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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还要

2025-03-22 06:47:33

鸟雀声初响时, 天光穿过浓雾,直射|入这座静谧的山寨中,惊醒无数寨众。

大多数人默然起榻, 简单洗漱后便开始劳作,或编织手工品, 或给小菜地翻土。

秋露被惊动, 滴滴抖落,渗入桥山并不肥沃的土地中,无声无息地滋养作物。

如果不知桥山寨的营生勾当,旁人见了此景,还道好一副秋日辛勤劳作图。

逐渐升起的喧闹声中, 一夜酣眠的小静楠耳朵微动,睁开了眼。

她对上一双沉静的眼。

静楠呆住,迷糊的思绪慢慢回笼, 认真看着眼前人。

荀宴不为所动, 任她看。

沉默静静流淌在这间小树屋中,片刻后, 静楠试探着伸手摸上那张脸,再用力掐了掐。

荀宴:……好在柳易说过易容所用材料特殊, 寻常动作和水洗都不会影响,且能维持四五日之久。

严肃着小脸, 静楠来回蹂|躏了荀宴几次,终于眼眸发亮, 展开笑颜扑上去,清脆叫道:哥哥!竟真的认出来了。

荀宴颇为意外, 当即也不掩饰, 怎么知道是我?静楠想了想, 指着他的眼睛,不一样。

眼神不一样么?荀宴眸中含笑,对着静楠时他自然不会特意伪装,只没想到她也很敏锐。

既然认了出来,就没必要连着小孩一块儿骗了。

荀宴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教静楠不可以泄露他身份,而是缓缓取出了一本书,封面极其熟悉,正是此前被丢掉的那本。

它被连星直接丢上树梢,恰巧又被鸟儿留下纪念,印记也无法彻底清除。

静楠不明所以,好奇看他,又看书。

不可以不读书。

荀宴敲敲她的小脑袋,阿栾临行前叮嘱过什么,已忘了吗?静楠没忘,可她确实不喜欢读书,无论认字或算数,于她而言都难且乏味。

可荀宴开口,她还是喔了声,乖乖接过书本。

荀宴也不多言,这种事非说教能成,他准备等离开这座寨子,就正式为她请一位启蒙先生。

按照昨日在寨中探听的消息,荀宴领静楠往中间走去,那里是寨中一日三餐的领用处。

寨中人彼此熟识,并不需要凭证。

连星!盛粥人见了他高兴地打招呼,有段日子不见,脸色不错啊,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小姑娘?看来今早当家已经告诉了几个关键人,连星带了人回寨。

荀宴颔首,秉承少说少错的原理,对他笑了笑。

二人得到两碗粥,四个素包。

无论放在哪儿吃都行,只要最后还碗即可。

为避免遇到更多熟人,荀宴特意坐在角落,低调行事。

他扫过四周,领饭人陆陆续续,身形大都算不上健壮,从早饭来看,剩下两餐想必也不会多丰盛。

他们劫掠的银钱,到底去了何处?荀宴心中再次浮现这个疑问。

哥哥吃。

因是素包,静楠不大想吃,递了过来,被拒绝后才自己慢慢咀嚼起来。

吃了两口,她小小呀了声,随后吃包子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荀宴挑眉,低头咬了口,鲜美的滋味立刻绽放在舌尖,些许汤汁不知汲取了何物,竟是异常得美味。

这里的厨子很有一手。

两个包子入腹,静楠已饱了大半,可味道实在太好,她又举着碗哒哒跑过去,仿造其他人的模样,还要。

这声音,奶生生又理直气壮,令盛粥人犹豫了瞬。

寨子里规定了每人吃的量,不可多取,但今早大当家又吩咐过,不可怠慢小客人,说是身份不一般。

那多给点,应该无事吧?这样想着,他满足了静楠的要求。

小片刻后,静楠又举碗跑来,盛粥人咬咬牙,依旧递去两包子。

如此,在喝了两碗粥,吃下六个素包后,静楠摸摸鼓起的小肚子,已经几乎看不见脚尖了。

终于很饱了。

吃撑了。

荀宴自然地牵起她,去走走,消食。

顺理成章地带着小孩在寨中自由行走,荀宴目观八方,用心一分为二,一面与人寒暄,一面观察角落或不易为人所注意的隐秘之处。

从观察和交流中,荀宴大致将寨中人分为两派:一派对内情丝毫不知,认为桥山寨的存在拯救了他们,让他们避□□离失所、饿死,老老实实在寨中生活;一派则为几位当家的忠实拥趸,可称为亲信属下,明显有些武力。

二者的共同点是,都少有开智。

未开智之人蒙昧无知,易受人引诱、利用。

正如现在懵懵懂懂的静楠。

这座寨子,越来越有些意思了。

荀宴有种预感,解开了桥山寨之谜,他在天水郡的上任之路,将会顺坦许多。

***信鸽自桥山寨飞出,直奔几十里外天水郡中的安远县。

郡守府并不设在安远县,但安远县有着极其特殊的位置,它是天水郡中最富裕的一县。

县中的富商洪升在郡中都是有名人物,为人慷慨,开善堂设公铺,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

无人知晓,洪升和桥山寨有着紧密联系。

信很短,蕴藏的信息却巨大,饶是洪升做惯弥勒佛,此刻笑意也不复存在。

假使此事为真,麻烦可就大了……他喃喃自语,至书桌前写下寥寥几句,唤来传信人,命他即刻骑马将信带去。

这封信将去的地方,名莲花县,隶属于莲郡。

二皇子所管理的郡,便是此处。

他抵达莲郡已有一月了,暂时还在整理莲郡状况,但不管如何,这里都比天水郡要好得太多。

物阜民丰,百姓和善,少有事端,管理起来不算难事。

但也同样意味着,难以做出功绩。

赶赴莲郡的三个月中,二皇子并未闲着,途中一直在同京中传信,发生的大小事都了如指掌。

同时,他也不曾放下过心中的疑惑——父皇为何要挑这种时候任命荀宴为郡守?早在皇帝格外青睐荀宴此人时,二皇子就有探究之意了。

他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总觉得皇帝待荀宴,有种面对子嗣后代时才有的耐心。

鉴于荀家的存在,二皇子一直把这个小疑惑深藏心底,这次,终于忍不住了。

实在是太巧。

刚说要用这个方法选储君,转头就让荀宴做同样的事?是以,一看到内容,二皇子顿时就信了大半,忍了又忍,目中依旧露出阴鸷,我就知道这小子不简单。

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些年,父皇真是用心良苦啊。

他的属臣怒道:荀家小子也是这次考校的一员?但两位殿下在明,他在暗,可以随意施展拳脚,陛下处事也太不公平了!说罢他就被二皇子淡扫了眼,当即讷讷道:属下的意思是,陛下是不是有点偏心啊?偏心?还算不上。

二皇子冷笑,依我看,八成是这次临时起意。

扶持一个无母族势力、身份尚未被承认的民间皇子上位有多难,父皇定比他清楚。

想来,更多只是见他和皇兄的斗争太激烈,想要用荀宴来令他们警惕。

理智如此想,感情上,二皇子到底生了怒意。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岂会让自己成为旁人的踏脚石。

绝不能让这小子顺顺利利上任。

他和大皇子再怎么争斗都不会伤及性命,因为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但对着荀宴,他没有任何亲情。

甚至于,还隐隐有了杀意。

另一属臣道:好在殿下有远见,提前做了布置,早就传信与洪升让他阻挠荀宴。

谁也不会想到,如此偏僻之地,还会有我们陈家的人。

不止是阻挠。

二皇子思虑半晌,脸色沉如水,父皇想让他立功,我偏要让他永远做不成。

永远做不成……是怎么个不成法?属臣间面面相觑,对二皇子的话各有几种解读,但都不敢多问。

但已上了二皇子的船,无论他要做什么,他们只能追随。

思虑间,二皇子已经恢复平静,起身吩咐:赵庆,着人在京城查荀家,查清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其余人随我来,另有任务。

……………………桥山寨的三日,过得尤其快。

十二个时辰,荀宴一分为三,其中九个时辰都用来探查此地、与人交际,半个时辰陪静楠看书识字,仅剩两个半时辰用来休息。

他尚且年轻,精神极好,如此几日也没有倦色。

反倒觉得这几日过得还算轻松。

只是,他觉得轻松,桥山寨的人显然不这么认为。

负责采买之人看到账册时,露出诧异的神色,这几日花销怎么大了许多?来人吞吞吐吐,不知该怎么说。

三当家脸色一沉,说清楚!当家的,还不是那个小客人啊!来人腿一软,张口就诉起了苦,她、她实在太能吃了。

说着,把静楠一日三餐要吃多少都详细数了出来。

三当家听了亦是诧异,但也觉得不至如此,一个小姑娘,再会吃,能多多少?您该问问寨子里的其他人……来人幽幽道,您没注意到,寨子里的孩子这几日都长得尤其快么?那小姑娘生得漂亮,性情又可爱,寨子里的小孩都愿意同她玩。

玩着玩着,习性不就一致了么。

小姑娘吃多少,他们也跟着吃,早晨起来一顿,巳时一顿,午时一顿,申时、酉时各一顿,晚上若睡不着了,还要吃宵夜!他们寨子能管好大人,对着孩子,难道还能说客人吃得,他们不能吃?无法,只能一视同仁了。

如此一来,吃食上的花销不可避免就大了许多。

三当家捂唇,陷入沉思当中,管理寨子生计多年,他从没想过还会遇到这种问题。

有意控制饮食定量,是为了避免寨子里的人好逸恶劳,可对孩子确实要宽容许多。

关键在于,寨子每月银钱用量有定数,若超过了,定要向那边禀报。

他们要如何说,说因为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太会吃了?不得不说,这件事令三当家一时陷入踟蹰当中。

那厢,静楠正和新认识的小伙伴一起玩儿,荀宴不在她身边,但暗处自有朱一跟着。

若说桥山寨中她最熟悉的地方,当然是厨房。

厨房中人也都对这小姑娘有几分熟悉了,笑看她和其他孩子帮忙拾柴火,添柴。

不一定非得是树枝,一些没用的东西丢进去也行。

一人如此教他们,顺手丢了点风干的菜叶。

静楠认真点头,在这种事上,她向来学得很快。

捡了会儿柴,看见人和面,又兴冲冲跑去,仰头好奇看着。

被这么一双水汪汪小鹿般的眼眸看着,和面之人心都化了,圆圆,要不要帮忙呀?静楠嗯一声。

那边有一小盆面,去洗个手,帮姐姐一起和吧。

看着小孩洗了手,少女指点她加水、揉面,再添水、揉面,很快,就做得有模有样了。

圆圆真聪明。

少女夸她,这样慢慢来,面就能和好了,待会儿圆圆可以吃自己和出的面条。

小孩一听,更为有劲。

少女揉好面,就要转至案板了,她看静楠仍在努力,已经十分熟练的模样,便笑了笑迈步走到另一侧。

但,有人指导时静楠还可做得差强人意,一旦纯靠自己,不是面粉放少了,就是水放少了。

揉揉捏捏半天,手中面团糊成了一坨,不成模样。

静楠抿唇看着它,即便没经验也知道自己做得很失败。

好在盆中还有一半面粉,可以重来。

没用的东西可以当柴火。

这句话闪过静楠脑海,她几步走到灶台前,毫不犹豫把面团丢了火堆中。

回身,继续和面。

恰时,师傅正在闷菜,取来木板就将灶火塞住,以让火势更旺。

他转身准备再去剥点蒜,却听得身后一阵不寻常的动静,嗡嗡声逐渐响起。

怎么回事?师傅奇怪地看去,只见堵住灶火的木板微微振动,似有什么猛烈的力量在冲击它。

惊诧的神情还来不及浮现,师傅的眼神转瞬变成了恐慌。

砰——整座灶台被冲出一个大口,锅盖横飞。

一声震天巨响回荡在整座桥山寨,即便是关门议事的几个当家都清楚听到了动静。

怎么了怎么了?有人在轰我们寨子吗?!有人急匆匆跑来,满脸惊慌。

前一刻还好好的厨房已成了灾难之地,黑烟四溢,从里面走出的人个个都像抹了一身炭,黑乎乎的,完全分辨不出人样。

赶来的众人目瞪口呆。

飞速跑来的大当家脸色黑得与这些人可以一比。

他们桥山寨的地道入口,就修在这厨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