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4-9 19:44:04 字数:2523辛珈看着他额头冒出细汗,忽然璀然一笑,柔声道:司子不必着急,我可以帮你。
薛方可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一愣,才喜道:多谢宗主,宗主……辛珈摇摇手,打断他感谢的话,幽然问道:在你心中,我是什么样的人?宗主是草民的再生父母!薛方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辛珈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她停住口,直直地望着他。
他不知道哪里说错了,尴尬地搓着衣襟:宗主……她摇摇头:我有些累了。
明天再说开店铺的事吧。
明晚这个时候,你再来。
她转身向侧门走去。
留下薛方可茫然地站在厅中。
卧房里,辛珈定定地看着镜中的容颜。
她是个美人,可惜是迟暮的美人。
眼角有细细的皱纹,皮肤虽然白皙,已经有淡淡的斑点,脸颊松弛,嘴唇干涩,身材微微发福。
她突然大怒,一把将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扫了满地。
她后悔,非常后悔!年轻的时候贪玩,夜夜笙歌,仗着自己是个美人胚子,修炼的事总是放在最后。
她是月女,而且是美貌开放的月女。
男人都发疯一样地想得到她。
光是带进聚居地的司子就换了好几个,在外一夜风流的异族男子更是数不胜数。
与多少个男人有过鱼水之欢?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二十五岁那年遇到的浪子,长着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只一眼,便让她离开了自己的司子。
从此与他浪迹天涯。
她收拾身心,以为可以白头到老。
可是殊不知再美的人也有老去的时候。
等到浪子不告而别时,她已是将近三十的年纪。
她回到聚居地,拼命修炼,拼命想晋身灵爵保住容貌。
如果回复姣好的容貌,应该可以再找回他吧?总算还好,她讨到了当时大主事的欢心,派了个清闲的使女职位。
可是修炼最要紧的是心境,她这样急功近利,进度越来越慢。
听说灵溪可以极大地提升灵力,她曾鼓起勇气,试探地问大主事除了明皇以外有没有别的人可以入灵溪浸身。
那个大主事倒是个实在人,谆谆告诫她不可妄想,这是谋逆的大罪,要夷灭三族的。
她只好打消这个念头,独自苦苦修炼。
好不容易晋身灵爵,已是四十好几的年纪……往事不堪回首。
她的身边,都是娇俏的姑娘。
她情愿减去一半的寿命,去换回青春的容颜。
好在,又经过几十年的刻苦修炼,她的灵力已非常之高,加之心思缜密,处事得体,老宗主故去后,灵兽稚牙选择了她。
当了宗主,她以为很多东西都可以到手。
确实,因为织月族在皇族和另外三个家族中地位特殊,每年都获得庞大的供奉。
很多东西,荣华富贵,地位尊崇,她都有了。
只有一样,是欠缺的……从见到薛方可的那一刻起,那双含烟带雾的丹凤眼,便让她如遭雷击——与记忆中一摸一样的脸,一摸一样的眼。
往事疯涌上心头,她面色依然平静,心却像大堤溃塌,欲望洪水一般席卷,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下定决心。
新的这个大主事,果然最知道她的心。
她对着镜中迟暮的美人,冷冷笑了。
既然记忆抹不去,就不要抹去。
没有什么,是权力得不到的……第二天晚上,薛方可准时到了。
偌大的寝院依然是静悄悄的,只是灯火似乎暗了一些,前厅中的宗主,面目有点模糊。
她正在握笔细细描着什么。
见他来了,只是点头示意他坐下。
没有小丫头来送茶。
她不说话,他也不好打扰。
但是这样干坐着,他很不习惯,如坐针毡。
终于,辛珈停下了手中的笔,微微对他笑道:来,看一看。
他好奇地走过去,原来她在画一幅小像。
画中人长眉入鬓,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好像要滴出水来。
他楞住了。
她竟然在画他?!这才注意到,她穿着一身玫瑰红的纱袍,晚霞一般的颜色,露出绯红的抹胸。
只听得她柔声说道:司子的眼睛太美,怎么也画不好。
司子不要见笑才好。
他大窘,正想告辞出去,她却沉声喝道:站住。
他一怔,不得不站在当地。
她款款上前,牵了他的手,温柔地问道:司子年岁多少?他抽出手,站开一点,低头道:到年底便二十一了。
域界规定男女都要到二十方可婚配,可他瞒了水云,虚报了年纪,与她做了夫妻。
哦?她一点不介意他缩回去的手,淡淡笑道:可是我听说,司子今年才十八岁,对吧?她从袖中取出一方红贴,竟是他的生辰八字。
他如同遭了当头一棒般,杵在哪里,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有冷汗涔涔而下。
只听她曼声道:织月族对于司子的挑选甚是苛刻。
须得年龄在二十至五十之间的织月族男子方可选为司子。
水云一向很好,我没想到她竟敢违背族规。
薛方可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求宗主开恩,水云不知道,是我瞒着她!要责罚,便责罚我一人!她看着他低伏的头,冷笑道:看来,你很在乎她。
薛方可只是一味磕头:求宗主责罚我一人,她真的不知道。
辛珈突然叹口气,伸手将他扶起。
他的手心全是冷汗,她掏出丝帕,为他细细擦拭,他咬着牙,一只手任由她握着。
挑选不合格的男子成为司子是大罪。
本来水云罪该沉潭,既然你苦苦恳求,我也不是不近情理之人。
她妩媚地一笑,伸手去抚摸他俊俏的脸庞:那么好吧,就责罚你一人吧……薛方可浑身发软地回到小院,呆坐在台阶上。
明晚的这个时候,他还得去宗主的寝院,只是不走大门,而是从小院中的暗道过去。
他从来不知道,现在居住的这个小院,是有机关的。
看来在他们来皇城之前,她便安排好了。
也许更早。
要水云来皇城做侍女,根本是个陷阱。
可怜他们两人还欢喜天真地往下跳。
屈辱、愤怒、担忧、悲痛……他捂着脸,泪水从指缝溢出。
一个多月后,水云从滕州的聚居地返回。
她将宗主要的钗环首饰交上,宗主似乎非常满意,轻言细语地问了一些聚居地的情况,又好生夸赞了一回,最后宣布,升她为采买的主事。
府中采买的主事有好几个,有的负责厨房食材,有的负责日常生活用品,有的负责衣物被褥……而她,负责宗主的贴身之物。
这是个轻松又有大笔油水可捞的位置,颇有些人对水云眼红。
她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却发现他已经变了。
以前爱笑爱闹的一个人,现在总是独自发呆,看她的眼神,奇怪得紧。
她想与他温存,他却如被火烫了一般。
触碰她的肌肤,小心翼翼又迟疑畏缩,眼神愧疚而忧郁。
是不是她升了主事,而他的店铺没有开起来,心里不甘?她硬着头皮又去求宗主,宗主却笑眯眯地告诉她,文书已经快办下来了,不要多久,薛司子便可以名扬皇城。
她快乐极了,告诉他这个消息,他却只是勉强一笑。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变了。
没等她想清楚,宗主要她去东方的稽流岛上采买一种极稀有的香料。
这一去又要两三个月。
她纵有千般不舍,也不敢抗命,只好惆怅万分地走了。
她不知道,这样的差事,以后会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