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亮听了方云的问话,马上接口道:嗯呢。
我跟我哥早些年在学堂里打杂,也跟着听课。
兵工厂的师傅见我们识文断字,跟中学生差不多,就留下我们了。
方云倒是马上对这两孩子有了好感。
懂事,肯上进的孩子谁都喜欢。
她点点头,先安心的呆着,你爸这些年也挺记挂你们的。
他回国后以为你们在京城,还专门找过你们。
可这世道乱的很,半点消息都没有……话还没说完,袁野就端着饭盆进来了,什么消息没有?小哥俩低头,好似对这个父亲很陌生一般。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
方云笑着迎过去,将小方桌放下,都过来吃饭,先吃饭再说。
说着话,就伸手将袁亮手里的安安抱过来,咱们先叫二哥吃饭,吃完饭陪你玩。
桌上一大盆的猪油炖豆腐,一大盆小米干饭,袁野搓着手:赶紧吃。
边说着,边给母子三人盛饭。
方云低声道:食堂没有肉了?没有!袁野回了一句,我跟他们说了一声,叫他们替咱们买两斤肉回来,晚上包饺子。
不用了。
陈大姐端着碗有些拘谨,这就挺好的……方云忙道:看大姐说的,也太客气了。
您也别觉得成了我们的拖累,等将来你挣得工资加起来比我们俩还多的时候,说不得什么时候还得要你拉拔我们一把呢?医院的薪俸这么高?陈大姐好似十分吃惊一样。
是药厂……方云笑着刚起了个头,胳膊就被袁野拉住了,她一愣,打住话头,怎么了?袁野朝那母子三个看了一眼,你们吃着,我们去看看给你们安顿住的地方。
说着,拉着方云就从里面出来了。
方云抱着孩子,跟着袁野从里面出来,袁野伸手将孩子抱过来,才扭脸对方云道:我听你刚才的意思,是想往药厂安排人?这绝对不行!怎么不行?方云白了袁野一眼,小林这人挺好相处的,只要开口,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袁野的神情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方云同志,你的D性呢?你的原则性和警惕性呢?方云一愣:你这是做什么?袁野的声音就低下来,好朝窑洞方向看了一眼,药厂是什么地方?保密级别特别高的单位,怎么能随意的靠走关系进去呢?这可是原则性问题,坚决不行!老袁!方云皱眉:大姐懂药材,认识药材,看她那样子,这些年估计也是靠着药材补贴家用养孩子的。
这完全够进药厂的资格嘛!再说了,一个劳动妇女,你又不会认错人,难道还能是奸细?你真是……怎么不把人往好了想呢?平子和亮子还是你的亲儿子呢。
你也怀疑他们?这就有些不近人情了吧!这俩孩子都是肯上进的,以前在兵工厂干过,我还想着拖小尹的关系……不行!坚决不行!袁野的声音高起来了,我的儿子,绝对不搞这一套。
这事你不要插手,按照安置的规章制度办!老袁!方云不赞同,孩子会寒心的!袁野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他们正该是上学的年纪,叫他们考试上学去。
要是学的好,兵工厂那边要人,能选上他们,他们就去。
选不上,绝对不能硬往里塞。
至于大姐……她既然又一技之长,想来安置办的人会酌情考虑的。
就是不叫自己插手了?方云神色不停的变换:老袁,你这是跟我见外?袁野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方云:胡思乱想什么呢?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想替我补偿他们,总觉得是你欠了他们的,想对他们好。
这我都明白。
可是……方云啊!我跟大姐分开十多年了,这么些年过去了,彼此都陌生了。
这空了的十多年……你敢保证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管是药厂还是兵工厂,这可都是相当要害的部门,要是因为咱们有一星半点的损失,那咱们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对的起D这些年的培养吗?方云愣愣的看着袁野:我……我……我没想那么多。
袁野笑了笑:不是有我吗?有我在你不用这么辛苦,有些忽视的地方我给你查漏补缺。
你只要没负担的做自己就行了。
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和安安。
我发誓!方云反手拽着袁野的胳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男人,还叫自己给遇上了。
她一时间觉得幸福的要飘起来,拉着袁野的胳膊直晃悠,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一般。
袁野宠溺的笑着,由着她来回的晃悠。
那就按你说的,我不去找小林了?方云低声道,可是我刚才已经跟大姐和两个孩子夸下海口了。
有我呢。
袁野点了点方云的鼻子,这个坏人我去做。
老袁啊!你怎么能这么好呢。
方云的声音甜的都能沁出蜜来,虽然咱们都是唯物主义,但是我还是要说,上辈子我一定积了大德了,才叫我认识了你。
袁野拉着方云往回走,低声道:要不是再外面真想亲亲你,嘴怎么这么甜呢。
两人都没注意,他们走后,晾晒着床单的背后闪出两个护士来,两人吐着舌头拍了拍胸脯,一个低声道:真是羡慕方政委,怎么就找了袁院长这么好的男人。
另一个人若有所思的道:关键是袁院长这作风,叫人佩服。
这场夫妻间的对话,就这么给传了出去。
于是,林雨桐坐月子的时候,就从来看孩子的同事那里,听了不少袁野的事。
什么耿直、原则性强、大公无私之类的话,每个人来都要赞一回。
方云是没来说情,但是这消息还不是就这么给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等晚上的时候,林雨桐就跟四爷道:这个人可真是半点把柄都不留。
四爷笑了笑:那你又机会就跟方云松松口,就说只要开口,咱们就帮着安排。
林雨桐一边解扣子准备给孩子喂奶,一边寻思着四爷的话。
消息既然传出来了,自己和四爷要是不表态,在袁野看来,会不会觉得他自己已经被怀疑了呢?所以,为了安抚住这个人,松松口倒也不是不行。
这么做无非就是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袁野顺坡下驴,无法推拒自己的好意,从而顺势答应下来,将那母子三人给安插进去。
另一种就是袁野坚决不答应。
要是第一种结果,安插人进去,这其实也无所谓。
药厂不光是有分拣药材处理药材配置药材,还有最后的出厂环节。
出厂是要包装的,这一环节基本就没有秘密可言。
甚至跟制药的车间是隔着高墙的。
她还能带着透视镜看进去?以如今的科技手段,根本就做不到。
而兵工厂更是零件分离,关键零件的制造厂区跟基础制造是分的更远。
所以,怎么安排掌握在自己手里,操作的空间很大。
要是第二种结果,袁野坚决不肯走后门,那么就真的得小心了。
这个人比想象的有耐心的多。
四爷拿了热帕子给林雨桐擦胸口,孩子吃饭的地方卫生还是要讲的。
他一边擦着一边揩油,脑子没歇着,我细细的打听了袁野跟方云两口子那天的事,方云跟那母子三人说话的时候,袁野去了食堂,等回来了就拉着方云出去。
也就是说,这母子三个跟方云单独说了许多,才叫方云有些这么安排的心思。
你的意思……林雨桐想自己接过帕子自己擦,被四爷佛开手,也就不勉强了,顺势接过四爷的话头,你是想说,这母子三个没有跟袁野商量,就挑动暗示了方云……从现在的处事手段上看,这急切绝对不是袁野的风格。
四爷笑了笑,他回来知道了,只能用这办法拦住了。
这就是在补救。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低调的处理,慢慢的叫人遗忘掉这母子三人跟他的关系,然后不动声色的想办法将这些人安置在两个厂子里。
按照他们本身的技能,应该不难。
可如今闹的人尽皆知了,就算勉强安置进去,也接触不到核心的。
我想他心里还不定怎么恼怒呢。
不过这也有好处,就是将他自己摘出去了。
这三人真要暴露了,跟他也没关系。
受牵连也丢不了命的!只要夹着尾巴做人,没人能抓住他的把柄就能活下去。
即便不能提升,但是有一技之长在这里总有他的立足之地。
关键是跟方云的结合,给她带来的便利确实是不少。
林雨桐点头,是这一码子事。
她将孩子抱起来,这小子自己就找到吃的在哪,含在嘴里吃的香甜。
林雨桐不由的失笑,看着他却问四爷:不用去汇报吗?不用!四爷摇头,这世上不止咱们看的明白,做保卫工作的比咱们谨慎。
这倒也是。
等孩子睡下来了,林雨桐才将灯给挪到跟前,趁着月子里,赶紧给孩子做点衣裳。
四爷拿起来看了看:这得穿到几岁去?两岁前的衣服,一年四季的,没生他以前我都准备好了。
林雨桐眯着眼睛穿针引线,这是三岁的衣服,差不多大小就这样吧。
现在不抓紧抽空做针线,等忙起来,只怕就更顾不上了。
孩子出生的以后,按配给是要发一块布给孩子做衣衫的。
自家也得了一块,月子里的孩子肯定是够的,但也仅仅刚够。
做三岁的衣服,这一块布做件小棉袄都有些紧张。
还有方云送来的,好些穿旧了的小衣服和尿片子,林雨桐都没用,叫钱妮拆洗了暴晒了,重新缝起来,以后谁家要用还能拿去继续用。
甚至还搭上许多新棉花。
要不花钱叫别人做吧?四爷看着那豆大一点的灯光,太费眼睛了。
在月子里做活,不光费眼睛,那坐的时间长了,腰也受不了。
太扎眼了。
林雨桐叫四爷先歇着,都做熟了,也就是穿针的时候用眼睛,其他的时候凭着手感就行。
又不是要绣花,针脚就算不齐整也无所谓的。
四爷看着给孩子新作的衣服,只有两个颜色,同一种颜色的好几件,这也是怕惹眼吧。
他怜惜的在儿子的脸上轻轻的点了点,跟着咱们真是受罪了。
孩子还小,看不出什么脾性来。
饿了就吃,吃了局睡。
林雨桐的月子哪里能真的做一个月,一周之后,林雨桐就开始工作了。
只是工作的强度不大,一天一台手术另外加两小时的课程。
也就是说得有半天的时间是将孩子扔下家里的。
她把钱妮留下来帮忙照看,但四爷还是不借他人之手,在书房的时候,坐在椅子上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画图。
顶多就是钱妮帮着不时的给孩子热奶,白元帮着尿布。
适应了两天,林雨桐基本就不操心了。
但很快弊端就出来了,孩子睡觉的时候,基本不要林雨桐,反倒要贴着贴着四爷睡,半夜饿了一哼哼,林雨桐才能将孩子拢到被窝里,但人家吃完了,照样哼哼,四爷一接过去,这就立马消停了。
如今找四爷谈工作,邵关山基本就是来家里的,四爷从不出门。
邵关山探头看着常胜:你这不行,请个人吧。
请人倒是要请的,他直接顺手一推:我这里你也知道,到处都是图纸。
请的人政治上得过硬,这个把关的事,还是你来。
安排一个叫人放心的,我也安心。
你也知道,最近有点不太平。
得!这又给自己揽了个活。
成!邵关山坐在对面,看着睁着一双眼睛不哭不闹的小子,笑道:这小子也不像你们两口子。
四爷还真没怎么注意,反正自家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好。
听了这话才低头细细的打量,孩子比别的孩子比当然是要胖一些的。
之前没张开,肥脸把五官挤成一团,哪里能看的清楚像谁。
也许是这段时间吃的母乳少了,瘦了一些,五官倒是显出来了。
这一细看,四爷就笑了:外甥像舅。
等林雨桐回来,四爷将孩子递过去叫她喂奶,你现在可以确定了,你就是槐子的亲妹子。
林雨桐愣了一下,随着四爷的视线朝常胜看去,眼睛鼻子嘴,越看越像了,还真是!两人说着话,就不免想起了槐子,也不知道现在在哪,过的怎么样。
京城如今算是沦陷区,许多故人的日子只怕也是不好过的。
隔了两天,邵关山带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过来,说是请来的帮着照看孩子的人,林雨桐叫她翠婶。
她在外面跟翠婶交代孩子的事情,四爷带着邵关山进了书房。
有件事我要跟你通个气。
邵关山的神色郑重了起来,厂子的关键机密肯定没有泄露,但是生产流程好似漏出去了。
四爷的心思一转:有怀疑的目标没?邵关山摇头:没有!我连发觉都没有。
是首长找我谈话,问了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动,我说没有,但看首长的意思,好像是有所怀疑。
四爷眼睛一眯,突然转脸朝外喊林雨桐:你进来一下。
林雨桐进来顺便将门给带上了,怎么了?袁野的前妻跟两个儿子如今怎么安排的?四爷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林雨桐想起同事们之间说的话,才道:那位前妻如今还在医院的药房帮忙熬药,两个孩子去了秦北公学。
听起来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四爷看向邵关山:你应该查一查,兵工厂那边有没有谁在这边的医院就诊过,或是是他们的亲属在这里就诊过。
不管是不是袁野看诊的,只调查他们有没有跟袁野接触过。
你怀疑他?邵关山沉吟,这个人在倭国呆了六年……四爷摇头:这却不是作为作为判断他可疑的因素……关键因素是什么了?四爷没说,但林雨桐恍惚感觉,应该是袁野阻止了方云找关系的事。
第一,他害怕引起别人的怀疑。
第二,他应该知道找关系即便安排了也没用,换句话说,他一定是知道了进核心部门的钥匙。
如果连这个也知道,那么也就是说,流程已经被他知道了。
可他接触了什么人,这都是有据可查的。
等送走了邵关山,四爷问林雨桐:有没有一种叫人暂时失去神志的办法……药物不可能。
林雨桐摆手,不是没有这样的药物,而是不好携带,也没地方可以藏。
她的神色郑重起来,要达到这样的效果,其实不用药物,催眠就可以。
四爷深吸一口气:要是这样,那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就算不是他看诊的病人,但是作为医生,每天巡查病房,就能轻而易举的接触到每一个病人。
但是这只是推测。
第二天邵关山又来了,有个工人的老婆在医院里生过孩子,他来看看望过。
有没有跟袁野接触过?四爷问了一声。
邵关山皱眉:他说他没有印象。
林雨桐和四爷对视一眼,这就叫人无从判别了。
四爷又跟邵关山商量着对厂里的事情另外做了布置,……最后有个医务室,外界的人还是少接触你们的工人为好。
这件事之后,林雨桐在一眼差不多分了一只眼睛注意袁野。
可盯了两个月,半点端倪都没看出来。
林雨桐跟四爷商量:能不能引蛇出洞?引蛇出洞?四爷点点头:试试看吧。
秋风已经起了,转眼孩子百日了。
林雨桐在医院忙完了,就去找方云:……想借着这个由头,请你跟袁院长吃个饭。
之前多亏了袁院长仗义。
客气什么?方云嗔怪道:咱们谁跟谁,这么见外做什么?有那点好东西你留着补身体吧……你这才是见外呢。
林雨桐拉着她不撒手,是前儿从老乡那里买了一副下水,我昨儿半夜在锅里卤了,今儿还拿小火煨着,去不去?去!去!方云就笑,你那卤肉的本事那真是没话说。
天黑下来的以后,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林雨桐这边是早将屋里的炉子给升起来了。
四爷将钱妮和白元都打发了,摆好碗筷,方云和袁野才来。
林雨桐一边将人往里面请,一边问道:安安呢?怎么不带过来?方云就笑:这小子天一黑就要睡,下雨里我也不好抱出来,叫大姐帮忙看着呢。
林雨桐就不多问了,直接请两人上桌。
四爷从书房出来,手里拿了一瓶酒,是用小瓷瓶装的,是本地产的酒,味道烈的很,但卖的也很好。
他直接拍开泥封,朝袁野举了举,怎么样?老袁。
要不要喝两杯。
老袁的声音不高,体贴的朝卧室看了一眼,不敢吵醒孩子,他将被子举了举,笑的很殷切,三杯!只喝三杯!你知道的,外科大夫最好是不要沾酒。
四爷了解的点头,给两个人倒酒。
林雨桐让菜:别空腹喝酒。
袁野连声道谢,手里却拿着筷子将凉拌的猪耳朵舌头夹到方云的碗里。
方云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小女人的柔软,脸蛋红扑扑的,眼睛水汪汪的,见林雨桐看她,就笑道:我从来都没过的这么幸福过。
林雨桐心里突然就不是滋味起来,但愿是自己多心了,但愿她是幸运的,但愿她能这么永远的幸福下去。
两个男人凑在一起,说他们的话题。
林雨桐跟方云也只说孩子的话题,她没主动问袁野的两个儿子,倒是方云大度的说了起来,……真是好孩子,也知道上进。
从来不让我跟他爸操心。
之前老袁还怕孩子跟不上功课,后来我去学校见了他们的老师,人家说俩孩子确实挺吃力的,上基础班都有些跟不上。
但是肯下苦功夫,晚上就着火光在操场上背书,天天晚上都是过了十二点才歇着。
亮子还差点累晕过去。
大小伙子正在长身体,学校的伙食估计也跟不上,我说叫俩孩子吃了晚饭再过来取点吃的夜里好垫吧一点。
谁知老袁还嫌我娇惯孩子。
听起来,真是相处的不错。
继子懂事,继母慈爱。
简直就是模范家庭。
林雨桐心里暗叹,脸上的笑意却不变,静静的听着方云略带几分炫耀的显摆,还趁着四爷和袁野凑说话的空挡,偷偷的给方云倒了一杯酒,喝点,没事。
为你的幸福干杯!方云果然就端起来喝了。
这边喝这酒,那边还注意着袁野,不时的看一眼,眼里谁也搁不下了。
吃的差不多了,林雨桐拉她进去躺着:叫他们喝吧。
咱们里面去躺着说悄悄话。
方云倒下就犯迷糊,昏昏沉沉的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林雨桐这才起来,贴着卧室的门站着,听外面四爷跟袁野说话。
袁野的声音带着几分沉稳:……如今连着丢了十几个大城市,姜亲自负责武含战役,到现在呢?还不是以失败告终,所以啊,姜那一套办法从根本上是行不通的。
四爷的话有些迟滞,好似喝的半醉一般,你说的是。
袁野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嘴角的笑意却不减:老弟,醉了吧?没……没有……四爷的眼睛有些迷糊的样子,胳膊肘撑在桌面上,手托着下巴,不停的摇头。
袁野将酒瓶子拿起来,马上就能感觉出来,这酒瓶子已经见底了。
自己喝了三杯,对方再不停的自斟自饮,而林雨桐拿过去只倒了一杯酒,也就是说他一个人喝了大半斤白酒。
也该醉了。
他笑道:肯定是醉了。
你看着这酒瓶子,肯定是双影了吧。
看什么?四爷问了一句。
袁野将酒瓶子托在手里,放在与四爷的视线齐平的位置,看酒瓶子。
这喝了酒了,你看起来整个人都放松了,我瞧着你的眼睛原来越模糊了……四爷却觉得对方的手在幅度很小的晃动着眼前的瓶子。
林雨桐在里面听着,这几句话里,其实已经有了明显的暗示指令。
她刚要出去,孩子猛地就哭了起来。
好孩子!哭的真是时候。
催眠需要安静的环境,不能被打断的。
林雨桐没出去,只过去看孩子了。
外面的袁野放下手里的酒瓶子,拍了拍四爷的肩膀:老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改天我请兄弟你喝酒。
四爷胡乱的应了,舌头好像都不利索了一般。
林雨桐抱着常胜在屋里来回的走动哄他,卧室的门就被敲响了,外面传来袁野的声音:方云,该回去了。
进来吧,袁院长。
林雨桐将门打开,方大姐喝了一杯就倒下了。
我去叫她……不用,叫她睡吧。
袁野的神情柔和,我背她回去。
林雨桐歉意的笑笑:真是不好意思,不该叫方大姐喝酒的。
袁野背着方云往出走,适当的放松也是好事。
你别送了,孩子不能见风。
一个要顾着孩子,四爷半爬在桌子上,当然是送不成了。
林雨桐不好意思的点头,等着两人走了,才又将门给关严实。
才要叫四爷,四爷趴在桌子上摆手。
林雨桐朝门外看了看,就兀自道:怎么醉成这样?喝了多少啊这是……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传来白元的声音:袁院长,您怎么……背不动我帮您送回去。
林雨桐赶紧接话:外面路滑,白元你扶着点。
紧跟着就听到袁野的声音:我还在想着要不要麻烦小白你呢,你就下来了。
又扬声对立面的林雨桐道:小林,有没有伞?给我们家方云遮一遮,旧衣服也行啊。
好像等在外面是想进去借伞和叫人帮忙。
林雨桐忙道:白元,去取伞。
白元笑笑就应了,顺手拿了靠在墙角的旧伞,那就走吧,我撑伞。
他在二层的窑洞上,撑着伞从高处往下看了半天了,见袁野背着方云,面却朝窑洞的方向,这哪里是要走,分明就是想听点什么。
在京城早就跟间谍交过手了,对这类人,他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了。
等听见白元走出院子,重重的将门合上的声音,四爷才从桌子上爬起来,神色却很凝重,他应该是会催眠。
从病人身上确实能获取一些信息,但只怕从方云身上获取的更多。
催眠就是在人完全放松,没有戒备的环境下才能成功的。
伤员因为身体因素,又加之对大夫的信任,很容易放松警惕。
而方云……本身就带着爱慕和信任,在行房之后,只怕有一那么一段时间根本就失去了意识,可这些,当事人只怕一点都不会察觉。
方云可是‘老’革命了,她所知道的信息,哪怕是零散的,也比其他人多的多。
林雨桐皱眉:这个人不同于旁人,一般人都审不了他。
甚至看守他都很难。
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了。
因此,四爷第二天一早就冒着雨出门了。
这事得尽快汇报。
而林雨桐在屋里抱着孩子,却不由的替方云发愁。
对于方云来说,这个打击有点大。
四爷晚上才回来,孩子怎么样?一天都不怎么乖。
也不是大哭大闹,就是哼哼唧唧的,睡的也不安稳。
林雨桐朝炕上指了指,四爷就看见孩子身上盖着他的衣服,他到火炉跟前把身上的潮气烤了烤,才笑着过去轻轻的亲了一下孩子。
林雨桐给他换鞋,鞋都湿了,怎么说的?等着吧。
四爷叹了一声,前一天才跟咱们喝酒,紧跟着就抓人,这不是叫人往咱们身上想吗?总得拖几天,找个由头。
这一等就是差不多一周的时候,来了两个保安团的,说是去请袁野去做调查。
医院众人谁也没往心里去,配合组织调查这没什么稀奇的。
就连方云也一样,浑不在意的跟袁野说,回来记得买上几个鸡蛋,平子和亮子明儿休息,要回来吃饭。
袁野笑着应了,这才扭脸问两个保安团的战士:知道调查什么吗?要多久?需不需要带换洗的衣服。
这两人笑着,袁院长,不是大事。
是前面送回来一匹俘虏,咱们缺翻译,也顺便叫您过去做个俘虏甄别工作。
您不是在倭国的医科大学毕业的吗?俘虏里有两个随军的医生,也是医科大学的。
咱们也弄不清楚真假,还请您过去帮衬一二。
袁野这才恍然:好好好!配合工作,配合调查,这是应该的。
走吧!临走还叮嘱方云,我要是顾不上买鸡蛋,就算了。
那俩都是大小伙子了,不用这么娇惯。
好好看着安安,你自己也要按时吃饭。
周围人就跟着哄笑起来了:分开半天就这么腻歪!方云一张脸通红,嗔怪道:啰嗦!快去。
林雨桐跟着众人一起笑,哪怕是袁野好似无意识的看过来,她也一样的笑,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
这一走,一天没回来,两天没回来,三天还没回来的时候,方云就有些着急了。
她找林雨桐商量:怎么回事?这些人把人借去了,如今连个音讯也没有。
好歹带个话吧。
天冷了,大衣也没带。
你说我要是去送,他们能答应吧。
林雨桐还没说话,外面就传来议论声,袁野的原配那位陈大姐也没带走了。
方云面色一变,马上就从办公室跑了出去,林雨桐看着她着急的跟押着陈大姐的两个人说什么,然后那两人直接掏出了了证件,方云才颓然的让开。
林雨桐叹了一声,今儿医院乱的很,人心都有点慌,林雨桐亲自去巡查病房,在走廊上被方云给拦住了,小林,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
说完,不管林雨桐愿意不愿意,拉着林雨桐就进了办公室,然后将门给关上了:小林……她的面色有些苍白,气喘吁吁的,透着一股子紧张,小林,老袁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是看在眼里的。
我相信他!他不光是个好人,还是个极有原则的人。
这一点很多人都能作证。
如今他出事了,我得救他!我得找人作证!这一定是他被那母子三个给牵连了。
林雨桐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陈大姐能干什么?还能被牵连?方云有几分咬牙切齿:这个女人看着老实,可是嘴里却没有一句实话。
她说她们母子三个曾经住过的村子……恰巧灾民里有那个村子逃难来的人,人家说压根就没有他们这好人。
他们的来历成问题了,可不就把老袁给牵扯了吗?你说冤不冤啊?这是对外的说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