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九回

2025-04-03 15:34:34

得亏了隔壁妇人的风月八卦,张显原本在公堂之上想了很久可是又想不起的,后来总算在回到店里时想起。

他一拍脑袋,只可惜喉咙里说不出话,不然得兴奋叫声。

二老板为何这么激动?小二好奇问道。

张显伸手指指大门外面,示意自己要出去,小二懵里懵懂点着头,其实也没太了解他的意思,转个身,擦桌子去。

张显自长乐街往县衙走,脚下生风,边走边打着腹稿,忽又想起,自个儿应该给写在纸上,但眼前已快到县衙门口,就此作罢,继续往里走。

迎面看到一个衙役,张显与他面熟,于是冲他比划来。

冯…冯…冯钰。

这每说一个字都是针扎的痛,张显苦皱着眉,衙役见了,自以为他有多大的冤屈。

若有公案,击鼓便是,劳不着冯仵作。

衙役道。

张显摇头,又指指里面。

啧啧,仔细瞧,确实像个结巴。

衙役颇无奈的叹气,道:张老板前阵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结巴了?你是要找冯仵作吗?张显猛点头。

冯仵作不在县衙里,她回家去了。

张显凝神再问道:知…知…县…知县也不在。

这下,张显可愁了,心里有重要的事,着急找不到人说。

手足无措中四处开寻纸笔,恰逢主簿杨六从外进来,他连忙上前示意纸笔。

杨六也一头雾水,迟疑着将纸笔递给他。

张显寻一平坦处,唰唰写下几行字,再折好递给衙役。

给…给…冯钰。

衙役看着他噢声,接着和杨六对视一眼,两人神色中各是不解。

那我去她家。

衙役说罢转身飞奔出门,一路向东而去。

气嘿嘿到了冯府大门,小厮过来应门。

怎这个时辰来了?小厮问衙役。

嗐,茶馆张老板托我把封信交给冯仵作。

你说谁?一声询问,衙役与小厮两人都顺着看过去,原是冯家阿母,只见她旁边还站着一位体态丰腴的女人,面熟的,那是县上有名的铁嘴媒婆。

衙役恭敬的朝两位作了揖。

回夫人,是长乐街津门茶馆的二老板张显。

听此,冯母与媒婆两人互相看过,眼色中各有波澜,再听那媒婆压着声音与冯母说。

怕不是情信?媒婆道。

冯母心里也疑着,但又不太敢信。

不知。

嗬,管那么多,截下来再说。

媒婆说着巧手上前就将衙役攥着的信纸给拿过来。

摊开一看,越看神色越重。

是何字?冯母本就不识字,这会儿瞧媒婆神色如此重,不禁疑惑。

媒婆两只眼睛左右转的灵动,想来又摸了摸兜里的银两,那是冯母托她给冯钰寻亲事的酬金。

嗐,看的我老脸都羞了,现在年青人真是没个节制,上面说的句句真情,夫人啊,我看你是要进姑爷了!媒婆边说边笑。

冯母听了顿时睁大眼睛,道:可是当真?衙役和小厮听了,则各有各的不解。

张老板瞧上冯仵作了?啧,好重口味。

这个姑爷听起来还不错。

呵呵呵,我怎么会骗你呢,待我回家后去准备准备,明早就去茶馆里说亲。

说罢,她理了理身上衣服,就把信纸折好递给衙役,摆手示意他去送给冯钰。

当下,最高兴的还属冯母。

哎呦,姮娥娘娘显灵,我家老姑娘总算有着落了。

哎,我去买些好布料,裁给钰儿做衣裳。

为娘的,哪怕嘴上说着再难听的话,心里还是疼姑娘的。

————要如此说,那江氏,与李甲有些苟且之事?冯钰手中拿着衙役送来的信,嘴上说道。

咦?衙役道。

冯钰奇怪瞧他,所谓何事?这不是张老板写给你的吗?衙役问。

冯钰点头道是啊。

那就更奇怪了,衙役陷入沉思。

快随我回趟衙门,江氏若真与此案有关联,那咱们就该重新审理。

言罢,风风火火的就出门去,经过冯母身边,冯母正想开口和她说话,她就已经走远。

无巧不成书,隔壁妇人随意之说,造就此案另一番景象,原以为是两个贪财之人怂恿村民卖女进窑,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赔了钱,还落下个罪名。

现在却多了个犯事的。

江氏是在河间府被寻到的,带回津门县时,她落魄的不行。

路上遇着水盗,把我钱财尽数抢去了。

江氏一面说一面哭。

那你为何要逃?我怕嘞,那个小姑娘寻死,我没拦住,我怕官府人找我,所以我赶忙把店转手卖了,再南下。

冯钰听的胸中一股闷气,伸手指着江氏,你知道怕,那井中女子,她又可怕?冰冷的井水,家人的挂念,怎会有你这种如此毒辣的人!论理说,冯钰是失态的。

但是旁听的却也没人议论,像是知晓她心性,又像是觉得并无任何不妥。

独独张显,张嘴也不是,闭嘴也不是,他可雾水。

原先和师傅各地赶场,甚少在津门县待,更是对县衙人士一概不知,若不是今天这出,他怕是如今知县哪位都不清楚,更别说上堂作证。

他看着冯钰,或多或少带了些莫名的心绪。

那番跪着的江氏,被冯钰这一指责,更是害怕,瑟瑟发抖,眼睛一直颤悠悠盯着地上,又瞧瞧旁边的人。

我一妇人,夫君走的早,一人开这店,早就支撑不下去,若不想点其他门路,我当真日日西北风下饭。

呸,还在狡辩!无耻妇人,伤天害理之事做尽,你当真就能金银珠宝下饭了?冯钰怒不可遏,怕是稍有失控之势。

张显想了片刻,上去扯扯她衣袖,示意周围还有很多百姓看着,她要注意言辞。

谁知人甩手脱开他的手,带着面纱的脸,只有眼睛露在外面,一双眉头紧拧。

今日当是我衙门办案不周,未早早将这妇人抓捕归案,令死者蒙冤。

冯钰双手抱拳,县衙明鉴,必还死者一个清白。

旁听的,唏嘘不已,几个人的私欲勾当,最后害的一个良家女子落入黄泉。

稍作停顿,堂上又唤将刘大夫妇,王二和李甲带上来。

王二,李甲,江氏,你们三人谋害刘家女子,逼人为娼不成反倒将人杀害,你们可认罪?王二怕是其中最胆小的,头先伏了身,草民冤枉,草民并未杀人啊。

李甲与江氏两人面面相觑,江氏还在发抖,她被冯钰骂的不轻,现在还是愣的。

到底妇人家家,干了这等事,手脚自然慌乱,忙不迭也想伏身请罪,却被李甲一把拉住。

都说县衙是青天大老爷,那敢问青天大老爷,这女子是父母养育大,父母将她交于我们何错之有?草民认为,青天大老爷应当明鉴再明鉴!嘭。

李甲话刚说完,身后就遭人重脚一踹。

他面朝地上跪倒。

再看踹他的人,正是仵作冯钰。

旁观的,倒吸一口气,这女子好生野蛮。

任你油嘴滑舌,想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你口口声声说你何错之有,那我这尸检出来的,又作何解释。

衙役送上仵作手札。

打开念道:女子下/阴有明显伤痕撕裂,上身多处有抓痕,指甲中藏有灰尘与丝丝血肉,牙口用力紧咬,口含浓血。

说罢,冯钰上前掀开李甲的两条手臂。

上面确实有未消的红痕和牙印。

刘家女子明明生前受尽屈辱,你还在这信口雌黄!那一听这话,大概都晓得着,李甲侮辱了女子。

江市听这番言论也有些惊讶,她瞪大了眼睛看李甲,看看他的红痕与牙印。

你你你……你何时干的这等龌龊事?李甲没好气白她眼,嘁声,你干的龌龊有我少吗?嗬,事到如今,却是狗咬狗。

堂上,冯褚没了耐心,大手挥下,道:将李甲、王二、江氏三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再收押进牢。

原先不打他们,是怕显得县衙办事草率,落人口舌,此回可名正言顺打这几人板子,冯褚心中好痛快。

难得冯钰与杨六没拉他,案子基本上也已经落定,只等上报府衙,等候发落。

衙役上前收押三人,软弱的从头到尾都软弱,强硬的,却是硬骨头。

夺过衙役手中的棍杖,就一通乱扫。

他一身蛮力,挥向冯钰。

蒙面女子眼睛眨也没眨,伸手想去挡。

却不知,有个肉沙包,替她受了这一棍。

张显闭眼前想了很多,心里苦笑,只盼往后日子少些杂事,他要安心经营茶馆,等到有些积蓄,好好将老手艺发扬,重振往日雄风,算没辜负老师傅抚养之恩。

眼前冯钰逐渐模糊,她瞪大双目看着他。

耳边,又听她叫声,你疯啦!古书有教,女子,生来较弱,身为男儿郎,替她解围是风度之气。

小小皮肉之苦,不值一言。

倒下一个不相干的,无论是抡棍的,还是旁观的,又或是执法的,皆是一愣。

恰借此,冯钰一脚踹中李甲要害,疼的嗷声。

衙役连忙上前捆住。

见抗法的被制服了,这才关心那挡棍的,冯钰蹲下身子去扶他。

张显迷迷糊糊间,见到了女子面纱中的小半脸,皮肤细嫩,饱满的下巴,殷桃小嘴……作者有话要说:冯钰母老虎这个名头应该是没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