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框顶端一会儿是对方正在输入中..., 一会儿是老板。
岑蔚就这么捧着手机等,好半晌他才终于编辑好文字回复。
周然催她:吃好了吗?吃好了就早点下来。
笑意攀上眼角眉梢,连桌对面的祝樾都察觉到了她的好心情,问: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岑蔚清清嗓子, 放下手机, 拿起筷子说:没什么。
门锁响动, 岑悦彤回来了。
她进门什么都没说, 先朝着岑蔚哼哼笑了两声。
岑蔚吃着饭菜,只管装傻充愣。
岑悦彤在餐桌边坐下,看向祝樾问:你猜你刚刚在楼下看到的人是谁?谁啊?岑悦彤把目光转向岑蔚, 祝樾的视线一同跟过去, 眨眨眼睛,还没明白:谁啊?岑蔚看看他俩, 承认道:好吧, 就是我。
祝樾:?——那那个男的谁?杨阿姨儿子, 你说他俩像不像话?祝樾挠挠额头,看着岑蔚面露难色道:那,你那个、那个男朋友呢?岑蔚和岑悦彤对视一眼, 多年的姐妹默契,她们立刻心领神会。
一个面不改色地说:甩了啊。
另一个面不改色地接:我支持, 楼下那个比较帅。
啊?祝樾被姐妹俩的三观道德吓懵了, 这、这, 这不好吧?岑蔚低下头抿住双唇,快要憋不住笑。
岑悦彤拍拍未婚夫的肩,话里有话道:所以要好好保养哟, 祝医生。
祝樾拧紧眉头瞪她一眼:你敢。
岑悦彤笑嘻嘻地贴过去。
过了会儿, 祝樾才终于反应过来:你男朋友就是杨阿姨儿子啊?岑蔚笑着点头:嗯啊。
我去!祝樾感叹完一番缘妙不可言, 问岑蔚,他酒量好吗?岑蔚摇摇头:不怎么好。
祝樾拍着胸脯呼出一口气,高兴道:太好了。
他不会喝酒,每次去家里吃饭都要被岑烨嫌弃,以后就不怕了,有人陪着一起挨老丈人骂。
岑悦彤白他一眼:你就这点出息。
祝樾有些坐不住,搓搓大腿问她:你还有什么东西要给楼下送去吗?干嘛?祝樾眼里放着光:我去见见我连襟啊。
听到这个称呼,岑蔚噗嗤一声笑了。
岑悦彤说他怎么比顾可芳还老妈子,顾可芳都不会一见面就喊别人女婿。
想到什么,岑蔚嘴角的笑又僵住。
祝樾把白朗睿介绍给她认识后,他们四个的关系也曾人人称羡。
但那会儿祝樾都没提起过连襟两个字,也很少会拿妹夫打趣白朗睿。
分手之后说不尴尬肯定是假的,祝樾和岑悦彤夹在他们中间,一边是妹妹一边是朋友。
他们劝过,也替他俩觉得可惜。
岑蔚知道,祝樾私心肯定是更偏向白朗睿的。
但今天这声连襟说出来,是活跃气氛的玩笑话,也许也是他想告诉岑蔚,从前那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现在他站在家人的立场,希望她能幸福,和有情人终成眷属。
叮咚——,门铃声响起。
桌上的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岑悦彤最先反应过来,朝岑蔚抬抬下巴:来接你的吧。
岑蔚立刻起身去开门。
周然站在门外,应急灯亮着光。
大门拉开,他在看到岑蔚的时候翘起嘴角。
吃好了吗?差不多了。
岑蔚朝他伸出手,进来。
周然被她牵着进屋。
我姐,我姐夫。
她介绍说。
周然跟着喊:姐,姐夫。
祝樾展笑:老听叔叔阿姨说你,没想到原来都是一家人。
周然提了提嘴角,牵着岑蔚的手更紧了些。
今天这面见得不算正式,他们约了个时间下次再好好一起吃顿饭。
时间不早了,岑蔚拿起自己的包,说:那我俩就先走了啊,周然送我回去。
岑悦彤走进厨房:海鲜别忘了拿。
周然伸手接过那泡沫箱:我来吧。
把他俩送到门口,祝樾叮嘱说:开车慢点啊。
周然应:知道。
下楼梯时,岑蔚挽着周然胳膊,轻声问他:你告诉你爸妈了吗?说了有对象了,但没说是你。
哦。
我刚回来,公司那边还有一堆事,等稳定一点了再和他们交代清楚,好吗?岑蔚用力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着急。
周然笑了笑。
把海鲜放进后备箱,他们坐上车。
路上,周然扶着方向盘,问岑蔚:姐夫是医生?岑蔚侧过脑袋看他一眼,他说的是姐夫,不是你姐夫,男人们是不是普遍都对这种关系适应得很快。
嗯,去年刚留学回来,可厉害了。
那你爸妈应该对他很满意吧。
岑蔚笑了声:那倒也没有,我妈可喜欢他了,但我爸嫌弃他嫌弃得和什么一样,不过也正常,女婿嘛,谁来在他眼里都是拱了白菜的猪。
遇到一个红灯,周然踩下刹车,叹了声气。
岑蔚问:怎么啦?被你说得突然有点紧张。
岑蔚翘起嘴角,伸手捧了捧他的脸:这就开始担心啦?小猪。
周然呿了声。
红绿灯跳转,岑蔚收回手重新坐正:他们会喜欢你的。
很快就到了家楼下。
周然停好车,但岑蔚没动。
车外路灯昏黄,居民区静谧安宁。
车内,周然把手伸过来,岑蔚搭上去。
刚刚上去找你的时候,我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你走了大概一两个月之后吧,我在电梯里遇到楼下邻居,和我问起你,说好久没看到你了。
周然用指腹摸了摸她的手背,我说你生我气,回娘家住两天,他们还教我要怎么哄你。
岑蔚掀了掀嘴角:是吗。
周然笑着嗯了一声。
车厢内安静了会儿,岑蔚抿抿唇,出声问:你后来是怎么过的啊?她想知道很久了,但一直不敢问。
周然佯装不满:你还好意思问啊?路灯的光映在岑蔚的眼瞳里,她说:不管你信不信,我那个时候不比你好受。
周然放轻语气:我知道。
前年年底,心橙的财务出现了问题,那会儿他们几乎住在公司,没完没了地开会商讨对策。
到现在,心橙虽然在国内咖啡市场上勉强站稳脚跟,但也没能实现净利润转正,商业奇迹的外衣下其实痕迹斑斑。
那时候纪清桓差点向家里低头求助,后来戚映霜知道了,二话没说往他卡里打了一笔钱。
纪清桓看到那数字,又好气又无奈,在他们面前笑着宣布自己以后就是软饭男了。
夏千北说要不干脆把纪清桓送去入赘,以后就认维仕做爹。
那为什么不先回家找亲爹磕个头。
去你们的,让你们想办法不是让你们想怎么卖老板。
其实都是苦中作乐,那会儿他们都做好了满盘皆输的准备。
第一根烟是程易昀递给他的,在公司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
周然抽了一口,嫌辣,呛得直咳嗽。
程易昀找店员又拿了一包,问他要不要试试这个,薄荷爆珠。
他说他人生第一包烟就抽的这个,抽起来不算爽,不过捏碎爆珠的瞬间还挺舒服,就和有些人爱捏塑料泡沫一样。
周然摇头:我不喜欢薄荷。
但他还是买了。
十一月已经算入冬,一口烟下去冷得他打颤。
程易昀问他:不是说不喜欢吗?周然回:不喜欢才更提神。
那个晚上,岑蔚趴在他肩头,和他说:那么多人里,只有和你待在一起我才能松口气。
周然和她恰好相反,他一想到岑蔚就像心上悬了根绳,没办法放松呼吸。
想到她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还能再挺一挺。
还好现在不需要了,她就在他的身边。
岑蔚问:要是我们没有在蓉城遇到呢?还会再见面吗?会吧,相亲的时候。
岑蔚笑起来,说:那也挺有意思的。
她模拟起那副画面,绘声绘色道:诶,你是周然吧?你还记得我吗?我们高一一个班的。
我找你借书你个小气鬼不愿意,还直接给我剧透凶手。
我因为你被教导主任骂了半节课,写了八百字的检讨。
突然就翻起旧账,周然啧了声,想捂住岑蔚的嘴。
岑蔚伸手挡住他,伸长脖子继续说:最过分的是什么?是后来班里有人传我俩是因为早恋被叫走的,说是我和你表白被拒,恼羞成怒朝你砸的书,你说气不气?周然不动了。
岑蔚放下手,咬牙切齿道:都这样了,你个混蛋居然还在十年后说忘了我是谁。
我没忘。
周然背靠着座椅,垂下眼。
我发现了。
他连她后来去了哪个班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忘了她是谁。
而且大家那会儿都是开玩笑的,谁会真的那么想。
岑蔚撇撇嘴:反正吃亏的是我又不是你。
那你现在还那么觉得吗?周然掀眼看向她,喜欢我这种人很糟糕吗?岑蔚皱眉不解:什么叫喜欢你这种人很糟糕?周然看着她的目光称得上平静,只是手指下意识的蜷缩出卖了他心底的耿耿于怀。
他发现自己仍旧记得很清楚。
在同学们的满堂哄笑里,岑蔚的窘迫、羞恼、不可思议,和急于撇清关系的一句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啊?我又不瞎。
一切都很清晰,像上学时书桌上那些凹凸不平的划痕。
我真的那么说了吗?我不记得了。
岑蔚表现得有些慌张。
周然耸肩,朝她扯了个笑:也可能是我听错了,没事,都过去多久了。
岑蔚看着他,心里泛起一阵异样感,密密麻麻的,说不清。
她倾身过去,伸手抱住周然:所以我那个时候伤害到你了吗?没有,别想了。
周然揉了揉她的头发。
对不起。
岑蔚埋在他颈侧小声说。
周然失笑:见外了啊,我们都什么关系了。
是十六岁的岑蔚对十六岁的周然说的。
那十六岁的周然也和十六岁的岑蔚说一声对不起。
哇。
岑蔚感慨,我们差点就要记恨对方一辈子了。
不会。
周然说完又不太确定了,会吗?岑蔚从他怀抱中挣脱,膝盖跪在坐垫上,捧住周然的脸去亲他,从额头到鼻梁到眼下。
一点都不。
她回答他刚刚的那个问题。
就算我曾经那么觉得,那也一定是因为还没有喜欢上你。
作者有话说: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