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盈不明所以,车帘忽然被掀起,眼前是江媛带着侍卫如释重负地站成了排。
江媛想上前,却被士兵控制住。
薛盈下了马车,士兵这才松开江媛,江媛冲到她身前紧张端详她:贵妃娘娘,您可有受伤!薛盈回头,长满繁茂树木的大道上,车帘已落,华盖的流苏在风里摇曳,她鼻端还有浅淡的藿香。
有一人上前朝她道:拜见贵妃娘娘,豫王命我护送您回宫,您且等候片刻,我这就去牵马车来。
封恒的马车重新启程,薛盈坐上士兵找来的车,她目光里,封恒的队伍渐行渐远,渐渐无踪。
江媛见薛盈脖颈的伤痕不禁划下泪来:都是奴婢无用,是奴婢们发现太晚了!太后是否安全,别院其他人呢?江媛忙说一切都好,道出后来的始末。
江媛与白湘二人回到宴上没有发现薛盈,宫人说薛盈与一个宫女离开了两刻钟,两人都觉得不寻常,一同寻去才在后山殿宇檐下发现了那具宫女尸体,侍卫也找到了薛盈丢下的戒指。
江媛曾经跟戏班子跑过江湖,瞧见檐下留下的男子脚印。
那脚印凭空就消失了,奴婢与侍卫们踩梯上屋檐,才知此人是飞檐走壁离开的别院。
那脚印太大,与昨日里白姐姐笑话的那东朝侍卫的脚印像极了,奴婢才与侍卫寻到这里。
娘娘,咱们快回去吧,白姐姐去禀报陛下了。
难为你思虑周全。
江媛犹豫问起:娘娘,那马车里真是东朝的豫王么?他为何要在别院带走娘娘……江媛的眼落在薛盈脖颈,那里紫红一圈,蔓延着手指印。
薛盈道:是有人要杀我,被豫王所救。
江媛震惊:景北别院是皇家别院,守卫森严,是谁敢这般大胆?薛盈道了不知,她刚刚捡回一条命,又险些被封恒带走,已有疲累。
薛盈道:我想歇会儿。
江媛不再说话,只是等了许久,她见薛盈睁眼挑起车帘望了外边一眼,才将心口憋了很久的话问出:娘娘,奴婢思来想去还是不明白,为何豫王会在别院里?如果他诚心救娘娘,怎么会将娘娘带到此处?这是通往城门的南大道,是离开长京的地方……此事不得向陛下提起,知道么。
江媛一愣,满脑子疑惑只能咽了回去。
她按薛盈的吩咐命令了侍卫不得提及此事。
回城的途中,薛盈遇上了闻讯赶来的盛俞与薛子成。
盛俞得知此讯时正在宫中与众武将重肃兵政,他出了武华门便弃车骑马,一众禁军皆被他甩在身后。
城郊道窄,薛盈透过车帘望着道路前的男人,免不了泪光闪烁。
盛俞跃下马,他穿过两侧跪拜的侍卫疾步而来。
东朝的护卫朝盛俞行礼道:拜见周朝陛下,我已将贵妃平安护送,就此告辞。
替朕谢过豫王之恩。
他已坐上马车,目光落在薛盈脖颈那道手指印上,疼不疼?薛盈摇头,眼里水雾氲盈:当时,我真怕见不到你了。
盛俞紧握住薛盈的手,她闭上眼靠在了他怀里。
江媛识趣下了马车,正巧迎面撞上薛子成。
薛子成问:贵妃可有受伤?江媛如实答来,薛子成皱起眉:你说是豫王救了贵妃?他见江媛点头,问,东朝豫王怎会在别院?江媛被望得不自在,摇头道不知其中来龙去脉,薛子成盯着她望了许久,她亦还是垂首不言。
队伍启程返宫,薛子成朝江媛伸出手掌:上马。
江媛一愣,忙道:奴婢走回去……上马。
为不耽搁队伍,江媛只得别扭地坐到了薛子成身后。
马背颠簸,她手抓着马腹太吃力,薛子成道:抓我腰即可。
江媛只得憋红脸道多谢薛少卿,薛子成知晓薛盈与封恒那段过去,是有意想避开旁人想在江媛这问清楚来龙去脉。
可江媛谨记主子的命令,一直没有开口。
薛子成道:我是贵妃的亲弟弟,你难道不想如实告诉我,而让贵妃涉险么。
奴婢……江媛左右为难,贵妃娘娘是奴婢的主子,奴婢答应了她,真的不能说。
薛子成终于不再问。
马车内,盛俞也同样问起了为什么封恒会在景北别院救下薛盈。
他望着她,薛盈也迎着他的视线。
她之前便打算过一套说词,说宫人将她劫持在别院外,只是巧遇见封恒才被他搭救。
可她望着眼前之人,终于还是觉得她不能欺骗他。
我被宫女谋害之际,是豫王身边的侍卫出现救了我。
而后我睁眼便见到了豫王,片刻江媛带着护卫已赶来。
盛俞问:他为何会出现在别院?臣妾不得而知。
他与你说了什么?他言臣妾所遇恐与秦王有关。
盛俞望着薛盈的眼,他似在咀嚼她说的话,她面上的安然让他放下心。
他轻抚上她脖颈白皙处的红印:朕会替你把公道讨回来。
薛盈的目光第一次如此深邃,她沉思着:为什么太后会突然将宴会改在别院,昨日便有人提及了想去别院赏菊,太后明明是否定的,今早却突然告诉臣妾改了宴址。
盈盈是想到了什么。
薛盈道:只要查清楚太后是受何人提议,便可顺着查到些蛛丝马迹。
昨日,宁国公之女魏锦岚提到过景北别院的溶洞清凉;太保之女崔书玲说到宫里菊少,屡次拂了太后脸面;秦王妃……昨夜款待外邦的夜宴上,她与太后私下里谈了许久。
盛俞唇微扬:盈盈是朕的军师么。
薛盈轻笑:臣妾分析的对吗?朕会查下去。
盛俞敛了笑,眉宇间肃然,朕知晓他们意欲何为。
他们要做什么?盛俞没有回答她。
薛盈只道:陛下,此事与太后无关,您调查之时切莫伤了与太后的母子情分。
这是有心人太过厉害,竟操控人心,步步为营。
臣妾不懂那些权术与争斗,只知在此时我们应当团结一致,不教人伤了自己的和气。
盛俞动容,目中更是欣赏。
如果他一直以来爱的是她的貌,她的身与善,那此刻更爱了她这份蕙质兰心。
……回到披香宫,许太后派了宋嬷来为薛盈探病,薛盈自责弄砸了宴会:今后有机会,我定再为太后重新办场宴。
送走宋嬷,白湘进来为薛盈换药,江媛支支吾吾站在一旁。
薛盈透过镜子望见她此景,问:你有话想说?娘娘,薛少卿一直追问奴婢事情的始末,奴婢未言,只是……江媛眉间担忧,奴婢担心娘娘。
薛盈是皇帝的后妃,却被外邦带走了一个时辰。
哪怕江媛不言,也怕有心人会四处传言,中伤薛盈。
已是夜晚,薛盈吩咐人抬水沐浴,话落时盛俞正走进寝殿来。
他屏退了宫人,望见她伤痕处涂抹的药膏问:还疼么。
不疼,不疼,您都问两遍了。
盛俞抿起笑,他眼里的她一向娇弱,他自然是紧张她的。
陛下,事情有眉目吗?盛俞道:此事确实是有人故意蛊惑母后,你说的三人中,太保之女行事无脑,魏锦岚是太后为皇弟选的王妃,她自该不是有心之言。
秦王妃……此人不用猜,朕便知秦王虎狼之心。
那陛下打算如何应对?薛盈眉目认真,盛俞勾起笑:不如朕即可就下旨,在朝堂给你安排个差事?薛盈知他是打趣她,盛俞道:你劳累一日,朕想让你此刻好生歇下。
臣妾说来怕陛下笑话,臣妾从鬼门关走一遭,竟觉往前的小胆都变成大胆了,经此一事,臣妾才有了教训,知晓下次该谨慎行事。
你在别院门口设下搜身关卡,已是谨慎起见。
他眸里更加青睐,目光流转在薛盈身上,是那样看不够。
薛盈唇边漾起笑,却忽然紧锁眉头,仿佛一瞬间顿悟到了更深的道理。
她抬起头望住他:陛下,您在武华门弃车策马来寻臣妾,这让满朝臣子都知您对盈盈的看重……她不再言,盛俞已知她都明白了。
他道:朕要以身作则改周朝的婚姻制度,朕没有答应充盈后宫,他们自然要试朕一回。
薛盈接下了他的话:若陛下的后妃薨,那新册立的后妃便是他们送入宫的人。
若陛下救了我,便让所有人都知道您重视我,而我,成了众矢之的。
盛俞面容严肃,无言望她。
薛盈已然明白她所言是真。
她嗫嚅着想开口让他不如充盈后宫吧,可那话竟如万钧重,沉得难说出口。
乱想些什么,再想朕就治你干政之罪。
薛盈低头扯出丝笑:您说过不会治臣妾这罪。
盛俞凝望这低头的温柔,搂住了那把细腰。
他的唇落上她耳鬓,带起的炙热已令她有了反应。
他手掌肆意,惹得她脸红心跳,他的唇移到她唇畔,却在忽然之间,他停下动作。
薛盈一瞧,盛俞摊着手掌,掌心里竟有一张纸条。
是从她身上摸出来的。
他展开,面上的温情顷刻不复。
他的视线是密箭寒霜,落在她身上竟令她沉如千钧,他动怒了。
薛盈不明所以,拿过那张纸条。
盈盈似水月,我心如尔心。
作者有话要说: 薛盈:皇帝变脸像翻书,心怕怕QAQ前任都不是好东西。
——来自薛贵妃的友情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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