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儿,还真是人如其名。
弯弯的柳叶眉,魅惑的桃花眼,秀挺小巧的鼻,樱桃小口一点点。
乌发云髻,明珠点翠。
香腮染赤,延颈秀项,纤腰楚楚,仪态大方。
玉骨冰肌,媚态天成。
那盈盈眸中微光潋滟,犹如太阳出朝霞,唇角旁笑意盈盈,仿若清风拂皓月。
那仪容,那姿态,真是天上难求,人间少有!易翩然突然明白,为什么魅儿那么不招人待见了。
因为没有女人看到她不自惭形秽,不心生嫉妒,这女人的容貌还真是拉仇恨呢!不过据澜儿所说,魅儿出身青楼,曾经是红极一时的青楼花魁,可惜遇人不淑,多次遭人凌虐,还因此差点丢了性命。
若不是恰好遇到王翔天,她只怕早已经香消玉殒。
不过让易翩然疑惑的是,既然魅儿从小生在青楼还做了花魁娘子,起码的逢迎自保意识应该有,如何在遭受了诸多不堪后,才突然反抗?这是一个很大的疑点。
柳衣澜总说魅儿是个懦弱的女人,可一个宁死不屈的人如何能说她懦弱?她有理由相信,这个外表柔弱的女人,内心是有自己的坚持的。
在她心里,一定有一个让她不惜牺牲性命也要反抗的理由。
啊,是澜儿姑娘?魅儿见门外站了两人,似乎有些惊讶,不过很快镇定下来,羞涩笑道:这位是……这是翔哥带回来的贵客,夹界女主易翩然。
昨夜才到寨里,暂时在凌虚阁住着呢。
哦,是吗?魅儿似乎惊讶了下,随后让开身体道:两位姑娘进来说话吧。
易翩然一踏进魅儿的房间便四处打量了起来,本以为会看到一间装饰华丽的女儿闺房,却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室的简单素雅。
没有过多的奢华装饰,更没有价值连城的昂贵摆设。
一进门是一张小巧的茶桌,摆放着洁白的茶具。
屋子左面是寝室,右面是一间小休息厅。
厅里靠墙的地方放置着一张书桌,对面靠窗的地方却放着一把凤尾琴,看来魅儿时常在这里抚琴自娱。
易翩然缓缓收回视线,这个魅儿生活环境简单的让人叹息,这屋子里没有一处跟她的美貌相合。
并且由于她的容貌反衬,这房间更显得寒碜无比。
这样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住在这样的地方,恐怕任何看见的人都会为她委屈。
更甚至有人会想,昔日风光一时的花魁娘子,如今却落的陋屋独居,怎不让人唏嘘?可是,当真如此吗?这就是易翩然的疑问了。
好不好不在于别人看,而在于自己的心。
从她第一眼见到魅儿,她就坚信自己没有猜错,这个女人不会是一个任人搓圆捏扁的弱女子。
茶水简陋,两位不要嫌弃。
魅儿见柳衣澜进屋径自坐下,也不说什么,亲自倒了茶盏送了过来。
魅儿姐姐客气了!对了,怎么不见你身边伺候的丫鬟?柳衣澜接过茶盏并没有喝,只是顺手放在了茶桌上。
嗯,我喜欢清静,所以打发她们出去了。
魅儿淡淡一笑。
清静?是啊,魅儿姐姐以前可是难得清静呢!柳衣澜微微勾起唇角,不无讽刺的道。
听到这带着淡淡嘲讽的话语,魅儿并没有变脸,只是低下头去佯装倒茶不作理会。
魅儿姑娘,平日都做什么休闲?我看你房间里挂着几绺绣线,是在做什么绣品吗?易翩然参观完房间也坐到茶桌旁,顺手接过魅儿递过来的茶水呷了一口。
茶水入喉,易翩然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这是荷叶清露茶?有荷叶的清香也有露水的甘甜,倒是清爽怡口。
嗯!易姑娘也喜欢这茶吗?魅儿眼里透出一丝惊喜,她这里平日少有人来。
即便来了,也没有人愿意喝她沏的茶。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让别人鄙视,从而别人觉得她沏出的茶也肮脏无比。
是啊,很好喝!再来一杯吧!易翩然微笑着将茶杯递了回去。
好,易姑娘稍等。
魅儿很开心的去倒茶。
易翩然是第一个赞她茶香的人,也是第一个真心愿意喝她茶的人,她很开心,也很感激。
有那么好喝吗?当心喝了拉肚子!后面那句话柳衣澜是含在嘴里嘀咕出来的,不过易翩然还是听出来了。
魅儿脸上泛起些许尴尬,伸到一半的纤白素手也迟疑的停了下来。
易翩然却是一笑,自动自发的接过魅儿手里的茶杯,赞道:如此美人敬茶岂有不喝之理?看来我和魅儿结的是茶缘,以后是要常来常往了!魅儿,你不会嫌我叨扰吧?魅儿双颊泛起一丝红晕,浅浅笑道:你不嫌我这里简陋就尽管来,只是我却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你的!无妨无妨!那你就抚琴一曲,当做自罚吧!呃?魅儿一愣,原本她只是说说客套话,却没想到易翩然竟当真了,还做出如此要求。
怎么?那琴只是摆设吗?易翩然故意忽略自己的唐突,故作不解的问道。
不是。
魅儿连忙摇了摇头,顿了下才又道:只是许久不弹了,手都有些生疏了!没关系!你就弹一首最简单的!反正我也不太通音律,太高雅的我还欣赏不了呢!易翩然顽皮的对她眨了眨眼。
嗯……那好吧。
魅儿推辞不得,只好走到小厅里凤尾琴边坐了下来。
易姑娘,你先坐坐,我去看看早膳好了没有。
柳衣澜对于二人的互动并不以为然,起身告辞而去。
魅儿望着柳衣澜的背影,神色微暗。
易翩然见状,起身走到魅儿身旁,微弯身在那琴弦上一拨,一串轻灵的音律便流泻出来。
冬去冰须泮,春来草自生。
我历来相信万法皆有道,无需介怀旁人的眼光,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魅儿姑娘,你可懂的?魅儿浓密的睫毛垂下掩去了眸中大片的黯然,低低道:魅儿懂,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几时?常言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又有言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我虽不知你为何事烦忧,却知道只要不放弃,就有希望。
希望虽在眼前,奈何极其渺茫。
魅儿是红颜薄命,只怕是没有福气……说到这儿,她突然停住了,似是发觉自己说的太多,于是很快转开话题道:易姑娘不是想听曲吗?我现在就弹一首给你听吧!魅儿双手轻柔的抚在琴弦上,一串优美中带着些许轻愁的旋律缓缓在这陋室流淌起来,易翩然静静聆听着,身心都渐渐融入其中。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魅儿轻启朱唇,和着那美妙的旋律,轻轻吟诵起来。
她动作轻缓眼神迷离,那带着几分凄美的神情仿若一个掉落凡尘的仙子,正不知所措的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此情此景,只怕是个男人看到了都会有想把她搂进怀里好好安慰一番的冲动。
只是魅儿眼中看到的到底是什么?那在她眼底不断徘徊却又不敢表露的又是什么?当她念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眸中已是泪水盈眶,一滴清泪终于不堪负荷的滑落面颊,给这段凄美的弹词画下了一个伤心的句号。
易翩然幽幽叹了口气,果然是个薄命红颜。
弹个曲子也能弹的泪流满面,若不是感情太过丰富就是身世确实凄苦了!她从她的琴音里感受到了太多伤痛,无奈,惶惑与无助。
这是怎样一个女人呢?身世悲惨,被世人鄙视厌弃,遭遇着女人最不堪的事情,要活下去,真的需要一个强大的理由啊!可是到底,让她坚强活到现在的是什么理由?直觉告诉她,不会是因为王翔天。
这女人的心不在王翔天身上。
刚才澜儿故意说她被安排在凌虚阁,本意应该是想刺激一下这个可怜的女人,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魅儿对此没有丝毫反映。
易翩然可以察觉的出,她并不是在做戏,而是真的不在乎。
可是问题就来了,连救命恩人都都不是她最在乎的,那还有谁有这个本事让魅儿不惜忍受莫大屈辱也甘之如饴呢?咕……咕……一道不雅的叫声惊醒了沉默中的两人。
易翩然有些尴尬的抚了抚自己的肚子。
她这肚子实在不争气,每次关键时刻都扯她后腿。
而魅儿也已经不准痕迹的拭去腮边泪水,起身笑道:易姑娘是饿了?我这里还有些点心,你先垫一垫吧!说着,她起身走到书桌旁的一个小柜子上捧起一个雕花食盒。
不过在她拿起那个食盒时,却不小心将下面压着的一方锦帕扯到了地上。
咦?这是你的绣品吗?易翩然瞧得分明,那帕子上绣的是一对鸳鸯,右下角似乎还绣着一个字。
呃!这个是我初学女红绣的,绣的不好所以才藏了起来。
魅儿立刻放下点心,抢先一步捡起地上的帕子塞入袖中,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没有啊,你绣的挺好的!诶,我好像看到上面绣了个字,是个什么字?易翩然好奇的问道。
字?哪有什么字?大概是你看错了吧?是吗?易翩然狐疑的看了魅儿一眼。
是啊,你不是饿了?快来吃点心吧!魅儿将食盒打开,里头装的是桂花糕和白糖糕。
翩然立刻被香起吸引了,垂涎的凑了过来。
哇,看起来真不错!有了吃的,什么都不重要了,至于其他的事,等她吃饱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