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已将薛淑拦挟,薛盈转身走向马车,薛淑在身后喊你会后悔的。
这声音里突然爆出一声惊呼,眨眼的瞬间薛盈被人一撞,手臂也被人握住。
夫人救我,救救我。
这突如其来的惊吓令薛盈发出一声惊呼,盛俞已在瞬间跃下马车,拦臂将她护在了怀里。
侍卫反应过来时忙请罪,也忙将来人钳制住。
那人正是唱戏的姑娘,她身着丫鬟服饰,脸上青红相见,双眸惊恐无措。
她噗通跪在了薛盈身前:这位夫人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她回首,街道上正有几个壮汉朝这边追扑而来,夫人帮帮我,求你救救我!我不想被抓去做妓……追来的人被侍卫拦下,朝这边怒喝:你们别管闲事,这是她义父拿了银子卖给我们的!盛俞搂住薛盈欲回马车,薛盈不忍,问:你不是方才戏台上的姑娘么。
此刻唱戏的姑娘已经花了脸,却不难看出秀气的五官,她流泪:我是,我脚太疼了,刚才摔下来时把义父的玉烟斗砸碎,他要卖了我,求夫人救救我,我可以给你当丫鬟的!盛俞闻言蹙起了眉,薛盈不忍心:我需要怎么帮你。
那群大汉的恶吼不断传来,唱戏的姑娘吓得颤栗:十两银,十两银,义父把我卖了十两银,您帮帮我可以吗!盛俞料定了薛盈的心软,朝薛子成吩咐:给她十两银。
他要带薛盈离开。
女子哭喊:夫人,您带我回府上做个粗使丫鬟行吗!求您救救我,就算他们拿了十两银,我也还是会被抓回去的。
女子无助地只能掉泪,我从小就跟弟弟被我爹赶出了家,现在就剩我一个,若被抓去,无人会再救我了……原来方才薛盈听到的那句不是戏词,而是那时女子就已经被缠上。
此刻,薛盈早已经生出了同情。
她停在原地,抬眸望向盛俞。
盛俞无声凝视薛盈,她盈盈如水的眼眸里正请求着他的同意。
盛俞自然不可能答应,他目光一沉:我们还要回家。
家,自然是宫里。
他不可能随随便便带个人回宫,也还有政务需要处理。
薛子成已经将银子给了那几个壮汉,他们没有离开,只是退到了一旁看好戏,似乎更是在守株待兔。
薛盈不知为何,她明明懂大局,却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放手,她喊俞哥哥,在人前未敢称呼陛下。
她其实很干净,洗洗就会很干净,她是个可怜人,我保证会让她学习好规矩,不会让俞哥哥分心。
可不可以,让我带上她。
盛俞沉声望着薛盈许久,在她祈求的目光里一把搂住她腰走向马车,把人带上。
薛盈如释重负,上了车,她握紧盛俞的手:多谢陛下,臣妾无以为报,陛下心善,臣妾……朕并非善人,朕的善,只因为对你的舍不得。
薛盈怔住,她望着这张沉稳俊美的脸,心底除了感动仿佛更有一份道不明的情愫。
披香宫。
跪在殿中的宫女五官秀气,眼里却是惶恐不安。
她打量着殿里的一切,在薛盈走到跟前时忙颤颤地俯下身喊:见过夫人,不,贵妃娘娘——抬起头来。
薛盈望着被带回宫里的江媛,街头那个花脸姑娘已经穿着一身崭新的宫裙,秀气的脸上嵌着一双灵动的眼睛,这是宫里,你可有后悔?奴婢不后悔!江媛笑中落泪,奴婢感激娘娘还来不及,在这里就没人再敢欺负我了,我……奴婢一定好好学习规矩,不会让娘娘为难。
江媛泪滚出眼眶,她狠狠叩了三个响头,娘娘再生之恩,奴婢拼死相随,永生不忘!薛盈失笑:我没想让你拼死相随,这世上苦命人有许多,你我相遇算是缘分,但是能不能学好规矩留下,就看你自己了。
薛盈吩咐白湘,她不懂宫里的规矩,你好好带她。
白湘领命应诺。
夜里盛俞派人来传话,他今夜忙于政务,不能过来陪她。
这原本是寻常不过的事,可薛盈心底竟微微有一丝黯然。
她道不明这份情愫,难道真的如盛俞教她的,她已经将他放在了心里,他已经是她的心上人了么。
第二日,白湘入殿禀道薛少卿求见。
薛子成入殿行礼,薛盈让江媛看座奉茶,薛子成一直注视着江媛,薛盈见他专注的神色一笑。
薛子成道:臣有事想单独禀报贵妃娘娘。
薛盈屏退了一殿宫人:怎么了,你想劝我别留江媛在宫里?薛子成道:臣无权左右娘娘,只是提醒娘娘,在宫里万事不易,应该谨慎行事。
薛盈失笑:我知,我带了外人入宫,已知是让陛下为难了。
这个宫女她身世可怜,我见她如见从前的我,但若她以后不适合留在宫里,我也会秉公行事。
娘娘明白,臣亦无需多言。
薛子成望着薛盈,陛下让我去查了这宫女的身世,确实可怜,也无什么问题,只是姐以后莫教陛下为难,陛下的筹谋是不容这些枝末小事左右的。
这些姐姐都明白。
薛盈望着窗外的艳阳天,她知道盛俞身边亲信少,也知自古帝王登基后的一段路都行而不易,这次是意外,她以后不会再如此行事。
薛子成不便在后宫逗留,坐了片刻便离开了,盛俞在勤政殿里忙碌完,被许太后派来的人请到了朔阳宫。
这是母子俩自那次的事后第一次相见。
盛俞没有提那次下药的事,许太后圆了心愿,也未派人再来过问盛俞。
许太后眉间忧急,开门见山:秀儿告诉母后,皇帝你不准备纳妃?儿子的确有这个意思。
盛俞坐下,说道,想必朝堂上的事母妃也都听说了。
这么大的事,哀家当然知道了。
许太后道,你皇弟让哀家听你的,可连同你那些皇叔们都反对你不纳妃,哀家也不太赞同。
后宫尚无皇后,也无妃嫔,就算你是不想大臣们改制,这二者也无甚关联呐。
太后的反对在盛俞意料之中,他道:母后应当知晓朕在朝堂说的那番道理,朕自当应该以身作则,等周朝国富民强,再提这些无关紧要之事。
纳妃不紧要么,纳妃是为了子嗣,子嗣难道无关紧要?盛俞笑:这后宫不是还有贵妃么,况且自前夜里朕与贵妃同床后,便亦思虑过子嗣之事。
许太后听到前夜里便未敢再言,她理亏,毕竟那是她试的药。
盛俞已经起身道还有国事要处理,许太后只能无奈地目送盛俞离开。
身侧宋嬤在劝:太后无需挂心,陛下这也是为了朝堂。
如今没有人再敢惦记这龙椅,再为难太后与陛下,您当放宽心才是。
这薛贵妃刚刚入宫,性子软,还不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许太后这才舒了心,吩咐道:把贵妃给哀家请过来,既然陛下暂时不打算纳妃,那这后宫里许多事务哀家也要历练她一番。
太后有请,薛盈不敢马虎,她放下手边事便来到朔阳宫。
许太后教导薛盈的无非就是宫规礼节,末了说道:朔阳宫里的菊快开了,往年懿钰皇太后会办菊宴,邀请各宫与王公夫人赏花品茶,如今陛下虽是登基未久,但我皇室该拿出的气势还是要拿出来。
薛盈虽然不出宫门,但每日在书房看的也有周朝史记,她知道许太后说的菊宴,那是先帝因生母爱菊,特意在朔阳宫种植了各种菊花。
懿钰皇太后健在时都会邀请后宫与王公夫人赏花,许太后如今搬入这朔阳宫,见如此美景,自然也是想拿出气势彰显这皇家威仪的。
只是薛盈权衡思量后道:太后,陛下后宫未盛,若邀请王公夫人,您可有名单给臣妾?几位亲王王爷府自然都是要邀请的,还有一等夫人也可以邀请。
薛盈斟酌道:臣妾不懂朝政,只知摄政王薨后,党羽势力尚未铲清,陛下也在劳于此事。
臣妾恐怕,几位亲王与王爷里会包含其中的势力……大胆!太后陡然喝,薛贵妃,你是存心挑拨盛氏皇亲之间与陛下生出间隙来么?臣妾冤枉。
薛盈忙俯下身。
许太后正在怒中,她尚要开口再训责,正巧盛秀走进了殿里。
盛秀见此诧异,听宋嬷耳语后才道:母后,薛贵妃所言不无道理,这赏菊宴且再斟酌几日吧。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老祖宗自古留下的,是家训,也是国训。
母后说的是。
盛秀替薛盈解围,望向俯首的她道,薛贵妃,太后也是护你,你别怪母后严厉,再与她道个歉吧。
薛盈已知太后的脾性,只得道:臣妾谨遵太后教诲,不敢再犯。
从朔阳宫离开后,薛盈回到披香宫有些闷闷不乐。
她自觉自己所思没有错,她虽不知盛俞每日忙碌之务,却在自小读过的史书与话本里知晓这必定是盛俞所介意且欲铲除的。
晚膳盛俞没有过来,她独自吃完觉得热,沐浴后还是有些热。
快要立秋,这几日里的热度却是异常难耐。
薛盈因此穿了件极薄的素纱裙,站在苑里沐风乘凉。
寝殿里的冰早在白日化了,江媛端着那一盆盆水倒在了花盆里。
薛盈摇着手里的宫扇轻笑:你倒是知道节省水。
江媛一羞,笑着回:奴婢小时候带着弟弟在戏班子里讨生活,那时迷失在边关沙漠里,水都不够喝。
民间疾苦,奴婢吃够了,便知晓节省,不敢浪费。
薛盈颔首,江媛确实抢着干活,比殿里的宫女能吃苦。
她让人忙完便去宫人房睡,留了白湘与几名宫人伺候。
云姑不在她身旁了,薛盈遥望宫墙上那轮明月,难免睹物思人。
盛俞于这满宫月光里静立在薛盈身后,他未让宫人通传,脚步也未出声。
宫墙角下的美人蕉在月光下红艳夺目,而他眼里的人,比这满宫景致更耀眼。
那道背影婉约,薄纱下的美好身段似隐似现。
她轻摇着宫扇,风来时,他闻见了那个夜晚里她身上的寸寸香靡。
盛俞看不够,上前一把搂住了那把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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