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段言博终于微微抬起身体,稍离开简简一段距离,简简才慢慢找回了神智。
她下意识伸手捧住了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庞,不自禁道:你瘦了。
段言博在沙发上坐起身,将简简抱在怀里,复又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用自己的脸颊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
虽然段言博一言不发,简简脸上却越来越红,心有灵犀,大概就是我们都想着早一点见到彼此。
我想早点儿结束课程,回到你身边;你想抛下工作,远赴重洋飞来接我。
我有千言万语在此刻想对你说,而你无声的凝视对我来说便是最好的回答。
简简捧着段言博的脸,看他面容清减,忍不住心疼。
两个人就这样彼此凝视了好久,段言博才把脸抬离开简简的掌心,然后用一只手轻轻摩挲着简简的后颈。
简简觉得脖子上微微吃痛,哎呦一声把段总裁的手给拉了下来,仔细一看才发现罪魁祸首,她刚才被段言博掐着腰的时候就觉得疼,如今才搞明白,除了是因为段言博用的力气不小以外,这个该修剪的指甲才是大问题。
简简道:该剪指甲了,你等我。
语闭便从沙发上起身,跑到旁边的柜子里把修剪指甲的小箱子拿了过来。
一向爱面子的段总裁因为指甲长了没来得及修剪而被自己的女朋友嫌弃,这可是一件怎么看都怎么不太有面子的事情。
可是当简简白嫩的手指小心的捧着他的大手,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给他剪指甲的时候,段总裁又觉得心头都跟着麻麻痒痒起来,也说不上是舒服还是折磨。
简简拿出指甲刀,一心一意给段言博修剪着,那感觉就像妈妈小时候捧着她的手给她剪指甲一样,但是又有另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简简拿出CG建模时候的专心精神,把段总裁的指甲当成了数据代码,认真仔细的小心处理着,都剪完了还不忘用矬子把形状修好,不要让指甲上留下毛□□会刮到衣服。
等收拾完毕,把东西都放回了工具箱里,简简才发现在自己头顶上灼热异常的视线。
段言博一把抓过她的手,将一个炽热的吻落在了她的掌心上,又含住了一个指头,面带埋怨道:为什么我这样心中惦念的手指甲都忘了剪,可你看你,什么也没忘,一副吃好睡好的模样。
简简被段言博含住指尖,脸刷的一下红透了,连忙挣扎道:还没洗手……你这样不讲卫生……段言博松了口,简简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打横抱了起来,不由的惊呼一声。
啊!段言博,你干什么!段言博直接抱着怀里的人到了洗手间,把她轻轻放在了木凳上,沿着她的耳边道:不是要洗手吗?简简红着脸,就看着自家总裁大人用洗手液好好的洗干净了手,又把她的手也洗的干干净净。
之后她就在洗手间里被做了很多不好描述的事情。
简小建模师呜呜挣扎着,却被段总裁欺负得更狠。
她实在要受不了了,只能道:饶了我吧……段言博却道:可怜我指甲都没剪,人还瘦了,可是人家呢?人家吃好喝好,完全没有什么实际表现。
简简被他亲也亲了,摸也摸了,如今占够便宜的人居然还倒打一耙,委实可恨。
可是谁让简小建模师早就被段大总裁吃定了呢。
其实简简也能感受到段言博身上的某些冲动,但他虽然豆腐没少吃,却从来没有进一步对她做一些后面的事情。
简简也不是小孩子了,以前是对这些事情不关心,如今却多多少少有了些涉猎。
白作家在知道简简和段总裁确立了关系以后便给自家小简简发了很多教材过来。
明明白作家也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破,不过理论方面的确是收藏甚广,看得简简脸都要烧起来。
她也上网查过一些男生女生的事情,如今心中最爱的人就在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里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
于是简简挣扎了好半天,还是脸红得像小桃子一般,艰难道:我,我用手帮你吧。
英明神武的段总裁难得彻底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轻轻摩挲着简简的头顶道:简简果然长大了。
接下来就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简小员工红透的脸和一些不可描述。
弄完以后,简简觉得自己简直要爆炸了。
她把自己深深埋在段言博的胸前不肯出来。
段言博只抱着她,,慢慢平息了呼吸以后,将一个极温柔极温柔的吻轻轻落在了她的发端上。
简简一番旅途劳顿,再加上两个人许久不见后的这些乱七八糟,难免有些困倦。
段言博把她抱在了床上,给她掖好被角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便欲起身去一旁拿本书看等她睡醒。
简简却拉了拉段言博的衣角,眼睛黑黑弯弯的,就像天上的星辰一般,看得段总裁心神摇晃。
一起睡一觉吧,这些日子你天天晚上等我的短信,都没睡好吧。
段言博清减的面颊还有淡淡的黑眼圈都能证明简简的猜想。
段言博笑了笑,于是从善如流的躺在了简简的身旁。
他轻轻抱着怀里的人,用充满安抚人心的力量道:睡吧。
于是简简闭上眼睛,心满意足的窝在了段言博怀里沉沉入睡。
两个人手足/交缠得睡了一个下午觉,这一睡居然就是两个小时。
睁眼醒来,简简觉得神清气爽,仿佛这些日子以来,他不在身边自己睡的每一个觉都成了虚假的睡眠,只有在他的身边才真正成眠了一般。
晚上吃饭的时候自然还是段总裁的厨艺。
简简好久没吃到段总裁的手艺,想得不得了,没少吃。
还是段言博怕简简吃多了,没让她再添第三碗饭。
简简打了个饱嗝,想起自己之前吃到胃疼的丢人事迹,就乖乖的下了饭桌。
之后段言博拿着电脑处理公事,简简则躺在他的腿上,闭着眼睛听音乐。
半梦半醒间,简简听见段言博对她说,今年过年,让我陪你一起回家吧。
简简迷迷糊糊道:恩。
之后就是一个轻柔如羽毛般的吻落在了耳廓上。
段家老宅里午夜时分的宁谧让整个宅子都笼罩在一片昔日与今日的交界点上。
关雨乔一身瑞蚨祥量身定制的豆沙色旗袍,勾勒出她即使已年近五十岁却依旧优雅丰腴的身形。
只是这衣服与这宅院就像是旧日时光里的某段不肯落幕的缩影,虽无比美丽却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就像有些人在固执的守着某些注定无法返回或是已失去的梦一般。
昔日的关家大小姐,经历了风光大嫁,家道中落,父母双亡,丈夫出轨,命悬一线,如今终于又再一次成为命运的主人,全仰仗的是儿子的‘孝心’。
从小姐时期就跟在关雨乔身边的万伯,恭谨的走到自家小姐身前,俯身垂首道:小姐,少爷来了。
也只有这个人才会叫自己小姐了,关雨乔在某种恍惚中不由自主的这样想到。
大厅里只开了盏旧式华丽风格的深色壁灯,母子二人在这昏暗的灯光下眉目都显得有些朦胧与依稀。
关雨乔道:你终于动手了。
段言博站在关雨乔沙发前的乌木地板上,并没有坐下,只神情淡淡道:他不该动我的人。
三天前关雨乔接到家族亲信发来的密报,段言博去了美国段宏图的府邸。
段言博出来以后那里就戒严了,三天的时间段宏图便从董事会的名誉股东里除名,那些他以前一直以为在自己掌控下的产业,也原来早就名存实亡,一旦撕破了脸皮,便只剩下一地的鸡毛。
关雨乔道:他毕竟是你爷爷。
段言博轻轻扫了眼沙发上的母亲,如果简简此时站在这里一定会生出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恬静温善的关阿姨与桃花眼弯弯而笑的段言博就像是镜中之花,水中之月,不过是人前的一道虚影般经不得推敲。
段言博的声音阴冷中带着蔑视:我给过他警告,我的婚事不要插手。
关雨乔道:他只有你这一个外孙,如何能不插手?段言博道:所以,一切早就是注定,不是吗?关雨乔微微沉吟了一阵道:你静娴阿姨是无辜的,不该被牵扯进来。
段言博嘲讽一笑道:被段宏图爱上,就已经是她的罪。
要想守护住什么,总要付出些代价。
如果这代价不是别人来付,那必然便要自己来付了。
简简去N城他就派了人,如果不是我早就安排好,如今恐怕收尸都无处。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我对他已经很客气了。
关雨乔看着站在她身前的儿子,这大半年以来因为简简的出现,母子二人表面上粘合的伤口们又很快被打回了原型。
狰狞流脓,无一不在提醒着他们回不去的曾经。
关雨乔知道自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负心人,再留不下更多的给别人,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她的孩子。
如飞蛾扑火一般的癫狂,带着玉石俱焚般的炽烈。
在H城和简家做邻居的时光,似乎是儿子最孩子气而又快乐的一段时光吧,所以兜兜转转他还是回到了这里。
她身为一名母亲是不合格的,但她早已是行尸走肉,又哪里来得爱与温暖呢。
不是她不想给,而是她已枯竭。
关雨乔喃喃道,就像是某种洞悉宿命的祈求般:我倒希望你能像段家人,薄情也好多情也罢,总不会自苦于人。
而不要像我,一生一世一双人,那面目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可憎。
段言博静静听着关雨乔的话,他的眼睛落在她身后沙发的檀木柜子上。
那里有一张被精心保管的相框,只有在午夜时分才会被拿出来,静静的摩挲和擦拭。
相框里的人正值青春时节,身姿挺拔,眉目俊美非凡,仔细一看,会发现与段言博有着七分相似。
段言博听见自己的喉口里发出些声音来,就像照片中的幽魂一般,带着某些洞悉的嘲讽:他的车祸,真的是一场意外么。
关雨乔的脸上宛如被时光凝固了一般,美丽的眼睛在幽深的夜里泛着黑色的漆光。
这个答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段言博收回望着相框的目光,嘴角上挂起一丝诡异的弧度,我不像他。
关雨乔心头微震,虽然段言博的这个回答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是的,他不像他爸爸和爷爷,而是像极了他的妈妈。
若是爱上一个人,便是一生一世,若这个人敢背叛,那便是不惜一切代价,不惜毁了全世界也毁了自己,都要将那个人一同拖进地狱之中。
不死不休。
伤过一次,便不会再信。
痛过一次,便要十倍讨回来。
夜深了,段言博转过身。
在他即将走到门口时,关雨乔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道:你,还恨我吗?段言博脚上顿了顿,道:不,我从未恨过你。
之后便迈步跨出了这幽暗阴深的老宅之中。
无爱故无恨。
无望以极,所以谈何失望。
从未入心,所以谈何原谅。
关雨乔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望着他离去的地方微微发了一会儿怔,既而又恢复了精神,起身把檀木柜子上的相框拿在手上,微笑着一遍一遍轻轻的擦拭着。
后悔吗?从不。
如果时光倒流一百次,对他,对段言博,关雨乔的做法都会是一样的。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