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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1章 旧日光阴(3)三合一

2025-04-03 17:30:56

一声枪响,林雨桐蹭一下就坐起来,直接下炕就往外跑。

去哪?你个死丫头。

常秋云一边顾着林老太一边喊闺女,别出去,叫你哥起来把门窗堵严实了。

你去菜窖里呆着,快点!林雨桐拎着砍刀:没事,我看一眼就回来。

如今这世道乱。

有时候会有败军逃兵,这些人真不是啥好鸟,祸害起来那才是无所顾忌。

所以,一听见枪响,谁不害怕?可四爷在外面林雨桐能放心吗?一撩帘子,就见大原已经把门打开了,四爷应该在外面,就听见他说:老四怎么来了?听见枪响了。

四爷顺势进来,结果看了林雨桐一眼就道:进去把衣裳穿好,该着凉了。

守在一起,林雨桐就安心了。

她进去穿衣服,就听见外面堂屋里大垚的声音传来,是不是游击队打回来了?林雨桐就听见四爷说:是!肯定是!你们呆着,我出去看看。

你咋知道肯定是的?常秋云就喊,别乱跑,都守在一处。

林雨桐想起来了,四爷应该是知道的。

刚才的那一声枪响,四爷八成是听出武器的型号了。

她就把锅盖揭开,里面有昨晚蒸的窝窝。

她偷着给里面加了细粮,所以松软可口,有点像是发糕,不算是难以下咽。

她把这东西包了就出去塞给四爷:晚上估计是要走远路,你小心着点。

等把四爷送走了,大垚才问自家妹子:老四走远路?去哪?火车站。

林雨桐看他,咱们这里有什么值得攻占的山头目标的?没有!离咱们最近的就是灵台的火车站,那里有驻兵的。

这边不知道是啥原因放了一枪,要是现在不攻打过去,灵台那边不是就得到消息了?再攻打就困难了。

所以,今晚必须赶过去把火车站给拿下。

这临时变了计划,又这么突然,游击队至少需要向导吧。

他是去做向导的。

上次去火车站,把里面的地形人员火力配备都瞧清楚了。

能帮点忙就帮点忙,再说了,这些当地的游击队随后都是就地安排在地方D政机关工作了,这是提前结交人脉去了。

本来林雨桐也想去的,可惜啊,家里肯定不让。

事实上,对武器觉得熟悉的四爷没听错,就是游击队。

一个小队员离家近了,一个激动,枪走火了。

四爷一出现,就被一圈枪顶脑门上了。

是咱们的游击队吧?他就说,自己人。

谁就自己人?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举着火把一照:村里的乡亲?有点眼熟啊!田队长。

四爷记忆里有这个人,你回来了?还真认识我。

田占友叫人收了枪,谁家的小子?我怎么不记得了?给钱家放羊的。

四爷这么说。

哦!田占友就想起来了,我就说怎么眼熟呢?一个你,还有一个……就是那个抡着大砍刀砍鬼子的毛丫头,叫虎妞吧。

你给游击队放过哨,那丫头跟咱并肩作过战啊。

好像……是有这么一码子事。

那这就好说话了。

四爷就问是不是去车站,他带路,前几天刚去过一次,看的清楚着呢。

三两句话,队伍就出发了。

可剩下的人,紧张了一夜。

等天亮的时候,四爷就回来了,刚好赶上吃早饭。

打赢了?大垚把他的碗往四爷跟前推,打死了多少?很兴奋的样子。

没打。

四爷把他的碗推回去,一现身说是游击队的,就直接投降了。

都是灵台附近的子弟,谁乐意打?直接缴械了。

就这啊!没劲!常秋云一巴掌拍在大垚的脑门上:没劲啥没劲?非得打的血呼啦的才算数啊!又说四爷: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

又用手指点林雨桐的脑门,还有你,他要去杀人,你就给递刀。

虎不虎啊你!正吃饭说话着呢,就听见外面响起敲锣声和村长林千河的吆喝声,都来村口戏台子这里……听见了没?吃完饭的,都到戏台子这里集合。

啥事啊!林雨桐心说这是解放了工作组来了吗?结果不是,是村长替老钱家召集人了。

说了,钱老金叫大家给他做个见证。

见证啥啊?林雨桐跟着家里人,手里也拿着鞋底子,坐在戏台边的碾石上,听钱老金说话。

钱老金一手拉着金爱钱,一手拉着儿子钱思远,今儿,请大家做个见证。

说着,就一把把钱思远推出去:大家乡里乡亲的,都知道。

我就只一个儿子。

以后我死了,这家业都是我儿子的。

这话没错。

不知道谁吆喝了一声,不给儿子能给哪个?可这给儿子,也得给亲生儿子。

钱老金又推了一把有些迷茫的钱思远,我现在跟大家伙说一声,这个,可不是我的儿子……下面的人轰然大笑:是金老钱跟谁生的?金爱钱气的够呛:胡咧咧啥呢?他就是我……话没说完,就被钱老金推了一把,没错,他就是我们当年雇回来的那个奶妈的儿子。

啊?这事可不是说着玩的!林千河就道:咋突然说这个了?钱老金就说了:这是胡说的事吗?当年我老婆有了,我不是从外面捡了个也怀着身子的女人回来,说好了,将来给我儿子当奶妈的。

可是吧,那年山洪,你们忘了。

我家也死人了。

死了个奶妈,死了个孩子。

人还是你们帮着从房梁下挖出来的,你们忘了?这个真没忘。

是有这么一码事。

钱老金就道:当时算命的二瞎子从我家门口跑过去,撞到个孩子,这不是山洪要来了吗?他是好心,抱着这孩子就跑。

我们两口子以为抱走的是我们的儿子思远,就跟着追。

这一追,我们倒是逃出去了。

可孩子和奶妈还在屋里睡着呢。

这不是就……我怕你们笑话我们老钱家没后人,干脆就错有错着,就这么着吧。

想着,等我老婆再生了儿子,就认这孩子做干儿子。

后来这不是这么些年,她也不生嘛。

我就求神拜佛啊,人家说了,我散尽家财之后,一准能得以儿子。

我把这地给了人家了,我老婆这把年岁还真就有了。

我现在就求求各位,上我们家拿东西去吧,看上啥拿啥,你说这没个亲儿子就算是有万贯家财也是便宜了别人了。

为了儿子,我散尽家财也是值得的。

求求各位啦,赶紧去吧。

我钱家有没有后,就只在大家身上了。

就有人喊:钱老爷,你是不是有些不地道啊。

人家思远给你当了这么些年儿子,你一分都不给留?我养他这么多年,供他上学,叫他金尊玉贵的活着,够可以了。

钱老金马上变了脸,他亲娘一条命,换了他十多年的好日子,他够本了。

真不能给他多余的,人家算命的说了,给了他,我这儿子可就没想头了。

大烟鬼却在后头起哄:上你家拿东西?当真?真的!钱老金拳头攥的紧紧的,心疼的都快吐血了。

金爱钱躲在钱老金后头,小拳头一下一下的砸啊:你个败家的爷们,啥都不是我的了,连儿子也成了别人的。

还被你忽悠‘怀孕’了,我要是真怀里倒是好了。

钱老金却一脸的真诚:去吧,想拿啥就拿啥。

别客气!话音才落,人流跟潮水似的,朝钱家去了。

四爷拉了林家几个人,跟我走!直奔钱家的仓库,粮食一麻袋一麻袋的,新粮陈粮的摞在一起。

这是陈家的小仓库,别的仓库都放着麦麸米糠包谷米。

就这个小仓库,一水的细粮。

这小仓库是暗门,一般人摸不着。

出去了直接走后门,穿过还没拔掉秸秆的玉米地,就是村里的地窖口。

先背出去藏在那儿。

几十麻袋呢,四个人搬了六七趟,就都停下了。

真给人家钱家搬完,干不出这事来。

剩下这些粮食,钱家还是能吃两三年的。

从后院绕出去,林雨桐拿了一把生锈的锄头。

四爷把一套做木工的家伙什从杂物房里翻出来了。

大原和大垚找不见其他东西,去了厨房,连锅碗瓢盆都没给人剩下。

只有角落了一个落灰的斧头和一把豁口的厉害的菜刀,估计是没人注意到,没拿走。

他们两人捡了。

结果一出来,好家伙,见几个大姑娘小媳妇正摁着一个姑娘要扒人家身上的衣服呢。

林雨桐一锄头抡出去:干啥呢?干啥呢?要脸不要脸了?几个人都挺怕她的,一个小媳妇就道:她是那钱思远从外头带回来了,谁知道是干啥的。

老钱家叫咱拿东西,那不就是叫咱随便拿吗?林雨桐回头一瞧,好家伙,这姑娘的房间也被洗劫一空了。

被褥行李箱都没有了。

地上有散落的眉笔香脂,摔碎的镜子,折断的梳子。

给林雨桐气的,人家又不是钱家的人,你们抢人家干啥?谁拿了人家的东西,给还回来?没人乐意还,一个比一个跑的块,都窜了。

林雨桐就回身问这姑娘:你怎么样了?伤到没有?范舒拉摇摇头,捂着脸抬起头,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不在这里呆着了。

都是强盗!都是野蛮人。

正嚎着呢,钱思远跑来了,他赶紧拉了范舒拉去一边,对林雨桐几个道:别难为她,她就是我一同学,逃婚从家里出来的。

家在省城呢……林雨桐就说钱思远:你这人真有意思。

把人家这么大一姑娘带回来藏家里,人家家里人得多着急啊。

赶紧给人家送回去!太不靠谱了!钱思远赶紧应了,只想把这些强盗赶紧给打发走。

林雨桐带走就往出走,钱思远却拉住四爷:老四,借一步说话。

四爷跟着过去:有事?钱思远就低声道:那支笔呢?我给你的那支笔呢?先给我行不?我这同学不是要回省城吗?路费我们现在都没了。

那支笔呢?我先当几个钱用用,回头赎回来再给你。

已经换院子了。

没了!四爷说着,就摸出两个大洋来,悄悄的塞到钱思远的手心里,这钱就不用还了,只当是买你家的东西了。

钱思远就觉得老四这人真不错。

可等人走远了,才反应过来了,什么叫买自家的东西了?他们手里的拿着的那些家伙什,压根就不值两块。

紧跟着他一拍脑门,朝自家的小仓库去,一看里面的粮食数,骂了一句:你大爷的!骂完了又叹气:这也就是这几个了。

至少还知道留一半。

再有,剩下的那一半,好歹还卖了两块大洋解了燃眉之急不是?钱思远将仓库锁好,拉着范舒拉就跑,现在就走。

要不然,就不好走了!从钱家出去的人一串一串的,还有放下东西第二次跑来扫荡的呢。

而戏台子上,钱老金正跟程东吵呢。

程东的意思就一个:……地已经是我家的了,就绝对不会还回去。

另外,钱家骗婚,用一个奶娘家的穷小子,骗我们家如珠如宝的好闺女!婚事作罢,彩礼不退!钱老金觉得跟这样的傻子扯皮都掉价,只一个劲的点头:好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

地是你的,婚事作罢。

行了呗?程东得意了,从此之后,咱就是三林屯第一人了。

常秋云就说:你说这一样是人,但这人跟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是呢!钱老金多机灵啊,风向不对了,立马出手了。

不光是家业不要了,还把儿子往出摘。

说实话,看出这事的人不少,但咋说的呢?钱老金这人,是有钱,但那些欺男霸女欺负人的事,钱家真没做。

乡性其实还算是不错。

大家都只是看破不说破,再说了,这不是拿了老钱家那么多东西粮食吗?都给封嘴了。

说话的时候留几分情,钱家就能受用不尽。

可像是程家这样,穷疯了一般的,见到肉就咬,也不看有毒没毒。

那真有点活该了!林雨桐就看常秋云和林老太带回来的东西,这婆媳俩拿回来的只有两样,一样是犁地的犁耙,一样是一个大樟木箱子,里面是一箱子的书。

都挺沉的,难为怎么弄回来的。

林老太得意:别人不是抢炕上铺盖就是抢箱子里的衣服,再不就是去厨房,顺二两香油。

没出息的。

一点都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值钱的。

那时候人家都讲究的耕读传家。

到你爹那会儿,家里还能叫他念书,到了你们三个身上呢?大原和大垚还算是上了几年私塾,可咱虎妞呢,该上学了,日本人打来了。

耽搁到现在了。

这书啊,奶弄回来了。

说起来,咱家以前也有半屋子的书,你爷当年就是为了把书给抢出来,结果没跑出来,给山洪给埋了。

他啊,一辈子就稀罕读书人,老是说,这才是传家的宝贝。

说着,就怅然起来,也不知道咱家,啥时候能出个读书人。

唉!没赶上好时候啊!大原和大垚如今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从钱家弄出来的细粮,就想吃白馍馍,我能吃一锅。

后半夜的时候,都偷摸的起来,摸到那地窖里,搬了好几次,才把粮食归置到菜窖里。

按着人头要分四分,四爷不叫分,只叫拿一麻袋出来放他那边的地窖的瓮里,主要是为了金家的老两口,时不时的能带点过去,不打眼。

吃还是跟着林家一起吃的。

这一个大小子在家里进进出出的,好说不好听啊。

常秋云就说:改明,叫你爹你妈请人来,把事儿定下来。

看了这么一段时间了,实在挑不出这金家老四的不好来。

而且从这孩子住过来,家里的日子反倒是越过越好了,自家闺女又确实是稀罕人家,当然了,人家要是不稀罕自家闺女,也不会几块大洋几块大洋的往家里送。

四爷应了,第二天金家就请了林千河来了。

一个老戒指,一对旧耳环,另外再上一匹自己织出来的老粗布,就是金家给的聘礼了。

不算是少了。

中规中矩还能偏上了。

林老太和常秋云都比较满意。

李月芬是急着叫成亲的,看看年底,是不是把婚事给办了。

常秋云就说:容我点空,我这上面不是还有俩儿子吗?李月芬就赶紧道:给亲家大侄子说媒,这事包我身上了。

亲家母只管放心,我一准给咱家孩子找一妥当的。

常秋云虚应着,她是真不着急。

晚上叫了几个孩子到屋里:细粮咱不留这么多,只留下四分之一解解馋,剩下的大部分,能不想想办法都给兑换成粗粮回来。

这日子可长了去了,看不到头啊。

省着一些,咱心里不慌啊。

过日子,是该这样的。

四爷就说他办,转天叫上大原和大垚,弄了个架子车,只说吃出去帮人拉货的,每次运两袋细粮出去,能弄五袋粗粮一袋子豆子麦麸之类的回来。

如此倒腾了十多天,菜窖被粮食塞满了,冬天来了。

冬天来了,土改工作组也来了。

来的还是那个田占友,组员也都是游击队的战士。

土改工作的第一个工作,就是成立农会。

一切权利,都归农会所有。

地契是从程东家搜出来的,他把地契缝在枕头里,恨不能是睡觉吃饭上茅房,都抱着枕头。

这德行……谁不知道枕头有猫腻啊。

这么宝贝的东西被人抢了,程东能干吗?他整个人都魔怔了一样:地契,我的!我的,地契!地契是你的?田占友问程东。

嗯!程东头抬的高高的,我的!都是我的!我是咱三林屯最大的地主。

你是地主?田占友瞧程东,似乎有些不解,又看向人群:钱老金呢?他不是地主吗?哎呦!田组长,你可不能这么说啊。

钱老金挤进来,穿着不知道从哪里淘换来的破棉袄,你去我家看看,家徒四壁啊。

哪个地主过的跟我似的!咦?你是吃喝了还是嫖赌了?田占友就扭脸问,我跟你说,现在解放了,新社会了,你的这些个毛病……哎呀,我的田组长,这说的是啥话嘛。

钱老金红着一张脸就道:这不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儿子嘛。

啥意思啊?林千河就低声给田占友把事儿说了,田占友一挑眉,上下打量钱老金,嘿嘿就笑:行啊,钱老金。

要解放了,你儿子也不是你儿子了,地也成了别人家的了。

回了村公所,他就一巴掌拍桌子上,给气的啊:就没见过这么滑头的!这不是躲避阶级清算吗?但大家关注点不在这个上面,只关注到底能分多少地。

林雨桐家有三亩地,一共五口人,按一人分两亩算,家里该有十亩才对。

所以,还得补给林家七亩地。

像是四爷,之前没有属于自己的土地,他得两亩。

而钱家也一样,带上钱思远,一家得六亩地。

程东被刺激的有些不好了,一到晚上就出来嚎啊,我的地……都是我的地……程家就程美妮一个姑娘,她爹一这样,她就得满世界的追着她爹跑。

大晚上的,常听见也一个姑娘到处呼喊她爹。

大原有些不忍,好几次要出门,都被常秋云给拦了,你要敢出这个大门,你就别认我这个娘。

林雨桐就说:村上有工作队呢,治安好的很。

放心吧!再说了,如今谁沾程家啊?常秋云就拍了大原一下,还没虎妞明白事。

林雨桐翻身就想:这要划成分了,家里的成分好说啊。

但是这家里不是还有个生死不明的林百川嘛。

这说不清楚,就是最大的麻烦。

结果,第二天下着雪呢,该开的会还照样开。

林雨桐穿的跟只熊似的,头脸都用四方翠绿的头巾裹着。

脚上是老棉鞋,可厚实了。

四爷那边也暖和,林雨桐偷偷的给衣服里面动了些小手脚。

一人一个小板凳,去场院上开会。

这就是挨家挨户的定成分。

四爷这种属于雇农,没有自己土地,以现在的划分标准,那是连贫农的标准都够不上的。

至于林家,平均一个人不足一亩地,根本不可能靠土地自己养活自己。

还是得出去靠别的技能谋生,也就是受别人的剥削。

像是村里一个家里三五口人,有十多亩地的,这是妥妥的富农。

还有些是一人差不多两亩地,那便是中农。

这种划分,那都是一目了然的,没啥可吵吵的。

唯独对地主的界定,到底是钱老金,还是程东,出现了分歧。

他钱老金,一家老小都不劳动。

偏还吃香的喝辣的,吃一口饺子也得蘸上半斤香油。

咱们呢?累死累活的干,却一口稀的都喝不上。

你们说说,这不是剥削是什么?他这大半辈子都是靠着剥削咱们活着的。

就因为现在没田地了,就不是地主阶级了?凭啥啊?那程东呢?他是之前没剥削咱们。

但是他可从来没断过靠剥削奴役咱们过上地主阶级好日子的想法。

他的皮不是地主阶级,但他的心,就是地主阶级的黑心。

于是,谁也没逃出去,都被定位地主了。

定了地主了,那就得被揪上去批斗。

一个站在戏台东,一个站在戏台西。

钱多金是一脸冤枉,程东反倒是一脸的愤恨。

程美妮就跑上去护着她爹:我爹都疯了,还批斗啥啊?我家冤不冤,相亲们不知道啊?你们咋不说句公道话呢?从省城刚跑回来的钱思远呼哧呼哧的跑到台上:说啥公道话啊?也不是我爹非要把地给你爹的,是你爹自己上我们家,好说歹说的,非得把你送我们家去。

说是小老婆也行。

我爹就说咱不能这么糟践人家姑娘,才应下这婚事了?你现在来喊冤来了,说的跟我们家害你家一样。

没这样的道理!不信你问你奶去,你奶跟着一道去的。

程美妮就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在台下的人群里找她奶,发现小脚老太太溜得特别快,滋溜钻的不见人影了。

你说一大姑娘,在这上面被人称斤论两的看,又是这样的尴尬事,瞬间就捂着脸,蹭蹭蹭的跑下去了。

台上那程东还一个劲的指着田占友手里的名单,当是他的地契呢,一个劲喊着:我的……我的……钱多金却在台上推了钱思远一眼:你不是我儿子,我不是你爹。

你也甭叫我爹。

你这一叫我,我老婆肚子的儿子就危险了,我求求你行不?别叫爹了!离我远点!钱思远看着这样的父亲,心里揪的疼,想上去扶他一把,却不想被一把推开了。

得了!这批斗会也开不成了。

但改天还得开,时间另行通知。

不过刚到家,脱了鞋才上炕,钱思远敲门进来了。

他怎么来了?因为之前的事,林家人都挺不待见钱思远的。

觉得这父子俩啊,心眼就是贼。

钱思远也知道啥原因,就干笑了两声,这才问道:林奶奶,婶子,我就是来问问,你们有我百川叔的消息吗?林老太猛地抬起头来:你说谁?常秋云也看过去:啥意思啊?林雨桐和四爷对视一眼,难道这爹还活着?说啊!大垚推了钱思远一把,你是不是刚从省城回来。

你是不是见到我爹了?钱思远赶紧摆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啊!你们都见过我那女同学吧,就是那个范舒拉。

林雨桐点头:见过。

你不是送她回去的吗?对!钱思远赶紧道:她家在省城是开火柴厂和面粉厂的……当然了,现在是资本家。

她家里呢,一直寄居着一个表妹,姓林,叫林晓星。

那是范舒拉姑姑家的孩子。

她姑姑跟她姑父,当年参加……就被通缉了。

然后就把她这表妹,放在她家养着。

这次她回去之后呢,好像听那意思,是她姑姑来信了,说是部队快到省城了。

他们也快回来了。

我出来的时候,恍惚听他们家还没撤走的下人说了一句,‘就是带走小姐的那个林百川吧……如今可成了大官啦’这样的话。

我还专门问了一下,他们说的名字,是不是就是‘林百川’,两人说是。

还说林百川当年可怜,家里人都被洪水冲跑了,爹妈老婆孩子都死了,是他们家小姐救了他……问那时间吧,跟咱村当年那场山洪,时间差不多……但我问他们,这林百川是哪个县的人的时候,人家就都说不清楚了。

这事吧,我也不好找我那同学去问。

不过我一路琢磨吧,觉得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巧的事,哪里有那么多叫林百川的人。

要不……你们去省城问问,我这一路回来浪费了不少时间,你们这一去,路上还是得不少时间。

到的时候,说不得那边的部队就到省城了也不一定。

这话不多,可信息量太大。

林雨桐就问他:能把你同学的地址留下吗?哦!能的!钱思远摸摸身上,没笔。

四爷从兜里掏出一个铅笔递过去:墙上糊着报纸呢,写上面吧。

钱思远还顺带的写了一个电话号码:也是范家的,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通。

写完,就把铅笔递给四爷,递过去了,又有些不舍。

四爷干脆也不要了:你拿着吧。

嗳!读书人没书没纸没笔,真能把人折磨疯了。

他对四爷笑,对了,你现在还练字着呢?四爷‘嗯’了一声,胡乱写的。

这原身跟着东家少爷,是学过百家姓千字文的。

这会子两人在这里都挺尴尬的,四爷就说:要不,去我那边去。

反正我一个人。

正好我也没地方去。

钱思远眼里闪过一丝怅然,跟在四爷的后面,就从林家的屋子出去了。

林老太赶紧起身:收拾!收拾东西,马上去省城,找你爹去。

她指使林雨桐,快,帮你娘收拾东西。

林雨桐没动,而是看向常秋云,等着她说话。

常秋云愣愣的坐着,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呢。

林老太终于后知后觉了:儿子另外成家了。

她颓然的泄了气:造了孽的!造了孽的!山洪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那时候来。

他早不回来找,晚不回来找,咋偏那个时间回来找。

秋云啊,你可别吃心啊。

咱啥事往开了想!娘跟你说,这家是你的家,儿子闺女都是你的。

这家里宁肯没他,也不能没你啊!林雨桐就看林老太:明白又聪明的人啊。

常秋云只沉默了片刻,便抬起头,说俩儿子:回去睡吧。

不早了,大晚上的,点灯熬油的干啥?大原和大垚你推我,我推你的,出了房间门。

常秋云就跟往常一样,上去铺炕,然后下炕准备抱柴火,再烧一次炕,能暖和一晚上。

见常秋云出去了,林雨桐就从炕上蹦下去,直接追出去。

果然,外面飘着雪,她却坐在后面柴火堆边,一动也不动。

娘。

林雨桐蹲在她边上,您要是心里不舒坦,咱就不去。

凭啥不去?常秋云抹了一把脸,他是你爹。

我怀着你他都不知道。

我要不找他,他这一辈子都不知道我还给她生了个闺女。

说着,她就吸吸鼻子,不用去找,我都知道那就是你爹。

听见钱家那孩子说寄养的孩子叫啥不?林晓星!一听这名字我啥都知道了。

当年,怀你二哥的时候,你爹非说娘怀的是个闺女。

那时候你大哥才几个月大,这又怀上一个。

又恰好,你爹给你大哥取名字,那时候他是整天拿个什么册子,念叨一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跟魔怔了似的。

你大哥大名其实是叫燎原的,后来这不是不敢这么叫吗?你爹他姓共,这事不能叫人知道。

这才大原大原的叫。

给你大哥起名字叫燎原,就说了,等老二生下来,就叫晓星。

本来还想叫星火的,我一听不像个人名,你爹就说叫晓星,姑娘家的名字,好听。

结果呢?生下的还是个小子。

你爹还没来得及给取名字,去省城参加啥活动,就再没回来。

这不是咱村就遇上山洪了吗?你爷没跑出来。

咱们是逃了一命出来了,你奶就找村口那算命的,算命的说你二哥命里犯水,这才叫了个大垚。

垚字我知道,三个土嘛。

水来土掩的意思。

你生下来了,本来娘想给你取名叫晓星的,你爹心里盼着得一闺女呢不是?结果一想这名啊,我就难受。

一直拖着就没敢叫,就妞儿妞儿的叫,叫大了,你又是虎脾气。

不知道谁缺德的,管我闺女叫虎妞。

到现在,连个正式的名儿都没有。

她摸摸闺女的脑袋,别寻思着你娘我现在就难受的要死要活的,不是那么一码事。

这么些年过去了,哪种情况你娘没想过?如今这么着,你娘受的住。

那你琢磨啥呢?林雨桐就问她,还不能叫我奶知道?常秋云点了点闺女:你奶到底是疼儿子多。

这有些事,娘当然得瞒着她。

至于娘想啥呢……她嘿嘿的笑一声,你睁大了眼睛瞅着,看娘怎么炮制你爹。

林雨桐:……这画风,跟想象的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