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干什么?宝昌睁着澄澈的眼睛, 这一刻特别像是现在的桐桐。
只要这么看人,就叫人觉得呆萌呆萌的。
那表情,恨不能告诉你, 我此刻说的话即使真理, 真的不能再真的那种。
林雨桐呵了一声,那你就是准备干点什么, 估摸着你爹不能答应。
果然, 下一刻他就嬉皮笑脸, 我请了几个朋友,晚上上咱们家聚聚。
屁大的孩子,晚上聚聚?你们聚个什么劲儿呀?!哎呦!就是说说话,也没别的。
他就差赌咒发誓了, 都约好了!你说聚聚,人家家里爹妈能放心吗?这小子信誓旦旦的, 没外人, 说起来都是咱们自家人。
何家我表哥……是说何二郎和金大妮的长子。
嗯!这个可以有。
这个孩子一半的时间都在金家, 府里有他的院子,那两口子是个心大的,上大马路上睡去都不管。
野生野长的孩子很糙,搁在哪里都行。
戚家我表哥……嵇康伯家的长子,母亲是林家二姑奶奶, 跟林雨桐堂姐妹, 这也是表亲,很实在的表亲。
两家走的也亲近,很可以的。
再就是书院里的同窗, 我们跟先生请过假了,先生允了的。
再叫上我大哥和几个弟弟, 没别人。
说的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你想在哪儿待客呀?在郡主府呀!郡主府在金家的隔壁,林雨桐和四爷一直没搬过去。
住在这边一家子并没有那么些个七事八事的,一直相处和睦。
郡主府就是平时来客人需要正式接待的时候林雨桐才过去,平时就在金家住着呢。
当然了,那边也是什么都有,地方也宽敞。
想在那边待客,就是不想在这边被打搅的意思吧。
成吧!这小子别硬拦着。
你要不让在隔壁待客,他不定就给你钻哪里不回来了,找人还得费劲。
那就不如放在眼皮子下面。
林雨桐特别好脾气,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几个好菜?不敢劳动娘,儿子都安排好了。
说着,直接就窜了。
跳起来蹬在墙上,轻轻借力,然后一跃,翻过墙头,儿子回来还没有给老太太和祖母请安……这一嗓子吆喝,家里顿时就喧闹起来了。
大房的宝贵和宝珍,三房的宝禄和宝月,就是自家正在睡着的宝珠,也被吵起来了,二哥,二哥……宝昌行二,上面比他打的是大房的宝贵,下面比他小的先是三房的宝禄,然后才是自家的宝隆。
二房至今没有儿子,只一个女儿名唤宝华。
跟大房的宝珍一般大,只月份小了一些,两人比宝昌却小个一岁。
三房也得了一个闺女,跟宝珠两人,一个是头年的年底,一个来年的年初,姐俩差了一个月,却两个年头。
家里的孩子一多,年岁相差不大的时候,就喧闹。
一窝蜂的往出一跑,大人就跟着操心。
整个府邸就活了起来,孩子跑大人叫的。
这不,林雨桐才把剪刀放下,宝珠自己从里面跑出来了。
五岁还是胖墩一个,这会子两个小揪揪睡的一边高一边低,睡眼惺忪的就往外跑,娘,找二哥……梳了头再去!哦!可乖巧的应着,然后抬手扒拉头发,把高的整的更高,低的整的更低了,刺溜刺溜的就往出跑。
儿孙满堂当然是好了,可这孙子孙女一窝蜂的涌进来,周氏头疼。
宝贵跑进来一脸的汗,别问都知道,在家描红呢。
这孩子不爱写字,一看书就头疼,王氏却非逼着孩子去学,就怕学的一身蛮力最后还得去边关。
望子成龙天天圈着孩子背书写字的。
这孩子一有机会就窜,周氏也心疼,那今儿在祖母这里吃饭,吃了饭晚上再回去。
回去不回去都行!这孩子憨憨一笑,我爱陪祖母。
不见得!但能留下孙子一块睡也是好的,她特热情,宝昌今晚也跟祖母睡?孙儿今晚待客,想请大哥和三弟四弟帮我待客,改天,改天孙儿来陪祖母。
一本正经的,还待客陪客?周氏被逗的就笑,叫人给你们买些果子回来?好啊好啊!几个小子嘀嘀咕咕,转眼跑远了。
只留下两个孙女,想跟着去人家不带。
这边俩丫头还没打发呢,门口又进来一个迈门槛吃力的。
哼哧哼哧进来,那头发乱七八糟的,这也就是长的好看,要不然真跟街上的小叫花子似得。
这都什么呀!你娘也不管你。
周氏给拉过去来梳头,人家还不乐意,找哥哥!不找!他们是小子,他们玩他们的。
你们是姑娘,你们玩你们的。
周氏给孙女们拾掇利索了,才放出去,祖母给你们留了松仁糖,一会子都回来。
宝珍和宝月拉着宝珠往外面去,周氏也没管。
结果四爷回来就见自家胖丫头猴在树杈上,不知道坐在上面看啥呢。
见他回来了还一脸兴奋,爹爹――下来!四爷站在树下,下来,爹爹接着你!好啊!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手一松,直接就从上面跳下来了。
跟着的随从吓的心都要出来了,接住是接住了,可这么玩谁受的了呀。
人家孩子不害怕呀,可高兴了,还玩!爹爹,我还能上去跳!再跳就要人命了!谁教你爬树的?便是金宝昌也不能这么没谱呀,没大人看着怎么办。
两个侄女在边上你一言我一语的。
四婶爬树……早前,我们都看见了。
我没学会!我也没学会!妹妹学会了,摔了两回就会了,再没摔过!四爷:……那这孩子可算是天赋异禀了。
不过跟孩子不能这么说,你们四婶不对,她不该爬树,四叔回去就说她,你们不能学。
四爷把孩子带着,一个一个先给送回去就,然后才抱着自家这个回家。
路上还在想,桐桐啥时候爬树了?爬树干啥?我爬树?啥时候的事?哦哦哦!想起来,不是鸟窝被风吹落下来了,窝里还有小鸟,我给放回去固定好了。
就那一回,怎么还给看见了。
看见了还给学会了!小丫头挺能耐呀!宝珠只露着小米牙扬着头笑,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林雨桐摸了摸她的头,还是夸了一句:聪明!宝珠瞬间就傲娇了,我不比二姐差吧?二姐说的是二房的宝华。
当年老二去了凉州之后一年,周氏还是想法子,把楚氏送去了。
没说送了老二的家眷,而是以打发楚氏去探亲的借口,去了周家。
周家那边事娘舅家,庶子也得认舅舅的吧。
外甥媳妇替瞧瞧舅舅舅母,这总归没错吧。
当舅母的想把外甥媳妇留在身边多住些日子,也没问题吧?别说住三五个月半年了,就是三年五年,只要没人管,靠着周家买个院子,就能常住。
这也是为了叫小两口团聚的。
结果去了三个月,发现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就回来了。
原因呢,就是受不了凉州的苦寒。
那边还是荒凉,要什么没什么。
这各个大营安排家眷,安排的都不算远。
这不远就意味着距离城镇有些距离。
反正买什么都不大方便。
三五天有个货郎,或是谁出去的时候顺便带点啥回来,楚氏住了三个月,实在是受不了了。
刚巧也有孕了,就直接回来了。
回来之后就剩下个女儿月华。
而后夫妻关系好似就再没好过!老二每年也回来两三次,这几年更是步步高升,可回来基本不回后院去。
楚氏也知道是为啥的,不敢言语。
却把唯一的女儿当成寄托。
家里光是请各种师傅,就请了五位。
教导规矩的教养嬷嬷一位,针织女红一位,学文兼顾书和画一位,学舞一位,学乐一位。
孩子的时间排的满满当当,但效果很明显。
走出来跟家里粗养的几个姑娘明显不同。
走出来谁都要夸一句的。
林雨桐给这小丫头把手洗了,谁说你比你二姐差了?宝珠不高兴,二伯娘不叫二姐跟我学,说是她跟我不一样。
我哪里不好了?好不开森!这样呀!她跟你是不一样,你能随心所欲,人家不能。
吃饭!林雨桐给孩子把袖子放下,由着她自己上她的座位。
四爷过去洗手,朝外看了看,那两大的呢?别等了,一准不回来吃了。
林雨桐过去盛饭,简单的说了孩子的事,就问说,又吵起来了?嗯!林雨桐就笑,四爷确实是坏的很。
这些年,把庙学乾部的人都给用狠了,别的事都不干,就奔着水利工程去。
这玩意别管哪一朝谁当政,这都是利在千秋的功业。
所以说,你们干不干?对方能拒绝吗?你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方拒绝不了呀!再说了,权衡利弊的是高层,对于那么多庙学的出身的精英来说,当一条能实用的千年的水渠跟你的名字挂钩名传青史的时候,你能那么淡定吗?四爷相当于给定了一个标准,什么是神?站在高处云山雾罩的就是神吗?不是!只有那种历经千年岁月,依然有人记得你的人,那才是神。
在现世,以此来赚钱养家,以此来彰显价值,百年千年后,恩泽万千。
哪里还有比这更好的事?于是他这个自封的‘水利部长’,这些年那是炙手可热。
大汉国境内的每一条河流,它的走向,它的蓄水量。
哪些是可以修水库,调解水量的,哪里是可以引流,平衡小区域的用水灌溉的。
工程量大呀,最开始效果不明显。
可五六年之后,一些小区域就明显感觉到水利带来的便利了。
七八年之后,很多大区域至少旱涝灾害带来的影响小了。
因此受益的百姓何止千万得。
这也成了孙安平最重要的一项政绩。
而带来这项政绩的是庙学。
他对庙学格外尊重,你们说要推广新学,那就推广。
你们说窑子不好,那就取缔。
至于暗处的,反正咱们在查,有举报官府就查。
你们说纳妾不好,我也觉得不好。
你看看我,我就一个皇后,我也没纳妃。
我把权利下放给你们,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他坐在上面冷眼旁观,总的来说,下层的百姓是敬他们,可上层的官吏也厌恶他们。
渐渐的,没有党争太过明显的苗头,倒是朝廷官员跟庙学之间的矛盾逐渐凸显。
可谢流云怪不到孙安平身上。
哪怕知道孙安平不安好心,可庙学坤部不能什么都不干吧。
这几年,乾部和坤部属于井水不犯河水,但却已然有分道扬镳这一层意思。
不是谁搅和的,就是两边吧,各自的理念不一样了。
乾部现在务实,坤部一直在做思想意识上的事,尤其是为女人争取权利。
乾部除了水利,还有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就是医药、工匠。
医药是蒋十五的事,但他就是个总揽,人家个个医者都是自由的。
或是给人治病,或是弄了什么药了,收益都是人家大夫的。
这些大夫慢慢的也越来越像是传统的大夫了,会自己收徒弟,自己开医馆药房等等。
至于工匠这些,嵇康伯管着呢。
但事关军中所有,却不在此列。
属于陛下亲管的一部分。
林雨权和孙重山,两人一直在御前。
一个外孙,一个嗣孙,轻重上其实不分伯仲的。
也因此,朝廷一直维系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如今呢,十年期到了。
四爷当初承诺的,已经发酵开了。
水利工程推进到一定时候,西北部广大的区域,只要能灌溉,这也是产粮区呀。
不说别的,至少养兵的粮食是能够产出的。
而设计出的几套调水水利方案,都避不开一个地方――星宇城!水利枢纽得从这里过,这是牵扯到西北数省往后千百年的大事,谁不答应?站出来!今儿在朝堂上叫嚷的最厉害的,不是别人,正是庙学乾部的人。
谢流云长叹一声,看向垂手站在下面的范学监,你年岁也不小了,坐下说吧,不要这副样子。
先生,是我失了警惕性。
范学监脸上带着几分懊恼之色,没想到对方布局成十年,只为今日。
如今,只怕挡是挡不住的。
谢流云深深的看了谢流云一眼,而后笑了,你……你是当真失了警惕,还是……范学监抬起头来,跟她对视一眼,良久才道:先生,我是觉得金嗣冶说的有些话是对的。
百姓交口称赞,千百年之后依旧被人铭记的才是神。
如果做成了,这才是庙学存于世间的根本。
若是娘娘真为了庙学的千百年大计,我确实不知道有何反对的理由?谢流云深吸一口气,你在跟我装糊涂。
范学监咬牙没说话。
谢流云叹气:你啊,在长安十年,你是彻底的变了。
范学监露出几分复杂之色来,学生不敢,只是如今,乾部的意思反倒是比朝廷更坚决。
比宫里更坚决?这是见鬼的话!没有宫里的引导,如何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范学监低声道:您也说了,是朝廷的引导。
朝廷这些年也只是引导,只是以各种借口停摆了星宇城,但却从未正面反对过?为何?因为朝廷知道庙学的根基深厚。
这是实在拿庙学没法子了,才出了这样的招数。
只要朝廷不主动提,就还有回旋的余地,关键在于咱们内部。
先生,当年庙学……在太祖和天母娘娘手里,本就分成两股。
这些年看似一体,其实从当年,乾部就在支持太祖,天母娘娘所坚持的从未曾得到乾部的认可。
只是那些年,财权全在老王妃手中,对方是不得不低头附和。
而今,乾部在这些方面早已经不以来坤部了。
反倒是朝廷,给了对方足够的发展契机,已然成为朝廷肯定的另外一个体系,与科举同存互补。
再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乾部便成为不可替代的一部分,与科举并重。
先生,这些是咱们所不能给乾部的。
说到底,归结为两个字――利益!谢流云疲惫的闭上眼睛,她是得了信儿就过来,今儿才赶到长安的。
人疲乏了,精神也疲乏了。
范学监叹气,谁能想到,今儿这长安城中,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里坐着的是从大燕朝到大汉朝都颇有传奇性的女子。
当年,意气风大的谢流云早已没有当日的风采,便是十多年前再度出现时那满是故事闪着银光的白发,也不再有当时的光泽。
她叹了一声,想起当年站在观星台上,出言废帝,出言为天下择主的坚定的身影,不知道怎么的,突的,鼻子就是一酸,声音也轻柔了起来,先生,您先歇着。
我先去见见孙雀儿,听她怎么说。
不用了。
谢流云轻笑一声,她的消息比你灵通,等着吧,她许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这边话才落下,吴六娘就在外面禀报,老娘娘,范先生,公主的车架进了后门了,人已经来了。
果然!当年离开,谁也没想到一别经年。
先生,别来无恙。
孙氏执弟子礼,规矩异常。
谢流云看向孙氏,叹了一声,十年了,你是一点也没变。
其他人可都老了。
当年一起,最出色的几个女子,便是孙雀儿,范学监,当年的杨氏贵妃,以及那位归云。
归云变成什么模样,谢流云不得而知。
不过范学监,干瘦黝黑。
而杨氏,消瘦淡薄,面容枯槁,早已没了当年的风采。
唯独孙雀儿,越发超然起来。
好似早已经淡出权利圈,可谢流云知道,她是一刻也没离开过。
谢流云指了指边上的椅子,坐吧,坐下说。
孙氏从善如流,直接坐过去了。
你今儿要是不来,我就该去见见你娘。
谢流云轻笑出声,当年我也是灯下黑,怎么也没想到云影卫是在你娘的手里。
后来突然冒出来一皇后,她才反应过来的。
孙氏没有否认,但也没继续这个话题,娘娘是为了星宇城之事来的?谢流云点头,你还是这般喜欢开门见山。
这倒是也罢了,跟你说话不累人。
她答的也干脆,星宇城,庙学不会放手。
孙氏一脸都不意外,现在不是朝廷想如何,还是乾部想如何。
局势到了如今,您觉得,是单凭哪个人能给拽回来的?那你来是做什么的?谢流云皱眉,来劝我的?不敢。
孙氏起身,躬身站着,天庙为天下择主。
在我看来,这话得先做到前半句,才能谈后半句。
天庙为天下――才有权择主。
先得有为天下之心,天庙才能超然。
若不然,天庙为何?而先生之所以超然,那是因为曾经的先生能掌控天庙。
可是,先生,天庙自来不是某个人的天庙!这是在提醒谢流云,因着为天下择主这个话,不管有没有星宇城这事,乾部都将站在谢流云的对立面。
因为‘天庙为天下择主’这几个字太诱人了。
这是告诉她,她跟乾部之间,没有‘和’的可能。
朝廷是想借乾部的手,但同样,乾部也想借朝廷的手。
这一刻,朝廷和乾部不管从哪方面讲,利益是一致的。
而这个时候,你跟朝廷翻脸,明智吗?谢流云久久不语,这些是刚才范学监没有说的话。
因为,这不是她考虑问题的角度。
孙氏说完了话,就站直了身体,先生一路劳顿,先歇着吧。
我这就进宫,明天宫中摆宴为您接风。
说完,不用人送,自己就退了出来。
谢流云缓缓的闭上眼睛,心中起伏再三,不得不说,这次真的被逼到了墙角了。
范学监心有戚戚然,除非,咱们和乾部彻底分家。
皇室认您,不认他们。
他们看您超然,却全然忘了您为这个皇室立了多大的功勋。
同样的位置,皇室能礼遇您,却未必会礼遇他们。
可乾部和坤部分开的庙学,还叫庙学吗?你想分,他们就愿意跟你分吗?谢流云摆摆手:歇着吧,早早歇吧……我自有主张,勿要忧心!行吧!明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这个宫宴的通知下来的特别突然,孩子都得带的吧。
早起林雨桐就起的早了一会子,只两个小的晨练去了,风雨无阻的金宝昌,今儿不见人了。
林雨桐没耽搁,赶紧去了郡主府那边。
好家伙!外院给这小子预留出来的院子,整个书房的炕上踏上,歪七扭八的睡了十好几个。
屋子里酒气熏天,足足有五个空坛子。
平均一人整了半斤,其中有两个坛子还带着新鲜的泥土,像是刚刨出来的。
不用问都知道,这小子把他祖父私藏的酒给扒拉出来了。
你可仔细你的皮吧!跟着这小子的人还得换,全被这小子给糊弄住了。
这会子不知道在哪里猫着睡觉呢。
赶紧叫人,先拿解酒的药,破开一人给灌些,不到半个时辰人就醒了,也基本后遗症都没了。
可你们屁大点的孩子,聚在一块给我喝酒。
金宝昌啊金宝昌!二话不说,拎起这小子巴掌就落屁股上了。
娘啊――娘啊――喊了两嗓子清醒了,然后捂住嘴不叫嚷了,然后不停的往外指,娘,出去打,回家去打……您别再这儿打呀,儿子还是要面子的……到底是给拎回来了。
鉴于还有俩小的在,林雨桐在院子就给放开了。
这小子刺溜一下钻屋里去了,一本正经的给他爹请安,爹,儿子贪睡,起的晚了。
您见谅。
欠下的晨练,儿子明儿加倍补上,您放心。
站在屋里,规规矩矩的,眼神清亮,表情安然,不知道有多乖巧。
四爷皱眉,对这小子就不能是慈父,况且,这是长子。
长子是不能纵着养的。
自打发现这小子的属性不好掌控之后,四爷就成了严父了,就像是现在,严肃着脸坐在那里,就把这小子唬的不清,小尾巴瞬间就给收起来了。
下回在说谎之前,把你的身上收拾利索的再来。
一身的小尾巴还敢撒谎?四爷哼了一声,先去洗漱,准备吃饭。
是!一扭头,就见妹妹一脸懵懂,弟弟却兴致盎然的看他。
金宝昌做了个掐脖子吐舌头的表情,宝珠咯咯咯的笑起来,前仰后合,宝隆连眼皮都不抬,乖巧的坐着等吃饭。
这小子!宝昌咕哝了一声,昨晚都喝酒了,就这小子没喝,不仅没喝,还好心的要替自己把伺候的都打发了。
代价就是要一块金子。
这个是小意思,给了一块金子,果然把能打发的都给打发了,家里这边也没告状。
他胡乱的洗了脸就挤过来了,低声问说,你小子,干嘛起来不叫我?我昨晚要两块金子,您只给了一块!叫醒服务不在一块金子的服务项目之内。
这倒霉孩子。
四爷假装没看见他们私底下的嘀咕,叮嘱说,今儿进宫,有宫宴。
注意些分寸!是!看着一个比一个乖,可其实一个比一个熊。
金家也没这么淘的孩子,林家那是书香世家。
往上追朔,也就是周家和孙家都不是安分的。
周氏当年总想着落草为寇,孙家那是造反成功的。
两家的血脉一碰撞,生出这几个糟心的玩意。
愁死了!愁人的孩子长的是挺可人意的。
三个人都给收拾好了,这就能出发了。
两口子平时素淡,这会子也是正儿八经的收拾打扮。
二十多岁的人,正是身体的巅峰时期,怎么打扮都对。
三个孩子,这一拾掇,很是能看。
老大性情张扬热烈,没有什么比红色更配他了。
老二初一看,有点古板,有点严肃,跟人说话还有点腼腆,林雨桐给穿了一身竹叶青的,添两份斯文气。
至于宝珠,一身粉色衬着一张小脸跟胖桃花似得,多喜人呀!林雨桐带了两小的坐马车,四爷带着大的骑马往行营里去。
之前四爷和桐桐出门很低调,没几个人能认出他们。
现在不一样了,哪怕是马车上没有标志,可走哪大家都认识。
瞧见了吗?那个骑着五花马的就是小郡主家的大公子。
哎哟!这是一家子都出门,往宫里去的。
今儿宫里有什么事,听说了吗?没有呀!刚才过去的怕是平王府的马车吧?可不就是,马上也有一位英武的小公子。
街两边都是这种议论声,宝珠屁股下面就跟长了钉子似得,仰着头,手举起又放下,这是又像啃手指头了。
当娘的面带警告的一看,立马坐好了,娘,我想要哥哥的白白。
白白是小矮马,宝昌学骑马的时候,宫里特意给找来的,长大了也只到大人的腰那么高。
刚送到家的时候宝昌爱的什么似得,结果不到一个月,这小子敢上大马了,但白白依旧是宝昌的小伙伴,金家那么些个孩子,谁再想用白白学骑马,那是没戏的。
这小子自己去外面淘换小马驹去,都舍不得用他的白白。
什么不好要,偏要那匹马。
回头叫你爹给你再找一匹花花。
宝珠不乐意,就想要白白,她跟白白最熟,还拿白菜给白白吃过呢。
宝隆朝妹妹展颜一笑,妹妹想要白白?嗯呢!宝珠眼睛亮亮的,咱们从各个的马厩里去偷吧?林雨桐:……把这孩子放一边自己坐,不想抱了。
宝隆看出亲娘的烦躁,还安抚的笑了笑,一幅‘娘您歇着,这些不省心的儿子都能搞定’的样子,然后一本正经的跟宝珠商量,咱们偷来,养在哪里呢?也是!养在哪里都会被发现的。
再说了,偷是不好的。
宝隆一本正经,妹妹是佳人,怎么能做贼呢?宝珠不好意思的笑笑,大冬瓜状的‘佳人’也知道那‘佳人’是夸人的话,抿嘴一笑,心里有点美。
这世上的东西,没有什么是银子不能买的!要是不卖,那是银子给的少。
你多加点,实在不行就换成金子,没有不成的。
宝珠的眼睛都成了蚊香了,银子金子的,从大哥去买吗?大哥不卖!给金子也不卖!那就换宝石呀!宝隆笑眯眯的,妹妹嘴宝贝的那一匣子,外祖母给的那个。
好啊!好啊!宝珠可痛快了,小哥去跟哥哥说。
宝隆抿嘴笑,这是小事,小哥肯定给你买来。
还记得上次给你去买珠花……定做的那个……宝珠眨了眨眼睛,伸手把抠挂在脖子上的项圈,这玩意上面一圈宝石,她抠了最大的那个下来递过去,小哥,这是定金。
宝隆嘴角抽抽,这玩意都能抠下来,这丫头多大的劲儿?他干巴巴的笑了笑,然后看自家娘。
见自家娘已经眼不见心不烦了,赶紧收了塞荷包里,成了!今儿晚上,白白就归你了。
好啊!好啊!宝珠往娘身上一靠,没心没肺的睡他的去了。
林雨桐斜眼瞧了老二一眼,也不提醒,你小子吃亏的日子在后头呢,等着吧。
进了宫门,宝珠一跳下车就自己跑了,她轻车熟路的,宫里她熟。
宝隆不跑,拉了宝昌低声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啥。
四爷和林雨桐没管,大人有正事呢,没工夫搭理他们。
跟自家这三个不靠谱的不一样,再往里走,迎宾出站了两年岁不大的孩子。
一个一身白衣,斯文俊秀,远远的拱手,小姨姨丈,里面请。
另外一个一身黑衣,壮硕精神,这会子也一本正经的见礼,就等着表姑和姑丈了。
两人没跟俩孩子嗦,夸了一句就朝里面去。
大人走远了,金家这哥俩一前一后才过来。
这两人一个笑的含蓄,一个笑的热情,都唤道:表弟!宝昌笑呵呵的,三两步跑过去,跟两人勾肩搭背的,表哥,去后面的马厩去看看去?听说宫里才收了几匹母马,都是配种后的,瞧瞧去,还没见过呢。
孙武勋热烈响应,不过却也顾虑重重,曾祖父怕是会生气……没事,有我呢。
你是被我硬拽着去的!说着,拉着人就走。
剩下宝隆跟蒋世林面面相觑。
一个笑的含蓄,一个笑的腼腆。
蒋世林问说,大表弟什么时候跟孙兄关系这般莫逆了?宝隆顿时就笑眯了眼:表哥,有句话我之前告诉过你……什么?自然是那句:这天下只要有银子,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卖的。
蒋世林顿时愕然,结巴的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宝隆却伸出了手,价钱只要合适,我哥我照样卖。
认真的?还是说着玩的?童叟无欺!宝隆指了指他腰里的荷包,表哥,您只要给银子,这个生意咱们能长期做。
卖一次是卖,十次百次也是卖,只要不是把我哥剁碎了卖肉,区区消息,何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