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进人墙就听见里头人声鼎沸,不时有喝彩声传来,仔细一看,是一个穿着长衣青衫的瘦老头,正盘坐在大红桌上滔滔不绝地说着小段。
他头上戴着一顶草帽,看不清面孔,摇头晃脑说得好不热闹,围观的听众不时为他鼓掌叫好。
我听了半天也没听清楚说的是什么东西,只知道他口中所操的绝非普通话。
林魁见怪不怪,解释说这位老者是苗寨里的人,经常在附近几个寨子走动,靠说书讲传过活。
他说的是当地的方言,讲的是发生在苗地附近的怪物狐说,我们听不懂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虽不明白老人讲的是哪一段传奇,但见听客们一个个情绪高涨,看来故事定是十二分精彩,又想到老人既然常年走南串北,见闻必定相当广博,就对林魁说,能不能请他代为询问一些事情。
林魁反问我是不是要查白眼翁的下落。
我摇头:是关于阳山上的食人兽。
老实说,怪事怪物我见得不少,可阳山这一趟走下来,实在有太多的疑惑。
不说别的,光它一张饼脸,只生一张大嘴,眼鼻全无,就是天底下罕见的奇闻。
我听说这位老人讲的是鬼怪志异,所以想请教一下,看是否有解。
林魁招来店里的服务员耳语了一番,随后对我说:郭老头的段子是这里的招牌,现在正到火热的地方,停不得。
咱们去楼上包间里等,他一会儿上来。
我知道这是托了林大少的面子,忙道了声谢,叫上四眼,跟着林魁一同上了二楼。
不同于楼下的热闹,二楼雅间显得冷清了许多,领路的服务员小赵说:来往的商客,也不全是山里的粗人。
我们这里的包间,全都是向水望月的风雅居。
你看,饭点还没到,已经包出去大半了。
小赵将我们带进其中一间包房,颇为殷勤地倒上了茶水。
我问他最近可有一个话多皮厚大胖子偕同一位漂亮姑娘来过这里。
他回忆了一番,说:哎哟,这里每天人来人往,少说也有百十来号,实在想不起来您说的这两位。
要不您再说得详细一点儿,我找人问问?我又将两人的名字告诉了他,小赵拍拍胸脯:有了名字,一切都好办。
三位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他一走,四眼就说:这里怎么还雇童工,刚才那个小服务员看起来,还不满十五岁。
林魁喝了一口香茶:勤工俭学,他阿妈去得早,阿爸去年进山采药,折断了双腿,现在躺在家里,是个废人。
家里还有两个妹妹要养。
在江城这个地方,大多数孩子学了两个字,学会了加减乘除就要出来帮父母摆摊挣钱,没什么好稀奇的。
四眼对此表示不能理解,林魁摆手:江城这里还算好的,再远一点儿的苗寨,常年不通人烟,那里的原住民连大字都不识。
那又怎样,还不是一辈子都过去了。
听说当地还有土司大老爷当家,百姓过的是解放前的苦日子。
我还是那句话,各安天命,多说无益。
秦大律师一听这话,拗劲又上来了,揪着林魁说要好好研究一下学术问题。
两人平日里看都是斯文得要命的主,可只要一争上谁对谁错的问题,就像吃了耗子药,非得吵得面红耳赤,劝都劝不住。
我只好推开包间的门,出去透气。
我蹲在走道一头的角落里边,琢磨着如何寻找胖子他们的下落。
上岸的时候我就打听过了,江城不同于昆明,这里是多民族混居的水寨,除了政府设的乡公所,其他公共设施基本上就保留了当地居民自立自给的经营形式。
也就是说,这里的医药铺子根本不会将五鹤朝天的牌子放在眼中。
那Shirley杨他们又能通过什么方式,给我留话呢?万一小赵那边没有消息,下一步又应当如何走,正想得头疼,脚下的竹楼忽然开始有节奏地晃动起来,很快,小赵的声音便随着爬楼的脚步声一同传来。
我心说这小子可以啊,一根烟的工夫,居然已经把人带来了?忙掐灭了烟头,准备从角落里站起来。
可还没抬脚,就听见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