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法医秦明系列(全集)最新章节!我笑着从勘查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说:鲁米诺啊!既然死者拼死扒门想出去,而且在指端都留下了那么多损伤,这个桑拿房的大门边沿,自然也会留下潜血痕迹,用这个试剂去显现,然后提取检材进行dna检验。
一个被害者的血遗留在桑拿房里,我想,这个凶手怎么抵赖都是不可能的吧!马上部署侦查!牛支队很是兴奋。
那我们明早见!我如释重负。
4一整个下午,我们都泡在龙番市公安局的a系列专案组里。
专案组的电话不停地响,放下去的各组侦查员不时地汇报回来消息。
当然,能够引起我们注意的,只有个别好消息。
发现某某某铁路维修工在现场区域附近出现确定某某某维修工租住在某栋某号确定某房屋的主人就是铁路维修工之类的。
整个下午,信息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
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多,居然有十几名铁路维修工人居住在我们框定的范围之内。
下一步,就是收集影像、资料的阶段,并且对这十几个嫌疑人进行进一步的甄别和筛选,以便于缩小甄别范围。
眼看帮不上忙,我和林涛只好满怀希望地各自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我和林涛相约在龙番市铁路公安处见了面。
和我们预测的一样,案件已经破获了,师兄和我们叙述了昨天晚上惊心动魄的一幕。
师兄说:排查工作进行到昨天下午,就有嫌疑人浮出水面。
一个叫司马强的老板,和司马俊是远房亲戚关系。
据说,司马强曾经找司马俊借了一大笔钱。
借完钱后,一直拖欠利息,司马俊想方设法找司马强要利息,但也不敢轻易和其翻脸。
司马俊只要一和别人聊天,就会说到司马强的事情。
为何不敢翻脸?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司马强可能涉嫌有组织犯罪活动。
黑社会?那为什么司马俊还敢借钱给他?嗯。
据说,司马俊在外放债,主要依靠司马强的势力,别人不敢不还钱。
但是当司马强向司马俊借钱的时候,我们猜测司马俊是犹豫过的,也是处心积虑给自己找了后路。
怎么说?我们经过排查,觉得因为经济纠纷杀人,司马强是最具备条件的,所以把他作为我们的第一号嫌疑人。
后来第二侦查组经过侦查,确定司马强的私家别墅内,有桑拿房。
既然几个条件都符合,我们就准备先对司马强动手。
昨天晚上,一队刑警和我们几个技术人员,携带法律手续,到司马强家里进行搜查。
没有想到的是,这厮居然叫出了二十几号西装革履的手下,准备暴力抗法!胆子这么大!是啊。
好在刑警们都带了枪,双方对峙的时候,刑警都鸣枪示警了,这帮不怕死的东西毫不退缩。
司马强躲在人群后,居然扬言说中国的警察,枪只是摆设,没人敢用。
他一句话引发了骚动,双方开始有了撕扯的动作,一名刑警果断开枪,击伤了一名挥舞砍刀的手下,这才使事态稳定下来。
想想看,真是悲哀。
我叹道。
师兄接着说:稳定了事态后,我们请求的龙番市局的特警就到了,迅速控制了这帮家伙,我们才得以顺利进入现场进行勘查。
当时我们的心里也在打鼓,万一人不是他杀的,恐怕还真要接受检察院的调查,看开枪合法不合法。
好在血液预实验很快就确定了司马强家桑拿房的门沿上黏附了血液。
经过一晚上的检验,是不是已经确定了那就是司马俊的血?我问。
师兄开心地点了点头,说:有了这个证据,司马强没有抵抗,但是交代的肯定有问题。
他说,他请司马俊过来聊天,顺便蒸了个桑拿。
后来因为口角,他一气之下把司马俊锁在了桑拿房内,自己则去和手下打麻将,把司马俊忘了。
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司马俊已经死了,所以他只好吩咐手下把人扔到了铁道上。
听起来,天衣无缝,他显然是有很强的反侦察经验。
我说。
司马强坚持否认自己找司马俊借过钱,否认因为债务纠纷要除之而后快。
师兄说,不过,我们的第三组侦查员倒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哦?有发现?是啊。
牛支队在派人搜查司马强家之前,派了一组人对司马俊的住处进行了搜查。
没想到司马俊的住处被很多人翻乱了!显然有另一拨人在找些什么。
我们第三侦查组的同事对于搜查很有心得,他们居然找到了一个另一拨人没有找到的重要东西!一个大信封。
装着什么?装着一些资料和光盘。
师兄说,后来经过龙番市局打黑队的同事查阅分析,那些东西都是一些证明司马强组织黑社会性质团体的资料。
证据?对。
司马俊心思缜密,在无法拒绝借款给司马强的时候,搜集了很多司马强有组织犯罪的证据。
我们分析,司马强开始赖账的时候,司马俊就以这些资料作为要挟,要求司马强还钱。
这一举动,逼得司马强下了杀手。
假意邀请司马俊做客,然后把他锁在桑拿房里,逼其交出证据?我问。
师兄点头,说:不错,我们分析正是这样。
至少,他逼问出了司马俊的秘密住所。
我们通过痕迹检验,确定了先一步进入司马俊住处翻找的几个人,正是司马强的手下。
这是有力的证据,证明了司马强杀人的动机。
司马强打得好主意。
我说,司马俊以为他有证据,司马强不敢动他。
结果司马强这个心狠手辣的人,通过这种方式杀了他,一来可以省去还钱,二来可以销毁证据。
司马强应该是有借据给司马俊的。
师兄说,司马俊住处有一个文件夹封面写着借据二字,但里面确实是空的。
那几个人应该把里面的借据全部销毁了。
不仅毁了自己的借据,还毁了其他人的借据。
我说,这样做是为了不被怀疑,不做出头鸟。
这样的手段,说明他们之前就下定了决心杀人。
没关系,现在告司马强故意杀人的证据已经足够了。
师兄说,不仅如此,打黑队也抽出精干力量来办理司马强涉嫌有组织犯罪的案件,一定要把这个害人精给绳之以法。
听完师兄的叙述,我和林涛迫不及待地赶往龙番市公安局。
我心里清楚,这起裸尸案从昨天上午开始,就已经势如破竹了,破案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两个系列专案,才是我们共同的心病。
两个多月来,纵使两个系列专案组的全体人员都呕心沥血,依旧毫无进展。
目前的进展,是发案两个多月来,貌似最接近真相的。
大家都在摩拳擦掌,希望这个进展不是海市蜃楼。
经过昨天一夜的侦查,不知道专案组已经掌握了什么情况,这是促使我和林涛第一时间赶赴专案组的原因。
专案组里烟雾缭绕,每个人都面带倦色,显然是一夜未眠。
我和林涛走进专案组,顿时觉得自己昨晚的睡眠简直是一种罪过。
心怀愧疚的我们坐到了位置上。
专案组的大方桌中央,摆着一把铁路检修锤。
显然,专案组专门着人弄来一把样锤,进行比对。
我把检修锤拿到手里,抚摸着各个特征点,心里更加确信,这就是作案数起,致三死一伤的作案工具。
经过一晚上的筛查,目前有三个人最为可疑。
赵局长指了指电脑前的侦查员,示意他开始播放录像。
这是一号嫌疑人,这个人叫林超,33岁,已婚,有一女。
好赌,平时行踪诡异,神出鬼没。
他的同事都反映,从技校毕业分配到铁路段之后,所有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因为这个人实在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赵局长一边指着大屏幕上的监控,一边说,那个穿羽绒服的就是他,走路的样子看起来都贼头贼脑的。
不是他。
我说。
赵局长见我一口排除,有些意外,看了我半天,没说出话。
而此时,侦查员已经开始在播放第二个视频文件。
这是二号嫌疑人,总体来说还比较正常。
赵局长说,这个人29岁,未婚,也没谈女朋友,性格内向,平时没有什么爱好,唯一的爱好就是打网络游戏。
他原来是龙番工程学院的学生,后来因为作弊,被学校开除。
明明可以做一个设计师,最后却成了一名基层工人。
经过外围调查,这个人平时与人为善,邻居都挺喜欢他。
那他为什么是嫌疑人?林涛问。
之所以把他列为嫌疑人,是因为四起案件的案发当天,都恰逢他休息,所以不能排除他的作案时间。
赵局长说。
我盯着屏幕,屏幕里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人在来来回回地走。
下面,就是三号嫌疑人。
赵局长说。
不用看了!就是他干的!我阴沉地说道。
我手心攥得全是汗,牙齿咬得都快碎了。
我的心中有一团火,此时此刻像是要穿透眼前的屏幕,将那里面的恶魔活活烧死。
为啥那么肯定?别武断啊!办案不是儿戏。
林涛说,铁路维修工人就那么小一个圈子,抓错一个,就可能会导致真凶逃跑啊。
就是他干的!我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遍。
说说你的理由啊老秦。
林涛说,之前,你也是这么武断地说老八肯定不是凶手,究竟有什么依据啊?步伐。
我说。
步伐?赵局长插话说,利用步伐来进行个体识别,国际上都还没有认可吧?我们是不是该保险一些?没有得到认可,并不代表不科学。
我说,比如说测谎技术,也没有得到法庭科学的认可,但是实践运用却是对的多、错的少。
我看这个人的步伐很正常啊。
林涛说,没觉得他有什么异常啊。
步伐这个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我不知道怎么去叙述自己的判断,但是我相信我绝对不可能看错。
我说不出依据,却固执己见,这让整个会场陷入了沉寂。
专案组的侦查员们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静静地等着赵局长发号施令。
这样,目标是二号犯罪嫌疑人景呈祥,外围调查加大密度。
赵局长说,另外派出一组人,想方设法秘密获取他的dna样本。
不用外围调查了,我参加调查组,即刻秘取他的dna样本。
我感觉自己的胸口膨胀了,几乎无法再等待一天、两天。
赵局长略加思忖,拍板同意了我的意见。
在确定景呈祥离开家以后,我和几个同事悄悄摸上了楼。
一个同事花了五分钟的时间,用技术开锁的办法打开了景呈祥家的大门。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单间公寓,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公寓里的物件摆放得有条不紊。
唯一值得让我们注意的,就是那条和老八一模一样的工具袋,整齐地铺放在一个五斗橱上,像被供奉的一尊佛像似的。
工具袋里,也有一把检修锤,被擦得锃亮。
显然,想从这上面提取受害人的dna或者血迹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我们戴上手套,林涛端起相机四处拍照。
市局的韩法医径直去了卫生间,用滤纸在牙刷和毛巾上摩擦,以获取残留在这些物品上的上皮脱落细胞。
而我则在公寓里走来走去,四处观察。
最终,我停在一个红木衣柜前,猛然拉开了柜门。
柜子里整齐地挂着一些衣服,但唯一能吸引我的目光的,是一件灰色的呢子风衣。
我痴痴地盯着那件风衣,强忍着没有去撕烂它。
林涛注意到了我的异样,走过来往衣柜里看。
灰色风衣!林涛压低了声音惊呼道,和监控里的一样!他果然就是凶手!确定不是撞衫吗?韩法医低声说道,可是为什么凶手每次行凶,都要穿一样的衣服呢?强迫症。
我回过神来,关上了柜门,指着公寓里整齐摆放的诸多物件,说,你们看,连书籍都要整齐地放成一条线,鼠标要放在鼠标垫子上面的鼠标图案中央,毛巾挂得没有丝毫缝隙,这人有典型的强迫症。
所以,他每次出去作案,都要穿这件灰色风衣。
那就是说,他今天出门不是为了作案。
林涛舒了一口气说。
韩法医听我这么一说,赶紧走到毛巾架旁,检查自己的动作有没有弄乱那几条挂得严丝合缝的毛巾。
就是他干的。
我捏着拳头说。
我这就请示部署抓人。
侦查员说,dna也会抓紧时间去做。
dna实验室早已准备就绪,我们的检材一到位,马上开始了检验工作。
而另一边的侦查组,则派了重兵对景呈祥进行盯防,防止他逃脱我们的监视网。
四个小时的检测时间,简直就是度秒如年。
赵局长、我、林涛和几个侦查员守在dna实验室的门口,焦急难耐。
即便是夜幕降临,即便是饥肠辘辘,也没有人愿意离开,也没有人愿意放弃第一时间知道结果的机会。
终于,dna室的检测人员推门走了出来。
所有人蜂拥而上,看着她的脸色。
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和古文昌被杀案中,遮挡摄像头的那条毛巾上的dna一致?赵局长不放心,追问了一遍。
她仍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欢呼雀跃起来。
这么久以来,压在我们这些人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被搬掉了。
吃一顿牛肉面的工夫,我们重新回到专案组,景呈祥已经被抓来了。
我和林涛旁听了审讯,可是这个景呈祥除了开口要水喝,居然没有再说过其他的话。
无论审讯人员怎么绞尽脑汁、威逼利诱,直到深夜,都没能让他说出其他的话。
赵局长走到我们的旁边,拍了拍我和林涛的肩膀,说:证据确凿,谅他也没本事逃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了。
你们回去休息吧,我相信明天早晨你们就可以听到另一个犯罪分子被抓获的好消息。
赵局长的语气里充满了豪情壮志。
我点点头,说:赵局长昨晚就没休息了,也要早点儿休息。
我们明天早上等着好消息!这一觉睡得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踏实,我满心激动、满心期待,脑海里幻想着另一名凶手也被抓获的情形,幻想着两名凶手伏法的情形,幻想着宝嫂苏醒,和大宝重续婚礼的情形。
不足三小时的睡眠,被各种美梦充斥着。
然而,事与愿违,第二天一早传来的,不仅不是好消息,而且是大大的坏消息。
景呈祥在被拘留12个小时后,疑罪从无,被释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