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近沈汉之的耳边:你已经吸得毒入骨髓,只怕连行夫妻之事都不行吧!我不觉得你一直能这么好命。
救命哪!来人呐!沈汉之被顾行舒的眼里泛出的狠厉之色吓到,本能地喊出救命。
现在这外面没人,喊有何用。
顾行舒嘴角提起一丝笑意,我想给你个体面。
他不想再多废话,一只手把沈汉之的面颊一捏,沈汉之的牙关咬的再紧也不得不因疼痛松开。
他把一块黑膏塞进沈汉之的嘴里,多日积累的怨气让他下手极重,塞了还不解气,拿起桌上红酒给他灌下,噎得沈汉之立马翻了白眼。
他生怕他吐出来,用手狠狠捂住沈汉之的嘴巴,逼着他吞下去。
膏子就酒,小命立时没有。
你该听过吧?你不是爱这口吗,我送你一程!顾行舒依然笑着,这笑容在沈汉之看来就是一道催命符。
呛和辣,眼泪鼻涕横流,肺腔子疼,呼吸不上气,眼泪止不住扑簌簌地流,膏子哽在喉咙里,不知道是窒息或是药物反应,沈汉之痛苦不已,意识越来越浅,他的手刚开始还激烈地推挠着顾行舒的手,慢慢越来越没有反应...你不是没给我面子,让我滚吗?你不是从来不把我当回事吗?顾行舒还在喃喃自语,他感觉到对方越来越没有气力,却依然换手狠狠捂着沈汉之的口鼻,不顾口水横流的臭味,这就是他所说的干票大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了手,沈汉之早已断了气,四肢僵硬。
他就着沈汉之丝绸长衫擦净了手,熟练地探了探他的鼻息,这是第几个栽在他手里的性命?自从进了天门山,双手就干净不了,尤其是成为了帮里二当家,这可不是什么闲差事,什么龌蹉恶心难收场的事情都得顶上,还得不留纰漏,把头悬在裤腰带上的日子他过得还少么?只是风险自己担,名声都是他沈汉之的,早期他还不是山主时,尚能与兄弟们同甘苦,而今……他鄙视地望了沈汉之死时狰狞的表情,兀自出了门。
他站在会馆门外舒了口气,只觉得胸中积郁一扫而空。
沈汉之的死是一个手下发现的,报给顾行舒时,顾行舒大吃一惊,连连赶回会馆里来。
山主他怎么死的?顾行舒难掩悲伤,问道。
有人发现他嚼了烟膏,还喝了酒,只怕是自杀。
帮里一位辈分高的大爷道。
会不会是他抽烟抽糊涂了,他现在越来越上瘾,只怕糊涂地把酒和着烟膏吃了。
顾行舒道,眼下我们还是不要声张,我们天门山仇家不少,万一知道沈山主死了,做起文章来可不好。
老二说的是,沈汉之也不像话,我们劝他戒烟多久了,总当耳旁风,这不就死在这洋祸害上面。
唉!现下他撒手人寰,留下我们天门山怎么办?我们现在得另立一个山主,俗话说家不可一日无主。
顾行舒想了想,终于把话题引导到正题上。
那还能是谁?不就是顾二爷您,眼下最能说话做事的只有您一个,我们愿意听从二爷您的吩咐。
有顾行舒的手下大声疾呼,帮里那些不满沈汉之的人,借此机会附和道。
这怎么行?不行不行,我只会做事,哪有能力当山主?顾行舒连连推辞。
你可以的,这位置非你莫属。
倒是几个辈分高一些的大爷合计后一锤定音,眼下能出头做事威望又高的人,只有顾行舒而已,他们自己不想当那个出头鸟。
顾行舒终于被众人捧上了山主之位。
他就位的第一件事就是隆重安葬了沈汉之,他眼看着一锹锹的黄土倾洒在沈汉之的棺材板上,想起前事,掩不住的喜和涩从心底翻涌上来。
安息吧,沈老大。
他轻轻默念一句,恢复了悲戚的神情。
沈汉之的葬礼结束了,顾行舒总算一颗大石头落了地。
他在继任的宴席上摔了杯子,道:兄弟们,本月二十六跟我去做一件大事,做的好大大有赏!顾山主,是什么事?有帮众好奇问道。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顾行舒举杯喝了一口烧刀子,发自内心地笑了。
二十六号转瞬就到。
一大早,就有一台花轿停到花老板宅子门口,花锦芳只觉得今天梳妆的人来得尚早,她们手脚利索,梳妆即毕换了喜服,急急忙忙扶了花锦芳就准备上轿子。
这么早,不是说下午才入府吗?盖头下的花锦芳狐疑道。
老爷等得心急,想早点见到新娘子。
喜娘笑道。
花锦芳被她说得一笑,不再多问。
由她引往外走,有人牵起轿帘,待新娘子迈腿坐上去,大家簇拥着,不由分说抬起就走。
祁老爷在屋里换了新衣衫,碧春亲手把一朵红花别到他的衣服上。
望着这朵花,她眼神复杂,手里动作不觉停下。
我都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嫁给了你。
碧春感叹着,倒是我还记得你娶四妹时她进门的情形。
你且宁耐一时,等我这阵忙完了,就把你扶正。
祁老爷拍了拍碧春的手背笑道。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祁老爷想到这句话。
碧春虽然读书不多,她却想起另外半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真希望如此。
是时候该到前厅去了。
祁老爷道。
等一会。
碧春再次整了整祁老爷的衣衫,好了,去吧。
不好了老爷!管家匆匆奔进来嚷道,去接花老板的花轿没接到人,进屋一看花老板她不见了!什么!碧春惊道,你们没有弄错地址吧!祁老爷狠狠盯着管家,盯得他毛毛地。
就是那里,我们花轿去的时候,还问了,附近有人说道一大早就有一乘花轿接走了她。
是谁?我的人都敢动!祁老爷勃然大怒,快给我去查!去查查她被带到哪里!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慕青和祁玫在厅里等着。
娶妾不需要宴请宾客,都是家里人。
他在一旁看着仆人穿梭,瞟眼一瞧院子里花轿悄没声地抬了回来,祁老爷迟迟不曾出来,一定出了事。
他胳膊肘碰了碰祁玫,祁玫顺着慕青的眼神探去,花轿明显地搁在院子里,她转头望着慕青,似乎问他:要不要去院子里看看?慕青轻轻摇了摇头。
玉春带着丫鬟站在另一边,面无表情地站了一会,同慕青点了点头,返身往芝兰苑回去。
撤了撤了。
管家讨了主意出来,单独对慕青道,老爷请姑爷小姐到屋里详谈。
慕青心有预计,他看了祁玫一眼,抬脚进房里。
又有事要麻烦姑爷你。
祁老爷感到有些抱歉。
爹,出了什么事?祁玫开口了。
花锦芳不见了。
听附近街坊说,她被别人接走了。
祁老爷烦乱不已。
您要我查是谁截走了她,是么?我这就去。
慕青对祁老爷话意顿明,问明地址告辞出来。
慕青前脚刚走,祁老太太得了信,冲进屋里,不忘她的威严:宏儿,你这亲还接不接?现在外面都撤了,怎么回事?娘,您消消气。
碧春赶紧把她扶着坐下。
祁老爷本地名流,天不怕地不怕,唯对母亲就是出名的孝子,忙道:儿子派人查去了,一会就有回音。
唉,我就不同意你娶一个戏子回来,戏子无义懂吗?我看你这婚礼不用再办,人找到也不必进门了。
宏儿,你趁早死了这个心,还没过门就唱这一出,娶回来还不闹个翻江倒海?我劝你就此罢手,我看碧春就很好,一门心思相夫教子,你该知足了!老太太一番话说得祁老爷惭愧不已,萌生了退意。
娘,您回房歇着,等这么久也累。
是什么情况等老爷查清了再决定不迟。
碧春软语温柔地劝,她的话在情在理,老太太不好多说,起身就走,碧春上前扶住,亲自搀她回房。
慕青带了几个祁家的家丁,按祁老爷说的地址,来到花锦芳宅子门外,果然铁将军把门,她婚礼之前就把厨子仆人都辞退了。
慕青问了街坊,知晓了花轿离开的方向,一路寻访,最后找到湖昌会馆门前。
根据别人提供的线索,花轿进了这里。
无论这里的人是什么来头,就是龙潭虎穴他也得闯一闯。
周少爷,这里……祁家家丁犹豫不前。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问上一问。
慕青瞧得出他们的神思。
他抬头仰望湖昌会馆这块古色古香的大招牌下定决心。
他叩了叩门。
谁?门里有人问道,这样不懂暗号直接敲门的人还真少有。
我是万德商行的周慕青,有事找贵主人一叙。
他说话中气十足,声音洪亮,不疾不徐。
门开了,那些手下人打量一番,只见来人衣着气度不凡,忙道:等着,我去禀报一声。
谁?万德商行的周慕青,我们与他周家并不相干,他来做甚?顾行舒刚刚同花锦芳拜过天地,正在安排开喜宴。
听到手下人禀报周慕青只身一人而来,不禁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