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两位都想不出什么头绪,不如给我看看吧。
夏飞飞略有些无奈地说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强势且作风狠辣的风霁夜面前,她十分识趣地选择了谨慎。
风霁夜傲慢地颌首,将手中的两片花瓣遥遥扔给她,剩下的花瓣都被他毫不留情地碾碎。
夏飞飞留意到他泄愤般碾碎花瓣的时候,眼角一闪而过的戾气。
暗红色的花汁染红了风霁夜修长的手指,他从袖中取出一块雪白的天蚕丝帕,轻轻拭去那些汁液,顺手将那块丝帕扔在地上。
天蚕丝是上品的炼器材料,价格不菲,竟被他如此浪费。
夏飞飞看在眼中,心中生起的第一个念头竟是这种极品败家男人,真是作孽啊。
她一边腹诽着风霁夜,一边仔细观察着手中的花瓣,渐渐生出困惑的神色。
风霁夜起初还耐心等她的分析,后来便沉不住气,先喝骂道:我就知道你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恐怕这灵犀花也徒有其形,和你一般中看不中用罢。
染香皱眉道:夏家妹子不过金丹初期,修为略有不足,她种出来的灵犀花,也毕竟有限……夏飞飞闻言,抬头望了染香一眼,又望了望风霁夜,突然间面色古怪地说道:并非如此。
灵犀花依主人心意而生,我既对这座行宫全然不了解,它又怎会做出这种提示?更何况,两位也说,行宫之中,并无躲避之所。
所以,你想告诉我们,你这灵犀花是白用了?风霁夜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我在想,灵犀花所言‘地宫’二字,可能另有所指。
夏飞飞道。
一派胡言!风霁夜怒道。
但是染香却是一脸若有所思:难道你是说,我们将文字的顺序念错了,不是‘地宫’而是‘宫地’?夏飞飞点头道:不错。
而且我想,也许这根本就不是二重天的文字。
两位可知,在百蛊界,曾经流传过一种上古妖文?风霁夜目光闪动:什么上古妖文,那不过是妖魔们根据人修文字,借鉴抄袭生搬硬套而成的而已。
说什么‘音同字不同,字同音不同。
同字不同义,同义不同字’,无非是给自己找一块遮羞布而已,真是笑死人了!夏飞飞道:百蛊界万年前曾经遭妖魔入侵,因此这种上古妖文我也略有耳闻。
犹记得在这种文字之中,‘地宫’含义似乎和后宫等同。
这朵灵犀花既然是我种的,所以我想,可能转机便在我的那些侍君身上。
风霁夜不屑地说道:你说这两个血淋淋看不出模样的家伙,还是你脚边躺着的这个白头发的,色厉内荏、不堪一击的软蛋?他才不相信,论姿色,他竟会输给他们去!然而,夏飞飞的目光却望向风霁夜身后的光幕,很确定地说道:看来,我的猜测是真的了。
风霁夜不忿,猛地转身,盯住光幕中的图像看了几眼,忍不住面露惊讶之色。
只见原本激烈的战场已经平静下来,他们众妙门的外门弟子只剩下寥寥数人,几乎无再战之力。
而妖修尽管也伤亡颇大,但架不住人多。
此时重新结阵,仍然是杀气凛然,众星拱月般地守卫着新出现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坐在高大的白象之上,前面的一人是一名头戴花环、粉面含威的中年女子,后面的白象之上,一个姿容俊逸的白衣少年默然而坐,眼神平静,彷佛在望着远方,又彷佛在盯着不存在的某个人看。
夏飞飞叹了一口气,这个白衣少年,她原本是认识的。
那时候的他,只知道口是心非的争宠,飞扬跋扈排挤他人。
她容忍了他很久,后来见他仍没有什么长进,终于忍无可忍把他逐出门墙。
哟,这后面的人不就是夏家妹子的那个小侍君,彷佛是叫华光的?我记得他是个禅修,因为心思太杂,一直到现在还只是筑基期的小禅修啊?染香略有些夸张地说道。
夏飞飞看了染香一眼,随即便领悟到这种夸张是染香刻意为之。
染香她,向来和风霁夜不对付,这是她从前就知道的事情。
无事尚且生非,寻到一个错处便要大肆嘲讽一番,这次正好被她逮住,怎会轻轻放过?果然,染香继续夸张地大叫:前面的那个人想必就是行宫总管说的怜星使了?可是我看她这副模样,分明是猎艳有成。
听闻怜星使眼光不凡,只有绝色美男才能入她法眼,每次出手,只猎一人。
看样子,风师兄的姿色,显是不如她眼啦!风霁夜心中窝火。
他身为众妙门堂堂大师兄,自然不是靠长相坐稳这个位置的。
但是宗门一向对他相貌推崇有加,这许多年来,他也习惯了自己被称为绝色美男的事实。
如今听染香这明捧实贬的一番说辞,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仔细论究起来,这恐怕是因为语言习俗差异和交流障碍导致的乌龙事件,只是不知其中,多少是天意的阴差阳错,多少是染香等有心人的推波助澜,故意看他笑话。
若是前者,倒还好说,若是后者,染香竟为了落他面子引得这么多外门弟子无辜惨死,实在是罪不可赦!风霁夜目光闪动,心中亦是惊疑不定。
偏偏事有凑巧,正在这个时候,那个原本不惜荼毒花草也要奉承风霁夜的行宫总管屁滚尿流地跑了进来,大呼小叫道:大师兄!不好了!原来我们弄错了,那位怜星使并非是觊觎大师兄的美貌,想强索您献与她主子的。
原来,她看中的另有其人……染香在旁边听得如此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风霁夜越发恼羞成怒,他面上淡淡,心中却将这件错事归咎于手下办事不利,扬手一记惨绿的火花袭出,正中那总管胸前。
霎那间冒出几尺高的火焰。
那人在火焰中拼命打滚,大声哀号,继而咒骂,却渐渐被火焰吞没了。
众人听着那人临死之前的哀号和咒骂,只觉得头皮发麻,遍体生寒。
只有夏飞飞诧异地盯住那火焰看了又看。
她看了看火焰,又看了看风霁夜,若有所思,却终于没有说话。
看什么看?风霁夜怒道,难道你觉得我这火焰,有什么蹊跷不成?正是觉得这火焰有蹊跷。
夏飞飞身为控火的大行家,对火焰所知甚详,也正因为此,她隐隐有了一个推测,此时却不便说出,只是笑着迎合染香的说辞:实在对不住了。
我手下的一个小小侍君,倒越过您的前头,夺得怜星使妖修大人的垂青。
实在是惭愧啊,惭愧!风霁夜黑着一张脸,哪怕是将行宫总管杀死泄愤,仍不足以平息他的愤怒之情。
更有染香和夏飞飞两个女人在旁煽风点火,肆意嘲笑,风霁夜心中哪里按捺得住。
他知道这两个女人难缠,也不去理会,一转头看到张烈和江寒等人,眼中寒光一闪,便动了杀心,绣球儿再次祭起,高高向着张烈和江寒二人砸去。
那一瞬间江寒只觉得巨大的阴影夹杂着寒意锁定了他全身,他知道自己即将被砸成肉泥,以一个极不体面的死法死去了,然而下一瞬间,他却发现绣球儿的周围生出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绣球儿牢牢地粘住了!江寒身为儒修,博闻强记自是基本功,他几乎一眼便看出,这种蜘蛛网,绝对是妖修的妖术无疑!紧接着,就听见华光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多谢怜星使相救。
这两位都是待我极好的哥哥们。
一个低沉的女声言道:好说,好说。
只是,我们在二重天也耽误不少时间了。
既然你有意侍奉我主,还不快些动身,在此地磨磨蹭蹭,只怕迟则生变。
正是明月心手下的那位怜星使。
风霁夜只觉得怜星使修为颇高,似乎更在他之上,暗自咬了牙,不好轻举妄动,只是暗暗打量着这唤作华光的少年。
只见他面容精致,气质出尘,一袭白衣在身,人却显得比白衣更为高洁。
风霁夜不由自主向自己身上望去,见红衣妖艳如血,将自己衬得越发英俊潇洒,心中颇不以为然地安慰自己,无非是妖修没眼光,不懂得欣赏而已,非他姿容不如人。
的确。
你并非姿容不如人。
怜星使就像有读心术一般,转头对风霁夜微笑着说,我等确是自青花界跟了你一路而来,不过路上偶遇了这名小禅修,竟不防他将白衣穿的如此好看,这才转移了目标。
再者,我主座下已有几名侍君穿红。
论起姿容,你不过和他们伯仲之间,尚不及我主手下妖将美貌。
有美人着红,珠玉在前,恐怕你也难逃我主东施效颦之讥……染香和夏飞飞两个在旁边听得此语,笑的前仰后合。
风霁夜更是大怒,又和怜星使动手比拼几个回合,并未占得便宜,只好罢手,冷然说道:尊驾成名已久,但来我人修二重天地界如此嚣张,真当修者都死绝了吗?怜星使笑眯眯说道:非也,非也。
我等只不过先兵后礼。
我主的这位新郎君说临行前必要告别家人,我等也只好借你这处行宫一用。
一面说,一面转头望着夏飞飞:这位姑娘想必就是华光的姐姐了?她特意将姐姐两个字加重了几分,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夏飞飞一向善于审时度势,正待点头称是,冷不丁华光在旁边突然来了一句:她不是我姐姐。
夏飞飞不慌不忙,笑着说道:是,我知道是我不好,原该顺着你,不该你发了小性子便由着你离家出走的。
可是你如今年纪也大了,和你姐夫们住在一处,多有不便。
如今见你寻得了好归宿,我也就放心了。
脸色如常,眼神恳切,全然不似作伪。
华光闻言,死死盯着夏飞飞看了很久,胸中起伏之意才慢慢平复下来。
既然这样,就请姐姐为我准备送嫁之事吧。
他的目光冷的像冰,瞳孔里却好像有一团火焰在跳动。
怜星使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说道:既如此,本座便在此地盘桓数日。
风公子,你可有异议?风霁夜望了一眼行宫外面驻扎得整整齐齐的妖修战阵,唇边突然浮起一丝笑意:如此自然是极好的。
大道三千,俱可成圣。
因此妖修与人修,原本就该亲如一家。
怜星使笑着点了点头,便看风霁夜指挥若定,片刻之间将众人一一安置妥当。
他见怜星使拥着两个年轻貌美的修者自去寻欢作乐了,方满脸鄙视地瞟了夏飞飞一眼。
无耻。
风霁夜轻声说道。
承让。
夏飞飞低声回答。
哈哈,若论无耻自恋,这世上有谁能比得过风师兄呢?染香在旁娇笑道,她一边帮夏飞飞扶起沈墨,一边侧着头问她,夏家妹子,现如今你身边倒是有三个男人了。
我只是好奇,你今夜会去亲近哪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