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2025-04-03 14:48:49

黄喻国回到家,保姆怯生生站在门口,小声说:房里那位还是不吃东西啊。

黄喻国正烦着呢,一听差点当场掀桌。

黄健从小特别有当军人的素质,这么多年来把守在政治斗争和高危任务的第一线,从来没有让他失过望;结果这么果断利落的一个人,愣是给一个男孩子搞得犹犹豫豫婆婆妈妈,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

黄喻国理智上知道这是黄健自己的问题,但是情感上仍然不禁要归罪于苏隐。

保姆小心翼翼在一边站着让他更烦,挥挥手说:随便他去,死了正好!保姆唯唯诺诺的退下了,黄喻国在客厅里坐着抽了一支烟,又回书房去看了会儿书,临近晚饭的时候黄健打电话回来说不回来吃了,跟朋友打牌,在外面吃。

黄喻国一摔书说:这小子脑子都糊涂了!保姆忍不住劝:大公子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出过什么问题,为什么不干脆放着让他去?黄喻国说:你懂什么?那孩子是个男的这都不是问题!我就是恨黄健他把自己不当个人,把自己当成了别人的附庸!他现在一心就惦记着别人家孩子,他现在完全是在给别人活着,父母家人他都不当一回事了!保姆大着胆子说:那不也挺好,苏大队至少是个正经人呀。

黄喻国说:你不知道,他那个行当死得最快,第一线上的狙击手更换率最快的时候几天换一个,上了战场人家第一个杀你,能活下来都是万幸,不到身体坏到一定程度都不让退役的。

看看那小子三灾五病的样子,能撑几年?黄健条件又不是不好,找个正经闺女成家生孩子有什么不好?保姆在黄家呆了几十年,黄家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到了这个程度更不敢说话,赶紧跑去厨房帮忙。

黄喻国一个人坐着生了一会儿气,想想看还是去看苏隐怎么样。

结果他一开门进去一看,苏隐靠在床边上,低着头,一只手垂在枕头边上,侧脸烧得通红。

黄喻国一摸他额头,烧得都滚烫了,估计再晚来一会儿直接收尸。

他吓了一跳,心说这孩子早上不还精神抖擞的在摔东西吗,怎么说发烧就发烧一点招呼都不打的?苏隐迷迷糊糊的有点意识,就这点力气还都用来骂人了,骂黄喻国:老王八蛋!黄喻国苦笑,说:是是是,黄健是小王八蛋。

哎哟喂我说你这孩子啊,你这不是肉票,你这是我请回来上供的小祖宗。

他赶紧打电话叫保姆来送药,和保姆两个人好不容易扳开苏隐的嘴巴往里灌,灌得三个人都一身是水。

然后叫医生来打吊瓶,医生不给进,关在外面,怕风声走漏了黄健会回来拼命。

费劲力气弄完了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黄喻国问苏隐:想吃什么不?苏隐有气无力的消化着那一把药,说:想黄健……黄喻国一愣,然后叹气:真是被他惯坏了。

苏隐病得有出气没进气,反驳得还伶牙俐齿,说:谁说的,明明是我纵容他,就他那个脾气除了我还有谁管?黄喻国心说就你这个脾气除了他也没人消受得了啊。

……苏隐头埋在枕头里,嗓子沙哑声音低微,小小声的问:黄健在哪里?他知不知道我在这?黄喻国又叹气,说:不知道,……就你这脾气,别人家是儿媳妇儿伺候父亲,这边得是我伺候着你,真够受的。

他站起身来想离开,苏隐冷笑一声,说:你什么父亲?出去我就和黄健分了。

黄喻国以为自己没听清:……啊?叫你称心如意啊,苏隐忿忿不平的骂,你个老王八蛋,心理变态,非法拘禁公民人身自由,简直没法忍受和你这种人成为一家人,趁早分了趁早了事……黄喻国咳了一声,坐下来说:苏隐啊。

苏隐白他一眼。

我觉得你喜欢黄健的程度,没有黄健喜欢你的程度深。

黄喻国慢条斯理的道,你有这种感觉没有?结果他一不留神,苏隐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撑着额说:胡扯八道!那声音响得黄喻国都吓了一跳,然后苏隐眼前一黑,又重重的倒了回去,躺在床上哼唧:胡扯,完全是胡扯……黄喻国背着手在小房间里转了两圈,突而停下来,一只手点着苏隐,笑道:如果你一天不答应和黄健分手,我就一天不放你走,多长时间你会妥协?苏隐捂着胸口咳嗽两声,声音嘶哑的反问:如果你一天不放我走,黄健就一天不会乖乖听你的话,多长时间黄健会妥协?黄喻国一下子愣住了说不出来话。

苏隐挑起眼皮轻蔑的看了黄喻国一眼:谁说的我不爱你儿子,我爱不爱他只有他最清楚,你丫掺和个什么劲。

黄喻国出生到现在,除了苏隐,敢这么骂他的就是他自己爹妈老祖宗了。

原本是一辈子风风光光凌驾人上,想不到活到现在反而给儿媳妇儿骂了一顿,还骂得一点脾气也没有。

真是反了。

黄喻国一边关门往外走,一边不可思议的对自己说。

结果他请来的这个小祖宗半夜烧重起来,黄喻国深夜爬起来守在床边上看着打点滴,灯光下苏隐眼睛紧合着,眼睫微微颤着,在鼻梁下铺下了一片阴影,脆弱得仿佛不堪一击。

作为一个特种部队出身的特警,苏隐骨架子比他的同事们都要轻,很多人以为他熬不过那边境线上守着的十年,但是他偏偏熬过去了,还熬出头了。

跟他同期被派往边境线的那批人十个有九个都成了烈士,比他强壮的比他经验丰富的都没能从严苛的战场上走下来,只有他咬着牙穿越了生死,带着伤痛、勇气和用血肉铸造而成的勋章回来了。

他比一般人要坚韧,就像黄健第一次看到他时就感觉到的那样,他有种一般人想象不到的莽撞的勇气,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懂得后退。

脑子比他活的人都知道躲闪,知道忍让和妥协,就他不知道。

最累最痛最无助的时候他也会叫黄健的名字,那其实并不管什么用,但是只要想想在后方还有那个人等着他,前面就仿佛延伸出了那个人亲手为他铺就的路。

永远都有希望,永远都不会放弃长相厮守的梦想。

黄喻国叫保姆拿酒精在苏隐额上轻轻的擦,突而手被苏隐抓住了。

黄喻国侧耳一听,苏隐委屈的喃喃着叫:黄健……黄喻国呆了半晌,拍拍他的头发说:在这里,在这里。

苏隐轻声说:我难受……黄喻国叹了口气,心说你当然难受。

好吃好喝待你你不买账,非要跟只麻雀似的气炸了自己的肺,作出病来不难受才怪。

但是脸上不这么说,还是拿毛巾一点一点的给他擦着额,觉得简直就是在照顾自己孩子那样。

黄喻国心说再这么下去妥协的就不是这对苦命小鸳鸯了,妥协的该是我了。

这到底是哪出了问题啊这是?苏隐委屈的皱了皱眉,翻了个身。

黄喻国心里一动,俯身去低声问:你喜欢黄健么?苏隐喉咙里嗯了一声。

多喜欢?苏隐半晌说:很喜欢。

怎么个喜欢法?苏隐这次考虑了很久,考虑到黄喻国都觉得他已经睡着了,准备自己收拾收拾走了的时候,才听见他低低的说:我爱他。

黄喻国僵立在原地,听见苏隐带着哽咽,重复说:我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