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2025-04-03 15:23:02

季晓鸥板起脸:你是说,警察能问我就不能问吗?严谨再举白旗:行行行,你能问,你当然能问!是在部队里练的,行了吧?我才不信!部队让你练开锁干什么?培养你们去撬门别锁?季晓鸥可没那么好打发。

严谨大笑,顺手搂住她的肩膀:妹妹,你以后一定得多跟哥混混,境界就不会这么狭隘了。

学开锁就一定为撬门别锁吗?季晓鸥没有答话,而是斜起眼睛瞟着他越界的右手。

严谨装没看见,因为他能察觉到自己右手掌下的肌肉,柔软平顺,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图,于是他索性将她的右手也一并握住了。

她的手很软,握在手中软得像水。

严谨侧过脸去看她的反应,却见她垂着眼帘,睫毛簌簌乱颤,脸颊上竟泛起一片红晕。

严谨有瞬间的失神,他想象不出,说话那么豪放的季晓鸥,竟会在他面前脸红失措。

窗外的天光渐渐明亮,他看她也看得愈发清楚。

以往他鬼混的对象,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儿,正逢双十大好年华的皮肤,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沈开颜则是她们之中的人尖儿。

然而此刻盯着季晓鸥,他感觉沈开颜她们都失了颜色。

不是说她们不好,而是有此刻的季晓鸥比着,都缺少了一样东西。

严谨想了半天,才能找到一个词去形容那样东西——姑且把它命名为内涵吧。

而且他照样把它夸了出来。

说真的,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内涵的姑娘。

但是季晓鸥听到内涵这个词,却十分不高兴:你臊谁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实在没地儿可夸了,才会说一女的有内涵。

严谨没想到马屁拍在马腿上,但他从善如流,马上改正:我跟别人不一样。

我说的内涵,是指衣服里面,哦,不,胸罩里面。

话音未落,季晓鸥一巴掌扇过来,被严谨眼疾手快攥住手腕:季晓鸥,我警告你,以前是我让你,以后你再动手我就真不客气了,打疼了你可别哭啊。

季晓鸥拼命想挣脱:臭流氓!严谨自然不会让她再得逞,两人像打太极一样,揉来揉去比画半天,冷不防一抬头,他赫然发现湛羽站在不远处,两手插在裤兜里,正居高临下阴沉沉地注视着他们俩。

湛羽是清晨打开手机看到季晓鸥的短信才赶过来的。

不过他并未解释为何他一夜没有开机。

季晓鸥看到湛羽,像被烙铁烫了一下,下意识想挪开几步,与严谨保持一定距离。

但她刚一动,就被严谨按住,然后神色坦然地跟湛羽打招呼:你来了。

还真沉得住气嘿!湛羽的目光从他脸上挪到两只握在一起的手上,停了片刻,眼神儿便轻飘飘飞到了别处,冷淡地点点头。

季晓鸥说:你妈妈已经基本没事了。

待会儿八点交完班,大夫会找家属交代病情,到时候你别走远了。

湛羽却像对待一个陌生人,眼角都不肯瞥她一下,径直走了过去。

他这种态度,季晓鸥没急,严谨急了,站起来怒喝一声:小王八蛋,你站住!一见严谨额角青筋乱蹦,季晓鸥生怕这两人一言不合又打起来,赶紧拦住严谨:你闭嘴,甭添乱了!严谨恨铁不成钢:我早跟你说过,这小子是属白眼狼的,怎么都喂不熟。

合着你忙活一夜,不图他一声谢谢,可这是什么态度啊?季晓鸥怕他的话激怒湛羽,赶着安抚:湛羽,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湛羽终于把眼珠落在她身上,冷冷地说:你这人,怎么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别在我眼前出现了行不行?我真不想再看见你!一阵安静过后,季晓鸥发觉自己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手指都要被绞断了。

她费了好大劲才分开十指,看着他勉强笑笑:我竟让你误会这么深,对不起。

严谨忍不住了,撸起袖子走到湛羽跟前:说什么呢?你小子还是不是人啊?昨晚要不是你姐及时赶到,你妈不定出什么事儿呢!湛羽却镇定地看着他:哥,我对不起你。

哟,你还会说对不起呢,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吧?哥,我知道你生我气。

我懂。

你懂个屁!你要真明白就不会跟你姐这么犯浑!哥,我真的明白,现在人人都知道我给你带了顶绿帽子,可你从不澄清。

刘伟他们现在不敢动我,就因为你说过我是你的人。

这个人情我记着,将来若有机会,我一定回报。

你要是现在想揍我,就揍吧。

狠狠揍一顿,我心里就舒服了。

严谨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湛羽这番话,完全把他说愣了,更何况他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腰上还绑着固定用的绷带呢,怎么跟人打架?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后来他一跺脚,拉起季晓鸥:我们走!季晓鸥一直呆望着湛羽,神色惨然,像是三魂六魄都被湛羽方才那番话给说散了。

严谨拉着她,没感觉到任何阻力,她跟着严谨一路踉踉跄跄出了医院,直到上了一辆出租车,她的神色还是怔怔的。

严谨明白她是被湛羽不通情理的言辞给伤狠了。

但方才那场面,却是他愿意看到的。

这两人的关系,不管以前是真姐弟还是假姐弟,至少目前来看,完全没戏了。

可季晓鸥怅然若失的样子,却让他有些心疼。

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窃喜,他试图安慰她:那小子已经走火入魔了。

以后别再搭理他,死活都由他去吧。

季晓鸥额角抵着车窗玻璃,没有作声。

严谨又说:如今湛羽就是打着不走拽着出溜儿,铁了心自己作践自己,已经没救了,你何必还为这种人操心?季晓鸥一闭眼睛,睫毛沾上了细碎的水珠。

她说:我不知道他这么恨我!严谨说:那不正好吗?咱正好退出来,以后少管他家的闲事。

季晓鸥扭头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麻烦您掉头,回刚才那医院。

严谨急问:你干什么?昨天医生说,他妈妈摔这跤,跟股骨坏死有很大关系。

她的股骨头颈软骨已全部断裂了,建议尽快手术。

一会儿医生查房,可能还会提这件事,他什么也不懂,怎么拿主意啊?严谨嗐一声,简直觉得匪夷所思:那小王八蛋把话说那么难听,你还拿热脸贴人冷屁股,这不是犯贱吗?话说得太难听了,季晓鸥真不爱听,狠狠瞪着他:我就是犯贱怎么啦?碍你什么事?师傅,靠边儿停车,我要下车!气得严谨一挥手,也跟司机说:停车!让她下去。

出租车减速靠向路边,季晓鸥二话不说,推开车门就跳下去,跃进了反向的车流。

严谨吓坏了,难道他说句实话就让她如此想不开吗?他也从车里钻出来,朝她大喊季晓鸥,可季晓鸥理都没理他,身手敏捷地穿过马路,在路对面截了辆出租车,朝医院方向疾驰而去。

李美琴住的是一间六人病房。

时间太早,外面的天色还未全亮,大部分病友还在睡梦中。

季晓鸥走进去,看见病房内只有李美琴的床头灯亮着,湛羽默默地坐在母亲床前。

橙黄的灯光从下面投射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一个单薄的剪影。

季晓鸥尽量放轻脚步,还是惊动了湛羽,他回头,看到季晓鸥,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但随即嘴角向下一撇,做出一个厌倦且不耐烦的表情。

季晓鸥没理会他这个厌倦的暗示,径直走到床前,眼望着熟睡的李美琴,却对湛羽小声说了几句话。

湛羽,不管你怎么对我,我得把话跟你说清楚。

我做这事,是为了你妈,不是为了你。

你可以赶我走,但我做什么你也管不着。

股骨坏死的案例,我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肯定比你知道得多,你要是还心疼你妈,就忍着点儿。

湛羽半天没有出声,过一会儿他站起来,梗着脖子走了,还是不肯瞧季晓鸥一眼。

八点查房以后,李美琴的主治医生把湛羽和季晓鸥叫到办公室,将李美琴的情况如实相告:不仅股骨颈软骨全部撕裂,同时伴有股骨头外移。

医生的建议是,转骨科病房,尽快进行股关节置换手术,术后还能维持部分运动能力,不然后果堪虞。

而整个手术下来,手术费只有一万多,但假体关节很贵,国产的两万多,进口的从三万到七万不等。

季晓鸥问:国产的和进口的有什么区别?医生说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功能都差不多,关键在使用年限上。

人工关节的损耗很快,国产的一般在五年左右,进口的则可以维持七年到十年。

他解释说:所以原则上一般不建议55岁以下的患者置换人工关节,就是怕经历多次手术。

李美琴的情况比较特别,保守治疗无效,手术指征已经足够了,你们家属要自己拿主意,主要看你们自己的经济状况。

季晓鸥还在忙着把医生的话跟自己脑子里储存的信息一一对照,一直维持沉默的湛羽突然开口:那就准备进口的吧。

需要多少押金?医生看看季晓鸥,季晓鸥不知道湛羽葫芦里卖什么药,不好发表意见,医生便说:那就换个中等价位的吧,五万和七万的差别不大。

湛羽点头:行!这样的话,先交七万好了,多退少补。

湛羽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儿,过了很久,似下了很大决心,他从牙缝里发出声音:好。

出了办公室门,湛羽一个人闷头往前走,季晓鸥顾不得他再说什么难听话,追在他身后问:你哪儿弄那么大一笔钱?湛羽头也不回:不用你管!季晓鸥急得拽住他的衣袖: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喂,你听到没有?我们一起想办法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