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叹逝独泫然,怀悲情岂堪

2025-03-25 13:55:23

我刷地看向李世民,他是何意?我再看向大哥,大哥眼中痛苦不堪的神色一闪而过,可是他面色平静如水,我却留意到他衣袖下的手握了又握,他看了看我,向我点点头,眼中神色决断,仿佛下了决心,却透着绝望,起身站出跪倒李世民面前,道:"臣谢主隆......"皇上!"我再也不能忍,哥哥起身的一刹我也起身,快步走到李世民面前,跪下,恳求却斩钉截铁的磕了个头,道:皇上,我武家出身商贾,贫微而陋,断是配不上公主金枝玉叶,明空遭蒙圣宠,已是三生之福,还望武家不可福过而折。

房家遗爱公子,才情高洁,堪为高阳公主良配,还望皇上成全一对璧人。

说完我又重重地磕了个头。

李世民看着我,目光越来越凌厉,我却丝毫不退让,与他对视。

在场的嫔妃臣工俱是不明所以,这种迎娶公主的荣宠,他们都不明白我为何要求着拒绝。

最后李世民终于淡淡点头道:武才人,所言甚是。

高阳公主,赐婚给房遗爱,一切喜礼,着礼部办。

他虽答应,但眼中风起云涌,似乎要把我撕碎一般。

我松了一口气:对不起了遗爱,最后还只能是你,高阳这样的女子,大哥是娶不得的。

大哥的才情心性,如果娶了公主,一定会郁郁寡欢,而且高阳以后的风评如此之差,我不能让已经冰冷的大哥日子更加难过。

我知道他为了我,愿意娶高阳,这样长孙皇后嫡子一脉都会站在我们一边。

可是我不愿,这是什么样不堪的牺牲,我根本就不需要。

接下来,朝臣频频敬酒,恭喜房遗爱、房玄龄,娶得天家公主,遗爱面色淡然,看不出悲喜,但我却知道,他受家族荫蔽,不得不为家族效力,心里的才华抱负却只能通过娶一个女子而施展,那对他而言是种不堪。

而且今后,高阳公主……我不愿再想下去,强压住对遗爱的愧疚。

高阳愤恨地看着我,仿佛因我嫌弃了她,又仿佛因我促成了她和遗爱——看来她对遗爱并无半点情谊,难怪以后会有那种种的风流艳事。

高阳又几次神情委屈的看着阿泰,阿泰无动于衷,只是有些阴沉了脸,看我的眼光多了几分担忧,但担忧中又夹杂几分喜色。

群臣也频频向李世民敬酒,恭喜他得一良胥。

以往他都饮酒有度,朝臣们敬酒也只是表示,只啜饮一小口即可。

可是这次他每有人敬酒,就整杯下肚,哪里是喝酒,分明是灌酒。

我看得心惊,也看得出他的怒意。

酒过三巡,我委顿下来,心里疲惫不堪。

这天家的盛会,果然是毫无意思,觥筹交错之间的勾心斗角,让人心生倦意,我借口不胜酒力,告退回了撷芳殿。

我沐浴更衣,去除身心的疲惫。

所幸今天见到了大哥,还可以合唱一曲旧时的歌,也算是值得。

而且还挡下了李世民的赐婚,不然不知会是什么局面——可是我又觉得奇怪,历史上高阳明明嫁给了房遗爱,如果我不阻挡,历史不就变了吗?新兰都要下门匙了,李世民忽却然闯了进来,只带了高德顺,高德顺连通报都未赶得及。

李世民满身酒气和怒气,大声对新兰和高德顺道:你们都滚出去!高德顺拉了新兰,片刻就消失在门口。

李世民一步步的走到我面前来,低下头看我,仔仔细细,却犀利非常,我平静回视,没有半点被他的气势压倒。

他冷笑一声说:很好,朕的武媚很好!我静静听着,你原来歌舞精通,还能谱曲作词,可是入宫以来,你从未为我唱过歌,跳过舞,你是不屑于讨好我,是么?我心下委屈,他又不是爱好声色的人,为何我能歌善舞,就一定要歌舞呢?可是嘴上却硬着道:陛下没有问过臣妾是否会歌舞,而且陛下已经有这么多的美人争着献歌献舞,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难道陛下一定要看着我争宠么?他冷声道:你会在意吗?你会和她们争吗?朕今天就是想看看你会怎样,你果然不让人失望,远远胜于其他人,这满朝的文武都位你所倾倒折服,你满意了?我瞪大眼睛,这也是我的错?我冷着脸道:那陛下让臣妾表演,臣妾应该抗旨吗?陛下高兴的时候就是你啊我的,不高兴就是朕,我可不想有一天,为点小事儿掉脑袋,还要祸及全家。

李世民怒气更胜,竟一只手攥住我胳膊,道:我没考虑过你吗?我要把高阳赐婚给你大哥,为的就是你在宫中的地位,让你更有个依靠。

你呢?嫌弃得跟什么一样?宁可冒着得罪我的危险,也不愿意和天家扯上关系。

是不是如果我不是皇帝,你也绝不会留在我身边?我盯着他,没有说话,陪伴他是快乐的,可是,如果他不是皇帝,我为什么要呆在这深宫里,看这些丑恶的勾心斗角?他见我不答话,已知道了答案,却攥着我更紧了,问道:你为什么不答话?我不是皇帝的话,你连话也不愿答吗?我的手像要断了一样,李世民现在双眼彤红,满身酒气,力气大得出奇,他已经失去理智,再也不是那个伟大睿智的千古一帝。

我痛得厉害,开始挣扎,口中嚷道:你放开!你快放手!他大声吼道:放手?绝不可能!说着竟低下头来,强吻了上来。

他口中的酒气,身上的檀香,混在一起,让我害怕和绝望。

我挣扎不过,只能任他的唇舌在我唇上蹂躏,我却紧紧的咬了牙关,拒绝着他。

他却忽的捏住我的下颚,硬是掰开我的嘴,我吃不主力,一下松了口,他的舌头就这样伸了进来。

这哪是一个吻,分明是怒火攻心的侵略,我的唇齿之间几乎感到了腥甜。

他的手也不放过我,开始扯我前襟的衣服,他的唇一离开我嘴唇就吻上我的锁骨,我被压在了床上,拼了命的挣扎,可是这更激怒了他,他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的外衫都被撤掉了,只剩□上的肚兜,他双目猩红,完全失去了理智,只被欲望控制了。

我不想就这样失掉我的贞操,这样我会恨他一辈子,再也不能原谅。

我摸到颂赞送我的匕首,那一直在床下压着,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一直放了它在那儿。

豁地拔刀出鞘,一下子,划到了李世民的手臂,也划到了我自己的手掌。

顿时他的鲜血我的鲜血都汩汩的冒出来,他闷哼一声退在一旁,不可置信的看着衣衫半褪,手掌流血的我,也看着自己。

我衣衫凌乱,趁李世民呆愣在那里,赶紧冲下床,却站不住歪坐到地上,哆哆嗦嗦的理好衣衫。

这片当的功夫,他的眼神已恢复了清明,欲望退去,却涌上一股悲哀。

他道:这匕首,就是一直为我准备的么?你不信任我,把我当禽兽了……说着他忽的意识到,他确是如此做了,住了口,眼里全是悔意。

我望着他,打着哆嗦,只低声道:出去……他高声叫道:高德顺!高德顺马上进门来,低声叫道:陛下……新兰也不管有没有被传,冲了进来扑到我面前,看我血流不止,赶紧拿被单裹着我的手掌。

高德顺一看李世民也是手臂流血,大惊,屁滚尿流的过来跪下道:陛下,奴才这就传太医!,说着也抓起一边我的外衣包上李世民的手臂。

李世民果断说道:不!等朕回了寝宫,你传孟太医来看明空,说着他抓了桌上的茶壶,哗地贯在一旁的地上,茶壶成数片,就说武才人是被碎片割伤,一切开的药,让太医送来双份,说要多用药,你每日来撷芳殿取药,回去给朕同时包扎。

高德顺糯糯道:皇上……这样不可……住口!朕说可以就可以。

李世民威严无比,九五至尊风范尽显。

李世民把我的外袍从手臂上拿下,丢在一旁,把自己的衣服裹上伤口,有些冰冷的看着我,眼神里尽是失望——不知是对我,还是对我们彼此。

可走之前,他却扯过一旁自己的披风,向我走来,我害怕,直往后缩。

他一脸苦涩,把披风堆成一团放在地上,垫在我脚下,道:地上凉,等太医来看过了,就回到床上去。

我怯怯的看了看床,摇摇头,他一脸自责心疼,最后却都变成了冰冷,起身离开了撷芳殿。

我看着脚下披风上,缠缠绕绕的绣线所绣的龙纹,想:这像不像纠缠不休的我们?☆、第四十二章 君恩如水向东流,得宠忧移失宠愁贞观十一年十一月。

今年已经下过一场雪,冬天来了,撷芳殿的暖炉却特别足,听撷芳殿领头的宫女珠月说别的宫的娘娘只有四个暖炉,而撷芳殿分配的时候得了八个暖炉,还外加四个手炉。

我畏寒,有了这些,冬天可能不会太难过。

手掌上的伤早就好得利索了,估计李世民手臂上的伤也全该好了,可宫里完全没有他受伤的消息。

只是流言漫天,说原来圣眷正隆的武才人,在中秋赏菊宴上触犯了皇上,失了宠。

本来进宫三个月都未被临幸,这下更是连皇上的面也见不上了。

那日他走后,太医来看,我的手割得挺深,但更主要的是地上寒气重,我却不肯去床上,因此有些染了风寒,新兰和高德顺无奈,只好临时辟了新兰的睡塌给我睡。

第二天就有内侍们来,把我原来的床整张砸碎,理了出去,换了一张新的更大更好的来,还有被褥,我这才又放下心来。

从那一日到今天快三个月,我都没有再见过李世民,真的仿若失了宠,可是各种吃穿用度,都更为精致了,太医也来得勤,三天两头的请脉,都是高德顺亲自领了来。

而书籍也都没有断过,每次内侍们送来的书,都是我最喜欢的几类,很多书都很是精彩——是我自己会挑选的类别。

阿泰来看了我好多次,每次都不久,可是总会带来些好玩的新奇玩意儿,或者跟我讲我的唐门生意如何——他几乎成了我和吉祥的信使。

我的事情也完全不避讳他,连钱庄的事情他也清楚。

阿泰总是叹息,说:明空,我总怕父皇对你不好,但又盼他对你不好。

我也猜测着你怎么想的?怎么想我,怎么想我父皇?还有程南英?可是我又怕你的答案是我不想知道的。

我看着李泰,心里也叹息,我都不知道我自己的心意如何,他怎么会知道呢?各宫都在猜测,武才人究竟是失了宠还是没有?若说没有,皇上也不召幸,也不见,换着别人早进了冷宫,若说失宠,内宫的总管高德顺这天天往钟庆宫撷芳殿跑,又是怎么回事?可时间久了,大家都认定了,武才人必然是芳心寸断——中秋菊宴,风华绝代,才惊四座,却不知怎的失了盛宠。

我靠在炉火边的躺椅上,看着手里的书,听新兰学外面的流言,也当风闻来听听,颇为有趣。

这几个月真是清净,我专心养病,不和外界来往。

我住的钟庆宫,原该有拿了金册的妃子进住作为一宫主位,而我合住撷芳殿,但自从我进宫这里始终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还觉得挺奇怪,这里离李世民的寝宫很近,多方便,竟然没有安排别人。

我讨好地对新兰说:新兰,我们出去后花园走走吧,钟庆宫虽大,我都要闷出毛病来了。

新兰一脸不赞同,这丫头看我病着,虽悉心照料,可是总管东管西的,这个不让,那个忌口,真不知道我们俩到底是谁听谁的?我撅了撅嘴,却一脸讨好的笑意道:保证穿很多很多!不会再着凉了。

新兰无奈道:好吧。

看小姐你一张如花容颜,谁能狠心说不呢?她一面帮我找大麾,一面嘀咕:难怪皇上和魏王殿下都一个两个……我哼了一声,她才住了口,我别扭着,和新兰一起出了门。

后花园的树都秃了,没什么好看的,只是前些天的雪还未化净,停在树上,显得干净,我披着的正红色滚白貂毛大麾,是大哥临离开长安前特别派人送来的,他知我生病却不能探望,心里不知是怎样的着急,但知我畏寒又喜红色,送来了大麾,我穿着觉得格外暖和。

抬头看雪的当口,几个华贵锦衣的宫装丽人走来,我一看打头的正是慧昭仪,竟然和高阳公主一起,另外几个看着眼生,看装束应该是分位低一些的嫔妃,我淡淡施礼,就想躲开。

谁知慧昭仪不依不饶道:武才人,得宠的时候气盛,现在失宠的时候还是一身傲骨呢。

为何不留下和姐妹们说说话,平日一个人见不到皇上,不无聊吗?我心道,绝对没有你无聊,但是面上仍是笑意融融,道:抱歉,妹妹身体病着,需要回去休养,以免把病气过给各位,先告辞了。

说着抬步要走,谁知她竟伸手拦了我一下,自己的披风掉在地上,我哪里愿意和这种没有见识的泼妇纠缠,继续走,却被推搡了一下,没站稳踩在了她的披风上。

慧昭仪见状,一个耳光扇了过来,正重重的打在我脸上,我一时大意未曾料到她会出手打我……脸上火辣辣一片。

慧昭仪尖刻的嗓音道:大胆武才人,这是皇上赏赐给我的披肩,你竟然敢踩踏,这是以下犯上。

没有人教过你宫规么?你未上皇上的龙床,果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我就要教教你,到雪地里罚跪两个时辰!我想这女人真是荒唐和粗鄙低俗,她算那门子正主,来教训我?多半是刚才听我说身子不好,借机想让我病得更重,最好再落下点病根。

我冷笑道:今日真是见识了这后宫的荒唐和毒辣。

你还敢顶嘴,说着又是一个耳光扇过来,我这次有所准备,一手钳住她,重重甩开,反手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慧昭仪大概出身尊贵,从未受过这种侮辱,眼见着眼泪就要冒出来。

对手下几个太监吩咐道:把她拖到雪地里,跪着,没我的吩咐不准起来!我见情况不好,转身就走,好汉不吃眼前亏!可是最近病得体弱,未走几步就被几个太监抓住,真个带到雪地里,被按跪在那里。

雪地冰冻,我的膝盖顿时针扎一般疼起来,很快就木木的没感觉了。

而我也停止了挣扎——挣扎只会受更多的苦,说不定那些太监还会施些暗手,不若乖乖的,他们总不能一直按着我,等到他们放松了警惕,我再伺机逃走。

反正新兰已经不见了,估计是去搬救兵了,希望她能及时找到泰,让我少受点罪。

一个太监还在后面扭住我,高阳却走过来,蹲下,嘴凑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虽然失了宠,但别想着攀上泰哥哥,你会害死他。

我低声问:为什么?她继续用很低的声音道:那天宴会,他只看了你一眼,我就懂了。

我当然懂,他的每个眼神我都懂。

泰哥哥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我从未见过他那样的神情。

温暖到欢喜,欢喜到卑微,好像没了他正在望着得这个人,就没有在世间存在的必要。

她的神情里全是嫉妒和羡慕,我被惊呆了。

原来只是个荒谬的猜测,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我摇摇头,只用气声对她说道:你的感情过了,高阳公主。

我刻意加重公主二字,提醒她,阿泰是她的同胞哥哥。

她咯咯笑了,笑得极扭曲,道:我高阳要的,要爱的,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你们武家又能好到哪儿去……☆、第四十三章 恃宠娇多得自由,骊山举火戏诸侯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一声呵斥:放手!李世民的声音。

他几个纵身到了跟前,一脚踹在了还扭着我的太监身上,那个小太监倒在地上,挣扎了半天都起不了身,周围也没有人敢扶他。

大家反应过来,纷纷跪地请安。

李世民谁也没有搭理,半扶半抱的把我拉起来,我的膝盖疼得失去知觉,完全站不住,只能靠在他怀里。

这许多日子不见了,他的怀抱里一样的味道,一样的温暖。

这时他身后新兰和高德顺才跟上来,都是跑得气喘吁吁。

李世民目光仿佛碎裂的星光,看着我,全是心疼,忽的目光一紧,手摸上我的左脸颊,全身冷冽之气都冻得我一颤,他沉声问:是谁打的?没人敢搭话,但众人也不敢一直沉默地不回话,这时高阳看了一眼慧昭仪道:父皇,武才人不守规矩,踩了父皇赐给慧昭仪的披风,是以下犯上……李世民一个眼风扫过去,高阳就住了口,但是有些愣住,大概从未见过李世民如此狠戾的脸色。

李世民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请安未起的慧昭仪说:她踩着朕的披风都踩得,难道踩不得你的?慧昭仪听到此话,有些颤抖。

李世民对着周围跪了一地的嫔妃宫女问道:慧昭仪除了无故掌掴武才人,滥施私刑强行罚跪雪地,还说了什么不敬的话么?这话问得充满暗示,此时有个黄衣宫女唯唯诺诺,却说得流畅:慧昭仪对皇上也不敬,说武才人未上过……皇上的龙床,所以不懂道理规矩……李世民眉头蹙成一团,道:身为宫妃,说出这样低俗和大不敬的话,有伤皇室体面!对高德顺冷声道:高德顺,传朕旨意,慧昭仪滥施私刑,藐视皇权,以粗言秽语扰乱宫廷,从现在起废为庶人,打入冷宫,其下太监宫女未能劝阻得当反而推波助澜,全部杖毙。

高德顺道:喏。

我傻眼了,因为我跪了一下被打了耳光而死这么多人,太过了吧。

忙出声相求:皇上,千万莫要迁怒,他们只是奉令行事,并不了解对错,求您绕过他们吧。

李世民看了看我,温和地说:嗯,好,你说怎么样都好。

先别操心这些了,朕带你回去,让太医给你瞧瞧,前日才停了药,别又复发了。

我心下奇怪,他怎么知道我前日停药的?他豁地抱起我,也不顾这么多人在场,还有高阳在,把我抱着就走,往钟庆宫去。

临去前,我扫见刚才开口的黄衣宫女,郑重地对着我磕了个头。

他拿了热毛巾帮我敷着膝盖,几个月没见了,他清瘦了许多,也憔悴了些,我有些陌生感,而且上次那样的情形下分开,我现在不太愿意和他说话。

可是没有他赶来救我,我也许还在雪地里跪着,心里还是高兴他来。

见我们都沉默,高德顺在一旁啰嗦:娘娘,皇上一看新兰急匆匆的跑到御书房门口,扔下一殿的皇子大臣,话都没问就跟着新兰走了,路上才大致知道发生什么事,就运了劲力狂奔,奴才们都跟不上趟……我看看李世民,还是没有出声,他对高德顺和新兰道:你们先退下吧。

新兰满脸不情愿,不愿走,但是还是被高德顺拖着出去了。

李世民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对新兰温和的笑了笑。

他揽了我的腰,见我有些僵硬,手放开,改扶了我的肩,问:明空,你还在怪我吗?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大手摸摸我的头发,一下子把我揽到怀里,我略微挣了挣,可他抱着我的力气很大,只是抱着我,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我于是就静静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却急促。

他叹了一声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这三个月过得像几十年那么长,我不敢见你,怕你见到我生气,身体又不好,我也怕我见到你,还是忍不住怒气和……我从来骄傲于自己的自控力,可不知道为什么中秋那天却理智全无。

以后不会了,你别再怪我了好不好?我原本心里冰冷,这几个月病着,又闷得厉害,刚才虽被雪地罚跪和打耳光,但心里刚强得很,只想着对策。

可此时听他这么一说,满心的委屈都涌上来忍不住眼眶热起来,我一面恨恨地捶着他的背一面哽咽道:"都怪你,说好平等以待的,却强迫我......之后还扔下我一个人,任人欺负......"他轻轻拍着我的背道:"以后不会了,绝不会了。

"我抬起头,红红的兔子眼盯着他道:"你对我不管不顾,别人欺负了我,你却要杀不相干的人泄恨,这是明君所为吗?"他看我不生他之前的气而是追究这件事,松了口气,看着我笑:"你不是拦着我了么?"我顿时明白了,"哦,你就是要我开口求你,"想了想又道,"如果你直接处罚他们,他们必会对我积怨,虽然只是宫女内侍,可是暗处的伤害,防不胜防。

如果不处罚,大家只会认为宫中法度不明,滥用私刑的事情可能会愈演愈烈。

"他赞赏鼓励地眼神看着我,我继续说:"所以你要赐死他们,而我求情拦下,即使受罚他们也会心怀感激。

只是,你不怕被人说残暴?"他老神在在地说:"朕这么些年都被称圣君明主的,也累了。

偶尔做些一怒冲冠为红颜的事儿,又没有坐实,没什么大关系。

"他虽这么说,我却知道,这万般计较思量都是为了我,心里怎么会无动于衷?我终于对他笑了笑,原道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谅解的笑容,他的眼神刹那间却明亮得像长安城的万家灯火,温暖悠远却充满人间烟火气。

他叹道:"少时读史书的时候不明白,周幽王为何会干出烽火戏诸侯为搏褒姒一笑的蠢事,现在算是明白了,却替幽王难过----情之所钟不得已而为之......"说完他目光幽深却炙烈的看着我,"但愿我比他幸运,不用在江山和美人之间选一个。

"我被他这样看着,脸有些发烧,却回道:"皇上是千古明君,绝不会做有损社稷的事。

明空也不是褒姒,不需要子衿做那样的选择。

"他听了轻叹一声,手臂更加用力,仿佛要把我锁住在他怀里。

半晌,只有沙漏静静流淌的声音,只有屋子里点着的梅花薰香,只有我们两人默默站着,都有些恍惚了......终于高德顺轻轻扣了门,打破了平静,李世民和我都是一激灵,好似梦境被打破,他还是道:"何事?"声音却温和得发柔。

"......"高德顺明显一愣,却清咳一声道:"陛下,该用晚膳了。

陛下这些日子一直胃口不佳,奴才担心陛下的身体。

"我有些自责,为了我吗?我看着李世民,他还是拥着我,好看的眉毛皱了皱道:"多嘴。

朕习武之人,少吃几顿会出大事吗?"我推了推他道:"禁不住你这么劳累政务繁忙。

我也饿了,能传膳吗?"他对我安慰地笑笑,高声道:"传膳道撷芳殿,多备菜!""皇上,要传酒么?御酒坊新酿了......""不要。

"高德顺还未说完就被李世民截断,我心里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未全放下,就听他吩咐道:"着敬事房记录,朕今晚留宿撷芳殿。

"我整个人瞬间僵在当场,心里千回百转,但他轻轻拍拍我的背,在我耳边用很小的声音道:"别怕,只是做做样子给外间看的。

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等你心甘情愿。

"第二日早朝过后,即有圣旨颁至:"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才人武氏仪容瑰丽,德工出众,伴驾有功,深得朕心,擢升品级,封为媚嬪,颁金册,赐居钟庆宫。

"我跪在地上接旨的那一刻,身子微微颤,压不下心里的寒意和恐惧。

我......我是不是改变历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