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湘与江媛相视一笑, 忙欢喜地应承着去办。
半个时辰后,被派出去的宫人回来禀道景房殿还有新鲜的莲蓬。
薛盈亲自走去景房殿。
景房殿甚远, 通往卫尉司庐舍, 那处风景雅致,薛盈去时仍是正午热时。
桥下莲已凋敝, 只剩朵朵莲蓬在风里轻摇脑袋。
白湘为薛盈撑着伞,江媛喊着太监们:把船靠过来。
她提着裙摆要下去。
薛盈唤住她:我亲自去。
宫人小心扶着薛盈上船, 小舟游于湖面, 她摘下一朵莲蓬掰开,取出几颗莲子浅尝, 见是清甜可口才放下心。
卫尉司庐舍前, 薛子成与卫尉章寿恭迎盛俞离开。
今日盛俞午膳后途径庐舍, 便入内瞧了一眼。
圣驾仪仗蜿蜒, 穿过景房殿时,盛俞忽然停下脚步。
宫人举着华盖为他遮阳,闵三请示:陛下为何停了, 可有什么吩咐?皇帝未说话,闵三循着皇帝的视线望去,满目荷叶碧色,小舟蜿蜒轻飘在湖面。
舟尾端坐的身影婉约, 藕色宫裙与那满目碧绿相映成趣, 无怪皇帝会看得入迷。
盛俞就这样静眺了许久,闵三道:陛下,容奴才去请薛贵妃?盛俞不说话, 回眸的眼神却凌厉告诫。
他这般静立在树下眺望了许久,那纤纤素手,阳光下的白皙肌肤,和那飘动的秀发与裙袂都教他目不能释。
薛盈起身,她的莲蓬采够了,命宫人将舟靠岸,准备离开。
盛俞见她动身,也预备离开此处。
那头却忽然响起一道呼声,盛俞回头看去,薛盈竟扑倒在岸边。
是小太监搀扶得太谨慎,让舟勾住了薛盈的裙摆,她靠岸时才致跌倒。
白湘与江媛忙搀扶起薛盈,这头盛俞忍不住迈了过去。
薛盈腿上磕得疼,她小心着篮子里的莲蓬,见它们无事才松了口气。
眼前却忽然多出一双绣着龙纹的靴履,薛盈僵愣,抬头望见盛俞的脸。
她羞窘得连忙起身,被盛俞握住手腕。
亲自采莲蓬做什么,这些奴才都不知道动手么。
他声音里薄怒,宫人哗啦啦跪了一地,惶恐请罪。
薛盈道:是臣妾要自己采的。
她拂开他的手,垂下头,臣妾脸有泥渍,有碍接驾,陛下恕罪。
盛俞未再伸手去握她的手腕,垂眸看着她。
她俯首低眉,周朝后妃服饰宽衣长带,略有宽松,盛俞喜欢看薛盈穿这宫裙。
她细腰扶柳,如雪双峰,他赐去披香宫的服饰有意开了交领,雪肌微露,更显美人娇态,略有宽松的宫裙穿在她身上更别有一番视觉滋味,他很喜欢。
方才的一番跌倒,令薛盈交领微斜,右衽松懈,露出一截水青色肚兜。
盛俞热火缠身,不知是看的还是晒的。
他声音里恼:把衣襟交领处拉高一点。
薛盈低头凝望,一时羞红了脸。
她提了提衣襟,用怀中莲蓬遮挡:臣妾摔得衣衫不整,先回宫了。
她扶身行礼离开,盛俞未阻拦她。
薛盈头疼,本是想采些盛俞爱吃的莲子,此刻又被他撞见衣衫不整,运气霉矣!今日一番日晒辛苦,她还是派白湘将莲子送到了御前,只是很快白湘便灰溜溜回来,瞅着薛盈道:娘娘还是亲自去吧,陛下道‘未见人来,不足真心’。
建章宫。
薛盈穿戴整洁,朝龙椅上的人请安:臣妾知陛下喜食新鲜莲子,故而泛舟采摘,亲手剥了给陛下送来。
盛俞埋首于案牍,淡声道:送过来。
薛盈轻声上前,他道:放上面。
他未再说话,薛盈便欲回宫,盛俞叫住她:不是专程送给朕吃的么。
薛盈回头:是,陛下。
朕要看折子,你喂朕。
薛盈愣住。
她让闵三抬水洗净了双手,拿勺喂去盛俞嘴边。
他虽一直看着手边的折子,却是很配合地会张嘴吃下。
薛盈心里忽然有一丝甜,她唇角微微翘起,盛俞却忽然道够了,不吃了。
薛盈微有黯然:那臣妾告退,陛下晚膳想吃什么,臣妾去安排。
贵妃。
臣妾在。
他仍道:贵妃。
薛盈微怔,抬眸见盛俞神色如常,她垂头诧异,恍然间明白他所答何意,薛盈涨红了脸……夜晚。
入秋后的夜很凉,薛盈梳洗妥,乘上轿辇去了建章宫。
盛俞白日的话让感情上迟钝的她总算悟懂了,他要吃的是她。
已入戌时,建章宫没有派人来,便是盛俞想让她主动过去。
薛盈到时,满殿灯火明亮,盛俞正沐浴罢,宫人拥簇着他走入寝殿,薛盈立在殿中,朝他请安。
他的一头黑发带着水汽,被一只白玉笄半束在脑后,余下半数发丝都散在肩后。
他身上只披了一件精白里衣,半敞的胸膛处仍有水滴滑落。
宫人取来棉巾欲为他擦拭水珠,盛俞抬手屏退:让贵妃来。
宫人将棉巾呈到薛盈手中,殿中众人便悄声退出了寝殿。
薛盈上前,手指轻落在他胸膛擦过那些水珠。
他发梢的水珠再次淌下,在她不注意里流向小腹。
她手指往下,只敢用轻微的力气,却忽然被那只大掌握住了手腕。
薛盈抬起头,盛俞扯过她,轻轻一带已将她丢在了龙床上。
在她以为那些狂风暴雨即将来临时,盛俞却是一动不动。
他的眸光带给她巨大压力,望着她道:想好如何哄朕了么。
薛盈轻轻启唇,那双红唇微微张合,却没有说出话来。
她不说,却懂,也有了动作。
她起身跪坐到床沿,褪下他一应遮蔽。
等她以为他会再主动时,他却还是没有像从前那般。
薛盈僵硬犹豫,虽说知晓盛俞的意思,却到底从来没有这般主动过,也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她在盛俞带着天威的沉静里,想着方才来时看过的那些画本上的姿势。
她说服自己,这不是取悦他,而是她心底里觉得自己是他的人,想与他同甘共苦,不愿他动怒难过,也是她自己做错了事,想要做的弥补。
她闭眼,扯过他的手,沿着他坐了下去……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一切,她是温氏严苛教出来的良家女子,她所行所言都是名媛贵女,却在今夜里放浪疯狂,在今夜里像是一肌一骨被重新塑造,那些从来没有过的快感一次次席卷了她。
她仿佛没有认识过自己,这是热情的薛盈,是为爱甘愿付出而不惧不怕的薛盈,是她从不知道的薛盈。
她娴静里放浪,温柔里媚骨缠心。
是盛俞重新帮她认识了自己,也是她今夜里点燃了盛俞。
他兴奋,掐着她腰问了许多话。
那些话听在她耳里污.秽不堪,却每一声都教她甘愿。
宫道上传来四更天的锣响,轻到不可闻。
烛台灯芯被宫人入内挑亮数回,在脚步退下去时,盛俞喉间一声低沉,将滚烫都泄出。
热水被抬进殿内,擦洗罢,薛盈望着被宫人换走的衾被,眼落在那团白色上,如被凉水浇了满身。
他没有将那东西留在她体里。
是不喜欢她,还是有更多的顾虑?除了第一次,他都是这般,薛盈这才察觉,方才的一切仿佛都是梦,她心黯然下去。
想什么。
盛俞被宫人服侍穿上里衣,在问薛盈。
她抬头凝望他:四更天了,臣妾还是回披香宫,陛下好生歇息吧。
把朕折腾完了就想走。
薛盈一顿,经过方才,她不再那样害羞:是陛下折腾的臣妾。
盛俞唇边终于有了笑意,他屏退宫人,熄灭烛火,在降下来的漆黑里搂住她腰躺回榻上。
还是如从前那般,他将手臂给她当枕头。
薛盈终于还是问出:陛下不想臣妾拥有子嗣么。
盛俞知道薛盈会有此一问。
你难受了?薛盈未答,衾被下盛俞捏紧了她的手:回答朕。
是的,盈盈心里,如黯然失色。
她没再用端庄和礼数掩饰情绪。
盛俞却轻轻笑起,他忽然间含住了她耳垂,与她贴耳倾诉:朕还没尝够,等朕尝够这滋味,咱们再要子嗣。
薛盈霎时羞红了脸。
她听见盛俞在她耳边的笑声,在暗夜里看向他:陛下还生臣妾的气么?盛俞沉默了片刻:你知道朕为什么生你的气。
薛盈握紧他手:因为臣妾做错了。
何为错。
臣妾是陛下的人,身上不该有那东西。
盛俞无声,紧扣住薛盈的手,他道:有些话朕不言,不代表不知。
你记住了,没有下次。
不代表不知是什么意思?难道盛俞已经知道?薛盈后背生出冷汗,与其这般还不如她亲口告诉他,她开口:陛下……可盛俞不让她说,他似乎并不想听,低低一声道着睡。
薛盈心间感动,她拥紧了枕边的人,她觉得自己太幸运,也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