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炊烟伴着清晨的薄雾,吹散在山里,迎来了虎口村的又一个日出。
安研捶着因昨儿玩得太疯至今都还酸疼的小身子踏出了房门,饭菜已经端好在桌上了,阿爹招手让她过去吃饭。
金银花往脸盆里盛了半盆水,匆匆给小女擦了擦手,就牵着她去吃饭。
今儿事特多,要赶工,实在没时间再耗了。
村里的茶叶在一场春雨过后,争先恐后地冒出了头。
张家是这里的茶叶大户,大排上好几块地全是张家的产业。
每到采茶时节,张家就会请村里的妇人去帮忙。
娘去张家帮卖茶工,要到傍晚才回来。
阿爹今着要去帮九佬家打虫,听说九佬家稻子种得迟,又没好好打理。
稻子生了虫,要请好多个工来将虫打干净。
古代没有农药,诸如灭虫之类的活都得靠人工来完成。
大哥二哥今着也去帮九佬,九佬前些年在外面做点小生意攒了不少的钱,虽说后来生意亏了,但家底在村子里还算是丰厚的。
因着两家的关系,开的工钱自然少不到哪里去。
辛真习一面为小女夹着菜,一面问家里的女人:家里的事都安置好了,小女一个人在家,中饭可为她做了……那些鸡鸭的赶地里去了?好啦!小女的饭早就留好了放在钵里,放锅笼里炖着。
要喝的水也烧了,管她喝一天的也够了。
这下放心了吧?你以为我做事像你哪,大意摩擦的,做了这头忘了那头。
今着到人家老九那儿帮工,可别再捅上次在小胡家那种篓子了。
阿爹,你捅了什么篓子?安研将埋在碗里的脑袋拉了出来,凑向她的老爹。
没、没啥!小女乖乖吃饭,多吃饭才长得快……等你长成像你两个哥哥那么大的泼子,就不用我操心了……辛真习显然不想自己的糗事被闺女知晓,忙扯开话题。
娘?安研转过头,等着金银花告诉她。
还不是你这个糊涂的老爹!帮人家小胡修茅房,光顾着粪池子,不晓得注意人家茅房的站板。
都踩了十几年了,也没换块木头,搞得人家小胡差点一脚踩进粪池子里——婆娘,好好的吃个饭,你说这些东西干啥子,还让不让人吃饭了?!辛真习被人揭破糗事,恼羞成怒了。
辛慈和大哥二哥对了一个眼色,了解地点点头。
不敢在老虎嘴上撂须,一个个捂嘴偷笑。
辛真习啪的一下放下碗,每个人立时不作声了,乖乖捧着碗吃饭。
大哥瞄了瞄阿爹黑着的脸色,咳嗽了一声开口道:对了啊爹,你刚讲的那个鸡鸭,鸡被我赶到山上地里去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回来。
等人走了,家里没了人,这些小畜生也就不记得往家跑了,不怕她啄园里的菜秧。
鸭子记性好,怕它乱跑,插人家的田,把它们给关在黄英洞。
吃的可备了?别孬孬醒醒把几只小畜生关一整天,连口稀的都忘了给。
太瘦的话,生的蛋小,就是宰了也宰不到什么肉……辛真习的脸色好看了点,他家这个老婆和他三个儿女哪一个都是他的宝贝,还真舍得拿着黑脸对着他们?备了备了,铲了一小铲子稻,还给了一盆水,管它们够了。
二哥抢着回答。
辛真习这下是彻底的好了,家里就这么些家当和一头大肥猪。
这些东西不照理好了,回头要是人家半个喜事、做个月子的,还真没什么拿给人家的!阿爹,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帮人家干活还不得等到晚上吃过晚饭再回来。
小女要是急人,就去找乐子、秋儿玩,走的时候记得把家里的门锁着。
阿爹,今着我不出去玩了,我要在家里睡大觉。
昨晚上那死蚊子从破着的蚊帐洞里钻了进去,老是在我耳朵边哼哼哼的,吵得人睡不着。
那些虫雀是白逮了,人睡觉,它们也睡觉。
安研甚至忍不住在想,是不是它们与她一样,也被蚊子打了针。
好好好,那我小女就在家睡觉。
没人管你,你娘也不在你后面跟着念念念,睡一天都随你。
可讲是讲,你睡是睡,该吃饭的时候还得起来吃饭,别饿坏我小女的肚子。
金银花觑了一眼当家的,孩子这样惯可不是好事。
一个女孩子家家也不小了,整天在家睡大觉让人知道了还指不定人家怎么说闲话。
不过也是,小女昨儿折腾了一天,大半夜的又被蚊子吵得没睡着,怪可怜见的。
反正今着也没事,玩也是玩,睡了也就当睡了,还不都由着小女喜欢?可这要是天黑了咋搞?小女一个人在家怕不怕?金银花忽然问道。
对啊……你看我这记性!白天亮堂堂的,小女是不会怕。
晚上黑灯瞎火的,屋子里就小女一个人……这要是再加上几声狗叫、风吹草动的,还不得把我小女吓死?干脆这样,阿爹一会走的时候跟你钱婶说一声,到天快黑的时候你就到她家呆会儿。
要是回来得晚你就在你钱婶家先睡,等阿爹跟你娘回来就去抱你——哦!安研乖乖应了声。
辛真习听到小女答应后,才终算放了心。
…………用完早饭,阿爹、娘、大哥、二哥一齐出了屋。
平时跟前跟后的**鸭鸭关的关、赶的赶,就连那只在她这儿吃了无数次败仗的老麻猫也都不见了,家里就只剩下了安研一个。
安研在外面散了会儿步,晒了一会儿太阳,等早上吃的食物消化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回屋。
把蚊帐里的虫雀一只只逮了出来放生,又将被条仔细抖了抖,然后嘭地向后一倒,睡大觉去也!这一觉睡得可真叫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从早上睡到傍晚,从太阳初升到夕阳西下。
当安研迷迷糊糊睁开眼,望见天色已经黑了。
还不等她回过神,隐隐约约听到很多人在大喊——猪跑了——猪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