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三章

2025-04-03 15:21:37

晚些时候, 嘉柔派人去跟王慧兰说,自己起晚了, 就不到后厨来了。

王慧兰正在清点今日买入的东西, 听完就让那人回去了。

婢女宝芝站在她身边说道:算这个郡主有点眼力。

昨日您跟她说的时候, 婢子真担心她会过来呢。

王慧兰用账本对着一担猪肉, 拿笔勾了, 侧头对她说:来了也没关系, 我自然是有活要交给她。

但一个娇生惯养的郡主,懂得灶头的事吗?呆不了多久就会回去了。

我若是不叫她,落在四弟眼里,就是我这个大嫂不够明事理了。

她叫两个仆妇将清点好的东西搬进去,坐在一棵大树底下。

宝芝连忙端了水给她:还是您聪明,这样就算旁人问起来,也是她自己躲懒, 不是您没叫她。

二房那边没再闹了?王慧兰翻着账本随口问道。

那位能闹什么?宝芝轻笑道, 四房的给她出了个主意, 她当做救命的稻草。

她还当如今是前几年的光景?卫国公手里的兵权被圣人收走了, 兄弟几个又不争气, 她这落难的凤凰比山鸡还不如。

更别说那几年卫国公府得势的时候,是如何压着二郎君, 压着李家。

您没瞧见, 连相公都不向着她。

王慧兰斜她一眼, 宝芝连忙低头:婢子失言。

王慧兰合上账册, 感慨一声:你说得也没错。

人在这世间做过的一切, 早晚都会有报应的。

父亲当年杀了那个胡姬,而我至今生不出儿子,也许是因果关联。

二房就不说了,你看四房那个多得宠?大凡她肚子争气,过个一年半载生下嫡子,我这中馈之权说不定还得交给她。

宝芝嗤之以鼻:那也得她有本事管。

婢子看那位郡主就是个花架子,娇滴滴的,只会讨好男人,没什么厉害的。

四弟那么清冷的一个人,现在眼睛就跟长在她身上似的,还不算厉害?你别看郎君平日敬着我,待我也不错,但他的心不在我身上。

四弟对木嘉柔,则完全不一样。

宝芝就是个婢女,看不出什么端倪,问道:就算如此,四郎君也不过是刚中举的进士,病恹恹的,从前在家里就不得宠。

上头已经有大郎君和二郎君撑着家业,难道相公还会对他刮目相看?王慧兰吹了吹杯子里的热水:你这道行还是太浅了。

你可别忘了,四弟幼年时便名震长安,风头更胜过二弟。

后来用治病为借口,躲到外头去了,才渐渐无人提他。

二弟连考了三年才中举,他却只考一次便高中。

刘莺的肚子还是他最早发现的。

这样的人,你能说他简单?往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宝芝咋舌,县主素来是王家最聪慧的那个。

宝芝虽然暂时还没看出来什么,但县主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

看来以后要多留意四房那边的动静了。

我让你请莫大夫,怎么请了几个月,还没见人影?王慧兰又问道。

按理说她跟李暄每月同房的次数也不少,身子也没见大毛病,正方和偏方都用了,怎么几年下来,就是怀不上孩子?她知道这种事不能着急,全凭天意。

可是木嘉柔嫁进来之后,她切实地感受到了危机。

那个莫大夫本就是出了名的难请,他最近在悲田养病坊救治,连人影都找不到。

之前成国公府不就派人三催四请,就是请不到。

宝芝扁着嘴,委屈地说道。

王慧兰将杯子轻轻一掷:接着请,无论花什么代价,一定要把他请来。

莫大夫在太医署的时候就桃李满天下,他的学生都进了尚药局,必定能帮我怀上孩子。

这时,一个仆妇慌慌张张地跑来,凑在王慧兰的耳边低声禀报了两句。

夫人把她留下了?王慧兰秀眉轻蹙,口气森冷。

仆妇后背发凉:起先是夫人说过年了,定要见见她,老身也只能把人带过去。

现在夫人把人留下来,老身也不好强行带走。

您说这下该怎么办?那你不会随便寻个由头,把人带回去?王慧兰说完,又抬手道,算了,今儿个家里人都在,不要闹得太难看了,就让她呆在那里吧,省得让人误会我苛待她。

仆妇应声退下去,宝芝连忙说道:您就不怕小娘子在外面乱讲?王慧兰起身扶着宝芝,扯了扯嘴角:她能讲什么?我是短她吃了,还是少她穿了?北院那位不过是个继母,真要她插手管我们大房的事情,她敢吗?她的口气里含着几分轻蔑,反正那个孩子说话,没有人会信的。

您说得对。

宝芝谄媚道,夫人连二娘子都不敢得罪,更不会得罪您了。

您是谁啊?武宁侯府,成国公府,还有宫里的韦贵妃一起给您撑腰,可比二娘子强多了。

王慧兰微微扬起下巴:别说这些事了,把晚宴张罗好才是正经的。

*李晔被李绛叫到书房,嘉柔独自去给郑氏请安。

她看到郑氏好像就那两三件衣裳来回穿,特意命玉壶去库房里挑了几匹稍微亮一些的丝绸,一并带过去。

郑氏平常不怎么打扮,头上的簪子以银饰居多,屋里的摆设也俭朴。

嘉柔原以为是她节俭,后来无意听秋娘提起,才知道郑氏把自己的月钱大都拿去贴补了外家,私下还接了些绣活,手上是真的没钱。

她也不敢问李晔,只觉得这个婆母明明是相公夫人,却过得连当初王府里的柳姨娘都不如。

只比崔氏大了几岁,看着却像年长十多岁一样。

到了郑氏那里,她果然又穿着那件檀色的绣福纹裳裙。

这件已经算是她衣裳里头,成色和布料最好的。

李心鱼坐在郑氏的身边,梳着双髻,穿着桃红色的菱花纹对襟半臂和高腰长裙,小脸蛋更显明丽动人。

郑氏握着她的小手,正在跟她说话,她看起来却不怎么开心。

看见嘉柔进来了,郑氏让苏娘带李心鱼出去吃糕点。

李心鱼经过嘉柔面前的时候,巴巴地望了她一眼,还是低头跟苏娘走了。

嘉柔忍不住问道:大家,这孩子好像有什么心事。

郑氏说道:你别看她那个样子,鬼心思最多。

以前她总跟大郎告状,说她母亲待她不好,可哪有这回事?去年她自己顽劣,将宫里韦贵妃赐给县主的一尊玉观音给摔碎了。

县主不过罚她跪了一个时辰,她就哭哭啼啼的。

大郎不知原委,还跟县主吵了一架,后来才知道缘由。

这孩子心思敏感,又不服管教,她若说了什么,你别放在心上。

嘉柔原以为王慧兰虐待李心鱼,李心鱼才要她救。

可听郑氏这么一说,又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莫非是她多心了?那个孩子只是想得到别人的关注,才故意表现出那可怜兮兮的样子。

她让玉壶把布料捧给郑氏:我挑了几匹布给您,您看看喜不喜欢。

郑氏原本正在饮茶,看到玉壶捧过来的布,都是极上好的丝绸,不禁瞪大了眼睛:你这是干什么?我一年到头不出门,用不上这些。

你留着给自己裁几身春裳吧。

大家,这个颜色深一些更衬您。

我阿娘常说,女人不应该亏待自己。

您做几身新衣裳,自己看着也欢喜,说不定大人也对您另眼相看。

嘉柔笑着说道。

平心而论,她嫁过来之后,郑氏没有为难过她。

虽说上次郑氏要给李晔纳妾,还给她回春丹,但也因此增进了他们夫妻的感情。

郑氏听了她的话,知道她是一番好意,抬起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半边脸上,感慨良多。

她好不容易把一双儿女拉扯大,韶华已逝,变成个半老徐娘。

她一直在为别人活,为儿女,为娘家,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

仔细想想,她嫁到李家之后,李绛就没怎么拿正眼看过她。

听说郭氏是个大美人,李绛娶她也不过是为了照顾两个年幼的嫡子,根本没什么感情。

嘉柔这么一说,郑氏也很心动,真想看李绛被吓一跳是什么样子。

嘉柔接着说道:您的肤色很白,若是穿鲜艳些的颜色,必定好看。

再配一些金饰和玉镯,更显得雍容华贵了。

不如今晚的家宴,您试试看?郑氏知道嘉柔的眼光好,她每日来请安,穿得配的就没有重样的。

无论是端庄的样式还是年轻鲜嫩的颜色,都被她穿得格外好看,难怪儿子迷恋她。

嘉柔又坐了一会儿,便向郑氏告辞。

郡主,这世上真找不到像您这样好的儿媳了。

玉壶叹道,前阵子夫人还要给四郎君纳妾呢,您一点都不计较?我就是要讨好她,让她不好意思再开那个口。

嘉柔说道,玉壶,我以前总觉得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周围哪一个男人不是这样?就算阿耶,不是照样有柳姨娘。

可是跟他在一起以后,我发现自己也没那么大度,不容许他有别的女人。

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狭隘了?怎么会?依婢子看,四郎君就喜欢您这样。

您越着紧他,他好像越高兴。

那您就把他看得牢牢的,不让别的女人有机可趁就好了。

玉壶扬起嘴角说道。

嘉柔用手指戳她的额头:你这丫头,越来越堵不住你的嘴了。

全靠欺负云松,才让你伶牙俐齿。

玉壶吐了吐舌头:是他笨手笨脚的。

四郎君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有个这么笨拙的随从。

嘉柔知道云松不是笨,只是脾气好。

看玉壶是她的近身婢女,处处相让罢了。

而且云松似乎真的弱,上次李晔叫他搬一盆花,都搬得他气喘吁吁的。

她们快要走出院子的时候,看到刘莺站在李心鱼的面前,好像正在数落她。

看到嘉柔过来,刘莺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笑着寒暄:郡主,好几日不见您了。

她的手有意无意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脸庞好像越见丰腴,一袭皮裘加身,更有几分贵妇人的样子。

只是笑容透不到眼底。

嘉柔看到李心鱼眼眶微红,便问道:怎么回事?刘莺抢先道:不要紧的。

是这个孩子刚才跑过来,差点撞到我的肚子,我让她以后小心一点。

没事了,你去玩吧。

说着她还要假装亲昵地摸李心鱼的头。

李心鱼避开,皱眉看她:你刚刚说要告诉母亲,还要我给你道歉。

我不说的话,就不让我走。

刘莺看了嘉柔一眼,笑容淡了些:我是逗你玩的,这孩子怎么还较真了?李心鱼觉得这个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只想赶紧离她远远的,自己跑开了。

刘莺看着她跑远,才对嘉柔说:郡主来夫人这儿请安?怎么不多坐会儿,这就要走。

嘉柔不喜欢这个刘莺,口气很冷淡:我房里还有事。

她从刘莺身边经过,刘莺突然轻声说道:听说是你给二娘子出的主意,说我这胎生下男孩,才肯让我进门做妾?嘉柔停住,侧头看她,她刚才的口气跟换了个人一样。

刘莺一把抓住嘉柔的手,靠过去,继续说道:为何要多管闲事?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帮着郭敏对付我,可有想过后果?她的力气很大,抓得嘉柔手腕生疼。

她原本可以挥手甩开,但怕伤到孩子,便只是说道:放手。

刘莺不放,反而更加用力,捏得嘉柔骨头生响。

大胆,你还不放手!玉壶呵斥道,上前去抓刘莺的手。

刘莺像在等这个机会,往后趔趄,几个婢女和仆妇刚好进来,连忙扶住她。

刘莺怯怯地说道:你们别声张,不关郡主的事,都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不说还不要紧,急于帮嘉柔撇清,就像畏惧于强权的弱者,立刻让人动了恻隐之心。

她身边的仆妇连忙说道:郡主,我们都看见了。

刘娘子千错万错,也是有身子的人。

您怎么能让婢女推她呢?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她突然扯住郡主的手不放,我要把她拉开,是她自己……玉壶要辩解,嘉柔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刘莺就是故意让别人看到这一幕,在场的就三个人,她们俩还是主仆,越描越黑。

刘莺靠在仆妇的怀里,不敢看嘉柔,还连声让她们赶紧离开。

仆妇安慰她,命人去前院请李昶过来。

李绛父子四人本来在堂屋里写桃符,一人写一副,然后挑最好的挂在门口。

往年都是这样,只不过今年添了李晔。

李绛最先写好,看三子都还在写,便好奇地过去看了看。

李暄的书法力透纸背,但少了点风骨。

李昶的则过于注重字骨,少了几分铁画银钩的气魄。

他走到李晔的身前,目光微微一顿,摸着胡子说道:四郎的最好。

明日挂桃符,便用他的吧。

李暄和李昶听了,都觉得不服。

父亲这么严格的人,轻易不夸人的。

而且一个病秧子写出来的书法,能有多好?他们走到李晔的案前看,待看清楚他写的字后,俱都吃了一惊。

他写的是鸾翔凤翥众仙下,珊瑚碧树交枝柯,这原本是形容石鼓的,说其体势飞动和笔锋奇丽,却也正是他笔法的写照。

李晔搁笔,神色淡然,宠辱不惊。

李昶的手在袖中握紧成拳,刚要说话,却被李暄按住肩膀,摇了摇头。

他们从堂屋出去,李昶问道:大兄,你刚刚为什么要拦着我说话?你看不出来吗?他回来了。

李暄幽幽地说道。

什么回来了?李昶皱眉。

当初他是怎么出的这个家门,你我心中清楚。

现在他回来了,并且明白地告诉我们,只要他想,便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二弟,你认清现实吧。

李暄摇头道。

李昶的拳头在袖中握得直响:他算是什么东西……二弟!李暄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刘莺的事情已经惹恼了父亲。

他表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已经对你不满。

你再无端地去他面前生事,不怕他责骂吗?今日是除夕,你给我消停一点。

他这个二弟,平日顶顶精明的一个人,碰到李晔就全无理智可言。

两个人正在说话,一个随从跑到李昶面前:二郎君,后院传来消息。

刘娘子好像在夫人那里动了胎气,您快去看看吧。

李暄和李昶皆是一惊,两个人齐齐向后院走去。

刘莺被扶进了郑氏的堂屋里,郑氏坐在她的身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刘莺身边的仆妇看了嘉柔一眼,说道:刘娘子跟郡主在院里起了冲突,郡主的婢女推了她,不知道是否动了胎气。

郑氏一惊,抬头看嘉柔,嘉柔的神色镇定自若。

郑氏又对刘莺说道:会不会有什么误会?郡主的婢女怎么可能无端地推你?夫人。

刘莺扯着郑氏的衣袖,您别听她们胡说,是我自己不小心,真的不关郡主的事。

我们几个都是亲眼看到的,怎会有假?仆妇不甘心地嘀咕了一句。

刘莺斥道:你别再说了!嘶……好疼。

她按着肚子,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直冒。

郑氏连忙叫人去请大夫来,又扶刘莺躺在榻上。

李绛可是很看重这个孩子的,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有任何闪失。

过了一会儿,李暄,李昶和王慧兰都赶到了。

李昶看到刘莺这样柔弱委屈的样子,心头揪起,怒不可遏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仆妇就把事情的经过跟李昶说了,李昶走到嘉柔面前,嘉柔冷冷地看着他,他抬手就给了玉壶一个巴掌:你这个贱婢!玉壶到底是个下人,连忙跪在地上,硬气地说道:不知道婢子做错了什么?你还敢狡辩?来人啊,将这个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李昶命令道。

慢着。

玉壶是我的人,怎么处置也由我说了算,二兄恐怕做不了这个主。

嘉柔挡在玉壶的面前。

李昶伸手指着她:木嘉柔,就算你是郡主,也是李家的儿媳妇。

我是你的兄长,你害我的孩儿,居心何在?二兄自己也说,我是李家的儿媳。

我害她,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这双手自小拉弓骑马,力气不小。

若我真想动她,她还能好端端地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我没动她一根手指头,玉壶也没有。

嘉柔一字一句地说道。

王慧兰在旁边说:是不是因为二弟妹的事,你们才起了争执?嘉柔看了她一眼。

好一个王慧兰,不动声色地落井下石,平日还是小看了她。

家里都知道,郭敏是被嘉柔劝住的,还出了主意先不让刘莺过门,那一场风波才算平息。

在旁人看来,嘉柔站在郭敏那边,自然是不喜刘莺的,动手也有可能。

王慧兰大公无私地说道:弟妹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是郡主,这家中的确没有人敢动你。

可刘莺腹中的孩子,大人也很看重,总要把话说清楚才是。

你们在这里吵吵闹闹的做什么!外面传来李绛的一声呵斥,屋中立刻安静,所有人都站起来。

接着李绛和李晔就进来了。

李绛径自走到主位上坐下,眉头紧皱:又发生了何事?李晔走到嘉柔的身边,伸手把她揽在怀里,柔声道:昭昭,有我在,你不要怕。

嘉柔依偎在他怀里,刚才被李昶为难的时候不觉得什么,而李晔挺身护她,却让她感到辛酸。

她不怕被冤枉,前生她尝过众叛亲离的滋味,五马分尸的极刑。

她自觉没有什么事再能打倒她。

可李晔一来,什么都不问,就摆出一副要保护她的姿态。

这表明,他是无条件信任她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没必要那么坚强,只需躲在他的怀里,都交给他就好了。

李晔见她眼眶微红,冷冷地看向李昶,再看一眼躺在榻上的刘莺,说道:我了解嘉柔的为人,她平日对下人都十分宽厚,断不会去为难一个有身子的人。

既然你们说,是她的婢女推了刘莺,让刘莺动了胎气。

那不如把长安城最擅长妇人科的莫大夫请来,一问便知。

王慧兰听说他要请莫大夫,立刻说道:四弟,莫大夫医术精湛没错,但成国公府请了他三个月都请不到,现在怎么可能请到他……这些事,不用大嫂操心。

李晔看着刘莺,莫大夫摸脉很准,还能知道动胎气的原因。

若刘莺真的动了胎气就罢,若她故弄玄虚,弄得家宅不宁,请父亲做主,将她赶出去。

李绛皱眉道:非要闹到这么严重吗?李昶觉得可笑:李晔,你的女人是郡主,就可以不把我的女人和孩子当回事了?明明她做错事,听你的口气,还是刘莺错了?人还躺在这儿呢!刘莺不知道那个莫大夫是否真的这么厉害,摸脉就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来这一出,只想教训一下木嘉柔,顺便让李晔觉得这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可没想到李晔居然这么信任她,毫无怀疑。

相公!贱妾从未说过是郡主所为,都是身边的几个人多嘴多事,更没想到惊动了您。

这都是误会,请您明察。

刘莺手撑在榻上,低头说道。

李暄也说:我进来之后,未听到她说郡主的一句不是。

是二弟气不过,打了郡主的婢女。

郡主也未有损伤,四弟不要小题大做了。

郎君,您就别再追究了好不好?我真的没事。

刘莺对李昶哀求道。

李昶就是见不得她那副委曲求全的模样,明明自己动了胎气,还要去维护别人,太善良了。

屋中陷入僵持,郑氏这个时候小声插了一句:那到底还要不要去请莫大夫了?真的不用了!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刘莺连忙说道。

李昶还欲再说,刘莺扯着他的袖子,不知跟他嘀咕了什么,李昶就没再坚持了。

李绛看向李晔:四郎,你怎么说?嘉柔也抬头看李晔,轻轻摇了摇头。

她只要他信自己就足够了,至于刘莺如何,她并不在意。

而且刘莺的确没在众人面前说过她的一句不是,又怀着李昶的孩子,李绛本来就要顾忌几分。

最多怪她身边的那个仆妇多嘴,她只是管教不严。

李晔明白她的意思。

其实他刚才只是吓唬刘莺,莫大夫就算真神,也没神到摸脉就能摸出动胎气的原因。

他对李绛说道:父亲,看在孩子的份上,此事便算了。

既然刘莺说是误会,二兄却不问青红皂白地打了嘉柔的婢女,我也要处置那造谣生事之人。

来啊,将刚才那个多嘴的仆妇拖下去。

众人都觉得李晔与从前不同了。

从前安安静静,与世无争的一个人,很难注意他的存在。

可现在他身上的气势压人,口气强硬,透着几分可怕。

其实三个嫡子里,最像李绛的是他。

刘莺身旁的仆妇听了,连忙跪下:老身所言皆是事实,并没有造谣啊!父亲!李昶叫了一声。

李绛抬手道:拖下去,闹得内宅不宁的东西,留着何用?你也不要多言了。

那仆妇大声求饶,还是被几个人拖走了。

李绛起身道:二郎扶刘莺回去休息,此事到此为止。

往后都安分些,不要再惹是生非。

说完,他看了刘莺一眼,负手离去。

李晔跟出去,说道:父亲,晚宴结束后,我想带嘉柔出去走走。

李绛原以为他还要说刘莺那件事,听到不是,才舒展了眉头。

李绛在官场上,勾心斗角看得多了,后宅妇人的手段多少能看出点门道。

刘莺挺高明的,一直没有亲口说什么,而是借用几个下人的嘴巴。

四郎护着木嘉柔,二郎护着刘莺,处置哪一边,兄弟俩人都会不服。

今日之事真真假假,李绛并不想深究。

家宅不宁,兄弟阋墙,传出去败坏的是李家的门风。

他倒没把小小的刘莺看在眼里,着人严加看管就是了。

等孩子生下来,自有办法处置她。

四房因此受了委屈,提点要求也是应该的。

李绛应允:街上热闹,多带几个人去,早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