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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2025-04-03 15:48:37

后两天,冬菇一直没有等到廖文介。

而另一边,安南王府老夫人的生辰却到了。

原本按冬菇的设想,这么大的一个王府,这么尊贵的身份。

庆祝生辰还不得全民顶礼,万人祝寿。

谁知一直到当日,到泰还通知冬菇今日是老夫人寿辰,冬菇才恍然发觉已经是初五了。

没有访客,没有来宾,甚至王府内都没有过多的进行装点。

冬菇疑惑。

泰还,老夫人寿辰,怎么府中……泰还笑笑,对冬菇道:老夫人一向喜静不喜动,如果铺张庆祝弄得门庭若市,老夫人反而会生气的。

原来如此。

冬菇点点头,那小王爷今日不能过来了吧。

是,一整日,小王爷都要随从安南王以及众家眷贺老夫人寿辰,小王爷事前嘱咐我照顾好姑娘,若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我。

冬菇想了想,道:在下已叨扰多日,之前我同小王爷说好,留到老夫人寿辰这天,现下也到了。

我想,我该告辞了。

泰还吓了一跳,姑娘,这怎可以,你若是走了,小王爷回来会骂死我的。

哈。

冬菇笑了,你莫要唬我,安勍若会骂人,我倒是要留下来等着看看了。

这……泰还低头,姑娘,总之你不能走。

为何,寿礼已送,我再留也无意义。

小王爷还要来见你呢。

这几天,我们日日相见。

我深感小王爷友谊,冬菇受宠若惊。

日后如果得空,我会再来拜访的。

泰还见冬菇执意要走,心里着急。

不行,齐姑娘,小王爷待你不薄,你这样不告而别岂非没有将他情意放在眼里。

这……你若想走,也要等小王爷来了,当面告别再走。

他的话也有道理,冬菇心想。

安勍确实待她很好,这几日礼数周到,完全没有将她当成一介平民。

他日日来此,与冬菇饮茶作画,冬菇惜他才华,将自己绘画上的理念与技巧毫无保留地教给安勍,安勍乖巧懂事,聪慧非凡,每每都能让冬菇惊喜。

虽然心中对罗侯思念异常,可是想到要同安勍分别,而且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冬菇也有些遗憾。

她待他亦师亦友,也算得上是全心全意。

好吧,那等他来了,我当面同他道别。

多谢姑娘。

泰还见她答应,高兴道。

哪里,是冬菇礼数不周。

这原是应该的。

泰还退下,冬菇将打点好的包裹放在床边,自己躺着养神。

养着养着心火就上来了。

这个廖文介,出尔反尔言而无信,自己在这傻子一样干等了两天,她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

恐怕早就料理好事物离开了吧。

没能问出罗侯的事情,冬菇心里算不得有多失望,只是有些遗憾。

廖文介说的对,她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如果她不说,那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知道罗侯的秘密。

廖文介说,这事有风险。

到底有多大的风险……冬菇躺在床上,反正没事做,便在心里一点点推断。

罗侯身体残疾,一看便知曾经遭过重创,是在战场上弄的,还是在其他什么地方。

六年前,雪境蛮民来犯,朝廷大举征兵抗敌,罗侯就是那时当的兵。

战争进行了两年,战场上活下来的人大多都是战争结束后马上回到家乡。

那时罗侯没有回来,所以很多人认为他已经死了。

又过了两年,罗侯才回来。

回来时身体已经残疾了。

冬菇猜想,如果是在战场上受伤残疾,那战后他一定会回乡,因为身体不便,留在军营也是无用。

所以,她觉得罗侯的身体应该在后两年出的事。

那时战争已经结束,他是如何受到这么大的创伤,是私下里有什么仇人么。

冬菇想到当日廖文介同她讲的话——他若不是傻子,事情早已解决干净,哪还有今日这诸多麻烦。

当时她大骂罗侯是个傻子,他是不是做过什么错事……听起来好像他们当时是一伙的,因为某一件事情罗侯犯了傻,没有处理好,所以现在留下了祸根。

究竟是什么祸根,严不严重,涉及范围有多广……冬菇一时头大。

想来想去,唯一的突破口还是这个廖文介。

冬菇心头火起,真是无耻啊无耻,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

既然约定好了,那就要遵守不是,拿了便宜就走人,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我要投诉!冬菇心里大骂。

深呼一口气,该发泄的也已经发泄完,该不知道的还是不知道。

冬菇浑身无力,瘫软在床上,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天棚。

好想见罗侯啊……她喃喃自语。

快五天没见过他了,他有没有想我。

……入夜,安南王府灯火通明。

虽不是大操大办,可是毕竟一年只有一次,安南王是有名的孝子,为母办寿自然不含糊。

安南王共有四房夫君,共有六女三子,安勍是正房所出,是全家最受宠爱的幺子。

老夫人也最为疼爱他,每年寿辰,全家聚会,她最常同安勍讲话。

清凉月色,深宅华灯。

一处老屋外,安南王神色恭敬肃然。

老夫人,诸事已毕,可以开宴了。

那老屋外墙破旧,墙体上长满了攀爬而上的枯枝苔藓,同安南王府格格不入。

知道了。

屋里传来一声,苍老缓慢,却又浑厚悠长。

府中众家眷在老屋门口,静静等待。

安勍立于安南王身后,柔美而顺从。

房门吱嘎一声,众人屏息。

屋里缓缓走出一人。

带发修行,发是苍白,人却丝毫不显老。

老妇身着灰色僧袍,手持念珠,头戴木钗,朴素的外表隐藏不了的是高贵的内在,低垂的眼眸隐藏不了的是雍容的气度。

她非慈目菩萨,而是庄严罗汉。

安惟松。

当年的北地战神,迁王府于战场最前线,在位二十三年,亲征战场一十二次,无一败绩,斩敌无数。

曾一退雪境蛮族至极域天山,多年不敢再犯。

可她四十岁时,正值壮年,却将安南王府移交自己的女儿,也就是安勍的母亲安戚芳。

自己遁入空门,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一呆便是三十年。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她在鼎盛时期选择急流勇退,她没有一句解释,也没有任何人敢询问她。

安惟松微微抬眸。

往昔梦影,再忆经年。

她目光无喜无悲,无笑无泪,仿佛透过众生,看向曾经的雪山战场,看向曾经的刀光剑影。

恭迎老夫人。

安惟松轻轻点头,未开一语。

清风迈步,直过庭院。

安戚芳紧跟老夫人,众人随在她身后。

宴席精美绝伦,却不见一丝荤腥,全是素斋。

安惟松端坐正座。

开席吧。

安戚芳恭敬道:是。

没有秦筝丝竹,没有歌姬伴舞,整个庭院静悄悄。

家眷们按身份尊卑从安惟松两手边向下排。

孙儿一辈中,安勍坐在最前面。

平日里他喜欢简单装束,可今天日子特殊,他不敢怠慢。

今日安勍可谓盛装在身,却仍是纯白衣裳,广袖翩翩,灵丝玉带,长发高束,插以金珠步摇。

他端庄而坐,动作温文尔雅,精致得像一件珍贵瓷器。

老夫人,戚芳同家人准备了一些寿礼,请老夫人过目。

席过大半,安戚芳开口。

这是历年的惯例,安惟松也未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安戚芳回首,命下人将寿礼一一端上。

安戚芳孝顺无比,而且她待自己的母亲并不简简单单是亲情,更多的是敬仰与膜拜。

她的记忆中,安惟松从未同她过度亲昵,甚至一个拥抱都没有。

她也未曾亲自教导她,而是给她找来府中师父,教她读书习武。

可她却从未在心中埋怨过母亲,年少时,那坚毅无敌的身影深深烙进她的脑海,她早已视母亲为神祗。

安惟松的功绩与信念,是她毕生追寻的目标。

礼物繁多,仆从一件一件端上前。

屋外一阵夜风,院中的枯叶轻起轻落。

安勍眼睛淡淡地看着面前的茶杯,安惟松修行持戒,所以府内都是以茶代酒。

茶,是上好的莲心茶;水,是清冽的雪山水。

嗯——?鼻音轻疑,仆从连忙停下手。

安惟松手一指,拿近来。

仆从将手中的一幅小画承到安惟松面前。

安勍看着茶盏,被清风微微荡开的一丝褶皱。

这是安惟松第一次对寿礼表现出兴趣,众人心中惊讶,纷纷看向那幅画。

画幅很小,可以说毫不起眼。

画中是一位吉祥天女,手持宝瓶,脚踏白莲。

画作虽然精致细腻,技法非凡。

可同其他人准备的礼物比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珍贵之处。

其实,并不是画作不珍贵,只是懂得它珍贵之处的人,太少了。

安惟松静静地看着这幅画。

半响。

谁人呈此画?安勍移开茶盏上的目光,缓缓起身。

回禀老夫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