的盆满盂满。

而此时,做为功臣的郑大人却突然告了两年的假,回家修坟祭祖外代照顾媳妇儿生产,总之突然间就从风头浪尖上隐退了。

算是衣锦还乡。

晴空如洗,碧水悠悠,孤帆远影。

运河上的一艘货船上,李月姐挺着五个多月的肚子,由王四娘同青蝉扶着,慢慢悠悠的在船上走动着,实在是坐太久了,要走动一下。

这艘货船是杨东城家的,荣延在淮安大肆扫货,然后雇了杨家的船运货回通州,通州那边的铺面子早就定好了,在姚家成衣铺的隔壁,下个月,月宝儿同姚喜福就要成亲了,两家如今已是准亲家,互相照顾着正好。

杨东城也在船上,他准备在通州这边收一些东北的药草以及皮毛,这两样在淮安大卖。

郑典此时邀了杨东城,荣延在船头喝酒。

我全身就这么点肉和骨头,这时候哪敢站在朝堂上,到时,可不够士族派啃的,便是新兴地主系,那也是想拿我当冤大头,在前面顶着士族派,我真要有事,他们可不会管,还真当我是傻瓜不成,我反正该做的事情做完了,他们那些个斗争,我一个刀徒出身的粗人玩不了,我还是玩我的衣锦还乡比较实在。

郑典咪着酒道,颇有些自得的道。

那是,今天的如意闲话出来了,听说言大人跟宋大人打了起来,言大人的胡子被宋大人揪掉了几缕,而宁大人被言大人砸了一拳,谁也没讨着好,皇上生气了,各罚俸一年,这再加上之前罚掉的俸,这两人这官不是白当没进账的吗?杨东城好笑的道。

这当官的,要真靠这点俸禄吃饭,那还不都得饿死,这些人家,谁家不都是良田千顷的,谁在乎这个。

一边荣延嗤着声道。

你小子能的,这种说别嚷嚷。

郑典没好气。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还不让人说。

荣延不服气。

那你也别当着和尚骂秃子呀。

李月姐上前敲了他一下。

得,荣延忘了,他大姐夫现在还是官身呢。

于是不说了,自动罚酒。

如此,众人吃吃喝喝,聊聊天的,十几天后,便到了通州。

如今的通州码头,郑家算是地头蛇了,郑典一行人到,自瞒不过码头上的搬动小工,不一会儿,郑大人回通州的事情就在整个柳洼屯传开。

如今柳洼屯,大多都是年轻一辈,多是在码头讨生活,而一些老人,有人已经回柳洼了,而有的也正在为回柳洼镇做准备,终究落叶归根。

等到郑典和李月姐到了郑家,郑家人全都迎了出来。

因着早在信中知道李月姐有了身孕了,一应丫头和婆子早就准备好了。

全都围着李月姐转。

几人坐下,聊的自然是坛口的事情。

去年底的时候,六郎出事那会儿,倒是有人打坛口的主意的,不过,月姐儿整理出来的盘子,稳当的很,各方利益纠结,县衙,漕司,卫所都在我们这一边,谁也不想别人再来分一杯羹,因此都不消我们动手,县衙和卫所那边就以冶安问题将他们驱散了,如今我们郑家虽然在通州这边的利益减少了不少,但柳洼那边拿下了,又给我们补上,另外,我们的人手也足了,这段时间正思量着把马车行在发展起来,这样一来,我们郑家的产业不但没有缩小,反而在逐渐稳步扩大。

大伯娘如今说起生意经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嗯,马车行可以发展起来,家里还有一些以前马车行的老人,都是顶有经验的,由他们带些新人,发展起来会很快,我们也不用先占别的,柳洼镇如今已经重建起来了,这陆路咱们郑家拿下没人能说什么。

至于马,可以到月娇家的马场去买,这几年发展,她那边马场已经发展起来了,正是出货的时候。

李月姐道。

那正好,我正愁着呢,这马可不太好买,月娇的马场出货,那就再好不过了。

大伯娘道。

如此,闲聊间,郑家的马车行就确定了。

郑典听的也是兴起,说着,这马车行就交给他来管,也省得这他这段时间待家里太闲了。

…………………………………………大家看得出来吧?本书已近尾声了。

…………………………………………感谢的平安符,梵毓的香囊,小夜Saya,星空下的女巫,夕*颜,小兵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二百百八十章重心和行会第二天上午,李月姐吃过早点,就由王四娘和一个叫芯儿的小丫头陪着回李家,青蝉如今待在郑家待嫁,自不好再跟着她了,到时,她免不得要送上一份厚厚的嫁妆。

一路上,所见都是青砖瓦房,原来的土坯房早就看不见了,四合院式的结构,院边上,桃树上结的小毛桃儿,石榴那如火的花朵,看得一片喜意。

夫人年边儿的时候没回来,那时候杀年猪的当儿,杀猪饭从屯头吃到屯尾,整整吃了一个多月才结束,年边儿的时候,没几家是自家开伙儿的,全是今天吃了东家,明天吃西家,不断顿。

一边,小丫头芯儿快嘴的道,小丫头才十三四岁的模样,虽说干活儿理事不错,但倒底还是有些小孩子心性,一路的风景日日得见,并不放在她眼里,那满心里还是记着年边的杀猪饭,这会儿当宝似的介绍给自家夫人。

她是这边一户军户家的女儿,家里兄弟姐妹十来个,实在养不活,就卖给了郑家,也是看在郑家待下人方面从不刻薄。

那今儿个年边,我肯定吃的着。

李月姐笑道。

呵呵。

小丫头这才有些羞涩的笑了笑,然后小心的跟着夫人,看到前面路中间有什么石子儿,就赶紧着先一步踢掉。

老夫人说了,六夫人身子不便,路面要隔外小心。

虽说李月姐觉得小丫头太过小心了点,但别人的好意,自不能拂去,自是冲着芯我微笑点头,小丫头便眯着眼心里直高兴,一路上更是小心得力了。

不一会儿,就到了李家门口。

远远的。

李老汉就坐在门边,手虽然有些抖,但那编竹筐的活儿却从未放下过,此时,墨风也搬了把小凳子坐在李老汉的身边。

淮安陈于两族案后, 墨风本来准备去游学的,不过田温找到了他,只跟他说了句:百善孝为先,学做人,先尽孝。

不要等到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时候再后悔。

用田温老头的话来说。

他很后悔。

而李家姐妹兄弟几个,因着小时候跟李婆子和李老汉的生疏,再加上李婆子又刻意的疏远于是。

在这方面确实做的并不是很好。

于是墨风就先回了通州了。

你别以为这编竹筐容易,我告诉你,这十里八乡编竹筐的还真没有几个能编的很到位的,也仅仅是能用,但远远做不到好用。

李老汉。

边编着竹筐边道。

那。

怎么样才能好用?一边墨风也仔细的编着竹筐道。

一个竹筐要好用,除了竹子要处理好,编工的细密外,最重要的一点便在于这个重心,如果比作人的话,就是那心眼儿。

这人哪,若是那心眼儿歪了,你便学识再高。

你便是条件再好,那都干不成正事,甚到弄不好遗臭万年。

而这竹筐也是这样,重心没掌握好,它就容易歪。

容易倒,怎么会好用。

李老汉说着。

便一只手有些颤抖的托起那竹筐,继续道:你看这竹筐,我手是发抖的,可我托着它,它就稳当当的,为什么,那是因为它的重心稳啊,只要它的重心是稳的,那再大的抖动它都是稳的,这也是为什么通州城那些个出海的商户,他们都愿意要我的竹筐的原因。

李老汉说着,那眼蒙蒙的,倒也是颇有些得色,随后又提了指墨风手里的竹筐:你把你的竹筐托起来看看。

墨风看了看李老汉,于是把他手是的竹筐托起来,可还没等举高,那竹筐就往一边歪倒了,掉在了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为什么会这样,阿爷,我可是一点一点的照着你编的跟着编的。

墨风诧异的问。

我说了,你还没掌握到重心。

李老汉舔舔嘴唇道。

那要怎么样才能掌握到重心?墨风问。

这我也说不好,但有一点,心静,不为外物所动,我记得当年跟你祖爷爷学编竹筐的时候,他就跟我说,这编竹筐的时候,别人在你身边说笑,你充耳不闻,别人在你身边玩的时候,你过目不见,数九寒冬,炎夏大伏,你编着竹筐,不觉冷热,到得那时,这重心自然就出来了。

李老汉眯着眼回道。

我知道了,阿爷。

墨风神色慎重的点点头。

只觉得阿爷这话虽然普通,却蕴含着大道理。

阿爷,墨风。

李月姐上前招呼,两人才发现李月姐的到来。

大姐,昨天就听说你到了,我说你今儿个肯定得过来,二哥今天休了一天假,都没去当差。

墨风欢喜的道。

好好好,你阿奶在屋里呢,你去跟她叨嗑唠嗑。

李老汉也连连点头。

随后李月姐便进了阿奶的屋子。

阿奶正坐在小竹椅上,正眯着眼睛缝着小鞋子,一个虎头虎虎生威的。

阿奶……李月姐上前打着招呼,不过李婆子耳朵已经有些背了,这会儿又专心的在缝着鞋子,竟没听到李月姐的声音。

李月姐又更重的叫了一声,李婆子这才抬起头来,看到李月姐,那脸上也露出一脸喜色。

嘴里却嘟嘟喃喃的:这回来了,也不在家里休息,大着肚子的东跑西跑干什么。

自家阿奶的脾气,李月姐清楚,就刀子嘴豆腐心的,于是从善如流的道:是,阿奶,我不乱跑,就这一次例外,来看看大家,再说了,青蝉嫁荣延,一些东西我也要跟二叔二婶儿商量一下不是。

嗯,那倒是,青蝉那丫头这些年跟着你,可帮你出了不少的力,你可不能亏了人家。

李婆子点点头道。

我知道的。

李月姐点头。

大姨……这时,厅后面的布帘子抛开,露出囡儿一张讨喜的笑脸。

囡儿,来……李月姐冲着她直招手。

小丫头却是摇摇头,仍只是探出半张脸蛋,笑兮兮的。

又跑出来干什么,还不快回屋。

吹了风,留下一脸麻子,看到时候你怎么出门见人。

这时,门外又响起二婶儿没好气的声音。

那囡儿伸了伸舌头,做了一个鬼脸,然后缩回了脸,一溜烟不见了,这情形,跟月娇小时候一模样儿。

月姐儿来了,这身子几个月了?那丫头正出麻呢。

不能吹风。

二婶一进门就笑着冲李月姐道,时间是一道最好的疗伤药,这么些年过去。

再加上荣延就要成亲了,这也算是人缝喜事精神爽,二婶儿倒是一脸舒爽,神清气爽的很。

金凤的事情,只要不提起。

不揭伤疤,那伤痛自也就淡了。

五个多月了。

李月姐笑着回道。

那这次回来,一时不走了呗?二婶儿问。

不走了,六郎请了二年的假期,我们打算回柳洼,把当年的郑家大院再建起来。

那原来的地皮,六郎已经找吴家把它买回来了,到时候也算是完成了老太的心愿。

李月姐道。

要得。

要得的,我跟你爷爷也打算回柳洼,已经让你二叔和墨易把柳洼的屋子再拾缀起来,地基儿什么的都还是在的,到时候买点砖瓦的。

也算是有个根儿了,这落叶啊。

就得归根儿。

一边李婆子道。

对了,二叔呢,怎么没见他?说到李二叔,李月姐不由的问道。

哦,他去盐卤作坊那边了。

一边二婶儿道。

因着白玉豆腐发展的很快,如今通州家家豆腐坊做的都是白玉豆腐,再加上各地分会的需求量,所以,行会这边就专门开了一间盐卤作坊,生产盐卤,因着这白玉豆腐的方子在李二手上,所以,李二就成了这间盐卤作坊的作坊主。

最初的时候,那盐卤方子是在李月姐手上的,只是后来李月姐跟着郑典在外面,实在是顾不上这边,而墨易和兰儿也心不在此,也没那精力,墨易当着河丞的差,每年河道上的事情就没个闲的,而兰儿,家里几个货行的事情就很多,还有李月姐自己投资的几条船也请她帮忙着照应,自然同样没的闲的,所以,最后李月姐就把方子给了自家二叔,由他掌控,也确立了他在行会中的地位。

毕竟,论起商业手腕,自家二叔哪里是那些人的对手,也只有这一方在手,别人才不能无视他,否则,说不得李二叔早让人排挤出去了。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的。

尤其是自前年,老会长故去后,他儿子严万山继任,那听说行事就没以前那么规矩了。

对了,月姐儿啊,说起这豆腐行会,我觉得现在越来越变味儿了,当年,我知道,你是家里劳力有限,做豆腐实在太苦,就卖那盐卤,后来叫严会长看中,因着这白玉豆腐的独家方儿,这才有了行会,只是如今行会发展起来了,行会的里的人就指着这独家方儿,但凡是要作白玉豆腐的,那都得交份子钱,听说那钱还不少,这豆腐本就是小本生意,哪经得住他们这么折腾。

而入了行会的,付不起份子钱,想退出,还不让人退,退了便得陪偿什么违约金,听说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不是绝人生路吗?一边李婆子皱着眉头道。

这些事情,我也听说了些,但不太清楚,这次我就是想来问问二叔具体情况,如果行会真成了这般欺行霸市的了,那自不能坐视。

李月姐道。

………………………………不好意思,有事情耽搁,迟了。

……………………………………感谢星空下的女巫的平安符,殇落丶离别,rose_loryan1976,栖羽,4652249,白莲教徒,无音之城,牧师欢欢,迷路孔雀魚,铯公主,weiweijj518,麗惟,柚子小强,ㄚ夢的粉红票,谢谢支持!!!☆、第百二百八十一章大结局正说着,李二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李二婶问,李二没回话,进得屋里,看到李月姐,便有些惭愧:月姐儿,叔对不住你,叔没把那方儿守住。

不怕贼偷,就怕贼掂记着,自那严老会长的儿子严万山继任会长后,便一直派人盯着李二叔,这日日盯着,一天一点的,终于叫他们把方子给摸透了,今天李二就是听说这事,去质问,没成想,那严万山却说他们李家以盐卤方子入股,却不公开方子,本就不对,再说他建树不多,联合起其他的股东,把他副会长的位置给拿掉了。

呸,什么东西,那严万山还不是看墨风出事了才这样,落井下石的东西。

一边李二婶气哼哼的道。

叔,没守住就没守住,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东西,副会长不做就不做了,我看这个行会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嗯,哪天找个机会,我就把方子给公布出去。

李月姐这时一脸沉着的道。

月姐儿,这可不成,当初可是签了合同的,咱家必须对这方子保密,除了行会里,不能外泄,你真要把方子公布了出去。

那可是要赔偿行会的违约金的,那违约金可是个天文数字,咱们倾家荡产也赔不起的。

李二叔急的道。

二叔,你别急,看着就好了,我不用出面的,到时候还让那姓严的说不出话来。

李月姐道。

当初,她加入行会的时候,可是跟田阿婆说过的,田阿婆当时就说了,那方子也不是田家祖传的,而是田家祖父从官府邸报上抄来的,后来。

郑典做了通州县正堂的时候,李月姐还专门证实过,从衙门的资料室里找出了前朝的邸报,这几天,她把方子一抄,再把邸报往如意闲话的书坊里一递,到时候由如意书坊里刊登出来,到时姓严的还能说什么?李二见李月姐这么说,他也知道李月姐做事心里有数的,不会乱来。

再说了,郑典还是四品的官身在那里叫,想来姓严的奈何她不得。

也就不在多说什么了,行会散了也好,再这么由着严万山发展下去,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至于行会散了后家里的损失,那也是承受的起的。

三天后。

新一期的如意闲话出来了。

本朝虽然有各种腐败。

各种黑暗,但总体来说,经济发展不错,百姓只要肯吃苦,兜里总能攒几个闲钱,于是。

一早的,便有人来买这如意闲话。

买到手的,便捧在手上。

往边上的早点摊子前一坐,边吃着早点边看着,时不时又应着别人的话,读几段趣味的出来听听。

哟,今天的格物篇里面登出了白玉豆腐的盐卤方子。

哗,这一下子。

豆腐行会可有乐子瞧了。

那人瞧着格物篇里面的豆腐方子,嘿嘿的笑道。

何老三,开着何家豆腐坊,他家祖传做豆腐,也算是有一些技艺的,可随着白玉豆腐的推广,这种豆腐细腻,滋味好,更听说还养颜的,而比起这白玉豆腐,他家的豆腐就显得粗黑,还带着一丝苦涩和豆腥气,吃到嘴里还有些糙和渣,自然那生意就一落千丈了,没法子,这才花了钱,入了豆腐行会,拿到白玉豆腐的盐卤,也做出了白玉豆腐,生意好了不少,那日子渐渐的好了起来,他还想着,如此再过几年,就能给儿子讨房媳妇儿了,可没成想,严会长一走,如今的严大爷太心黑,一接手,就提高了份了钱,又把盐卤的价儿提高了,这还不算,又加了一个什么推广费,如此下来,这一个月的赚头还不是他原先卖自家的豆腐了,虽然生意差了点,但不能交这费那费的,叫还有两个余钱的,因此,他和几家说好,要退出行会,可没成想,想要退出又多了一个违约金,拿不出这个违约金可是要吃官司的,没法子,如今也只能挨一天算一天了。

这会儿他正挑着豆腐挑子站在那早点摊的边上,包子,馄饨什么的他自是吃不起,于是就拿出家里备的豆渣馍,又到早点摊老板那里讨了一碗冷水,就蹲在一边吃了起来。

这正吃着,冷不丁的听到边上一人说的话,手里的馍差点就掉地上,连忙凑到那人跟求着:老哥哥,你再把刚才那一段读读。

宋大人跟言大人又打起来了,听说言大人被划花了脸,回家里,家里的夫人非说他是被哪个狐媚子给抓的……那人道。

不是这个,是之前豆腐那一段,那个盐卤方子。

何老三连忙道。

哦,你是说格物篇里这一段。

那人翻了回头,便将方子读了一遍。

那个,能不能麻烦这位爷把这个方子抄下来。

何老三一听,心里虽儿狐疑,虽然如意闲话的东西大多都是捕风捉影的,但既然是登出来的东西,总是有些根据的,于是,何老三便想让这位抄下来回家试试。

那位爷本就是个闲人,也有着一副热心肠,于是就借了纸笔,把方子抄下来给何老三,何老三立刻的,豆腐也不卖了,拿着那方子,挑着豆腐挑子飞快的回家里,叫自家的小伢儿在家门口卖,而他又拿着方子去药店,买了其中的材料,至于方子中提到的野果子,酸的很,家里的小伢儿嘴馋的不行的时候,常到野地里去找点来,这会儿家里就有几个,于是按着配方,何老三就制起了盐卤,三天发酵过后,果然,跟从行会买来的盐卤一样。

再试着制成豆腐,果然是正宗的不能再正宗的白玉豆腐。

这一下是一石激起千重浪。

没两天,整个行会就闹翻了,严万山便是想封也封不住,如意闲发的发行量极大,各省各府都有分店,有的县里都有。

于是没多久,入会的人便都要求退会了。

毕竟方子都漏了出来,行会存在的根基就没了。

严万山想找李家来着,他认为是李家泄漏出去的,可人家如意闲话说了,这方子来自于前朝的一份官府邸报,有据可查的,怪不到李家人头上去啊。

严万山也没耐何。

此后豆腐行会日薄西山,最后严万山等几大股东也陆续退出豆腐行会,只剩下李二,齐娘子等一些老股东。

本着维护行业秩序和规范维护着豆腐行会,倒也在行业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这些只是后话。

夏夜。

知了儿的叫声还时不时的响起,小院一角有一株野葡萄,正结着一窜窜的野葡萄果,李月姐靠在葡萄架前乘着凉,那野葡萄闻着甜腻腻的甚是香甜。

但吃起来能让人酸的牙倒,不过,李月姐却最喜欢没事的时候吃上一两粒,得味儿。

看着李月姐半靠在竹榻上,一边的一个竹盘了上摆着一窜洗干净的野葡萄,李月姐捏着一粒就放在嘴里。

随既酸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酸男辣女的,大伯娘说了,你这会定是生儿子。

唉,咱老郑家也不知咋的了,连着三代,全是男丁,硬是没有一个女娃子出生。

郑典一屁股坐在李月姐身边。

一手摸着李月姐已经近八个月的肚子,说话的口气颇是有些丧气。

也怪的很。

郑家不管哪一房,这些年,所出的全是儿子。

李月姐东了,掐了他腰肉一把:怎么滴,儿子还不好啊,哪家不是千求万求的求儿子。

别人家是别人家,咱家就求个女儿,哪一房要是能生个女儿,那就是郑家的公主,咱拱在手里,含在嘴里的疼着。

郑典笑嘻嘻的道。

呸,你别想,反正我要儿子。

李月姐瞪着眼,她是做大姐出身,自知道做大姐的难处,哪个女人不想上有哥哥宠着,所以,这第一次她定是要先生个儿子的,以后再生个女儿,好有哥哥宠。

好好,你要儿子就儿子。

郑典争辩了几句,便从善如流,没法子,他争不过李月姐。

对了,你今天怎么不去柳洼了?李月姐问,郑典这段时间一直在柳洼通州两地跑,忙着修坟,建屋,以及车马行的事情,只等这些忙完,就要举族回去祭拜。

郑家才算是衣锦还乡了。

四叔四婶让我留下来,他们去了。

郑典道。

呵,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这等事情,他们一惯是能推就推的,居然会让你留下来,他们去?李月姐一脸诧异。

修坟,建屋这些事情烦琐的很,而且干这些事还容易吃力不讨好,这两位一向是不沾的。

别提了,他们在家里呆不下去了。

郑典没好气的道。

怎么了?李月姐连忙问。

还不是放印子钱的事情。

郑典道。

这事情郑圭他们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李月姐问,郑典出事前,李月姐就跟铁汉郑圭等说过四婶儿放印子钱的事情,后来郑圭等回到通州后,就做主,让郑四婶儿把这印子钱的事情收了,后来郑典出事,郑家在这方面才没出乱子。

四婶子那人就是钻钱眼,这不,前段时间又有些故态萌发,正好有人托关系找到她,要跟她贷点钱,她正好这些年也存了不少的钱,就打算把自己的钱贷出去,没成想,那人却是白莲教徒,后来那人被抓了,牵出她来,她差点就被衙门的人抓了,说她资助反贼,好在,衙门里的人跟郑家都熟的很,也知道她放印子钱的事情,郑圭他们又塞了钱求了情,才把她保出来。

可她自个儿存了这些年的钱算是没了,听说还上了白莲教徒的黑名单,吓的不敢在通州待了,所以,才跟四叔一起回柳洼。

怎么还有白莲教徒黑名单的事情?四婶没事吧。

李月姐一脸疑问,这些日子,她身体渐沉,平日里也就不太出去走动,再加上四房发现这样的事情,估计也瞒着大家,毕意说出来太丢人,好在如今四房四个儿子也都算是有出息了,自也不消旁人费神。

没事,这黑名单的事情是郑圭他们几个吓她的,她要心里没个怕的,就要折腾,现在好了。

也消停了。

郑典道。

四房的事情他也不想插手。

不过,现在郑圭几个当家作主了,许多事就不由着老爹老娘了。

李月姐点点头,如今四婶连点私房钱也没了,不消停也得消停了。

于是,两人又聊着天。

转眼就入了秋,李月姐肚子里的孩子足月了,足足痛了几个时辰,生下了一位千金。

郑典乐的找不着北,大把的银钱撒了下去。

一边的两位接生的稳婆是意外之喜。

别人家是生小子给的赏钱多,唯有郑家是生千金给的赏钱多,自是满口说着讨喜的话。

唯有李月姐有些气闷:我本想第一个生儿子。

第二个生女儿的,这样妹妹才有哥哥疼。

谁说这样就没哥哥疼了,咱老郑家别的不多,做哥哥的最多,你没听见虎头他们几个吵着要见妹妹啊。

郑典好笑的道。

果然。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窗外虎头霸气的声音:怎么样,我也有妹妹了,我爹和几个叔叔们都说了,我们的妹妹比别人家的妹妹都精贵,以后。

我们都要听她的,妹妹说东就往东,妹妹说西就往西。

妹妹说打谁就打谁,你们谁要是得罪了我妹妹,我们打的你们不分东西。

这话真是霸气外露外。

这样啊?这以后咱家闺女不会被宠成小霸王吧?李月姐听着外面虎头霸气的声音,一脸怪异的看着郑典。

咱闺女就是霸王又咋嘀啦。

郑典一脸得意。

李月姐拍了拍额头,完了。

估计她心目温婉知礼,秀外慧中的闺女消失了。

想着一个霸王似的闺女,李月姐只觉得头疼的很。

对了,咱闺女起个什么名儿啊,你们定没定好?李月姐又问,这名字从几个月前就取起,到现在还没定。

取好了,咱几个兄弟一起取的,咱闺女是郑家的千金,就叫郑千金。

郑典道。

于是一个让咱们千金小妞儿一想起就恨不得揪光她老爹的胡子的名字就这么诞生了。

李月姐只觉得头更疼了,不管了,由着他们折腾去,她要休息,要睡觉。

郑典则坐下来,看看睡着的李月姐,又看了看一边的小千金,乐呵呵的傻笑。

……入冬。

柳洼进屋了啊,进屋了啊。

随着一阵叫声,一盆盆的进屋果子,冻的硬梆梆的朝人群中丢去,有的砸到人头,疼的人龇牙咧嘴的,却仍是笑嘻嘻的。

随后郑家由郑大伯娘领头,一房一房的进了大宅,郑大伯娘手里还抱着郑大和郑铁牛的牌位,此时满眼是泪。

李月姐抱着小千金跟着郑典进得大宅时,仿佛还听老太爽郎的笑声。

接下来自是大摆流水席。

躲什么躲啊,饭都吃不上了,还要脸面作什么,他郑家既然摆的是流水席,我家人也是柳洼人,吃一顿理所应当。

众人正吃的欢,却见不远的,一个身胚高壮的女子牵着两个穿着破烂的小儿女,手里还抱着一个过来,还不时的空出一只手推攘着边上穿着一身破旧夹袄的男子。

要吃你吃,我便是饿死也不吃郑家的饭。

那男子用力的甩开高壮女子的拉扯,然后整了整被扯乱的衣裳,转身一步一瘸的离去。

你这个死瘸子,饿死拉倒。

那高壮女子气的直跺脚,却是转身带着三个子女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那是周东源?李月姐同郑典相视一眼。

可不就是,我们回来不久,他们也回来了,不容易啊,听说从琼州那边一路要饭要回来了。

边上有人道。

他家那婆娘可凶了。

边上又有人道。

活该,这是报应。

这是当年有亲人死在柳洼那场溃坝灾害中的人恶狠狠的道。

而此刻,心中感触最多的唯有李月姐,前世,她在周家吃的苦,今生,金凤的死,一切皆应周东源而起,她该恨,可其实到如今也恨不起来了,如今,周东源于她李家,只不过是不相干的人。

走了,月娇他们该到了。

郑典在一边道。

嗯,走吧。

李月姐点头,他们要去码头上接人。

干河码头,一切又恢复的旧貌。

听说最近白莲教闹的厉害,咱们这里的巡检司又复立了,听说新任巡检今天到任。

码头边上,几个洗衣的人在闲聊着。

新任巡检是哪里的啊?有人打听着。

听说是杀虎口那边过来的,叫铁九郎,杀过不少胡人,凶悍着呢。

总有那么些消息灵通人士。

李月姐同郑典相视一眼,铁九郎来当新任巡检?虽然很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铁九郎流配杀虎口,听说阻止几次胡人掠边,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得个巡检之职也是应当。

………………正说着,便有船到了,李月姐看到站在船立的月娇同冯禄,两人一手抱着一个,月娇儿厉害,生了一对龙凤胎。

这会儿月娇儿拼命的朝着李月姐挥手。

李月姐自也挥手应着,再加上已经在家里的月娥夫妻,墨易一家,还有李墨风,如今,李家兄弟姐妹算是齐活了。

呸,他们怎么碰到一起去了?这时,郑典嘀咕了句。

谁啊?李月姐问,然后顺着郑典的目光,才发现铁九郎自那船仓里出来。

想来是铁九郎来上任,月娇他们就跟着铁九郎的船一起过来了,倒也不奇怪。

郑大人,好久不见啊。

铁九郎下得船,朝着郑典拱手。

铁大人一路辛苦。

郑典淡然的道。

流配之人,这点旅途之苦可算不得什么,对了,不知郑大人什么时候有空,好让卑职请郑大人吃酒。

现在就有空啊。

郑典咪着眼。

那相请不如偶遇,郑大人请。

铁九郎爽快的道。

请……郑典道。

李月姐在一旁傻眼了,这两大男人怎么说风就是雨啊。

不由的拉着郑典:月娇儿他们刚到,怎么就顾着跟人吃酒啊?你不懂的,这种酒局不能怯场,我老瞧这姓铁的不太顺眼,这回定要把他喝趴了下去。

郑典说着,就转身招呼着铁九郎去了。

李月姐不由翻了翻白眼,她是不懂,这既然是不顺眼,那干嘛还一起吃酒,算了,不理这些,于是,自是招呼着月娇等人一起回李家。

如今,李家的屋子也盖起来了,二叔和二婶也陪着阿爷阿奶到了,她们李家兄弟姐妹也齐聚。

自免不了要去爹娘坟前拜祭。

山风吹拂,大青山依然巍巍。

李家兄弟姐妹站在李大和李大娘子的坟前。

由李月姐始,一个个的敬酒。

爹,娘,我们都长大成人了。

最后李月姐不由的哭倒在坟前,想想这一路走来的艰辛,想想前世的苦处,真真是如同作梦的一样。

墨易,月娥,月娇,墨风,月宝儿几个也跟李月姐并排的跪在一起,一个个红着眼眶。

那耳边似乎闻到一阵阵的叹息,欣慰的叹息。

爹,娘,女儿终不负所托!!!!李月姐抬头,看着远处蓝天白云,那片片白云幻化成爹娘的笑颜……(全文完)……又一个故事完结了,每一个故事的完结,某糖都十分的不舍,既有满足,又有失落,这种滋味常让某糖要低落几天才能缓过来。

最后,鞠躬,感谢大家一路来的支持!!!!!万分诚恳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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