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开学日。
章华避开了所有的手术, 还是来了,带着林雨桐报名。
一看这阵仗,林雨桐估计, 他们直接找辅导员的可能性不大。
果不其然, 林云山早前跟校长约好了的,对方迎出来, 还有自己这边的学院领导都在。
幸而林雨桐给辅导员提前发了消息, 说了这件事。
这边说了, 那边就接到领导叫准备的东西,这辅导员还心说,这自家这学生做事还是讲情分的。
对林总和章院长家这个事,大家挺感慨的。
感慨完了, 那就是夸人家孩子。
事实上,成绩摆在那里确实很好看。
张校长几次把视线落在林雨桐身上, 这孩子规规矩矩的坐着, 只坐了沙发的一点点, 腰背挺直,一副耐心倾听长辈讲话的样子。
脸上始终是谦卑的笑着。
一听说系领导和辅导员要过来,这孩子才起身,低声说了一句,我去迎一下。
起来随手整理了衣服, 然后退了几步, 才转身出去了,虽然没远迎,只在门口迎了几步, 就叫人觉得特别有教养。
一样的动作,不一样的人做出来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点头哈腰的退, 那是逢迎巴结。
谦卑自持的退,是一种尊重。
张校长就跟林云山夸:孩子的教养真不错。
身上几乎是没有留下一点窘迫生活的痕迹。
林云山调查的更仔细些:也是运道。
当年福利院的院长陈女士,是个非常有涵养的女士。
她做的是慈善,工资全都补贴进去了。
应该也是耐心教导过孩子的,可你知道,有些孩子听,有些孩子不听……只是我家这个,特别听便是。
并没有单独教导她,但她却是学的最好的。
大家也都理解,福利院教孩子有教养,其实是为了孩子能被好的家庭收养。
而有意思的是,自家这孩子从来没有说主动要求被收养过。
这些不能问,他也不打算告知别人他调查的真相。
他就说,这孩子之前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
这是多亏了老师们的教导!是A大给了这孩子自信……这么理解也不能算错!以那样的条件能自己考进来,这足以给人以自信的。
所以,站在他们面前的女儿,是谁看了都觉得很不一样的人。
另外,他也传递出一层意思:……之后咱们的合作,我这边可能交给她打理的时候比较多。
当然会配个助理,以防止有什么错漏,诸位是孩子的师长,要是发现孩子在这个过程中有什么不妥当的,还请不吝指教,林某感激不尽。
这是给了很大意义上的信任。
你们的学生出面跟你们合作,我信你们不会忽悠孩子,我还信你们在看到她看不到陷阱的地方肯出面提醒她。
这种信任是对师者最大的尊重。
两方谈的很愉快,张校长还邀请章华:章院长要是能抽空来咱们医学院来做个客座教授,偶尔开几堂讲座……章华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讲座不会多,一个月一到两次是极限。
她也不是笨蛋,对方的真正用意她知道。
以前邀请她的医学院多了去了,但是她还是选了A大的医学院,以后毕业生的实习,如果能帮上忙的,我不会推辞。
这个面子给的,比跟林总合作的面子还大。
所以,其实就是简单的来签个字,结果事情办的很复杂。
学费助理去教了,当然住宿费是包含在里面。
宿舍的东西还是得换。
章华都准备好了,就在后备箱里,临时想住的话,随时能住。
那原本的东西就得收了。
太简单了!一床铺盖一包的衣服,反倒是各种的书,她有整整两大箱子,还不包括她上大学之后的课本。
只把课本单独拿出来,这其他的东西,妈,您把这个都放地下室,找个箱子,我想封存起来。
不管是怀念也罢,什么也好。
章华理解这种心情,酸涩的不得了,好!我放回老宅里。
林云山就道:你的同学呢?要请同学一起吃饭吗?以后吧!猛不丁的,大家都不自在。
林雨桐没叫两人再送了,说到底,就是换一下床上的东西而已,真没多重。
其他的能重新买嘛!两人站在宿舍楼下,看着孩子上去了,这才慢慢的往停车场走。
林云山知道章华心里不得劲,这大孩子的管法,跟小孩子的管法本就不一样。
一个特别自立的孩子,许是你管的多了,她不自在。
两人一路沉默,到了停车场了,林云山才停住脚步,金家那个老四,我叫人查过了。
此人名声不好,多是金家内部传出来的。
其实本人,没做什么荒唐的事……至于金家,我有耳闻,他从金家彻底的退了出来,这反倒是省心不少。
章华愣了一下,她没想那么复杂,但林云山说了,她就点头。
然后上车,你忙吧,我妈正叫她学医呢,你别什么事都指使她。
孩子的精力是有限的!林云山:……林海集团这么庞大的财富,怎么就叫你这么嫌弃了。
那位上了车了,车门子还没拉上,只坐在里面说,那个……你要是在外面找女人,就得把人管好,别闹到孩子跟前……说着就朝对面的脸上看了又看,不过作为医生,我还是奉劝你,好好的休养生息,至少三年,否则就是催命……嘶!林云山二话不说,上去给对方关上车门子,走你!章华就笑,在里面摆摆手,车动了,她走了。
林云山的眼圈却红了,要论真,一直都是章华真。
她的爱是真的,恨是真的,怨也是真的。
直到现在,孩子回来了,她的心结打开了,对两人过往的释然,也是真的!王助理在边上道:林总,二小姐的休学办完了。
是啊!家里还有个林琼,回家。
这个暑假,对林琼来说,一瞬间的工夫,就从天堂到了地狱。
本来就不胖的姑娘,瘦的一阵风都能吹走。
沙哑着嗓子,一直就没好过。
她不敢踏出家门,不敢打开手机,四处都是谩骂之声。
可她茫然四顾,竟然找不到一个该恨和该怨的人发一下心中的那股子憋闷。
爸爸回来了,还是老样子。
他坐在她的对面,先出国,不急着上学,四处转转,想去哪就去哪。
要是怕一个人孤单,可以给你找个助理,带着你。
要是想在哪里落脚,就在哪里住下。
其他的事情,不用你管,好不好。
等事情过来,一两年,三四年,你想回来,再回来嘛。
国土面积这么大,去哪里不好?觉得这里故人多,就去别的地方……随心所欲的过日子,不好吗?却没想到,林琼说:我去孤儿院吧!什么?我想办个孤儿院。
林琼看着父亲,我不能逃避!别管人家怎么骂,我都受着。
我要是不把这些骂都承担了,我永远都得过的提心吊胆。
这是她憋在屋里一星期悟到的。
小时候我把花瓶打碎了,那是水晶的。
我偷偷找了玻璃的摆上,看上去差不多。
可是我天天的都害怕,害怕什么时候被你们发现了……虽然你们没发现……我们发现了,但我们没说你也没骂你!可外面的人不是你们,他们想起来就会骂,只要我活着,就会有人骂!逃到哪里都没用!网络这个东西,你觉得逃的出去?林琼把头埋在膝盖里,赎罪也罢,自救也罢,逃避是没用的。
她几乎是哀求的看着爸爸,我不求名,不求利,我就是去赎罪的。
我想办孤儿院,我想办一所学校,只收那些父母是罪犯无人监管的孩子……可以吗?林云山拍了拍林琼的肩膀:那就去做吧!如果实在受不了,就回来,听爸爸的安排,出国几年,这不丢人。
一个月的时候,她蜕变的像是换了个人。
林琼深吸一口气,办这些是要钱的,爸爸没说给,但这个钱得有人出。
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奢侈品,如果都出手了,能换多少钱。
她跟林彤不一样,林彤有攒钱的习惯,她没有。
她一直就是那么花销的,没想着多要,也没想着攒着干嘛。
可林彤,手里捏着林家不少的钱呢。
自己是罪人,难道她不是?才说要给对方打电话呢,她又收回来了手。
她是她,我是我。
我有多大的能力,我办多大的事,仅此而已。
如果没钱办不了这样大的事,那我就去孤儿院做义工,盯着自己的钱用在合理的地方。
同宿舍的几个同学发了消息过来,关心的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说了想法,大家说的,也不全是错的,我一出生就带着原罪。
我如今只是去赎罪的――而已!正在收拾床铺的林雨桐听到敲门声,还以为其他三个室友到了,却没想到敲门的是个陌生的姑娘,她对着林雨桐歉意的笑笑,那什么……学姐,你跟林琼不来往我们挺理解的。
但是……说实话,林琼不是一个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