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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客从何来(81)

2025-04-03 17:23:31

我娘……怎么好端端的提起你娘了?孙安平轻咳一声, 清了清嗓子,那个……这个那个的,不是你这个老头先提起我娘的吗?是吗?年纪大了, 说话爱颠三倒四的, 没法子呀!孙安平揭过这个话茬,转移话题, 你进宫带啥了?桐儿没回来, 还知道给我做顿饭呢!你说说你, 你给老资带啥了?孙氏伸手把什么东西咚的往桌子上一放,带了!孙安平一脸嫌弃,又是这种瓷瓶,里面装的是药。

那个味道呀, 要了老命了,又是桐儿做的?怎么回回都叫你转交。

她说要改良, 我说不用。

就给你拿来了!这个混账呀!不过这药是不错, 把人养的龙精虎猛的。

除了味道叫人一言难尽之外, 别的尚可。

他给收了,揣怀里,你等闲不进宫,这回大摇大摆的进宫,有正事?孙重山的婚事。

孙氏有些小烦躁, 赶紧叫把婚事办了才好。

孙安平咕哝, 我这不是等着杨氏那边反悔呢吗?如今看,那姑娘果然是个傻的,一点也没桐儿机灵。

路是自己选的, 人家愿意。

那成吧!愿意就愿意,那就赶在年前, 把婚事给办了就完了。

聘礼我不管,但这个嫁妆咱们出。

早前婚事就准备了,找内务司怕是能找到嫁妆单子。

事原本人家的亲爹娘给定下的,必不会薄待,我原封不动的给你陪嫁了,也不算亏待。

最后想了想,孙安平也有些唏嘘,罢了,给她双倍的嫁妆。

别叫人指摘!仁至义尽了!等永安拿到单子,顺手将单子撇到一边,虚伪!乌云低头,要拒吗?为什么要拒?永安一身白衣,眼里无限的伤感,从今往后,除了你们,只这些东西能给我依仗了。

乌云突然有些艰涩,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永安拉着乌云的衣襟,你别离开我,我害怕。

我爹没了,我娘……之前你也跟我去了,她见了我不是打就是骂,我弟弟入了庙学深处,说是受教,可我觉得八成还是被囚禁了。

我这好似是心想事成,嫁给自己愿意嫁的人了。

可乌云姐姐,人都是现实的。

曾经,我煊赫,孙公子不如我,而今,打了个颠倒,他成了金枝玉叶,我高攀甚至得拖累他。

我这还没嫁人,但却也已看到了,我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身边伺候之人,最近走的走,逃的逃,我竟是不能辖制。

这种感觉,姐姐懂吗?乌云越发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就像是又回答了那个火海地窖之中,那个小姑娘拉着她,抱着她的胳膊,吓的浑身发抖,一声一声的叫姐姐。

她抬头慢慢的抚摸永安的头,不怕……我在……永安靠在乌云身上,低声问,姐姐,你有父母吗?父母?乌云苦涩的笑,是啊!人人都该有父母的,可只我们这样的人没有。

她的视线落在墙角蜷缩的一窝猫身上,那是她夜里捡来的猫,生了一窝猫崽,母猫看的可紧了,谁想靠近都不成。

那是在护犊子!她带回来了,公主就叫养着,而后整日里对着这一窝猫发呆。

每天都会叮嘱一句:把猫崽子看好了,要是跑出去,没大猫护着,它们就没活路了。

之前她没多想,如今突然有点明白,永安这是物伤其类了。

这个昔日里骄傲到胡闹的小公主,夜里常常梦里哭泣,不是喊爹就是叫娘,多数时候,会因为噩梦醒来,然后喊的永远都是:乌云姐姐,别走!我不走!乌云摸着永安的头,我不走,陪着公主。

被人需要的感觉还不错。

她难得调节气氛,要嫁人了,高高兴兴的。

孙公子好歹也是皇孙,嫁过去就是皇孙妃。

将来要是生了小公子,那更是尊贵了。

永安的眼睑颤抖了几下,再抬的时候有几分羞涩,但愿跟姐姐想的一样,咱们是奔着好日子去的。

当然是奔着好日子去的。

乌云见她便是笑,也总带着几分愁容,就又道,公主心有不安,不如找寿安县主……不是,是郡主,何不找郡主去玩玩。

找林雨桐吗?时机不对!身份天差地别,怎么去找。

乌云还是太单纯了,当然了,单纯也好!永远单纯才好。

因此,她只摇头,姐姐,我在守孝。

婚期订的,是在父丧百日之内,这是热孝成亲的。

乌云迷茫了一瞬,然后点头,回头又去问乌鸦,守孝很重要吗?守孝……是形式吧!但是,没了爹,是很伤心的事。

乌鸦叹气,我五岁没了娘,六岁没了爹,对爹娘,我还有点印象,是很难过很难过,很害怕很害怕的……没了他们,再没人管我。

便是死在外面,也无人记挂……乌云心说,我还真就是那种死在外面也没人记挂的人。

转脸乌鸦又道,如今好了,我有姐姐。

我心里惦记姐姐,咱们有家,家里有菜园子……乌云笑了,是啊!好歹还有记挂自己的人。

她从家里出来,买了永安喜欢吃的,赶紧往回赶。

才一进门,永安就扑过来了,姐姐你去哪了……她的眼泪还挂在脸上,一脸的焦急,出去这半天,要是出事了怎么办?乌云笑了,遮在面具下的脸表情柔和极了,双眼温柔似水,好似一下子褪去了怯懦,她的声音沉稳,别怕!我在的。

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林雨桐是在婚礼上见到永安的。

这一天,大雪纷飞,整个燕京城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下。

狂风大雪飞,实在不是个办婚礼的好日子。

毅国公府的挂出来的红灯和红绸子,被风卷的满天飞。

宾客也跟着受罪,把这府里的院子都开了,也只能是刚摆开席面。

该在外面热闹热闹的,可如今这天气,谁出去谁受罪。

没瞧见小丫头没差点被风给卷走了。

好些人嘴上不说,但心里却觉得,这婚事怕是不好。

真的!太不吉利了!北燕末帝再怎么说也是一代帝王,对别人还罢了,对永安公主来说,这是国孝也是家孝,热孝成亲,再怎么说也有点那个,对吧?这个婚事操办的太着急。

肯定是女方催的紧,难道男方能急着办?这倒是,亡国的公主,谁娶回家不闹心呀?不过,这定日子怎么不问钦天监?谁说的?皇上还真叫问了,我弟妹的娘家兄弟就在钦天监,说是孝期百日内无好日子,若不是幸就放在明年中秋之后……过了周年忌日了,也还算罢了。

可早前那位贵妃不是庙学出身吗?天庙不信这个吉利不吉利的,说是无稽之谈,哪个日子都一样……天庙啊!这个就不好说什么了。

大家赶紧转移话题,说点能说的。

世子夫人都快气晕过去了!谁说不是呢!她其实一直是个好脾气好打交道的人……是啊!谁遇上这事心里都不能好过。

长子嫡孙的,又体面又尊贵的人,婚事偏偏不顺。

命呀!听说原本是打算跟那位郡主定亲的,结果……众人唏嘘,是啊!要是跟那位郡主成了亲,怕是啥事都定了。

也不会这般不上不下,卡的人难受。

这些人背后小声的嘀嘀咕咕,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密闭的空间里,方桌一席八个人,彼此说着话。

本来该观礼的,可以四处转转,可如今这冷的呀,上哪转去?都入戏等着呢。

这么些人嘀嘀咕咕,嘈嘈杂杂,那这话能不传到主家耳朵里吗?况且,张氏想把族里之前在门口叫骂的坏影响力消除了,把一些老实本分的族人又拉拔上,叫帮忙待客。

这些人是不惹事,不敢闹事,但胆子也小,招待客人的时候听到点啥,都大惊小怪的找她告诉她。

像是一些人说:我侄儿媳妇的娘家兄弟,娶亲的时候也是这么着,大雪下的呀,跟今儿这有的一笔!当时人家算日子的时候,也说了日子不好,您猜怎么着,自从这娶了媳妇,男人就身子不好了,成亲七八年,连个孩子都没有。

要是这样也就算了,就是那公婆,也受牵连,不是这不舒服,就是那不舒服,哪哪都不顺。

本来心里就不大自在,这话一听,张氏真觉得好像哪哪都不舒服。

孙秀云看了那传话的小媳妇一眼,声音也大了,族婶,这话可不好瞎说。

天庙说不妨碍,那便是不妨碍。

难不成天庙还错了?这话谁敢说?当下好些人挤眉弄眼的,但却不敢再议论了。

孙秀云低声说张氏,娘,可别挂在脸上。

姑姑和表姐还在后头呢!姑姑自来跟那位贵妃亲厚,真有事,姑姑向着永安公主也不会向着咱们。

这不是向着谁不向着谁的话!张氏吩咐身边伺候的婆子,赶紧叫人安排,一步一火盆,从新房门口排到大门口……再排到巷子口……从火盆上过来……那婆子都变了脸色了,这有些过了。

老家也有人家会这么干,比如说娶的是寡妇,怕从前夫身上带了污秽,因此叫跨火盆。

比如有那娼JI从良嫁人,这火堆得点十里,一步一步的跨出去。

再要么,就是那种时运不好的姑娘,克父克母,那不能把晦气带到夫家。

当然了,也就是比较刻薄的人家这么干,一般真没这么糟践人的。

到燕京这么些年,至少她没听过这种做饭。

进大门跨火盆,这个基本都有。

但是对高门贵女或是门户相当的人家,可不敢这么干。

今儿要对一个公主摆这阵仗,哪怕公主是前朝的,这也不合适呀!而且,正因为是前朝的,更不敢这么着了。

她想低声劝劝,孙秀云摇头,嘴唇动了动,说:找我爹,找我哥。

这人太固执,没法子劝,声音高了叫人听见了可了不得。

婆子领会了,赶紧就走。

孙秀云赶紧拉了张氏往后面去,我姑姑来了有一会子了,几个族里的长辈陪着说话。

您赶紧过去,什么客人都没姑姑要紧,您别不分轻重缓急,要不然我爹该生气了。

把张氏给搓到后头了。

孙氏当真是在忍耐,几个老婆婆絮絮叨叨的,她头都大了。

张氏一来,孙氏就起身,今儿雪大,吉时怕是不那么准,要么都去前面等着吧。

便是新娘子早到了,可亲戚热闹热闹,拖延一下时间,总要赶上那个点,图一吉利嘛。

张氏真觉得自家这个不亲的小姑子就是面冷心热,瞧瞧,想的真挺周到的。

别人都觉得没有吉利不吉利的说辞的时候,小姑子跟她的心情是一样的,都怕把不吉利的带进家门,图的就是一安心。

她忙道:真是呢,那唢呐一阵一阵的,怕是不远了。

顺风飘过来的声音,是一阵一阵的。

那天带头骂人的老太太,嘀咕了一声,说的跟阎王娶亲似得,怎么还一阵一阵的。

林雨桐:……真恨不能撕了这老婆子的嘴,怎么这么讨厌呢。

这要是当着宾客的面撂凉腔,可不得叫人笑话死。

她起身扶着孙氏走,跟张氏道:舅母,今儿这宴席上,可有鸭舌?有呢!有呢!张氏立马喜笑颜开,之前不知道咱们桐儿爱吃鸭舌。

但你们慢城的找鸭舌凑席面我知道。

林雨桐就笑,以前是不爱吃的,不过突然觉得鸭子聒噪,多嘴多舌的惹人厌。

既然这么着,拔了舌头,才好清静些。

张氏一愣,见几个老婆子瞬间变了脸色她反应过来了,这是替自己敲打人呢。

自己真实猪油蒙了心了,怎么就把这么个好孩子给错过了呢。

她眼里都带泪了,小姑子和外甥女还是懂我的。

孙氏用帕子摁住抽动的嘴角,嫂子,赶紧走吧,缺了谁今儿都缺不了你。

高堂上等着你坐呢,以后有了儿媳妇,过不了几年,孙儿就满地跑了……子孙满堂,多好的话。

她重新欢喜起来,带着人往前面去。

路上再无聒噪声。

果然,转到前面,能听见唢呐声高一声低一声,应该不远了。

正堂里,侧面总有孙氏和林雨桐的座位。

很用心,上面铺着崭新的垫子,脚下放着能塞进暖炉的脚踏,两人落了座。

远远的就听见前面喧闹声,花轿到了。

孙秀云急匆匆的进来,表姐,劳烦您帮我招待招待,今儿送嫁的人不少……送嫁的?怕是庙学女卫那些人吧,跟永安做过同僚,谢流云也有给杨氏撑腰的意思,这才打发了那些人来。

林雨桐没犹豫,起身就往出走。

孙秀云跟在身边,低声道:一个个甲胄在身,就这么送嫁,未免不合适。

觉得兵乃凶器!林雨桐就道,何家的二奶奶,也就是我家那个大姑子,出嫁的时候带的都是兵器,样样都有。

可你看人家,夫妻和顺,成亲两年就成了大胖小子,多好!百无禁忌!孙秀云心说,哪里好了?承恩侯府现在恨不能钻到洞里去,就这运势,还好呢?好个鬼!但这个话不敢说的,她只得道:表姐,你知道我娘的。

我娘那人信这些……林雨桐皱眉,得了!这一个个的都是好心,结果办成坏事了。

想撑腰的意思没达到,倒是给夫家心里添堵。

她往出走,一说话就往人嘴里吹。

她脚步更快了些,后面的孙秀云紧跟不舍,都小跑起来了。

大门口乌泱泱的,还是有不怕冷瞧热闹的。

嫁妆倒是真多,这会子正唱名往里抬呢,好家伙,这得一个时辰才能抬完吧。

张氏肯定得张罗把东西放好的吧,然后抬进来的嫁妆,上面铺着一层白雪。

大喜的日子呀,闹心不闹心!林雨桐出去瞧的时候微微有些皱眉,这在天庙里呆的是不是不知道人情世故了。

别人不知道,你吴六娘不知道吗?正找吴六娘呢,手被四爷攥住了,朝她边上站了站,刚好挡住风,跑出来干什么?进去吧,今儿慢着呢。

林雨桐抬头看四爷,肩膀和头上可都是雪,她抬手给他扒拉,他微微低了头,没用,转脸又落上了。

得陪着接亲,谁在这天里站着都得冷。

林雨桐左右瞧瞧,先把新人接进去吧,都这么陪着?花轿里能暖和?一层布罢了,早冻透了。

说了,不下来!得按照规矩来。

孙秀云过来的时候一看这情况,搬来的救兵只顾着自己说话去了,压根就没管。

这怎么行呢?不好打搅也不行呀!她过去,低声道:表姐,怎么办?四爷和林雨桐这个说话呢,被打算了。

我过来看看,但这种事我怎么管?我能叫那些骑在马上的女将立马把甲胄脱了吗?你倒是舒服了,她们不舒服呀!但既然叫了,这么多人都在。

得!过去问问。

吴六娘在马上,林雨桐过去,她才僵硬的从马上下来。

林雨桐就说她,意思到了就得了,这都是面子活。

她真遇到事你们帮着出头,不比现在摆样子好?天寒地冻的,骑在马上舒服?再者呢,她长在宫里不是人间烟火,你难道不知道市井之言可怕?我怎么不知道?吴六娘冻的嘴都张不开了,她低声道:新娘子诚心要在门口抖威风,我能说什么?我劝了,不听呀!不行你试试去,这会子谁过去怼谁!林雨桐抬眼看去,然后一个个骑在马上的都朝林雨桐看,眼神急切,恨不能说:赶紧劝劝,挨不住了!是啊!谁也挨不住呀!这不是胡闹吗?林雨桐觉得永安这不像是在给夫家下马威,而是在给这些女卫下马威。

她低声问:你们得罪她了?吴六娘愕然,我们……有口难辩,她们彼此之间,也没那么和睦,她自己没怠慢人家,可其他人不好说呀。

她的面色变了,朝后面一个个骑在马上的人扫了一眼,紧跟着就叹气,还请郡主带我过去,我亲自去道歉。

林雨桐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缓缓,我过去看看。

她转身过去,走到花轿的跟前,冷不冷呀你?你这收拾人的法子有点蠢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知道吗?轿帘子被风吹的早掀起来了,她坐在里面,盖头都被吹的贴脸上了,能不冷吗?乌云在边上站着,跟林雨桐轻轻摇头。

里面的永安轻轻的把盖头掀开一点看林雨桐,我不在乎自损八百,我只在乎能不能伤敌一千。

林雨桐皱眉,谁欺负你了,你说,我现在立马打劈了她。

说你蠢你还不服气,你自己没长手吗?大耳刮子上呀!你打不过,你不是有乌云吗?往死里打去呀!你放心,真要是怠慢你了,打死了谁你都没罪。

永安轻笑一声,这种事我还解决了不了?金尊玉贵,我曾经也是,收拾人的办法我多着呢。

但有些事,我也是第一次处理,我觉得除了这么办,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林雨桐看乌云,她不说,你说!到底怎么了?今儿这么多人看着呢,闹下去不是办法。

今儿争了一时意气,可往后有一辈子要过……不等乌云说话,永安就道,先把孙重山叫来。

孙重山正忙着跟周围的贺客寒暄呢,风雪里一身大红衣衫,儒雅斯文,俊朗挺拔。

林雨桐只得喊了一声:表哥,来一下。

孙重山一愣,周围人的声音都轻了。

然后不知道谁打趣了一声,新娘子怕是有吩咐呀!孙重山连连拱手,含笑过来了,表妹,里面等着吧,今儿天冷。

林雨桐给孙重山使眼色,孙重山笑意微微收了收,在外面拱手:殿下,您可有吩咐。

面容温和,在外面给足了永安面子。

永安轻笑一声,听说公子对红娘情有独钟,今儿她也来了,不若随我一道儿进门如何?声不算大,可该听见的还是听见了。

红娘可不正是女卫将领之一,清倌人出身,曾经在庙学跟林雨桐住过同一个院子,算计过乔茉儿。

吴六娘看向红娘的眼神似刀,恨不能活刮了她。

这名声传出去,坤部就别要什么脸面了。

红娘苍白着脸,骑在马上摇摇欲坠,却倔强的抿着嘴,一动不动。

孙重山顿时变了脸色,脸上没有羞恼,只有愤怒,公主,我解释过了。

之前去见岳母,碰上认识的人停下来说了几句话,仅此而已。

公主这般,叫在下情何以堪?!林雨桐感觉这像是真话,就是再愚蠢,不会再庙学里勾三搭四。

她朝红娘那么扫了一眼,收回视线。

里面的永安没说话,乌云则道:许是公主误会了,之前碰见红将军,主动说了许多的话,本想着堂堂女卫将军不屑于撒谎,看公子这般,只怕是红将军所言大有不实之处。

孙重山看向红娘,皱眉道:还请将军为在下证个清白。

吴六娘冷着一张脸,红娘,请上前来。

红娘抿着嘴,从马上下来,跪在马车前:那日,在庙学碰上公子确实说了几句话。

公子刚走,公主带着乌云就过来了,应该是看见我跟公子说话了,我怕公主误会,就告诉公主,我跟公子曾是故人,公主应该是误会此事了。

但红娘坦坦荡荡,问心无愧,公子确实是红娘的故人……孙重山气道:我怎不知何时与姑娘认识?公子不记得,我记得。

红娘扬起面孔,您可记得,十年前,您在街上给你小乞丐半钱银子?孙重山皱眉,这种事,谁记得?公子不记得,但红娘不敢忘。

正是那银子,叫红娘没饿死没病死,我那时候就想,我若死了,来世报答公子。

我若是侥幸得活,便想法子去公子身边为奴为婢也使得。

红娘命运坎坷,病不曾好就被卖入青楼,幸而还是清倌人之身,被庙学选中。

那时,我就想……我这辈子的命运在这里转折了,我距离公子又进了一步,我想立功,我想出人头地,我想距离公子更近些,或许不是没有可能……她的面色有些红,这是我的心思,事无不可对人言。

后来知道公子与公主两情相悦,红娘只有欢喜的。

那日碰见公主,红娘也只是想斩断最后的一丝牵绊,不曾想公主误会了……孙重山的面色就缓和起来,原来是这么一码事吗?他伸手扶起红娘:不过是误会一场,说清楚了便好了。

林雨桐看了红娘一眼,这女人的心眼可比永安多的多。

她说的这个事没法否认也没法肯定,便是牵强附会,在面上也站的住脚。

人家坦坦荡荡,把报恩的心思说的坦然,龌龊吗?不!孙重山乐善好施,心怀悲悯。

红娘知恩图报,光明磊落。

反倒是永安,想豁出去挑事,结果事没挑起来,还被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好个巧言善辩的一张嘴!永安一把扯开盖头,从轿子里出来,抬起手就给了红娘一个嘴巴子,跟我讲出身?怎么?觉得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了?皇上还不曾低眼看我,你算哪一个?轮得到你来下眼看我?从永安的话里,听得出来,红娘当时说话怕是不好听的很。

不只是故人不故人的话,怕是觉得永安掉下来了,好欺负了,便出言不逊的嘲讽了。

底层欺凌,底层互害。

放在什么时候都有!可永安不是底层,红娘打错了算盘。

之前两人大概就有些不愉快,只是当时的红娘,一小人物而已,永安可是当朝公主。

永安不往心里去的事,怕是足以叫红娘记恨终生。

于是,红娘觉得翻身了,可以挤兑挤兑了。

永安当时没发作,原来是给今儿攒着呢。

听听永安说的话,‘你算哪一个?轮得到你下眼看我?’。

这话是只说红娘呢吗?不是!这是借着红娘指桑骂槐,敲打孙重山极其父母家人呢。

跟我讲出身?我便是没落了也是公主,也出身皇族。

你们呢?不也是人家从山野乡村扒拉出来的?真就比我光鲜?觉得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瞧不上我?凭什么的?皇上都不曾低眼看我,你们谁有资格瞧不起我?你们一个个的,算干嘛的?!这一巴掌是扇红娘,可也是在扇孙重山,扇张氏,扇在场的每一个瞧不起她的人。

告诉你们,我便是落了毛的凤凰,可也不是谁都能招惹的。

林雨桐心里一叹,永安长大了,蜕变了。

看着跟以前一样莽撞,可其实,藏着心眼呢。

婚礼的宴席吃了一半,林雨桐就提前回来了,走时没见到张氏,说是拜堂的时候永安没跪,只接福了福身就算完了,所以把张氏又给气背过去了。

回来的路上,孙氏就叹气,你以后防着点永安,这孩子的心性,变了!嗯!走一步看一步吧。

至于那个红娘,第二天吴六娘又来拜访林雨桐,说起这个事:老娘娘亲自下的谕旨,将人除名了。

另外,当时接引红娘的几位先生,也受到了处罚……事就这么揭过去吧。

是想叫自己给永安捎话吗?你知道派人告知永安一声就是了。

我不夹在中间,哪有那闲工夫管你们的闲事。

吴六娘一脸苦笑,这真是,不知道怎么说这是非才好。

永安公主就是那性子,她能入眼的人不多,您算一个,再剩下的,还真没见到。

对我们还罢了,我们算是出身清白,对红娘吧,您不知道,之前在大帐里,只要红娘去过她的大帐,帐篷是必还的。

红娘碰过的东西,必砸了埋了才算罢。

不正眼看,不单独见,不得已要接触吧,每次接触完,她就仿若接触了什么腌H的东西,光是清理都得半天。

红娘最忌讳那些过往,可……明白!有因有果,与人无尤。

吴六娘又提女卫统领的事,林雨桐一本正经的敷衍,我娘这身体不好,我姐又在西北,家里没人照看,我且顾不上,等明年,明年春上,我娘好些了,我姐也回来的时候,咱们再说。

也对!对什么对!过完年就打算动身去长安的,燕京的女卫,跟我有甚关系?今年年宴,还是在宫里办的。

提前办的,腊月二十,就给办了,之后大臣们放假了,老头儿说了,过年就不折腾了,只安排值岗的就行。

整天进宫出宫的,在宫里参加一次宴席,得折腾一家子好几天。

这次的宫宴是小型的,毕竟嘛,大部分人现在对宫宴都有些心理阴影。

满大殿二三十个人而已,真不算多。

谢流云也请来了,坐在侧首的位置。

她跟孙安平两人能低声交谈。

这会子谢流云低声跟孙安平道,不纳妃我支持,也欣慰。

可是有件事我得跟你提一下……林雨桐距离不远,可到底是没听清楚。

两人挨的挺近,看这交流的也特别友好!等她再关注到的时候就听见孙安平说:……燕京出不了大折子,我怕是过完年就得西巡一趟……然后给了谢流云一个你懂的眼神,要不了两月就回来,你说的这个事,回来再谈!谢流云只微微皱眉,然后点头:庙学就挨着燕京,陛下放心,出不了乱子。

然后就达成一致了。

孙安平还问在坐的大臣,有几个去过西北?大部分没去过!没去过怎么行了?走走走,都带上,以后在东巡南巡的,大家轮换着来。

出去看看世情,比在折子上瞧见的,那可精彩多了。

那是!那是!还有人问,不知道几时出发。

速去速回……孙安平回答的铿锵有力,过了正月十五就走……太快了吧!轻车前行,带几身换洗的衣服就能走!这是真说走就走的!正月十五天还不亮,一辆马车挨着一辆马车就出城了。

没有什么辎重,路上一切按照行军的那一套走。

吃喝不停车,拉撒在固定的地方停固定的时间。

吃的就是快马跑驿站,提前准备好。

要方便携带的,路上能吃的。

马车一到,一包一包的往马车上一塞,继续走咱们的就是。

这种赶路法,骑马和坐车说不上哪种更受罪。

别的大臣没带,但在御书房办公的阁臣和两偏殿里的大人们这次可都带了,这一路上,跟后面有狼撵似得。

弄的几位老大人一度怀疑,是不是庙学那边又出幺蛾子了,把这老东西生生给吓跑了还是怎么的。

跑了七八天,眼看长安就到了,这些阁臣就又被召见了,来个人!帮我写封信,给谢流先生……写什么?当年的探花郎写的一手好字,但凡有皇帝需要嘚瑟的时候,都是他代笔。

这边铺纸研墨,摆好架势了,想着这是出了多大的事了。

结果就见上首坐着的那位一边擦拭狼牙锤,一言不发。

四爷在呢,他看林嘉锦,林嘉锦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就不说话。

得!这事还得自己来!四爷只得道:大人在信中告诉谢先生,就说陛下……赶路赶的急,路上又遭遇了几次追杀,身上受了点小伤,幸好没有大碍。

不过之前说的,三月便归怕是不成……至于啥时候能回去,你就说,等身体稍有起色,立即便归……众人:……啥意思?啥意思?意思就是国库里不光空空如也,内务司还从民间商户借了不少银子。

这个银子的数量,比之前预想的多的多。

这些人借出银子的商户,辗转找了天庙主持公道,借银多的人家,前前后后十多年里,借给内务司一百多万两白银。

人家要找前朝皇室要债,可这要是叫债主上门了,天下人不得以为是孙安平指使的。

这善待前朝皇室就是这么善待的?所以,这个善待当然包括为其还债!可这账怎么认?不认有负百姓,认了觉得自己委屈。

反正本来就要离开的,这次不过是提前了罢了。

本来自己走的可以光明正大,也无所谓骗不骗谢流云。

可如今呢?不这么着,他跑不了了!四爷说的跟真的似得:以后,只要关于债务的事,不用禀报。

陛下受伤了,中毒了,一生气就气血翻涌,八成活不成了……一切事宜,叫谢先生看着办!这话一落,孙安平差点失手掉了狼牙锤砸到自己脚。

众人也瞧这个平时不咋说话的小伙子:长的人模狗样的,可这办事是又无赖又无耻!这是皇上的意思吗?孙安平其实真没往这么无赖这么无耻上想,不过人家孩子都说了,那……那就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