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还未传到披香宫,便已先传进了朔阳宫。
许太后诧异地问身边的宋嬷:陛下怎么这般惦记绍恩侯府的事?宋嬷道:陛下毕竟刚刚纳了薛贵妃为妃,一时爱屋及乌也无可厚非,只是……只是这朱宁伯府的大公子并不是什么好人家。
薛盈也一直没有真正侍寝过。
许太后面色凝重,忧虑的是后头这层关系。
她沉声道:去把披香宫的掌事宫女叫过来。
白湘入殿时正见许太后满脸凝重。
许太后问:贵妃与陛下都不说实话,哀家看是有事存心瞒着哀家。
哀家要你如实坦白,贵妃是否待陛下有异心?白湘惶恐:太后,贵妃娘娘待陛下绝无异心。
娘娘这几日常为陛下饮食着想,每日都会问及奴婢陛下在忙什么,她怎会对陛下有异心。
请太后明鉴。
那你告诉哀家,陛下……许太后望了眼四下,等宋嬷把宫人都屏退后才道,陛下于男女房.事上,是不是,不通。
白湘涨红脸,埋头道:奴婢不知。
你如实把你看到的都告诉哀家。
白湘是皇帝的心腹,知晓这利害关系,只能道:陛下与薛贵妃入寝殿会屏退奴婢们,但陛下怜惜贵妃,不会是……不通。
许太后头疼,见在白湘这里问不出话,只能摆了摆手。
忽有宫人禀报道恭亲王来请安,许太后忙将盛秀唤入寝殿说了此事。
盛秀诧异:薛贵妃容姿出众,又是皇兄钦点的人,两人怎会……这正是母后不解的地方。
许太后望着盛秀,有些茫然。
盛俞这个儿子因为沉睡多年,而她那些年里只是傀儡,并无实权,并不能时刻照料在盛俞身边,母子二人之间的感情其实不如跟盛秀亲厚。
她无法像问盛秀那般亲密地询问盛俞是为什么。
她忧愁着,难不成,你皇兄身子没好全……不举?盛秀脸色凝重:皇兄身为一国之君,此事不容小觑,儿臣提议,让太医给皇兄再把把脉。
许太后应下,当即便派人去请了平安脉,太医须臾便回宫来禀,皇帝脉象平滑,阳气十足,并无不妥。
许太后费解:哀家给你皇兄安排的侍寝女官也没能近得了他身,你说,这事儿怎么这般奇怪?盛秀沉思片刻:如今皇兄刚登基,四皇叔虽薨,却仍有部分势力在朝中作祟。
母后别担心,既然皇兄是一国之君,理应再添后宫,为我周朝绵延子嗣。
*明月之夜,黛色正浓。
披香宫。
薛盈将云姑采的桂花放入香囊,挂去了床头,想伴着这好闻的桂花香入睡。
白湘在旁笑夸她心思玲珑,只字未提朔阳宫的事情。
她是盛俞的心腹,从朔阳宫离开后便去了建章宫禀报。
薛盈回头笑问:白湘,你知陛下可喜欢桂花的香气?白湘还未曾回答,寝殿内已走入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薛盈忙要行礼,却忆起盛俞说过不要她在披香宫里跟他行礼。
她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望向盛俞,他唇边凝着笑,径直坐在了茶桌旁。
盈盈喜欢,朕便喜欢。
陛下……这是女子俗物,若您不喜欢,臣妾就把它摘了。
盛俞只问:今日贵妃都在忙些什么。
臣妾在书房看了陛下赏赐的那些书。
盛俞勾起唇角:今日你父亲为齐山郡主与他和离之事来求朕,朕安抚了他,并给他赐了一桩婚事。
一桩婚事?薛盈诧异,这事她还并不知情。
朕听闻绍恩侯府与朱宁伯府要结亲,绍恩候说是府中的二小姐……薛盈吓了一跳,不是薛淑,而是她呀!可是薛元躬一定不敢说是要把她打发去朱宁伯府,自然只能把薛淑推出来!薛盈忽然觉得心内好不畅快,她一向心善,却在这事上竟觉得这是薛淑与薛元躬的因果报应。
陛下……朕还赐给你这妹妹一套嫁妆。
什么嫁妆?一副上好的铁镰斧锄。
陛下?薛盈愕然。
盛俞笑:周朝各行各业偏颇巨大,更别提收支平衡,朕已下旨让朱宁伯府的大公子婚后去常州开荒耕地,你府中那二妹出嫁后自然得一同跟去,怎么少得了一副好锄。
朱宁伯府,婚事,常州,薛淑。
还有此刻灯下,盛俞深邃的眼眸里那份睿智了然。
薛盈心底里因为报仇而滋生的舒坦一闪即逝,她不明白,这一切是盛俞误打误撞,还是他早就知道她才是原本要嫁去朱宁伯府的人?盛俞起身,正朝她走来。
薛盈忽然惶恐地跪了下去:臣妾有罪。
盛俞停下脚步:何罪。
臣妾……臣妾原本才是要嫁去朱宁伯府的人。
一阵安静,盛俞抬手示意殿内的宫人回避。
他伸手拉起薛盈。
她太娇弱,在惴惴不安里没有站稳,跌在了他的怀里。
盛俞低头望着这双小鹿乱撞的眼睛:朕知道。
薛盈哑然:那陛下,是在帮我吗?当然。
谁人让你不如意,朕就让谁付出代价。
薛盈僵在盛俞怀中,她的双眼怔怔落在这双含笑的眼眸里。
直到此刻,她更加彻底地明白,这个皇帝,真的是笑面虎,真的可以含笑杀人。
也真的,太可怕。
她心底除了感激,竟想到了若有朝一日她做得不好,会不会也这般被皇帝给轻而易举地处置掉。
想到此,薛盈竟真的脱口而出:若有一日,臣妾没有侍奉好君王,会不会被陛下惩罚?薛盈问完便惶恐地要跪。
她的手再次被盛俞握紧,他望着她,好久道:朕一生都不会罚你。
薛盈跌进这双专注的眼眸里。
盛俞轻抚上薛盈的面颊,他笑:月色正浓,朕又正好过来,你在此时准备这满殿的花香,是特意诱君?不是……朕不信。
薛盈还想再说出口的解释统统被盛俞吞进了腹中。
他的吻铺天盖地落下,这一次似乎没再给她余地,滚烫的手掌落在她腰际,一路吻去了床榻。
薛盈不知是自己还是盛俞绊倒了脚下的矮凳,白湘听到声响忙入殿来请示,盛俞听着脚步声,停下险些令她窒息的吻沉声训斥退下。
殿门阖上,薛盈直接被压在了榻上。
绣鞋落地,脚上一凉,她惊慌地想要避,可却抵不过身上这份沉重。
她在慌张里脱口道:陛下,非礼勿视!盛俞低低一笑:非礼勿视?薛盈憋红脸:臣妾的足,不好看,不敢……污了陛下的眼。
周朝女子皆以三寸金莲为美,足部常年缠裹,脚趾会变形,穿鞋却十分好看。
可温氏心疼儿女,从小就不让薛盈缠足,她的足虽也秀气,却怕逆了这习俗,惹怒皇帝不悦。
盛俞的手掌未停歇,只道:朕独爱你不缠足,独喜欢你脚板心的痣。
身体霎时僵硬得不能动弹,脚心的痣?皇帝怎么知道她脚心有痣?她还未说她自小都没缠足,皇帝怎么也知道?她惶恐,心跳迅猛,周身被滚烫烙住,今夜似乎再也躲不过了。
盛俞确实在今夜里没想再放过薛盈。
他等了她许多日,可今日里白湘将朔阳宫的一切告诉给他时,他便知晓再等下去不是保护薛盈,而是将她推入火坑。
身下的人想反抗,可是却无力地僵在他这份天威里。
唇边与鼻端皆是美人柔骨香,他从来没想去用许太后刻意安排在他寝宫的侍寝宫女,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薛盈呼吸急促,裸.露的双肩泛着颤抖。
盛俞望着散乱在枕上的一头青丝,她呼吸里一张一合的红唇,和美人眼角的梨花带雨,再也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