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九回

2025-04-03 15:34:34

张显羞红了脸,对于冯钰的耿直,他突然退缩起来。

哪……哪里话,只是觉得配不上冯仵作。

冯钰端起酒碗,闷头灌了一口,她如今摘了面纱,和丑字还真沾不上边。

何况,以面相来判人,当真对么?张显惯不认为。

只是想来他拒绝王婆的那套说辞,归根究底,是自己心虚,还有不能接受以那样的方式。

他端着同样的酒碗,小口抿了下。

冯钰睨了他眼,自顾又喝起酒,嘴边另又呢喃道:饶是嫦娥下凡,也没有配不配的上说法……闻者,摇头。

还是讲究门当户对的,冯仵作应当明白。

哈哈哈哈。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两人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青年男子走过来。

冯钰常来买酒,自是知道,此人是招风酒馆的老板。

便点头招呼,严老板许久未见。

招风酒馆由于地处偏僻,所以往日来的人不算多,知道这老板的人更是不多。

他在张显右手边的空位坐下。

方才听二位聊天,觉得甚是有趣。

他朝张显拱手,介绍道:在下严子光。

张显礼貌回应,谬赞。

严子光比起张显这个闷葫芦,显得活泼许多,毫不在意的拍了拍他的手臂,嗐,你可就是城中长乐街茶馆的老板?半个老板,我与同门合开的。

张显老实道。

严子光又笑笑,他拿张显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是听说了一些,只看老板眼生,非这津门县人士吗?是,师承华严社。

早年间在外跑场较多,不怎么上街走动。

原来如此,我说呢,今日冯仵作到访怎么还带了个伴,莫不是……休得胡说。

冯钰厉声打断他。

严子光撇唇继续乐道:打趣而已,冯仵作可别恼。

我这啊,正好今日酿好了一批上等竹叶青,你可得尝尝。

张显不知,冯钰原是个酒鬼。

对她刮目相看起来,眼神间充满对女子的探究。

平日素喜夜间解剖探案,事前喝上一两盅最妙。

冯钰的碎言说得轻巧,有点不经意的味道。

严子光跟着点头,我这最大的主顾也就是冯仵作了还好,若不是她光顾,我怕是早喝西北风去了。

两人聊起天来,张显只作默言旁观。

似是很久的熟识,从无拘束。

喝过三碗酒,张显起身告辞。

冯钰,我也该上山了,告辞。

严子光从屋内拿出一灯笼,递给冯钰,你可得保重,我的大主顾。

冯钰白了他眼,再朝张显摆摆手,往外面走了。

两人各奔东西。

临分别时,冯钰叫住张显,此案和你关系较大,我想你近日不要开张了吧。

张显苦笑着点头,开与不开境遇差不多了。

他抱手,静候佳音。

冯钰先行抬步离开,飘飘然,晚风卷起她衣袖,女子模样坚定,左手提着还未点亮的灯笼,右手拎了壶招风酒馆的招牌清酒,一步一步往龙首山方向。

张显看的有点久了,眼见消失在灌木深处。

噔噔噔。

老板,可能借我灯笼一用。

————咚。

有人踢了一块石头到松月庵门前。

顺着青苔石板滚到石槛处,声音清脆。

冯钰就站在此处,瞧庵门紧闭,县衙已经带人来封过门,按理说,她也用不着这会儿过来查探。

但内心深处就是不知怎么,有股无名火在躁动。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嫩滑的面庞,平日里做仵作事,怕沾到什么不干净的,索性带着面纱示人。

时间一久,街坊邻里也忘了她原来模样,只感觉是个丑姑娘,更何况仵作这种脏事,本来就不该让女子做。

冯钰从腰间取出钥匙,按着锁眼,推开吱呀老木门。

说来也瞧,她统共来过这庵里三次,一次是收尸当日,二次是发现王力元,三次是今日。

仔细算时间,这次次都是酉时过后。

女子站在香炉前,大声咳嗽。

门外进来时,天色只剩微亮,勉强能看到个路长路短,如今进了黑漆漆的庵里,冯钰却只得点上灯笼。

纸笼包着里面的火烛,烛光向冯钰周身散开。

她走到佛像处。

咯噔,咯噔。

自她走后不过片刻,又有人到访松月庵,此人正是方前与她别过的张显。

他循着迹象,也走向佛像那处。

脚下步子声大了些,因怕吓着冯钰,故先作出一些声响。

张老板不是回家了么?提着灯笼蹲在那的冯钰,头也不回道。

张显站在香炉边,抬手放在嘴边咳嗽了两声,酒喝了多些,出来散散酒味。

有人笑声吟吟。

蹲着久了,张显便也好奇,他走上前去,你在看什么?冯钰偏头,没说话,只熄了灯笼里的烛火,连带着张显那份。

我验尸于常静师太时,恰好屋里灯油耗尽,黑夜中没了光,正摸索着出门换上灯油。

却无意中看到,常静师太嘴角有些光亮,像是荧光。

黑夜中才能发亮的那种。

张显噢声,那你在这边找,还能找到吗?昨夜我在这庵中发现王力元时,他正是躺在此处,所以我在想如若他真是用自己治疗咳疾的药给常静师太下毒,那必会在此留下一二。

闻着再点头。

两双眼睛,就这么在佛像周围的地方看来看去,犹是供桌处。

嘭。

冷不丁,撞个满头包。

冯钰被撞得坐在地上,她哎呦捂头,你怎么头这么硬。

张显连忙去拉她,十分不好意思,抱歉。

算了算了,我看这也找不出什么了,一丁点粉末都瞧不见。

我且再去偏殿瞧瞧。

亮了灯笼里的烛火,冯钰又往偏殿走。

张显执着,依旧在她原先说的那里找。

只找到腿酸,他扑腾坐在供桌前的蒲团上,仰头便看到怒目金刚。

听闻尼姑庵一般供奉的都是观音大士、文殊菩萨、普贤菩萨,这供奉怒目金刚菩萨的倒是少见。

难怪香火断了呢。

女子么,定是欣喜见慈眉善目的菩萨,哪乐得见这怒目。

饶是张显,也心中见了生怕。

若是心中有愧之人,更是瞧都不敢瞧。

张显坐在蒲团上思绪万千,他放下手中的灯笼,独坐于此。

一个地方坐的麻了,他拉拉蒲团,往旁边高点的地方去。

这一拉,却拉出个春秋风月。

————常静师太的字歪歪扭扭,可勉强能识得这上面全是写的人名还有银两。

李甲—江氏(二两)王力元—林氏(十两)……张显看得很是不解,凑着灯笼里的烛光,他细细翻页。

先前去了偏殿的冯钰出来正好瞧见,问道:你这是作什么?无意翻到一本常静师太的小账本,或许是香油钱。

张显看的认真,冯钰也就没多问,只将刚才拿在手里的小袋子妥妥放好,准备下山。

等等。

这个王力元和林氏是不是捐了不少。

王力元给松月庵添香油钱?冯钰咦声,拿过那个小本子,翻看起来,只见那上面一笔一划清清楚楚确实写了不少王力元与林氏的名字,后面另附银两数目。

瞧不太懂,据我所知,王家夫人不姓林,那这个和王力元齐名的女子是谁?两人一时全都犯了困惑。

各怀心事的下了山,常静师太的本子暂且搁在冯钰那,张显未多说什么。

到了津门茶馆后门时,他看到院中老井,猛然想起,那个李甲与江氏莫不是就那个镖师还有我这前老板?说来并无过错,冯钰记在心里了,只待回了县衙仔细研究。

如此,她在心里怀疑王力元的程度,倒比怀疑那个彭生的程度低了不少。

冯褚笑道:阿姐还是心思多了些,要我说,这最不可能的人,往往都是最大的坏人。

冯钰知晓他又在隐喻张显。

白了眼,便不多说话,继续研究常静师太的本子。

我听人说,他昨日跟着你上松月庵了?冯钰没理他,他还是自顾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人真的没什么好居心。

冯褚哼声,眼角瞧瞧看了眼冯钰,见她依旧不理自己。

索然无味。

娘常说,阿姐一根筋,听不进劝,我想也是。

他再瞧冯钰脸色,并无变化,接着道:若是能柔软些,也犯不着如今。

啪。

冯钰拍案而起,冯褚吓得低下头,以为冯钰要怪罪他。

阿姐好说好说,别打我。

我知道了,我知道这本子什么意思了。

冯钰匆匆出门去,留下冯褚一人干坐。

阿姐这是作什么,可别再捡大竹棍打我了。

他伸手喊冯钰,谁知人跑得影都没了。

从小,冯褚就忌惮冯钰,只记得常惹她不高兴时,便偷偷拿大竹棍吓他。

自此,十年怕棍。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章。

(古言写的真鸡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