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清冷声音,顿时让帐篷内的人不再说话。
卢长东赶紧把帘子掀开,见真是自己的小姨子,忙双膝跪地,道:微臣翰林院编撰,参见太子妃娘娘。
臣等参见太子妃!帐篷所有的人全都跪在地上请安。
柳巧等人见状,狠狠撇了下嘴角,侧身行礼,说:给姑娘请安。
齐妙带着卢云瑶迈步走进帐篷,来到柳巧面前,伸手轻拍她的肩头,道:不错,没给本宫丢人。
多谢姑娘赞许。
柳巧忙再次行礼。
齐妙扭头看着其他有些茫然的官员,清冷的说:谁不想医治的,现在赶紧离开。
想要被医治的,去那边坐着等候。
话落,柳巧率先过去等着治人,至于能治几个,她心里也没底。
齐妙就站在那里,眉心处的凤鸣印鲜艳欲滴。
让她本就有姿色的面容,更凭添了几分妖娆。
卢长东偷摸去到一旁,那里坐着的是他的同僚,关系还可以。
轻声嘀咕了几句,六个人互相扶着起身,去到柳巧那边。
有一拨先去了,很快就会有另外一波,再来一波,还有一波……最后剩下的一批,就是刚才看不起柳巧等人的官员。
为首的,便是那个自称官居四品的中年男子。
齐妙瞟了一眼,权当没看见。
轻伤很多,一共支了五个帐篷。
她猜到柳巧这边,会被人扣上帽子,被有色眼镜的人看不起。
可没想到……这边的帐篷,竟然一点进展都没有。
其他的几个差不多已经处理好,准备送回城了。
训练有素的姑娘们,干起活儿来动作麻利,丝毫不逊色军营军医。
卢云瑶一边做一边看着她们,心里都不禁佩服。
如果换做是她,怕是不能这么从容地面对生活,而且还是如此积极乐观的态度。
轻伤不少,其他几个帐篷的伤员送走,郎中们纷纷过来这边帮忙。
那几个矫情不让柳巧等人碰的官员一看重新来人,忙不迭的开口让他们过来帮忙医治。
周泽方看着那人,撇嘴一下,说:闫大人,您父亲是曾经仁和堂的郎中,怎么您还没学会包扎的本事?齐妙一听仁和堂,扭头看向这边。
见周泽方对那个自称四品官员的男人说话,冷哼一声继续做事。
怪不得,怪不得那么嚣张,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闫先生她太认识了,当年七家屯附近几个村落发生疫情,明明是他跟武先生治的,最后功劳落到了那个仁和堂姓闫的身上。
面对周泽方的调侃,姓闫的也没敢吱声,等腿上的伤包扎好后,闷哼的开口问道:本官什么时候能走?周泽方微微蹙眉,看着他自拿强调的样子,坦诚的说:您现在就可以走,随时。
你——闫兆宇气的不行,咬着后槽牙狠戾的道,周太医,此一时彼一时,你可不要……磨叽什么,外面有板车,专门拉伤口处理好的人,你包扎不走,赖着过年?齐妙突然发声,让闫兆宇浑身一个激灵。
当然,也提醒了其他包扎好伤口的病患,可以先行离开。
即便姓闫的再不爽,太子妃的威严他可不敢进犯,赶紧跪着磕头、道谢,被人扶着离开。
柳巧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说:还以为多清高。
那些药面,都是我们姐妹一点一点磨得,有能耐别用啊!哎呀行了柳巧姐姐,他们这些文人骚客不就是这样嘛。
看似清高,其实最怕死。
哎,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对对,叫做了婊子,还想立贞节牌坊?哈哈……哈哈哈……呵呵……柳巧等人肆无忌惮的话语,让闫兆宇进退不得。
最后无奈,只得愤恨拂袖离开。
几个姑娘犹如胜利一般,发出愉悦的银铃笑声。
齐妙看着她们几个非但没有责备,反而是一脸宠溺。
所有伤员都处理好,外面天色已暗。
齐妙被肖寒领着出了帐篷,空旷的地界就有着一定帐篷,外加那边停尸地方的灯火。
有些尸体已经运送走,有些则分辨不清,由寺庙这边就地埋了。
梁汉森见妹妹走出来,快步过来,问:怎么样,累了吧。
齐妙看着一身盔甲的哥哥,深吸口气,道:哥,他呢?梁汉森知道妹妹问的他是谁。
长叹口气摇摇头,回答:还没找到。
哥想送你回宫。
说着,梁汉森伸手搂人,打算把人带去马车。
可是……齐妙没有动。
就在梁汉森不解的时候,齐妙扭头看着卢云瑶问道:你确定今日,是你夫君不让你来,对吗?是!卢云瑶再次颔首。
齐妙蹙眉,强忍着鼻酸抬头,看着夜空浩瀚的星星,长长叹口气!既然有所准备,为什么到现在没有抓到人呢!冬月二十六的京郊,很冷。
风,很硬。
吹在脸上,生疼。
可齐妙根本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是——独孤寒,她的新婚丈夫。
妙儿,殿下妹夫武功极高,不会有事儿。
你现在要做的,是回宫好好陪圣上,懂吗?面对梁汉森的提议,齐妙轻叹口气,说:哥,先带我去驿站,我看看那些使臣的情况。
有太医在,你还是……去驿站。
齐妙强硬的打断哥哥要说的话。
冲卢云瑶摆摆手,径自朝马车方向走去。
肖寒看着木讷的梁汉森,抱拳一下,道:大统领,听娘娘的话吧。
那些使臣关系重大,需要好好照顾才是。
梁汉森轻轻颔首,瞅着卢云瑶微微抱拳,说:多谢明少夫人帮忙。
您客气了。
卢云瑶侧身还礼,目送着他们离开。
等人走后,卢云瑶重重叹口气,朝相反的方向走。
来到一处树林,依靠着大树没有动。
这处树林离停尸的地方不远,换做一般人都会觉得害怕,不过习武之人胆子大,倒也不在意这些。
卢云瑶看着几处灯火,静静地等着。
良久,终于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这才开口道:师兄,我能帮你的就这一次,下一次我都不会插手。
还请师兄记得自己的承诺,不要把我夫君一家牵连进来。
云瑶是不是太天真了,当明丰凌决定站边独孤寒的时候,你就该知道师兄我不会放过你们。
卢云瑶猛地转头,看着戴面具的男子略有愠色,清冷的继续说:既然如此,师兄干嘛让我出手帮助太子妃?她医术是好,可若不用内力注入,那使臣必死无疑。
到时候……东陵王朝跟日照、南越、北芪、战元等国为敌,不是更合师兄心意吗?可那个时候,你也有可能作为亡国奴。
男子淡淡的回应,是好不收任何影响。
卢云瑶咬唇,狠狠翻个白眼,怒不可遏的说:既然如此师兄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我只要明家周全,只要我夫君、孩儿周全。
师妹放心,为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你们明家。
不过你要记得,让你手里的人护好那些使臣,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明白吗?卢云瑶懵了,不明白师兄为何会这般。
眼瞧着他转身离开,急忙开口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齐妙?男子脚步停顿,随后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鬼医圣手留下的东西,我已经放在你孩儿的襁褓之内,回去看吧。
轰——卢云瑶疯了,站在原地没敢动弹,一丝一毫都不敢动。
医书放在英儿的襁褓?这是不是在告诉她,要乖乖听话,一旦她有二心,只怕英儿……噗通——卢云瑶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心痛不已。
她就知道,她早该知道的。
跟师兄合作,无疑就是饮鸩止渴,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北风吹过,吹起了她的衣角,也吹乱了她的发丝。
终于,慢慢站起身,颓败的朝山下走去。
戴面具的男子就站在山坳处,眼瞧着她离开,也没有动。
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失踪了许久的百里银尘,突然出现在那人身后、问着。
男子起身,轻笑着道:不为什么,只是该做的要做,不能做的也不可做。
江山姓‘独孤’,换个人未必坐得稳,我们必须承认,那丫头……很强。
她强,你我不是早就知道?男子摘下面具,看着他轻笑一下,说:百里,你觉得独孤寒在明知道有问题的情况下还配合,这是为什么?当然是把你引出来!你错了。
男子摇头,看着西北方向轻叹口气,又说,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
我利用他除掉几个人,他利用我把他们揪出来。
互利互惠,双赢的模式。
说着,迈步往前走,随后停下没有回头,你继续隐着,血网要找人不难,别把自己的命丢了。
扔下这话之后,大踏步离开,不再有所迟疑。
百里银尘看着他孤傲的背影,突然有些看不懂了。
他到底,要做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