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绑架

2025-03-21 13:30:47

老祁给周慕青算低两成,协议还没到期,我怎么不晓得这件事?李绍文皱起眉头。

周慕青是啥人?是他老祁的宝贝女婿,这里面的操作,肯定不得跟你说啊!你怎么会知道?老祁跟我说了几次,倒是要跟你致和解约。

周慕青也忒不是个东西,我心里还憋着气在。

结果好了,这混蛋居然成了我们少东家,我这有冤都没办法申。

祁官山越说越气,把杯子抓起来喝了一大口。

这么多天过去了,你还在为衣服的事情生气?李绍文了然。

衣服事小,丢脸事大。

我问过衣铺了,我这件正正经经的正品。

他那件才是水货,就被他颠倒黑白,害我被呛白一顿,被老婆数落好几天不说,更在城里差点成个笑话,你说我气不气,怨不怨?祁官山说得咬牙切齿,真个气上心头眼圈都涨红了,李爷,这事你也做的不地道,当时你明明知道衣服的真假,却不帮兄弟我辩个明白。

我那时也懵了,没想到这层,抱歉。

李绍文道,他总不能在祁官山面前说是顾及着之岚的面子吧!那都不提了。

李爷你说兄弟们现在怎么办?我们更愿意跟着你干,有奔头,你能有法子收回码头吗?我就是为这个事情来的,这个事必须要知道兄弟们的想法,你们愿意跟着我,咱们就想法子。

倘若不愿意跟我干,就算我说破嘴皮子也没办法。

李爷,我敢打包票。

兄弟们情愿跟着你的。

那好。

你就把所有知道的老祁的事情跟我完完全全地说一遍。

李绍文压低了声音,悄悄和祁官山合计着。

祁官山同李绍文商谈到很晚。

祁官山本要把李绍文送出来,被他拒绝了,他独自从祁官山居住的趸船上走出来。

天空朗月倒映在水面上,江风一吹,荡漾起细碎的波纹,每一片鱼鳞状的波纹里都有月华的碎片似的。

天气寒凉,江边更增添三成寒意,远处似乎迷迷蒙蒙还有丝丝雾气。

江边听见海关钟楼里传出的威斯敏斯特钟声,敲了九下。

他不需要看手表就知道了时间,在悠扬绵长的声音中踏上浮跳,回头望着停靠在江边的趸船,在江水波涛中随水流有节奏地起伏。

浪涛哗啦地拍打岸边一艘又一艘停泊的渔船,这些水上人家,男人在码头当搬运,女人织补渔网以打鱼为业,他来得勤,好多渔民都认识他,还会和他热情招呼。

江风更大,吹起他外罩的毛呢大衣厚重的衣摆。

他在跳板上晃晃悠悠地走着,远处深夜的堤边林子里隐隐约约还看得见人家若明若暗的灯火,夜风让他的头脑清醒不少,今天正好从祁官山嘴里得了不少祁家的信息,这使他如有神助,计上心来。

前几日他给谭师兄发去的加急电报也有了回音。

接到电报,他又单独去了一趟湖昌会馆。

因此该是动手的时机了。

梨园阁前停了一辆黄包车,单等着花锦芳出来,果然花锦芳从木制单门牌坊下走了出来。

她裹着一袭花格子风衣,里面是厚实的棉布花旗袍,旗袍下露出一条绣花长裤,足登一双绣花布鞋,不施粉黛的模样几乎认不出来是位江城名旦。

她久不登台,且已在外置宅,今日是特来给第一次登台演《玉堂春》的爱徒说说戏,指点一二。

杨经理点头哈腰把她送出来,说了几句客气话,恭敬地把她请上了车。

坐稳咯您家!一声惯常的呼号提醒车上客人坐好准备出发了。

今天怎么不是老王师傅来接我?花锦芳坐在车上望着前方拉车的壮汉一起一伏的背,他和老王有些微佝偻的身子完全不同,步子迈得大而有力。

老王是我的舅舅,花老板您的嗓子可是我们江城的一绝哪,我多次听舅舅讲过您的戏,可是梨园阁门票太贵,也不是我们穷拉车进得起的地方,赶明个我多攒些钱,去听您一段。

汉子跑得浑身热乎,用肩膀搭着的手巾擦了把脸,一边努力跑着一边回头同花锦芳说话。

登台怕是不行了。

你要是想听,我倒可以唱几句给你听。

花锦芳听了车夫的话,心里甚是熨贴。

好啊!车夫笑道,托您的福,我可有耳福咯!花锦芳清清嗓子,今天说了半天的《玉堂春》,随口捡了《起解》一折唱道: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

未曾开言我心内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好!嘚锵.…..汉子给花锦芳喝个彩,打着节拍。

没料到眼前这位还是个票友,花锦芳不唱且罢,唱便上了瘾,丝毫没有发觉车子拐进了小巷里。

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言说苏三把命断,来生变犬马我当报还~原本这里狭窄又黑暗,只有巷子口有路灯,越往里走越有股寂静瘆人的意味,此时却回荡着花锦芳的戏腔。

人言洛阳花似锦,偏奴行来不是春。

忽然巷子前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大群黑衣人,这些黑衣人包围了拉着花锦芳的车。

低头离了洪洞县境……她刚刚唱最后一句,被突然而至的黑衣人吓到,最后几个字含在嗓子里。

动手!拉车的汉子放下车把手,对着众人做了一个手势。

黑衣人立即把花锦芳从车上拉下来。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花锦芳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危急关头临危不乱,还能问个清楚。

一瞬间拉车的汉子换了一副模样,他冷峻地笑道:恕我不能多言。

委屈您了,花老板!不过有一说一,您的《玉堂春》唱得甚妙!你们要把我带去哪里?花锦芳心知逃不过去,她用手护着肚子,不急不缓镇定地问着。

看得出来拉车人是个头,从这头领的话语里,他们倒也不像是亡命之徒,许是求财而已,若是求财倒也好对付,她打算多问一点。

你若乖乖听我们的安排,不要多问,我们也不会为难你。

汉子不理她的话。

说着又是一挥手,手下立即绑上她,押着她上了巷口早已等着的汽车。

山主,得手了,老二传信来了。

正在湖昌会馆打着麻将的沈汉之听下人来报,挥挥手道,知道了,让他们按计划行动,你随时来报!来来来,我们继续继续,二万!他把红彤彤的二万拍在桌子上。

谢谢沈爷,我就不客气了。

哈哈哈一三万单吊二万,算番算番。

一个身着五彩织锦缎的美艳妇人捻着二万,媚眼乜斜望着沈汉之,娇声笑道,谢谢沈爷赏赐!沈汉之拍了拍女人白嫩的脸,受用着她的撒娇,兴致大增道:一个屁胡算个啥。

重来重来,东风起手我坐庄,再战八圈。

祁老爷在家书房接到一个电话,顿时三魂七魄吓飞了二魂六魄,六神无主起来。

这么晚老爷您要去哪里?碧春正给他端参茶进门,看他急急忙忙赶着出门的样子,不由问道。

成衣铺出了点事,我去处理一下,你让管家给我备车。

他对碧春道。

碧春瞧他十万火急的样子,赶忙放下茶,就要去找管家。

就这样,你快去找管家……祁老爷正穿外衣,他略略思索一下叮嘱道。

接着他派人到周家去,让周慕青带人去冠生园茶社,不论如何必须得备一手。

好。

碧春望着他如临大敌万般紧张,心知定是有要命干系的事情,不敢怠慢,连忙出来找管家。

汽车开到永安里一处石库门的宅子门前。

花锦芳被黑衣人押着下了车,这处宅子陈设虽然简单,但似乎被什么人打理过,十分温馨。

她环顾四周,有点想回家。

黑衣人看守着她,逼着她寸步不离等在房间里。

花锦芳从梨园阁出来还没有来得及吃喝,不由又累又冷又饿。

祁老爷心情忐忑,坐着车赶往冠生园茶社。

谁这么胆大敢动花锦芳?依旧是背巷的茶社,依然是那个包间。

何谦早已经在等着他了。

祁老爷,您来了。

何谦见祁老爷掀门帘进来,一指旁边的长凳道,请坐。

你们是什么人?把花老板怎么样了?您放心,我们既然请您来,就不会动花老板一个指头。

何谦笑道,至于我们是什么人,您听说本城天门山山主沈汉之沈爷吗?我们是他的手下。

我祁某与贵帮一向各行其道,我知道你们不少弟兄在我几个码头上工,我自问也不曾亏待过弟兄们不是?说起亏待,你们祁家可是‘欺负’了我们‘通’字辈的大爷,我们得帮他讨个公道。

‘通’字辈大爷是谁?祁老爷一脸疑惑。

你会见到他的。

何谦正要回答道,这时有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他来了。

何谦道。

他起身挑帘把李绍文迎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