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爷子晚上多喝了两杯,不打算回朱家了,当晚就在女儿女婿家下榻。
佣人扶着他刚进卧室,突然房门被猛地推开了,朱芮哭得狼狈不堪的跑进来,眼睛肿的核桃一般:爸爸救我!朱老爷子大惊,一把扶住女儿: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朱芮抽抽噎噎的埋在他怀里,一时哭得连气都喘不上来。
老爷子有点吃不住劲,一叠声的叫人:萧重涧呢?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别叫楼下的客人看笑话!楼底下慌慌张张的而跑上来几个朱芮平日里贴身的小女仆,都在那里瑟缩着不敢说话。
朱老爷子看了气,劈头盖脸的叫人打:没王法了么你们!看着太太哭成这样都不知道劝的?女仆们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个个又说不清楚,过了半晌才吞吞吐吐的告诉老爷子:先生说,说要和太太……要和太太离婚……朱老爷子一口气没上来,半天才缓过劲来,厉声道:说什么蠢话!怎么能就这么当场闹起来?女仆哭着说:不是先生当场就要离的,是太太闹起来,先生已经在楼下送客人们走了……朱老爷子气得乱颤,一边安慰女儿说不要紧挺起来爸爸不会让你吃亏的,一边又去叫萧重涧赶紧上来。
萧家那些手下平日里就不喜欢朱家的人,眼下一个个都早就躲了起来,几个佣人也不是说得上话的,场面上一时乱作了一团。
萧重涧呢?朱老爷子气得要站起身来自己下去找人,他好端端的叫什么离婚,他当离婚是好玩的,说说就算了吗?佣人赶紧跟在后边劝:老爷子千万别动气啊,等先生送完了客人就回来了,稍微等等就回来了……突然房门被推开了,萧重涧带着江陵和几个心腹的手下走了进来。
这些人每一个都跟着萧重涧出生入死过,每一个拉出去都是说的上话、管得了事的高管,一色的荷枪实弹,进来时每一个都脸色沉肃一言不发。
朱老爷子一看这阵势简直就像是逼宫,顿时脸色就沉下来了。
他毕竟是个老狐狸,知道什么是后发制人,就算脸色再难看也没有当时就沉不住气的发作出来,只安慰的拍拍朱芮,然后从太师椅上坐起了身。
萧重涧走到他面前站定,没有看朱芮,好像也没有看朱老爷子。
他脸上的神情很沉定,没有要和任何人商量什么的意思,仿佛他站在站在这里只是为了宣布自己的决定而已,其他人接受与否都和他没有关系。
老爷子,萧重涧说,我打算和朱芮离婚,我的律师会来和朱家商谈这件事的。
朱老爷子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哽在喉咙里。
萧重涧只作不见,淡淡的道:从今天开始起我就搬出去,等离婚手续办好之后我再回来。
那个意思就是说,从今天开始起我就会离开这里,等你女儿搬出去的那天我再回来住。
朱老爷子脸色完全的黑了下去:萧重涧,你这是什么意思?离婚是说着好玩的吗?你们才结婚几年就闹成这个样子!我女儿哪一点对不起你了?萧重涧说:她曾经私自动用过我手下的人去截杀杨九。
这个陈年的旧理由要不是他现在提起来,可能每一个人都已经忘记了。
再说杨九这辈子各种追杀经历得也不少,和萧重涧追杀他的那一次比起来,其他人的小打小闹都只能称得上是一碟小菜。
朱老爷子一愣:为了杨九?杨九是你什么人,她又是你什么人?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萧重涧说:杨九是我爱人。
你问问我萧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只要不是最近几年才进来的,其他谁都知道这一点。
江陵和他身后的几个高管脸色全都扭曲了一下。
老板你现在信誓旦旦的是很爽,当初咬牙切齿的要为了这个女人去杀掉杨九的那个人不是你对吧。
朱老爷子感觉很荒谬:爱人?那我女儿又是你什么人!萧重涧一点头:是,朱芮是我妻子。
是我对不起她,离婚后我不会慢待她的。
萧重涧结婚后这几年其实没有多少风流的记录,偶尔喝个花酒,并不超出这个世界对男人的道德要求标准之外。
传说他对床伴出手十分大方,基本上只要不过分,要钱要车要名贵礼物都会得到满足。
唯一的要求是不能拿他送的东西出去炫耀,让整个港岛的人都知道萧老大起了床之后送了什么东西当嫖资。
朱老爷子现在的感觉就是,自己女儿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床伴沦为一个价了。
萧重涧,你这个理由拿去唬别人说不定还能拿两个同情分,在我一个老头子眼里纯粹就是搪塞!朱老爷子一手拍着桌子,拍得嘭嘭直响,——为了杨九而离婚,当初借着我女儿的名头要去追杀杨九的人不是你?这话简直问到江陵他们几个的心里去了。
萧重涧对这样的问题没有准备,但是情之所至,就算完全没有准备也一样能说的真心实意,甚至他觉得他一辈子都没有说过这么真心的话了。
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那也是因为我爱他,我们之间的事,跟外人说不清楚的。
江陵举起手来,情不自禁的想给自己老板鼓掌,然后以抬眼看到朱芮正巧回过头来张开嘴,立刻中规中矩的把手放下了。
朱芮带着哭腔厉声道:你有种就当着全港岛人的面承认你是为了一个男人跟我离婚!有种你就别拿什么夫妻感情不和的话来搪塞那些记者!你敢不敢?你敢我就佩服你!萧重涧回过头,吩咐:江陵你去找个电视台,叫他们今晚把线架到家里。
江陵吓了一跳:这不太好吧?朱芮气急了,霍然起身怒吼:你去!你去啊!有本事你就当着人的面承认,别想把离婚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朱老爷子对着女儿低叱:胡闹!谁说你们要离婚了?爸爸不是在帮你们讲和吗?萧重涧脸色一点也没有变:我们之间已经没有讲和的可能了,我以前以为事情还可以再拖一拖,但是今天我突然想到,如果再不采取行动的话杨九就不会在原地等我了,我不出手就会有别人出手。
再说拖得晚了对您女儿也不好,晚解脱不如早解脱。
接着又吩咐江陵:既然朱老爷子说要找电视台,那你就找去,快点解决对大家都好。
江陵脑中警铃大作:老板你冷静一点!你愿意上电视台,九少他未必愿意!到时候闹出来大家都不好看!朱芮又扑上来要把他们推出门去:你去!你去!你不去我就不离婚!要说你就说个明白,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就是不让我好过!朱老爷子蓦然一声怒吼:都给我安静!朱芮猛地止住了,接着又是一阵控制不住的哭泣。
江陵尴尬的摊了摊手,偷眼去看自己家老板的脸色。
萧重涧脸上面无表情,好像已经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如果要形容的话,就是他这个脸色仿佛就是在昭告众人他已经打算耗到底了,这回他是不达目的绝对不罢休的了。
朱老爷子毕竟上了年纪,好不容易把这口气咽下去,坐在那里苦口婆心的摇头:萧重涧,我知道我女儿一定是有些小姐脾气的,但是她作为你的妻子可从来没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相反,你看你和杨九这档子事闹得整个港岛都知道,一会儿要杀一会儿要打,现在又跑出来跟我说你爱一个男人!你是打算拼着和我女儿离婚,也要把自己放到八卦小报的头版头条上去吗?老人家说话有点颠三倒四,想必真的是气着了。
萧重涧于是也耐心的说:其实我是不在乎的。
老爷子你看,我都当着你的面跟你坦白离婚的原因了,我还会怕别人知道不成?朱老爷子又是一拍桌。
江陵看着那桌子心说这还是梨花硬木的,老爷子就不怕手疼不成?还是他原本就打着主意要把自己拍骨折了,好从萧家讹诈更多医药费回去?这么想着江陵就转头去吩咐别人:去准备点钱,待会儿老爷子要走的时候送上去,免得走到一半气得要上医院去,口袋里拿不出挂号的钱。
手下人说:江哥你真是太有才了。
然后立刻就去问会计开支票。
萧重涧没有管手下做什么事,他甚至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老爷子,你混了这么久一定知道一个道理,人要得到什么东西就一定放弃相应的代价。
我信奉手快有手慢无,杨九他就是死也得死在我手上,要是他被别的什么人弄走了,我会死了都不瞑目的。
朱老爷子怒极,你这么口口声声情啊爱的,你以为杨九他真的把你当一回事?当年我找他要你当作宝贝一样的手链,他眼都不眨一下的就给了!我女儿虽然不好,但是我女儿是十分的心去待你,杨九再好,他给你的真心未必及得上一分半分!萧重涧顿了顿,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是我还就偏偏受用他那点真心,哪怕连一分半分都没有,我也不在乎。