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25-03-25 13:51:09

https://flycncn.taobao.com/要看小说可以来我的店铺哦。

旺旺ID:杨飞翔351316 随时欢迎你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欢迎大家━━━━━━━━━━━━━━━━━━━━━━━━━━━━━━━━━------------------------------------------------------------------------------------------------------------------------------------------------------------------------------------------------------------------嫡长女作者:悄然花开【文案】眼睛一闭一睁,人生场景竟然从公司转移到灵堂上了!空有个侯府嫡长女的身份,却只是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上无亲爹亲娘遮风挡雨,下有幼弟幼妹嗷嗷待哺旁有叔父婶娘虎视眈眈,这穿越的日子该怎么过?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宅斗搜索关键字:主角:温琼华 ┃ 配角:董善文,章茂昌,程尚德 ┃ 其它:侯府,嫡长女编辑评价:睡梦中从现代穿越到了不知名的朝代,等弄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温琼华简直想一头撞死再穿一次——爹娘刚死,留下个刚刚六岁的弟弟,外加两个不满八岁的庶妹。

二叔觊觎爹的爵位,二婶觊觎娘的嫁妆,堂妹觊觎自己嫡长女的身份,这日子,怎么一个惨字能形容?女主原本穿越的是个几乎处于绝境的嫡长女,却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紧紧抓住侯府各个主子的心思,硬是缝隙中求生,为自己和弟弟带来了转机。

作者用细腻的文笔和流畅的情节描写出了一个侯府里的各种争斗,却又在各种争斗中点缀了一幕幕的温馨,很是扣人心弦。

【正文】1、穿越姑娘,姑娘!快醒醒!左婷婷正睡的香,却生生被人晃醒,心里恼得不得了,昨儿晚上刚上了夜班,困得要死,就想趴在办公桌上眯一会儿,这会儿却连个安稳觉都不让人睡!正准备发发脾气,蓦然发现,周围有些不对劲。

晃醒自己的不是公司清洁大妈,而是一个穿着古代服装的大妈!自己趴着的也不是办公桌,竟然是在地上趴着!周围更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屋顶飘着白布,那正前面放着的黑漆漆的长条形东西,绝对是棺材!公司,什么时候变成了灵堂?左婷婷心里恐慌,又惊又怕,扭头四处看,就想找出个摄像机之类的东西,只听旁边那将她摇醒的妇人说道:姑娘是在找小少爷?小少爷昨儿哭了一整天,才刚睡下没多久,徐妈妈正照顾着他,姑娘不用担心。

只是姑娘,您好歹也喝口水,人死不能复生,老爷夫人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和小少爷了,您可不能让他们走的不安稳。

左婷婷愣了半响,只觉得心中大恸,一股绝望的情绪蔓延上来,差点儿都喘不过气来。

大约是脸色太难看了,那妇人慌忙过来扶住她:姑娘,您怎么了?您可别吓老奴。

妈妈,我这是……左婷婷费劲全身力气,才说了这么几个字,找不到摄像机,再加上已经发现这身体并非是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那股绝望,也不知道到底是原身心里产生的,还是自己心里冒出来的。

姑娘,您已经三天两夜没吃没喝了,连眼睛都没合过一次,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这不,守夜的时候竟然晕倒了,要不是奴婢一直守着您,恐怕到了明儿才能有人发现。

那妇人说着说着就开始哭:我苦命的姑娘啊,老爷夫人这一走,那眼皮子薄的就开始慢待姑娘少爷了,这以后,那起子狼心狗肺的,会饶过姑娘少爷吗妈妈……左婷婷被她哭的脑袋一突一突的疼,将手搭在那妇人的手臂上轻喊了一声。

那妇人赶忙擦擦眼泪,伸手扶了左婷婷:姑娘,您快起来坐会儿,老奴知道您孝顺,只是,您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糟蹋,您还有小少爷要照顾,若是您倒下去了,谁来照看小少爷?老爷夫人也必然是不放心的,您先歇会儿好不好?左婷婷没说话,只抬头去打量周围,最先看见的,棺材前面摆着的桌案,上面放着灵牌,上面分别写着——先妣韙溫瑞言之靈位,先考韙方婉兒之靈位,用的是老宋体,比划竖粗横细。

而其他的东西,就是左婷婷不是历史系的,也能瞧出那东西不是现代所有的。

越看心越凉,左婷婷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穿越了,还能抽空庆幸一下,幸好没穿到古代的外国去。

虽然是繁体字,好歹还是宋体,没变成蝌蚪文,也没有变成甲骨文。

再联系之前那妇人说的话,左婷婷还有什么不明白?瞬间心中悲凉,刚穿过来就死了爹娘,还有比这更悲催的吗?还有那妇人之前说——那起子狼心狗肺的,会饶过姑娘少爷吗?这以后的日子,能好过吗?想着左婷婷就泪流满面,就算自己在现代买不起房子,那也是爹疼娘爱的,还有半年就能跟恋爱了六年的男朋友结婚了,公司还打算给她升职呢!可现下,不过是在公司趴着睡了一会儿,怎么转眼间灵魂就换了地方?该死的老天,有这么玩人的吗?姑娘,老奴知道您心里难过,只是,您得保重自己,老爷夫人死的不明不白的,这爵位忽然就落到了二房头上,您可得为老爷夫人报仇啊!那妇人端了一个茶杯过来,一边红着眼圈哄劝,一边将茶杯塞到左婷婷嘴巴下。

左婷婷无意识的张嘴,等被灌了半杯水,才觉得这水的口味有些怪,不是白开水也不是茶水,甜滋滋的,还带着几分药味儿。

刚想仔细研究一下,又想到之前这妇人的话——原身爹娘死的不明不白,中间还有个爵位牵扯,想到那的处境,再想起上辈子的爸妈和美好的现代生活,更是悲从心中来,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姑娘,哭吧哭吧,哭过这一场,以后可都不要再哭了。

那妇人见左婷婷哭的伤心,索性也不劝了,跟着在一边大哭。

也不知道是原身身体素质差还是左婷婷心里太过于恼怒愤恨恐惧无措,哭着哭着,左婷婷就觉得眼前一黑,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场景又转换了。

这次,左婷婷可没惊慌,当然也没惊喜,周围的摆设还是古代的,床边趴着个人,那样子左婷婷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之前在灵堂里陪着她哭的那个妇人。

左婷婷盯着床帐发呆,这不明不白的就穿越了,按照一般规律,是再也回不去了吧?妈妈?发了半天呆,左婷婷从脑袋里多出来的记忆中挑出有用的,既有些认命的萧索,又有些未知的茫然,这妇人又是她唯一见过的,在记忆里是最忠实可靠的奶妈,这会儿瞧见,蓦然就有了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的感觉。

既然回不去了,她就得想办法,先在这里活下去。

哪怕是为了留个念想,活着才能找到回去的办法不是吗?妇人猛的一激灵,立马坐起身子,瞧见左婷婷正看她,眼圈又红了:好姑娘,您可算是醒过来了,您都昏迷一天一夜了,御医说您是伤心过度,又吹了冷风,这才病倒了的,您这会儿肚子饿不饿?渴不渴?左婷婷摇摇头,伸手拉了那妇人的手:妈妈,我爹娘……妇人擦擦眼泪:姑娘可得快快好起来,老爷夫人已经停灵四日了,明天,就要下葬了,到时候还得姑娘少爷捧灵摔盆,姑娘若是一直这么糟蹋自己身子,可有谁送老爷夫人啊?左婷婷抿了抿唇:小少爷呢?小少爷这会儿还在灵堂,姑娘,您可得打起精神,就是不为别的,您也得多为小少爷想想,他今年才六岁,万一要是吓着了……夫人和老爷以前在的时候……妇人一边絮絮叨叨,一边起身给左婷婷拿了一件儿衣服,是素白色的斜襟襦裙,外面罩着一件麻布褙子。

左婷婷木然的张手,让那妇人给她穿上衣服。

头发只是草草的抓了两把,然后用白布条系住,只在鬓角插了一朵白花。

等收拾妥当,左婷婷刚打算起身,就觉得眼前猛的一黑,差点儿没摔倒,幸好旁边那妇人扶住她了。

左婷婷伸手扶住脑袋,晃了几下才缓过神。

那妇人一叠声的问道:姑娘怎么了?姑娘有哪儿不舒服?老奴去叫御医!张妈妈,不用去。

左婷婷赶忙叫住她,眨眨眼,眼圈就红了,这根本不用装,一想到自己以后回不去了,那眼泪根本就是现成的。

咱们快去灵堂吧,只弟弟一个人在,我怕二叔父他们……左婷婷低声说道,张妈妈恍然大悟,一脸恼恨:狼心狗肺的东西!欺人太甚!夺了侯爷的爵位不算,竟然还想让我们长房绝嗣吗?左婷婷没说话,只低头理了理袖子上的白布条,就抬步往外面走去。

走出院门,又有些迟疑。

虽然她得了原身的记忆只是,就像是看了一部黑白电影,那些东西也就只仔细想的时候才能记起来。

这一出门,她根本不知道往哪边走。

姑娘慢点儿,您身子还虚着,这大太阳的,可别又中暑了,将这个带上。

那张妈妈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拿出一把精致的伞,素白的伞面上画着泼墨的山水,边上还垂着流苏。

左婷婷看了一眼就摆摆手:张妈妈,将这个收起来吧,我若是连这点儿苦都受不住,日后,日后……张妈妈赶紧点头,一脸羞愧:都是老奴没想周全,真是该打!左婷婷将手搭在张妈妈的胳膊上:我知道张妈妈是为我着想,咱们赶紧过去吧,弟弟年幼,可别在二叔父的诓骗下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情才好。

张妈妈脸色瞬间绷了起来,扶了左婷婷只管往前走,绕了两条路,总算是到了正堂。

原本侯府是有四房,虽然并未分家,但是长房袭爵之后,就搬到正院住了。

后来,长房夫妻差不多是同时去世,这灵堂,就摆在了正房,和左婷婷所住的院子,距离并不是很远。

刚进正院,左婷婷就听见一阵嘶声裂肺的哭叫:爹娘!你们醒过来啊!爹娘,我以后再也不淘气了,我听爹的话,好好念书,听娘的话,不去捉蛐蛐了,你们别不要我啊!爹娘,你们醒醒啊,看看我啊……左婷婷心里一酸,加快脚步进去,就见一个六岁的孩童正被一个浑身素白的妇人抱在怀里:思华乖,你爹你娘不要你了,还有叔父婶娘呢,以后二叔父和二婶娘一定会对你更好的……2、姐弟思华!左婷婷出声打断那妇人的话,三两步上前,将思华抱在自己怀里,泪珠子连串落下:思华,爹娘肯定也舍不得我们的。

他们并没有走远,只是咱们看不见他们了,他们一直都还在,你看,这布条是不是在动?那是爹娘在和咱们说话呢。

六岁的男孩子,若是侯爷没死,以后这侯府必定是要温思华继承的,怎么可能像是普通六岁孩子那样,讲道理都说不明白的?不管怎么样,先不能让这孩子心里存了怨气,转而去亲近二房。

左婷婷指着灵堂里挂着的白布条说道,温思华果然瞪大了眼瞧着,好一会儿才搂着左婷婷的脖子说道:爹娘没走?左婷婷扫了一眼旁边那妇人,就见她脸色略有些僵硬。

左婷婷也顾不上她,抱着温思华小声安慰道:爹娘放心不下我们呢,你想想,往日里爹娘是不是最疼爱咱们?温思华含泪点头,抽噎了半天,才低声说道:姐,我知道的,之前张妈妈和我说了,爹娘都去天上了,我们虽然看不见他们了,他们却还能看见我们。

若是我乖的话,爹娘还会到梦里和我说话,我以后一定会乖的,我再也不调皮了,我也不去找堂弟他们玩耍了,我以后一定乖乖背书,好好练武,听爹娘和姐姐的话。

左婷婷心里酸涩,抬手给温思华擦眼泪,只控制不住眼里泪珠也跟着落下。

温思华也抬手,笨手笨脚的给姐姐擦泪。

结果,姐弟俩又抱在一起哭。

旁边那妇人赶忙上前说道:琼华,可别伤心了,大哥大嫂若是瞧见你们姐弟俩如此,怕是都的不安心呢。

快都别哭了,你们爹娘虽然不在了,却还有祖母和叔父婶娘。

正说着,另一个妇人就进门了:二嫂说话可真好听,这叔父婶娘再怎么好,能和亲生爹娘相比吗?要我说啊,就让他们姐弟哭一场好了,将心里的悲痛哭出来了,日后也好振奋起来好好过了。

要不然,这一股气憋在心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憋出病来了。

被叫做二嫂的女人微微皱眉:四弟妹,你怎么过来了?二嫂说话可真有趣,大哥大嫂的灵堂,我不能过来?那四弟妹挑眉说道,过去拍了拍左婷婷的肩膀:琼华,你可记得,你尚有幼弟需要照顾,可别将自己身子熬坏了,该哭的也已经哭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该好好想想日后怎么活下去才是,也被让你弟弟哭坏了。

二嫂嗤笑了一声:怎么活下去?四弟妹这话说的才是有趣儿呢,这侯府难不成能短了他们姐弟俩的吃喝穿戴?好歹他们的二叔父是个侯爷,还会养不起两个孩子?四弟妹冷笑一声没说话,只绕过左婷婷,到前面拿了三炷香烧上,然后行了礼,转身看左婷婷:你们姐弟俩是不是还没吃早膳呢?听四婶娘一句话,再怎么伤心,也先顾好了自己,走,跟四婶娘吃早饭去。

左婷婷刚打算摇头,那四婶娘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拽了她往门外走,那二嫂在后面略有些气急败坏:四弟妹,这于理不合!他们可还在孝期!一会儿宾客就该到了!四弟妹转头瞪一眼那二嫂:谁规定的孝期不能吃饭?二嫂,你也别当大家都是傻子,吃糠咽菜那也是饭,活活饿死了侄子侄女,你也不怕大哥大嫂从地底下出来找你!二嫂的脸色瞬间青了,四弟妹轻哼了一声,只管拽着左婷婷往前走。

却不提防,左婷婷这原身,也不过十岁,本来就不是很健壮,又抱着六岁的弟弟,被四婶娘这么一拽,差点儿没直接扑在地上。

温思华挣扎了一下:姐,我自己走。

琼华,放下思华吧,他已经六岁了,没了爹娘庇护,日后,可就得自己学着走路了。

那四婶娘叹口气说道,伸手摸了摸温思华的脑袋:思华可是男子汉,日后,可要好好念书,长大了保护姐姐,知道吗?温思华看看左婷婷,又看看四婶娘,很坚定的点点头:四婶娘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念书,长大了保护好姐姐,不让姐姐再离开我。

说着,眼圈就有些红,四婶娘又叹口气,拉了他们姐弟进了旁边厢房,已经有丫鬟在里面摆了饭菜。

只是,那饭菜都简单到了极点。

菜里别说肉了,连点儿油末都没有,完全就是水煮了一遍,然后撒了一把盐。

饭更是粗糙,咽一口,差点儿没将喉咙给割破。

知道这会儿正是热孝期间,亲爹娘的身体还没下葬,左婷婷半点儿意见都没有。

既然她已经成了温琼华,那温琼华的责任和义务,她就是她的责任和义务了。

这原身的一切,她也不能白白占用。

虽然那长房夫妻不是左婷婷的亲爸妈,这伤心也是有限的,只是左婷婷一想到自己是再也见不到亲爸妈了,自然而然的,这食不下咽的效果就出来了。

琼华,多吃些,今儿晚上,怕是你们姐弟要守一夜了,明儿就要下葬,你们姐弟若是今儿不养足了精神,谁来给你们爹娘捧灵打幡?四婶娘眼含悲悯,将饭菜拨了大半到温琼华和温思华姐弟俩碗里,小声劝着他们多吃些。

正吃着,左婷婷,不,现在已经是温琼华了,猛然就听见正堂又传来一阵大哭,喊的也是爹娘。

温琼华微微皱眉,想了好半天才从记忆里扒拉出来两个庶妹的影子。

贱蹄子!没等温琼华说话,四婶娘就皱眉骂道:这还没怎么呢,就先想着去讨好二房了,也不想想,你再怎么讨好二房,你那闺女就不是长房的了吗?四婶娘?温琼华轻声喊道,四婶娘回神,伸手摸了摸温琼华的脑袋:琼华,你可记住了,只有思华才是你亲弟弟,那两个姨娘生的,和你是隔着肚皮的,你可别掏心掏肺的对她们好。

你瞧瞧,你爹娘的灵位还在那儿呢,这两个就被各自的姨娘拘着不出来了,简直就是不孝!温琼华微微点头,侧耳听着正堂的动静。

二婶娘倒是热心的很,正在劝解那两个哭的声嘶力竭的庶妹。

接着又是一个妇人的声音,带着些微讨好:二嫂,今儿可有人来祭拜大哥大嫂?那二婶娘笑着说道:今儿是最后一日了,估计是要有些的,大嫂的娘家离的远,这会儿尚未赶到,想来今儿是到不了了,总不能因着这个耽误了下葬的时辰。

二嫂说的是。

那妇人赶紧点头,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温琼华就听四婶娘低声骂了一句:马屁精!前几日还扒着大嫂说话呢,今儿就找到下家了!温琼华低头扒了两口饭,侯府总共有四房,长房,二房,四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只三房是庶子。

往日里长房还在的时候,这三婶娘就总是巴结着温琼华的娘。

现在长房没了,三房的巴结对象也就换了。

温琼华这会儿也没功夫自怨自艾了,生活环境很复杂,她从今儿起,就得走一步想一步,说一句虑一句了。

在温琼华的记忆力,自家爹爹的身体一向好得很,文武双全,端的是翩翩君子,风光霁月,高风峻节。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是无缘无故酒醉纵马,最后落马身亡的。

这其中,能没有猫腻吗?而娘亲虽说是生了温思华后,身子有些不好,却也绝对不是病怏怏的人。

平日里虽说爱重丈夫,却也从不会忽略子女,怎的只听说了丈夫身亡的事情,就吐血而死呢?中间连个缓冲都没有,上一刻钟吐了血,连儿女都没见上一面,呼吸就停了。

对于疼爱儿女的人来说,哪怕是丈夫死了,也得撑着将儿女安排妥当吧?这若是正常的,恐怕太阳也能打西边出来了吧?能为了一个爵位将长房夫妻俩弄死,这二房就算是亲叔父,也不见得能容下他们姐弟俩。

谢谢四婶娘。

四婶娘大恩,琼华现在无以为报,日后,琼华必定孝敬四婶娘。

脑袋里各种念头撞的温琼华头疼,转眼见温思华也吃完了饭,就起身对四婶娘行了个礼,这四婶娘和原身母亲亲如姐妹,四叔父和长兄关系也和睦,眼下看来,交好四房是很有必要的。

在温琼华的拉扯下,温思华也跟着跪下:谢谢四婶娘,以后,以后思华也孝敬四婶娘。

若非还有四婶娘照顾,琼华,琼华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温琼华擦着眼泪,给四婶娘行了个跪拜大礼,四婶娘李氏慌忙扶住她胳膊:这是做什么呢?你娘往日里,对我也多有照顾,我怎么也不能不管你们姐弟俩的,快快起来,时候不早了,你们赶紧去灵堂吧,今儿可还有要来祭拜的人呢。

是。

温琼华低低的应了一声,拉了温思华一起往正堂去。

3、下葬下葬是个繁琐活儿,早上将棺材抬出来,一直到晚上才算是埋入坟茔。

温琼华和温思华哭的嗓子都说不出来话了,晚上回去,甚至都没空儿伤心,也不知道是累的晕过去了还是直接睡过去了,总之,一直到第三天早上,姐弟俩才有力气起身。

张妈妈端了参茶来喂温琼华:姑娘,您昨儿没醒,老太太那边可是派人来问了好几次了。

老太太?温琼华惊愕,之前她倒是知道侯府的老太太还在的,那个二婶娘在灵堂里劝他们姐弟的时候,也曾经提过老太太。

只是,不管是哭灵还是下葬,老太太一面都没露过,她原本还以为,老太太十分不待见大房呢。

记忆里,貌似老太太确实是不喜欢娘亲方氏的。

张妈妈点了点头,示意温琼华将参茶给喝了:老太太病了这么些天,昨儿早上才醒过来的,一醒来就说要见姑娘和小少爷,后来听说姑娘和少爷也是昏迷不醒,就没让吵醒你们,只派了人过来打探。

温琼华在脑子里扒拉了半天,这才想起来,之前她爹落马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老太太受不住刺激晕过去了,好不容易醒过来,又得知儿媳去世了,一句话没说,又晕过去了。

那我们过去给老太太请安吧。

温琼华将茶杯递给张妈妈,撑着胳膊起身,只是刚坐起来就觉得脑袋一阵晕眩,身体疲软无力,差点儿没一头栽到床底下。

姑娘,您慢点儿,您都昏迷一天两夜了,中途半点儿东西没用,这身体怎么受得了?张妈妈赶紧扶住她:之前老太太也交代了,让灶上一直温着粥,若是姑娘和少爷醒过来了,先吃些东西。

温琼华确实感觉肚子有些饿,赶紧点点头:那就有劳妈妈了,弟弟呢?少爷这会儿还没醒过来。

张妈妈一边说,一边到门口去吩咐了小丫鬟,给温琼华端来了一碗糙米粥粥,还有两碟子不带油腥的咸菜,以及两个粗粮馒头。

妈妈去将弟弟抱过来,一会儿醒了就直接在揽月轩用饭。

温琼华看张妈妈要将饭菜摆在炕几上,赶忙又说道:妈妈,直接放在八仙桌上吧,我下床用饭。

张妈妈有些迟疑:姑娘身子还未大好……不妨事儿,我也想走动走动。

温琼华微微摇头,扶着床头雕栏起身。

正巧有个丫鬟掀了帘子进来,赶忙过来扶着温琼华,又叫另外一个丫鬟:采兰,去将姑娘的衣服拿过来。

温琼华看了看扶着自己的丫鬟:采然和采菲呢?她们两个这几日一直在做针线活儿,姑娘往日里的衣服都不能穿了,日后……采榛小心翼翼的说道,温琼华一想就明白过来了,之前原身年纪还小,所以方氏给她准备的衣服都是鲜艳亮丽的。

这会儿温瑞言和方婉儿过世,温琼华身为女儿,自是要守孝的,这守孝期间,总不能只穿那么一身衣服吧?所以,连着几天,她房里的大丫鬟们都是在赶制孝服。

温琼华微微皱眉:针线房没有送衣服过来吗?若是只凭几个丫鬟,估计这衣服还有得做了。

只是,这侯府,虽说姑娘们贴身的衣服都是自己身边丫鬟做的,可是这孝服,怎么也得是针线房送过来的啊?说到这个,采榛就一脸愤恨:姑娘您不知道,现如今二房袭爵了,针线房的妈妈惯会看人脸色,奴婢和采兰去针线房两次,她们都只说还正在赶制,奴婢们只好自己动手……采榛!她没说完,旁边张妈妈就喝了一声,采榛赶忙住嘴,脸上的愤愤也换成了忐忑,偷瞄着温琼华的脸色,生怕引起了温琼华伤心事儿。

温琼华并未作声,张开胳膊任由采兰给她穿了衣服,这才低声问道:二叔父袭爵的旨意已经下了?并未。

采榛一边看温琼华脸色,一边摇头说道:只是,少爷年纪小,这爵位,是肯定会落到二房的。

大雍朝建国这么些年,可从来没有六岁稚子继承爵位的先例。

数下来,年纪最小的一个,也是十六岁大婚之后才袭爵的。

而二房温瑞行,也就是温琼华的二叔,又是嫡子,现下没了长房的温瑞言,就数着温瑞行,之前府里已经是默认二房要袭爵的事实了。

温琼华走到桌边,张妈妈已经出去吩咐了小丫鬟,这会儿回转,就站在桌边伺候温琼华用饭。

温琼华吃了两口,实在是享受不了连夹个咸菜都得让人送到嘴边的福气,赶忙说道:张妈妈,你不用顾着我,你也一天多没用饭了吧?张妈妈摆手:姑娘不用担心,老奴伺候着您先用了。

温琼华叹口气,拉了张妈妈的手,仰头看她:妈妈,我爹娘这一走,我身边,可就只剩下你和采兰她们了,你若是不好好顾着自己的身体,日后,谁来照顾我?张妈妈眼圈一红,连连点头:姑娘放心,只要老奴活着一天,老奴就一直伺候着姑娘。

虽然不用亲自给温琼华夹菜了,张妈妈却也是等温琼华吃完了,才到耳房里匆忙的扒了几口饭。

回来就见温琼华正搂着温思华,一口口喂他吃饭。

张妈妈拉了徐妈妈,问了几句温思华这两天的情况,等听说温思华那边的衣服也还没送过去,立马就有些绷不住了:那贱人,眼皮子就薄的看不见别的东西了吧?不过几件衣服,她难不成还留着自己穿?张妈妈!温琼华听见,转头喊了一声,摇摇头:她毕竟是主子,也是长辈。

从今儿起,妈妈得谨言慎行,毕竟,这会儿可没人护着我们了。

张妈妈愣了一下,随即往自己脸上拍了一下:老奴真是见识短浅,姑娘说的是,老奴日后必定会管好自己的这张嘴的。

温琼华低头给温思华擦了擦嘴边的米粒:妈妈,今非昔比,这侯府的当家人,再也不是我的爹爹了。

张妈妈很是懊恼,但她又嘴笨舌拙,慌的什么似的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倒是徐妈妈,在一边笑道:姑娘,您可别说丧气话,这爵位,原本就是少爷的,二房再怎么炫耀,将来若是少爷争气,他们就必须将爵位给还回来。

张妈妈眼睛一亮,赶忙点头,温琼华有些吃惊:爵位还能要回来?徐妈妈点头笑道:原本就是因为少爷年纪小,所以这爵位才落到二房,等少爷长大成家了,他是长房嫡子,这爵位,只能是少爷的。

温琼华皱了皱眉,看看自己身边仰着小脸的温思华,心里一阵阵发寒,若爵位真的是必须还回来的,那思华岂不是危险了?现在二房肯定不会对思华动手,毕竟,长房夫妻刚过世,若是连温思华这个嫡子也出了意外,那二房就彻底摆不脱嫌疑了。

可是,日后,二房必定是会将思华当做眼中钉肉中刺的。

若是二房还顾念着思华是长房唯一的血脉,那可能就只是将思华给养废了。

可是二房连长兄都不放过,那心肺指不定就黑成什么样子了,他们可能会放过思华吗?姐?温思华伸手拉了一下温琼华的袖子:姐你放心,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继承爵位的,然后为爹娘报仇!温琼华吓了一跳立马伸手捂住温思华的嘴巴,皱眉问道:这话你听谁说的?温思华抿抿唇,偷偷看了一眼徐妈妈,低头不说话。

温琼华转头看徐妈妈,徐妈妈赶忙笑道:姑娘,都是老奴管教不严,下头小丫鬟们胡乱嚼舌根的,等回去老奴一定好好管教她们!温琼华看了徐妈妈一会儿,看的徐妈妈手足无措了,才拿了帕子给温思华擦拭:可吃饱了?温思华摸摸小肚子,点头。

温琼华起身,将他也拉下来:既然吃饱了,咱们也该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张妈妈赶忙张罗着去外面吩咐了婆子抬了轿子过来,侯府地方大,老太太是住在嘉庆堂,距离长房住的荣安堂也不算近,再加上温琼华体弱,温思华年幼,若是用走的,估计半路就能趴下了。

温琼华半搂着温思华,看徐妈妈和张妈妈都落在了后面,才轻声问道:思华,你告诉姐姐,之前那些话,是不是徐妈妈对你说的?温思华有些诧异,想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徐妈妈说了一些,院子里的小厮丫鬟们也说了一些。

思华,你记住,那样的话,你以后绝对不能说,知不知道?温琼华盯着温思华的眼睛说道,温思华有些不乐意,推温琼华的胳膊:姐,为什么?二叔父他们害死了爹娘……思华!温琼华低喝了一声,吓的温思华小小的身子都哆嗦了一下。

温琼华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若是还想平安的长大,还想日后好好的和姐姐在一起,那些话,就绝对不能再说了,知道吗?没想到,二房下手倒是快,长房夫妻下葬还不到三天吧?4、祖母因着路上不太好说话,温琼华只威吓了温思华,让他无论如何都不准再说那样的话。

只是没想到,温思华年纪小,脾气倒是倔的很,等终于答应下来,已经是到了嘉庆堂。

过了垂花门,又从花厅穿过,这才到了嘉庆堂正房。

刘妈妈是老太太身边的人,站在门口瞧见了轿子,赶忙迎了上来:大姑娘,四少爷,你们过来了。

温琼华点了点头,扶着张妈妈的手,踩着凳子下来:刘妈妈,老太太身子如何?多谢大姑娘惦记着,老太太这两天……刘妈妈只说一句话,眼圈就红了,温琼华脑袋里瞬间出现自家亲爸妈的样子,不用酝酿就直接投入了状态:都是孙女儿不孝,这几日只顾着自己伤心,竟没来给老太太请安,实在是不孝……大姑娘可别这么说,刘妈妈赶紧拿帕子擦擦眼角:您前几日也是伤心狠了,几日不吃不喝,都晕在灵堂里了,您一片孝心,现在谁提起来不说您是纯孝之人?温琼华泪珠子滑下:我宁愿当个不孝之人,只要让我爹娘回来……温思华也扯着温琼华的衣摆哭,刘妈妈少不得劝几句:看老奴这张嘴,真是没个把门的,又惹得大姑娘和四少爷伤心了,快别哭了,老太太若是知道,还不得拔了我的皮?快进去吧,老太太等着呢。

等温琼华姐弟好不容易收了泪珠子,刘妈妈赶紧弯腰要抱温思华进去,温思华摆摆手:妈妈,我长大了,以后要自己走。

刘妈妈拿帕子揉眼,一个劲儿点头:好,好,四少爷长大了。

到了门口,小丫鬟打了帘子,温琼华和温思华在刘妈妈的带领下,穿过抱厦,进了正堂,又绕过屏风,进了套间,总算是见到了倚在床上的老太太。

老太太穿着石青色对襟大褂,一见温琼华姐弟,眼泪就下来了,朝温琼华姐弟的方向探出手:我可怜的孙女儿孙子呀,你们的爹娘就这么的狠心,他们就是在我心头扎刀子啊……老太太!温琼华扑过去,抱着老太太的胳膊开始大哭,老太太顺势将温思华搂在怀里:他们狠得下心扔下我老婆子就算了,怎么就狠得下心扔下我的孙子孙女哟……那没良心的人,怎么就那么狠心啊……老太太一边哭一边喊,温思华张嘴大哭,温琼华也抹眼泪,一时之间,暖阁里是哭声连天。

刘妈妈领着两个大丫鬟在边上绕圈子:老太太,可别伤心了,您可得顾着大姑娘和四少爷呢,之前御医说了,大姑娘体弱,若是一直这么哭下去,大姑娘的身子可就熬坏了。

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没将你老娘带走啊……老太太不管不顾,一会儿给温琼华擦擦眼泪,一会儿给温思华擦擦眼泪:我苦命的儿啊,怎么死的就不是别人啊,张老道明明说我儿大富大贵,长命百岁的啊,他怎么就没了呢?我的孩子啊,我怎么那么命苦啊……老太太,您快收收眼泪,四少爷年纪还小,您得照顾着四少爷呢,日后将四少爷拉扯长大,侯爷在天之灵,也是高兴的。

刘妈妈也擦眼泪,两个丫鬟哭哭啼啼的找布巾给老太太擦脸。

这哭了小半个时辰,老太太又差一点儿晕过去,刘妈妈赶紧拿了个瓶子,拔开塞子在老太太鼻子下面熏了一会儿,老太太才算是恢复了点儿精神气儿。

伸手摩挲着温思华的脑袋,老太太一边抹泪一边问道:琼华,这几日身子可有不舒服?温琼华含泪摇摇头,接过刘妈妈手里的参茶递给老太太:孙女儿不孝,让老太太担心了,孙女儿身子已经大好了,老太太也别担心孙女儿了,您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孙女儿已经没了爹娘,日后还要老太太为孙女儿做主呢。

老太太伸手摸摸温琼华的脸颊:你说的是,我那狠心的儿子不管你们,我却不能不管,不如你和思华搬过来住,嘉庆堂地方多的是,有我老太婆在一日,就不会缺了你们姐弟俩一口饭吃。

温琼华原本还盘算着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却没想到老太太竟然自己提出来了,愣了一会儿,略有些担忧:不会打扰老太太歇息吧?心下也颇为自己之前的猜测有些羞愧,她之前想着老太太自打得知她爹的死讯就再也没见过她们姐弟俩,还以为老太太是因为老年丧子,对她和温思华也有了迁怒之意,生怕见了她和温思华就想到亡故的儿子,这才不见的。

经了刚才那一出,温琼华就有些了然了,怕是老太太之前,真的是因为伤心过度,所以一病不起了。

对他们姐弟俩,老太太也还是很疼爱的,并没有迁怒。

不会。

老太太摇摇头,拍了拍温琼华的胳膊,又拿帕子揉揉眼角:你们住这儿,我反而会放心。

你爹就剩思华这一个血脉了,我老太婆怎么也得看着他长大才行。

多谢老太太,若不是老太太,琼华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温琼华赶忙点头,温思华也跟着作揖:多谢老太太,思华长大了,一定会孝敬老太太的。

老太太又掉泪,将温思华揽在怀里:我也不要你多孝顺,你只要平安的长大了,让我老太婆看着你娶妻生子了,我就能安心的合眼了。

说着,又要开始哭,刘妈妈赶紧上来劝解:老太太,您身子不好,御医交代了不能这么哭,您得想想怎么安置大姑娘和四少爷,碧纱橱太小了,可放不下大姑娘和四少爷两个。

老太太一听,也止了泪,想了一会儿说道:让琼华住东边厢房,思华住碧纱橱。

嘉庆堂就是个中型的四合院,正堂就是老太太这边住的,然后有东西厢房,后面是一排耳房。

伺候老太太的丫鬟婆子们,都是在后面耳房里住着。

再往后,就是四房住的抱元堂了。

你们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明儿就搬过来。

老太太抓着温琼华的手嘱咐道:荣安堂先封起来,等你们长大了回去住了再开……旁边刘妈妈欲言又止,温琼华心里略微一想就明白过来了,荣安堂是整个侯府的正房,荣安堂前面是外院书房,然后是内仪门,再往外过了外仪门,就是永平街了。

而二房是住在嘉庆堂的另一边的福熙堂,和荣安堂正好相对。

福熙堂的另外一边,是侯府的园子,规格什么的,很是类似于大观园,将来是要留给姑娘们住的,是内宅中的内宅。

若是爵位落在了二房,那么二房势必是要搬到正房那边住的。

所以,荣安堂大概是封不了。

老太太,孙女儿过几日搬来吧。

想到这个,温琼华就赶忙摇了摇老太太的胳膊,撒娇一样说道:爹娘留下的东西多,孙女儿想将那些东西都整理整理,日后也好有个念想。

老太太想了一会儿,点点头:也好,你爹生前最是喜欢收集字帖什么的,还有你娘的嫁妆什么的,都要归拢好才行。

要不,就让刘妈妈去帮你吧。

我这里还有一份单子,你对照着收拾。

说着,示意刘妈妈去拿了份儿单子过来。

温琼华接过去,看了几眼,都是繁体字,连蒙带猜的,也能认出来一部分,但也不是全部认识的。

忽然,温琼华就想到,原身貌似已经认了不少字,也写的像模像样了。

她虽然得了原身的记忆,只是这技艺什么的,却半点儿不会。

谁看个电影就能学会里面人物的各种手艺?而原身,貌似不仅会读书写字,还会绣花弹琴下棋作画的吧?瞬间,她又有点儿后悔住到老太太这里了,在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她日后有什么举动,老太太会不知道吗?权衡利弊,温琼华还是泄气了,若是不住过来,恐怕日后就是池鱼幕燕了。

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温琼华就带着温思华回去了。

刘妈妈将姐弟俩送出门之后,回来给老太太又续上一杯参茶:老太太,大姑娘还小,您将大夫人的嫁妆单子给她会不会太早了点儿?老太太红着眼圈叹口气:现如今,她就是年纪小,也该学着打理事情了。

不过是照着单子对对,连这也做不好,我老太婆就是死了也不安心。

没了亲娘,我老太婆又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她若是能立起来,日后也能照看思华几分。

若是立不起来,我老太婆日后就得仔细想想,该给她找个什么样的婆家了。

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也得给思华找个靠得住的岳家才行。

刘妈妈也跟着叹气,揉揉眼睛说道:老太太您可别说丧气话,大姑娘和四少爷年纪还小呢,他们刚没了爹娘,日后就只能依仗老太太您了,您要是再……呸!老奴这嘴巴就没个把门的!刘妈妈朝外面呸了两声才说道:老太太,您是不知道,这没爹娘的孩子有多难过。

孩子们年纪还小,以后是要在内宅讨生活的,这男人是不会管内宅的事情的,二夫人又是个那样的人,您要是再不管大姑娘和四少爷,恐怕他们就没了活路了。

说着,语气就愤愤起来:老奴可是听说,大姑娘房里的丫鬟们这几日都是在赶做衣服,这针线房总是说忙,大姑娘的孝服至今只送了两件儿过去!老太太顿时大怒:真的?老奴会骗您这个?刘妈妈说道,老太太立马坐了起来:这干子奴才简直就是目无主子!二夫人就是个糊涂虫!太客气了,我儿才去了几日,她就迫不及待的作践我孙子孙女了?刘妈妈赶紧安抚道:所以,老太太您可得保重身子,您若是不在了,以后谁来护着大姑娘和四少爷?5、挫败嘉庆堂里刘妈妈想方设法的让老太太重新振作起来,揽月轩里温琼华也没闲着,她暂时没理会什么单子的,而是先将温思华搂在怀里,又开始询问之前的事情了:你说,是徐妈妈一直在你身边说什么报仇之类的话?温思华乖巧的点点头:徐妈妈说,爹娘死的冤枉,肯定是被二叔父给害死的,要我好好念书,好好学本事,讨好了祖母,让祖母给我请名师,将来找二叔父报仇。

温琼华忍不住皱皱眉,之前她以为是二房收买了徐妈妈,特意说这些话来让温思华移了性情的,毕竟,一个六岁的孩子,若是心里充满了仇恨,将来必定是会心理扭曲的。

这不是最重要的,心理扭曲的人若是扭曲对了方向,也是能成材的。

温琼华担心的是,温思华这么大大咧咧的说什么要报仇的话,一来会坏了在老太太心里的印象,时间长了,会消磨掉老太太对他们姐弟的怜惜保护之情。

毕竟,不光是长房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二房的也是。

一般来说,父母都是不会承认自己的儿子是坏人的,更何况,他们现在也不过是猜测长房夫妻死的不明不白,到底是不是二房动的手,根本没证据。

二来,现在侯府是二房当家,若是温思华还是这么口无遮拦下去,指不定二房就要出什么歪招,比如说长房的孩子不服管教什么的,将温思华定位成桀骜不驯的人,那温思华这一辈子,指不定就要完了。

不管有多大的仇恨,在没有明确的证据之前,都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长房只剩下温琼华姐弟俩,现如今别人看着他们会觉得可怜,大家也都是同情弱者的,舆论现在也是站在对长房有利的一面的。

可若是温思华对二房不敬,对长辈口出恶言,在这个以孝为天的古代,二房再装装可怜什么的,控制一下府里的流言,那温琼华姐弟俩可就没了活路了。

只是现在,温琼华对自己的猜测又有点儿拿不准了。

若是徐妈妈真是被二房收买了,那怎么会说让思华好好学习好好学本事呢?她难道不是应该将思华往歪路上领,然后将思华养成废材的吗?难不成,是自己误会了徐妈妈?可是徐妈妈也在侯府呆了这么多年了,连自己都知道的事情,没可能她不知道啊。

徐妈妈还说了什么?温琼华搂着温思华问道,温思华仰着小脸想了一会儿:徐妈妈还说,爹娘留下的东西都是我的,让我看好,别让人给贪了。

温琼华更疑惑的,这话怎么看,也应该是忠仆说的吧?仔仔细细的询问了半天,温琼华都有点儿弄不清楚徐妈妈的意思。

若说她是一心为温思华着想,那么她之前给温思华说的那些话,就有点儿不对劲儿。

可若说她是要害温思华,又有点儿一心替温思华着想的感觉。

日后不管徐妈妈对你说了什么,你都只听着,回头告诉我好不好?温琼华叹口气,就算是她有本尊的记忆,却也有些隔膜,一时半会儿的,也弄不清楚这侯府的底细,只好先按兵不动了。

姐姐,徐妈妈是坏人吗?温思华拉着温琼华的手问道,温琼华摇摇头:姐姐也不知道,只是,以后徐妈妈再说什么报仇的话,你都不要听知不知道?可是为什么?爹娘的仇就不报了吗?温思华立马不乐意了,温琼华伸手戳戳他脑门:你也不想想,过一段时间,爵位就要落到二叔父的头上了,你若是得罪了二叔父,恐怕也要和爹娘一样了。

那我们就不报仇了?姐姐,书上明明说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的。

温思华很是不满,难道就因为害怕,就不为父母报仇了吗?我问你,你怎么那么确定是二叔父害死了爹娘?你可有证据?既然你知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那你知不知道就是县官判案,也都是要证据的?你是亲眼瞧见二叔父害死了爹娘还是亲耳听二叔父说他害死了爹娘?温琼华这会儿也不小看温思华的成熟程度了,之前她刚穿过来,还将温思华当成了正常的六岁小孩来看待。

可是今儿这么一相处,她就察觉出来了,温思华绝对是比普通的七八岁小孩还要成熟。

别人家的六岁孩子遇到父母双亡的事情,必定是要大哭大闹找爹娘的,可是温思华已经知道要报仇了。

你有没有想过,爹娘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你出了意外,日后谁给爹娘上坟烧香?温琼华讲完了道理,再从孝上开始掰扯:爹娘的遗愿是我们姐弟平安一生,你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就绝对不能去报仇。

看温思华还是有些不开窍,温琼华再次换个方向:就是要报仇,也要等你有了力量,才能一举消灭敌人,你现在才六岁,若是你不好好学习,拥有自己的力量,恐怕还没报仇就先被仇人给杀了。

说的口干舌燥,最终,温思华不甘不愿的答应,日后再也不将报仇两个字说出来了。

等长大了,有能力了,再来报仇。

温琼华这才满意,很是欣慰的摸摸温思华的脑袋:之前我也没问你读到什么书了,卧薪尝胆和螳臂挡车的故事可曾听过?看温思华点头,温琼华才说道:日后,若是再有人在你面前说报仇什么的,你先将人打出去,然后自己在心里想一遍这个故事,知道吗?我知道了,姐姐,那我以后就好好念书,学好本事,等长大了……在温琼华的注视下,温思华将最后一句话给吞下去了,讨好的抱着温琼华的腰蹭了两下:姐姐,那咱们什么时候搬到老太太那里去住?三五天之后吧,荣安堂的东西比较多,咱们得多收拾几天。

提到收拾东西,温琼华又有些郁闷了,这荣安堂迟早是要换人住的,那自家的这些东西,是要放到哪儿去?若还是放在荣安堂,谁知道二叔父和二婶娘会不会打什么主意。

可若是搬走,又要搬到什么地方去呢?今儿老太太也没说清楚,难不成这些东西要全部搬到嘉庆堂?想了半天,温琼华只能打定主意先将东西给收拾了起来。

老太太现在没想起来,等爵位继承的诏书下来,估计也就想起来这事情了,到时候,自是会替她拿主意的。

只是,也不知道大儿子的遗孤和二儿子比起来,哪个在老太太的心里会更重要了。

姐姐,我肚子饿了。

正想的入神,忽然衣袖被温思华拽了一下,一低头就对上温思华可怜巴巴的小眼神。

温琼华心下喜爱,若非是男朋友一直不愿意结婚耽误了事业,她早就想要一个孩子了。

低头在温思华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小孩子立即涨红了脸颊:姐姐?嗯,日后,就咱们两个相依为命了,你可是姐姐最最重要的人了。

温琼华叹口气说道,温思华也一脸严肃的点头:姐姐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好了,你肚子不是饿了吗?我让张妈妈去传午膳,你中午和姐姐一起吃好不好?温琼华揉揉小孩子的脑袋,低声问道,温思华赶紧点头,拽着温琼华的衣袖不愿意离开。

午膳还是糙米和水煮菜,只是姐弟俩谁也没抱怨,安安静静的吃了午膳,在院子里走了一圈之后,温思华拿着书本开始认真看,温琼华则是叫了张妈妈过来询问情况。

以前方氏肯定是有自己的心腹的,还有温瑞言,也必定是有自己信任的小厮的。

她都先打探好,必须得在二房做出反应之前,先将这些人给处置了。

郑妈妈是娘亲的乳母?那郑妈妈是多大年纪了?温琼华仔细的询问道:对了,张妈妈,荣安堂的下人,可是有名册的?那名册现在是在谁的手上?娘亲身边的四个大丫鬟在哪儿?怎么我一直没见到?幸好张妈妈只以为温琼华这几日是伤心过头,再加上以前的温琼华年纪还小,方氏也不曾让她接触府务,所以这会儿表现出来的无知,倒也没让张妈妈怀疑。

郑妈妈年纪大了,所以夫人就将郑妈妈放出去荣养了,只是郑妈妈舍不得夫人,就一直在府里陪着夫人。

郑妈妈的卖身契已经是在官府注销了的,现在郑妈妈也是清白人家。

荣安堂的人是有名册的,只是前几日,二夫人说是要看那名册,所以就派人拿走了。

荣安堂的人,也已经有一大半都被调走了,只剩下几个粗使下人。

夫人身边的几个丫鬟,也被二夫人给带走了。

只是她们都是衷心的,昨日还偷偷过来向老奴打探了消息。

温琼华以为自己反应够快了,却没想到,二房比她反应更快,都已经出过手了。

愣愣的听了半天,温琼华很是挫败,自己这点儿智商,在这侯府,根本不够看啊,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护住他们姐弟俩的性命。

6、请安虽然侯府并未分家,但是各方也是有自己的私库的。

长房自然也不例外,而且温瑞言是侯爷,这私库,可也不能小瞧。

只是温琼华问了张妈妈,这才知道,方氏的私库,和温瑞言的私库,都是他们自己拿着钥匙的,这会儿,钥匙也不知道是落在谁手上了。

叹口气,温琼华拿着毛笔杆子转了一圈,这事情不能急,得一步步来,钱财什么的,那还是身外之物。

最重要的是,她得将原身的各种技能给学起来。

温琼华定下心,翻出桌上放着的各种字帖,捡了原身最擅长的开始描红。

第二日,温琼华被张妈妈叫醒的时候,还有些迷糊,她练了大半夜的字,只睡了两个时辰,这会儿困的要命。

等穿好了衣服,索性自己拿着凉帕子在脸上冰了冰。

姑娘,您怎么能用凉水呢?这对皮肤不好。

张妈妈絮絮叨叨的说着,过来将凉帕子拿走,转头问采兰:怎么回事?今儿端来的怎么是凉水?采兰一脸愤然:现在揽月轩的小丫鬟们都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我都找不到人。

自己去了厨房,结果厨房的婆子又说没热水了,我就想着,索性打些凉水回来,我们自己烧一盆好了,结果,等回来了,又发现咱们小厨房里连柴火都没有了。

又听见张妈妈你叫,只好先端了凉水过来。

张妈妈脸色也变了变,咬牙切齿的要骂人,只是一对上温琼华的眼神,想到温琼华昨天说的话,立马又将那即将出口的话给咽下去了。

但到底是气不顺,还是低声嘟囔了一句:贱人!妈妈,不用着急,咱们过几日,就要去嘉庆堂住着了。

温琼华摇摇头说道,又看采榛:少爷那边起了吗?你过去瞧瞧,若是少爷起了,就带他过来,一会儿我带他去给老太太请安。

采榛应了一声,掀了帘子出来。

温琼华坐在梳妆台前让采兰和采然给她梳头发。

热孝期间,还是不能多带同喜,温琼华也只插了一朵素白色的绢花。

身上还是麻布孝服,温琼华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三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了,才出了卧房。

温思华住的秋爽斋距离揽月轩并不是很远,两个院子都是在荣安堂正房的后面,中间就隔着几块假山石和一个小池塘,所以,不过一刻钟,采榛就领着温思华过来了。

徐妈妈跟在后面,手里还拎着一个连帽披风。

温琼华顿时皱了眉:徐妈妈这是做什么?弟弟正在热销期间,这黑色的披风是用不得的吧?徐妈妈有些讪讪的将披风往自己怀里搂了搂:老奴只是想着,这大早上的,外面有些冷,今儿早又有些起风,一路过去,少爷的身子怕是撑不住,毕竟少爷年纪还小……温琼华放下手里的茶杯,杯子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徐妈妈立马缩缩脖子不说话了。

温琼华低声斥道:既是担心弟弟的身体,怎的不在里面多套些衣服?徐妈妈你也是老一辈儿的了,难不成不知道守孝期间的规矩?昨儿我就觉得徐妈妈年纪有些大了,若是徐妈妈还是这么糊涂下去,不如早早回去养老。

温琼华毫不留情的说道,反正她和这些下人也没什么感情,原本还想留着顺藤摸瓜,但若这个是不定时爆炸的炸弹,那还是赶紧送走比较好。

徐妈妈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一脸慌张:姑娘恕罪,老奴知错了,还请姑娘原谅老奴这一次。

不是老奴不给少爷多套几件衣服,而是秋爽斋没几件孝服,秋爽斋的丫鬟们还在赶制,还得需要一两天才能做好。

旁边温思华也拉了一下温琼华的衣袖,略有些乞求的意思。

这徐妈妈毕竟是温思华的奶妈子,若是一下子打发了,怕是温思华也会有些不高兴的。

想了一会儿,温琼华慢慢的说道:徐妈妈,仅此一次,下次做事之前先想想后果。

你既是少爷的奶妈子,那日后的前程,就只和少爷一个人连在一起了,少爷好了,你自是不会过的太差的。

可若是少爷不好了,你绝对是头一个跑不了的,知道吗?是是,多谢姑娘恕罪,老奴知道了,日后老奴必定会用心服侍少爷的。

徐妈妈赶紧磕头说道,温琼华也没理她,捏了捏温思华的手:弟弟饿不饿?温思华摇摇头:姐姐,咱们要去给祖母请安?嗯,若是饿了,就先吃块儿点心?温琼华摸摸他脑袋说道,温思华还是摇头,温琼华就理了理他的衣服,拉着他往外走,到底是没给他穿上那披风。

只是,温琼华也担心温思华会冻着,就让采榛去拿了半匹麻布来,叠了几下,直接给温思华裹在身上。

坐着轿子到了嘉庆堂花厅,就见花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左边三个妇人,从第一个开始,一次是二婶娘,三婶娘和四婶娘。

右边一群小姑娘,头一个位置是空置的,那是温琼华的位置。

往下总共有七位姑娘,长房的两个庶女,二房的一个嫡女,两个庶女,三房的一个嫡女一个庶女。

四房的一个嫡女年纪还小,今年才一岁,所以这会儿是没坐在椅子上的,而是被奶妈子抱着站在一边。

侯府的男孩子也不少,在左边的四把椅子后面,是一个八仙桌,现下男孩子们都是围在那边说话的。

温琼华扫了一圈之后,拉着温思华先给三位婶娘请安。

二婶娘一脸热情的将他们姐弟给拉起来:可怜见的,快快起来,昨儿睡的可好?要我说,你们两个身上还带着热孝,就不用过来给老太太请安了……没等她说完,四婶娘李氏就嗤笑了一声:二嫂,给老太太请安也是一份儿孝心,要不要他们过来,那也是老太太说了算的,二嫂何必这么着急呢?二婶娘脸色僵了一下,随即笑道:我这不是担心老太太的身子吗?毕竟老太太上了年纪,这万一有个冲撞,老太太身子有什么不好了,那岂不是成了侄子侄女的罪过了吗?温琼华微微有些愕然,自己这还什么都没说呢,就先被安上了罪名啊?这会儿应该怎么反驳?主动按照这女人的话往下接说自己和思华不过来住了?这话温琼华绝对说不出口的,她本来打的主意就是和老太太住在一起。

若是顺着那女人的话,那将来有一天自己姐弟俩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了。

可是要反驳那女人的话,谁又能保证老太太以后就绝对不生病了?一旦老太太生病,这女人就能将这话重提一遍,到时候,怕是她和思华就要被当成不祥之人了。

二嫂怕是说错了吧?不过,没等温琼华想起来怎么反驳,四婶娘就先开口了:前几日因为大哥大嫂的事情,老太太已经是昏迷几日了,御医都说了,老太太是身子骨不好,又受了刺激,怕是于寿命有碍。

可是昨儿,侄子和侄女过来陪了老太太半天,下午御医过来诊脉,就说老太太的身子并无大碍了,只要好好养着,将来也是能长命百岁的,依我看,侄子侄女可是有大福气的人。

若不然,老太太的身子怎么会好的这么快?二婶娘瞬间无语,过了一会儿才笑道:那大约是我想多了。

说着,又一脸和蔼的看温琼华和温思华:之前二婶娘也是担心老太太,这才说话急了些,你们可别怪二婶娘啊。

左边坐在第二个位置上的小姑娘笑道:娘亲说话一向直,大姐和四弟又不是那不讲理的人,怎么会怪罪娘亲?娘亲你想多了。

说着,起身给温琼华行了个礼:大姐,你身子好些了吗?之前听御医说你伤心过度,身子有损,我那里还有些老太太之前赏的血燕窝,回头给你送去,你可得好好补补。

温琼华摇摇头:多谢二妹妹了,只是,我正是热孝中,这血燕窝是不能吃的,还是二妹妹留着吧,我看二婶娘脸色有些不好,不如就给二婶娘补身子了吧。

说完,松开温思华的手,示意他到八仙桌那边去坐着。

自己则是在首位坐了,随后后面的一群小姑娘按照长幼顺序,一个个过来给温琼华行了礼。

其中两个,同样是穿着麻布孝服的,是温琼华的两个庶妹。

自打温琼华穿过来,就见过她们两面,一次是之前守灵的时候见的,一次是下葬的时候见的。

这两个庶妹,长的也都是挺漂亮的。

只是,听了张妈妈的话之后,温琼华就对这两个庶妹没什么好感了,甚至,还不如对四叔父家的一岁孩子亲热。

庶妹眼里闪过委屈,恭顺的退了回去。

温琼华逗弄了一岁的温琼珍一会儿,就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接着,刘妈妈从后面绕了进来: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老太太已经起了,还请几位夫人和姑娘们到正堂。

7、要人老太太坐在软榻上,见众人进来,赶忙招手示意温琼华和温思华过去,将两个人搂在怀里问道:怎么样?可将东西都收拾好了?有没有什么缺的?温琼华摇摇头:祖母,还没收拾呢。

本来孙女儿昨儿是想先收拾一些东西的,只是,孙女儿忽然想起来,荣安堂那边的丫鬟婆子,都被调走了,只剩下几个粗使婆子,她们手粗,孙女儿没敢让她们碰荣安堂里面的东西。

老太太有些惊讶:荣安堂里的丫鬟们的都被调走了?嗯,张妈妈说,之前侯府事情多,府里的丫鬟们忙不开,就将人都带到别处去了,就是揽月轩里,也只剩下孙女儿身边的四个大丫鬟了,连个小丫头都没有。

温琼华眼圈红红的说道,拿帕子揉揉眼角:孙女儿自己倒是没事儿,就是怕弟弟年幼,用了冷水会生病。

这是明目张胆的上眼药,温琼华可没打算等安顿下来了,弄清楚状况了,再来和二婶娘来个勾心斗角,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段数的。

不是说这是智商问题,而是实力问题。

现如今的二婶娘,就差一个明面上的说法了,暗地里,都已经是侯府的女主人了,而温琼华,只是个没爹没娘的小孤女。

两个人力量太过于悬殊,所以,温琼华没那个时间去勾心斗角,慢慢的埋伏什么的,只能先发制人,让老太太知道,若是她不给他们姐弟俩做主,那日后,姐弟俩在侯府就没活路了。

拿着鸡蛋去碰石头,温琼华还没那么傻。

她只能趁着这会儿,在石头还没只是一捧土之前,先在老太太心里奠定二房对他们姐弟不好的基础印象。

果不其然,听了温琼华的话,老太太根本就没想着这样告状不好之类的问题,也没有去想这样编排长辈对不对,而是直接瞪了一眼二婶娘,然后,很干脆的往她跟前砸了一个茶杯:老二家的,琼华说的可有半分差错?二婶娘脸色变了变,赶紧起身:老太太,都怪我之前没说清楚,难怪琼华会误会了。

之前府里事情多,我初初管家,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于是,就暂且借了荣安堂的几个丫头婆子,本来我就打算用完就将人送回去的,只是忙着对账,一忙起来就忘了这个事情,老太太别生气,回头儿媳定然将人给送回去。

温琼华赶紧起身摆摆手:二婶娘误会了,琼华并非是要将荣安堂的人都要回去的。

说着,转头看了看老太太,一脸犹豫胆怯:琼华和思华过几日要到嘉庆堂这边住,祖母这里,想来是装不下这么多人的,琼华只是想着,娘亲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往日里服侍娘亲,也知道娘亲的东西都是在什么地方放着,琼华收拾东西,还得请她们帮忙,所以就想先让她们回来帮忙几日,侯府缺人,二婶娘日后还是能使唤她们的。

老太太不满:偌大侯府,竟是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找不到吗?老二家的,你回头将你大嫂身边的人都给送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告诉你,我老婆子活着一天,大房的事情就轮不到你插手!说完伸手拉了温琼华:乖,别说是几个丫头了,你就是找二三十个丫头,祖母这里都是能给你安排好的,你尽管放心,不管要哪个人,祖母都给你留着。

温思华赶忙趴在老太太胳膊上:祖母,那我能将小顺子接回来吗?小顺子?老太太有些不解,温思华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对手指:就是娘亲之前给我的小厮,前两天说是冲撞了贵客,就被打了板子送走了……一边说,温思华还一边抹眼泪。

温琼华心里想了一遍儿,也终于想起来小顺子这个人了,比温思华大四岁,往日里都是跟前跟后的,是贴身小厮,和温思华感情也很是要好。

顿时,温琼华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自己这两天光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都没有好好关心一下自己唯一的弟弟。

本来就没了爹娘,又忽然间失去最重要的伙伴,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是怎么熬下来的。

之前自己还信誓旦旦的想着,这辈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弟弟呢,结果,却还是看重钱财更胜于这个孩子了。

自己果然,还是自私了吧?一时之间,心里各种愧疚各种酸涩各种心虚翻腾的厉害。

看着小孩儿白嫩的脸颊,心里再次告诉自己,这个人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一切死物,都比不过活生生的人。

日后,自己必须要将关注的重点放到这个人身上了。

钱财什么的,就算是丢了又如何?难不成她就不能赚回来了吗?老太太是没注意到温琼华的表情变化的,她心里这会儿正窝着一团火呢,昨儿刘妈妈劝她那些话,她原本还只信了三四分,但是今儿,她就觉得,刘妈妈说的根本就是其中的三四分!她这还没死呢,这个见识短浅心胸狭窄的女人就开始糟蹋她的孙子孙女了,若是她死了,估计她的孙子孙女也活不下去了吧?好,乖孙儿别急,回头祖母就让人去问问那小顺子,若是他伤好了,就继续留在你身边伺候着。

老太太也顾不得和二婶娘发火,只搂着温思华安慰道。

温思华很是懂事儿的点头:好,我听祖母的。

看着乖巧听话的小孙子,老太太脸上的怒气总算是减轻了几分。

侧头看了一眼二婶娘,不悦的说道:长房的事情,你一律不准插手,要调动长房的人手,也先过来和我说了。

另外,在锦绣园里收拾出来一个院子。

二婶娘面色青青白白的变化了一阵儿,才有些疑惑的问道:要在锦绣园收拾院子?可是大姑娘不是要住在嘉庆堂吗?大姑娘是要住在嘉庆堂,但大姑娘也得有自己的院子,你只管去办。

老太太靠在软垫上说道,想了一会儿又说道:就将清逸苑收拾一下吧。

锦绣园里总共有十来个园子,最大,风景最好,距离嘉庆堂最近的那个,就是清逸苑了。

二婶娘有些不太乐意,这个院子她本来还打算留给自家闺女呢。

旁边温琼莹也有些不高兴,嘟嘴说道:祖母真是疼大姐,那清逸苑,我之前也想要呢。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你是打算从福熙堂搬出来了?温琼莹顿时不说话了,锦绣园那么大,现如今还没一个姐妹住进去,让她远离父母自己孤零零的住在那里,完全不能想象。

四婶娘见屋里气氛不好,赶忙出来打圆场:老太太真是好眼光,那清逸苑可是好地方呢,等将来我们琼珍长大了,也得让老太太给挑个院子才好。

老四温瑞信是老太太老来得子,平日里就很是娇宠,对四婶娘也是爱屋及乌,这会儿见她出来打圆场,也就收了怒气:你倒是会爬杆子,现在琼珍才一岁,哪里就想到那么远了?这不是怕老太太不惦记我们琼珍,回头将那锦绣园里的院子都给出去吗?四婶娘笑着说道,老太太才啐了一口:放心,给琼珍留着呢。

说着话,就到了用早膳的时间。

老太太先问了温琼华:早上可曾用膳了?还没呢,早上我身边的丫头去大厨房拿热水都没拿过来,说是厨房里忙,我就想着,大约大厨房也是没空给我和弟弟做饭的,就想来蹭祖母的一顿饭吃。

温琼华笑盈盈的继续上眼药,老太太这会儿已经不想对二婶娘发脾气了,只是,前所未有的,让二婶娘站着伺候了一早上。

以往,除了新婚那几日,老太太可是没让儿媳们站过规矩的。

吃过饭,又说了一会儿话,只是老太太毕竟是大病初愈,没一会儿,脸上就露了疲态。

四婶娘赶忙起身说道:老太太累了,就回去歇着吧,回头有什么事请,只管吩咐儿媳。

说着,转头看刘妈妈:今儿可好御医说好了时间?老太太这些日子身子不好,刘妈妈你等会儿到我那里去一趟,我那里还有些灵芝,有五十年了,正好给老太太补身子。

老太太摆摆手:不用了,你去年生琼珍伤了身子,亲家母送了这个是给你补身子的,可别浪费了,我这里还有些燕窝和西洋参,还有上好的黄芪,你不用惦记着。

给老太太用怎么是浪费呢?只要老太太身子好了,哪怕是割肉我都愿意。

四婶娘笑盈盈的说道,不容老太太反驳,又转头对刘妈妈强调了一遍:可记得要去。

老太太,四夫人一片孝心,您可别再推辞了。

刘妈妈也跟着劝,老太太犹豫了一会儿才点点头:那行,回头你到小厨房交代一声,将那黄芪拿出来,给琼华和思华补补身子,可怜见的,两个孩子都快熬干了身子。

老太太您也别太担心了,日后有您照看着,还怕琼华和思华没好日子过?四婶娘又劝了几句,好歹是将老太太的眼泪给劝没了,这才带着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回去。

等二婶娘她们也走了,温琼华和温思华又留了一会儿,看着老太太躺下了,这才回了荣安堂。

8、钥匙不多时,刘妈妈就过来了,温琼华赶忙放下手里的毛笔,起身到客厅去。

刘妈妈身后还站着几个人,一瞧见温琼华,眼圈就都红了:姑娘……温琼华一一看过去,一个是自家娘亲方氏身边的巧妈妈,四个是自家娘亲身边的大丫鬟。

当初娘亲的奶妈子年老,所以被放出府了,方氏就另外提拔了一个妈妈上来。

那巧妈妈原本是方氏身边的陪嫁丫鬟,后来嫁给了府里的采买管事。

又是方氏信任之人,在府里,也是有些地位的。

另外四个,不过是几日功夫,就不见了当日身为大丫鬟的风光,不是满脸灰尘,就是衣服破烂,甚至,温琼华还瞧见其中一个手背上带着伤。

多谢刘妈妈了。

温琼华先侧身给刘妈妈行了个半礼,刘妈妈赶紧摆手躲开:哎呀,大姑娘,老奴可不敢受,老太太吩咐了,早些将人给您找过来,您也好早些收拾整齐了,还有……刘妈妈从袖口掏出两串钥匙:这是侯爷书房的钥匙,以及大夫人房里的钥匙,原本都是巧妈妈拿着的,只是前两日巧妈妈忽然找到老奴,说是让老奴先拿着,因为老太太那些日子昏迷不醒,老奴就没和老太太说,今儿正好将钥匙给大姑娘送过来。

温琼华拿了钥匙,再次给刘妈妈行礼,又谢了巧妈妈,巧妈妈赶紧扶了温琼华:夫人虽然没交代,但是奴婢知道,夫人最惦记的,就是大姑娘和四少爷了。

那些都是夫人留给大姑娘和四少爷的,日后,日后大姑娘也能有个念想。

多谢巧妈妈了。

温琼华也跟着擦眼泪,刘妈妈在一边劝道:大姑娘可别哭了,大夫人总归是想着你们的,日后,您和四少爷风风光光了,大夫人在天之灵也就放心了。

刘妈妈说的是,日后我必定不会辜负娘亲的期望的。

温琼华点头说道,刘妈妈又安慰了几句,就告辞走了。

温琼华拉了巧妈妈坐下:妈妈,这几日你们都是在哪儿?听见温琼华问话,旁边一个大丫鬟率先愤愤的开口:二夫人着实欺人太甚,停……之前,她非得说是厨房人手不够,非得让奴婢和墨香姐姐到厨房去帮忙,檀香姐姐还好,只是到二院去端茶倒水,可是最后竟然让竹香姐姐去帮忙劈柴。

说话的这个,叫做书香。

辛苦你们了,老太太那边说了,日后你们只跟着我就行了,二夫人再也不能随意调动你们了。

温琼华听了一会儿,拉着巧妈妈的手说道:我娘生前最是倚重巧妈妈,现如今,我要将我娘留下的东西都收拾一下,还要劳烦巧妈妈帮忙。

巧妈妈赶紧点头:姑娘有用到奴婢的地方,就只管说。

奴婢知道,夫人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姑娘和四少爷了,日后奴婢留在大姑娘身边,只求能看到大姑娘和四少爷长大成人。

妈妈,我到底年纪大了些,也知道一些事情。

温琼华摇摇头,叹口气说道:所以妈妈并不用留在我身边,只是弟弟年幼,我怕有人在他身边撺掇了什么,让弟弟移了性情。

巧妈妈一惊,赶忙问道:大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温琼华摇摇头,没有证据,她也不好将徐妈妈的事情说出来。

万一徐妈妈是个衷心的,那岂不是寒了秋爽斋的人心吗?并未发现什么,只是觉得弟弟这两天说话有些不对劲,妈妈日后就去弟弟身边服侍着,别让那些下三滥的引着弟弟走了歧路才是。

温琼华看着巧妈妈说道,眼神中满是请求,巧妈妈深觉责任重大,很是认真严肃的点头:姑娘您放心,只要奴婢活着一天,就绝对将少爷身边打理的清清爽爽。

说了一会儿话,温琼华就将话题绕到钥匙上面了:巧妈妈,这些钥匙,都是哪里的?一大串的钥匙,温琼华两手都拿不住,不仔细数,甚至都看不出来有多少把,温琼华还真弄不清楚。

这个是侯爷书房的暗格的,这几串是夫人的嫁妆箱子上,夫人当年有九十八台嫁妆,这里总共是六十六把钥匙。

巧妈妈拨着钥匙串一个个和温琼华说道。

这一串是夫人的梳妆匣子以及银匣子的,夫人房里总共有三个银匣子,一个装的是平日里打赏用的银瓜子金瓜子之类的,一个装的是日常开销,还有一个则是装的奴婢和书香她们的卖身契,以及夫人的陪嫁庄子和铺子的地契。

还有这个,则是夫人私库的钥匙。

侯爷有时候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给夫人,让夫人收着,这么些年下来,私库里的东西也是不少的。

温琼华一边听一边点头:那咱们今儿就先从零碎的东西开始收拾,将娘亲房里的首饰衣服都先收起来。

又转头吩咐了书香墨香先去洗个澡换件儿衣服,这才领着巧妈妈起了荣安堂正院。

刚打开荣安堂的大门,温琼华还没来得及打量,就听外面有婆子喊道:大姑娘,奴婢求见。

温琼华皱皱眉,和巧妈妈一起出去,就见是两个婆子领着五六个丫鬟站在门外。

好巧不巧的,温琼华正好认识几个人。

那两个婆子,一个是二夫人的陪房,一个是二夫人的奶妈子。

剩下的丫鬟们,有一个是二房的二等丫鬟,剩下的则是穿着粗使丫鬟的衣服。

大姑娘,二夫人知道您是要收拾东西准备搬到嘉庆堂去,二夫人怜悯,想着荣安堂没什么人手了,就派了老奴过来帮大姑娘收拾东西。

大姑娘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指使老奴。

温琼华眼神暗了下,这个二婶娘,可真是阴魂不散,难不成她还以为,能和抄家一样,派几个妈妈丫鬟过来,就将大房的东西都带走?正打算去求老太太呢,却没想到,二婶娘如此有心。

温琼华微微笑道,伸手指了指荣安堂里面:还请妈妈和几位,将我娘亲的梳妆台子和那架子床搬到嘉庆堂的西厢去。

早上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温琼华就多说了几句,这些家具什么的,也都是方氏当年嫁进门的时候带来的,温琼华舍不得放在那里落灰,就求老太太给找个库房放起来。

老太太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起来侯府的哪个院子里有更大的库房,最后索性就拍板决定,放到嘉庆堂去,也省得日后被人给惦记上了。

当时说这话的时候,二婶娘她们都已经走人了,屋子里也没别人,自然也就没人知道了。

那妈妈听温琼华这么一吩咐,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架子床是什么东西?那简直就是一个小房间,侯府谁不知道,当年大夫人的陪嫁家具是个顶个的实的?那梳妆台,可是一人多高呢,下面有柜子,旁边连着架子,当日是四个小伙子抬进来的!这会儿,让她们几个姑娘家,抬一个架子床和一个梳妆台?大姑娘,这个,这个是不是得找外院的小厮们过来?那妈妈有些讪讪的问道,温琼华黯然摇头:娘亲的东西,怎么能让那些浊人沾手?还是说,二婶娘让你们过来,是点明了只帮忙收拾我娘亲的收拾衣服之类的东西的?这话说的诛心,谁不知道首饰衣服轻便值钱更容易被顺走?那妈妈要是认了这名头,估计二夫人回头能直接将她发卖了。

自然不是,只是老奴这把子力气,实在是……那妈妈赶忙摇头,又示意温琼华看那几个丫鬟:更何况,这些小蹄子们往日里也就是提水端盆,恐怕也是搬不起来那架子床的,万一有个失手,摔了哪里磕了哪里,心疼的还不是大姑娘您吗?温琼华有些诧异:咱们府上的丫鬟,难不成都是在府里享福的?瞧大姑娘说的,自然不是了……没等她说完,温琼华就皱眉摆摆手:罢了,既然你们没这一把力气,回头我给老太太说一声,还是放你们出去吧,府上虽然不缺养活你们的米粮,我却是担心你们自己心里不自在,毕竟你们是府里的奴婢,却连点儿活计都做不得,说出去怕是你们自己也不好过。

这下子,将那妈妈没出口的话都给堵上了。

温琼华略带失望的摇摇头,转头和巧妈妈说话:巧妈妈,你去和老太太说一声,求老太太派几个粗使婆子过来吧,顺便将这里的事情告诉老太太。

别,大姑娘恕罪,奴婢等人可以试试。

那妈妈立马着急了,别说是现在继承爵位的圣旨还没下来了,就算是下来了,二夫人对上老太太那也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若是老太太真听了大姑娘的话,将她们给放出去了,那她们还有活路吗?不就是搬个架子床吗?识时务者为俊杰!试试?温琼华挑眉,那妈妈也不好自打嘴巴说自己一群人绝对能搬得动,只好尴尬的说道:奴婢虽然力气小,却架不住人多,大姑娘就让奴婢等人试试吧。

温琼华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妈妈,不甘不愿的点头:那好吧,既然妈妈想试试,那就试试吧,只是有一点儿我必得提前说清楚,这架子床,可是我娘亲最宝贝的东西了,你们但凡磕碰了哪里,可别怪我不客气。

9、搬家看着那两个婆子和丫鬟们吭哧吭哧的抬着架子床出去,温琼华就想叹气,但是张开口,又迅速将那一口气给咽下去了——经常叹气容易老,她可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悲观主义者。

巧妈妈,咱们开始收拾吧。

转头看着自己带过来的人,温琼华吩咐下去:巧妈妈和我去库房对账,书香和采榛将娘亲的衣服收拾起来,墨香和采兰将娘亲的首饰和银匣子收拾起来。

檀香竹香以及采菲采然去将书房,将我爹的书以及字帖什么的,都装在箱子里。

之前她已经让人去叫了温思华去书房,这会儿估计也是到了。

让温思华自己收拾,一来能熟悉一下书房的各种书籍,二来也知道亲爹留下的是什么,日后好歹向亲爹学习几分。

最重要的是,外书房是在内仪门之外,也就是说,出了内院了,温琼华不能去,所以,这事情也只能让温思华去了。

记忆中的永平侯温瑞言,那可是男人典范,文武双全就不说了,长相温润儒雅,举止自有风流,端方君子根本就夸不出他的好来。

她也不求温思华将来能和温瑞言一样,但至少得像了一半吧?姑娘,这库房里的东西并没有少。

那边巧妈妈对照着单子看完了私库,回来和温琼华汇报:前些日子永安侯府的大公子过生辰,夫人让人将这八宝攒珠金璎珞,以及颜真卿真迹,还有一副寒山图给送过去了,单子上并未勾掉。

温琼华看了看,点点头:既是如此,等会儿就让采榛她们将这里的东西给收拾起来,我想着,估计这几年也用不到,装了箱子之后,就直接锁上吧。

巧妈妈一一应下,又和温琼华对了方氏的嫁妆单子。

嫁妆里的家具什么的,现在是正摆在荣安堂里面的,这些年也有损坏,温琼华也就没仔细查看,大致上错不了就行。

有些布匹首饰什么的,也许是方氏用掉了,也许是送了人,或者是丢掉了,温琼华也不追究。

只细细的对照了单子,确定十之七八还是在的,心里也就松了一口气。

没爹没娘也就算了,怕的就是连点儿傍身银子都没有。

侯府倒是不会缺了他们的份例,可是将来,温思华要娶妻,自己要嫁人,这可都是要钱的事情。

满满当当的嫁妆,一大部分还是在原本的箱子里装着的,温琼华又找到了压箱底的金条。

一面心惊方氏嫁妆厚重,一面思索着留出来多少供他们姐弟三年内使用。

这嫁妆箱子一旦搬到清逸苑,估计就不会再打开了,所以,她必须得提前留下一些。

姑娘,依奴婢之见,您只要留下来一两个就可以了。

旁边巧妈妈见她为难,就过来出主意:一来您就和四少爷还在守孝,这一年里面,是不能出门的,您和四少爷也并没有花销支出。

若是穿衣吃饭这些事情,和老太太一起,二夫人是肯定不会克扣了的。

二来,老太太那边都已经发话了,日后您和四少爷就养在嘉庆堂,若是您事事都自己打点,次数多了,会寒了老太太的心的。

而且,奴婢觉得,姑娘现在应该攒着手里的银子。

巧妈妈见温琼华并未生气,就又说道:毕竟,姑娘现在已经十岁了,等除了孝,就已经是十三了,到时候老太太肯定会带着姑娘出门,只侯府的那些月例,估计连买个簪子都不行。

还有四少爷要念书,要买文房四宝,要和同学交际,日后这些,才是姑娘该花钱的地方。

温琼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妈妈,你该不会觉得,我这几年,就只能守着这些死物吧?巧妈妈有些茫然,温琼华伸手指了指手里的嫁妆单子:妈妈,我娘留下来四个铺子,三个庄子,难不成这些铺子和庄子,日后就没半点儿进项了吗?巧妈妈有些着急:姑娘,您年纪小,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庄头和掌柜的现在虽然衷心,但是保不准这三年就要被人收买了,或者是心大了,万一要是赔钱了呢?您和四少爷又不能去看,这个变数太大……温琼华摇摇头:妈妈,你以为祖母手上会没人吗?姑娘是打算将铺子和庄子给老太太?巧妈妈愕然,好大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问道,温琼华点点头:我半点儿经验也没有,身上还带着孝,弟弟年纪还小,这些东西,放在我手里,说不定就像是妈妈说的,只会是赔钱了。

顿了一会儿,温琼华冷笑了一声:况且,妈妈你也知道,我和弟弟日后不能出门,若是有心之人想要谋算这几个铺子和庄子,我和弟弟可有还手之力?巧妈妈想了好大一会儿,才点点头:姑娘这方法好,奴婢到底是年纪大了,没姑娘考虑的周全,只想着不让人贪了这铺子和庄子,却没想到……妈妈不用自责,我知道你是为我和弟弟着想。

温琼华摆摆手:只是,日后妈妈去了弟弟身边,想事情可不能只从我和弟弟的利益想了,还得顾虑到老太太才是。

巧妈妈脸上更是羞愧,之前自己还劝说姑娘要想着老太太,结果到头来自己却忽略了老太太的存在。

姑娘,外面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外面响起采榛的声音,温琼华赶忙转身往外走:衣服什么的,都没有损坏吧?姑娘放心,奴婢们小心着呢。

采榛说着指了指屋子里拜访的瓷器:姑娘,这些可也收起来?不用了,这些带到嘉庆堂,我和弟弟日日用着看着,也能不忘了娘亲和爹爹。

温琼华摇摇头,伸手摸摸墙角放着的一人高的花瓶,记忆里,温琼华年幼的时候,还曾经往里面藏过点心呢。

找几个粗使婆子过来,采榛你看着她们将东西送到清逸苑。

温琼华兀自发了一会儿呆,这才转头吩咐道,采榛见她神色略显凄凉,绞尽脑汁的转移话题:姑娘,不知道少爷那边收拾的如何了,他小小年纪,可别将书本都放乱了。

这一提起来,温琼华也有些不放心了,赶忙让巧妈妈去打探消息了。

巧妈妈还年轻,腿脚也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了:姑娘,少爷可真是长大了,奴婢到书房一看,那书都是放的整整齐齐的,一摞摞装在箱子里,整整五大箱的书,少爷正指挥着小厮往嘉庆堂搬呢。

西厢房总共三间房,老太太是打算两间给温琼华当库房,剩下一间当做温思华的书房的。

暗格里的东西,弟弟可拿了出来?温琼华又问道,巧妈妈连连点头:拿出来了,少爷另外放了一个箱子,奴婢去的时候,少爷正将那箱子坐在屁~股底下,奴婢偷偷问了徐妈妈,徐妈妈说,并没人瞧见里面的东西。

温琼华还是略有些好奇的,能让自家老爹藏在暗格里的东西,应该是非同一般的吧?是什么宝贝呢?金银财宝?地契房契?不过,想来想去,温琼华觉得,以自家老爹的人品,还是孤本古砚什么的,比较靠谱一些。

花费了两天时间,温琼华总算是将荣安堂里自家爹娘的东西都给收拾了出来。

正好当天是爹娘双亲的头七,温琼华领着温思华在院子里烧了一个梯子之后,就早早的回房,各自钻进被窝里,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老太太也早早下了命令,自打天色暗下来,侯府里就再也没人走动了。

至亲之人更是不能出门,就怕温瑞言夫妻的魂魄见了之后舍不得,耽误了投胎的时辰。

自打穿越之后,温琼华对这些鬼神之说也有几分相信,躲在被窝里祈祷了大半天,这才昏昏睡去。

因为晚上想事情太多,第二天早上醒来,精神就有些不太好。

采榛一边给她梳头发,一边说道:姑娘,昨儿针线房送了五套衣服过来,您看看今儿是穿哪一套?温琼华看了一眼镜子,不管哪一套,不都是白色的吗?还能有什么区别?唯一和之前不一样的,就是麻衣不用穿了。

随便吧,要利落一点儿的。

温琼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采兰在一边听见,赶紧到屋里去拿了衣服:姑娘,这一件儿?嗯,行。

温琼华扫了一眼就点头,起身让采兰服侍着换了衣服,这才带了两个丫鬟往嘉庆堂去。

老太太大昨晚上大概也没睡好,眼皮底下一片青黑。

见了温琼华姐弟,示意他们坐在身边:东西都收拾好了?祖母,都已经收拾好了,一些放在了清逸苑,还有一些放在了西厢房。

温琼华点头说道,顿了一会儿,抱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孙女儿还有一件事情想求老太太帮忙呢。

什么事情?老太太慈爱的摸摸她头发,温琼华将那房契和地契拿了出来:老太太,这些东西,还请老太太做主找个人管着,琼华和思华年纪还小,留在手上也没什么用处,况且,琼华也怕赔钱。

老太太想了一会儿,才叹口气接了过去:好,我老婆子就先给你们看着,等你们长大了,再拿去练手。

既然东西都收拾完了,今儿就搬过来吧,碧纱橱和东厢房也都收拾好了,你们看看还缺什么东西,只管和刘妈妈说。

10、字体温琼华回去就吩咐人开始搬家,她的丫鬟们是抱着梳妆匣子之类的东西,另外的箱笼什么的,有粗使婆子帮忙。

一天工夫,几十口箱子就全被搬完了。

之前采榛她们都做了记号,有的直接搬到了清逸苑,有的直接放到西厢房库房,有的则是直接放在了东厢房。

搬完之后,将要用的东西再拿出来拜访。

到晚上,东厢房已经布置好了,屋子里的家具摆放和东西摆放,都和揽月轩里差不多一样。

就是温思华那里有些不太方便,之前的秋爽斋地方挺大,方氏心疼儿子小小年纪就要单独住一个院子,那简直就是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摆进去。

现如今,温思华搬到碧纱橱去住,也就一间卧室,加上碧纱橱外面的暖阁,那也不过是两间屋子,连徐妈妈和巧妈妈也只能每天晚上睡脚踏,小小地方,怎么可能会将秋爽斋给整个搬过来?不过,好在温思华年纪小,也不需要太多东西。

若是年纪大些,还能防有心思的丫鬟,正好。

大姑娘,收拾好了。

等温琼华转了一圈回来,采榛就上前行礼说道,温琼华点了点头,在软榻上坐下,想了一会儿,吩咐采榛:去将那本柳体字帖给找出来。

采榛有些惊讶,之前温琼华一直是练的颜体,这会儿找柳体做什么?只是,到底没问出来,赶忙回身去找了字帖出来,顺便还将笔墨和纸张也拿了过来。

是个机灵丫鬟,温琼华点了点头,拿着字帖翻了几页。

之前她就发愁,原身的技能自己三五天之内,是绝对不能练的和原身一样了,所以,不如另辟奇径。

原是打算弄个伤,短时间内不用表演各种技能的,但是伤好之后,还是得表现,所以,温琼华只能放弃这个打算。

想来想去,就决定来个破而后立。

之前温琼华练的是颜体,和温思华一样,都是跟着温瑞言学的。

只是,方氏练的是柳体。

所以她若是换了字体,也算是有个说法。

况且这样一来,也有个缓冲期,在别人看来,她是一直在练柳体,可是抽空,她也会将颜体给练起来的。

而刺绣什么的,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比如说,三五个月不用,回头说手生了。

弹琴就没办法了,温琼华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据她所知,方氏是不会弹琴的,方氏的爹,也就是温琼华姐弟的外祖,是骠骑将军,方氏性子虽柔和,却也不是和大家闺秀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

相比起来,方氏更擅长书,不光是字写的好,书也念的多,懂的东西多。

当然,多少也是会一些拳脚功夫的。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难不成侯府还能因为她不会弹琴画画了,就将她绑了烧死?好歹老天还是公平的,至少给了她温琼华的记忆。

现在她也只盼着,原本的温琼华,只是和她换了灵魂,左婷婷成了温琼华,而温琼华成了左婷婷。

在心里叹了一番,温琼华就将宣纸铺开,照着字帖开始一笔一划的描画,这会儿,她分外想念那种带着点儿半透明的人纸,直接盖在字帖上就能描写的那种。

写到半夜,刘妈妈过来了:大姑娘,您怎么还没歇着?老太太瞧着这边灯还亮着,让老奴过来瞧瞧您,还特意叮嘱了别让您熬夜,对身子不好。

温琼华起身,扶了刘妈妈一把:倒是劳烦妈妈又过来一趟,这么晚了,妈妈留下来吃些点心?说着,示意采榛去拿了点心过来,大约是搬来了嘉庆堂,采榛她们去大厨房拿晚膳的时候,竟然还得了几样点心。

温琼华不太爱吃甜的,又用过了晚膳,就一直留在那里了。

刘妈妈笑着应了,顺着温琼华的力道在榻上坐了,正要说话,忽然就看见放在桌子上的字帖了,也有些惊讶:大姑娘,您换了字体?温琼华眼圈一红,伸手在那子贴上摸了一把:爹爹擅长颜体,娘亲擅长柳体,所以我就想着……说着,用帕子在眼角揉了揉,刘妈妈赶忙安慰道:大姑娘见谅,老奴这嘴,就是个不把门的,无端端的又惹了大姑娘伤心,大姑娘可别和老奴计较。

温琼华摆摆手:不是妈妈的错,是琼华有些想念爹爹和娘亲。

妈妈,弟弟已经睡下了吗?睡下了。

刘妈妈笑着说道:四少爷大约是累了,早早就睡下了,睡的也香,今儿巧妈妈在那里守着,大姑娘不用太过于担心,只是这时辰不早了,您也赶紧歇着吧,明儿一大早可得起来请安呢。

温琼华弯了弯唇角:多谢刘妈妈,明儿我会早些起来的,还请刘妈妈照顾好祖母,让祖母别担心我了。

大姑娘孝顺,老奴必定会照顾好老太太的。

那老奴就先告辞了,大姑娘也歇着吧。

说完起身,温琼华将人送到门口。

之前已经洗过澡了,再回房,就直接去了内室。

采榛和采兰守夜,一个是睡在外间软榻上,一个是睡在架子床的脚踏上。

温琼华嘱咐采兰在脚踏上多多铺了被子,这才让采兰放下床帘,闭上眼睛安然睡下。

第二日,采然按照吩咐,提早半个时辰叫了温琼华起床,上房那边还没亮起灯光。

温琼华迷迷糊糊的洗刷完毕,上房那边才有动静。

温琼华打个呵欠:采然,去将灯笼给点燃。

若是黑灯瞎火的,她一身白衣出来,那还不吓死人?吓死人倒是不要紧,要紧的是怕吓到屋子里的老太太,老太太可是他们最大的靠山了,有个万一,他们姐弟还能活吗?采然应了一声,温琼华又醒了醒神,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才出门往上房走去。

正好迎面撞上了刘妈妈:大姑娘?您怎么起的这么早?想着早些来伺候老太太,所以就起了。

温琼华笑着应道,侧头看了看老太太的卧房:祖母可是醒了?刘妈妈刚点了头,里头就传来老太太的声音:是琼华丫头?快快进来,外面凉的很,可别冻着了。

温琼华对刘妈妈点了点头,然后拎着裙子进房间,见老太太正靠在软垫上,就过去拉了老太太的手:祖母怎的起的这么早?要不要先喝杯水润润口?老太太点了点头,温琼华赶忙起身到桌边,伸手摸了摸茶壶,察觉茶壶是温热的,这才倒了一杯水出来,小心翼翼的递到老太太嘴边:祖母,我伺候您喝水。

好孩子。

老太太笑着轻轻拍了拍温琼华的胳膊,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水,就又问道:昨晚睡的如何?有刚换了新地方,可有不舒服的?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早?若是有不习惯的地方,只管告诉我,我让人给你换了。

温琼华摇摇头:祖母让人布置的很好,琼华昨晚也睡的很香。

早些起来是为了孝顺祖母,爹爹娘亲都走了,琼华和思华要代替爹娘孝敬祖母,连爹娘的份儿也做了,也不枉祖母生养爹爹一场,更不枉祖母疼爱我和思华一场。

老太太眼圈泛红:好孩子,祖母知道,你是个孝顺的。

只是,你还在长身子,睡的多才能长个子,以后可别起那么早了,祖母知道你有那个心就行了。

温琼华笑笑没说话,给老太太擦了眼角,她可不是光打算说说的。

虽然老太太日后会疼爱她们,但是感情都是需要经营的,一个孝顺的孙女儿,一个只索要保护的孙女儿,哪个更能让老太太开心,这还用衡量吗?祖母,我给您更衣。

温琼华将空碗放回去,扶了老太太起来,接过旁边珍珠手里拿着的衣服:祖母,我个子矮,您可别嫌弃我给您穿的不舒服。

老太太眼里带着笑意,伸手拍了拍温琼华的脑袋:祖母不嫌弃你,我的孙女儿可是最好的。

好容易将老太太打理好,温琼华立马让刘妈妈去叫温思华起床。

刘妈妈颇有些不忍心:四少爷年纪还小,这么早起床……妈妈,这会儿思华该起床念书了。

温琼华笑着说道,偷偷瞧了一眼老太太,就见老太太脸上闪过心疼,闪过犹豫,最后眼神坚定起来:刘妈妈,去叫思华起床吧,往日里他老子在的时候,他也都是这个时辰起的。

刘妈妈张张嘴,很想说,四少爷刚刚失去双亲,是不是先休息两天什么的,但是一瞧见老太太的脸色,又闭上了嘴,转身出了房门,去叫了温思华起来。

自此,温琼华总算是放了心。

只要不再弄出个贾宝玉,日后,大房总有出头的一天。

祖母,孙女儿给您插簪子,这个好看,咱们带着个?温琼华对老太太更多了几分亲近之意,瞧着大丫鬟琳琅给老太太梳好头发了,赶忙凑过去,从首饰匣子里拿出来一支白玉簪子。

老太太看了一眼,笑着点头:琼华丫头的眼光不错,咱们就带这个。

11、圣旨温琼华在嘉庆堂安家半个月之后,圣旨终于下来了。

跪在院子里,听着礼部的官员抑扬顿挫的念着圣旨,温琼华脑袋里只转着一句话,是针对她现如今的二叔父的,也是针对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人的——翻滚吧,牛宝宝!谢主隆恩。

在她重复第三十二遍的时候,猛然听见前面的二叔父温瑞行,新鲜出炉的永平侯高声喊道,然后磕头行礼,抬起双臂接了圣旨。

恭喜侯爷了。

那官员摸着胡子笑道,温瑞行喜笑颜开,正要说话,猛然听见前面的老太太使劲咳了一声,温瑞行立马换了表情,将喜悦收起来,换上悲痛:若是能用这爵位换回我大哥,平之愿拱手送出这爵位。

那官员大概也反应出来自己说话不对了,讪讪笑了一声:侯爷当真是兄弟情深,想来先侯爷在天之灵也是很……话没说完,猛然间瞧见站在一边全身缟素的姐弟俩,顿时又噎了一下,咳了两声才将话硬生生的转了个弯:想来温侯爷必定是很高兴侯爷能照看他的遗孤的。

温瑞行也转头看了看温琼华姐弟,眼圈通红,叹气摇头:我自是会厚待侄子侄女,只怕有心人会觉得我苛责了大哥的一双儿女。

不过,公道自在人心,我也只能是尽力而为,不负本心而已。

礼部官员大为感动:侯爷如此,可真是君子所为,下官着实佩服!不敢当不敢当,大人若是无事,不如陪温某用些茶水。

温瑞行笑的温和,那官员赶紧点头:那下官可要厚颜尝尝侯爷的好茶了。

大人这边请……温瑞行伸手示意,那官员拱手还礼,跟着温瑞行出了院子,直接往书房去了。

圣旨是在荣安堂接的,温瑞行领着那官员去的书房,正是温瑞言活着的时候用的书房。

温琼华低着头,捏着温思华的胳膊转了个方向:祖母,我扶您回去?老太太点点头,温琼华使劲捏了捏那奋力挣扎的胳膊,在没人看见的时候,瞪了温思华一眼,将他瞪的安分了,才放心的松手,扶了老太太往嘉庆堂去。

回了嘉庆堂,老太太见二夫人脸上还带着喜色,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二夫人也是个没眼色的,或者说,压根不在意老太太的脸色,凑过来问道:老太太,夫君继承了爵位,这可是大喜事儿一件儿,您瞧着,咱们府里要不要热闹热闹?老太太刚要斥责,就听二夫人又说道:老太太,媳妇知道您是想着大哥大嫂他们刚去,只是,正因为府里办了一场丧事,咱们才更应该办些喜庆的事儿啊,也好驱一下府里的晦气。

温思华脸色涨红,他小小年纪虽然听不出二婶娘话里的意思,但是本能的,就觉得二婶娘说的晦气不是什么好话,自家爹娘刚去世还不到一个月,虽然他不觉得,府里的下人就一定得跟着伤心悲痛什么的,但好歹也顾忌一点儿啊。

二婶娘这意思,倒像是要责怪自家爹娘死的不是时候不是地方一样。

想着,小家伙就生气了,腾的一下站起来,温琼华赶忙搂住他:思华,是不是不舒服?没等温思华说话,温琼华就转头对老太太说道:祖母,思华身子不舒服,我先带他回去歇着?老太太看了一眼温琼华,沉默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若是觉得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就来和我说一声,我让人去请御医过来瞧瞧。

嗯,祖母别担心,我想着,大约是昨晚上思华看书太晚了,所以今儿有点儿头疼,我先带他到我那屋歇歇,一会儿就能过了。

温琼华赶忙笑着说道,暗地里捂着温思华的手指往上移,掐了一把温思华的脸颊,把温思华想要出口的话全给掐下去了。

姐弟俩起身行了礼,出了正房,温思华就有些迫不及待:姐姐,你……思华,我之前怎么对你说的?温琼华拉着温思华快走了两步,将温思华的声音给压下去:头疼的话就少说几句,要不然回头大夫就该给你开可苦可苦的药了!温思华顿了顿,闭上嘴跟着温琼华回东厢房。

温琼华将他抱上软榻,顺手将鞋子脱掉,自己也蹬掉鞋子坐在榻上,转头看采榛:采榛,我前日不是让你绣了个荷包吗?采榛是个机灵的,赶忙笑道:姑娘这么一说,奴婢也想起来了,正巧奴婢有点儿针法弄不明白,奴婢听说老太太屋里的珍珠姑娘做绣活是个好手,奴婢这就过去请教一下。

说着,从针线筐里翻出个荷包,转身出门去正房旁边的小耳房里找珍珠说话了。

采兰过来,也从针线筐里翻出来个荷包,就坐在门沿上,一边看外面 ,一边随手绣两针。

温琼华刚转回头,温思华就愤愤的问道:姐,你刚才怎么不让我说话?你没听见二婶娘的话吗?她什么意思啊?二婶娘她真是太过分了!那爵位本来就是……思华,还记得我以前给你说的吗?温琼华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温思华面前,冷声问道。

温思华被吓了一跳,见自家姐姐脸色不怎么好,就有些吞吞吐吐:记,记得……那我是怎么说的?温琼华继续问道,温思华低着头好半天才说道:以后再也不能说爵位原本是咱们长房的这种话。

你刚才是打算说什么?温琼华步步紧逼,把温思华说的小脸煞白,想撒娇让姐姐的脸色别那么难看,又不敢撒娇,生怕姐姐更生气,憋了一会儿,脸色就通红,眼里也有泪珠出现了。

温琼华心里暗暗叹气,到底只是个六岁的孩子,自己刚才,也确实是太严厉了些。

只是,她不能不严厉,小小的本尊是不清楚亲爹温瑞言在外面的交际情况的,但是温琼华这些天可是打探了一星半点儿。

‘就这一星半点儿,就足以让温琼华知道一些事情,比如说,温瑞言这个永平侯,和广平侯都曾经是当今天子的伴读。

但凭着这一点儿,皇上对温瑞言的后人,就应该是多加照拂的。

就算是皇上不照看,那广平侯也是会为好友出点儿力的。

再加上方氏的娘家,骠骑大将军,也有姻亲在京中。

各种关系网拉起来,温瑞言的后人只要不是那种没得救的,这爵位就能再拖拖,一直放到温思华长大,能承爵了,才会再出来个侯爷。

可是现在,温瑞言刚死,温思华还在重孝期间,这爵位,就落到了二房头上。

充分证明,要么是朝堂上发生大事情了,要么是二房这边的关系网也不差,更有可能是二者皆有。

可是不管是哪一个,温琼华都确定,爵位既然已经定下来了,那么,在温思华没有长大之前,就再也不可能更改了。

他们目前要做的事情,是先保住温思华的性命。

只要外祖这个骠骑将军不倒下,只要将来广平侯还愿意看温瑞言的面子为温思华筹谋一二,那么爵位就不是没有回来的可能的。

可是,还是之前那句话,这所有的后续发展,都要有一个前提——温思华还活着,还必须是得活的体面。

而非是等十年后,出个众人都不屑提起的纨绔。

二房当家,温思华还整天嚷嚷着爵位是他们长房的,这不是找死是什么?所以,温琼华是必得要将温思华的想法给掐灭了,他现在年纪小,讲道理是记不住的,当时他能想明白,可过上三两天,就又会忘记了。

就好像这番话,前段时间温琼华刚说过, 二婶娘一挑衅,温思华就又傻乎乎的上当了。

所以,保险起见,只能是先彻底绝了温思华的想法,等日后温思华自己明白事理了,再自己去分析。

姐姐?看温琼华半天不说话,温思华很是忐忑不安,终于鼓足勇气拽了拽温琼华的衣袖,温琼华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衣袖拽回来,只看了一眼温思华,就转头去盯窗户了。

姐?温思华愣了愣,更是不安了,跪坐着绕到温琼华面前,温琼华再换个方向,看不了窗户看屏风。

哇……姐,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一炷香之后,温思华绷不住了,死拽着温琼华的衣袖,不管温琼华怎么拽,他都不放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简直就是伤心欲绝啊。

老太太虽然亲近,却近不过温琼华这个自打出生之后就一直照顾着他的亲姐姐,再加上爹娘一向灌输要长大了保护姐姐什么的,在温思华心里,温琼华绝对比祖母更亲。

眼下,这个自己最最重要的亲人不理会自己了,温思华就着慌了,心里也害怕起来:姐,我再也不说了,姐你别不理我,我错了……我以后都听姐姐的,再也不乱说话了,姐,姐……哭的温琼华眼圈也泛红,旁边采兰她们都已经探头探脑的看了好几次,颇为不忍,差点儿就上前劝解姐弟俩了,幸好巧妈妈和张妈妈在一边拽住了。

两位妈妈虽然也不舍得,却也知道,自打侯爷夫人过世,自家大姑娘就长大了,心里自有主意,教育幼弟这种事情,她们是半分都不能插手的。

12、底线在温琼华的恐吓下,温思华总算是长了记性,再也不嚷嚷爵位是长房的了。

只是,当二婶娘她们走人,温琼华要将温思华送到正房的时候,温思华就不愿意了:我和姐姐睡不行吗?以前都能和姐姐一起睡的!温琼华哭笑不得,那以前还是大前年的事情了!自打温思华三岁开始启蒙,温琼华那会儿迈入七岁大关,姐弟俩就再也没在一起睡过了。

拒绝吧,但是瞅着温思华哭的红通通的眼睛,温琼华又有些舍不得。

姐姐,我和你一起睡嘛,我看过了,你的床大的很。

温思华是个聪明孩子,自打爹娘过世,也学会了看人脸色,看的最准确的,就是温琼华的脸色,这会儿看着温琼华有些松动,立马就顺杆子爬了:姐姐,求你了,咱们一起睡吧。

温琼华还是有些迟疑,被温思华抱着胳膊晃,一边装可怜一边撒娇卖萌,温琼华深深觉得自己这一颗老女人心是绷不住了:我去问问祖母,若是祖母答应你在这边睡觉,那你就留下来,若是祖母不答应,你就乖乖的去正房睡觉,怎么样?温思华赶紧点头:好,那姐姐一定要多和祖母求情,就说,就说……皱着小眉头为难了一会儿,温思华一拍手:就说我今儿头疼,怕晚上吵了祖母睡觉,所以,就和姐姐一起睡。

你不管遇上什么事情都能和这会儿一样聪明就好了。

温琼华伸手戳戳他脑门,拉了温思华起身往门口走去,采兰这会儿已经修好了一朵梅花,见温琼华出来,赶忙起身:姑娘。

嗯,二婶娘她们都走了吧?温琼华问道,采兰点点头:刚走了没多大一会儿,之前奴婢听见老太太高声责骂了两句,像是很生气。

温琼华点点头,见采榛也拿着荷包回来了,就轻轻挑了挑眉,采榛赶忙凑过来说道:姑娘,老太太很是生气,都将琳琅给赶出来了呢。

老太太身边四个大丫鬟,是以琳琅为首的,琳琅也是最受老太太看重的。

平素除了刘妈妈,也就琳琅能在老太太跟前说上两句话。

这会儿连琳琅都给赶出来了,可想而知老太太这气生的有多大了。

瞬间,温琼华就后悔了,早知道就将小崽子送回去睡觉了,这会儿自己去撞老太太的火山口,也不知道会不会将老太太给撞爆发了。

可是,一想到小崽子那充满期盼的目光,又想到小崽子今天受委屈了,恐怕是被自己吓的有些过了,温琼华就又有些不忍心。

算了算了,自己也是欠了他的,大不了就是一顿骂,左婷婷被上司骂的狗血淋头的时候都能撑过来呢。

祖母?温琼华做出个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表情,逗乐了两个丫鬟,这才小步小步的往正房去了,结果却发现没有小丫鬟守着门,温琼华迟疑了一下,自己掀了门帘,轻喊了一声。

里面立马响起回应:是华丫头?赶快进来。

一开始温琼华住到嘉庆堂的时候,老太太叫她琼华,乖孙女。

住了两三天,改成琼华丫头,或者乖孙女,现在,又精简了,变成了华丫头。

幸好,侯府里所有的小姑娘里面,也就她的名字里面带着华。

祖母,您怎么样了?我之前恍惚听见您生气骂人了……温琼华过了抱厦,又推开门进去,就见老太太正倚在软榻上,刘妈妈则是站在一边给老太太揉着胸口。

温琼华赶忙过去,也没隐瞒自己让丫头听着这边动静的事情。

她是刚刚进入宅斗大学的,老太太是宅斗中的专家级人物,在老太太面前搞鬼,最后搞死的肯定是自己。

可是吓着了?老太太赶忙将温琼华揽在身边问道,温琼华摇摇头:没有,只是担心祖母身子,气大伤身,祖母可不要生气,我还盼着祖母能长命百岁,将来能抱思华的小孙子呢。

胡说!老太太一边说,一边绷不住笑道:还思华的小孙子呢,我能活到抱思华的小儿子就不错了,你个没出嫁的小丫头片子,以后可不能随便说这种话。

温琼华笑着趴在老太太肩头蹭了蹭:是,琼华听祖母的。

嗯,将来我要多生几个儿子给祖母抱。

温琼华话音落了一会儿,猛然听见身边温思华奶声奶气的说道,她和老太太都愣了愣,随即两个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太太伸手捏了温思华的脸颊一把,弯腰将他抱到榻上:你知道什么是生儿子了?温思华赶忙点头:知道,等我长大以后,娶个媳妇儿,然后就能生很多很多儿子了。

这童言童语,总算是将老太太逗的开怀。

祖孙三个正说着话,就见房门被推开,琳琅在外面探进来个脑袋:老太太,侯爷求见。

侯爷?老太太愣了一会儿,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琳琅说的侯爷,这会儿已经是她的二儿子了。

沉默了一会儿,老太太叹口气:让他进来吧。

琳琅应了一声,亲自去掀了帘子:侯爷,老太太让您进去。

温瑞行笑着点点头,进了门,温琼华和温思华都已经从榻上下来,站在一边乖乖行礼:琼华(思华)见过二叔父。

乖,先去外面玩耍吧。

温瑞行笑着摸了摸温思华的脑袋,往外面示意了一下,温琼华转头看老太太,老太太点了点头:去吧,这会儿也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你们姐弟俩一会儿再过来陪我用晚膳。

温琼华点头应了,拉了温思华出来。

出了门,姐弟俩互相看了一眼,温思华张嘴要说话,不知道想起什么,又赶紧闭上嘴,可怜又心虚的看温琼华,温琼华心里好笑,面上却作不知,只拉了温思华回东厢房。

姐,你说二叔父有什么事情要和祖母偷偷的说?一回到房间,温思华就立马蹬掉小靴子,飞快的爬到软榻上,充满期待的小眼神巴巴的看着温琼华。

大约是和承爵有关的事情吧。

温琼华想了一会儿说道:可能,是和二婶娘之前的目的一样。

二婶娘?小家伙疑惑的皱了皱眉,随即大怒:二叔父欺人太甚!爹娘过世还没一个月,他竟然……思华!温琼华喝了一声,温思华反射性的闭上嘴巴,虽有些忐忑,脸上却还有着不甘,温琼华叹口气:反正爵位已经是他的了,那么庆祝不庆祝,又有什么区别?当然有区别!温思华十分不满:咱爹娘刚过世,举府齐哀,这会儿若是让二叔父庆祝他得了爵位,岂不是告诉世人,我们长房在侯府是半点儿地位都没有了吗?温琼华愣了一下,随即大为惊讶:这话谁教给你的?还举府齐哀,这词能乱用吗?温思华很是不服气:怎么就不能用?去年皇后娘娘殡天,爹爹不是说什么举国齐哀吗?咱们现在是整个侯府都为爹爹伤心,那不就是举府齐哀?温琼华嘴角抽了抽,温思华扒在她胳膊上:姐,你听见我说的话了没?咱们不能让二叔父在府里庆祝。

嗯,好,姐姐来想办法。

温琼华笑着摸摸温思华的脑袋,看温思华脸上很是吃惊,心里颇有些郁闷,自己竟然还没一个六岁的孩子考虑周全,真是白活了。

原本想着,二房都得了爵位了,若是自己拦着二房去庆祝,二房心里不舒服,定然是会看他们姐弟不顺眼的。

反正,爵位都已经落到二房了,不过是一场庆祝,有没有都差不多。

却没想到,一场庆祝,关乎的是大方的地位。

温琼华心里羞愧的很,简直就是智商不够用了。

真的?温思华大约是没想到温琼华会答应,这几日,姐姐开口闭口总是说让他躲着二房,别和二房起纷争,这会儿竟然答应和二房对上,难不成是姐姐被自己气坏了?一想到这个可能,温思华又是担忧又是着急:姐,你要是不想……没有,之前是姐姐没想清楚,被你一提醒,姐姐忽然想起来了,虽然咱们现在主要的生活方式是低调低调再低调,争取让二房瞧不见咱们,但是,为人处世,总的有个底线,一旦过了这个底线,咱们就得抗争到底。

温琼华略有些不好意思的亲了亲温思华的额头:这次还要多谢弟弟提醒,要不然,姐姐就要犯错了。

温思华张大嘴巴瞪大眼睛,一脸震惊的看温琼华,姐姐竟然亲他了啊,自打他四岁之后,姐姐就再也没亲过他了!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姐姐竟然对他认错了啊!天降红雨了吧?温琼华被看的大窘,伸手捏温思华脸颊:是人都会犯错,你姐姐我又不是神仙,就是神仙也会犯错的,你日后,可不要偏听偏信,也不能专信于人,知道吗?温思华乖乖点头,这样的姐姐才正常。

13、欺君等珊瑚过来叫他们姐弟去用晚膳的时候,温瑞行也难得的没有离开,见了温琼华和温思华,笑的很是和蔼:琼华和思华在老太太这里住着可习惯?若是不习惯,可以搬到锦绣园去住,那里地方大,我想着,琼莹今年也十岁了,也该搬出来住了,正好和琼华作伴。

老太太皱皱眉:琼华在这里住的好好的,做什么搬出去?你若是想让琼莹搬出去,回头只管在锦绣园挑了院子去住,琼华就是要养在我跟前了,还是说,我老太婆想养个孩子也养不了了?温瑞行赶忙起身行礼:母亲误会我这意思了,只是,我想着,大哥毕竟不是只有琼华一个姑娘,还有舜英和舜颜,若是琼华住在这里,难免和两个妹妹们相处时间短,日后恐怕感情也不会深,若是都搬到园子里去住,姐妹之间也能互相照顾。

老太太嗤笑一声:琼华可是侯府的嫡长女,那两个庶女凭什么让琼华照看?是不是你媳妇儿叫你来说这件事情的?你回去告诉她,收收她那小心思!我老太婆可还没死呢!温瑞行脸上略有几分尴尬:母亲真是误会了,佘氏不敢有什么想法的。

你回去告诉佘氏,若是她下次再打琼华的主意,回头我就将舜华和舜静记在她名下。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说道,舜华和舜静是二房的庶女。

侯府里,嫡女的名字里面都带一个琼字,庶女的名字里则是带着一个舜字。

琼,美玉也。

舜,蔓草也。

温瑞行倒是不觉得老太太这话有什么威胁的力度,舜华和舜静都是她的女儿,记在佘氏的名下,将来说亲也好说些,到时候更能带来一些助力。

只是,温瑞行到底不敢驳了老太太的意思,讪讪笑到:母亲放心,佘氏不敢有什么小心思的。

您不愿意琼华搬出去,那就让琼华在这里住着吧,只是,思华到底是男孩子,儿子知道您心疼他年幼失怙,可再怎么,也不能让他厮混与内宅,他今年都六岁了,也该搬到外院去住了。

不等老太太说话,温瑞行又转头看温琼华和温思华:今儿也就是趁着你们在,二叔父想好好和你们说说。

思华搬到外院,一来能学着自立,总不能七老八十了,还像个吃奶的娃子,难不成将来跟着先生读书,也得请个女先生过来?温琼华原本不在意,听到这句话,心里瞬间突了一下,就是现代的孩子,也是三岁上幼儿园,六岁上学前班的。

古代也差不多,温思华三岁启蒙,五岁开始念书,今年六岁,早就会背千字文和三字经,以及弟子规之类的初期教科书了。

六岁之后,则是要开始学着看四书五经,以及一些必要的选修教科书。

侯府规矩大,无关男人是绝对不能踏足后院一步的。

所以,若是温思华要继续读书,就必得请一个先生在外院教导。

内院里面,老太太或许是能和二婶娘佘氏势均力敌的,一个占着孝道的最高点,一个是侯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若是两人拼尽全力,指不定就是个平手。

可是外院,老太太就完全插不上手了。

若是思华搬到外院,那不就等于将思华送到二叔父手上了吗?日后二叔父想怎么揉圆捏扁,都随他自己心意了。

六岁,这年龄段可不怎么好,正是树立三观的时候,出了差错,将来温思华的一辈子可就毁了。

谁说将来读书了就不能住在内院了?现在思华还小,白天跟着先生念书,晚上回嘉庆堂。

没等温琼华想到什么好借口,老太太就冷声说道:就算是思华要搬出嘉庆堂,那也得等出了热孝!温瑞行见老太太脸色有些不好看,顿时将要说的话给咽回去了:老太太做主就行了,那思华打算什么时候去外院念书?我也好和先生交代一声,可别耽误了孩子功课。

后天吧。

老太太闭着眼睛,像是疲惫至极,叹口气说道:你明天不是准备庆祝一下的吗?后天思华就去念书。

温琼华一脸惊讶:明天府里要庆祝?是庆祝二叔父承爵了吗?温瑞行笑着点点头:这可是咱们侯府的大好事儿,你爹娘过世之后,侯府人心不定,这也算是给他们一颗定心丸吃。

温琼华有些迟疑,看看温瑞行,又看老太太,老太太脸上带着几分难过:华丫头,这事你二叔父说的有道理,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心里会不乐意,只是……温琼华摇摇头,靠在老太太的胳膊上:祖母,琼华并非是不高兴,琼华虽然年幼,却也知道,侯府是必得有个当家做主的人的,要不然,咱们侯府百年荣华就要烟消云散了。

老太太眼中带着几分欣慰,温瑞行也笑着点头:琼华侄女儿是个聪明的,难怪大哥在世的时候,总是夸赞琼华侄女儿。

既然你知道这道理,明日你和思华可得好好的,这侯府好了,你们姐弟俩日后也才能有更好的前途。

温琼华心里冷笑,这言下之意可真是够直白的,若是明儿她和思华搅了这庆祝,温瑞行难不成还打算将他们姐弟发卖了?琼华知道,只是二叔父,琼华有一事想请教二叔父。

温琼华略带几分不安的说道,温瑞行眼中闪过不悦,看了看老太太,还是摸着胡子点了点头:你说。

二叔父,传旨的大人自咱们侯府离开之后,是不是要回宫复旨?然后将传旨时候发生的时候,包括咱们侯府众人的反应,都告诉皇上?温琼华有些不好意思:侄女儿一个女子,也不知道朝廷大事,若是那官员有所隐瞒,是不是就是欺君?温瑞行脸色变了变,今儿接旨时候,侯府众人的反应还算是比较好,自己惦念亡兄,亡兄的遗孤也好好的,老太太也很欣慰自家二儿子接了爵位。

但是,所有的表现,都比不上他说的那句话——若是能用这爵位换回我大哥,平之愿拱手送出这爵位。

今儿刚说了这句话,第二天就庆祝自己得了爵位,皇上若是不知道就算了,若是皇上知道了……温琼华说完就不吭声了,静静的看着温瑞行的脸色一一变化。

老太太也有些皱眉,她虽然是高兴二儿子承爵了,之前却也不高兴二儿子想要大肆庆祝的想法。

只是,儿子毕竟是亲生的,在自己跟前百般哀求,说是不庆祝一下,大家日后对他这个侯爷也不熟悉,没了来往,怎么在朝堂上行走?又是苦求,说日后必定不亏待了大哥的一双儿女,又是哭求,说这个机会至关重要,反正大哥都已经过世了,总不能真让永平侯府从此消沉下去吧?无奈之下,她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这手背上的,已经被削掉了,总不能连手心的也被削掉吧?老太太,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过来请安了。

屋子里正安静的过分,琳琅忽然嫌了帘子进来,行了礼汇报道:三位夫人也带了姑娘们过来,梅姨娘和雪姨娘也带了三姑娘和六姑娘过来。

三姑娘温舜英和六姑娘温舜颜都是长房的,也都是温琼华的庶妹。

当年,方氏进门四年,只生了一个温琼华一个丫头,然后就伤了身子。

御医说,日后恐怕是难生养了。

这也是老太太对方氏不喜的原因,不能传宗接代的嫡长媳,对侯府来说,很不合格。

只是老夫人到底不是那种恶婆婆,再加上温瑞言和方氏感情好,一直到三年之后,长房依然是没个男孩子,老太太着急的都上火了,严肃提出,若是长房再没男孩子,她就给温瑞言聘个二房进来。

方氏这会儿也有些愧疚,但二房是不能有的。

两相协商,各自退让,于是,老夫人就将自己身边的大丫鬟给了温瑞言,这个是梅姨娘。

那丫鬟倒是个有福气的,没多久就怀上了,然后又生了个丫头。

可把老太太气坏了,就打算给温瑞言找个身家清白的姨娘。

方氏一着急,就将自己身边的丫头开脸了,也就是雪姨娘了。

这丫头同样好运,不到一个月就怀上了。

随后,方氏也被查出有了身孕。

第二年,就剩了温思华。

大约是因为雪姨娘怀了孩子之后,方氏就怀上了,再加上雪姨娘是方氏身边的,所以,和梅姨娘比起来,雪姨娘在方氏面前,是更有面子的。

只是,温琼华可没忘记,她穿过来之后,可是听张妈妈说了,这两个姨娘,都曾经拘着自家的女儿,变相的去讨好了二房。

所以,打心里温琼华就不喜欢这两个姨娘和庶妹。

搬到嘉庆堂之后,温琼华也根本没见过她们。

长房没有领着她们请安的带头羊,姨娘又是没资格来请安的,倒是将这两个姨娘和这两个庶妹都变成了隐形人。

这会儿,她们是着急了还是来当佘氏的跟班了?14、取消老太太直接让佘氏等人进来,连两个姨娘也没落下。

一群女人进来,温瑞行等女儿侄女儿都行过礼之后,就避嫌告辞走人了。

老太太倚在榻上,先看了站在后面的两个姨娘:你们过来是有事儿?回老太太的话,奴婢之前就打算过来给老太太请安了,只是那会儿老太太身子不爽快,又要操心大姑娘和四少爷搬家的时候,奴婢就没敢过来打扰。

梅姨娘到底是从老太太这里出来的,听老太太问话,赶忙上前一步说道;今儿奴婢见老太太起色还好,就过来给老太太请个安,若是老太太不嫌烦,今后也让三姑娘过来给老太太请安。

说着看了一眼温琼华:三姑娘到底是大姑娘的妹妹,她们姐妹两个一块儿,不管是做活儿还是说话,也好有个伴儿,要不然,大姑娘一个人也闷的慌。

温琼华挑挑眉,这梅姨娘倒是会说话,扯上自己,老太太若是心软一下,大概这庶妹就能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进嘉庆堂了。

那么,假以时日,得到老太太的青眼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了。

想着,温琼华就忍不住瞧了一眼二婶娘佘氏,原本梅姨娘是讨好她的,这会儿换了对象,也不知道二婶娘心里是什么滋味?等瞧见二婶娘佘氏皱了皱眉,温琼华心里就好笑。

又看梅姨娘,脚踏两只船什么的,搞不好是会翻船的啊。

梅姨娘话音刚落,她身后的雪姨娘也有几分胆怯的起身:奴婢给老太太请安,六姑娘也想过来给老太太请安,素日她也是闲着的,不如过来陪陪大姑娘,还请老太太恩准。

温琼华看了一眼雪姨娘,在方氏还活着的时候,雪姨娘也是这么一副胆怯卑微的样子。

她身边的六姑娘温舜颜倒是有几分胆色,笑着接过雪姨娘的话:老太太,我可想来找大姐了,往日里,都是大姐教导我们读书写字,大姐搬过来之后,我就只见过大姐一两次了,我都想念大姐了,老太太,我平日里多过来和大姐做伴儿好不好?梅姨娘往旁边挪了一下,暗地里掐了一把三姑娘温舜英,温舜英皱皱眉,不着痕迹的睁开她姨娘的手,垂着头不说话。

梅姨娘有些恨铁不成钢,避着人使劲瞪温舜英,温舜英却不动如山,只当没看见梅姨娘的各种小动作。

老太太侧头看温琼华:华丫头,你可想有人做伴儿?温琼华摇摇头:祖母,琼华现在可忙着呢,要照顾老太太,要照顾弟弟,要忙着练字,要忙着读书,要忙着做绣活儿,恐怕是没空指导妹妹们念书了,咱们府上不是有女先生吗?妹妹们若是想念书,就跟着女先生念吧,琼华学的这点儿东西,不过是些皮毛,先生可是腹有诗书的。

之前侯府的女先生,只专门教导温琼华和温琼莹的,一个长房嫡女,一个二房嫡女,三房和四房的嫡女年纪还小,不到上学的时候。

而庶女,若是温瑞言没过世,今年三姑娘温舜英倒是能跟着念书了。

温琼华话音刚落,温琼莹就有些不乐意的说道:大姐,先生可还教着咱们两个念书的,三妹她们刚刚入学,怕是跟不上咱们的进度吧?让她一个嫡女和一个没爹没娘的庶女一起读书,也未免太丢脸了些。

二婶娘佘氏也笑道:老太太,咱们府上规矩大,没得让人说咱们嫡庶不分,那女先生可是专门给琼华她们姐妹几个请的,若是让先生教导几个庶女,怕是先生也会不乐意。

温琼华皱皱眉:二婶娘,先生是我娘请来的。

她就是看不惯佘氏那一脸假惺惺的笑容,之前温瑞行还用温思华上学的事情来威胁她,没办法和温瑞行作对,总得在佘氏身上讨取一些利息吧?再说了,她可不想表现的太冷情。

之前对二叔父不敬,老太太这会儿是顾惜大儿子夫妻过世,所以才没追究。

但若是让老太太觉得她心性不好,那可就坏事儿了。

老人家,不管自己如何,都是想着自己的晚辈能纯真善良一些的。

就算愿意自己的晚辈是个心狠手辣的,也必然不愿意这晚辈是对着自家人出手的。

再说,就算她不喜欢两个庶妹,好歹是一个爹的,她若是不搭把手,怕是日后长房真要被二房给遗忘了。

而且日后她住在老太太这里,总不好一直自己出面和二房作对。

有时候,自己办不了的事情,就得需要有个代言人。

同属于长房,这两个庶妹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不求这两个庶妹能立即倒戈,只要稍微有些良心就行了。

当然,没良心也行,到时候她利用起来更不用愧疚。

果然,佘氏的脸色僵了僵,但随即就笑道:瞧琼华说的,虽然这先生是你娘请来的,但是先生的束脩什么的,可是府里给的,难不成咱们侯府就你一个姑娘?温琼华笑着摇摇头:二婶娘也说了,府里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姑娘,三妹和六妹同样是侯府的姑娘,为什么不能跟着先生念书?就算是庶女,她们也是我爹的女儿啊。

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老太太,果然老太太皱着眉有些不悦。

佘氏也瞧见老太太的脸色,赶忙笑道:看琼华说的,我不过是说说嫡庶之分,琼华丫头就有一大堆的道理在这里等着我了,连二婶娘的话都要反驳反驳,可见是个牙尖嘴利的。

将来啊,也不知道亲家能不能喜欢。

温琼华心下一凛,微有些懊恼,貌似,七出里面,有个口多言?老太太蹙眉斥道:胡吣什么!华丫头不过是说了两句话,怎么就成了牙尖嘴利了?你一个长辈家,好意思和一个小姑娘计较?没得让人说你心胸狭窄!二婶娘十分委屈:老太太,媳妇儿实话实话也不行啊?您瞅瞅,谁家的小姑娘和琼华一样,一句句将长辈说的都接不上话的?咱们琼华这可不是能言善辩吗?老太太冷笑一声:你若是没办亏心事,至于接不上话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歪主意!你可别忘了,今儿这圣旨,只说是让瑞行承爵了,这诰命的圣旨,可还没下来!佘氏脸色一白,顿时说不出话了,温琼莹颇有些不服气:祖母……没等她说完,老太太一摆手,冲着雪姨娘和梅姨娘说道:明儿让舜英和舜颜过来请安,然后让琼华带她们去跟着先生念书,至于琼华和琼莹比她们多念几年书的事情,先生自有安排,你们难道比先生还了解怎么教导学生?就是学堂里,也有七八岁的娃娃和十三四的少年一起念书的,可谁都没有说过再请个先生的。

难不成就因为学习进度不一样,侯府得请七八个女先生?真以为现在的女先生就是地里的水稻苗,一抓一大把啊?之前佘氏被诰命刺激大发了,这会儿也不敢随随便便答话了,只懦懦的应了一声:老太太说的是,是媳妇儿短见了,那明日就让她们姐妹一起去念书吧。

老太太点点头,捏了捏眉心:琳琅,摆膳吧。

说着又看几个儿媳: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着,都回去吧。

佘氏等人都起身,领着各家的闺女各自回去。

进了门,佘氏就忍不住了,啪的一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还嫡长女呢,瞧那样子,简直就是尖酸刻薄到家了!谁家的嫡长女跟她一样,和长辈说话也牙尖嘴利不饶人的?温琼莹撇撇嘴,在佘氏身边坐下:娘,我不想和舜英她们一起念书,两个庶女而已,凭什么和我平起平坐?佘氏怜爱的摸摸温琼莹的脸颊:娘也不想,原本娘想着,你爹已经是侯爷了,你就是侯府名正言顺的千金了,日后这侯府里有什么,还不是你独一份儿的?只是没想到,琼华那丫头,竟然自甘堕落,居然出面给两个庶女求情了!好歹还是侯府的嫡长女呢!娘!温琼莹更不高兴了:凭什么她就是嫡长女?她爹都已经死了,现在我爹才是侯爷,这侯府是我们的,她一个孤女,凭什么是侯府的嫡长女!佘氏赶忙安慰自家闺女:好好好,是我说错了,你才是咱们侯府的嫡长女,回头出了孝期,娘领你到处走走,琼华那丫头得有一年不能出门呢,到时候,你将侯府嫡长女的名头坐住了,看谁还记得她温琼华?温琼莹一派欢喜的点头:好,我就是看不惯那丫头一脸高傲样!对了,娘,祖母说明儿让我们去上学,明儿爹爹不是说要庆祝一下他承爵了吗?到时候肯定有不少太太姑娘过来拜访吧?佘氏也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就听门口传来温瑞行的声音:明儿不庆祝了。

为什么?佘氏惊愕,急忙起身,一边迎了温瑞行进来,一边急切的问道:之前不是说好了吗?这次正好借机认识一些朝堂上的人,打好交情以便你日后出仕的吗?之前温瑞行只在朝廷挂了个五品闲职,往日里都不用上朝的。

现如今是侯爷了,自是要和朝堂上的人多接触,日后才能有门路的。

温瑞行不耐烦的摆摆手:不庆祝就是不庆祝了,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赶紧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摆膳?让厨房做个芙蓉银鱼粥!佘氏张张嘴,也没继续问,转头吩咐了丫鬟,跟着温瑞行进房更衣去了。

温琼莹皱着眉嘟嘴坐在椅子上,瞧见姨娘们带着庶妹们过来了,更是不高兴,碍于温瑞行还在房内,只转头和亲弟弟温云松说话。

15、故事用了晚膳,温琼华服侍着老太太漱口之后,就支支吾吾的不肯离开。

老太太有些奇怪:华丫头,都这会儿了,你怎么还不回去睡着?明儿可得早起上学呢,你要睡太晚,明儿可起不来了。

温琼华讪讪的笑了一下:祖母,孙女儿是有个事儿想求您。

老太太顿了顿,随即笑道:有什么事请?祖母,今儿让弟弟和我一起睡吧?温琼华抱着老太太的胳膊晃了两下,软嫩嫩的撒娇:明儿就要上学了,日后弟弟就要是小男子汉了,恐怕是再也不能和我一起睡了,今儿是最后一次了呢。

老太太失笑: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呢,这事情好办,一会儿我让刘妈妈将思华的枕头被子抱过去,你们姐弟俩今儿就睡一起吧。

温琼华有些吃惊,原本自己还想着这事情的难度特别大呢,没想到,一句话,这事情就办成了?倒是老太太看出她的惊讶了,笑着戳戳她脑门:你才十岁大,思华也才六岁,都还只是孩子呢,没什么好避讳的。

只是,一床睡是可以,不过不能一个被窝,今晚让刘妈妈也去给你们值夜好不好?祖母,刘妈妈年纪也不小了,值夜又是个辛苦活儿,再加上地上阴凉,恐怕刘妈妈受不住,不若今晚让巧妈妈和张妈妈一起值夜?温琼华赶忙说道,她晚上还打算和温思华说几句悄悄话呢,哪儿能让老太太的耳报神值夜?祖母您就放心吧,孙女儿也不是小孩子了,晚上不会抢了弟弟的被子的。

琼华做个鬼脸,正好温思华换了衣服,被刘妈妈领着进屋,扯着脸颊对温琼华回做了个鬼脸:大姐放心吧,我也不会抢大姐的被子盖的。

老太太忍不住笑,伸手将温思华搂在怀里:祖母的心肝宝贝儿啊,不妨事儿,你若是想抢被子,就让巧妈妈在床上放十来床被子,你们姐弟随便抢。

刘妈妈凑趣的说道:老太太,这床上放那么多被子,回头可别找不见大姑娘和四少爷了。

老太太脑袋里一想姐弟两个都被埋在被子里的情形,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温琼华也略有几分不好意思,温思华则是仰着脸傻笑。

姐弟俩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儿的话,老太太就有些疲乏了,随即姐弟俩就告退,回东厢房去了。

温思华已经在刘妈妈的帮忙下洗过澡了,温琼华让人将温思华送到床上,自己在梢间洗了澡才回去。

温思华正趴在床上打滚,一瞧见温琼华进来,赶忙拍拍身边的被子:姐,快过来睡觉,我都将被窝给你暖热了。

温琼华嘴角抽了抽:这五月份的天气,你把被我给我暖热了?温思华很有些不好意思的拽着被子挡住自己的脸,采榛一边给温琼华擦头发,一边笑着说道:四少爷这是体贴大姑娘呢,虽说到了五月,晚上还是有些凉的,大姑娘身子弱,晚上还是暖呼呼的睡着好。

听了采榛的话,温思华瞬间露出个略有几分得意的笑容:嗯,我以后会一直很关心姐姐的。

说着又有些郁闷:就是以后不能经常来给姐姐暖被窝了,采榛,以后我大姐睡觉之前,你和采兰她们记得帮我姐姐暖被窝啊。

采榛忍着笑应了,温琼华真有些哭笑不得,伸手在他脑袋上使劲揉了一下:行了,你小小年纪,操心的事情倒是不少。

今儿祖母说,明儿咱们就都要上学了,你可知道教导你的先生是谁?温思华点了点头:之前爹爹带我去见过那个先生了,先生姓齐,是个举人,爹爹说先生是有大才能的人,让我跟着先生好好念书。

那先生家乡是哪儿的?家里都有什么人?他之前不是还教着云松读书的吗?云松是不是已经早就开始念四书了?温琼华继续问道,温云松是二房的嫡子,今年已经八岁了,是侯府的大少爷。

温思华愣住,好半天,脸色通红,很是不安的对手指:这个,我没听爹爹说过,这个很重要吗?必须得知道吗?温琼华赶忙安慰道:不是很重要,回头姐姐让人打听打听。

对了,三叔家的云柏是不是也念书了?温思华点点头:嗯,他比我早一个月,我们两个都是过了六岁生辰去拜见先生的。

不过,前段时间我没去念书,三哥是去了的,我觉得,三哥肯定比我学的东西多了。

想了想,温思华十分忐忑:姐姐,你说,大哥和二哥三哥他们,都比我学的东西多,那先生会不会嫌弃我笨?然后上课的时候,只给大哥他们讲课?温琼华摇摇头:不会,既然爹爹说,先生是有学之士,当世鸿儒,想来是会一视同仁的,明儿放学回来,咱们一起去书房,你若是有什么不会的,到时候就问姐姐,咱们思华这么聪明,再过一段时间,必定是能赶上云松他们的。

温思华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不过,很是赞同温琼华夸奖自己聪明的话,小小人儿很是严肃的点头: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念书,然后超过大哥他们的!还握拳挥了挥,那小样子,可爱死了。

温琼华忍不住抱着小孩儿的脑袋,在那光溜溜白嫩嫩的脑门上亲了一口:那是,我温琼华的弟弟,可是最最聪明的小孩子了。

姐姐,我长大了!温思华十分害羞,脸色爆红,钻到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你以后可不能亲我了。

长再大也是我弟弟嘛。

温琼华浑不在意的说道,摸了一把头发,差不多干透了,就直接上床睡觉,温思华睡里面,她睡外面,将被子往下拽了拽,给小孩儿掖好:姐姐给你讲故事听?她虽然不懂的这个年代的教育,但是,童话故事历史故事电视剧电影什么的,稍微改编一些还是会说一两个的。

然后,再发展一些问题出来问,这个应该也不是太难。

好啊,姐姐要给我讲什么故事?果然是小孩子,一听要讲故事,顿时来了几分兴趣,眼睛闪亮亮的看温琼华。

温琼华迅速将脑袋里的各种小故事筛选了一遍:嗯,这个故事叫做丑小鸭变成白天鹅。

好了,这个故事里面有什么含义你听明白没有?故事讲完,温琼华开始神展开询问,温思华绞尽脑汁:嗯,小时候看起来不好看的人,长大了会变得特别好看?姐弟俩嘀嘀咕咕的,打地铺的巧妈妈和张妈妈对视了一眼,一个努努嘴,一个摆摆手,一个使个眼色,一个摇摇头,两个人比划了半天,巧妈妈冷不防被张妈妈推了一下,小腿撞在床栏上。

张妈妈?温琼华问了一声,张妈妈瞪了一眼巧妈妈,赶紧出声:哎,大姑娘,时候不早了,您和四少爷明儿还得早起请安,然后去上学呢,这故事明天再接着讲好不好?嗯,时候确实不早了。

温琼华应了一声,转身隔着被子拍拍温思华:赶快睡觉吧,明儿上课可别打瞌睡,若是惹恼了先生,日后先生可就不想尽力教导你了。

到了学堂,可得对先生尊敬知道吗?温思华困极,模模糊糊的点点头,小脸在被子上蹭了蹭,身子往下钻了钻,闭上眼睛就睡觉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呼吸就平稳下来了。

温琼华睁着眼睛盘算了一会儿,也撑不住困意,就跟着睡了过去。

早上被巧妈妈和张妈妈叫醒的时候,温琼华差点儿没搞清楚状况,还以为自己是要上班,直到采榛拿了温帕子给她擦脸,这才算是清醒过来。

到了正房的时候,正赶上老太太起床。

温琼华这些日子也做惯了,服侍着老太太起来,老太太刚问了几句昨晚上姐弟俩睡的好不好,就听琳琅进来说,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领着二姑娘三姑娘等人都到了。

老太太让掀了帘子,佘氏领着一堆人进来,温琼华瞧见佘氏眼圈下带着青黑,很是不厚道的在心里冷笑了两声。

估计,这夫妻俩是一晚上都没睡觉,在策划着什么时候才能来个庆祝会的吧?大约佘氏是受了打击,今儿总算是没那么猖狂了,恭恭敬敬的请安,然后在用早膳的时候给老太太站了规矩。

好了,这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都散了吧。

吃完饭,老太太随口说道,又看温琼华:华丫头,今儿去上学,要带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祖母,都已经准备好了。

温琼华赶忙应道,示意采榛去将自己的小包拎过来,想当初,她刚见到这个包的时候,差点儿没吓一跳,还以为这个世界有别的穿越者呢,那包包,完全就是现代的大挎包。

后来猛然间想到,貌似唐朝就有各种挎包单肩包的出现,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等采榛拿来了包包,温琼华打开让老太太看:文房四宝,字帖,还有绢布,绣花针,绣线,还有一些点心,茶具是让采榛抱着的,还有茶叶。

这是原身带的东西,温琼华当时可算是开了眼界,简直都比得上小学生春游了,就差没带个煮水的炉子了。

16、上学没多久,温舜英和温舜颜就领着各自的丫头过来了,温琼华姐弟辞别了老太太,出了嘉庆堂,各奔学堂。

温琼华是在锦绣园的锦华堂上学,而温思华则是在荣安堂前面,过了内仪门,挨着外院书房的山成院念书。

姐弟俩在嘉庆堂门口就得分手,一个往东走一个往西走。

温舜英不太爱说话,只跟在温琼华身后默不作声。

温舜颜则是有些活泼,拽着温琼华的衣袖不停的问东问西:大姐,你以后就一直住在嘉庆堂了吗?还回荣安堂吗?温琼华要摇头,温舜颜继续问道:我上次听说,二叔父承爵了,以后是要搬到荣安堂住的,那我和三姐要住在什么地方?现在她们两个都是跟着自己的姨娘住在荣安堂后面的耳房里的,荣安堂都要归二房了,两个姨娘是长房的姨娘,自是不能住在二房的地方的,尤其是二房的男人还年轻力壮。

这个老太太日后会安排的吧?温琼华摇摇头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就是老太太不说,二婶娘也会将你们安置妥当的。

梅姨娘和雪姨娘长的都不错,二婶娘怎么会放心将人放在二叔父的周围?那大姐,你能不能和老太太说说,让我……和三姐住的距离你近一些啊?我想和大姐做伴儿,三姐都不怎么说话的,平日里也没人和我玩耍。

温舜颜略带几分祈求的说道,温琼华笑着捏捏她脸颊:都多了,还一心想着玩耍,回头若是功课不合格,会被姨娘责骂吧。

温舜颜嘟嘟嘴:才不会,姨娘才不管我功课呢,大姐,你就和老太太说说嘛,我保证不打扰大姐念书,就平日里大姐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就近让我帮忙啊,我会刺绣,会煮茶,会念书,会串珠花,我可能干了。

温琼华失笑:这些事情有丫鬟们做就行了,你是侯府的千金,哪儿帮我做这些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当大姐的欺负你呢。

大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温舜颜赶忙摆手,温琼华笑着打断她的话:好了,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对了,前段时间你不是和琼莹走的比较近吗?她有没有和你说……温琼华看着温舜颜,到底是小姑娘,听了一半,面色就有些变了,温琼华微微挑眉,继续问道:先生讲课讲到什么地方了?我有段时间没去了,心里很是没底,万一先生讲了很多,我怕跟不上先生的进度。

眼瞧着温舜颜松了一口气,温琼华心里也略微有些好笑。

我并不是经常去找二姐,二姐这段时间好像也没去上课吧。

温舜颜支支吾吾的说道,转头又看温舜英:三姐,你知道二姐去上课了没吗?温舜英抬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十天之前,二姐就开始去学堂了,不过,先生教导了什么,我却是不知道的,我并没有去学堂。

温舜颜笑着点点头:嗯,我都忘了三姐也是不知道的,那我回头问问四姐和五姐,她们肯定是和二姐一起去念书的,说不定会知道二姐学到哪儿了。

哪里还用去问,今儿去了学堂,先生到时候一讲课不就知道了吗?温琼华笑着说道,温舜颜拍拍自己脑袋:啊,我可真笨,大姐真是聪明!温琼华笑笑没说话,温舜颜自己又换了话题,从今儿早上吃的早膳说到前几天吃了一种可好吃的点心。

温琼华偶尔会应两声,温舜英则是不点名就不吭声。

三个人很快就到了了锦华堂,刚进门就瞧见温琼华正趾高气昂的指挥自己的两个庶妹给她擦凳子擦桌子。

温琼华转头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庶妹,看的温舜颜忍不住缩了缩肩膀,才转头继续往前走。

现如今,侯府读书的姑娘不多也不少,不多是只有长房和二房的姑娘们念书,三房最大的姑娘才五岁,四房唯一的嫡女才一岁。

而不少,则是长房三个,二房三个,加起来已经是六个了。

大姐。

看见温琼华,温琼莹不甘不愿的喊了一声,温琼华点点头:二妹来的这么早啊,可是先生布置有功课?先生前几日刚夸赞我聪敏好学,布置的功课我从来不会留到第二天的。

温琼莹撇嘴说道,温琼华笑了笑,看采榛将文房四宝都摆好了,才坐过去:二妹,不知道先生讲到哪个地方了,我这么长时间没来,怕是落下不少功课,还请二妹指点一下,我也好在先生过来之前先看看。

侯府姑娘要学的东西十分的多,主修女四书和女戒,必修布料分析古玩鉴赏粗浅药理,还有算学,选修诗词歌赋,还有,女红也是主修课。

所有的书本加起来,好吧,还是没比得上高三学子。

不过,温琼华还是有些吃惊的,原本她还真以为侯府的姑娘整日里就是学个诗词歌赋,回头跟着自家娘亲学一下管家就完事儿了呢。

不知道大姐想问哪一本书?温琼莹也顺势在旁边坐下了,一群姑娘里面,就她们两个是嫡女,年纪也最大,所以,理所当然的,她们两个是坐在第一排的。

今儿先生要讲哪一本书?温琼华笑着问道,温琼莹正要说话,猛然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挑眉笑道:大姐,我忽然觉得坐窗边有些晒得慌,咱们换换座位吧?温琼华看看窗户上的薄纱,还能瞧见外面嫩绿的树叶,再看看从门口照进来的阳光,有些疑惑,温琼莹却不等温琼华说话:大姐,快收拾东西吧,咱们换个位子坐。

后面温舜颜想说话,但是被二房的稳舜华拽了一下,再看看温舜英也并没有出声,就又缩缩脖子坐回去了。

不过一个座位而已,温琼华点了头,吩咐采榛将她的东西都放到原本温琼莹的那张桌子上去了。

换了位置,温琼莹自顾自的拿出一本书翻看起来。

温琼华皱皱眉,也没继续问下去,转头看了一眼温舜颜,见她桌子上放的是一本《诗韵》,就从自己的书包里翻出来一本诗韵打开。

旁边温琼莹好像是嗤笑了一声,温琼华也没放在心上。

虽然有着本尊的记忆,但是融会贯通可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行得通的,之前本尊的功课又是一等一的好,她是万万不能表现出异样的。

先生来了。

温琼华还没翻看两页,就听门口小丫鬟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一抬头,就瞧见廊下走来一个妇人,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很是年轻,穿着素雅,行走间裙裾不动,环佩不响,莲步轻移,颇有韵味。

大姑娘今儿也过来了?进了门,那先生在前面坐下,看了一眼,笑着朝温琼华点点头:大姑娘身子可还好?我听老太太说,大姑娘前段时间病了一场,如今可痊愈了?多谢先生关心,弟子如今身子大好,已经痊愈了。

温琼华赶忙起身行礼,先生笑着点点头,示意她坐下:日后可得注意身子。

前段时间你没来,功课也是落下了一些的,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

这位先生也不知道方氏是从哪儿请回来的,据说是有名的才女。

侯府的几位姑娘,到了这女先生面前,还得自称弟子,光是这称呼,就能将这位女先生和普通的先生区分开。

就比如说,她们侯府还有位绣娘,是专门从江南请过来的,只教导她们姐妹几个女红。

这样的先生,温琼华她们可是从来都不用自称弟子的。

多谢先生。

温琼华再次行礼,先生又转头看温琼莹:二姑娘,昨天我让你写的大字,你可写完了?温琼莹赶忙起身,恭敬的递上一摞宣纸:先生,弟子已经写完了,请先生过目。

曲先生身边的丫鬟过来接了那宣纸,曲先生也没瞧,视线继续后转:这两位是三姑娘和六姑娘吧?温舜英和温舜颜赶忙起身,她们两个第一次进锦华堂,颇有些心慌,不断偷偷瞧温琼华,温琼华示意她们往旁边站站,绕过桌子,给上面的曲先生行礼:弟子温舜英(温舜颜)见过先生,给先生请安。

曲先生打量了她们一下,并未说让她们拜师什么的,只各自给了一本书算做见面礼:今儿既然是来了新同窗,咱们就先不讲书了,做些简单的对字联句游戏,也好让我瞧瞧你们学到什么程度了,行吧?温舜英和温舜颜对视了一眼,颇有些紧张。

温琼莹则是得意的笑了笑,冲曲先生点头:好啊,请先生出题。

嗯,咱们先从简单的开始。

曲先生笑着说道,沉吟了一下:三献卞和尝泣玉。

根本不等别人说话,温琼莹立马接过去:四知杨震固辞金。

曲先生转头看温琼华,温琼华不急不缓的对道:七擒孟获使折心。

温琼莹瞪了一眼温琼华,前面两句本来就是声律启蒙里的对子,她背出来,只能说明她书背的好,但是温琼华对的,可是现想的,谁高谁低根本不用分辨。

17、挑衅曲先生却没有额外表扬温琼华,只看向另外四个女孩子,稳舜华和温舜静结结巴巴的对了出来,虽然很是粗糙,细细思量根本不是很对仗,但和丝毫都对不出来的温舜英和温舜颜相比,也算是过关了。

大约曲先生是想要摸摸底的,下一句就出的比较简单了,温琼华和温琼莹自不必说,都是能对出来的,稳舜华和温舜静也能对出来,只温舜英和温舜颜两个缸入学的有些犯难。

一直到曲先生将对字缩减成三个字,并且不用典故,她们才算是对上了。

接着曲先生又考千字文,又问三字经。

等完全摸完底,不过是小半个时辰,曲先生心中有数,就换了一本书,开始将平仄声调。

温琼华翻了一遍记忆,觉得记忆力有,但当时曲先生是用另外的方式讲的。

心下也就明白曲先生的授课方式了,难怪年龄层次不同的学生能一起上课了。

古代的老师教导学生,还真是要有一手的。

到了下午,温琼华华就知道温琼莹和她换座位的意思了。

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没多久,温琼华就有些昏昏欲睡,这会儿的天气又有些热,晒的人心里都有些暴躁了。

大姑娘,刚才我讲的,大姑娘都记住了?曲先生温和的问道,她们一天是还要上四节课的,上午两节,下午两节,前三节都是曲先生的课,最后一节是那个绣娘的课。

温琼华赶忙起身:回先生的话,弟子已经记住了。

曲先生点点头:远上寒山石径斜,白去深处有人家,你分析一下这两句,平仄上面可有什么要求?平仄相合,仄起平收……温琼华想了一下才开始说,曲先生认真听着,待她说完,才微微颔首:说的不错,坐下吧,大姑娘一向聪敏,只是,上课的时候还是专心些好。

是,弟子知错,还请先生见谅。

温琼华颇有些沮丧,都毕业多少年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要被老师教训,这可真是,丢脸丢大发了,心里也颇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听见旁边温琼莹嗤笑了一声,温琼华差点儿就没绷住瞪她一眼,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不和小孩子计较,这才算是将暴躁的情绪给压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温琼华也没敢东想西想了。

一直撑到换老师,温琼华心里又是烦躁又是忐忑,虽然她偷偷练了一段时间,但是,想要躲着丫鬟妈妈们练刺绣的机会实在是太少,她现在也不过是勉强将脑子里的各种针法给对上号了,想要像记忆里那样熟练,完全不可能的。

正在她忐忑的时候,那听见那江绣娘温温和和的声音:今儿我们讲平绣和鱼骨绣的转换,姑娘们先在自己的绣布上用横平绣绣出一条线。

江绣娘竟然半分都不问作业,也不考校之前的课程,站在前面架起绣架就开始讲课。

温琼华吃了一惊之后,立马兴奋起来,若是这样,她可就有办法糊弄过去了。

回头自己只要说是在练习江绣娘教授的针法,就能逐一将记忆里的动作给练熟了。

心里没了胆怯,手下的动作就多了几分自信,总算是没落到最后,在江绣娘开始讲课的时候,弄出了一条直线。

江绣娘也没过来看大家的结果,只将自己的绣架转过来,背对着她们说道:看清楚了,转换的时候,要在这里落针,然后回绣,接下来,就是鱼骨绣,转换的时候,针脚不能交叉,绣线也不能交错。

温琼华听的认真,这个年代,女人赚钱的方法少的很,刺绣绝对是最稳妥最有利的一条路了。

而且,学好了,以后表哥孝心什么的,也是最佳手段了。

比如说,老太太要过生辰了,作为孙女儿,难不成要吟诗一首?或者弹琴一曲?再或者和老太太下一盘棋?最最好的礼物,绝对是亲手做套衣服或者绣个抹额什么的。

大姐,以前江绣娘可是一直夸赞你的,恨不得说咱们侯府的姑娘,就你一个人的女红学的好,今儿江绣娘好像根本没说到你吧?一下课,温琼莹就笑眯眯的凑过来说道,温琼华笑着摇摇头:二妹,你也看到了,我长时间没有做过绣活,早就手生了,这做出来的东西,自是比不得二妹你的。

温琼莹脸色瞬间就拉下来了:大姐的意思是,你这段时间没动针线,我就动了?大姐还能整天跟着你不成?温琼华不客气的说道,今儿被晒了一下午,心情很是不好,温琼莹自己要撞上来,她也就不会客气了,反正,日后温琼莹大约也是不会和她相亲相爱的。

你!温琼莹性子骄纵,被温琼华一噎,就有点儿接不上话了,温舜静赶忙笑道:大姐,二姐,时候不早了,咱们还不回去吗?怕是母亲和老太太都等急了。

温舜华斜睨了一眼温舜静:五妹若是着急,就自己先回去吧,我和二姐好几日没和大姐好好说过话了,趁此机会,正好一道叙叙。

温舜静面色平和,闻言只笑着点点头:既是如此,你们慢慢叙话,我就暂且先走一步了。

说着,礼貌的和温琼华告辞,温琼莹面色带着几分不满:五妹可真是贵人事忙,这么急着回去是有什么事情吗?咱们大姐这么些天没来上课了,好不容易过来,你就不想和大姐说说话?温舜静扯着嘴角露出个笑容:二姐,每日里去嘉庆堂请安,都是能见到大姐的,有什么话,那会儿说也行,今儿江绣娘布置了绣品,二姐也知道,我的女红一向不好,所以,就想早些回去,也好多做些女红。

话说到这份儿上,温琼莹也不好强留温舜静,随意摆摆手示意温舜静自己回去,就又转头看温琼华:大姐,你不急着回去吧?温琼华并未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二妹可是有事儿?若是大姐没事儿,咱们就逛逛园子,我前几日刚听说,锦鲤池里面的荷花都开了,风景正好,我那里还有些白毫银针,可不辜负了那美景良辰。

温琼华还没说话,温舜颜就拍手笑道:好啊好啊,二姐这个提议好,我也听说锦鲤池的荷花开的好,正想去看看呢。

不过,二姐,只有茶水可不行,还得有点心呢,我最喜欢吃核桃酥了。

温琼莹大方点头:好,一会儿我吩咐厨房做,三妹你喜欢吃什么?温舜英看了一眼温琼华,笑着摇摇头:随意就好。

温琼华又问了温舜华,最后才轮到温琼华:大姐,你也不要客气,大姐虽然住在嘉庆堂,但是祖母上了年纪,爱吃的点心也就那几样,平日里并不会另外要点心,想来大姐是很久没吃过自己喜欢吃的点心了吧?温琼华心下了然,原来温琼莹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这算是什么?炫耀?未免太小孩子气些了吧?二妹好意,我比较喜欢吃杏仁芝麻蝴蝶卷,二妹可让厨房多准备些。

像是没听出温琼莹的言下之意,温琼华笑着说道:要我说,这天气,还是吃些鸡丝凉卷比较好,只是,也不知道有没有上好的配菜。

温琼莹挑眉笑道:这还不好办?大姐你等着,我一会儿就让厨房准备这些。

几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这会儿也到了锦鲤池附近,温琼莹看了一会儿,指了指旁边的亭子:咱们到那边坐坐吧?蝶心,你到厨房走一趟,将大姐她们说的点心都要一份儿。

蝶心应了一声退下,温琼莹看温琼华:大姐,过几日府里该添夏衣了,前儿满心楼刚送了今年的衣服样子过来,不知道大姐有没喜欢的?没等温琼华说话,温琼莹立马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忽然想起来了,那衣服样子是先送到我娘那里的,大姐还未看过呢。

不如明儿大姐过去瞧瞧?温琼华端着采榛递过来的一杯茶,抿了一口,这才笑道:那就不必了,反正祖母也是要添新衣的,到时候,衣服样子送过来,我在祖母这里瞧瞧就是了。

温琼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温舜华眼瞧着自家嫡姐的脸色不好,赶忙为嫡姐架了梯子:要做夏衣了?那布料到了没?二姐,你可是瞧过了那布料?布料和夏衣是两回事儿,夏衣是要满心楼做的,一年四季,一季一人四身衣服,布料也是满心楼出的。

而布料,是侯府每年给姑娘们发的,自己随意分配的,比如说,做个帕子,做个抹额,替长辈们做衣服什么的,平时练习女红什么的,也是从这一匹布里自己裁。

同样是一年四季按时发,不过,每人只有一匹布,堪堪能做一身儿衣服的。

温琼莹在温舜华的提醒下,立马想到自己还能炫耀炫耀,脸上就带出了笑容:瞧过了,我早已经挑中了其中一匹桃粉色的,回头娘亲肯定让人通知你们过去挑的,四妹你不是喜欢粉紫色吗?正好就有一匹那个颜色的。

大姐,你喜欢什么颜色?温琼华瞧了她一眼,这可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放下茶杯,温琼华摸了一□上素白的衣衫:二妹难不成忘了,我还在孝期?温琼莹彻底被噎住了,温琼华是温瑞言的亲闺女,热孝三个月,重孝一年,孝期三年。

她是亲侄女儿,不说三年一年了,这三个月,她也得跟着守孝的。

什么桃粉色,什么粉紫色,能看不能用!18、功课看着温琼莹的脸色一瞬间难看了下来,温琼华心里冷笑,真是被她亲娘给宠坏了,十来岁的小姑娘,性子骄纵,明知道温琼华爹娘过世,除了老太太无依无靠,竟然还三番四次的炫耀自家现在在侯府的地位!若是温瑞言没有死,爵位会掉到二房吗?若是二房没能承爵,她们母女能嚣张的起来吗?想到这些,温琼华心里就有些愤恨,但再想下去,却又有些索然无味,自家只剩下个六岁的小孩子,本朝从来都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不管从嫡还是长,二房都是最合适的选择,圣旨都已经下来了,她想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处?二姐,咱们要点心都是要现做的,这会儿怕是做不成吧?温舜华赶忙打圆场,只是话题没选好,又踩了温琼莹痛脚,温琼莹简直要咬牙切齿了:有什么做不成的?不过是蒸蒸煮煮的时间,半个时辰足矣,又不是熬汤煮粥。

温舜华立马点头:二姐说的是,是我没见识了。

不过,这会儿点心没送过来,咱们不如想个法子打发时间?温舜颜在一边笑嘻嘻的拍手赞成:对啊对啊,咱们今天不是刚学了作诗吗?如此良辰美景,不如咱们来联诗?不过先说好啊,我年纪最小了,你们可得让着我,而且,我和三姐都是刚刚开始读书的,咱们就做一些简单的诗好不好?温舜华嗤笑了一声:你和三姐是刚刚开始念书的,我和五妹也不过是比你们多念了两个月的书而已。

我都不敢说自己会作诗,你倒是挺大言不惭的。

温舜颜脸色有些红,很是尴尬的低头,温舜英微微皱了皱眉,放下茶杯说道:不作诗了,上课要作诗,下课也要作诗,着实有些无趣,不如这样吧,咱们不是来看荷花的吗?咱们挑一下,看哪一朵荷花最好看。

温琼华笑着点头:这主意好,挑出最好看的,回头让那些婆子摘下来,放在青花盆里养着,也是赏心之事。

不如我先来,我觉得,中间那朵白色荷花最为好看。

我觉得那朵红色的最好看。

温琼莹不甘示弱,立马指着边上的一朵红莲说道,还挑衅似的看了一眼温琼华,温琼华也不计较,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水,转头看着锦鲤池。

到底是一群小姑娘,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一有好玩的,立马就投入进去了。

姐妹几个,我说这个好看,她说那个好看,争论不休。

等点心送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有些黯淡了,眼看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众人也不过是捏了一两块尝尝味道,随即就散了,临走前,温琼莹还不忘吩咐人将那朵红莲给摘下,等会儿让人送到福熙堂去。

温琼华也没忘了自己的白莲,她记得库房里还放着一个白底青花方耳水盆,盛上一汪清水,放上这白莲,也挺好看的。

回了嘉庆堂,二婶娘她们已经是请过晚安了。

老太太正搂着温思华说话,见温琼华回来,笑着招手示意她坐过去:之前采兰回来,说你们在园子里玩耍,可玩的高兴?高兴,我们一起赏荷花来着,还挑出自己认为最好看的荷花,孙女儿也挑了一支,一会儿就送过来了,祖母,我记得库房有个盆子,您让琳琅姐姐找出来,等会儿那荷花就放在祖母房间,祖母瞧着荷花好看了,心情也必定会好的。

温琼华撒娇的抱着老太太胳膊说道,老太太眯着眼睛笑:放我这儿?是啊,孙女儿本来就打算送给祖母的,孙女儿白日里要去上课,就不能陪着祖母了,有那荷花放着,祖母一瞧见就能想起孙女儿,也算是孙女儿陪伴在您身边了。

对着孙女儿讨好卖乖,老太太还是很喜欢的,一张脸都笑出来褶子了:好,我的宝贝孙女儿可不就跟荷花一样好看吗?祖母天天瞧着,心里也高兴。

温琼华脸色微红,将脑袋埋在老太太胳膊上摇头:祖母~多大还撒娇,看看,思华现在都不撒娇了呢。

老太太笑眯眯的摸着她脑袋说道,又吩咐刘妈妈:吩咐摆膳吧,华丫头和小四都累了一下午了,这会儿肚子该饿了。

话音刚落,温思华的肚子就咕噜噜响了一声,逗的老太太和温琼华都忍不住笑,温思华有些不好意思,隔着老太太拽温琼华的衣袖做出不依的样子:大姐!不许笑!好好,不笑,来,你和大姐说说,今儿上课先生都讲了些什么。

温琼华在嘴上做了个捏合的动作,随即问起温思华今儿的课业来,老太太在一边笑道:你这当大姐的,没听见弟弟的肚子都饿的咕噜噜叫了吗?这课业什么的,等会儿再问。

温思华脸色羞红,又缠着老太太不许她说肚子叫的事情,老太太赶忙点头:好好,不说,我的乖孙儿都知道要面子了,祖母不说了。

琳琅掀了帘子进来,说是饭菜已经摆好了。

刘妈妈过来要扶老太太,温琼华摆摆手笑道:刘妈妈,你都伺候老太太一天了,我可算是逮到机会了,你可不能和我抢。

刘妈妈在一边笑道:大姑娘是个孝顺的,那老奴就不跟您抢了。

哎,老奴都伺候老太太这么多年了,老太太是一瞧见水灵灵的孙女儿,就立马将老奴忘到脑袋后面了。

老太太笑骂了一句,在桌子前坐了,又吩咐温琼华和温思华先喝一小蛊浓汤,然后才开始吃饭。

吃过饭,温琼华扶着老太太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这才回来询问温思华的功课。

温琼华也是念过四书五经的,不过,和温思华相比,她那版本就是精简精简再精简之后的。

不过,这个程度来检查温思华的功课,已经足够了。

今儿先生就讲了这么一段?等听温思华背完,又解释了一遍,温琼华才问道,温思华点点头:嗯,之前还问了大哥他们的功课,然后布置了课业。

布置了什么?老太太倚在榻上,闭眼听着姐弟俩一问一答,偶尔还能出言指点一下。

老太太也是出身名门,自是多少懂的一些的。

大姐,这个字我不会念。

温思华看一会儿书,就凑过来问温琼华一个问题,温琼华仔细耐心的解释一遍,等温思华回去继续看书了,她才开始描红。

老太太休息了一会儿,随手拿起一本佛经翻看起来。

温琼华瞅两眼:祖母,您最喜欢看哪一本经书?我回头给你抄写一份儿,字写的大大的。

嗯,就抄一份儿地藏菩萨本愿经吧。

老太太想了想说道,让刘妈妈去将那经书拿过来:你这段时间多抄写几本,过几日正好是十五,我去法华寺给你爹娘上柱香,将经书供奉到佛前。

好。

温琼华抿唇点点头,当即就将描红的本子放到一边,拿了那地藏经可是抄写。

不过,这可不是随便写的,得比描红更费心,一笔一划,就是写不出风采,也得规规矩矩,横平竖直。

姐弟俩各忙各的的,老太太就在一边看着。

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老太太面色露出写疲惫,温思华也控制不住想打瞌睡,温琼华就赶忙收了笔墨:祖母,咱们歇下吧,时候不早了。

啊,什么时辰了?老太太有些昏昏欲睡,听见温琼华说话,略有些迷茫的转头问刘妈妈,刘妈妈看了看沙漏:老太太,已经戌时末了,明儿大姑娘和四少爷得早早上学去呢。

老太太赶忙点点头:嗯,对,那得赶紧休息了。

华丫头赶紧回去睡觉吧,思华也去洗澡,巧妈妈和徐妈妈呢?刘妈妈一边扶了老太太起来,一边应道:她们就在外面等着呢,热水已经送过来了,大姑娘也正好回去洗澡,老太太,小心些,鞋子在这儿。

弯腰给老太太穿了鞋子,又示意温琼华赶紧回去洗澡,温琼华收拾好了东西,和老太太说了几句话,这才出门回去。

想想明儿还得去上课,还得见温琼莹她们,心里就又郁闷了。

不过,又不能不见。

叹口气,温琼华使劲揉揉脸,转头示意采榛拿了干布过来,擦干身子就直接回卧室了:采然,明儿你和采菲和我一起去锦绣堂。

采然应了一声,张妈妈正给温琼华擦头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然叹口气:哎,算算时间,姑娘的舅舅和舅母应该是收到消息了。

舅舅舅母?温琼华颇为吃惊,她刚穿过来的时候,记忆里是有外祖一家的,但是这段时间,因为用不到那段记忆,也完全没听人说起过,所以根本就没想起来。

这会儿听张妈妈一说,她才算是想起来:这不是才一个月吗?嗯,从京城到边关,快马加鞭的话,一个月时间也尽够了。

张妈妈叹口气,看头发差不多干了,就笑着说道:大姑娘赶快休息吧,您这会儿就是想着也没用,舅老爷他们赶回来至少得再有一个月呢。

19、外家自打开始上学,温琼华就觉得,日子跟自己上辈子没毕业的时候差不多了,唯一的差别就是没有期中期末考试。

曲先生性子也有些随意,学生们不愿意学习,她顶多说两三次,过了三次,哪怕你在课堂上睡觉,她也从来不会打扰。

原本温琼华还想着,二叔父可能会在温思华的学业上动手脚,但是等了半个多月,也没见温思华说在学堂上先生教训他了什么的,也没听说大哥二哥等人欺负他了,每日里检查他的功课,也能吧嗒吧嗒的说不少东西,温琼华也就暂且将自己的这点儿小怀疑给压在心底了。

华丫头,这会儿天气有些热了,要我说,你们这上课要不要停一段时间?今儿中午的课程结束,温琼华回到嘉庆堂,老太太就很是心疼,一边让温思华喝绿豆粥,一边又急急忙忙的吩咐人给温琼华净脸。

抽空还让刘妈妈去多多放些冰块,温琼华赶忙摆手:祖母,我不是很热,您前几日刚有些不舒服,还是不要在屋子里放太多冰块了,刘妈妈,您别去库房拿冰了。

老太太一边笑一边说道:我身子已经大好了,多用些冰不碍的,就是你们小小年纪,在学堂里呆了大半天,回来可别热坏了。

祖母,我也不热。

绿豆粥很好吃的,我吃完就觉得身上可舒服了。

温思华赶忙在一边插口说道,老太太笑着摸摸温思华的脑袋,见姐弟俩都不让添冰块,也就不提这回事儿了,又说起之前那个话题:前几日你二婶娘就过来说,天气太热了,琼莹也不太愿意去上课了,要不然你也不去了?温琼华点点头:祖母,我听您的,要是姐妹们都去上课,那我也去,若是姐妹们都不去了,那我也不去了。

没得为了我一个人,连累的曲先生也不能休息。

老太太揉揉温琼华的头发:要不然,咱们还是去吧?温琼华疑惑的看老太太,老太太笑着说道:我听采榛说,你很是喜欢去上课,曲先生讲的东西,你都一一的记在了纸上,晚上回来还要看书,很是用功。

既然你喜欢,咱们继续上课也行,只是,这上课的时间得改改,下午的推迟一个时辰。

温琼华有些迟疑:祖母,那二妹她们……温琼莹是个吃不了苦的,前两天天气越发的热,她就有些不愿意去上课,就算是去上课了,也得让自己的丫鬟带着冰的绿豆粥或者酸梅汤什么的,或者就是让人往房间里放上多多的冰块。

和温琼莹比起来,其实温琼华更苦,她和温琼莹之前换了座位,现在那位置,就算是后来又换了一层窗纱上去,又放了个小屏风,但那位置还是热的很。

不过,温琼华是要多学些东西,回头也好有底气考察自家弟弟的功课,所以就一直没说苦。

现如今温琼莹坚持不下去了,温琼华就也有些想打退堂鼓,就是现代,那也有个暑假寒假呢,而且,现代的条件还比这古代好多了,就是没空调,也是有风扇的。

两样都没有的,那就比较惨了。

不用管你二妹她们,她们若是想去,自己就能去,若是不想去,那就不去。

老太太摆摆手说道,温琼华却有些不敢答应,现在可以说,整个侯府都已经是二房的了,曲先生的束脩,自然也是二房给的,若是温琼莹不愿意读书了,那二婶娘会乐意给束脩吗?祖母,我还是和二妹她们作伴吧,若是二妹她们不去读书了,我一个人也挺没意思的。

温琼华也不愿意老太太和二婶娘彻底闹僵,毕竟,老太太现在已经是他们姐弟唯一的靠山了,这最重要的保障,是要留到最重要的事情上的。

若是用现在一些无关重要的事情将老太太在侯府的威信给磨没了,吃亏的还是他们姐弟。

老太太正要说话,就见琳琅急匆匆的进来了:老太太,二门送了帖子进来,说是……说着,瞧了一眼温琼华,老太太也察觉出什么,赶忙坐起来:来的是谁?说是大姑娘和四少爷的大舅舅大舅母,以及二舅舅二舅母。

琳琅赶忙说道,温琼华愣了一下,心里微微吃惊,原本她还以为,自己这两个舅舅,要到下个月才到呢,却没想到,今儿就到了。

快,快请!老太太也有些吃惊,立马扶了刘妈妈的手:快进去更衣,华丫头和小四也去,等会儿要见你们的舅舅和舅母了。

温思华应了一声,迅速滑下软榻,一溜儿烟就进去换衣服了,温琼华正发愣,旁边采榛过来拽着她起身:快,大姑娘,一会儿舅老爷和舅夫人就该进门了。

温琼华被她拽回东厢,随意的指了一身衣服:就那个吧,我现在还在孝期,也不能穿的太花俏了,簪子也不要,就插着绢花吧,不用梳妆,这样就可以了。

这边刚刚换完衣服,就听有婆子在门口喊道:舅老爷和舅夫人到了,老太太,舅老爷和舅夫人进门了。

温琼华急忙出门,老太太已经站在院子里,一手拉着温思华,见她出来,一手又拉了她,三人一起往院门口迎去。

温琼华一眼就瞧见正往这边走来的一群人。

领头的,自然是她那二叔父。

二叔父身边,站着两个中年人,一个大约四十来岁,一个三十多。

后面则是跟着四个人,有少年有青年。

再往后,是二婶娘,二婶娘旁边,是两个中年美妇,和一个年轻少妇,再后面,是两个小姑娘。

来了,来了。

老太太眼圈红红,等那群人走近,就伸手拉了那两个中年美妇的手,前面两个中年男人也是眼圈红红的行礼:见过老太太,给老太太请安。

他们噗通一声跪下,后面跟着一群,呼啦啦全部跪下了。

二叔父和二婶娘也没例外,也赶紧在一边跪下。

温琼华可不敢站在老太太身边受了这礼,也连忙拉了温思华避让到一边。

快起来快起来,是我对不住你们啊。

老太太赶忙弯腰去扶:我温家对不住你们啊,婉儿是个好姑娘,嫁到我温家十多年,我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儿媳了。

中年男人虎目落泪:不是老太太的错,若非老太太,我那妹妹怕是过的更苦。

这话倒是真的,方氏嫁的是侯爷,是嫡长媳,七年没生个男孙,放到别人家里,那姨娘都能成群了,指不定二房都抬起来了,可是到方氏这里,老太太也就只赏下了一个丫鬟,另一个还是方氏自己开脸的。

温琼华一边跟着哭,一边暗暗打量自己的两个舅舅,整理记忆所得,他们姐弟的外祖家,是武将。

外祖父是骠骑大将军,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外婆早早过世。

两个舅舅也都是将军,原本前朝惯例,但凡是守边的将军,家中老小都是要留在京城的。

但是本朝太祖仁善,说这样有违人伦,且容易造成嫡庶不分,所以允许武将家眷跟着往边城。

这样一来,外祖一家,就彻底在边城定居了。

两家来往十分不方便,温琼华记忆里,见过两个舅舅舅妈的次数,用两个手掌都能数的过来。

仔细打量之下,温琼华就发现,两个舅舅长相还各有特色,大舅舅一看就知道是个将军,那虎背熊腰,就是跪着都比一边的二叔父高出一个多脑袋。

二舅舅就不一样了,斯斯文文,却也不掩身上杀伐之气,倒像是个儒将。

娘,方大哥和方二哥连着赶了一个月的路,风尘仆仆的,咱们也别在院子里说话了,赶紧进屋去吧。

二叔父跟着落了一会儿泪,就起身劝了老太太。

二婶娘也在一边符合:是啊,老太太,亲家大嫂和亲家二嫂也该喝口水 ,就是大人们不觉着累,还有孩子们呢。

方家家风好,没有侍妾,所以今儿跟来的一堆孩子,全部都是嫡出。

老太太赶忙擦擦眼泪点头:瞧我,到底是老了,都没考虑周全,快,咱们先进去,进去歇歇。

老二家的,你回头让将人将梨香园和长春园收拾出来,让亲家都住下来。

二婶娘有些迟疑,老太太瞪过去,二婶娘赶忙行礼:是,老太太,我马上让人收拾,只是亲家大哥家的大侄子都成亲了,儿媳想着,是不是将栖云院也给收拾出来。

老太太难得的赞赏的看了一眼二婶娘:倒是你想的周全,既是如此,你就让人将三个院子都收拾出来。

大舅母赶紧推辞道:老太太,不用忙了,回来之前,我们已经派了人来京城打扫宅子,我们今儿回去住就行了。

那怎么行?算算时间,你们肯定是路上没耽误,快马加鞭的回来了,那下人能比你们快多久?顶多了三五天,三五天能收拾个什么出来?你们可别推辞,要不然,就肯定是嫌弃我老婆子了。

再说了,你们就不想多瞧瞧我那可怜的孙子孙女吗?老太太一说,又要落泪,二叔父赶忙朝温琼华和温思华招手:琼华,思华,快过来见过你们的舅舅和舅母。

20、撑腰温琼华和温思华上前,先给大舅舅行了礼,大舅舅拉着姐弟俩的手红眼圈:都长这么大了,华丫头和你娘长的真一样,这眉眼,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思华也不错,只是这身子骨,怎么看着有些弱?不等温琼华说话,二叔父就赶忙笑道:前段时间,侄子和侄女整日整夜的守孝,熬坏了身子,大病了一场,这才病好没多久,养了这么些日子,也没养出肉来,过段时间兴许就好了。

二舅舅伸手拉了他们过去:还认得二舅舅不?温琼华点头:认得,二舅舅去年还送了我一匹小马,还送给弟弟一个砚台。

温思华虽然有些迟疑,还是点了点头:我最喜欢的那个荷花砚台,就是二舅舅送的。

乖。

二舅舅摸着他们脑袋,也红了眼圈,旁边大舅妈顺手将人拉过去:可怜见的,这小小年纪,就……说着就要哭,旁边二舅妈赶紧拽了她一把,又搂了温琼华和温思华过去:乖孩子别伤心,你们还有你们祖母疼着呢,以后还有大舅舅二舅舅,大舅母二舅母,多的是人疼爱你们,受了委屈什么的,只管和舅舅舅母们说。

这一会儿工夫,温琼华和温思华就连着换了四个地方,着实有些让人嘴角抽抽。

亲家二嫂,你就放心吧,琼华和思华在我们侯府,是绝对不会受委屈的。

二婶娘这会儿已经绕回来了,听见二舅母的话,连忙说道:这可是我们亲侄子亲侄女,是大哥大嫂留下的血脉,哪怕是我们吃糠咽菜,也绝对不会亏待了侄子侄女。

这话说的够圆滑,只是,大约二舅母今天唱的是黑脸,似笑似不笑的看了一眼二婶娘:是吗?我若是没记错,或者你们遣去送信的人没说错话,我记得,我那小姑子和姑爷两个,过世还不到三个月吧?满打满算,正好两个月。

二婶娘有些摸不着头脑,瞧了瞧温琼华,又看温思华,姐弟俩身上还是素白素白的,连丁点儿的彩色都没有。

嘉庆堂到底是老太太的居处,虽然不是雪洞一样,却也素淡清雅,没有半点儿出格之处。

亲家二嫂这话是怎么说?二婶娘心里仔细掂量了一会儿,没想到有什么差错,这底气就足了些,二舅母冷笑了一声:我那可怜的小姑子和那可怜的姑爷不过是刚走了两个月,你们侯府就披红挂彩了。

再过几日,你们是不是就该将我这可怜的外甥女和外甥给饿死了?二婶娘脸色顿时变了,二叔父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只是他不好和一个妇人家计较,只转头看二舅舅:亲家二哥,容小弟说句话,若是咱们有做错的地方,你们尽管指出,咱们也好改正。

只是,亲家二嫂这些话,我们却是不敢认的,你们也瞧见了,侄子和侄女两个,现在是住在我娘这里的。

这里是嘉庆堂,我娘吃什么,侄子侄女跟着吃什么,我娘用什么,侄子侄女跟着用什么,我哪怕是割肉,也绝对不会让我老娘受一丁点儿的委屈,侄子侄女现在可是我老娘的命根子。

二叔父也不文绉绉的说话了,又看老太太,让老太太给说句话。

大舅母赶忙笑道:哎,亲家二弟妹,你也别生气,我这弟妹啊,就是太直了,心里存不住话,说了话也不会拐弯,你们可千万别和她计较,她和我那小姑子感情好,这会儿心里难受,说话难免是冲了几分,再加上心疼外甥女和外甥,这才胡咧咧了几句,你们可别怪罪她。

老太太摇摇头:亲家放心吧,我老太婆知道你们伤心,我也伤心啊,我那可怜的儿,我那可怜的媳妇,一个个都都是那狠心的,让我老太婆白发人送黑发人……说着又开始哭,二婶娘连忙近前安慰,大舅母和二舅母也上前扶了老太太:老太太,快别哭了,倒是我说错话了,我进门瞧见那荣安堂披红挂绿,心里一时恼怒,这次口不择言,还请老太太别怪罪。

老太太擦了泪,拍了拍二舅母的手:不怪你,你说的没错。

说完,转头瞪二婶娘:亲家二嫂说的是怎么一回事?荣安堂那边披红挂绿是怎么弄的?二婶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忙告罪:还请老太太恕罪,儿媳知错,这事情说起来也是儿媳疏忽了,前段时间,皇上派了大人来宣旨,儿媳这才稍微布置了一下,本以为那些婆子回头会取下来的,谁知道,儿媳没问,她们就躲懒了。

儿媳知错,还请老太太恕罪。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就是二舅母想找茬也不能了,她总不能说,接旨不用布置吧?倒是我误会了,只是,亲家二弟妹到底是没管过家,不知道这下头的婆子最是刁钻,你不吩咐,她们就不办事儿。

二舅母瞬间就转移了作战方向:哎,我这可怎么办,我可怜的外甥和外甥女,亲家二弟妹也总不能时时看着,这事情,还不得吩咐那些婆子们去做?万一他们瞧着我那可怜的小姑子和姑爷不在了,跟红顶白的,那亲家二弟妹大约也是发现不了了的吧?温琼华在旁边听着差点儿就笑出来,以后一旦他们姐弟俩出了什么事情,那二婶娘就绝对跑不掉一个管家不善的罪名。

再严重点儿,别人就该猜测是不是她指使了那些婆子们了。

这二舅母挤兑人的本事,可真是……温琼华心里暖呼呼的,老天保佑,这外祖家的人,可是真心为他们姐弟着想的。

再看二婶娘那脸色,可真是够好看的,青青红红,就跟霓虹灯一样。

二舅母一边说,一边看老太太,老太太自是知道二舅母的意思的,这二舅母从进门到现在,所作所为,就一个目的——替温琼华和温思华撑腰,告诉温家,他们方家还是很看重这两个外甥女和外甥的。

亲家二嫂,你放心。

二舅母明着是在挤兑二婶娘,实际上,还是在等着温家表态。

这侯府的后院,除了二婶娘,老太太就是最有资格说话的了。

虽说我就剩下一把老骨头了,但是,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我就绝不会亏待了我的乖孙和乖孙女。

老太太搂过温琼华和温思华,很郑重的说道:亲家尽管放心,他们姐弟俩日后不管吃什么用什么,都从我这嘉庆堂走,谁也不能插手。

有老太太您这句话,我们可算是放心了。

大舅母赶忙说道:当初小姑嫁过来,我们就说,遇上老太太您这样的婆母,我们家小姑子真是修了八辈子福气。

老太太略带疲惫的摇摇头:我没照顾好婉儿啊。

不怨老太太您,我那小姑子,也太狠心了些。

大舅母眼圈也红了,劝道:她一闭眼,什么都不管了,却留下两个孩子让老太太您照看着,实在是太不孝了!二婶娘脸色讪讪的站在一边,这会儿也不愿意说话了。

老太太和大舅母二舅母哭了一场,各自表明了态度,这气氛也总算是舒缓了一些。

大舅母先拉过了温琼华和温思华:可怜见的,长这么大,也就见过几次面,还记得你表哥表姐们吗?那个是你大表嫂,你大约是没见过的吧?温琼华点点头,朝年纪最大的行礼:大表哥,大表嫂。

大表嫂笑着摸摸温琼华的脑袋:乖孩子,这头一回见面,我也没什么好送的,这个你拿着。

温琼华看清楚大表嫂递过来的东西之后,嘴角抽了抽,这还是没什么好送的,大表嫂可真是谦虚了,羊脂白玉啊,看着就特别贵重的。

也不知道敢不敢收,温琼华转头看老太太,老太太笑道:既是你大表嫂送给你的,你就收着吧。

温琼华这一眼,也算是表明态度,不管怎么样,老太太都是她亲祖母,这会儿,在侯府,能护着他们姐弟的,只有老太太,舅舅家太远了,他们又不是天天住在舅舅家的。

她感谢舅舅家为她出头,但也必须在这之后,向老太太示好,也向老太太表明,她还是他们姐弟最亲的人。

大表嫂送给温思华的是一块儿墨玉,也很是珍贵,搞得温琼华都怀疑这大表嫂家里是卖玉器的。

接着是二表哥三表哥四表哥,大表姐二表姐,各个都比温琼华年龄大,一圈行礼下来,收获了三个素白的玉佩,两个素白的荷包。

温思华收到的礼物也很——有特色,清一色的洁白的象牙雕,唯一不同的就是象牙雕的形态。

温琼华深深觉得,自家的表哥们都好耿直啊,既然有人送了玉佩了,你们就不要一窝蜂的都选择将玉佩当做见面礼了嘛!当然,温琼华也没觉得这一样的礼物是因为他们没用心挑,那玉佩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形态什么的,也都各有含义,就算是随意挑的,那也是用心了。

还有,大舅母二舅母你们都不替自家儿子出主意的吗?21、表亲双方态度达成一致,接下来就该散会了,大舅舅他们是连夜赶路,一到京城就直接来了侯府,奔波劳累,看到温琼华姐弟俩过的还算是不错,心神放松,这疲惫就遮掩不住了。

老太太赶忙让人带了他们下去休息,京城里的将军府常年没个人,他们要回去住,不仅是得打扫,还得修葺,哪怕是最怕了,也得是半个月的时间,所以,这会儿他们也就只能是暂时住在侯府。

二婶娘不是蠢人,温琼华姐弟俩的外祖还在,还是个手掌兵权的大将军,而大舅舅二舅舅的官职虽然比不上永平侯这个爵位,他们侯府却也不敢轻易得罪了。

华丫头,老太太招招手,温琼华赶忙过去:祖母?华丫头可喜欢你的舅舅和舅母?老太太将温琼华揽在身边问道,温琼华笑着点点头:舅舅和舅母看着都是很和善的人,琼华很喜欢,但琼华最喜欢的还是老太太。

嫩嫩的话音还带着几分稚气,老太太却是听的心里欣慰,伸手一下一下的拍着温琼华的后背:既是喜欢,那华丫头这几日可得多去你舅母那里走走,带思华一起去,好不好?温琼华点了点头,温思华在一边抱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祖母,大舅舅和二舅舅是将军,那他们一定是会武功的对不对?那表哥们会吗?我能不能去找表哥们玩耍?思华很喜欢几个表哥?老太太笑着问道,温思华眨着大眼睛点头:是啊是啊,大表哥很温和,二表哥和三表哥也都很喜欢思华,给思华的礼物思华也很喜欢。

这下老太太有些迟疑了:思华,你大表哥已经成家了,二表哥和三表哥年纪也不小了,想来是要跟着你舅舅忙呢,你年纪还小,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了吧?你若是喜欢练武,不如祖母给你找个练武的师傅?温思华略有些失望的转头看温琼华,对对手指,嘟嘟囔囔:可是大哥都不喜欢练武的,每次上学的时候,大哥都不喜欢打理我……老太太皱皱眉:你大哥不喜欢搭理你?嗯,上次祖母让小厨房给我做了些点心,我就想带到学堂,让大哥和二哥三哥他们都吃点儿,可是二哥和三哥都吃了,大哥却教训了我一顿,说我将点心带到学堂是不合礼仪的。

温思华也不是告状,脸色通红的说道:大哥不管上学还是下课,都是自己一个人,我本来想和大哥一起回去,告诉大哥,我以后再也不带点心上课了,可是大哥都不理我……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笑着摸摸温思华的脑袋:乖孩子,你大哥肯定是学习累了,这才没顾得上和你说话的,回头祖母帮你教训他好不好?你看你二哥和你三哥的年纪都差不多,尤其是你三哥,也是今年刚开始去学堂的,你们几个肯定能玩到一起,前段时间我还听说,你和你二哥抢着一个木马玩来着,是不是?温思华更不好意思了,差点儿将脑袋栽到肚子里,老太太又笑道:你表哥他们年纪大了,他们又是从边关回来的,那肯定是喜欢说一些领兵打仗的事情,你小小年纪又不知道这些,若是说错了,岂不是让你的表哥们讨厌你?温琼华在一边微微蹙眉,老太太的态度很微妙啊,对自己,她就很是赞同自己去找表姐们联系感情,而对温思华,就不是很喜欢温思华去和表哥们联系感情,难不成性别不一样,这行事方式还是相反的?眼瞅着温思华眼神亮了亮,温琼华心里着急,却也不敢在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只听温思华兴致勃勃的问道:表哥他们知道很多打仗的事情吗?老太太愣了下才笑道:这个,祖母也是不知道的,不过,你年纪还小,不能多听那些事情,万一晚上做了噩梦,怕是要生病的,思华是个乖孩子,不会让祖母和姐姐担心对不对?温思华只能乖巧的点点头,温琼华听老太太叹了口气,赶忙岔开话题:祖母,舅母和表姐她们都住在侯府,那以后表姐她们和我一起上学吗?老太太笑眯眯的点点头:嗯,你问问你的表姐,看她们愿不愿意和你一起上学,若是愿意,就是你舅舅他们搬走了,你表姐她们也能天天过来,只是你可不许一直缠着你大表姐。

温琼华眨眨眼表示不明白,老太太笑的略带几分惆怅:眨眼间,你大表姐就该及笄了,到时候就得找婆家了,你舅舅他们这次回来,必定是要在京城给你大表姐找婆家的,以后啊,你大表姐肯定是忙着呢。

温琼华脸色微红,她这年龄,已经全不用装不明白什么是婆家了。

不过,大表姐今年貌似是十五岁?十五岁啊,可真够早的,放到现代,那就是绝对要禁止的早恋。

梨香园里,大舅母宋氏一边给大舅舅方昭擦头发,一边笑着说道:这下子你可放心了,小妹的孩子都好好的,依我看,侯府也没亏待了两个孩子,过几日我再私下里问问小妹的嫁妆什么的,咱们也就能彻底放心了。

方昭叹口气:哪儿能那么早放心?琼华才十岁,思华才六岁,日后琼华要嫁人,思华要娶妻,这没有亲爹娘,谁会好好替她们相看?尤其是琼华,是个丫头,将来可是要嫁出去的。

宋氏想了一会儿,也叹了口气:思华还好,将来娶个不喜欢的娘子,还能纳妾。

琼华若是嫁错了人,那可是一辈子的。

我瞧着,这侯府老太太,还挺喜欢琼华的,日后怕是不会眼睁睁瞧着琼华嫁个不成材的吧?方昭的眉毛都皱成一团了: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活多久?万一她早早就没了,我那可怜的外甥女岂不是要落到那个口蜜腹剑的二房夫人手里了?宋氏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将湿布巾扔到一边:我之前听小妹说过,她和这侯府的四夫人交情还不错,改日我拜访一下这位四夫人,若是这四夫人是个好的,你也能放心了。

方昭左思右想,也只能叹口气应了。

梨香园里夫妻俩歇下了,长春园里的两夫妻也躺床上了,李氏翻了个身,将手搭在方明的肩膀上:相公,你说,爹爹是打算让谁娶了琼华?方明睁眼看着床帐,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悠悠的说道:爹爹并未决定,只说,让他们多相处相处,看将来琼华是和谁合得来。

反正,大哥家的方继今年才十三,而自家的方续也才九岁,不管哪一个,年龄都算是合适。

李氏不做声,心里翻来覆去的想了一会儿,叹气。

方明也翻了个身,将手搭在李氏的腰上:现在他们年纪还小,你操那么多心做什么?指不定日后琼华谁也瞧不上呢,你且放心吧,侯府的老太太既然愿意教养琼华,日后你害怕琼华的规矩不好吗?老太太的规矩,当年可也是得过先祖皇后的夸赞的。

我并非是担心琼华丫头的教养,实在不行,咱们还能请了教养嬷嬷过来。

我只是担心,他们表兄表妹表弟的相处,日后若是两个都喜欢上了琼华……李氏颇为担忧,方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以为爹爹是那种不顾礼俗的?爹爹只说让他们兄妹姐弟的相处,自家兄弟姐妹,明白吗?私相授受什么的,那是绝对不许的,回头你也得敲打敲打续儿,可别坏了他表姐的名声!李氏翻了个白眼,只是大晚上的,方明也没瞧见。

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他累的不行,不过须臾,呼吸就平稳了下来。

听着方明的呼吸声,李氏却是睡不着。

公爹提出的这个建议,可真是够要命的。

于情于理,琼华是她过世的小姑子的女儿,她看在小姑子的面子上,也是得答应下来的。

可是,不是她这个当娘的势力,而是天下当娘的都一样,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全给了自家儿女。

琼华这丫头长的好,可就是没爹没娘,思华年岁也小,谁知道以后能不能成才。

万一思华不成材,她就算是不嫌弃琼华,那也得考虑一下思华这孩子会不会成为拖累。

若是思华出息了,那皆大欢喜。

这些都不是最坏的,就是思华没出息,他们家也能养思华一辈子。

可最怕的就是,琼华和思华同时没长好,那可就是灾难了。

可是,若不答应吧,小姑子当年没出阁的时候,和自己也算是亲近。

琼华姐弟俩又是无依无靠的,他们就是那姐弟俩最亲的亲人了,这样未免太残忍了些。

小孩子家的,又没做错什么,他们方家,也绝对不许自家小姑子的血脉受委屈。

思来想去,李氏就觉得,自己脑袋都胀大了一圈。

身边人睡的沉,那呼吸吹在脖子上,又热又痒,李氏相当郁闷,这当爹的都不着急,自己着什么急?孩子还小,性子不定,想的太多了。

大不了,自己一直盯着,总不能让侯府耽误了两个孩子,将来,若是孩子们真有意,那自己也不会反对。

若是没意,自己这不是穷折腾吗?22、嫡庶温琼华刚刚起床,就听采榛笑着说道:姑娘,您可要快点儿了,一会儿两位舅夫人和几位表小姐就要过来给老太太请安了,若是看到您还没起床,那可就丢脸了。

方家兄弟原本就是晚辈,他们大男人不好来后院请安,方家的女眷们却是要过来的。

温琼华赶忙打起精神,挑了一身不太繁杂的衣服穿上,然后就由着采榛她们给她梳洗打扮了,反正她还是热孝期间,就是打扮,那不过是插两朵绢花什么的。

等首饰妥当,果然就见小丫鬟匆匆忙忙进来,说是舅太太以及府里的夫人姑娘们都过来请安了。

随后,琥珀亲自去了花厅,将众人都请了过来。

温琼华亲自捧了茶杯给老太太润了口,见众人进来,就弯着唇笑了笑,轻盈的起身去给众人行礼,从二婶娘到四婶娘,从大舅母到二舅母,她在侯府是大姑娘,但遇上方家的,就又成最小的了,需要挨个打招呼。

大表姐方蕊很是温柔,笑着揉了揉她脑袋:琼华可真乖。

二表姐方雪则是爽朗大方,拉了温琼华的手笑道:表妹,我从真定府带了很多很多好玩儿的东西,等会儿我让人给你送过来一些,还有这么大的,木头做的小鸟,会唱歌的,还会飞。

还有一套弓箭,特别好看,还有陶瓷做的一套小猫,很是可爱。

温琼华笑嘻嘻的点头:二表姐,你昨天不是送过我见面礼了吗?方雪一摆手:哎,那个就是大面子上的,和这个可不一样,这些小玩意都是我喜欢的,我喜欢你才送给你的。

对了,我听我娘说,你们府里有女学?温琼华点头:嗯,教书的是曲先生,是我娘当年请回来的,嗯,很是有文采。

对了,二表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女学上课?曲先生讲课可好听了。

方雪垮了一张小脸:哎,我就是不想去上学。

在真定的时候,我娘就请了个先生,整日里吃饭都不让好好吃,非得这样……方雪摆了个姿势,翘起兰花指,方蕊拍了她一下:行了,娘也是为你好,多学点儿规矩是没错的。

说完,示意她往前面看了一眼,就见老太太笑盈盈的看她们,方雪吐吐舌头,上前行礼: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笑的一脸慈祥:雪丫头,喜欢和华丫头一起玩耍吗?方雪大大方方的点头:喜欢,我家里没有妹妹,所以我一瞧见琼华,就觉得这丫头真让人喜欢,以后我要将琼华当亲妹子疼。

方蕊笑道:这会儿,你心里定然是在想,我终于不是年纪最小的了,终于有个妹子能让我欺负欺负了。

大舅母宋氏笑着点了点方蕊的额头:调皮,有这么说自家妹妹的吗?二舅母李氏也笑:我想着,蕊儿知道的这么清楚,是不是以往,也是这么折腾雪儿的?方雪使劲点头:就是就是,大姐一下子就暴露了自己,大伯母,娘,你们可得为我做主,以往大姐可爱欺负我了,她自己不喜欢吃百豆糕,就借口疼爱妹妹,全部都让我吃掉了!边疆天气不怎么好,风大沙子多,女人若是不注意保养,就好容易弄的一身粗糙。

这百豆糕,就是用十几种豆子做的,很是美容养颜,所以大舅母就强制决定,方家的两个女孩子,每日里是必须吃上几块的。

方蕊这会儿被掀了底子,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使劲瞪了一眼方雪:我这不是为你着想的吗?方雪嘟嘟嘴,老太太慈爱的笑道:姐妹俩都是如此的,我们家琼华和琼莹,也是天天吵嘴,但一天看不见对方,还得想着,派人去问。

温琼华和温琼莹同时看了看对方,两人都差点儿没将隔夜饭给吐出来。

感情好什么的,那完全是子虚乌有!去看看的对方什么的,那完全是为了看看对方是不是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发生了,然后回来幸灾乐祸的,谁去关心对方了?没那闲工夫!不过,这话可不能当老太太的面说,两个人同时嘴角一弯,露出个假兮兮的笑容。

老太太很是欣慰,拉着方雪继续问道:雪丫头,你这么喜欢华丫头,那以后就在侯府念书,和华丫头做个伴儿如何?李氏是很喜欢的,毕竟他们方家虽然也算是有地位,但一向住在真定府,家里儿女多接触的是士兵将军什么的。

她本心里,还是想让女儿学的温婉些,将来也好嫁人。

可是,方家世代武将,就算是请了好先生回来,怕是自家女儿也没心思去学的。

而侯府就不一样了,百年世家,家里肯定是有底蕴的,家族里的女孩子也都是名门淑女。

若是将自家闺女放到侯府教养,那拿出来说的名头都不一样了。

而且他们日后搬回自家府上,大约就不会经常过来侯府了,毕竟小姑子不在了,他们也不能说是担心琼华姐弟所以时常过来检查,真要那样了,也就和侯府彻底撕开脸皮了。

所以,能让雪儿来侯府念书,和温琼华日日相处,自家相公以及大哥公爹他们,总能放心些。

她也并不担心自家闺女会在侯府受委屈或者是被教歪了什么的,好歹侯府还是世家大族,面子还是要的。

就算是背地里真有些什么,也能让自家闺女学着点儿。

没办法,方家实在是人口简单,连个姨娘都没有,闺女连个现实教材都不能看,也只能是上别人家里找样本了。

李氏的各种盘算方雪是模模糊糊知道一些的,心里很是郁闷,哀怨的瞅一眼李氏,见李氏笑盈盈的不帮她说话,而大伯母还甚是欣慰的点头,方雪只好叹口气:哎,原本我是不爱念书的,不过,为了小表妹,我决定,留在侯府念书!说完,做出一张苦相:小表妹啊,你看看,我为了你,可是都愿意来念书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表姐知道吗?方蕊微微挑眉:表姐不愿意做的功课,你要替表姐做了,表姐不愿意做的女红,你要替表姐做了,表姐不愿意吃的点心,你要替表姐吃了,表姐不愿意……大姐,我错了……没等方蕊继续说下去,方雪立马跳过去拉着她胳膊撒娇,方蕊抿唇笑:你错了?恩恩,大姐,我以后再也不出卖你了!方雪竖着手指表示,逗的一群人哈哈大笑,温琼华也凑过去:二表姐,你放心吧,你若是不愿意做功课,我就去告诉大表姐。

小表妹,枉我对你一片真心。

方雪做个西子捧心的样子,更是让人忍不住笑,老太太侧头看宋氏和李氏:我瞧着雪丫头,可真是打心眼里喜欢,有这么个开心果,难怪你们妯娌越发显得年轻了。

宋氏用帕子遮住嘴角:老太太见笑了,这丫头啊,就是个人来疯。

不过,我家老爷子是最喜欢这丫头了,我和弟妹只要一说她,老爷子就必定出来给她撑腰。

方雪吐吐舌头,做个鬼脸。

二婶娘在一边撇撇嘴,想说什么,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闭上了嘴巴。

三婶娘在老太太面前一向是很愿意装哑巴的,所以也不凑热闹,四婶娘最是讨老太太欢心,也跟着凑趣说了几句。

老太太微微摆手:你们小姑娘家家的,想来也不喜欢一直坐在这里,就让华丫头和莹丫头领着你们去逛园子吧。

方雪率先点头,拍手笑道:好啊,我之前就听娘亲说,侯府的锦绣园最是精美,在京城里都是排的上号的,今儿终于能一饱眼福了。

温琼莹微微抬了下下吧:那是,我们家的锦绣园,可是连皇后娘娘都夸赞过的。

温琼华拉了方蕊和方雪,又给老太太行礼:祖母,那我们就去园子里玩了。

去吧去吧,等会儿让厨房给你们送些点心过去。

老太太笑着说道,二婶娘这次倒是知机,赶忙吩咐了身后的妈妈,让她去厨房下通知了。

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从嘉庆堂出来,就直奔锦绣园了。

温舜颜在后面拉了一把温舜英,温舜英侧头看了她一眼。

温舜颜靠过去:三姐,大表姐二表姐她们,是不是不喜欢我们?温舜英没说话,温舜颜嘟着嘴不高兴。

温舜华从旁边经过,冷哼了一声: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什么大表姐二表姐,那是大姐的舅家,和你们可没半点儿关系!温舜颜大急:谁说的?我们也是娘的女儿!方氏性子温婉,虽然不喜欢两个姨娘,却没亏待了两个庶女。

而方氏是温舜英和温舜颜的嫡母,那方氏的亲人,自然也就是温舜英和温舜颜的亲人。

从礼法上说,谁都得承认这个事情。

哪怕是大舅舅二舅舅,也得将两个庶女看成是自己的外甥女。

可是,从世俗上讲,却是要看嫡母和庶女的关系了。

若是嫡母和庶女亲若母女,那大舅舅二舅舅他们多多少少是会关照一下的。

可是,方氏有自己的亲女儿。

温舜华冷笑了一声,紧走了几步,讨好的跟在温琼莹后面。

温舜静笑了笑,转头对自己的丫鬟说道:她还以为她比那两个身份高呢?好歹,人家两个上面可没个不容人的嫡姐。

23、打探温琼华一转头,就瞧见温舜英和温舜颜跟在后面,温舜英低着头,温舜颜脸上则是带着些惶恐和讨好,不知怎么的,温琼华心里就忽然涩了一下,顿了顿,才笑着伸手:三妹,六妹,怎的不走快些?温舜颜脸上瞬间绽放出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拎着裙子三两步跑到温琼华跟前,仰脸看着她笑:大姐。

喊完,又怯怯的看方蕊和方雪。

方蕊到底年长,就算心里有什么,面上也绝对不露出来,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婉的笑,对温舜颜点了点头:你是六表妹吧?长的可真可爱。

哪里,大表姐长的才是漂亮呢,我第一次见大表姐,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了,只知道,大表姐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温舜颜笑嘻嘻的说道,方雪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在温舜颜脸上捏了一把:小孩子怪会说话,那我大姐是好看的不得了,我长的怎么样?温舜颜有点儿卡壳,温舜英赶忙过来救场:大表姐是漂亮可人,世上任何一个美好的词汇用到大表姐身上都要黯然两分,二表姐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二表姐笑一下,我就觉得,眼前百花绽放,当真是春暖花开,暖人心脾。

温琼华很是惊愕,从没想过,自己这两个庶妹,竟然还有这么会说话的一天,她原本还以为,三妹和二叔父家的五妹温舜静一样,都是沉默寡言之人呢。

表妹,我现在忽然觉得,我在你们侯府念书是个很好的决定了。

方雪伸手拉住温琼华,眼神闪亮亮:你瞧瞧,你们家的姑娘,都是这么的会说话,我在侯府多念几天书,是不是也能变得这么,嗯,伶牙俐齿?方蕊笑着拉了一下她头上的辫子:你只要学会不气二婶娘就好了,说话的时候过过脑子就行,其他的,我看啊,悬得很呐。

大姐,哪儿有你这么打击自家妹妹的。

方雪嘟着嘴说道,方蕊但笑不语。

温琼莹瞧不惯这边姐姐妹妹的亲热,但是又不好表现的太不懂事儿,最后只转头看别处,瞧见温舜静慢悠悠的走在后面,顿时心里就腾起一团火:你走那么慢是做什么?地上有银子让你捡吗?温舜静瞧了她一眼,伸手在旁边扶栏上摸了一下:自是没有,我可不像是二姐,整日里就想着从哪儿拣些银子回来,和银子比起来,我更喜欢欣赏这两边的风景。

温琼华微微挑眉,这么明晃晃的挑明,真的没事儿吗?温琼莹气的脸色发白,温舜华赶忙扶了她胳膊:二姐,快瞧,那边那只白天鹅好笨哦,我刚才瞧见她往上面飞了两次都没飞起来。

温琼莹冷哼了一声:也不是所有的天鹅都有本事往上飞的,有些天鹅啊,就是看不清楚,自以为能飞上去,实际上,还不是在拿脑袋撞石头?温舜静张嘴要说话,温琼华却不愿意听她们三个在这里打嘴仗,只伸手指了指一边的亭子:大表姐,二表姐,咱们到亭子里坐坐?方蕊点了点头,一边走一边听温琼华说这园子里的风景,等听到温琼华说日后会搬到清逸苑的时候,就来了兴致,说是想先到清逸苑看看。

温琼莹不愿意去,就只说自己累了,要到亭子里等着她们。

温琼华侧头看温舜英和温舜颜:我倒是忘记了,你们年纪还小,走了这么久,想来也是很累了,不如你们在这里陪着你们二姐?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温舜颜略有些不愿意,温舜英赶忙笑着点点头:好啊,我们听大姐的,那大姐要快些回来,祖母吩咐了人给我们送点心呢。

温琼华赞赏的看了眼温舜英,反应够快,还顺便提醒自己注意时间,这三妹也是个聪明人。

留下一大群人,温琼华和方蕊方雪一起去了清逸苑。

之前在方氏身边伺候的四个大丫鬟,现在已经是清逸苑的大丫鬟了,瞧见温琼华她们进门,赶忙去端了茶水,面上还略有些尴尬:大姑娘,若是想吃什么点心,奴婢去吩咐厨房。

不用了,我和表姐们也就是过来瞧瞧。

温琼华摆摆手,示意她到外面守着,转身请方蕊和方雪坐下。

方雪不坐,转着圈儿打量屋子里的摆设:哎呀,表妹,这个花瓶是姑母当年的嫁妆吧?我记得这个,我家里也有两只,是一模一样的。

嗯,二表姐好记性。

温琼华笑着说道,方蕊拉了温琼华在身边坐下,笑着问道:听表妹的意思,姑母的嫁妆,都是在表妹这里的?温琼华有些摸不透方蕊的意思,方蕊大约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抿唇笑着解释了一句:我爹娘生怕你们在侯府受了欺负,若是姑母的嫁妆不在你们手里,回头爹娘就整理出那嫁妆单子,等你长大了,就交给你。

若是在你们手里,那就无妨了。

方蕊眼睛里倒满是诚意,温琼华笑着点点头:我娘的嫁妆单子是在我手里的,至于嫁妆,一些是被我摆在清逸苑,还有一些是在库房,多谢舅舅和舅母关爱,琼华心领了。

说着,起身给方蕊行了礼,方蕊也很是满意。

目前看来,这个小表妹性子倒是还不错。

她倒是不反对自家爹娘关心这可怜的表弟表妹,就怕这表弟表妹是个白眼狼,将来还是爹娘伤心。

接下来方蕊的问话就带了些隐晦,大部分是围绕着侯府有没有亏待他们姐弟这个中心的。

温琼华心里也有些了然,估计老太太让自己带着表姐们出来逛园子,想必也是早早就想到这一点了。

不管别人嘴上说的多好听,都比不上让当事人自己出口的事实。

温琼华知道,若是不出差错,自己未来至少还有八年是要在侯府生活的,甚至自己的后半辈子,也是在侯府的掌握下的,所以,她也不愿意说侯府的坏话。

当然,侯府除了二叔父一家,其余人也都还是挺不错的,尤其是祖母,对他们姐弟,现在可是放在心尖子上的。

祖母对我和弟弟很好,前段时间三叔父给祖母找了个这么大的野山参,祖母都让人熬了汤,给我和弟弟喝。

温琼华笑着比划了一下,三叔父想要外放,就得先让祖母那边答应,毕竟,三叔父岳父家的势力比不上侯府,这事情,若是二叔父出面说一句,比得上别人说一百句。

而且,若是祖母不答应,哪怕是三叔父在外面找一百个人去户部活动,也基本上属于白搭,除非三叔父想要背上给不孝的名头,但那样的话,三叔父的仕途也就完全毁掉了。

真的?我还听娘亲说,你的四婶娘,之前和姑母感情挺好的,还打算过几日专门拜访一下你的四婶娘呢。

方雪跳过来插嘴,温琼华笑着点点头:嗯,四婶娘很是和善,平日里也很是照顾我和弟弟。

姐!几个人正说着话,就听见门外有人喊了一声,温琼华听出是温思华的声音,赶忙起身到门口,然后就瞧见,温思华后面,还跟着两个少年,正是昨天见过的三表哥和四表弟。

说起来,方家大舅舅和二舅舅的家庭组成,还真是十足的相似,都是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而且排序还都差不多,女儿在中间,儿子在两边。

大姐,我就知道你们在这儿。

温思华笑着过来拉温琼华,兴奋的叽叽喳喳:刚才我和三表哥四表哥一起去马场了,三表哥的骑术可真好,骑在马上还能射箭,一下子就射中了靶心,三表哥还答应以后也教我呢。

因着方家刚来,所以今儿学堂里也放假了,温思华一大早就和几位表哥一起去玩了。

方续在一边笑道:小思华,你就只记得你三表哥的表现了,都忘了四表哥也射中了靶心吗?温思华犹豫了一下:可是三表哥是三箭连发啊,还都射中了,你就射中了一次。

方续颇为不服气:那还不是因为三哥年纪比我大,多练了几年吗?等我和三哥一样大了,也肯定能三箭连发,全部都射中的!怎么站在门口说话?方蕊在里面问了一声,温琼华赶忙朝方继和方续行礼:是我疏忽了,三表哥,四表弟,进来说话吧。

方继脸色微红,也不敢对上温琼华的视线,扯着方续就进了房间。

温思华进了房间还在给温琼华比划:这么高的马,三表哥一下子就上去了,三表哥还答应我,要送给我一匹小马,这么大,正好我能骑的,姐姐你喜欢不喜欢?温琼华嘴角抽了抽,捏了捏温思华的脸颊:你会骑马吗?侯府的男孩子,都是要八岁才开始学骑射的,温琼华直指红心,于是,温思华小脸上的兴奋立马就变成了哀怨。

24、除孝姑娘,收拾好了。

采榛退后一步,笑着对温琼华说道,温琼华抬眼,对上镜子里的那张脸,两年多过去,这张脸,也算是长开了一些,总是听老太太说,她长的有四五分像过世了的温瑞言,但是温琼华自己倒是觉得,她长的更有几分和上辈子相似了。

大约,气质灵魂什么的,影响长相这一说法是真的存在的?姑娘,时辰快到了,四少爷也已经收拾好了呢。

采兰掀了帘子进来,手里抱着一摞的经书,都是温琼华这些年抄写的,今儿是他们姐弟俩除孝的大日子,正好要将这些经书拿到坟前烧掉,以表孝心。

嗯,那咱们就出发吧。

温琼华理理身上的素白长裙,转身又到柜子前拿了个包裹,这里面装着的则是四身衣服,以及四双鞋子,都是给温瑞言和方氏准备的。

采榛赶忙过来接了包裹,采菲扶了温琼华,采然去掀了帘子,一行人出了房门,就见温思华正背着手站在院子里,巧妈妈和徐妈妈正站在温思华后面。

姐,咱们这会儿过去吧?见了温琼华,温思华三两步跑过来,拉了温琼华说道祖母那里我已经说过了,祖母说不让我们再进去辞别了。

毕竟今儿不是什么好日子,虽说过了几年,大家都不是以前那样伤痛欲绝了,但老太太心里也是有些伤感的,昨儿就睡的不安稳,今儿早上就有些起不来了。

温琼华点了点头,伸手给温思华整了一下衣领,又转头看采然:舜英和舜颜都准备好了吗?回姑娘的话,三姑娘跟前的芷如和六姑娘跟前的丁香都过来说了,两位姑娘已经准备好了,这会儿正在内仪门那里等着大姑娘和四少爷呢。

温琼华再次点点头,拉着温思华,带着丫头婆子一起往内仪门走去。

温舜英和温舜颜也是穿着一身素白,本来,今儿两个姨娘也是打算跟着去的,但是老太太直接说不合礼仪,这去上坟的队伍就只剩下他们姐妹几个了。

大姐。

温舜英行了个礼,喊了一声,就没了言语。

温舜颜也行了礼,却比温舜英多了几分讨好:大姐,这天气有些冷了,你怎么不多穿些?原本侯府的人都以为,爵位落到二房了,长房这姐弟俩没了庇佑,会被二房捏在掌心。

只是谁也没想到,老太太倒是对这孙子孙女护的紧,平日里的吃穿老太太都要过问,身边伺候的人更是精挑细选,两年来愣是没让二房□去一个耳目,甚至还将方氏生前身边的人都给安置好了。

就是之前那四个丫鬟,书香她们,老太太也都一一给她们找好了婆家,就等着今年温琼华姐弟俩除孝之后,就将那四个丫头给放出去嫁人,日后也能当了陪房给温琼华。

或者,就是留着给温思华使唤。

这下子,谁都瞧明白了,只要老太太还或者,温琼华姐弟俩在侯府的地位,就比温琼莹还要高了。

温琼莹不过是侯府嫡女,而温琼华可是侯府嫡长女。

虽然只多了一个长字,地位却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对于大家族来说,那嫡长,就是一个脸面。

就男孩子来说,嫡长好了,哪怕下面的再不成器,也不过是被人称一声纨绔。

而嫡长不好,那就是整个家族要败落了。

女孩子虽然还不到这个程度,但是嫡长女,可是关乎整个家族的女孩子的名声的。

无妨,今儿天气好,咱们又是坐着马车去的,并不妨事儿。

温琼华笑了一下,伸手捏了捏温舜颜的脸蛋儿:倒是你,前些日子不是刚病了一场吗?怎的没多穿一件儿衣服?穿了,里面套了件儿单衣。

温舜颜笑着说道,撩了袖子让温琼华看,里面确实是套着一身白色的单衣,温琼华点点头,又看温舜英:三妹可用了早膳?用了,多谢大姐关心。

温舜英眉眼弯弯的点点头,这两年,温琼华总算是弄清楚了,自家这个三妹不爱说话,那是真的沉默寡言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二房的温舜静不爱说话,那完全属于清高,不屑和她们这些凡人说话。

性质不一样,所以,温琼华要区别对待。

那就好,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出发吧。

温琼华一声令下,大家都出门,外面早就准备好了马车,温琼华温思华一辆车子,温舜英和温舜颜一辆车子,后面巧妈妈和徐妈妈一辆车子。

在后面还有府里的小厮,他们府上的侯爵是一等爵位,按照规定,府里能有三百府卫兵,这会儿也有五十来人跟在后面。

若不是温琼华说只是去祖坟,怕是老太太就要二叔父准备一百人跟着了。

姐,前几日,二婶娘又说了让我搬出嘉庆堂的事情。

马车出了侯府那条街,温思华靠在温琼华胳膊上,嘟着嘴不高兴的说道:若是我住到了外院,日后就不能常常见姐姐和祖母了。

温琼华笑着揉揉他脑袋:你是男孩子,怎么能一直住在后院?按理说,你本该今年年初就搬出去的,祖母怜惜,才拖到现在,怕是也拖不了多久了。

二婶娘甚至都准备好伺候温思华的小厮丫鬟了,温琼华让人暗暗打听了,那些小厮丫鬟都是侯府的家生子,品行也算可以,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可越是如此,温琼华越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去年开始,二婶娘但凡出门交际,总是会带着温琼莹的,也刻意让府里的人模糊温琼华和温琼莹的年纪,本来,温琼华和温琼莹也就只差了两三个月,若是二婶娘再多用些功夫,指不定温琼华这正牌的侯府嫡长女,就要被众人遗忘了。

可是老太太不是白活了那么大岁数的,去年生辰的时候,虽说没大办,却也请了不少老姐妹,温琼华跟在老太太身边,自是也被大家围观了一遍。

他们姐弟不能出门,但是架不住别人还能上侯府拜访。

二婶娘没达到目的,那段时间瞧见温琼华就恨不得咬两口。

对待长房的女孩子尚且如此,那对待侯爵第一顺位继承人的温思华,不可能这么温温和和没有半分手段啊。

那怎么办,我不想住在外院。

温思华抱着温琼华的胳膊撒娇,温琼华叹口气:思华,你是男子汉,你忘记姐姐之前说的话了吗?长于妇人之手的男孩子,是不可能会长成男人的。

你长大了,就该搬到外院,没了我和祖母的照顾,你就得学着自己坚强,然后终有一天,你会长成能保护姐姐和祖母的大丈夫。

温思华嘟嘴,手指绕着温琼华衣服上的带子:可是,那样每天就不能一直看见姐姐和祖母了。

温琼华笑:你现在在外院上学,不是也不能经常看见姐姐和祖母吗?只是,思华,要到外院住,有几个事情要记住,第一,不能和身边的丫鬟们太过于亲近,若是有事情想不明白,偷偷的回来问姐姐,明白吗?温思华点头,再叹气:哎,姐姐,这个你都说过好几遍了,我都记住了。

温琼华笑着戳戳他脑门,正要说话,猛然听见外面一声马叫,然后马车晃了晃,接着,马车就飞奔起来,那速度,直接让温琼华和温思华的后脑勺撞在了马车上。

啊,马惊了!马车夫在外面喊了一声,温思华一脸惊慌,一边扶温琼华起来,一边喊道:姐,姐,怎么办?马怎么了?咱们怎么办?温琼华疼的眼前发黑,一手搂着温思华,一边强撑着掀了窗帘往外面,这会儿已经到了城外,官道上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一边是山,一边是荒地,马车夫急的要命,使劲扯着缰绳:大姑娘,四少爷,怎么办?温琼华心里都想骂娘,你是车夫你不知道怎么办,问我们就能知道怎么办了吗?说话间,马车忽然转了个弯,直接往山上跑了,温琼华大惊:赶往那边啊,往荒地那边赶!马车夫哭丧着一张脸:它不听我的啊,大姑娘,这可怎么办?后面一片嘈杂声,温琼华只听着有人喊停车,有人喊快追,有人喊救命。

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声,温琼华也没心思辨别是巧妈妈还是徐妈妈,或者是自己的大丫鬟,只认真瞧着马车走的道路,一边想着办法。

现在跳车肯定不行,马车跑的太快,摔下去是绝对要受伤的,而且,这山上都是树,万一要是撞到树上,那更是麻烦。

可是不跳车,这马车什么时候能停?现在上山还好说,若是等会儿冲到了山顶,要下山,那岂不是更危险?温琼华心里更期盼着那前面的两匹马自己撞到树上撞晕过去,但是看着那两匹马虽然疯狂却还有方向的样子,也渐渐的对这个想法不抱希望了。

姑娘,不好了,前面是个山谷!温琼华正想着办法,马车夫又喊了一声,然后,干脆利落的一翻身,从前面车辕上滚了下来,最后滚到一棵树上,抱着腿靠着树哼哼唧唧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孝期是按二十七个月算的啊~25、救命温琼华越发的着急起来,车夫掉下去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马儿越发的狂躁起来,原本还只是闷头往前冲,这会儿已经是时不时的发疯乱撞了。

不好!没等温琼华想出自救的办法,就瞧着那两匹马,竟然是朝不同的方向跑去,而前面不到五米的地方,树立着一颗大树,若是再迟疑下去,结果只有两个——马车变成两半,或者马车直接撞到树上。

思华,别怕!温琼华一边说着,一边将温思华拽到自己身边,一手搂着温思华的后背,一手将温思华的脑袋按到自己怀里,然后掀开车帘,从车辕上翻滚下来。

砰!在温琼华姐弟俩滚下来之后,马车就立马撞到前面的树上去了,不过这会儿,可没人顾得上马车了,因为,那两匹马没有了马车的牵扯,竟然又回头冲过来了。

温琼华这会儿只觉得后背就像是被扎进了几百根粗针,甚至觉得,自己的脊柱都要摔断了,正疼的要命,就瞧见,有一匹马冲到了他们身边,她想躲来着,只是,刚才摔伤了,这会儿根本就动不了,而那马匹的速度太快,她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那马扬起蹄子往她身上踩,她身上,还趴着温思华。

温琼华大急,哪怕是跑不了,她也想翻个身将温思华给保护好,可是,温思华也想要保护温琼华,死活不动。

一个刚才摔下来的时候垫底了,受伤严重,一个只是腿上有些伤,一个是女孩子,一个是男孩子,这力气较量,可想而知了。

啊!温琼华吓的要死,使劲搂着温思华的脑袋,惊恐的看着头顶的马蹄,然后,然后她就看着那马蹄忽然顿住了,然后,噗通一声摔倒到一边去了。

温琼华半天没反应过来,还是温思华觉得不对劲,使劲推开了温琼华的胳膊,这才发现,那匹疯马已经倒在一边了,旁边还砸着一块儿石头,很明显,刚才是有人用这个石头将那疯马给砸死了。

温思华也顾不上寻找是谁砸出了石头,赶紧将温琼华给扶起来:姐,姐,你怎么了?哪儿受伤了?你别吓我,刘大叔,立即派人去请御医,我记得这山上有个慈恩寺是吧?你们两个,随手在侍卫队里指了两个:将那马车木板拆下来两块,巧妈妈徐妈妈,你们将大姐抬到木板上去。

吩咐完,见那刘大叔和两个侍卫不动,温思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老太太手段再厉害,也仅限于内宅,他们姐弟俩这两年多,连侯府的大门多没有出过,二叔父自是找不到机会的。

现如今,他们姐弟俩要去上坟,若是中途出了事情,二叔父自己定然是能找到借口推脱的。

但是他们姐弟……无凭无据的,哪怕是死了,也是白死的吧?想到这些,温思华眼圈都红了:你们胆敢违逆主子的命令?刘大叔赶忙笑道:四少爷,您误会了,奴才只是想着,这荒山野岭的,怕是御医不会愿意过来的。

想了一下,又说道:而且,奴才怕是请不动御医,四少爷也知道,御医不是那么好请的,若是四少爷亲自去……他一边说,一边后退了一步。

温思华大怒,只是想了一会儿,心下也有些不敢相信这刘大叔,万一他请回来的不是御医,而是随便找的庸医……想着,他也顾不上生气,刚才危险解除,温琼华心里松了一口气,再加上受伤严重,已经晕过去了。

温思华咬咬牙 ,一边将温琼华交给赶过来的巧妈妈和徐妈妈,一边起身,打算找一匹马自己回城去请御医。

你是永平侯府的四少爷?温思华刚起身,猛然听见后面有人问到,转身就瞧见两个少年人站在不远处看他,温思华赶忙捧拳行礼:正是,多谢两位大哥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若是两位大哥日后有所差遣,温思华必定全力以赴,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其中一个穿蓝衣的少年摆摆手:暂且不说这些,我瞧你那姐姐受伤不轻,若是再耽误下去,怕是有生命危险。

温思华眼圈通红,眼看就要哭出来了,他这两年虽然长大了不少,也算是很有担当了,但是毕竟两年多没出门,初次经世,竟然就遇上这么大一件事情,心里早就又慌又怕,若不是想着温琼华还等他救命,怕是早就受不住了。

这会儿听那救命恩人说姐姐有生命危险,心里的恐慌就又重了几分。

那少年人也瞧出来温思华的心慌害怕了,赶忙接着说道:正好王御医就在山上,你赶紧让人将你姐姐抬过去吧,若是耽误了,怕是要落下隐疾了。

温思华大喜:王御医真的在山上?另一穿着青衣的少年哼了一声:人命关天的事情,我们会骗你吗?温思华连连作揖:对不起,我是太担心我姐姐了,今日之事,实在是太感谢两位大哥了,真的,谢谢,我真是……日后两位大哥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思华……行了,不要废话了,赶紧带着你姐姐上山吧。

那青衣少年不耐烦的摆摆手,温思华立马让巧妈妈和徐妈妈抬着架子,他这会儿也不敢指挥那些侍卫了,万一那些侍卫不小心将姐姐给摔了,到时候他找谁哭去?就算姐姐只是一个女孩子,怕是二叔父也不会轻易放过的。

走了几步,温思华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转头一看,果然瞧见那马车夫正靠在一棵树边,两手抱着一条腿,嘴里哼哼唧唧的。

温思华微微皱眉,正打算吩咐人将这车夫给押起来,猛然间又想起来,身后的这群人,怕都是二叔父的人。

这会儿,温思华心里恨得不行,对于之前温琼华说的长与后宅的男孩子长不大的说法,也有了深刻了解。

若是他早早搬到外院去住,身边早就有能用的小厮了。

那么,侯府的侍卫家丁,他也能收拢几个了。

哪里会是现在这种状况,一旦出门,身边除了丫鬟婆子,就没一个能用的!四少爷……温思华正暗恨,那刘大叔又凑过来了:您不能跟着他们走啊,您认识他们两个吗?万一他们是坏人,这大姑娘可是女孩子家,若是坏了名节……温思华怒极,抬脚踹在那人的腿上:放肆!我大姐的名节岂是你能败坏的?赶紧闭嘴,要不然我让你一辈子说不出话来!那两个人若是坏人,之前何必将那疯马砸死?而且,之前他与这人还有那些侍卫的一番对话,怕是那两人也是听在耳里的,甚至还认出他们是永平侯府的。

这种情况下,还能伸出援手的,就算是坏人,又能坏到什么地方去?想了想,温思华急走几步到那两个人身边:两位大哥可有小厮在山上?我想请人去传个话。

那蓝衣少年笑着点点头,扬声喊道:白芨!立马有人在山上应了:少爷?不多久,就有个身影从上面跑了下来,蓝衣少年笑着对温思华说道:这是我身边的小厮白芨,你有什么话要传,尽管吩咐。

我想让他帮忙到将军府传个话。

大舅舅二舅舅虽然去边关了,但是二表哥他们却是留在京城的。

看蓝衣少年没反对,温思华就细细交代了几句:让我二表哥带一些人过来,就说我和大姐在慈恩寺,马儿发疯,大姐受伤了。

白芨点点头,又返回山上骑了马,这才飞奔进城。

反正侍卫家丁都不听自己的吩咐,温思华还担忧着温琼华,索性就先将马车夫和那刘大叔扔到一边了,急急忙忙的跟着那两个少年上山,然后看着温琼华被抬到一个厢房内。

那蓝衣少年则是去了另外一个院子,没多久就带回来一个背着药箱的人,介绍说是王御医,温思华也不太认识,太医院那么多的御医,他也就只认识常去侯府的那个宋太医。

这位姑娘受伤颇重啊。

王御医伸手把了把脉,又看一边的采榛:你按按你家姑娘的小腿腿骨,轻点儿按。

看温琼华连昏迷中都忍不住皱眉,出了一头冷汗,王御医忍不住摇摇头,顿了顿又说道:你瞧瞧你家小姐后背上的伤,看是只有擦伤,还是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同。

在采榛身上点了点,王御医起身,将几个属性为男的人都带了出来。

若非是身边没带着医女,他也不用指挥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丫鬟了,但愿那小丫鬟的表达能力比较好,千万不要说错了症状。

御医,我姐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一出门,温思华就急忙问道,御医摇摇头:幸好送的比较及时,生命危险是没有了,若是会不会有其他的,暂时还说不准。

温思华再问,御医却不回答了。

急的温思华蹲在房门口,时不时的就要扒着门缝看两眼,一直到采榛开门,立马跳了起来:怎么样了?采榛也没顾得上回答,直接到王御医那儿描述温琼华身上的伤:后背有擦伤,这个地方,是暗红色的……26、人手温琼华是在细细碎碎的哭声中醒过来的,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微微侧头,就看见二表姐方雪满脸担忧的靠在床边,见她睁眼,一脸惊喜:表妹,你醒了?感觉如何?有哪里疼吗?温琼华摇摇头,视线往旁边扫了一下,就瞧见温舜英和温舜颜,两个人哭的眼睛都红肿了,这会儿也扑过来问道:大姐,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御医!温舜英说着,就冲到门口,扬声喊道:御医,御医,我大姐醒了!几乎是眨眼睛,屋子里就多了一群人,领头的是被温思华扶着的老太太,接着是一个身穿粉色衣服的姑娘,随后是大舅母二舅母以及大表姐,最最后面,是一个中年大叔,领着个女童,手里拎着药箱子。

你个天杀的,总算是醒了,你要将祖母给急死了!老太太眼圈通红,进来就抓了温琼华的手,说两句眼泪就连串掉了下来,温琼华急忙抬手,只是没等抬起来,肩胛处就传来剧痛。

乖,别动别动,你受伤了,手臂暂时不能动弹,快别动。

老太太瞧见立马心疼了,赶忙按住温琼华的胳膊,转头看那中年大叔:王御医,快给我这孙女儿瞧瞧。

王御医上前,手指搭在温琼华手腕上凝神诊了一会儿,随即放下手:老太太,贵千金既然已经醒过来了,性命就无大碍了,只要养好体内的伤就行了,等会儿让宋医女给瞧瞧,有什么不妥当的,我另外开方子。

老太太急忙点头,让温思华送了王御医出门,等屋子里只剩下女人了,就立马转头看那粉色衣服的女子:宋医女,那就劳烦你了,快看看我孙女身上的伤如何了。

宋医女笑着行了个礼,走到床头,伸手摸摸温琼华的脑袋:姑娘别害怕,等会儿我为姑娘换了伤口上的药,只要姑娘好好喝药,我保证姑娘身上不会落下疤痕的。

瞬间,温琼华就对这宋医女起了好感,说话温柔动听,笑容温婉体贴,动作温如春风,放到现代,那简直就是护士界的绝顶楷模!方雪帮忙扶着温琼华,让她侧趴在自己身上,旁边温舜颜和温舜英端了热水过来,大表姐亲自拿了布巾,一点点将温琼华身上原先的药膏给擦掉。

宋医女仔细瞧了一会儿,又拿出一盒药膏,慢慢的给温琼华涂上:姑娘的伤已经不碍事儿了,只要日后忌口,好好喝药,保证一个月就能好。

至于这脱臼,大概这一两日里,姑娘是抬不了手的,肩膀里头也有伤呢。

老太太急忙问道:那会落下疤痕吗?不会,我师父配的有专门去疤痕的伤药,只要涂两个月,保证一点儿疤痕都没有。

宋医女笑着说道,又卷了温琼华的裤子,仔细看她的一双腿,捏捏揉揉,笑着问温琼华:姑娘可感觉到疼痛?这里呢?感觉如何?换个地方,宋医女继续问道,折腾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宋医女才起身说道:好了,检查完了,老太太不必忧心,大姑娘这几日只要不随意乱动,是绝对不会落下什么隐疾的。

一个女孩子,万一瘸了,那下半辈子就完了。

老太太重重谢了宋医女,亲自给塞了个荷包:劳烦宋医女了,这几日,还要请宋医女多多费心,若是我这孙女痊愈了,我必定重谢。

老太太言重了,这都是我该做的事情。

宋医女笑着说道,也没推辞那荷包,收下后转身将药盒盖上:那我就先告辞了,外面还熬着药呢。

老太太和姑娘可别说太久,姑娘刚醒过来,元气有些不足,不能耗神的。

老太太连连应了,让温舜颜将宋医女给送了出去。

这房门刚开,温思华就窜了进来:大姐怎么样了?没事儿了,御医说只要好好养着就行。

温琼华笑着说道,她得感谢这两匹马是冲到山上来了,山上是树林,地面上长着草丛,上面还铺着落叶,好歹缓冲了一下,再加上温思华的手护在她脑袋后面,总算是没让她摔了脊梁骨,从此成为高位截瘫,那简直和要命差不多了。

温思华眼圈红通通的,眼睛下面,则是一大片的青黑。

幸好大姐没事儿,若是大姐……说着就说不下去了,方雪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说什么丧气话呢,你大姐好着呢,她可是个有后福的,你可别诅咒你大姐啊。

老太太连连点头:是,华丫头这次大难不死,是必定有后福的。

说着,拉了温琼华的手:华丫头你放心,祖母不让你白受罪,这次的事情,祖母必定查个水落石出!温琼华赶忙摇头:祖母,这事情就是个意外,孙女儿并无大碍,您可要保重身子,别为这事情伤神了。

她能猜出主谋是二叔父,老太太岂会猜不出来?若是这会儿她顺着老太太的话叫屈,非得让老太太惩罚二叔父,老太太可能会去训斥二叔父,但是,那也仅仅是训斥,回头对温琼华的印象可也就坏了。

毕竟,二叔父再怎么不成器,再怎么让人恨,那也是老太太的亲儿子。

她和温思华,不过是和老太太相处了两年多,若真让老太太选择,温琼华根本就堵不起。

至少,至少得等到温思华能走出后院,有自己的人脉,她才能稍微硬气点儿。

彻底硬气,那估计是得等到温思华成亲了,立业了,才行。

果不其然,老太太见她懂事儿,面上闪过欣慰之色,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你放心,祖母虽然老了,却也不是动不了了。

这次的事情,祖母必是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温思华也凑在边上问东问西,一会儿问温琼华疼不疼,一会儿问温琼华渴不渴,一会儿又问饿不饿,问的温琼华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

好不容易制止了温思华的发问,温琼华赶忙问道:祖母,这上坟的事情……你也别想太多,你昏迷了三天,昨儿我就让思华带着经书和衣服到坟前祭拜过了,等你养好了身子,再去一趟就行了。

老太太赶忙安慰道,温琼华则是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自己只昏迷了一天呢,没想到,却是三天。

也不知道,那日马儿发疯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温琼华很想问个仔细,只是,这会儿还真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只好放下心思,先安抚了舅母和表姐她们。

王御医开的药方子是有安神的作用的,温琼华只说了一会儿的话,就有些犯困了,精神也有些不济。

老太太就做主,让方蕊和温舜英在这里照看着,其余人暂且出去,不能饶了温琼华养伤。

到了客房,大舅母忽然开口,一脸的忧心忡忡:老太太,我有几句话,说出来怕是老太太会不高兴,只是不说吧,我又着实为难。

老太太瞧了一眼大舅母,脸上略有疲惫之色,她就知道,这事情将军府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只是,到底是自家府上理亏,老太太也只能强撑了笑脸:瞧你说的,咱们两家向来是亲如一家的,有什么话不好说?你只管说,我不生气的。

大舅母笑着点点头:到底老太太宽和,那我就直说了,我前两日听思华说了这事情,差点儿没将心都吓飞了,我那苦命的小姑子,就只留下这么一双儿女,若是有个万一,那我怎么去见我公爹,去见我相公,回头,又有何颜面去底下见我那小姑子?大舅母也在旁边帮腔:虽然我那公爹这两年都没进京,只是,每月是必有一封信送回来问我这可怜的外甥和外甥女的状况的,若是他知道这事情……老太太面色也有些变了,去年边境不稳,琼华的外祖父骠骑将军带人平乱,又立下大功,若是没有意外,怕是今年就要得封勋位了,那还是手掌实权的将军!就算是比不上侯府,却也不是侯府能得罪的。

现在的永平侯,她的二儿子,在朝堂上活动了两年多,却除了侯爵,只得了个正三品的太常寺卿,清闲官职,半点儿实权都没有。

这事情是我的错,回头亲家若是埋怨,我自是要去请罪的。

老太太叹口气说道,抓着温琼华的手指摩挲了几下:若是琼华真……我就是死了,都没办法弥补了,现在我只感谢老天爷,到底是顾着我的华丫头的。

特意将琼华摆出来,就是想让大舅母她们不要太过分,毕竟,琼华姓温。

大舅母也听出老太太的意思,只笑着说道:我瞧着,说老天爷保佑,还不如说是我那小姑子和那妹夫保佑着。

为了让小姑子和妹夫安心,我想着,回头给琼华和思华送几个人。

见老太太脸色不变,大舅母就继续笑道:老太太可别多心,我可不是觉着侯府的人不好,而是这几个人呢,是我公爹特意精挑细选出来的,各个都是会几手功夫的,虽说比不上领兵打仗的将军吧,却要比一般的侍卫家丁强多了。

听出这话里的嘲讽,老太太面上闪过无奈和愤恨,却不是针对大舅母,而是针对自家的二儿子。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才说道:可是华丫头到底是女孩子……大舅母赶忙摆手:老太太不用担心,给华丫头的,自然不能是混小子,我公爹亲自让人调~教了两个会功夫的丫头,放在琼华身边正好。

27、忠诚因着伤到骨头了,不好随意移动,所以,温琼华就留在慈恩寺养伤了。

幸好这寺院也够大,单独弄出来个院子给温琼华住着倒也方便。

老太太得在侯府坐镇,还得回去处理这次惊马的事情,所以等温琼华伤势稳定下来之后,就立马赶回侯府去了。

有将军府在那儿看着,她总得在温琼华和温思华回来之前,先将侯府的事情给料理了。

而大舅母和二舅母也还有事情做,大表姐方蕊去年也嫁出去了,二表姐方雪也开始相看人家了,所以,没几日,她们也都先回去了。

最后留下来的,就只是温思华和温舜英温舜颜三个人了。

当然,温思华就是个小孩子,剩下的都是女眷,大舅母他们也不放心,索性又指使三个表哥都过来了。

大姐,你怎么起身了?温琼华正盯着床帐发呆,就听见房门被推开,然后温思华挤了进来:大姐,今儿你感觉如何?身上有哪儿不舒服吗?宋医女给你换过药了吗?刚换过,我整日里躺着,骨头上都快长锈斑了。

温琼华笑着伸手捏了捏他鼻子:你怎么过来了?二表哥不是正教你练武的吗?嗯,我先过来瞧瞧大姐。

温思华笑着应道,想了想又问道:大姐可是觉得在屋里躺着烦闷?温琼华点点头:你回头给我带几本书过来,对了,大舅母前几日说给你找了几个小厮,你可都带在身边?那几个小厮如何?功夫如何?大舅母行动快得很,在老太太松口之后,就立马送了四个小厮两个丫头过来。

温琼华想着温思华过段时间要住到外院去,身边必定也是要放丫鬟的,与其全部等二婶娘安排,不如先占了一个位置去。

毕竟,有些时候,小厮是不如丫鬟方便的。

而且,到时候老太太是肯定也会给个大丫鬟的,这样一来,一等丫鬟都占全了,二婶娘也就没法子搞鬼了。

侯府的少爷们,院子里都是只有两个一等丫鬟的。

所以,温琼华就将其中一个丫鬟给了温思华。

另外一个,温琼华自己留着了 ,她身边的大丫鬟位置早就没了,而且姑娘家身边的丫鬟都是挺重要的,绝对不可能有新来的丫鬟当上大丫鬟的,所以,温琼华只能将她安排成二等丫鬟。

都还行,我看着倒是挺老实的,但是大姐也知道,这日子太短,我也说不准。

不过,大舅母不是说,人都是外祖父亲自挑选的吗?想来人品应该不会太差的。

温思华笑着说道,温琼华伸手拉了一下他的头发:到底不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再说,若是在大舅舅他们府上,他们还是有建功立业的机会的,将来指不定就能博个出身,在你身边有什么好处?就是家奴,日后跟着大表哥他们上战场,也是能杀敌立功的。

若是能救了大表哥他们性命,或者是立了大功,脱籍根本就是小事情。

再然后,还愁没有前途吗?温思华撇嘴:等我长大了……你也说是等你长大了,这会儿你可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

不怪温琼华要将这些人往坏里想,刚经过生死关,她根本就是草木皆兵,更何况,以温思华现在的状况,确实是没办法给那些人更好的东西。

而所谓的忠心,也不可能是说一句话就有的,或者是见一面就能付出的。

大姐,你不要想那么多,这些事情,二表哥都和我说过,我会凭借自己的能力收服他们的。

温思华见温琼华都着急了,赶忙安抚道:现在,他们的亲人都还在将军府,他们是一定会听外祖父的话的,等将来,我能给得起他们想要的东西,就不怕他们背叛了。

温琼华愣了愣,随即拍拍自己的脑袋,竟然将这一茬给忘记了,家人什么的,卖身契什么的,那可都是能用来作抵押的。

好吧,你也长大了,以后要做什么,自己也能拿主意了,那大姐就不过问了。

温琼华顺从的改口,又问道:对了,我那天昏迷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既然二叔父想要将咱们给弄死在外面,不可能只有一个马车夫不对劲的,那些侍卫家丁什么的,也是有几分不对的吧?温思华点点头,开始讲温琼华昏迷之后的事情:就是这样,王御医开了药方之后,大舅母和二舅母就带着人过来了,随后,祖母也过来了。

你说,是两个人救了咱们?那两个人是谁?能顶着永平侯的势力救咱们的,想必也不是一般人吧?而且,事情怎么就那么凑巧,他们正好在慈恩寺,还带着王御医在。

温琼华想了一会儿问道。

温思华点头:大姐就是聪明,那两个人,一个是大表姐夫的表弟,是永安侯的嫡长子程尚德,一个是他的好友,北宁王府的世子章茂昌。

他们在慈恩寺,是因为正好去京郊庄子打猎去了,回来的时候有个同伴摔伤了腿,这才去请了王御医过来,正好王御医是接骨方面的高手,要不然,怕是大姐也要落下……说着脸色就有些晦暗,只能说,这些巧合,真的是大舅母说的那样,是爹娘在天上保佑他们姐弟。

要不然,哪怕是中间错开一点点儿,都有可能会……温琼华也感叹了一番这巧合,见温思华神情恼怒,就岔开了话题,略有些惊愕的问道:北宁王不是镇守北疆的吗?北宁王世子怎么会在京城?朝廷有四个异姓王,分别镇守朝廷四方。

朝廷规定,这四个异姓王,无诏不得入京,否则等同于谋反。

近期,皇上不过寿,皇宫没死人,边疆没战事,北宁王世子怎么会在京城?温思华撇撇嘴:我问了程大哥,程大哥说,宫里的三公主,今年十五岁了。

温琼华嘴角抽了抽,点头:既然是他们救了咱们,你有没有好好谢谢人家?当然有,后来祖母和大舅母他们都送了厚礼,我也送了。

说完,颇有些心虚的看温琼华,温琼华挑眉:你送了什么?温思华支支吾吾的,温琼华捏他耳朵:快说,若是让我自己发现,回头饶不了你。

看温思华那表情就知道,大约送出来的东西,自己是接受不了的。

温思华从没隐瞒过温琼华事情,被她这么一恐吓,就掉底儿了:那个,我说了姐姐可别生气。

说!温琼华又使劲捏了一把温思华的脸颊,温思华一咬牙一闭眼:我将爹爹留下来的那个王羲之真迹和行军图送给了他们……说完还缩了缩脖子,生怕温琼华揍他,搞得温琼华哭笑不得,再次拧了他脸颊一把:你姐我是那种小气吧啦的人吗?我平常有让你将这些身外之物看的比生命还重要吗?温思华立马来了精神:这么说,姐姐你不怪我将爹爹的遗物送给别人?温琼华怔愣,过了一会儿才摇摇头:那些东西,不过是爹爹留下的财物,我们要记住的是爹爹留下的其他东西,比如说,爹爹的字迹,爹爹指导你练字时候用的砚台,爹爹为你准备的生辰礼物。

温思华有些明白,抿着唇点点头:我知道了。

表弟,在吗?温琼华正打算张口,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道,那声音熟悉的很,正是四表弟方续。

又听见采榛在外面说道:四表少爷,少爷正在和姑娘说话,您稍等,奴婢这就去通报。

说着,又听见温舜颜的声音:表哥,你穿着骑装是打算去骑马吗?温琼华皱皱眉,推了一把温思华:去吧,不过要注意安全。

温思华点头应了,转身就出了房门。

到了晚上,温思华就带了好几本书过来,有游记,有鬼怪杂谈,有趣闻,甚至还有佛经,。

温琼华总算是找到了打发时间的东西,卧床的日子也没那么无聊了。

温舜英和温舜颜每天都过来,有时候会和温琼华一起做针线,有时候就是单纯的聊天。

方蕊和方雪也偶尔会过来,她们姐妹两个,一个已经出嫁,一个正准备出嫁,也不是很方便,所以,多数时候,就只是派了丫鬟过来问话。

老太太则是每隔五日来一次,头一次来告诉她,那些家丁都已经被发卖了。

第二次来告诉她,那些侍卫们都已经被革职了。

第三次过来是告诉她,二婶娘生病了,没办法管理侯府的事情了,现在侯府的内宅,是四婶娘管着的。

等老太太快来第四次的时候,温琼华终于能出房门了。

温思华早早的准备了一个木轮椅,温琼华就让采榛将她推了出来,别说,这慈恩寺的风景还挺好。

大姐?正感受着外面的阳光,就听见后面传来温思华的声音,转头就瞧见温思华和好几个人从山下走了上来。

除了她认识的,还有两个她不认识的。

28、恩人二表哥,三表哥,四表弟,你们怎么过来了?先和认识的人打招呼,二表哥过来看了看她的腿:御医说能出来了?腿上感觉如何?嗯,王御医昨天就说能出来了,这会儿已经不疼了。

温琼华笑着说道,温思华赶忙上前介绍:大姐,这就是救了咱们的程公子和北宁王世子章公子。

原来是程公子和章公子,多谢两位公子上次伸出援手,小女子感激不尽。

温琼华赶忙行礼,程公子笑着摇摇头:温姑娘不必如此多礼,你我两家也算是姻亲,不过举手之劳,又何必放在心上?章公子略有些不耐:哎呀,你们这些人,就是太啰嗦了,不过是扔个石头叫个人的事情,有什么值得说来说去的?事情也是凑巧了,若非是王御医本来就在慈恩寺,我们也没办法救下你们,所以你也不用说谢谢了,回头多谢谢王御医就行了。

不等温琼华说话,那章公子就凑到二表哥跟前:方衍,上次你可是答应了,咱们今天要再比赛一场的,我已经让人将马匹弓箭送到那边树林里去了,咱们什么时候过去?方衍瞧了他一眼,笑着点点头:我答应了就不会反悔,咱们一会儿就过去。

章公子一拍他肩膀,大笑着说道:还等什么一会儿,咱们这就过去好了,难不成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方衍刚摇了摇头,章公子就扯着他要往另一边走了,还顺便招呼程公子等人:尚德,快些,今儿若是多猎几只,咱们今儿中午就不愁没饭吃了。

温思华也着急跟过去,温琼华只来得及抓住还没被拽走的三表哥:表哥,你多照顾些思华,他才刚开始学骑射,可别让他起太烈的马。

三表哥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表妹你放心吧,表弟的马是二哥亲自挑的小马,才这么高,表弟前两日就已经骑的很熟练了,不会出事的。

方续在一边撇撇嘴:表姐,你怎么只拜托三哥?我也能照顾好表弟的。

好好,四表弟,那也就麻烦你了,你们去打猎,我去厨房给你们做些点心什么的,等会儿让人给你们送过去。

温琼华赶忙说道,方续这才高兴了,点头应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表弟的,那我们就走了啊。

温琼华点了点头,方继方续和温思华三个人就立马朝着小树林那边追过去了。

看着他们下山,温琼华无奈的摇摇头,随即侧头对采榛说道:这寺院的厨房在哪儿?咱们能借用吧?采榛笑嘻嘻的说道:姑娘,哪儿用去厨房啊,咱们院子里就有小厨房,这些日子姑娘吃的饭菜,以及每日里喝的药,都是在小厨房弄的,奴婢亲自去做的,您要去给四少爷他们做点心吗?奴婢这就去准备。

说着,又交代了采兰几句,急匆匆的就往厨房去了。

采兰一边推着温琼华往前走,一边笑道:姑娘,这几日四少爷可开心了,每日里上午和表少爷们看书写字,下午就和他们一起去练习骑射,倒是比在府里的时候还自在了。

温琼华笑了笑,在府里的时候,二房的孩子们是将温思华当敌人看的,三房的孩子只顾看戏,四房的孩子年纪还小,连学堂都还没去呢。

而家丁小厮什么的,因为温思华住在嘉庆堂,也是半个贴身的都没有的,思华能找到什么玩耍的伙伴?要是以后天天能这样就好了,姑娘也高兴,少爷也开心。

采然在旁边感叹了一声,温琼华微微摇头:估计过不了几天,咱们就得回府了。

之前她因为受伤不能挪动,这才在慈恩寺住下的,这都能坐着轮椅动弹了,侯府是肯定不会让她留在外面的。

之前二叔父的计划太仓促,众人免不了会将事情往他身上套,二叔父和二婶娘若是想挽回名声,她和思华就必须得回府。

采然叹口气,采兰生怕温琼华心里不高兴,赶忙换了话题:姑娘,要不要叫上三姑娘和六姑娘?温琼华忽然有些惊讶:平日里用过早膳,三妹和六妹都会去我房间的,怎么今儿没见到她们两个?采兰笑嘻嘻的说道:三姑娘和六姑娘说,大姑娘的腿受伤了,这段时间是要好好养着的,这山上的早上晚上都是挺冷的,所以两位姑娘就打算做几副护膝给大姑娘。

温琼华了然的点点头,采兰又说道:大姑娘,这都有十几天了吧,二姑娘她们可都是没来看过大姑娘。

温琼华笑着看她一眼:你家姑娘稀罕她们来看?估计是祖母不许她们过来吧,你看四婶娘不也没过来吗?和二婶娘比起来,四婶娘对他们姐弟还是很关心的,连四婶娘也没能来,充分证明,大约二姑娘是真的出不了门吧。

要不然,以二婶娘那种人,怎么能不抓住机会来秀秀她家闺女的姐妹情深?四夫人虽然没能来,可是却派人过来亲自看了。

采然撇嘴说道,温琼华摆摆手:行了行了,不说她们了,没得让人气闷,咱们赶紧去厨房准备些点心,表哥他们打猎累了,也好吃些点心。

说是温琼华亲自做点心,实际上,就是采榛她们拌好面调好馅儿,然后温琼华负责用模子倒出来个样子,回头采兰采然她们生火,将蒸笼给放上去,然后摆上点心等蒸熟就好了。

温琼华倒是没想到,她这边让人将点心送过去了,那边倒是带着猎物又回来了,温思华脸蛋儿通红,神色飞扬:大姐,今儿我也猎到了一只兔子,想带回来让你尝尝。

三表哥不屑:不就是一只兔子吗?你打算让你大姐生吃吗?四表弟凑过来笑道:表弟,你只猎到一只兔子算什么本事?什么时候,我带你上真定府去,咱们去猎狼,这么大只的,特别凶,要是能抓到一只狼崽子,还能养起来……没说完就被二表哥拍了一巴掌:滚,以为表弟和你一样将来是要去打仗的吗?表弟就应该在京城好好念书,将来考个状元,打猎不是有围场的吗?哪儿还用上真定府?温思华嘟嘟囔囔:二表哥,以后有机会,我是要去真定府的,我要看看外祖父和两位舅舅的,到时候可以和三表哥四表哥他们一起去打猎。

二表哥愣了愣,摇摇头:等再过两年,祖父就要回京了,到时候你不用上真定府就能瞧见了。

对了,表妹,你喜欢吃烤肉吗?鸡,或者兔子,还有几只雀儿,你喜欢哪个?这里毕竟是挨近官道,慈恩寺山下的林子虽然大,但大型的动物都在深处,他们今儿也不过是在外围转了几圈。

旁边程尚德噗嗤一声笑出来,戏虐的看温琼华,一个闺阁女孩子,怕是从来没见过血的吧?温琼华想了想笑道:到底慈恩寺是寺庙,咱们也不好在慈恩寺吃荤腥,不如这样吧,我记得寺庙后面的半山腰上,有一条小溪,咱们去那边吃烧烤?三表哥拍拍脑袋:到底是表妹想的周全,我说刚才我进来的时候,那小和尚看我的眼神怎么不对劲,原来是嫌弃我将猎物带进来了,那咱们就去后山吧。

说完,又有些犹豫:表妹,你这腿……温琼华赶忙点头:我这腿多有不便,所以就不过去了,倒是要劳烦表哥们多烤一些,回头让小厮给我送一些尝尝味道就行了,也不辜负了表哥们的好意。

程尚德微微挑了挑眉,旁边章茂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好了好了,既然温姑娘去不了,那就咱们几个去吧,这都快过了午时了,我都要饿死了。

方续拿了一块点心塞到他嘴里:饿了就先吃点心!章茂昌正要不乐意,忽然又嚼了嚼嘴里的点心,咽下之后拍了一下手:这点心,味道可真好,是温姑娘做的对吧?温姑娘,下午能不能多做点儿?温琼华忍不住失笑,这人,脾性急躁就算了,居然还挺自来熟。

刚才还不耐烦和自己说话,这会儿倒是能大大方方的向自己讨要点心了。

只是,到底是救命恩人,温琼华就赶忙点头:好,若是章公子喜欢,我就多做些。

程尚德也捏了一块儿点心,仔细尝了尝,也没说话,只伸手拍了拍章茂昌的肩膀:你不是急着走的吗?赶紧的吧,对了,我还带了一坛子竹叶青,咱们正好喝酒吃肉!章茂昌大喜,拽着二表哥和程尚德就往后山走,温思华急急忙忙的留下一句话:大姐,等会儿我亲自给你烤肉,你等着啊。

温琼华笑着看他们走远,忍不住摇摇头,真是一群疯孩子,但愿过几日回去了,温思华别将心玩野了,学不进去了。

不过,真让人羡慕啊。

29、回府温琼华逐渐好起来,温思华心底松了一口气,越发的像是出笼的小鸟了,恨不得每天都绕着林子飞,根本就不想回房间。

正好二表哥他们也闲得慌,再加上程尚德和章茂昌,后来又领来了几个惯常在一起玩耍的人,差点儿没将后山给掀翻了。

人越发的多了,温琼华也就没办法在慈恩寺住了。

再加上伤势好转,老太太第四次过来的时候,就顺势让人准备了一辆宽大结实的马车,里面铺上了厚厚的褥子。

祖母,我可想您了。

温琼华正在院子里练字,见老太太进来,赶忙示意采兰推着轮椅上前,仰头笑着抱老太太的手撒娇:您都五天没来看我了。

我这不是来了吗?老太太很是享受温琼华的亲近,拉了她的手仔细看她脸色:我瞧着你的脸色比上次的好些了,身上可都好了?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没了,就是每天晚上腿有些疼,不过,王御医说是没事儿的,这是骨头在愈合,疼才说明有效果。

温琼华赶忙说道,话音刚落就听见旁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华丫头是一瞧见老太太,眼里就看不见别人了。

温琼华大喜,赶忙打招呼:四婶娘,您怎么过来了?您前天不是刚让兰芷姐姐过来看过我了吗?我已经大好了,很快就能回府了,四婶娘何必麻烦这一趟呢?四婶娘笑着点点她额头:老太太这次过来就是接你回去的,只是一码归一码,在府里是在府里,我得过来瞧瞧你在慈恩寺过的怎么样,可怜的孩子,可是受苦了。

在府里,温琼华睡的是绸缎,在寺庙床上铺的是棉布。

在府里温琼华盖的是蚕丝被,在寺庙被罩还是粗棉布。

吃的就更不用说了,小厨房专门为老太太做点心的,那手艺比御厨都不差,寺庙里根本没点心师傅,采榛她们虽然能做几手,但大丫鬟可不是专门做东西吃的,府里送来的也不过是能做几手饭菜。

四婶娘,我没受苦,祖母之前过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不少东西呢,连被褥都有,还有床帐,和我在府里的时候没多大差别。

温琼华赶忙笑道,老太太叹口气:到底不是在府里,思华呢?怎么没瞧见他?二表哥他们过来了,思华和表哥他们一起去后山了。

去后山也不光是打猎这一项,后山有亭子有小溪,昨天打猎今天作诗,明天画画后天蹴鞠,这帮人玩耍的点子多着呢。

嗯,徐妈妈,你找个人去说一声,咱们今儿就要回府了,让思华早些回来。

老太太转头吩咐道,徐妈妈赶忙应了一声,一边找人去传话,一边领着小丫鬟去温思华住的那个院子收拾东西去了。

温琼华这边是张妈妈领着人收拾,二十来天的功夫,温琼华的东西从住进来时候的一个小包裹,变成了一辆马车都装不下的大包裹,几个丫鬟来来回回好几趟,才总算是将东西给搬完了。

没多久,温思华就赶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长串,因为老太太是长辈,还是一品诰命夫人,这些晚辈也多是要过来拜见的。

温琼华年纪尚小,再加上有长辈在场,又是大庭广众之下,倒也不用太避讳了。

祖母~温思华脸色红扑扑的,过来抱着老太太的手撒娇:咱们要回去了吗?是啊,不高兴回去吗?老太太笑眯眯的伸手摸温思华的脑袋,温思华摇摇头:不是,回去就能常常见到老太太了,思华高兴着呢,只是,回去了是不是就不能出来找程大哥他们玩耍了?老太太看了看程尚德等人,低头问温思华:思华很是喜欢和你程大哥他们玩耍?温思华立马不好意思了:孙儿也没丢下功课,这两天都有读书的,还练字了,并没有偷懒……老太太忍不住笑,四婶娘也在一边用手帕掩着嘴:老太太,依我看,思华就是在府里太孤单了,云松他们都只顾着念书,也甚少领着思华出门玩耍,这出门一趟,才有些乐不思蜀了。

温思华更不好意思了,二表哥赶忙笑道:老太太见谅,晚辈也瞧了表弟的功课,并未让他懈怠。

老太太笑着点头:我知道,你们一向懂事儿,思华有你们领着,我也是很放心的。

说着,转头看程尚德:这是永安侯府的公子吧?有段时间没见了,倒是比以前长高了不少。

程尚德略有些尴尬:老太太安好,晚辈正是永安侯府的,您叫晚辈尚德就行了。

晚辈的祖母也很惦记您老人家呢,前几日还说,有空了给您下帖子,请您到府上聚一聚。

好好好,往日里我和你祖母也是很要好的,只是这么久没见了,也不知道你祖母身子如何了。

老太太感叹的说道,程尚德又换上了几分腼腆:劳老太太挂心了,祖母身体还好。

老太太又问了几句,就转向其他人,从北宁王世子章茂昌,一直问到理国公世子董善文,在场的每一个她都能说出是哪一家的,还能很熟络的问问家庭成员的情况,可把温琼华给震惊的。

她往日里都没见老太太出过门,竟然还能相识满京城,这真是……贵妇人技能已经满级了!等所有的人都问了一遍,时间也已经不早了,这些世家公子也各个都是挺有眼色的,见下人们已经将行礼搬完了,就都起身要告辞了。

老太太也没留,让温思华先送了众人出门,又回头招呼几个婆子:让你们准备的滑竿可准备好了?回老太太的话,已经准备好了。

其中一个上前回答道,顺便让人将改良后的滑竿给抬了过来,说是滑竿,其实差不多是个轿子了,甚至连温琼华身下的轮椅都能放的进去,然后用绳子给固定好。

华丫头别担心,这个很方便的,你在车子里要抓好这杆子,咱们一会儿就到山下了。

老太太笑着嘱咐了两句,然后和四婶娘一起上了旁边的轿子。

温舜英和温舜颜也没落下,两个人挤在同一个轿子里,跟在老太太身后,也晃悠着下山了。

回到侯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温琼华在车子坐着,还不是太累,那车子布置的太舒服了,走了一路,连颠簸都轻微的差点儿没让温琼华感觉出来。

娘,您回来了?刚进了嘉庆堂,温琼华就听见二叔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她抬头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伸手摸摸她脑袋,吩咐了琳琅一声,琳琅亲自去掀了门帘迎二叔父进门。

二叔父的面色有些憔悴,见温琼华和温思华姐弟都在,脸上露出个不太自然的笑容:琼华和思华回来了?琼华身上的伤好了没?二叔父那里还有一瓶白玉膏,是皇上当年赏赐下来的,等会儿二叔父让人给你送过去,小姑娘家家的,身上可别落了疤。

温琼华乖巧的笑着点头:多谢二叔父了,琼华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劳二叔父费心了。

二叔父面上带了些哀伤:你和思华不怪我就好了,说起来真真是惭愧,大哥也只留下了你们两姐弟,我却没有护住你们,实在是无颜去见大哥。

这次的事情,都怪二叔父疏忽了,二叔父给你们赔礼了。

说着,还真起身准备行礼,温琼华吓死了,赶忙从老太太身边站起来,一瞧温思华还没动作,就使劲掐了他一把,然后偷眼瞪他,温思华被掐的狠了,这才不甘不愿的起身,下了脚踏,三两步到二叔父跟前,伸手托了他胳膊:二叔父,您可折杀我和大姐了,这事情不怪二叔父的,二叔父可千万别自责。

温思华年纪小,二叔父使劲往下压了压,温思华就有些撑不住了,温琼华也赶忙上前帮忙:是啊,二叔父,您别往心里去,这事情万万怪罪不到您身上去的,我听祖母说了,那马儿是被人下了药才疯的,下药的人已经被祖母给发卖了,那马车夫也已经被打死了,还有那刘叔也已经被发卖了,那些人都已经被处置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们都已经遭了报应了,二叔父您就别放在心上了。

连削带打,说的二叔父面皮紫涨,转脸看温琼华,那丫头一脸的天真纯洁:二叔父,您快快起来吧,侄女儿都快托不住您了,您这可真是要折杀侄女侄子了,若是日后有人知道您给思华这个毛孩子行礼赔罪了,那思华日后可别想有什么好前程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二叔父也只好起身,哈哈笑了两声:倒是我疏忽了,既然琼华和思华不怪罪二叔父,那二叔父就放心了。

不过,你们到底是受惊了,琼华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二叔父回头让人送你们些玩意儿,养病的时候把玩一会儿,也省得无聊了。

老太太这会儿才出声:既是要送,那就要送好东西,我记得你那里有一副前朝的玉石棋盘和棋子吧?那个就送给思华吧,他这段时间正学下棋呢,至于琼华,你媳妇那里不是还有一个金线银屏双面绣屏风吗?正好给琼华把玩,等日后琼华也学了这双面绣,也能给我绣个抹额什么的。

30、出血原本温琼华还觉得,老太太只给她要了一个双面绣屏风,着实有些太寒碜了,和思华的棋盘什么的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温思华那棋盘,是用绿松石雕琢的,而棋子,则是墨玉和羊脂玉雕琢的,触手温润,细腻光滑,价值千金都不止。

可是等那屏风送过来,温琼华就知道自己误会老太太了。

眼前这屏风,可真没辜负了它的名字——真的是银线织成的屏风,金线绣出的图案。

要知道,金银这种东西,能融化能锻造,却很少能拉成线的,尤其是金子。

江南有一种专门的技艺,叫做吹金术,就是将融化的金,吹成一条细细的丝线,和绣线一般粗细。

一年下来,吹出来的金线也不过是一小捆儿,连绣个兔子大小的物件儿都绣不了。

而眼前的这个屏风,却是全部用金线绣成的,正面金牡丹,反面金凤凰,前面富丽堂皇,后面风华绽放。

牡丹国色天香,凤凰睥睨天下。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屏风,是当年聚集江南最有名的绣娘总共一十八人,绣了整整三年才完工的,毕竟,银线织就的布虽然贵重好看,却不容易在上面绣出东西来。

在武皇后二十三岁生辰的时候,这屏风被进献给了武皇后。

武皇后是太祖皇帝的皇后,这屏风到了宫里之后,武皇后生下了嫡长女泰安公主。

十八年后,泰安公主又带着这屏风出嫁,辗转一百多年,才到了二婶娘的娘家。

这屏风的贵重之处,就在于当年武皇后说的一句——此屏风,只能是品性高洁身份高贵的女子才能拥有。

哇,姑娘,这屏风可是比四少爷的那个棋盘还要贵重呢。

采榛她们都围着那屏风看稀罕,看的一个个眼里冒光,却不敢伸手去摸,温琼华倒是不在乎,使劲摸了两把,上面的金线还真有些刺手。

也不知道二婶娘会不会心疼。

温琼华笑眯眯的说道。

二婶娘岂止是心疼啊,简直是肝疼肺疼胃疼,全身都疼,倚在床上直揉胸口:哎呀,气死我了,老太太就那么看重那个死丫头吗?那可是银屏金绣!那死丫头配得上吗?温琼莹在一边愤愤不平:娘,您怎么就将那屏风给送过去了?那屏风是我的!你之前不是说,是给我的吗?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我不管我不管,娘你去要回来!二婶娘气的眼睛都红了:我若是不送过去,你娘我就要被送回去了!温琼莹哆嗦了一下,她娘可从来没有那么吼过她的。

二婶娘将她眼里出现一丝惧色,到底是心疼了,拉了她的手说道:你别急,就算是屏风给了那丫头,那丫头能不能保住还说不准呢,你别着急,娘一定会给你要回来的,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谁都霸占不了的。

温琼莹这才委委屈屈的点头:娘一定早点儿给我要回来,过几日是我的生辰,我之前就给好些人写了帖子,请她们过来玩耍,还说要让她们看看银屏金绣呢,娘您可不能让我说话不算数,要不然,到时候我可丢面子了。

二婶娘皱皱眉,细细盘算了一下,点头应道:你放心吧,回头娘就去给你要。

说着又有些愤恨:这两个小崽子运气太好了!若不是……温琼莹有些好奇:若不是什么?二婶娘顿了顿,转头看沙漏,伸手推了温琼莹一把:都这会儿了,你怎么还不回去睡觉?赶紧回去吧,明儿不是还要去上课的吗?当心去的晚了,曲先生罚你写大字。

温琼莹颇有些不耐烦:娘,我都已经念了这么些年书了,该会的也都会了,您什么时候才让曲先生走啊?二婶娘伸手戳她额头:会说话吗你?你学完了有什么用?你四婶家的那个,还没去念书呢,曲先生十年之内都不会离开的,你还说你什么都学会了,我怎么就听曲先生夸奖那野种了?温琼莹撇嘴:娘,我可是侯府的嫡女,就是不会写诗又有什么打紧?她不过是个庶女,学的再好,还是个庶女,你干嘛计较这个?娘,你一定要给我做主,上次舅舅送给我的那个玉佩,爹爹竟然给了她!二婶娘也很是不高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那怨得了谁?谁让你将她的玉佩摔碎的?还好巧不巧的让你爹瞧见?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缺心眼的?你就没想想,你爹怎么就正好瞧见呢?温琼莹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一脸恼怒:娘,你是说她算计我了?你说呢?二婶娘哼了一句,捏着温琼莹的手说道:你也长个心眼,眼看再有几年你就及笄了,还是这么大大咧咧的,将来肯定会吃亏!行了,赶紧回去吧,时候不早了,等会儿你爹也该回来了。

温琼华起身,二婶娘赶忙吩咐了人送了温琼莹出去。

二房这边的谈话,很快就传到老太太耳里,刘妈妈一边给老太太捏肩膀一边说道:老太太,二夫人若是存心要了这屏风,怕是大姑娘挡不住啊。

老太太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好半天才说道:守得住就是她的,守不住……顿了顿,老太太又说道:不还有方家吗?刘妈妈没敢接话,老太太叹口气:丢人都丢出京城了,这事情正好让程家的人瞧见,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落,方家又过来给我说了一遍,若非如此,我会让方家的人进门吗?这不光是送个人使唤的事情,往明处说,那就是方家不相信侯府,怕侯府会真的害了温琼华姐弟俩性命。

这样一来,侯府的名声就完了,偌大一个侯府,全都欺负孤儿寡女,日后,侯府的人还怎么出来见人?老太太真是说气话呢,大姑娘和四少爷心里最亲的,可还是您呐。

刘妈妈听出老太太话里的不满,赶忙给老太太捏肩,笑着说道:您瞧,这次方家想接大姑娘和四少爷过去,大姑娘不都拒绝了吗?老太太没说话,看着手里的茶杯发了一会儿呆,坐直了身子:好了,不说了,时候不早了,我也累了,思华也睡着了吧?刘妈妈蹑手蹑脚的走到碧纱橱那边听了一会儿,回来笑着点点头:四少爷睡的正香呢,奴婢刚才瞧着,大姑娘那边也熄灯了,老太太您也早些歇下吧。

老太太点点头,让刘妈妈扶着走往内室。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天,老太太还是睡不着,耳边就时不时的响起儿子的话:娘,就只有思华那小子是您的亲孙子吗?云松他也是您的孙子啊,您就忍心瞧着云松以后无依无靠的?老太太当时怒极,使劲扇了儿子一把:云松怎么就无依无靠了?他不是还有你这个当爹的吗?可是娘,等到思华十八岁,这侯府的爵位,还不定是谁的,若是让思华继承了爵位,他会放过儿子和云松吗?老二满脸狰狞:您也不是不知道那会儿的谣言,大家都说是我害死了大哥大嫂,这些年也没少有人在思华和琼华跟前说吧?若是思华继承了爵位,您觉得他会不报仇吗?思华不是那样心狠手辣的……老太太厉声说道,却被儿子打断:是,他不是那样狠心的,他顶多了会让我为他爹赔命是不是?娘,我这样做对谁都有好处啊,我没想要思华他们的命,我就想着,若是思华的腿摔断了,以后没了继承爵位的可能,我会好好对他的啊,养他一辈子,这样不好吗?老太太更是恼怒,举着拐杖就想敲这不孝子,老二一边躲闪一边又说道:这样是最好的办法啊,只不过是用思华的一双腿,换取所有人的性命。

难道娘您就想看着思华长大,然后弄死我和云松他们吗?云松就不是您的亲孙子吗?还有琼莹,她就不是您的亲孙女儿吗?那日的场景翻来覆去的在眼前出现,耳边也一遍遍的重播着那些对话。

老太太心里越来越烦躁,更是睡不着了,翻个身,瞪着床上的雕花,就是双腿废掉了,也是能娶妻生子的吧?侯府富贵,还会养不了一个废人?有方家在,思华也是受不了委屈的吧?方家也说了,想让琼华嫁到他们家去,那样一来,姐弟俩就算是没个靠山,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差了。

大房还是有些积蓄的,还有大儿媳的嫁妆也不薄,将来哪怕是分家了,琼华和思华也不会过不下去的。

更何况,只要自己活着,侯府就不会分家,自己总是能撑到他们两个成家的。

不,不能那么想,思华若是废了,琼华的日子也不好过。

方家老一辈的,总有过世的一天,时间长了,谁还会记得思华和琼华?等老太太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顿时有些心惊,伸手揉揉胸口,闭上眼睛——那是自己的亲孙子!是老大留下的唯一的血脉!31、登场回府休养的日子,要比在山上的时候好的多了,吃的用的,全部都是最最好的。

可是,温琼华反而没有那会儿的高兴了自在了,憋在屋里看了几天书,实在忍不住了,这才去了锦绣园散心。

咦,这边的芙蓉花被铲掉了?等轮椅被推倒自己惯常去的地方,温琼华就有些惊讶了:我记得我出门前,这芙蓉花还开的正好的吧?采榛采兰她们自然是不知道的,她们两个原先是跟着温琼华一起出门的,温琼华出事之后,采然和采菲也被送到山上去服侍温琼华了,这府里的事情,自是不太清楚的。

温琼华皱皱眉,看着有个小丫鬟守在锦华堂门口,就看了看采榛,采榛点了点头,转身过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黑着脸回来了:姑娘,这边的木芙蓉,是二姑娘说,想要种些牡丹,这才全部铲掉了的。

牡丹?温琼华微微挑眉,采榛点点头:嗯,已经种下去了。

姑娘,要不然,咱们将种子给挖出来?挖出来做什么?温琼华笑着摇了摇头:这牡丹可不是一般人配得上的,咱们不是正好得了一扇屏风吗?金牡丹啊,也就嫡长女用起来更气派一些吧?采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姑娘,一会儿我就找人聊聊天儿,必定让二姑娘知道,这牡丹可不是一般人能配得上的。

温琼华笑着摇摇头:调皮,这话用咱们说吗?我只要还是嫡长女,早晚她自己会明白过来的。

既然没有木芙蓉能看了,咱们就去出云阁吧,准备一些鱼饵,我去钓鱼。

采兰应了一声,吩咐了个小丫鬟去准备,她们几个则是将轮椅给推到了出云阁。

出云阁是架空在水上面的,只有一条木桥连通岸上和阁楼。

这会儿已经是九月底了,天气转凉,水面上只留下了残荷几枝,温琼华趴在栏杆上看了一会儿,笑着指了指水里的金鱼:这鱼都养的好肥,若是鲤鱼就好了,钓上来的正好加餐。

采然笑着说道:姑娘,您实在是太煞风景了,若是五姑娘在这儿,必定会说,留得残荷听雨声什么的,哪里像您,两句就说到吃食上面了。

民以食为天,我等凡人,说的最多的,可不就是这吃食?温琼华不在意的摆摆手,瞧着有小丫鬟拿了鱼竿和水桶过来,就又笑着说道:也不知道这金鱼的味道怎么样,不如咱们今天尝尝?采菲在一边撇嘴说道:姑娘,金鱼不好吃的,肉很腥,又糙又柴,就跟嚼棉花一样。

温琼华大为好奇:你尝过?采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姑娘,您可不知道,采菲小时候,可是小馋猫,看见池塘里养着的金鱼,口水都流的有三尺长,最后她哥哥被她缠的没办法,只好钓了一条金鱼烤给她吃。

采兰和采菲都是家生子,两家都住在侯府后面的胡同里,两家挨的也比较近,自是从小就相识的。

等采兰说完,几个人都戏谑的看采菲,看的采菲脸色通红,转身跑出去接了小丫鬟手里的东西,转回来没好气的将装着鱼饵的罐子塞到采兰手里:就你话多,赶紧装鱼饵。

侯府里的姑娘钓鱼自然是不用蚯蚓的,而是用新鲜的玉米粉,加上白糖,熬煮的差不多的时候,再滤水蒸一下,最后用蜂蜜给搅拌均匀而成的。

大姐倒是怪会享受的。

温琼华将鱼饵扔到池塘里没多久,就听见阁楼外面传来说话声,侧头看了看,笑着点点头:原来是五妹妹,若是不嫌弃阁楼里地方窄,就进来坐一会儿吧。

我是特意来瞧大姐的。

五姑娘温舜静抬着下巴进来,看了一眼那凳子,她身后的丫鬟赶忙拿着洁白的帕子过来擦,温琼华嘴角抽了抽,之前她进来的时候,已经让人擦过了好吧?再说了,这阁楼天天有人打扫的,凳子怎么可能会有灰尘?不过,她也知道这个堂妹素来的性子,也只转头当做不知道:哦,五妹是专门来看我的?是,大姐受伤了,本来我早就应该去探望大姐的,只是娘亲说,山高路远的,姑娘家不好随意出门,只让我们在家里为大姐祈福就好了。

五姑娘略带冷清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别人祈福是怎么做的,我自己,就是写了两卷经书,绣了一个观世音菩萨送给大姐,还请大姐不要嫌弃。

怎么会,五妹有这个心,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温琼华笑着点头,她现在百分百的确定,温琼莹肯定是什么都没有准备。

听听这五姑娘的话,多么的为她温琼华着想啊,实际上,还不是里里外外的将二婶娘和温琼莹给贬低了一番?顺便,又挑拨了她们两边的关系。

那就好,大姐不嫌弃,就请收下吧。

温舜静点点头,示意身后的丫鬟将怀里抱着的一个盒子递给采榛,采榛当场就打开让温琼华看了,温琼华笑着点头:几日不见,五妹的书法和绣工,倒是越发的精致了。

大姐,书法不能用精致来形容,书法是表现一个人的性情和内在的……温舜静开始巴拉巴拉,温琼华忍不住扶额,好吧,她说错话了,她不应该踩温舜静的爆发点。

温琼华听的两眼发直,昏昏欲睡,一直到采榛在后面偷偷戳了她一下,她才醒神,正好五姑娘结束了演讲:大姐明白了吗?嗯,明白了,是我说错了,对了,五妹喜欢钓鱼吗?我正打算……咳,旁边采菲轻咳了一声,温琼华立马改词:我正打算让人弹奏一曲呢,五妹正好过来,要不然,五妹来弹奏一曲?这话题转换的可真够生硬的,温琼华忍不住为自己的智商着急了。

但是温舜静就好像没觉察出什么,微微皱了皱眉,摇头:对不起,大姐,非我不愿为大姐助兴,只是我有些不舒服,所以……大姐,五妹,原来你们都在啊。

温舜静的话没说完,就听见四姑娘温舜华的声音,温琼华侧头,这个又是因为什么来的?大姐,你总算回来了,之前我听说你受伤了,担心的不得了,真恨不得当时是我在马车上,替大姐受了这伤。

温舜华一如既往的会说话:等听祖母说,大姐要在山上养伤,我这才算是放心了,要知道,祖母她老人家见多识广,肯定是知道在哪儿养伤对身体最好。

祖母还说,大姐养伤的时候要静心,不能劳神,不能被吵闹,听了祖母的话,我哪怕是担心的要死,都没敢上山去看大姐,就怕大姐为了招待我而劳心劳力的,对身体可是大大的不好。

也不管温琼华和温舜静的反应,温舜华声音清脆语调轻扬,也不给那两人反应的机会:大姐,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没有去瞧你的,你不会为此生我的气吧?温琼华笑着摇头:自是不会,四妹也是为我着想嘛,我之前可是听五妹说了,二婶娘说是要你们在府里为我祈福,五妹可是抄写了两卷经书呢,还绣了一副观音菩萨图,十分的用心。

其实,你们有这个心我就高兴了,怎么会怪罪你们呢?温舜华拿帕子遮住嘴轻咳了两声,脑袋微微下垂,谁也没瞧见她眼里的情绪,咳过之后,温舜华笑着抬头:到底是五妹细心,我和二姐也只是在佛堂里念了几天的经,可没像五妹,喜欢练字,就是连祈福也要写上几个字。

温琼华笑着看水面,哎哟,姐妹两个快快掐起来吧,你们一个个想将咱当枪使,难道咱长的就像是一杆枪?温舜静伸手将脸颊边的头发往耳朵后面顺了顺:四姐客气了,我自是比不上四姐的,怕是四姐是最和姐妹们感情好的了,就是去佛堂,也要代替了二姐去。

温舜华大急:五妹,你可别乱说话!佛堂是能代替去的吗?可是四姐你不是说,你和二姐经常去佛堂为大姐祈福吗?怎么我就见你去过两次?分到你和二姐身上,那不正好是一人一次吗?温舜静做出不解的样子:难不成是我听错了?温舜华脸色白了白,侧头看温琼华,温琼华啊了一声:快,采榛,我钓上来一条大鱼啊,快看,还是金黄色的,挺好看呢,咱们不如拿回去养在嘉庆堂?采榛拍手叫好:姑娘这主意好,您等等,奴婢帮你将扯上来!采兰拿着勺子在一边敲木桶:快放进来,可别扔到地方,那样可活不久。

主仆几个几辈子没见过金鱼一样,可是稀罕的,差点儿没忘记旁边还坐着温舜华和温舜静姐妹,等终于围观够了那条金鱼,温琼华才一脸惊讶一脸不好意思:真是对不住,我竟然忘记两位妹妹还在这里了,你们是不是等的无聊了?32、姐妹温舜静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温舜华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温琼华可不管她们的脸色,伸手拍了拍额头:哎呀,瞧我这记性,之前派人去请了七妹和八妹,这会儿估计也快来了,我们想去点红山庄摘葡萄,你们要一起去吗?点红山庄也是在锦绣园里面的,说起来,侯府真不愧是百年世家,一个锦绣园,里面有种满水果的点红山庄,也有种了稻谷等粮食作物的知秋园,就怕将侯府的姑娘们给养成半点儿俗事不知的白痴。

只可惜,这份儿用心,传到现在,也已经失了大半。

温舜静微微蹙眉,伸手扶额:大姐,我今儿有些不舒服,这几日白天绣观音,晚上熬夜抄经书,感觉头有些晕,所以就不去了,等七妹八妹过来,还请大姐帮我道个恼。

温琼华笑着点点头:好,五妹辛苦了,既然身子不舒服,就赶紧回去歇着吧,万一累坏了你,怕是二叔父要责怪我呢。

温舜静的亲娘明姨娘还是比较受宠的,虽然二叔父没有宠妾灭妻吧,但是,明姨娘也绝对不像是温舜华的亲娘兰姨娘那样,日日在二婶娘跟前站规矩,不过二十多岁,就熬的像是三十多岁了。

温舜静像是很满意温琼华说她受宠,抬着下巴,抿了一下头发,起身行个礼,转身走人了。

温舜华颇有些不服气,温琼华赶在她开口前笑道:四妹是想和我们一起去点红山庄吗?啊,大姐,我忽然想起来曲先生昨天交代的功课我还没有做,怕是不能陪你们去点红山庄了。

温舜华赶忙说道,温舜静是不愿意去果园的,有那时间她更愿意对着一朵花感慨半天,而温舜华则是不愿意和温琼华走的太近,怕温琼莹心里不舒服,回头又拿她出气。

温琼华笑着点头:既然如此,四妹就赶快回去吧,若是耽误了曲先生的功课,怕是曲先生会不高兴的。

温舜华也起身,行礼走人。

温琼华靠在轮椅上叹气:哎,到底是有些沉不住气,今儿怎么说也得好好表现一番姐妹情深才是,结果一个个性急的不得了,就怕别人占了风头,最后全部下水了。

本来两个人都是想好好表现一番的,若是能得到老太太欢心,以后也不用太顾忌嫡母了。

结果,小姑娘们只顾得上对掐了,却忽略了原本的目的。

采榛几个也没接话,只将话题转移到水桶里的金鱼身上了:姑娘,咱们当真要养这金鱼吗?养,为什么不养?温琼华挑挑眉:你瞧这金鱼大的,又是金灿灿的,你家姑娘回来的第二天头一次钓鱼,第一个就钓上来个这样的,可是大大的好兆头。

采兰笑嘻嘻的点头:姑娘说的是,那奴婢一会儿拎回去,必定好好的养着,争取将这金鱼养的更大。

采菲笑着接话:更大的话就没地方装了,你是打算将这金鱼养成一只猫那么大吗?正说着,就见两个小姑娘带着丫鬟们往这边走,因为七姑娘温琼英才七岁,八姑娘温舜瑶才六岁,所以两个人都还梳着双丫髻,一个头上缠着金丝蝴蝶,在阳光下那蝴蝶翅膀一颤一颤的,显得特别灵动可爱,另一个头上缠着八彩线,额上用朱砂点了红痣,看着更是漂亮粉嫩。

大姐,你伤好了吗?两个小姑娘进来,一前一后的站好,动作统一的给温琼华行礼,这两个都是三房的,之前三叔父外放,本来是全家人都去了的,老太太是个善心的,也没强将三婶娘给留下。

只是,现在已经是过了两年,三叔父也要进京述职了,所以,三婶娘就先带着两个女儿回来,一来是为了打点,好多结识些贵夫人,为三叔父的仕途做努力,二来,若是两个女儿在侯府长大,那就是侯府的姑娘。

若是留在外面,那顶多就是个五品官的女儿。

七岁大,也是应该开始学规矩了。

好了,多谢七妹八妹惦记着了。

温琼华笑着摸了摸温琼英的小丫髻,几个妹妹里面,她最喜欢的是四婶娘家里的九姑娘温琼珍,那三岁的孩子,还没来得及被染上任何的颜色,正是天真可爱的时候。

其次就是三房的嫡姑娘温琼英了,三婶娘虽然爱做墙头草,谁在府里势力大就讨好谁,但她是真心疼爱儿女的,三叔父自己是庶子,在侯府里本来地位是还有些尴尬的。

三婶娘却从没教女儿勾心斗角之类的阴暗东西,只将女儿养的聪明活泼,知事,却不争抢,也不出头,逢人就笑,玉雪可爱。

哪怕是不喜欢三房的老太太,瞧见温琼英也是有几分喜欢的。

大姐,这是我自己做的点心,送给大姐,希望大姐吃了以后能快快好起来。

温琼英仰脸笑着说道,将手里一直拎着的小篮子递给温琼华,这一比较就比较出来的,温舜静给东西的时候,是让丫鬟递出来的,而温琼英,则是自己拎了一路,还亲自送到了温琼华手上。

真的吗?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

温琼华笑着挑眉,当场打开了小篮子,等瞧清楚,心里更是多了几分暖意,那几个点心被捏的乱七八糟的,一看就能看出来是出自小孩子之手,完全不是厨房做出来的那种看着赏心悦目的点心。

呀,真好吃,琼英真是越来越能干了呢,这么快就会做点心了。

温琼华尝了一个,大大的夸赞了一番,把小姑娘夸的脸色通红,十分不好意思。

然后,温舜瑶插话了:大姐,这是我自己做的荷包,希望大姐喜欢,我也祝大姐早日好起来,我还等大姐去学里念书,然后多多指点我呢。

温琼华笑着摇摇头:怕是我日后不会去学里了,八妹若是想多学些东西,可以请教你五姐,之前你五姐的成绩,在学堂里可是最好的。

这是大实话,温琼华不愿意出太大风头,一直表现的规规矩矩。

温琼莹不爱学习,连比她晚学习好几年的温舜华都比她学习好。

两个嫡女都不愿意表现的太好太出众,那庶女自然是更不敢出风头了。

但是,除了温舜静。

而身为二房的庶女,温舜静是一直存着超过温琼莹的心思的,自是死死的在学习成绩上压着她。

温舜瑶听温琼华将她推给温舜静,脸色暗淡了一些,咬了咬唇,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温琼华心里微微摇头,示意采榛推着轮椅:好了,咱们之前不是说要去点红山庄吗?这会儿再不过去,可就要到午膳时间了。

温琼英立马弯了眉眼:好啊好啊,咱们快去,我前几日听丫鬟们说,点红山庄的金桔可甜了,我要多多摘几个才行。

温舜瑶略带不屑的撇撇嘴,却也没敢反对,只能怏怏不乐的跟在两个人身后往点红山庄走。

大姐,怎么没见三姐和六姐?温琼英蹦蹦跳跳的问道,温琼华笑着转头看她:她们那几天在山上也累到了,这两天就在听雪园休息呢。

自打二房搬到了荣安堂,大房的人就没地方住了,温琼华姐弟俩还好,跟着老太太住就行了。

日后温琼华是要住在锦绣园,而温思华是住到外院去。

可是温舜英和温舜颜,以及两个姨娘就比较难办了,总不能让她们和二叔父住在一个屋檐下,就是老太太愿意,二婶娘也不会愿意的。

于是,经过二婶娘的盘算,两个姨娘和温舜英她们就搬到了原先二房住的福熙堂后面的听雪园了,那园子特别小,整个园子也就六间屋子,一边三间,正正对面。

梅姨娘带着温舜英,雪姨娘带着温舜颜,挤一挤总算是将丫鬟婆子箱笼什么的,全部都塞进去了。

啊,这样啊,我还想着,三姐做的点心很好吃,我想让三姐帮我看看我做的点心都有什么缺点呢。

温琼英略有些失望的说道,温琼华笑着捏她脸颊:你三姐在休息,所以不愿意出门,不过你却能去看她啊,还有你六姐,这几日累坏了,你可要多多送些点心给她们,也好让她们早日养足了精神。

温琼英立马拍手笑道:还是大姐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我太笨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儿。

温舜瑶在一边犹豫:可是三姐和六姐要是很累了,我们过去,岂不是会打扰到三姐和六姐?温琼英呆了呆,转头看温琼华,温琼华笑着摇摇头:不如你先让小丫鬟过去问问?看温琼英又要拍手开口,温琼华赶紧打断她的话:好了,我知道我很聪明,不用你再说了。

对了,我也给你们带了礼物,回去让人给你们送过去。

真的?是什么礼物?大姐能先和我说说吗?温琼英立马问道,温舜瑶也有几分期盼,到底是小孩子,温琼华笑了笑摇头:这会儿不能说,等你们看见就知道了。

采榛,去喊看门的婆子,让将点红山庄的门打开。

33、借用侯府的小姑娘们在温琼华面前走了一遍之后,温琼华跟前就重新安静下来了,原本以为能过上好日子了,结果,没等温琼华高兴,二婶娘就上门了。

琼华啊,伤势如何了?我听王御医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修养两个月就能下地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这还是重伤,就算是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也只能是继续坐轮椅的。

嗯,再过两个月就好了。

温琼华笑着点点头:多谢二婶娘关心了,都是琼华的不是,受了伤还要大家为琼华操心,尤其是老太太,琼华真是太不孝了。

二婶娘脸色僵了僵,随即笑道:你这丫头,就是太孝顺了,这事情又不能怪你,老太太疼爱你,这才担心的,你就别太自责了。

是,有二婶娘这句话,琼华也就安心了。

温琼华继续笑道,又和二婶娘客气了几句,见她一直不往正题上绕,心下就有些不耐烦了:二婶娘,外院的陶然居可是收拾好了?外院是在荣安堂的左边和前面,之前温云松已经搬出来了,住在墨澜居,紧挨着内仪门。

而陶然居,则是在最边上,紧挨着侯府的大门。

二婶娘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已经收拾好了,本来我已经和老太太说好了,等你们出了孝,思华就搬到陶然居去,现如今,又发生了这种事情,老太太着实有些不放心,所以打算再留思华一段时间,等你伤好了,思华再搬出去。

说着,用帕子掩唇笑道:你们姐弟俩感情要好,老太太也是担心,思华就是搬到了外院,也放心不下你,索性就再等两个月。

温琼华心里窒了一下,有些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

若说她是疼爱思华,那就不应该阻拦思华搬到外院,毕竟,外祖刚送了人过来,思华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将那几个人收服了,然后才能继续在侯府发展人脉,时间长了,也才能站稳脚跟。

最重要的是,思华搬到外院,那才是表示长大了,能随意出门和人结交了。

前段时间,在山上,思华可是刚刚认识了不少人,比如说永平侯府的嫡子,北宁王世子,理国公家的世子,等等等等,结识的时间短,感情也就不是很深,这时候,就是需要思华趁热打铁才行的,结果老太太又不让思华搬出去了,那岂不是代表着,日后思华就不能经常去找这些人了?这如何能再等呢?两个月后,万一若是发生点儿别的事情,岂不是要继续往后拖?温琼华赶忙笑道:前几日思华就说,终于能出门玩耍了,若是因为我不能出门,怕是会不高兴呢。

怎么会,你是他亲姐姐,他又一向和你感情好,若是你受了伤,他还不管不顾的出去玩耍,那可是太不像话了。

二婶娘笑着说道,温琼华摇摇头:就像是他担心我一样,我也是只愿意他高高兴兴的。

二婶娘无限欣慰:你们姐弟感情可真是好,那我就放心了。

顿了顿,二婶娘接着笑道:三日后就是琼莹的生日了,可惜你的腿还没痊愈,要不然,就可以帮琼莹招呼一些客人了,她请了不少同龄的朋友,你也有两年多没出门了,正好趁机结识一些,也好交几个要好的朋友。

温琼华也感叹:真是不凑巧了,不过,二妹生日,我这个当姐姐的,还是要为她准备一份儿礼物的。

准备什么礼物啊,你们姐姐妹妹的,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里用那么客气?二婶娘笑着摆手,等温琼华说话,温琼华只摇摇头,很是坚定的说道:要准备的,二婶娘不必客气。

哎,真不用准备。

二婶娘再次推辞,温琼华心里微笑,总算是说到今儿的目的了,以二婶娘的性子,听自己说要准备礼物,怕是要早早狮子大开口了,这些年,她可没少借着生日的事情要东西。

什么二叔父生日,你作为侄女要表示一下,你二叔父的衣服鞋子够多了,你也不用做了,你二叔父最近倒是挺喜欢把玩一些玉石的,哎,只可惜没什么看的中的。

听说血玉很养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温琼华将自己的账本拿过来一瞧,就知道二婶娘暗示的是什么了——自家死去的老爹,还留下一个血玉蝉,汉朝的玩意儿了,放到这会儿,估计至少得五千两银子才能买下来。

所以,今儿二婶娘没暗示要什么东西,那就表明是另有目的的,指不定这另外的目的,比要东西还要难缠了。

不过呢,你和琼莹姐妹情深,想必是见不得琼莹为难的吧?二婶娘一顶高帽子带上来,温琼华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会儿她也不接话了,只笑着看二婶娘。

二婶娘这两年已经修炼到家了,脸皮黑厚,半点儿不觉得尴尬:一个月前,琼莹就写了帖子,请几个姐妹在她生辰的时候到咱们府里来,并且说,要请她们欣赏那个银屏金绣。

温琼华还是没做声,二婶娘大大的叹口气,仔细瞧温琼华的脸色,继续说道:小姑娘家家的,就是爱面子,现如今这银屏金绣给你了,她就不高兴了,说是拿不出东西让她的那些姐妹们看,要丢了大人了,以后都没面子见这些小姐妹了。

温琼华低头捏捏自己的手指,这是打算将那银屏金绣要回去?她这两日十分愁闷,甚至不愿意举办生辰宴了。

二婶娘见温琼华还是不做声,因为低着头,她甚至都瞧不出这丫头的脸色,心下微恼,却是发不得脾气,对温琼华也就更恨了几分。

是吗?那二婶娘可得多安慰安慰二妹,而且,她这样看重面子,怕是不太好,曲先生往日教导我们,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身为世家大小姐,当不为外物所影响,只看重自身气质培养,尤其是二妹还是侯府嫡女,更是不能太注重这些……温琼华说的很恳切,二婶娘笑的脸都僵了,好半天才说道:我知道琼华你是好意,只是,你这二妹,到底是年纪小,只觉得自己不能信守承诺,很是懊恼,二婶娘有个主意,你听听看,这主意既能让你二妹守住了诺言,又能表现你们姐妹俩的情谊,你若是也觉得好,咱们就照着这个办?二婶娘有什么好主意?温琼华往外面看了一眼,午睡起来之后,她觉得屋子内闷得慌,就带了采榛她们来了观荷亭,却没想到,二婶娘也跟着过来了。

这会儿,怕是老太太也赶不及救场了吧?你看,你将那银屏金绣借给你二妹用几天,等她生辰过了,再还给你好不好?二婶娘笑着问道,像是笃定了温琼华不会反驳这个主意:琼华一向是最注重姐妹感情的,定然也不希望为了这么一个屏风,就让你二妹为难伤心吧?温琼华蹙眉,有些为难的摇摇头,二婶娘大约没想到温琼华会反对,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你不愿意?难道你二妹还比不上一个死物?二婶娘,这屏风可不是一个死物。

温琼华叹口气说道:之前我和思华回府的时候,二叔父要给我和思华赔礼,说是对不住我们,只是二叔父到底是长辈,我们也没敢受二叔父的礼。

二婶娘脸色变了变,有些拿不准温琼华的意思。

温琼华继续说道:然后二叔父就说,既然如此,他就送些小玩意给我和思华,就当是为我和思华压惊,也是他这个做叔父的人一番心意。

二婶娘终于将自己的脸色压下去了,温琼华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前两日,我表姐过来看我,我就和我表姐说了这件事情,还让我表姐看了那银屏金绣。

这下子,二婶娘终于忍不住了:什么?你让她看了?那声音尖利的,温琼华都忍不住皱眉。

若是这会儿我借给二妹,怕是外面的话就不太好听了。

温琼华摇摇头说道:事情好一点儿,那就是大家都知道这屏风是我借给二妹的,只是二妹的名声要受些影响罢了。

事情若是严重点儿,怕是二叔父和二婶娘的名声……那就说是你送给你二妹的。

二婶娘很是不甘心,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温琼华摇头:二婶娘,这银屏金绣,怕是不少人知道它的价值吧?二婶娘用看笨蛋的眼神看温琼华,温琼华也不在意:二婶娘,这屏风您送给我还不到十天吧?再笨的人这会儿也想明白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温琼华个小丫头见了,怎么可能不宝贝一段时间?只几天功夫,这贵重的东西就又回到二房了,那以后人家怎么猜想,可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事情了。

二婶娘不是笨蛋,所以二婶娘想明白了,于是,这脸色,就越发的黑青了。

那看着温琼华的眼神,简直恨不得将温琼华给生吞活剥了,只可惜,温琼华半点儿不受影响,脸上照常挂上了温婉的笑容:二婶娘,我可是为了您和二叔父着想啊。

34、找茬一晃三天过去,这几日,温琼华再也没见二婶娘登门,甚至连一向骄纵耐不住脾气的温琼莹都没见到,温琼华倒是生出了几分疑惑,难不成二婶娘终于觉得自家姑娘的性子不好,准备拘一拘了?到了温琼莹生辰的那天,温琼华早早的就让人过去打了招呼——她腿脚不方便,就不过去打扰了。

毕竟,能和温琼莹交好的,指不定都会拿她当敌人,在这群人里面找朋友,那能撞对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

二婶娘倒是挺舍得的,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生辰,不零不整的,二婶娘也办的挺大,不仅是有宴席,还请了戏班子和女先儿,温琼华在嘉庆堂都听得见荣安堂那边的咿咿呀呀的声音。

大姐,你不过去瞧瞧吗?今儿那边可热闹了。

温舜颜过来陪温琼华,一双大眼里满是好奇:大姐,你知道戏班子唱的是什么嘛?温琼华摇摇头:不知道,你若是想看,就过去看,你三姐不也过去了吗?三姐才不爱看这个,她早上过去,将大姐你送给二姐的礼物带过去,就躲回了听雪园,这会儿估计又是在做绣活儿的吧。

温舜颜撇撇嘴说道,她最是瞧不起自家三姐了,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和她在一起真是没话说。

再有一个月就是祖母的生辰了,大约三妹是在准备送给祖母的生辰礼物吧。

温琼华不在意的说道,她倒是挺喜欢这个三妹的,为人老实,还不喜欢说八卦,最是能保守秘密,最最重要的是,从来不巴结二房,对自己的环境安之若素,这种心性,若不是她确定三妹的灵魂是原装的,还真以为又是个穿越女或者重生女呢。

呀,大姐不说我都忘记了,大姐,你给祖母准备的什么礼物啊?温舜颜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的打探道:三姐还是和前两年一样,准备做个鞋子吗?温琼华摇摇头:这个我倒是不知道,我也暂时没想好要送什么,不过,我有的东西,祖母心里也都有数,所以过几日,我准备到外面去看看,若是有合适的,就再买一个。

大姐你要出门?温舜颜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温琼华两年多没出过门,温舜颜作为她一个爹的妹妹,自然也是两年多没出过门了,或者说,至少有三四年没出过门了。

温琼华笑着点点头:嗯,大表姐有了身子,所以我想过去瞧瞧。

那我能一起去吗?期期艾艾的,温舜颜很是不好意思的问道,温琼华想了想点头:你姨娘若是愿意让你去,那我就带着你,不过,到时候你可不能离开我身边。

看在这些年她并没有和温琼莹搅合在一起的份儿上,她还是很愿意给这个庶妹一些面子的。

再说了,都是大房的,若是温舜颜领了这个情,将来出嫁了,也好成为温思华的一个助力。

这是两边都得益的事情,温思华可是大房唯一的男孩子。

温舜颜就算是巴结了二房,和二房的温云松等人也不熟悉,又同时得罪了温琼华和温思华,着实不划算,看来雪姨娘也是个聪明的。

温舜颜一听温琼华乐意带她去,顿时高兴的找不到北了:大姐,太好了,那我到时候穿哪一件儿衣服去呢?我大前年做的衣服不能穿了……说到这个,温舜颜的脸色又暗淡了下来。

她们守了两年的孝,期间穿的衣服都是素淡的,这才刚刚出孝,也还不到府里做衣服的时候,她就是想找一件儿鲜艳点儿的衣服都找不到。

难不成,去别人家庆祝喜事,她得穿着那些素色衣服去?那岂不是给人添堵去了吗?更何况还是去的大表姐的婆家,要知道,现如今除了老太太,也就方家能当她们的靠山了,得罪了方家,她以后别想嫁人了。

温琼华愣了愣,她倒是没想起衣服这种事情。

原本她就比较偏爱素色的衣服,除了孝,祖母那边给了几件衣服,舅母那边送了几件衣服,她完全是不缺衣服的。

这样吧,我这里有一件儿橘黄色的衣服,你拿回去,改短一些,暂且将就将就好不好?温琼华想了一会儿说道,她刚得罪了二婶娘,想要开口让二婶娘添置衣服,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温舜颜有些迟疑:这样不好吧,大姐,那件橘黄色的,是大舅母送给你的吧?若是再给我,岂不是……温琼华摆摆手:不妨事儿,你只管穿,大舅母也不单单送了这一件儿,我还有别的呢。

对了。

回头你给你三姐也带一件儿过去,赶紧的修一下,再过两天咱们就要出门了,说不准还要在大舅母家住上两天。

温舜颜这才高高兴兴的应了下来,正要说话,就听见门外传来采榛的声音:二姑娘,大姑娘和六姑娘正在里面说话呢,请您等一会儿,奴婢这就去通报。

温琼华只能听见温琼莹带着笑意的声音:慢着,你这蹄子,既然大姐在屋子里,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何必通报?我和大姐感情一向要好,难不成大姐还会因为这个责怪与我?采榛赶忙笑道:自然不是,奴婢也知道大姑娘和二姑娘感情深厚,大姑娘品性宽和待人善和宽厚,也定然不会怪罪于二姑娘,况且二姑娘还带了客人来,大姑娘就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的,只是,大姑娘毕竟是在内室,尚未更衣,若是如此就要见二姑娘以及诸位,那就是瞧不起二姑娘和诸位了,还请二姑娘见谅。

温琼华一边示意采然给她更衣,一边凝神听着,只听温琼莹冷笑了一声:果然是大姐的丫鬟,这口齿伶俐的,什么都让你说去了。

有个女孩子笑着说道:表妹,你这个大姐架子好大,我们都喝了一杯茶了,还没见她身影。

温琼华适时的开口:不知道二妹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二妹也没派人来说一声,大姐这里冷清,并无太多点心,怕是要怠慢诸位了。

采榛,你快去厨房,让他们准备些点心,各位,真是让你们见笑了,我这二妹,一向和我感情要好,有时候不声不响的闯进来,非得要吓我一跳才满意,小孩子心性,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若是温琼华再不出来,怕是要被扣上一顶傲慢不会待客的帽子了,这个年代,那可真是名声大于天的时代,既然温琼莹是来找茬的,温琼华自是不用客气,你之前没说,贸然而来,难道就很礼貌吗?谁家拜访人不是要先下帖子的?就算咱们是姐妹,不用下帖子,难道你连个丫鬟都没有,连个口信都不能送?你说我出来的慢,咱直接替你道歉。

温琼莹也不知道是太蠢了没听出来还是怎么回事,竟然也没发怒,看着被采然推出来的温琼华,微微挑眉:大姐,你这丫鬟,可真是能说会道啊,我们过来半天了,竟然一直将我们挡在门外,若不是大姐出来,怕是我们今天就见不到大姐的面儿了。

这下子温琼华确定了,这姑娘不是有别的目的,而是真的在作死。

你看我都扣上不礼貌的帽子了,你就算是不会反驳,那绕过去这个话题总会吧?结果,你自己非得死拧活缠的抓着不放,这不是自找死路是什么?欺负这种人,温琼华还真有点儿负罪感,就跟欺负弱智儿童一样,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不过,温琼华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当即笑道:看二妹说的,我这丫鬟没别的优点,也就一个衷心。

因为二妹也没说会过来,我正和六妹在屋子里说话,因为一早起来身上有些不适,也就没起床,我这丫鬟这才将二妹拦下的,还请二妹看在她一片衷心的份儿上,别和她计较。

温琼华说的更明白了一些,温琼莹也不是傻到家了,自然听的分明,脸色立马就变了:大姐你说什么呢?咱们可是亲姐妹,我过来找你说话,难不成还得先下帖子?温琼华自然是不承认的:二妹,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不要曲解了我的话。

咱们亲姐妹,怎么能下帖子呢?不过是让人通报一声的事情,咱们家又不是用不起丫鬟婆子,你写几个字的时间,早已经吩咐十句八句了。

绕来绕去,温琼华都没有扔下让丫鬟通报这个事情,眼看温琼莹说不出话了,在这场姐妹对抗赛中处于了下风,她带来的同伙终于出声帮忙了:侯府自然是不缺丫鬟使的,你们姐妹讨论这个也着实无趣了一些,好不容易我们过来一趟,可不是听你们姐妹斗嘴儿的,我知道你们感情深厚,可不用炫耀。

这声音熟悉,这人温琼华也认识,正是之前在外面喊温琼莹表妹的那个,温琼莹舅舅家的女儿——佘敏君,她爹,也就是温琼莹的大舅舅,是秦凤知府,因着佘敏君年纪不小了,也该找婆家了,所以,去年就回到了京城,总是会来侯府找温琼莹。

35、瘸子原来是佘姑娘,我就说,听声音那么熟悉呢。

温琼华笑着说道,她也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对温琼莹赶尽杀绝,那样虽然能出了一口恶气,但绝对会落下个得理不饶人,对亲姐妹都能心狠手辣不顾情面的名声。

所以,既然有人递上了台阶,温琼华自然是要跟着下来的:都怪我,平日里和二妹彼此打趣惯了的,还请诸位姑娘见谅。

说着,朝外喊了一声:采兰,茶水怎么还没送过来?采兰立马端着托盘进来了,笑嘻嘻的将托盘上的茶壶茶杯摆放在桌子上:姑娘,奴婢将您藏在柜子里的茶叶给找出来了,您可千万别责怪奴婢啊。

温琼莹立马讥笑道:大姐,你不是说你的丫鬟们各个衷心吗?这个丫头擅自将你藏起来的好茶叶给拿出来用,这算哪门子的衷心?温琼华微微挑眉:难道在二妹心里,所谓的衷心,就是你说一句她动一下?那是木偶人,可不是衷心的丫鬟。

在我心里你,急主所急,思主所思,护主所护,保主安全,为主分忧,替主解难,劝主向善,这才是一个衷心丫头应该用的,二妹你好不容易带客人来一次,我岂能用普通的茶叶招待诸位?采兰她能想到我所想的,不用我吩咐就先一步做出我想让她做的,这难道不是衷心?大姑娘说的真好。

温琼华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姑娘笑嘻嘻的拍手:只是,这么多的要求,怕是没几个人能做到吧?做到一个是人,做到两个是合格的丫鬟,做到三个是善良的丫鬟,做到四个是聪明的丫鬟,做到五个是衷心的丫鬟,做到六个是不离不弃的类似于自己身体一部分的不能割舍的存在,做到七个……做到七个的丫鬟如何?有人绷不住问道,温琼华笑而不语,侧头吩咐采兰:看六姑娘收拾好了没有,若是收拾好了,让她出来见见众位姑娘。

采兰笑着应了一声,行了个礼转身进了内室。

温琼华又去看温琼英:二妹,今儿可是你的生辰,你怎么没在前面听戏?我可是听祖母说了,二婶娘特意为你请了洪喜班来唱呢。

温琼英有些骄傲的点头:那是自然,我要听戏,必须得请京城里最好的戏班子。

洪喜班的程青衣,可是连皇上都盛赞过的,今儿程青衣要唱一段七仙女贺寿呢。

说完,似笑非笑的看温琼华:想来大姐是不知道程青衣的,程青衣是两年前来的京城,当时他所在的戏班子被内务府挑中,进宫去为皇后贺寿来着,所有的人里面,也就程青衣得了皇上一句赞赏。

温琼华面带遗憾:是啊,真是可惜,我还真没听说过这个程青衣,两年前,我还在守孝呢,倒是二妹,知道的可真不少,两年前,二妹就听说了这个程青衣吗?温琼莹正要得意洋洋的点头,佘敏君猛然扯了她一把,替她回答道:大姑娘说笑了,两年前表妹怎么可能会听说过程青衣呢?她还是去年才知道的,那会儿我刚到京城,对京城里流行的事情也不太明白,表妹为了给我找些乐子,这才专门打听了那些东西,回来说给我听的。

温琼华看着佘敏君,嘴唇弯了弯,并未搭话,佘敏君略有些尴尬,抿抿头发,岔开了话题:这茶叶是什么茶叶?味甘清冽,让人很是回味无穷啊。

正好采兰跟在温舜颜后面出来,闻言立马笑着回道:佘姑娘,这茶叶啊,那可是我们方老太爷特意为我们姑娘找来的茶叶,虽然不是什么名茶,却是真定府路独有的,每年就产那么一点儿,还得是专门的人采茶炒茶,然后用特殊的方法保存一年,去了真定府那边特有的干涩和苦味,这才能入口,我们方老太爷爷说了,这茶是只进献给皇上的,只是皇上念我们家方老太爷一家忠烈,这才赏下来两斤,方老太爷可是给了我们姑娘一斤呢。

一斤茶叶,大约只有半块砖大小,这珍贵程度可是不言而喻的。

佘敏君都忍不住张大了嘴巴,他们佘家前些年开始慢慢的败落,到了她爹那一辈儿,已经是入不敷出了。

就是她姑姑佘氏当年出嫁的嫁妆,也大半是凑出来的,轮到她,更是怕是六十四抬都凑不出来了。

若非有所求,她会整日里奉承着一个没什么脑袋的表妹吗?会天天替这个猪脑袋的表妹收拾残局吗?所以,佘敏君是绝对没尝过这种茶叶的。

整个侯府,也就温琼华有这茶叶而已。

听采兰吧嗒吧嗒的说了一大堆,佘敏君的表情就微妙起来了,低着头又抿了一口茶水,只是这次的速度,比之前喝的那一口慢多了,硬是品尝了三四息的时间,才咽完了:果然好茶。

之前开口的那个姑娘拍手笑道:这四个字,可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之前我就觉得,这茶好喝的紧,我正想着该如何形容,听了佘姑娘这一句,才知道,这好茶二字,足矣。

其余人也七嘴八舌的赞了起来,大家都不是傻子,温琼莹带她们过来的目的她们自己也明白。

只是,她们可不是真正的枪,她们也是会看情势的。

方家是什么人家?方家老太爷是什么人?只这两斤茶叶,就可见一斑了。

帮着温琼莹能得到什么?得罪温琼华,怕是连整个方家都要得罪了。

好处看不见,坏处明明白白,在座的谁又是傻子?可是这些人不说别的,温琼莹忍不住啊,她带大伙儿过来,本就是为了找茬,可是说了半天话,大家伙儿忽然转了风向,全部赞起茶叶来了,还是温琼华的茶叶,温琼莹怎么会受得了?方家老太爷对大姐可真好。

温琼莹笑着说道,特意瞧了一眼温琼华的双腿:也难怪,方老太爷至于你这么一个外孙女,现在还变成了瘸子,方老太爷怕是心疼死了,什么好东西,还不都得紧着大姐你吗?瞬间,一室安静,就连能说会道,在温琼莹闯祸之后往往能迅速圆回来的佘敏君,都张着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采兰等人也很是恼怒,当下也顾不得主仆尊卑,略带恼怒的说道:二姑娘,请您慎言,我家姑娘只是暂时受伤了,什么时候成了……那什么了,再说,若非是二夫人没管好家,我家姑娘至于受伤吗?温琼莹面色变了变,厉声说道:你这贱蹄子胡说什么呢,难道我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在大大姐上马车之前就知道那两匹马会出事吗/?怨只怨大姐运气不好!这下子好了,以后就只能坐在轮椅上了!谁说我们姑娘只能坐在轮椅上了?二姑娘你什么时候学了医术?难道二姑娘觉得自己的医术比王御医的还好?采榛也很是不忿的说道,温琼华盯着温琼莹,她知道她是来大找茬的,但是却不知道这个堂妹傻缺到这个地步,她到底是不是瘸子,难道以后她就不能自己出门用事实说话吗?还是说,这只是二姑娘的一个开场铺垫?可是,二姑娘这一招是跟谁学的?温琼华可不相信,二姑娘自己会有这个智商。

是吗?难道是我听茬了?御医不是说,大姐的腿上虽然看着没什么大碍,但是好了之后,怕是会对什么有碍吗?温琼莹挑眉说道,说完大约又觉得自己和一个丫鬟争辩实在是有失身份,又侧头看温琼华:大姐,你这衷心的丫鬟就是这么顶撞主子的?是她们自己原本就会,还是大姐你教的?温琼华笑着摇头:都不是,我说过了,衷心的丫鬟,是要会护主的,二妹你说的话对我不好,我的丫鬟自是要挺身而出的。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二妹除了有不告而入的失礼之处,还有捏造事实歪曲语意的本事。

你胡说什么!温琼莹顿时大怒,温琼华挑眉笑道:二妹,你着什么急?你这次带着这么些人过来,难道不是为了捏造我摔伤了腿,以后可能会变成瘸子的谣言?当然不是!温琼莹想也不想的说道,瞧见温琼华脸上带着三分笑意的表情,脑子一凉,顿时懊恼郁卒起来,语气也带了几分愤愤:你是不是瘸子,对我有什么好处?大姐你太小人之心了,我原本可是好意,想着你一个人在房里,怕是会寂寞孤单,这才带了大家伙儿来探望你,好让你觉得自己没有被冷落下来,祖母之前还夸赞我对姐妹们很好,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呢?二妹,若你不是来捏造谣言的,那你之前说的听见御医说的话,是什么时候听见的?当时在场的都有谁?御医除了这一句,还说了别的没有?还是说,二妹你就只听见了这么一句?这会儿,温琼华很是庆幸,自己之前看过的一个关于审案的小说,里面有一种对峙的方法,叫做细节对峙。

36、有碍不等温琼莹回答,温琼华就接着问道:当时你是在什么地方听见的?若是在慈恩寺,据我所知,我在山上养伤的那几日,你并未到过慈恩寺,当然,除非你是将侯府所有的人都隐瞒过去了,然后自己偷偷跑到了慈恩寺。

这个可能,温琼莹死都不会承认的。

家里人不知道,甚至连个丫鬟婆子都没有带,哪怕是有人说她是私奔都是成立的。

这个事情一旦宣扬出去,怕是为了整个家族的女孩子着想,她要么选择病死,要么选择在家庙里度过余生。

温琼华除非是傻子,否则……果然,不等温琼华继续说,温琼华就急急忙忙的打断了温琼华的话:大姐,你可不要瞎说,我可从来没有去过慈恩寺。

温琼华愣了一下,随即表情有些哀戚,她也不多说别的,只是神色悲伤,就足以给人脑补的余地了——原本她才是侯府的嫡长女,却因为爹娘过世,从此孤苦伶仃,只能带着弟弟依附在老太太的庇佑下。

侯府真正当家做主的人已经换了,老太太越是疼爱她们姐弟,怕是二房心里就会越发的不满意不高兴。

老太太跟前做不了什么,就只能在别的地方出手了。

大家都是关在闺阁里的女孩子,又出身大家族,家里最不少的就是这些勾心斗角的把戏。

条件影响,大家都是脑补帝,在座的有多少个人,脑补出来的版本就有多少个。

版本虽然各有不同,但是大致意思都是一样的——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两三岁啊,没了娘啊……旁边佘敏君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哪怕她再怎么舌绽莲花,都是没办法替自家表妹挽回印象的,但是,她还不得不开口:是啊,那段时间,正好姑姑身子有些不舒服,表妹心里担忧大姑娘,恨不得立马上山瞧瞧去,但是姑姑身边又离不了人,只好日日在佛堂念经祈祷为大姑娘祈福了。

温琼华没做声,只叹口气,又将话题转回来:二妹,既然你没去过慈恩寺,那刚才你说的,偷听到的王御医的话,就只能是在嘉庆堂听见了对吧?温琼莹脸色僵硬的都快成青石头表面了,若是这会儿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温琼华给摆了一道,怕是白白辜负了她亲娘言传身教十二载的教育了。

大姐,你也不用担心,虽然王御医说你这伤势怕是日后对子嗣有碍,但咱们侯府也不是普通人家,大不了将来给你多多准备了陪嫁丫鬟……温琼莹也算是明白了,若是再顺着温琼华的话头说下去,指不定自己就又要被绕到另外一个坑里了,所以,这次她索性不让温琼华说话了,自顾自的说道:以咱们侯府的门第,将来也肯定不会让你去给人做妾的,大姐也不用担心子嗣问题,等陪嫁丫鬟生了,就抱到自己身边养着,将来肯定还是和大姐最亲。

一圈儿的小姑娘,各个脸色都快成大红布了,只是温琼莹说的高兴,也没注意到。

温琼华不得不打断她的话,生怕她再说下去,一屋子的人都要找借口遁走了:二妹,你往日里的女戒女四书是白读了吗?是谁教给你的这些话?让你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孩子,天天张口闭口就是说出嫁侍妾生孩子什么的?我听别人说的。

温琼莹眼珠子一转,就找到了借口,温琼华大怒:是哪个嘴碎的在你跟前说这些不三不四的话?采榛,你快去请了二婶娘过来,就说二妹被她丫鬟婆子给教坏了,好好的女孩子家,整日里想的都是些……温琼华自己都不好意思说下去,咳了一声,摆手示意采榛赶紧出去,温琼莹大惊,立马起身,带翻了手边的茶杯,清脆的声音响起之后,温琼莹的裙子就湿了一小片。

二妹怎么如此不小心?采兰,快带了二妹进去换衣服。

温琼华赶紧说道,温琼莹脸色煞白的拽住了温琼华的手,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几分惶恐几分底气不足的命令:别去!温琼华心里嗤笑,面上却带了几分不解:二妹?不准去!温琼莹又重复了一遍,她敢肯定,若是采榛这死丫头去了,必定不会私下里对她娘亲说的,指不定就要喧嚷出去了,前面可还是有客人呢,还都是女眷,若是这话传出去了……二妹,你别害怕,之前我就觉得,你竟然学会说瞎话了,都敢捏造王御医的话了,你现在老实说,这话是别人教给你的还是你自己偷偷编的?温琼华笑的温和,拍了拍温琼莹的手,很是恨铁不成钢:你年纪还小,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到底是哪个婆子如此可恶,竟然教你说那样的话?温琼莹再笨,这会儿也知道该到自己做抉择了时候了——要么是死不承认有人教,而咬死了王御医说过温琼华子嗣有碍的话,然后赔出自己的名声,从此以后人人都知道侯府的二姑娘是个没廉耻不知羞的。

要么是找个替罪羊,就像是温琼华说的,她现在年纪小,所思所想所言,都是居心不良的人撺掇的。

二姑娘虽然又鲁莽又任性又刁蛮又眼大心空,但总归不是个傻子。

不过眨眼间,就扯出个难看的笑容:大姐,我,我……慢慢说,大姐也知道你是被人给骗了的,之前你说,听到王御医的话,都是你乱说的对不对?祖母的院子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每日里必定有两个婆子守在垂花门,还有两个丫鬟守在插屏穿堂,你又如何在不惊动她们的情况下,到这东厢听见王御医的话?你若是真是听见了,你说说那日是谁在守在?温琼华素来小心谨慎,哪怕是这会儿将温琼莹逼到了不得不妥协的地步,依然是要将大戏唱到底,各个情节都不能有漏洞,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古代人最注重什么?传承。

古代人娶媳妇最注重什么?子嗣。

七出里面有一条,无子。

温琼华虽然对这个年代没有抱什么希望,但是,她万分渴望有自己的孩子。

当然,她不能和言情小说里面的傻缺女主一样,去借种生子。

这种年代,私生子连庶子都不如!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有一天,想要读书了,想要做官了,却因为没有父亲,连这种希望都不能拥有。

所以,温琼华死都不能让人传出自己子嗣有碍的话来。

温琼莹原本就面色煞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些细节若非是思维逻辑足够严密,回答起来就一定丢三落四:是,是……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佘敏君再次表现了她身为救火员的良好专业水平:大姑娘,其实,你一向和我这表情要好,自是也知道的,我这表妹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软,容易被人撺掇。

她一个年纪小小的小孩子,哪儿能知道什么成婚之类的事情?还不都是听别人说的,然后自己记在心里,这会儿来鹦鹉学舌了。

说着,转头瞪温琼莹:表妹!你到底是听谁说的那些胡话?到了这会儿你还打算护着她吗?温琼莹之前就做好了决定,只是被温琼华一打岔,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会儿佘敏君都已经将路划出来了,她自然而然的就跟着走上去了:大姐,你别生气了,那些真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听……满头大汗的迟疑了半天,才选定了炮灰人选:听我院子里的一个三等小丫鬟说的……温琼华正想说话,佘敏君再次接口:大姑娘,前些日子我表妹的奶妈妈因为生病,所以回家休息几日,正好不在,这才让那群贱蹄子钻了空子,你别生气,回头我必定禀了姑母,让姑母将那些乱嚼舌根的人给发卖了!温琼华也不生气,倒是觉得这位表姑娘,可比温琼莹聪明多了,当下说道:我也不是生气,表妹现在年幼,若是真听信了那些话,将来移了性情,怕是后悔都晚了。

说着,转头看温琼莹:二妹,那王御医的话什么的,也是那丫鬟说的?温琼莹看了一眼佘敏君,见佘敏君垂下了眼帘,这才不甘不愿的点头:是,大姐,那贱蹄子自己回去给我学话的,说是偷听什么的,现在听大姐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她是骗我的。

温琼华点点头:一个三等小丫鬟,更是不能轻易来嘉庆堂了,你也不好好想想,平白被人利用了一次!几句话,就将温琼莹定位成了愚蠢的,轻信她人的,对亲姐不敬的,口无遮拦的,没脑子的傻蛋了。

温琼莹又气又恨,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又怕自己眼神中带出来,或者是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只好低着头不语,看在别人眼里,就是又心虚又羞愤又惭愧的样子了。

37、茶渍在温琼华这里丢了大人,温琼莹也呆不下去了,佘敏君更是怕这个表妹再次捅娄子,到时候姑姑肯定更生气,说不准要迁怒与她,所以,也很是赞同温琼莹告辞的决定,正主都要走,看了好大一场戏的客人们也不好继续留下,于是,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温琼华略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采兰,你去打探打探,今儿温琼莹这些话,到底是谁教给她的。

实际上,她得感谢温琼莹,若非是温琼莹没脑子,对付起来容易,今儿吃亏的就不一定是谁了。

换个人来操作这流言,比如说,二婶娘本人,那温琼华就绝对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因着温琼华住在嘉庆堂,要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发展眼线着实有些不易,所以,一时半刻的,采榛也没打探出来什么。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老太太就从荣安堂回来了,温琼华过去请安,就见二婶娘也在,脸上挂着笑容,乖巧的上前行礼:给祖母请安,祖母今儿听大戏听的可高兴?二婶娘一向对祖母您孝顺,想必是早早准备了祖母您喜欢听的戏吧?二婶娘的脸色顿时僵了一下,她请的戏班子今儿是来给温琼莹庆生的,准备的戏曲自然也是一杆子小姑娘们喜欢听的,就是有老太太喜欢的,也不过那么一两场而已。

老太太瞧了一眼二婶娘,笑着说道:你二婶娘倒是孝顺的,只是今儿毕竟是要给你二妹过生辰,只我老太婆自己高兴怎么会行?对了,今儿中午大厨房给你准备了什么午膳?还是因为温琼莹生辰,大厨房今儿准备的都是宴席用的饭菜,连老太太都是在荣安堂那边用膳,温思华一个男孩子家,是跟着温云松等人的。

只一个温琼华,因为腿脚不方便,不能跟着去凑热闹,就只能让大厨房送了饭菜过来。

送了我最喜欢吃的松仁蜜汁鸭之类的。

温琼华笑的眉眼弯弯的:和平日里一样,都是我喜欢的,三荤三素还有果盘汤水什么的。

你吃的好就行了,咱们侯府又不是做不了这些饭菜。

今儿琼莹说要带着朋友过来瞧你,怕你一人在嘉庆堂里带着憋闷了,你和那些小姑娘可都处得来?老太太接着问道,温琼华仔细打量老太太的神色,有些拿不准老太太到底是什么心思,问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若说老太太绝对不知道嘉庆堂发生的事情,那纯属骗人。

这嘉庆堂是谁的地盘?老太太能是一般人吗?还行吧,不过,比起和她们说话聊天,我倒是更愿意陪在老太太身边。

温琼华笑着说道,二婶娘在一边叹气:琼华啊,二婶娘知道你心里怨恨二婶娘,倒是琼莹到底是你妹妹,你又何必作践她的名声呢?她名声坏了,你身为她的姐姐,难道名声还能好了?温琼华眨眨眼,一脸不解:二婶娘您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怨恨过您了?又什么时候作践过二妹的名声了?您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呢?没等二婶娘愤回话,温琼莹一拍手,一脸恍然大悟:啊,我想起来了,我最近唯一一次没有让二婶娘满意的事情,就是那个银屏金绣了,难道二婶娘是以为我没让二婶娘满意所以二婶娘生气了于是我就怨恨二婶娘了?这个因果关系说的,差点儿没将人给绕晕过去,不过,在场的人倒是都听明白了,二婶娘您误会了,我怎么会因为这个就怨恨您呢?我倒是更怕二婶娘生我的气了。

之前二婶娘不是说,怕二妹丢面子,这才要借那个银屏金绣吗?我为了二叔父和二婶娘的名声着想,这才暂时拒绝了,二婶娘当时可真是气狠了,那脸色都吓到了。

说着,伸手拍拍胸脯,做出后怕的表情:但随即就换了笑脸,略有一些讨好:本来我还想着,若是二婶娘愿意,等过年之后,让二妹下了帖子请人来侯府赏梅,顺便欣赏那个银屏金绣,这样对二叔父和您的名声也没什么大碍。

温琼华轻声细语的解释道,脸上适时的带了几分委屈:倒是没想到,让二婶娘误会了。

我在这里给二婶娘赔不是了。

二婶娘可别再说侄女儿怨恨您之类的话了,侄女儿实在是承受不起。

老太太看二婶娘,二婶娘赶忙笑道:琼华大约是看错了,我当时虽然不高兴,却也并没有太生你的气,毕竟你也是为我和你二叔父着想。

不过,既然琼华没有生我的气,那今儿琼莹怎么高高兴兴的过来探望你,却哭哭啼啼的回了荣安堂呢?好吧,温琼华算明白了,温琼莹死性不改,又去荣安堂摆了她一道。

也不知道当时在荣安堂的客人多不多,有多少人是有意向和侯府结亲的。

想着温琼华面上就带出了几分犹豫:二妹是哭着回去的?二婶娘连连点头:是啊,哭的眼睛都红肿起来了,琼华啊,若是你二妹有什么做的不对,你只派人告诉我,我去教训她好不好?或者就是暂时记下来,等人少的时候,适宜的时候再批评她行不行?温琼华咬咬嘴唇,侧头看老太太,见老太太只端着茶杯不说话,心里蓦然就有些发凉,但随即就又打起精神了,说不准老太太只是想锻炼锻炼她呢?二婶娘,这话我怕是不好开口……温琼华转头,看着二婶娘,迟疑的说道,二婶娘则是将唱作功夫发挥到极致了,用帕子在眼角揉了揉,眼睛就红了:琼华啊,今儿这事情,我也不是说你不对,毕竟,你是长姐,若是想教育妹妹,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今儿毕竟是琼莹的生辰。

最重要的是,当时很多人都在场对不对?原先我就和你说过,琼莹有些爱面子,你在那么多人面前给她没脸她怎么能受的住?她原本多期盼这个生辰宴啊,还生怕你去不了,一个人在嘉庆堂带着无聊,特意带了人过来陪你说话,转身回去就哭成泪人儿了……二婶娘也快哭了,温琼华一脸尴尬的摆手:二婶娘您别急,我保证没有欺负二妹,我自己这么说,您肯定是不相信的,要不这样吧,您将二妹叫来问问?看我有没有对她说什么重话或者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欺负她什么的?琼莹今儿身体不舒服,这会儿已经早早睡下了。

二婶娘叹口气说道,那看着温琼华的眼神,简直就是说,你明知道琼莹已经睡下了却还要和她对峙,明显就是拖延时间找借口!那要不这样吧,正好我和二妹她们说话的时候,我房里的几个丫鬟也都在,让她们将今儿的事情重复一遍?温琼华接着说道,二婶娘一脸惊讶:难道你房里的丫鬟和你都不是一条心?温琼华额角上的青筋跳了跳,这下好了,连温舜颜也不能出来作证了,谁让她们都是大房的人呢?若是让温琼华自己重复,那更是不行,温琼莹说那种话就是没规矩,她重复出来,也是没规矩。

二婶娘,您太心急了。

温琼华叹口气,想来想去,觉得今儿怕是要被二婶娘将罪名给定死了,只是到底不甘心:您应该先问清楚的,二妹可能是被茶水烫哭了,或者是走路摔跤了,再或者是撞墙上了什么的,疼的,所以才哭的,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说是我欺负她了,这么大的罪名,我可担不起啊。

怎的不是你?若是被茶水烫了,她身上应该有印子,若是走路摔跤了,身上也应该有泥土之类的,撞墙更是不可能了。

琼华,我也并非是责怪你,我之前不是说了吗?你是长姐,教训妹妹是天经地义的……二婶娘,琼莹是侯府的千金对吧?温琼华猛然间就想到一件事情,指不定这事情就能让自己翻身了,于是赶忙打断二婶娘的话。

二婶娘皱眉:虽说琼莹比不上你这个嫡长女,却也是货真价实的侯府千金。

说着还微微挑挑眉,眼里露出恶意的光,老太太低着头抿茶,完全没瞧见,温琼华瞧见了也不会说出来,所以完全没人在意,倒是显得二婶娘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温琼华也不在意她话里的暗讽,笑着点头说道:二妹是侯府的千金,从小到大也是金尊玉贵的养大的,吃的用的,无一不是精挑细选的上上等,对吧?二婶娘不知道温琼华的意思,略有额茫然的点头,正要开口,又被温琼华打断了:二妹娇生惯养,怕是连一点点的痛都受不住,今儿二妹在我这里喝茶,起身的时候带翻了一杯茶,正好洒在身上,估计是那茶水有些烫,二妹这才忍不住哭的吧?说完,朝外喊了一声:采菲,你去将二妹今天在我这里换下来的衣服给二婶娘拿过来。

吩咐完又转头看二婶娘:二婶娘就容我偷懒一次,您帮我给二妹带回去,也省得我派人去送了。

那衣服上的茶渍还没洗掉,二婶娘还是要尽快送到浆洗处才是,要不然,时间长了,怕是洗不掉了。

叹气:至于二妹身上的伤,二婶娘也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丫鬟给二妹涂了药,正是二叔父之前送我的伤药,二叔父还说是御赐的,二妹用了这个,身上肯定不会留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