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在密密麻麻的树丛之间,新生嫩芽在阳光下带着露珠耀耀生辉,细细的水珠黏在明黄色的衣物上,沾湿了衣摆。
当再次回来之时,长乐未央的梅林已经吐露绿叶。
寻着如流水般轻灵的琴声而去,嘴角弯了弯,很久没有听到他的琴音了呢。
春风拂面,发丝微扬,红衣墨发,衣摆垂地,精致的下颚弧度。
静静的伫立在一旁,欣赏这难得的唯美的如诗如画的场景,濮阳玉仁嘴角勾着温柔的笑意。
她没有什么音乐造诣,可是,却还是那样喜欢男子弹奏的琴音。
一曲毕,余音绕梁三日。
走上前蹲在古琴前,随手拨动了几下,指腹传来微微的刺痛感。
断断续续的颤音响起,一双修长的手掌按压在小一号的手掌上,你这样会疼的。
摇了摇头:还好。
以前濮阳洌也曾经试图培养她的乐理造诣,当初并没有觉得有多需要,若是换成今日,恐怕她会学的吧。
匈奴使团到城郊了。
濮阳玉仁站起身,将报上来的消息告诉濮阳风华。
优雅的起身,俯身将琴案上的古琴抱在怀中,拖地的衣摆轻轻的扫过落叶,鲜红色的衣摆上顺带着沾上了几片枯叶,似乎舍不得离去一半紧紧的相连着。
随着濮阳风华走出梅林,步在亭台楼阁吉间,这样闲暇的时光总是那般稀少。
刚回京,便有铺天盖地的烦事袭来。
春耕、防洪、就算养了一波人,也还是要等着她前去解决。
自从这次回京之后,濮阳风华连奏章也不批了,直接让内侍搬到她的寝宫,现在的她睡的是比狗晚起得比鸡早。
皇帝着差事看着表面风光体面,实则里面的辛酸血泪也只有她能体会。
皇叔,朕都瘦了……扯了扯‘瘦骨嶙峋’的脸颊,拉住男子温软而柔软的手掌在其手心委屈的画着圈圈。
低头看着少年‘图谋不轨’的手指,浅浅的笑意在黛色的眉梢上绽放。
反手握住少年的乱动的手指:阿玉,似乎长肉了。
扯了扯薄薄的脸庞:哪有?皇叔你还年轻,用不着老眼昏花这个词来形容你。
停下脚步,一手抱着怀中的古琴,一手牵着少年,只有靠的极近的少年才能闻到男子隐隐散发的冷莲香。
说吧,今日来这里的目的?濮阳风华回头看着神情委屈的少年,淡笑道。
笑了笑:知吾者,风华君是也。
一点也不觉得男子看穿她的把戏有什么不好,反而透着淡淡的喜悦之情:皇叔,那些个奏章你还是拿回去分担吧。
什么芝麻大点的事都拿给她来,就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是顾及不暇的。
停下脚步,深深的望着少年的黑眸:阿玉,这个是拿回权利的第一步。
说的这般直白,一点也不留余地。
愣了愣,随即展颜一笑:朕说过有皇叔足矣。
隐在嘴角的冷然逐渐加深。
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发髻:阿玉,但愿如此。
从没那般认真的看着少年,眼眸里是浅浅的伤痛。
眼角深深的弯着,遮住了那一双暗色的眸子,纤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扑闪扑闪得。
她时常觉得和濮阳风华相处模式很病态,有时可以用暧昧来形容,有时又那般冷漠。
她可以前一刻还对着他笑面如花,下一刻面另眼相待。
而濮阳风戽一直都是淡淡的带着宠溺的回应着她的一切态度。
他可以云淡风轻的骗过所有人的眼睛,让所有人都相信他视权利为粪土。
她有时也在想,濮阳风华恐怕真的那般淡然。
可是根据魅影发回的消息,蜀都那里又隐隐有些动作。
这让她痛苦不堪,潜意识里,她倒希望濮阳风华可以明目张胆的窥视那个位置。
而不是这般让她产生错觉,以为他是真的对她很好。
那你让人将奏折送到吾这里来吧,也像以前那般,吾批阅好的都送到你那里去可好?继续行走,路过那莲池时,弯了弯嘴角,去年初秋,有一个少年将一朵红莲恶趣味的插到他的发间。
倒是有些怀念那样的少年了……现在的阿玉,让他竟会偶尔感觉到锥心的感觉,是少年变了吗?又或许只是他的心境变了,大概是有些在乎了……点了点头,蠕动着嘴巴,却连一个单音都没能发出来。
静默无言时,唯有两双交替的手掌传递着源源不断的热源,驱散着渐渐靠近的冰冷。
濮阳玉仁垂头看着男子的在日光下沐浴的影子,伸出另一只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比划,空中出现一个不规则的图形,仔细分辨,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一路走来,濮阳玉仁都不曾见过宫人,不免好奇。
看着少年东张西望的模样,轻笑出声,宛若春日里的雪梨花。
难得见阿玉如此的模样呢。
摸了摸脸颊,何等模样?阿玉可是在找宫人?濮阳风华笑道。
嗯,这个皇叔也能看出来吗?越来越惶恐了,她真的在他面前连最后一丝伪装也没有了吗?那她前世的间谍经历真的是毫无用武之地呢。
悔悟的时候又有着期待,人总是这样的矛盾。
少年的问话让他一愣,看的出来吗?所有的都是潜意识里说出来的呀。
吾不喜欢吵闹,将宫人都遣散到别的宫里了。
濮阳风华推开屋门,松开少年的手,将古琴放好坐于榻上。
这样的答案并不出人意料,将近一年里,她看到出现在濮阳风华身旁出现的人也只有陆生一人。
然而换一种角度来想,这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熟悉自己的人越多,当被背叛时就越彻底。
心理学中,也是缺乏安全感者的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因素让风华绝代的濮阳风华会如此呢?隐隐觉得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但等到要去探究时,却发现是徒然。
关于濮阳风华八岁前的事情被人为的清扫的一干二净,她联合暗部和魅影都不曾查得到。
那么,到底是谁有这样大的能耐呢?视线忍不住的扫向那红衣男子。
皇叔,明日匈奴的使臣就要前来觐见。
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嗯。
听说匈奴的公主四处打听关于你的消息。
濮阳玉仁语气怪怪的说道。
抬眼看去,却见少年无比平静。
那又如何?被堵得哑口无言,恐怕这样傲然的话也只有风华君能说的这般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