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那天迟穗终究还是没有正式和奚嘉岚碰面,她们只有遥遥的一次视线接触,奚嘉岚就被管家请进了山庄。
迟穗走进去时,听到管家和她说,温敛请她进了一间房,应该是正在谈话。
迟穗不确定地问管家:那是温敛的母亲吗?管家点头应道:温夫人这些年一直在国外,不知怎么,今日突然回来了。
大约是有事吧,迟穗走上楼梯,想回到自己房间,就蓦然听到一声瓷器碎裂的动静,很响。
她看向声音的方向,是管家指给她的,温敛和奚嘉岚谈话的房间。
这一声动静没有过多久,又有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不止一下,是一声接着一声,动静大到管家待不住,走到门口,犹豫地敲了敲房门。
迟穗走下楼梯,跟在管家身后,也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温敛有没有受伤。
房门开了一半,迟穗没看清里面的场景,就被管家拉着走远。
迟小姐回去休息吧。
管家脸色煞白,但依然强挤出笑容,温先生和温夫人在里面谈事情,我们不好去打搅。
看管家的模样,也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
但迟穗只是望着她身后紧闭的房门,没有多问,安静地上楼。
关上房门,下面的动静就被隔绝了,这里安静地像另一个世界。
这一天,迟穗没有再见到温敛,第二日出门时,停在山庄的车开到门前时,迟穗才见到他。
有一点点倦怠的神情,但是见到她时,那一点倦怠也从温敛脸上消失,他仔细叮嘱迟穗路上小心,他今日有事,无法陪迟穗去到比赛现场。
迟穗也同他一样,仔细看着温敛,依然是画一样描摹的五官,没带上一点伤痕。
他的手也干净,不见任何被利器划伤的痕迹。
昨天听到的动静,大约只是在砸东西发泄而已,迟穗这样想到。
我会好好注意小心的。
她轻声说,然后停顿了一下,继续对对温敛说,你也一样。
他们默契地没有提昨天发生的事,不过不提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温敛笑了笑,突然俯身亲吻迟穗。
浅尝辄止的一个吻,比蝉鸣还要短暂。
他举起一只手,像是个孩童一样对迟穗保证,他会好好的。
直到汽车黑色的背影再也看不见,温敛脸上的笑容才被剥离下来。
他推开房门,室内还是一地的狼藉,并没有人收拾。
奚嘉岚躺在沙发上,昨日尚还精致的妆容今日已经是乱糟糟的了,乍一眼看上去,面上满是憔悴,倒是符合她的年龄了。
睡得好吗?温敛在她面前站定,温文尔雅地问道。
奚嘉岚没有再像昨天那样,大着声音和他说话,一言不合就打摔。
她是个很识时务的人,在他面前是这样,在他父亲面前也是这样。
如果一直识时务就好了,老爷子会认她,也不必一直在国外担惊受怕。
怕就怕,人是贪婪的生物,会滋生不符合自身的野心。
奚嘉岚坐了起来,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和衣裳,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笑着对温敛。
很好,睡了一觉精神也足了。
温敛慢慢地点头,精神好了,今天就回去吧奚嘉岚面色变得僵硬,但她没有底气,不能也不敢再对温敛提出异议,只是在徒劳地挣扎。
小敛,你看,我才刚来——但是温敛已经不愿意听她再说下去了,让爷爷知道你在这里,会怎么样?他用手比划了枪的模样,然后抬手,朝她轻轻一碰。
奚嘉岚的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温敛看着的她的模样,若是旁人见到,会觉得她有些可怜,可是温敛似乎连可怜这种情绪也失去了。
他站在奚嘉岚面前弯下腰,像是在宽慰她:在国外不好吗,拿了钱逍遥自在,不必担心人身安全,这不是你想过的生活吗?。
奚嘉岚想摇头,说不是。
国外真的如温敛所说的那样好吗,她每日战战兢兢,生怕被人捉到,她欠了许多钱,只有温敛能帮她。
但是温敛,她的儿子,现在看来更为可怕。
温敛站了起来,懒怠看她,早在门外等候的人极有眼色,推开门,将奚嘉岚请了出去。
管家也跟着进来,沉默地开始打扫地上的瓷器碎片。
破碎的瓷器相撞,倒也能发出一两声动听的旋律。
温敛忽然转过头,问管家:穗穗昨日怎么样?管家停了下来,回忆起昨日迟穗的神情,然后斟酌着回答:迟小姐看起来很平静,并没有什么反应。
这个回答似乎不能让温敛满意,但是管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多余的话了。
她畏惧地低下头,承认自己的错误。
温敛的目光有如实质,压得她连呼吸都困难。
很久,他轻轻叹了口气,用着与往常一致的温和声调对管家说:往后再发生这种事,不要让穗穗看到了,她胆小,会害怕的。
目光移开,管家终于能够畅快呼吸,但她终究不敢多吸一口空气,只讷讷地应是。
昨日那辆绿色的计程车已经被开走,今日送奚嘉岚出去的车是深蓝色的,这蓝色深邃得浓稠,像沾染污渍的墨。
他从什么时候就再也没把奚嘉岚放在心上了,大约是还是年幼的他尚且怀着天真的期待,母亲能够陪他一起过生日。
出租房很破,很小,但母亲如果能送来生日蛋糕,那出租房就是童话中的城堡。
他没看到母亲送来蛋糕,只看到她带回来一个男人。
哦对了,那个男人,也不是他血缘上的父亲。
她和那个男人断断续续地交往着,直到她被老爷子送去山庄,才迫于无奈和那个男人短暂地断了往来。
后来她知道了当时的温家女主人生不了孩子,就动了心思。
她想给温敛生一个弟弟,和那个男人。
奚嘉岚的野心与她的手段成不了正比,她只偷偷摸摸和那个男人来往了几次,就被温敛的父亲发现,那个男人悄无声息地不见了,而奚嘉岚也被送到国外。
温敛在她出国时见过她一面,毫不夸张地说,那时的奚嘉岚惶惶如同惊弓之鸟,谁碰她一下就要跳起来。
温敛看着她,不像在看自己的母亲,仿佛是在看一个神经衰弱到几乎要疯掉的女人。
他那个时候就好奇了,父亲对奚嘉岚到底做了什么,她才会变成这个模样。
很好奇。
管家把一边的残渣清扫干净了,正好收拾另一侧碎裂的花瓶,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温敛在她面前停住,凝视着碎掉的花瓶,还有躺在地上花瓣已经憔悴的荷花。
他轻声嘱咐管家,在迟穗回来之前,要再摘两束新鲜的花,迟穗喜欢。
-最后的决赛声势浩大,光是评委的阵容就金光闪闪,和她同进决赛的选手开玩笑说,一看到评委,脑子里准备的东西全都自动清零,到时候不要出糗才好。
这时候选手们都已经互相熟悉了,彩排的间隙,忍着不合眼的困倦和疲惫,聚在一起说笑,顺便让精神不再萎靡。
等到正式录制的时候,迟穗走进演播厅,面前一字排开的评委,正中央的是杨丹南。
算起来,这当中的评委,迟穗最熟悉的还是杨丹南,毕竟当初校园里的比赛,评委也是她。
聚光灯打下,身上在发烫发热,但是迟穗没有了感觉,精神高度集中,那些现场的观众,还有架在台边的摄像机器都成了浮光掠影。
直到她退下舞台,才感觉手心湿透了,差点连话筒也拿不稳。
工作人员笑着对她讲,说表现得真好,和华夏台的主持人没什么两样。
她捂着嘴,这时又笨口拙舌起来,只是在笑。
不知是不是真如工作人员所说,她表现得不错,珠玉在前,给了接下来上台的选手压力。
那位从初赛以来一直表现上佳的选手,居然出现说错词以及卡顿的失误,台下的观众有不少是他的粉丝,都不由露出了些微惊讶的神情。
他也清楚自己犯了低级错误,下台的时候,忍不住红了眼眶。
奋斗许久,因为这失误极有可能功亏一篑,换做谁都要忍不住落泪。
最后宣读成绩的时候,迟穗抽空看了一眼他,两只手在背后,紧紧地握住拳。
主持人的语速放慢,一字一字地念出他们的成绩。
迟穗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回过神来,专心看着面前的主持人,他的嘴唇一张一合,迟穗的心跳也跟着一上一下。
最后一下,心跳直直下落。
主持人说出来的这个分数,与迟穗预期的差得有点多。
她握住两只手,手心很冷,像是失去了太多血液。
下一秒,主持人就递过话筒,让她说感言。
她抬起眼,确保自己的表情毫无破绽,将准备好的感言删删减减,总算过了一关。
聚光灯的灯光没有变暗,它散发出的光线依旧明亮,灼热,照得人头晕眼花。
下一个分数就是那位犯了失误的选手,他闭上了眼睛,准备接受自己的审判。
可是来的不是审判,而是一份惊喜。
他拿到了迄今为止最高的分数,毫无例外,今晚的奖项有他的一席之地。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惊喜,他也不知所措,四下看看,怀疑是读错了分数,直到迟穗将话筒递给他时,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做梦。
他说了什么,迟穗一句也没听清,大约是在感谢吧。
最后的最后,她看着站在舞台上最后的三个人,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也许这样,就不会让泪水流出来了。
眼泪太苦太涩,是最不好的东西。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迟穗深呼吸一口气,才放下手,在别人面前,她永远不会表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眼前站着杨丹南。
这位知名的女主持人,也是她的学姐,第一次找她说话。
是不是有些难过?她的声音很温柔,像是在安慰失落的妹妹一样。
迟穗又看了一眼光芒大盛的舞台,勉强让自己脸上浮现出笑容,她轻轻说:还好,只是——有点茫然。
我当初也参加过此类的比赛,说实话,当时的我比你要差劲许多。
她慢慢说着话,像是在安慰迟穗,又像是在诉说自己的故事,不过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被我误打误撞拿了奖项。
大约和你现在的心情相同,我也有些茫然。
◎最新评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进行一波猜测 这学姐不会按时温帮她拿的奖吧-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