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公子盯着我看多半是被吓着了,但我盯着他看实在是因为管不住眼睛。
一直认为男人的外貌不重要,可皇帝老子阎王爷爷,他长成这样也太过分了吧!姑娘请稍等。
花公子把手中的画又挪了挪,提着毛笔在右下方上写了两行字:美人望不见 逢面徒奈何虽然只有短短十个字,写得也飞快,但他这笔字是小有成就,颇有几分书圣王羲之的味道。
落笔后,他将那幅画往鬼画师跟前推了一下:麻烦你了。
行,这回你行行好,别再改了。
奴家每拿回去一次你就改几笔,实在是折腾死奴家了……鬼画师开始捣腾那幅画,又抬头有些不满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是怪我坏她好事。
我瞥了一眼那幅画。
上面是一个足踏彩云出尘如仙的女子,怀中抱着一把精雕细琢的古筝。
请问姑娘有何指教?听见花公子的声音,我又一次绷紧了神经看向他——长得好看就算了,说话声音还这样低沉动听,一大活人能生成这样,确实有点不对盘。
我是想问问公子,今天不是七月半么,怎么还在街头买画?姑娘说的是这幅画么?花公子指了指那幅画,见我点头后温雅地说道,这是我画的,只是找这位大师帮我把它裱起来。
可是今晚闹鬼,很不安全。
花公子微微一笑:姑娘是女儿家,似乎比我不安全得多。
他是个人,兴许不知道女的夜叉安全得很。
也是。
我看了看那幅画,这是仙女云游图么?这是我的妻子。
你的妻子?略有些惊讶,但又觉得是意料之中。
嗯。
我与她阴阳两隔多年,如今唯有睹画思人。
原来是这样……真可惜。
可惜这对夫妇只占一小部分,可惜我自己才是紧要。
这仙女死了以后,她夫君七月半到闹鬼的街头为她的画像题字裱装。
我死期还未到,夫君就把我也弄死拖到阴间和他一起做鬼。
做鬼就算了,还被老爹又塞了个毒嘴的无常爷相公。
真是块心病。
花公子不再回答,只是又对我笑了一下,便拿起桌上的白色折扇站了起来,等待鬼画师裱画。
直到他站直了我才发现这美人脸挺小,个子却一点也不小。
他的袖袍宽大,手藏在大红袖子里,只让一截雪白的折扇横在两只袖子之间。
一时间,我能想到的词就只有长身玉立温文儒雅——穿着艳丽红衣的美公子竟然会让人觉得尔雅,这一点连我也想不通。
好容易等鬼画师把画裱好了,花公子接过长长的雪白画卷,将它和折扇并在一起,付了银子,便对我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东方媚。
那东方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花公子抱着扇子朝我轻轻一笑,离开了画摊。
那一笑实在美丽阴魅得很,撞了勾魂鬼似的把我魂魄都逮了去,以至于忘记回问他的名字,实在有些失礼。
他走远后,我转过脑袋对鬼画师道:打扰你做生意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说这位散魂姑娘,这七月半奴家还在街头卖画,不就想挣点零花,你有必要出来捣乱么?人家的一层皮就是你的零花?皮?花公子的皮?哎哟夜叉姑娘,奴家哪敢哎!奴家惹谁也不敢惹他啊。
鬼画师指了指花公子离去的方向,你看看,你看看。
我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他经过的地方,周围的妖鬼都会点头哈腰对他行礼。
可他目不斜视往前走,像是看不到任何鬼。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前身可是个高位的仙人,咱们谁也惹不起啊,哪还敢剥他的皮。
哎,奴家看你年轻又才死没多久,就不跟你计较了。
姑娘,下次再遇到他,你说话可要小心点了啊。
鬼画师对周围的人施了障眼法,急急忙忙地把摊子变作一堆白骨走人,顺便拖走了一个长得还算标致的小女孩。
街边有一群十来岁的孩子正在玩捉鬼游戏,游戏规则是每个人都戴着鬼脸面具,让输家来猜谁是拍打他脑袋的鬼。
有几个鬼根本就没有戴面具,还以真乱假地让孩子们以为是朋友。
这些鬼是从容而来得意而去,孩子们发现真相后怕是会吓得患上心病。
只是这里鬼有好几个,我不好出手管闲事,只是站在旁边看着他们。
一个小孩子捉住一个白衣罗刹鬼的衣角道:是你!白衣罗刹鬼原本是原型进去混的,却硬被那孩子捉住想要揭面具。
他用力摆手,一个劲往后退:不是我,不是我。
一听这个声音,我无语地叹了一声,朝他走去。
就是你!小孩子扑过去想要摸他的脸,但我动作迅速地挽住那罗刹的手臂:夫君,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们儿子还在家里等着一起吃饭呢。
汤少卿躲到我的背后,一把将我抱住,感动得一塌糊涂:夫人!好了好了,我们回家。
小朋友,过去找你朋友玩吧。
我打发掉了那孩子,额上青筋乱蹦地看着少卿。
真不敢相信堂堂十殿王爷居然也去做这种蠢事。
媚娘,你变回来了。
汤少卿深情地望着我,用手食指关节刮了刮我的脸颊,看见你现在的模样,真怀念你嫁给我那天晚上的情形……我更加无语了。
一来他用一张鬼脸对我说这种话,着实有点吓人;二来我和他成亲那一日,兴许他的回忆是美好的,我想起来却是又渗骨又苍凉。
毕竟新郎的尸体躺在大红大喜的床上很不吉利,且事后他们无一不认为是我克死了少卿,诸多辛酸往事不提也罢。
不过,少卿临死前说的一番话我听着还是蛮受用。
当时他嘴唇和脸色一样苍白如纸,握着我的手也有些凉了:夫人,我若去了阴曹地府,一定会在奈何桥旁等着你,然后我们一起转世投胎,下辈子仍做一世夫妻。
我当时觉得很是感动,便应景对他说道:你不能死,你若死了,我立刻上吊追随你而去。
不可以这么做。
我要你好生活着,要长命百岁。
无论多少年,我都愿意等……说完这句以后,他就断了气。
我抱着他的尸体大哭起来,但他就这样闭着的眼永远睡了过去。
那一刻我想,如果少卿可以活过来,如果一切可以重头再来过,我一定会忘记杨云,天天和他在一起,好好爱他伺候他,为他下厨做饭,为他生儿育女……总之,那时我是真的死心塌地了。
不过常规是人生变幻万千命运难测,我们生离死别时说的一堆动情之言,两年后都被当成屁放掉了。
最终我没上吊,他也没耐心等到我下去。
少卿道:方才你提到了我们的孩子,这也许是最大的遗憾了。
虽然鬼也可以云雨一番,却不能生子。
开始我总不愿投胎,便是因为不想喝那口汤一切又重来。
不过我们到底只是阴间的过客,不宜停留太久,你还是比我有远见些。
阎罗老弟已经为我们安排了两个好胎,我们可以投生到大户人家,从穿开裆裤就认识对方,一起长大,将来白头偕老,子孙满堂……你看如何?……这么快就投胎么?媚娘,不是你跟崔判官说,要在转世簿上写上‘汤少卿之妻’然后同我一起过奈何桥么?我听了真的很开心。
说罢,他忘情地握住我的手,在手背上吻了一下。
旁边的小孩看见一个鬼脸叔叔这样亲我,都吓得打了个哆嗦。
我看向京城烟波浩渺的黑色街道尽头,轻声道:这件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
少卿一下愣住了,半晌方道:为什么?他顿了一会儿,尚未等我回答便有些提防地继续道:你认为还有机会遇到他,对不对?什么,谁?少卿有些恼了:在我面前不必弄鬼掉猴,我还不了解你么。
你跟爹说了想退婚,三个夫君都不想要。
东方媚,你眼睛高啊,真是一个都看不上吗?你是满脑子杨云,不相干的人看都没看吧。
又是这个话题。
我的火气也上来了,你到底是有多爱杨云,生前提死后提,比我提的次数多一百倍。
我看想他的人不是我,是你有断袖之癖想跟他相好。
你……想着杨云也就罢了,何以这般羞辱我!我不跟你争了。
我可不是无常爷,有这么多闲心跟你一天到晚地拌嘴。
我拍拍袖子,我去别处逛逛。
刚转身,少卿却在我身后道:媚娘,杨云这样对不住你,你却为他如此轻贱自己,值得么?我背对着他,吸气呼气数次,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怒道:杨云杨云杨云,现在你和爹都恨不得把他的名字缝在嘴皮子上,这人和我早已没有关系了!不要再提他了成么!那你为何要出尔反尔?因为策儿。
我喉咙有些干涩。
少卿怔住。
策儿虽然出生在我们家最富贵显赫的时段,但那时爹已只认骰子不认儿了。
策儿没得到过多少父爱,便陆续看见父母去世,家破人亡,瞬间从一个官家小少爷变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从此和我相依为命。
那时我已经历过了无数次生离死别,其实并没有到悲痛欲死的程度,但一想到我那年仅六岁的弟弟,就经常心疼得睡不好觉,恨不得自己变成一片天撑在他的脑袋上,帮他挡住所有的风霜雪雨。
当初爹去世后,家里被官兵搜刮走所有财产,策儿不得不退出书塾过上贫苦的日子,他都没有哭,或许是因为年纪比较小并不懂那代表了什么。
没过多久娘也随着爹去了,策儿只是跟着我默默流了几滴眼泪,也不曾像今晚这样抱着墓碑嚎啕大哭。
再是懂事的孩子毕竟也只是孩子,怎么可能受得住失去所有亲人的打击?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么多。
少卿眼底有微微的触动,他上前扶着我的肩,顺势就想抱我入怀。
但我躲开了他。
少卿好像也明白我的意思,低声道:是我的错。
既然如此,我陪你一起等策儿长大。
等他成为真正的男子汉之后,我们再考虑转世的问题……此时,我身后已经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王爷,数日不见,你和娘子都在说什么呢。
我和少卿对望一眼,他的脸色也变了。
谢必安虽然是我老爹请来的夫婿,但我们毕竟都对他放心不下。
他若翻脸跑去跟丰都大帝打个小报告,说说少卿篡改生死簿、我知法犯法逃狱设法投胎,我俩都可以直接下十八层地狱甚至无间地狱。
汤少卿张了嘴正想发言,白无常那又冷又贱的声音再次飘了过来:王爷先别急着开口,我现在可没现身,你这一说话,怕是旁人真要认为京城闹鬼了。
我和汤少卿持续大眼瞪小眼,最后目光协议走到一个房子后面也隐了身。
总算看见少卿变回原来眉目如画的模样,我这心里也舒服了些。
无常二爷鬼森森地飘了过来,停在我们旁边。
这还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黑无常。
他拿着厚重的锁链,手里的招魂牌上写着正在捉你,看上去要比白无常大一些,没有白无常那么锋芒毕露,但站在旁边却丝毫不逊色。
大概是因为他皮肤也白皙,穿着黑衣反倒衬托得他俊逸又沉稳。
但他嘴上像贴了封条似的,看着我们也只是面无表情地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没他什么事了。
谢必安却看了我半天。
被他那双细长的眼从头扫到脚,我实在有些承受不住,防备地后退一些。
谢必安忽而皮笑肉不笑道:娘子的真身竟是个美人,难怪如此春风得意。
还是别夸我了。
无常爷夸谁,谁就得心惊肉跳。
最奇特的是,听见他叫我娘子,黑无常居然只是看我一眼,闷闷的一句话都不说。
他和白无常真的结义了?怎么连兄弟成亲都不问几句。
不用看他,他这段时间一直是这副模样。
白无常斜着眼扫了一下黑无常,堂堂十大阴帅之一,居然会被个妖勾了魂,简直奇耻大辱。
我道:发生什么事了?他的事无关紧要,要紧的事还是与娘子有关。
岂敢岂敢。
我和少卿又互相朝对方使了个眼色,猜测方才的对话他们都听见了多少,谁知谢必安紧接着便说:娘子是美人,这于你于我都是好事,只是又合计着小王爷私奔有些要不得。
汤少卿道:谢公子,你勾太多魂,耳朵不好使了罢。
谢必安笑道:是么,原来我听错了。
没错,你听错了,下去歇息罢。
汤少卿颐指气使地朝他们摆摆手。
少卿没听出来,我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整个阴间所有人都叫汤少卿为汤王爷或十殿王爷,而非小王爷。
小王爷是少卿做鬼前的称号,因为他是皇上亲弟弟里最小的一个。
之前叫他小王爷的只有我爹。
而谢必安从收到聘书后也开始这么叫,方才还说我又合计着和少卿私奔……我叹息着拍了拍少卿的肩:少卿,别挣扎了。
谢公子心眼儿有十八个,他什么都知道了。
少卿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谢必安。
谢必安还是满眼深不可测的笑意:子时二刻了,娘子看看自己的新脸孔吧,果真是美人。
说罢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铜镜放我面前。
里面还是我人身的模样。
好像变化不大。
哦,不好意思,这前生镜拿反了,这一面才是普通镜子。
谢必安把镜子扭了过来。
大概这些日子在阴间真的练出来了,看着镜中红发白肤头旋火焰赤目獠牙的女鬼,我居然没有再次当场晕倒,只是平静地地把镜子压了下去,闭着眼拍了拍胸口:让我缓缓。
少卿看了我一眼,默然地揽住我的肩,一副相当沉痛的模样。
谢必安也只是沉默地望着我。
黑无常终于开了金口:阳间老百姓喜欢用母夜叉吓人,确是满腹珠玑。
……为了不吓到鬼丫鬟们,回到停云阁后我先是以人身示人,准备先给她们一些心理准备再变成母夜叉来让她们适应。
谁知丫鬟们看见我的人身后,竟个个眼中露出了失望之色:小姐的人身,原来也蛮清秀的嘛,哈……是啊是啊,人能长成这样其实已经很好啦。
嗯,虽然水鬼要好看一点,但人身也不错。
在阳间要么被人羡慕要么被人嫉恨的长相居然被如此安慰,我觉得这面子实在有点挂不住。
跟她们说了鬼身比这个丑陋百倍后,她们的表情更是为难。
终于,我硬着头皮变成了母夜叉的模样。
果不其然,丫鬟们都吓傻了,一个个瞪大了眼傻了一样看着我。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很吓人了。
我有些泄气地背对着铜镜。
天啊!天啊!女王陛下,请让我们匍匐在您的脚下!我眨了眨眼:啊?太漂亮了,果然我们没有猜错,小姐是整个幽都最美的鬼!幽都美人算什么!不及我们小姐的一成!快,现在幽都美人就在云霄琴楼,把小姐带过去给他们瞧瞧,什么才是阴间第一美人鬼!我还没时间回话,她们就跑来为我梳妆打扮更衣穿鞋。
我的精力实在没这些生龙活虎的丫鬟们好,只得坐在椅子上随她们折腾。
她们往我脸上涂抹白色的粉末,又在我嘴唇上刷了大红的胭脂液。
我抿了抿唇,觉得味道不大对,用无名指擦掉一些闻了闻:这是什么,怎么味道这么熟悉……丫鬟甲晃了晃手中装满红色液体的小金盆:回小姐,这是人血呀,当然熟悉了。
小姐用的都是最奢侈的东西,这些都是新鲜的呢,你看还有些热对不对,嘻嘻。
我呸呸呸吐了几下,擦擦脸,一颗心悬在了喉咙眼:那,那这些粉是?丫鬟乙朝丫鬟丙挥挥手,丫鬟丙拿出一个小矬子在半截白森森的腿骨上敲了敲:骨灰,也是现磨的!……我脸上全是水,对着脸盆干呕了一盏茶的时间。
不过总算弄明白了,鬼的审美和人的审美不一样。
因此,那幽都美人肯定是个吓死人的鬼样。
我被这群丫鬟折腾得半死不活,因此对这美人做好了非常强健的心理准备。
就算她没脑袋没手没腿长了满脸眼珠子,我都不该有太大反应。
所以,当她们指着一个红衣鬼的背影时,我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在哪里?在那里!丫鬟们指着那红衣鬼。
云霄琴楼里人山人海,我踮脚看了半天才看见了那美人的背影,忽而眯了眼睛:你们说的是哪一个?丫鬟们整齐答道:红衣服那个!可是,那是个男人啊……丫鬟们呆了呆,丫鬟甲道:难道你们没人告诉小姐,幽都美人是男鬼吗?其他丫鬟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我以为小姐知道。
我也以为……连旁边的鬼大妈都忍不住说道:这位夜叉姑娘,你是不是才死没多久?连美人公子的名号都没听过?我老实地摇头。
鬼大妈一脸鄙视地摆摆手,继续踮脚看着里面的红衣鬼。
红衣公子坐在大片竹席上,身前摆了一把长长的古筝,珠花和丝帘半掩着他的身影。
他的手指修长而白皙,拨弄琴弦时的指尖相当有力,因而弹出的曲子也散发着激昂与幽怨。
他的黑色长发盖满了红色衣袍,铺在竹席上如同一片被黑瀑布覆了的盛开红花。
这个人……是不是姓花?我仿佛见过他。
丫鬟道:是啊是啊,他是姓花。
可是他长得一点也不吓人,还很好看。
男鬼怎么可以长得吓人呢?男鬼又不是女鬼,就是要漂亮才可以啊。
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女鬼就要长成我这样才行么?小姐,你没发现阳间传说中的鬼大部分都是女的么?嗯。
阴间的司职,就是要让凡人觉得恐惧。
女鬼阴气重更适合吓人,所以被派去阳间报仇杀人的都是女鬼。
如果你长得跟凡人一样,还有什么好吓人的呢?因此,长相越狰狞越恐怖的女鬼在我们看来就越漂亮。
但男鬼就不一样了,除了无常二爷和鬼卒这些特殊例子,一般情况下男鬼是不会离开阴间的。
所以,男鬼长得美丽才符合我们的审美。
原来如此。
看来我是真的很漂亮了。
看见她们齐刷刷地点头,我自暴自弃地看向美人。
他总算因为拨弄琴弦半侧过了脸,我却忽然转过脑袋:等下,花公子是鬼?是呀,不是鬼怎么可能叫幽都美人。
可是有个女鬼告诉我他是仙,他身上也没有阴气。
他以前是仙,后来犯了事儿被打到了无间地狱。
不过在阴间你若认识人,一切都好办。
美人子箫就是这样,他和丰都大帝关系好,现在不仅出来了,还成了大人物。
还有啊,他道行太高了,很多厉鬼都感受不到他的阴气……我打断她:等等,你叫他什么?美人……子箫啊。
丫鬟歪着脑袋,一脸不解。
他叫花子箫?是,小姐。
老爹跟我说,花子箫名字好听,但长得像妖怪,还是个冤死的厉鬼,我肯定会怕……想到这,花子箫忽然像有所察觉一样抬起头看向我这里,略显错愕后朝我再次微微一笑,深黑的睫毛几乎快把一双弯弯的眼睛都要盖住。
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对我笑,心已经怦怦乱跳起来。
他完全没有骚狐狸的妖气,但也不是凡人的腔调。
如此倾城的脸孔却散发着浓烈的鬼魅气息,当初我怎么就会把他当成人看了呢?我现在就想知道,那番话是老爹在撒谎,还是我理解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