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盈怔住。
盛俞眸中郑重, 专情望她。
她眼眶里一时涌上雾气,笑:这话我先记下, 等你铲除余党、肃清朝中势力再为我戴后冠吧。
她感动, 也觉得受之有愧,他提拔她的亲人, 给外祖父与薛子成荣耀,一切都是因为宠爱她。
可她如今为他做的太少, 她也甘愿为他付出, 实现他的夙愿。
盛俞轻抚薛盈脸颊,俯身在她两瓣红唇上又吻又咬。
直到她气息急促他才松开:这一日, 朕不会让你久等。
他懂她的识大体。
內侍入殿禀道:陛下, 太后有事召见贵妃, 外边已着了人来请贵妃去朔阳宫。
朕陪你一同去。
朔阳宫。
许太后见到与薛盈一同前来的是盛俞, 微有些诧异与不悦。
许欣曼还在她身边哭诉,她拍了拍许欣曼的手示意她先下去。
皇帝,哀家听到蔓儿说到薛贵妃让众贵女畅所欲言, 不学《女训》里的规矩?盛俞道:的确有此事。
胡闹!许太后严厉道,薛贵妃,你这是不把宫规放在眼里,不把周朝列祖列宗放在眼里!我周朝的后宫岂容你这般放肆。
臣妾冤枉, 臣妾来不及与太后禀报。
薛盈忙恭谦赔罪。
盛俞道:母后, 此事是朕授意她的。
盛俞屏退了宫人,母后该知如今周朝内忧外患,朕治政不便, 让贵妃协助一些琐事,其余便暂不能再与母后多言。
什么治政不便?我周朝正是繁华盛世,如今是昌安元年,哀家相信你势必也会开创出一个昌安盛世,与后宫又有何干。
母后应是安享晚年之时,儿子不便让母后挂心,此事母后当为朕考虑,莫迁怪贵妃。
盛俞没有直言理由,许太后无可奈何,她虽不言,却是将怨气更迁移到了薛盈身上。
母后也瞧见了,贵妃为朕办此事恐怕不太顺利,她入宫已有些时日,品行温慎含淑,朕今日请母后做个见证,将后宫交由薛贵妃打理,母后便可颐享宫内。
盛俞趁着继续道:正巧皇弟与宁国公嫡女的婚事该提上日程了,母后该与宗正院好生商议此事。
这席话将许太后说得哑口无言,如今她与盛秀不用受制于人,她确实想为盛秀定下这门好亲事。
此事落定,薛盈不再顾虑太后,有了实权,两人离开了朔阳宫。
许欣曼见薛盈不仅没受罚,还独揽了后宫大权,一时又来了许太后膝下哭嚷。
给哀家闭嘴。
许太后正愁心底的一通火无处发泄,儿子不与她直言,反倒向着一个女人,她心里还窝着气呢,做皇帝的女人要聪明懂事,就你这般遇事不知隐忍,只知啼哭者,哀家还真是失望。
许欣曼一愣,吓得不敢再哭。
披香宫。
薛盈回到殿中时见崔书玲与宋红玉已等候在殿内。
两人见她归来忙行礼,是来道谢的。
她二人约定好,都给薛盈带来了礼物,薛盈笑着让宫人看坐:这礼物是你们从府中带入宫的吧,都是家里的东西,想必是个念想,不必给本宫,本宫无意偏心,也是为了正正宫规。
崔书玲笑得开心:多谢娘娘,玲儿一向知恩图报,这东西还是孝敬娘娘您吧。
宋红玉也不敢收回。
薛盈笑:你们在本宫这不必拘谨,忘了本宫治理后宫不喜欢大家约束谨慎,想说什么不要憋在心上,玲儿的性子本宫上次在赏花宴上接触过一回,很是活泼天真。
红玉明白事理,本宫挺喜欢你们二人。
两人自是欢喜非常,崔书玲道:玲儿还真是喜欢贵妃娘娘!玲儿这性子在府中常被父亲教训,父亲常说女子要谨守《女则》,否则便会祸从口出。
玲儿便说这世间一定有如我这般的人,直言快语,不钻牛角尖!书玲妹妹。
宋红玉温声提醒,在贵妃娘娘身前咱们该自称臣女,你瞧,都高兴得忘了。
我就是喜欢这样说话呀!娘娘说过咱们要抛开女训,自称臣女就自称臣女嘛,反正我觉得这个提议甚好!之前咱们来皇宫里答谢太后,秦王妃便也说喜欢臣女直言不讳的性子,说大家都怕在皇宫里赏花太热,虽想提议出宫,可却不敢拂逆太后,若众人如我这般敢说真话……薛盈勾起笑:所以那日朔阳宫里,你才真实地说出了太后院中花少,不如宫外景致?崔书玲点头。
薛盈心底淡淡一笑,她便知这等天真到愚笨的人会是受人鼓动。
崔书玲喜欢交谈,反观宋红玉谨言慎行,只是淡淡噙着笑,不言其他。
宋红玉见时间已久,扯了扯崔书玲的衣袖:咱们也该回鹂宣宫了,让贵妃娘娘休息吧。
二人起身拜别,薛盈唤住宋红玉:你留下,本宫有句话嘱咐你。
崔书玲先行离开,宋红玉垂首问:娘娘有什么要嘱咐臣女?这宫里从前只有本宫一个年轻后妃,如今有了你们这一群贵女相伴,后宫热闹了许多。
本宫喜欢崔小姐的性子,但也担心她言过必失,你瞧着娴淑持重,与她又住一个宫,你便多提点着她,莫叫她冲撞了旁人。
臣女记下了。
宋红玉微笑,娘娘真是慈悲心善。
薛盈笑道:把你拿来的礼物带回去吧,这支簪子做工精良,很配你的才情貌美。
若说今后陛下选秀,本宫倒是希望是些你这般温柔的可人。
宋红玉动容地望着薛盈:娘娘……本宫还有要务,你且回去吧。
宋红玉拿上礼物,连连道谢退出披香宫。
薛盈倚在贵妃榻上抿唇含笑,她算是第一次演戏,不知今后结果如何。
许太后按着品貌家世挑选入宫的贵女,不过这十七名贵女中有三人父亲官职只在六品,宋红玉的家世便是这其中之一,这类人最易成为弄权者操控的旗子,薛盈特别留心了这三人,是今日里宋红玉主动撞上了她。
盛俞不理会后宫这些莺莺燕燕,这不是他的后宫,而是薛盈的。
如今的后宫在薛盈的掌心之中,朝堂也同样掀起了波涛。
早朝上,盛俞于殿上感怀昔日忠臣被强制获罪,很是痛心如今的庆王温伦。
盛俞透过冠冕十二旒玉串望着殿中文武百官,说道:朕待温伦如何,便是今后待众位卿家的态度。
如此爱国之人理当不能屈就,连小国东朝都在兴兵马,周朝自然不能落后于人。
温伦——温伦出列:臣在。
朕命你协助卫将军,回朝为朕好好操持军务。
温伦刚刚领旨,秦王心腹便在秦王眼神的示意下出列道:陛下,庆王如今年事已高,又加风湿入邪,恐怕难当军机重任吧……盛俞失笑:朕还没有下旨让他担任什么职务,你怎知是军机重任。
臣子脸色青红,忙道失言。
盛俞退了朝:不过只是提议,让庆王做好准备,此事容后再议。
勤政殿内,盛秀入殿道:臣拜见陛下。
你为庆王一事而来?盛秀笑道:皇兄说笑了,臣弟是为婚事来谢谢皇兄。
母后与你说了。
是,母后择了吉日,宗正处如今在筹办这婚事,臣弟心内十分感激皇兄。
你我兄弟,不必言谢。
盛俞眉中忧愁,只是今日朕提议庆王回朝任职,怕是损了部分党派的利益。
盛秀敛下笑,思考着:皇兄说的是秦王一党?他道,虽说秦王是四皇叔摄政时的心腹手足,可四皇叔毕竟已经薨了,如今皇权把持在皇兄手里,皇兄不必忧心秦王才是,若他真有觊觎之心,早该在皇兄醒来时便已造势,怎么会拖到如今。
盛俞道:四皇叔薨后,朕收回宫中禁军,长京青衣卫,掌虎骑军一十八万,掌骁羽军二十万,可父王曾训练的铁骑精兵两万,这两万精兵不见踪影,青衣卫余下有三千人,这三千人又在何处。
连卫将军胡驭广都是秦王的人,虽朕执掌兵权,可将士历百战,生死共荣辱。
胡驭广一声令下,难保不会有心腹将士誓死追随。
盛秀眉间凝重。
盛俞道:朕要把秦王手里那九万兵力都收回来!皇兄怎知是九万?盛秀脱口而出。
这一声在安静的殿里格外突兀。
盛俞诧异,他仿佛在这声线波动里体味到一丝不寻常,眸底深意闪过,目光落在盛秀身上。
盛秀转而一笑:臣弟的意思是,陛下方才不是说是两万三千人么。
盛俞不动声色,抿唇笑:加上胡驭广的人马,不正是了。
皇兄所思不无道理。
盛秀道,那力荐庆王回朝续任一事便交由臣弟吧。
盛俞颔首:举朝我无心腹良将,一切便依靠秀弟你了。
盛秀领旨退出大殿。
案头的龙涎香烧了两寸,袅袅烟雾腾升,盛俞垂眸凝思,手指轻叩着龙椅扶手。
他彻日处理完政务,到夜幕来时也未见着薛盈来请他回宫。
贵妃在做什么?闵三知晓皇帝心思,早已派人去打听,忙道:贵妃娘娘在秀玉宫与众贵女品酒赏月。
品酒赏月?她一整日没有派个宫人来探望探望他,却是自己在与贵女们花前月下。
盛俞心间腾升醋意:摆驾秀玉宫,朕要去陪贵妃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